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瑪倫企業在短期間發生兩宗懷疑是同一兇手的血案,使相關的股票債券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為了維持酒店業的經濟穩定,不少同業皆答應融資給瑪倫家族,以作暫時的調整。
而在該名身亡的董事會員喪禮中,不少政商名流也出席,煌羅.卡諾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意外地,今天並沒有最忠心的管家左鴻廷緊隨其後,反倒是一名長得高大壯碩,但笑容卻異常純真無邪的大男人當了他的近身保鏢。
「老闆,你叫我來……會不會惹左先生不高興?」猶想起在坐進賓治那刻,老闆說不用隨行時左先生露出那訝異得刷白的臉,就讓索馬一臉不好意思。
「無妨,paradox也有很多事要左去處理。」煌羅穿著一身沈黑的套裝,白襯衫與黑色領帶,手抱著一束白百合,雖然瑪倫家族於他無情,但在禮數上,他還是得輕表弔慰之意。
「嗯……不過,為甚麼老闆你要帶我來呢?」索馬不解地問,邊直直地凝視著煌羅,好像要抓準他每一刻的表情變化。
「因為左只會令氣氛更僵……有你在,倒是添了點生氣。」煌羅揚唇打趣道,他並沒有笨到在對方面前露出任何的破綻。
索馬的身分他還未有揭穿,二人的暗中角力還在持續中。煌羅就像慵懶的黑豹,正好整以暇地等待索馬揭開底牌的一天。
「好過分,我原來是老闆消遣的工具。」露出一個哀戚的表情,隨又回復太陽一般燦爛純然的微笑,「對了,百合會不會很重?需要我幫你拿嗎?」
「不,這是必要的誠意。」煌羅搖頭拒絕,隨即走到黑棺前,正垂著頭的瑪倫家族成員,塔爾.瑪倫,也就是凱恩的小叔,正站在主位垂下頭,但與其說是遺憾,倒不如說是正若有所思,想到出了神。
「卡諾家族獻上最真切的遺憾,請節哀。」煌羅說著,把那束花放在冰冷的棺木上。就在他出聲的那刻,塔爾突然抬頭,二人的目光又再一次交接。
這次,煌羅很清楚的看到塔爾眼內的求救訊號。
煌羅不為所動,一道半強勢的力量突然把他推開,雖是巧妙的暗勁,但還是馬上分散了煌羅的注意力。
「謝謝你,MR.煌羅,卡諾家族的心意我們明白了。」是一名花白頭髮的胖子,煌羅依稀認得他也是瑪倫董事會成員之一。
只是,他充滿威脅意味的眼神又代表甚麼?
煌羅客套一笑,隨即轉身離開,他感覺到那道求救的視線一直追隨著他,但場合敏感,加上瑪倫家族的人正虎視眈眈,他無法回應對方的請求。
「走吧,索馬。」一場氣氛詭異的祈禱會落幕,煌羅搭著索馬的肩,與他一同離開。
「老闆……要回家嗎?」索馬小心奕奕地問。
「不……去夜河。」在那裡,他才能夠與獵物正面交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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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我買回來了。」手棒著兩個熱呼呼在噴煙的紙袋,索馬的大嗓子在夜裡響徹整條街道。
「謝謝。」隨手一接,煌羅問,「是哪種?」
「Frappuccino。」索馬又搖了搖自己手中的袋子,「如果想喝Cappuccino的話,這裡也有。」
「不用了。」煌羅笑了笑,隨即將咖啡取出,溫暖手心。
「老闆怎麼喜歡來這種沒人的地方呢?」好奇的問句。
「因為這裡沒人呀。」
「沒人……不是很寂寞、很不安嗎?」
「正因為沒人……才安全。」煌羅苦笑,「你現在未必能了解,在被許多人包圍著的時刻,才是真正最徬徨不安的。」說不定作為FBI的他比自己更能理解才是。
「我不解……」很標準的好奇寶寶表情,「多人就會熱鬧,這樣很自然會放鬆心情嘛。」
「世界上四處都是爾虞我詐,當你知道每個人都有可能在打你主意時,你就會覺得沒人比多人好。」煌羅轉個身,直直地看著索馬那雙褐色的眼瞳,很筆直、很真切地,「像現在……只有我和你,所以我才可以放鬆心情說真正想說的話。在剛才的喪禮,雖然人多,卻是各懷鬼胎,半刻也無法輕忽下來。」
「老闆這麼說……」首次,索馬迴避了煌羅的視線,「意思好像是和我一起,就不用戒備似的。」
「因為你純真呀。」煌羅笑得很飄渺,也高深莫測,「你沒有心機……對我很真,不像那些人……」
