闍城—甦醒之夢
太長了,真的是一段很長很長的日子……
從冰城的封印解開,在冷豔色與痴怪的幫助下,吾與西蒙總算從沈眠中甦醒過來,重震我闍城之威。
西蒙,我最最最敬愛的,嗜血族永遠黑暗的主宰,是我已效忠永生臣服其下的主人,也是我這嗜血者無止盡生命中唯一重要的存在。
身為冰爵,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在冰城封印以前,吾與西蒙便是嗜血族中人所皆知、最形影不離的夥伴。西蒙縱容我、關懷我,對我寵溺的程度甚至超於他曾經寵過的伶女蕩婦,他的女伴換得比衣服快,唯有我,能永永遠遠隨侍在他的身邊。
可是,一切都變了,這一切都反了。就從打開棺木的一刻,我才發現……
「MASTER西蒙,柳湘音帶到。」帶點西洋腔調,猶未習慣中土語言的維特正推著一名已慷慨就死之姿走入的女性。
美女,是我對她的第一印象,但也僅止如此。嗜血者酷愛純潔美女的血,唯吾獨好冷酷的強者。
本以為,在漫長的深眠中醒過來後,我將再次回到和西蒙一同統治嗜血族的輝煌日子,卻沒想到……在他開棺的同時,他所擁抱的人並不是吾,而是那個……美得令人刺眼的女人。
西蒙把她緊鎖在懷裡,不止是吸她的血,更賜她光明視覺,知道她有了身孕,也是不作追究,彷如珍寶一般把她仔細的端詳。
猶躺在棺木中,卻已經完全醒過來的我默言無語,那一刻久未作動的心臟彷彿有那麼一點愀痛的感覺……是為何?
然後,柳湘音彷如活屍一般走出房間,我知道,她已經成為了西蒙永遠忠實的禁臠。我期待西蒙會對我說出甦醒後的第一句話,但他並沒有,從棺裡站起,他揮一揮子夜般的衣袍,雙目緊扣著那女人的背影。
「MASTER 西蒙,PARTY隨時準備開始。」維特恭敬地道,多年不見,他依然是一樣的唯唯諾諾,也真不愧是最忠實的狗。
「傳令,吾與夫人馬上便到。」西蒙冷然的聲音響起,卻是令我震撼無言的消息。他不可能不知道我醒了,但他並沒有和我說話,反而冷冷的,擁著他新擁有的女人離開。
過沒多久,宴會華爾茲的樂聲響起,我竟覺得胸口有股空虛,腦中只有無數的不解,為甚麼西蒙不理我?難道……他已經不在意我了嗎?他為甚麼要對這個女人那麼好?聽到他稱他作夫人……他終於也要定下來了嗎?
滿腹的憤怨,在腹中凝結,頃刻間,那個名為柳湘音的女人的臉變得可憎,她木然的美麗竟給吾一種煩厭又鄙賤的厭惡感,我討厭她,絕不承認她﹗在吾之上的,只有闍皇.西蒙而已﹗
提動真氣,掰開棺蓋,明知這是無意義的洩憤行為,但我還是忍不住這麼做。
早守在一旁的維特連忙低頭,道,「MASTER禔摩,主人請你前往宴會露面。」
「跟他說吾身體不適,不去。」低喝,是對西蒙微弱的示威,吾知道,這是介紹並確立那女人在族中地位的宴會,他不在場,他不想聽到西蒙公開宣告他和她的關係﹗
「YES。」雖然略顯惶恐,但維特也不敢違抗我的命令,他低頭,目送我走回自己久未踏進的寢室。
西蒙,謹記住嗜血族的愛憎之心,敢背叛吾的人,吾絕不會讓他好過﹗
即使汝是吾的皇,也不例外﹗
X X X X
「記住嗜血族的愛憎之心,一旦愛上了,就必定會佔有一輩子……」
男人的髮、瞳、衣服都深幽如無底的黑洞,那魅人的沈音,彷彿能夠迷醉世人的思緒。
「聽到了嗎?禔摩……你是我的人,如果你背叛我,我將………」
是汝說,要我一輩子效忠你的,是你與我許下靈魂糾纏之約,而今,卻也是你……﹗
「愛的反面就是憎恨,別讓吾恨你,記住,嗜血族有愛憎之心……」