「是呀……」輕應,索馬的眼神亂了,不再用無知作偽裝,而是變得深沈,獵物已經露出破綻了,「說起來……老闆和那個男人一起時也能夠放鬆吧?」
「男人?誰?」
「就那個……」索馬好像有點尷尬,欲言又止般,「間中會出現……和你接吻的那個。」
「他……」煌羅閉眼,又是一陣苦笑,「利益關係,各取所需。」
「甚麼?」索馬露出驚訝的表情,「……老闆你不是和他交往嗎?」
「我不是同性戀。」
「那你為甚麼要和他接吻呢?」發覺口氣似乎有點衝,索馬隨又低下頭,「對不起,這問題我不該問。」
「你很直接,我也會對你坦白。」仍是人畜無害的微笑,「他喜歡我的身體,不是我的心。」說得更直接,是把他當食物。
「這……」索馬疑惑地咬起指甲來,這是他的壞習慣,「既然如此,你為甚麼又要和他……」
「因為……舒服呀。」煌羅閉上眼,這倒是實話,自己貪戀桐山相擁時的暖暖體溫,還有接吻時親密的錯覺,「人心不可信,既然如此,只好靠肉體接觸來填補……」
「老闆……」一瞬間,索馬竟有點憐憫與……疼惜。
亂了,一切都亂了。最原本的目的,已經走了樣。
而這,正是煌羅要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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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PARADOX的控制室裡,看著無數的電視營幕顯示賭場運作的情況,煌羅常常會產生一種錯覺。
好像他就是這個世界的造物主,而他一手打造的世界正在他定下的規律中自然地運行著。
「近來PARADOX的營運還順利嗎?」這陣子,他都把賭場交給左管理,他相信他的能力,也相信即使世界末日,唯一不會背叛他的人就只有左。
「嗯,盈利增長率持續上升,中層的顧客量也有顯著的增加。」左鴻廷在煌羅身後雙手交握,恭敬地回報。
「很好……」煌羅不自覺注視著電視中其中一桌的發牌者,索馬正用他那小太陽般的笑容招呼客人,而他今天所負責的桌子正是桐山頭一次到訪PARADOX大勝的那桌。
「少爺……」順著主子的目光看起,左鴻廷自然也沒有遺忘索馬這可疑人物,「雖然到現在還未得到100%的肯定,但有調查人員找到線索,懷疑索馬.埃尼斯與美國聯邦警署有關運。」
「我就跟你說,不用再查了。」煌羅托著下巴,不以為然,「若果他知道近日有人四處打探他的身分資料,說不定會操起不必要的心來。」
「少爺,其實我認為讓他跟著你並不安全。」左鴻廷深吸兩口氣,最後還是決定提出想法,「像昨天……他對於商場的是都不熟悉,貿然帶他去,不但有失禮數,也可能對你構成威脅。」
「左……我知道你擔心我。」煌羅轉過頭,看著這位從有記憶以來就隨侍在則的東方管家,「但請放心,我已經不是小孩子,我做事自然有我的方法與意圖。」
「是我潛越了。」左鴻廷垂頭謝罪,「我只希望少爺明白,你是老爺的寄望,卡諾家族重要的主事者,沒有你,PARADOX將不能在拉城生存下去。」
「呵呵……說得我好像很重要似的。」煌羅苦笑,這句既讓他感動,也讓他感受到沈重的壓力,果然是左嘮叨的作風,「這麼一來……我更必須謹言慎行了是吧?」
「我沒這種意思,純粹是出自對少爺的關心。」
「假如我不是卡諾家族的主人……老實告訴我,你還會關心我嗎?」煌羅凝視著左平靜無波的黑眸,突發奇想般問。
「如果是這樣……我就沒有機會和少爺相遇,又何來關不關心?」
「呵……很玄妙的答案。」
「但是,即使有一天少爺和卡諾家族脫離關係,左還是會在意你的安危的。」左鴻廷又補充,「因為……少爺永遠都是我的主子。」
「………」煌羅沈默了一會,突然又把椅子轉回電視營幕前。
「謝謝你,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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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煌羅正在睡房裡喝睡前紅酒,手抱著一本小說翻閱。差不多到入睡的時間,玄門卻突然響起了鈴聲。
像守門的忠犬一樣,在隔壁房間打掃著的索馬連忙道,「我去開門。」
煌羅點點頭,但總覺得夜裡到訪絕非正常之事,故他也放下書本往玄門走去。
經過走廊時,他下意識看向夜空,是一個無月的夜。如果月亮代表著吸血鬼的魔力,那麼今夜的桐山大概就是能力最弱的時候吧?