從銀白虛無的夢境中醒來,吾睜開眼,圓亮的月高掛在夜幕之上,隱約間,宴會的歡騰聲斷斷續續傳入耳中,我不自覺蹙起眉,搖頭欲甩去縈繞心頭的煩躁感,卻發現這徒勞無功。
從高塔上的窗戶,我眺望到闍城四周的幽林之景,這就是吾族的國土,而暗夜的子民,將從這刻開始活躍四竄而出,最後吞併中土……
如果是從前,吾很樂意和西蒙一起奮鬥,與他一同擴張領土,達成黑暗遮掩天下的目的。事實上,只要是和西蒙一起,即使要我禔摩粉身碎骨,也都在所不辭。
可是,西蒙卻………
一想到心心念念的他,早就已經不把自己放在眼裡。我就有種莫名的失落感,我和西蒙情比兄弟、知己、摰友,在嗜血族中,他與西蒙的形影不離早已是公認的關係。
這一切都粉碎了﹗
「可惡﹗」大手掃落了桌上的酒杯,還有維特精身準備的高等血液,明知道這樣辜負了對方一番心意,我卻無法控制這一刻的憤怒。
嗜血族的愛憎之心呀………也真是根深柢固。
就在我獨個兒品嚐那股蝕心的寂寞時,一道最渴望也是最不願聽到的聲音,卻在此時響起了。
「遷怒,是妒婦的行為,無意義。」心裡掛念著、咒罵著的那個男人,現正倚著門邊,嘴角掛著不知是勝利還是因風流快活而得意的微笑。
「滾﹗」我怒吼,這一刻脆弱的模樣,我並不希望讓任何人瞧見,猶其是這始作俑者——西蒙﹗
「口是心非……明明是期待吾的寵幸。」一閃身,避開吾震出的酒杯碎片,他依然是雲淡風輕的自在笑容,紅瞳……透著邪佞。
「哼,偉大的闍皇大人今天不用陪伴最心愛的夫人嗎?你們不是新婚燕爾,你儂我儂嗎?」我冷然嘲諷,明知道這是最不智又無意義的行為,卻還是忍不住這麼說了。
「湘音身懷六甲,吾可還沒餓到要對孕婦下手。」西蒙哼笑著走到了床沿,透著朦朧的月色仔細端詳我。
率先移開視線的,卻是吾,有時我也真恨如此懦弱的自己。
「很久不見了,睡得還好嗎?」西蒙勾起我的下巴,那血紅的瞳眸好像要把我整個人看透一般。
「不關你的事。」不領情地撥開他的手,我拒絕回應。吾可是嗜血族第二強者冰爵禔摩,豈容得他人呼之則來,揮之則去?難道就他的夫人不便辦事,就得由我當後補嗎?
「禔摩……」帶有濃重警戒意味的呼喚,意味男人的忍耐力快到極限,可是忍耐的,並不是吾的無禮,而是在那深邃的瞳眸中,那潛藏已久的火熱欲望,「不要意圖挑戰吾的耐性。」
我別開面,不想看那雙惑人神智的瞳,「你已經有闍皇夫人了,還來找我幹甚麼……」
「別如此不容情,汝應該明白吾所布的局。」西蒙笑著,尖長的獠牙若隱若現,在夜裡閃著銀芒,「知我者,唯有禔摩……」
「別說了,吾不想再聽你的花言巧語。」吾低頭,但無法承認,剛才的硬氣已經漸趨下風,對著這雙瞳,這永恆的主宰,我總是堅持不到,每次都迷失在那若即若離的曖昧氣息之中。
「那你就不用聽,只要感受就好。」西蒙哼笑,再次扣住我的下巴,只是這一次,他就似經已掌握獵物的豹,有著勢在必得的狂傲,「吾等不及……重溫封印前的美夢。」
「闍皇大人……請你謹記……嗜血族的愛憎之心。」面對這狂狷邪魅的表情,是投降,也是自甘墮落,或者,這也就是我永遠屈居第二的原因。臣服在闍皇絕世的魅力之中的我,才是西蒙真正玩弄在股掌中的禁臠。
「禔摩,獻上你的忠誠……」西蒙輕揉著我無血色的薄唇,「讓吾知道,這愛憎之心是如何的濃烈。」
「遵命。」抬起頭,我讓內心的情感灌注在這奉獻之中,黑暗的子民,就該回歸黑暗的主宰……西蒙,記住,這就是吾最坦誠最原始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