察覺自己似乎又不自覺想著那個人,煌羅定一定神,把那纏人的暗紅色眼瞳排除腦外。
自從那突如其來的賞月之夜,他就不時會憶起那個男人曾經說過、做過的話。空閒之時,想的都是他現在會在做甚麼。煌羅不喜歡這種感覺,好像心裡有一處空空的,正等待那個人來填補。他不允許自己失神於任何人身上,因為這會成為他的弱點。
索馬打開了門,從小花園看向鐵閘外,卻是一人也沒有。
「誰?」煌羅探頭問。
「沒有人。」索馬左右看了看,還是沒有半個人影。
煌羅皺了皺眉,突然,他瞥見鐵閘旁的其中一道石柱露出了半块衣角,他打開了大閘走到外頭,只見他親如父兄的東方管家正渾身是血,瑟縮在那裡。
「左﹗」煌羅想也沒想便撲向他跟前,只見他的西裝外套染滿了血,且也有撕扯過的痕跡。
「快帶他進屋﹗」索馬反應比煌羅更快,馬上便催促。煌羅點頭,扶了左鴻廷進去,索馬隨即關上了大閘,也把玄門上鎖。
煌羅讓左鴻廷躺在他的大床上,為他翻身脫下厚重的西裝,只見那雄偉的背部有三條猙獰的血口在淌血,那不像是被利器所傷,反倒像是被野獸抓傷。
「老闆,有消毒藥水與繃帶嗎?」索馬是前所未有的認真與凝重,煌羅不疑有他,馬上就把急救箱拿給他,同時從抽屜中取出佩槍,收進休閒褲的後袋子裡。
索馬仔細地為左鴻延止血包紮,手法熟稔得不遜於專業人員,現在處於危急狀態,他亦不打算在煌羅面前再作偽裝。
「……他怎麼樣?」煌羅憂心忡忡地向著左滿佈冷汗的痛苦表情,這傷口比肉眼看起來更深、更狠毒。
「雖然傷口深,但未見骨,而且也只在背部,所以應該沒有性命危險。」索馬為左鴻廷蓋上被子,「兇手意不在取命,反似乎是特意攻擊他不要緊之處……是為甚麼?」
「……少、少爺……」渙散的神智中,左鴻廷突然啟口。
「左,我在這。」煌羅握住了他的手,「你沒事的,好好休息。」
「是上次……那隻怪物……」左鴻廷的手冒著熱汗,「你、要小心。」
「………我會的。」知曉左指的是誰,但煌羅平靜地頷首,但內心卻像是狂風暴雨一樣席捲不安。
「老闆……怪物是指?」索馬明知故問。
「殺死凱恩.瑪倫的兇手。」煌羅回道,「當時對方也想襲擊我,卻因為左及時趕到而救了我。」
「為甚麼稱他為怪物?」
「因為他力量和行動上都強悍得不像人類。」煌羅當時告訴警察的供詞是:看不清兇手的模樣。
「……原來如此,看來老闆這陣子都要小心。」索馬像是現在才想起自己不自覺用了刑警的常用語,「呀,因為、……因為左先生都遇襲了,說不定老闆會是下一個被盯上的人。」
「我會注意。」煌羅轉向他,「你還是先回去吧,我怕會拖累了你。」
「怎麼能﹗」索馬馬上露出義憤填膺的表情,隨即拍拍胸膛,「老闆有危險,我更加不能離開,不然由誰來保護你?」
「……謝謝。」煌羅展露一抹虛弱的微笑,「那就……拜託你了。」
「嗯。」索馬點頭,「我們現在先讓左先生休息吧。」
「好的。」說著,二人離開了睡房,因為誰也沒有睡意,決定一起在大廳裡守夜。
煌羅的心裡不無疑惑,內心深處的聲音告訴他,桐山絕不會做這樣的事,傷害左的人也不可能是他,但是……左卻是如此確切地地肯定襲擊他的人是他,這到底是為甚麼呢?
桐山汝貴……難道你真的是別有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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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左的受傷,煌羅不得不親自回到PARADOX坐陣。他命令索馬留在住宅看顧左的傷,他相信以索馬的能力一定能夠好好保護對方。
煌羅在控制室內,一邊沈思一邊把玩著黑白紅的小骰子,想著這陣子的連環兇案。
凱恩那一次,桐山當著他的面行兇,目的卻是為了救自己,而當時他假意襲擊自己,也只是為了藉左的口,讓警察卸去對自己的嫌疑,以為他煌羅也是受害者之一。
之後就是……在競標會的血案,在只有一扇門連繫外界的洗手間裡,當所有人離去時血卻突然自廁門滲了出來,死者是瑪倫企業的董事會會員,脖子上更有齒印,卻沒未吸血的現象。
桐山曾經說過他酷愛美女的血液,若說他襲擊死者是為了口腹之欲,實在說不過去,因為他不可能為了一個吸一個老頭子的血而大費周章。
再者,留下齒印卻沒有吸血,那是代表甚麼?是示威?還是有人刻意營造類似吸血鬼的痕跡?
左的傷口和凱恩的傷痕極似,而那名董事會員的創口也像是野獸留下的,這真的全部出於桐山汝貴嗎?若是如此,他的動機又是甚麼……
就像四散的拚圖版般,煌羅拼命想將事件組合,卻發現其中有很多盲點。就在他試著想出些端倪時,卻傳來了侍者的通知。
「老闆,德.雅撒先生在VIP室想要見你。」
「我馬上來。」站起身,深呼一口氣,想必德叔叔也是為同樣的事而來。
連環殺人狂的事已經不再局限於女性,而是牽連到瑪倫家族,警方也就不能再讓兇手逍遙法外。
煌羅來到佈滿了紅地毯的VIP上層,卻見德.雅撒並沒有在房中等他,而是走到了以雲石雕花為欄杆的大型露台。
「叔叔,很久不見。」基於禮節,身為晚輩的煌羅主動上前伸手問候。
「煌羅。」德.雅撒轉過頭,手回握,一瞬間,煌羅發現他蒼老了很多,過往總是炯炯有神的雙目都黯淡下來,似乎是遇到棘手的事了。
「叔叔……你臉色很差,是為了近日連環殺人狂的案件嗎?」
「嗯。」德.雅撒對於親如兒子的煌羅並沒有刻意隱瞞,「聯邦局說,若我們再破不了案,就要派國際刑警來調查。」
他們早就來了呀……煌羅心中想道,但卻沒有說出,「是我不好,我是兇手手下唯一的生還者,卻連他的外貌都記不住,無法幫到你們。」
「別這麼說,你能生存下來叔叔已經很欣慰,要是你死了,我怎麼向你父親交代?」德.雅撒摸摸他的頭,目光溫柔如慈父,「聽到凱恩一事你就在現場時,叔叔嚇得心肝都跳出來,就怕你受了半點傷。」
「謝謝……叔叔。」煌羅泛起一抹亮麗的笑容,雖然沒了父親,但上一輩對他卻是疼愛有加,「但是…對於兇手,你們已經有眉目了嗎?」
「沒,事實上是出現了矛盾。」德深嘆一口氣,「還記得我跟你說過,那兇手曾來回三州犯案?」
「嗯。」點頭。
「競標案事件發生之時,在威尼斯也同樣有數位女性因被血液抽乾而死,她們的脖子上也有同樣的齒痕。」德皺眉,這就是難處,「根據屍體死亡時間,兩件事相距不到四小時,而當時並沒有來回美國與意大利的班機。」
煌羅想了想,道,「但叔叔有說過,兇手會集體性犯罪?」桐山確實跟他說到威尼斯覓食了,看來所言不假。
想到他並沒有欺騙他,煌羅竟覺有一絲寬心。
「是的,但這卻使案情更複雜。」德摸索著下巴,認真地分析,「最近出現在拉城的襲擊案雖然手法都像連環殺人狂,但是卻又有略微的不同,像是血液沒有被吸乾,死者不再是年輕的女性,反倒像是帶有商業陰謀般對準了身分敏感的人。」
一瞬間,煌羅似乎能夠釐清那團迷霧,他大膽的推測,「那麼……是否可能是有心人行兇,並故意留下與連環殺人狂相似的手法以假禍之?」
「這……」德想了想,「也不是沒有可能,與其說是同黨犯罪,還不如說拉城的兇案和之前的吸血案件毫不相關。」
「………是有人想混淆視聽。」煌羅豁然開朗,這樣的話,一切也能輕易解釋,「所以兇手的對象不再是女性,而是針對瑪倫企業。屍體的血液也沒有被吸乾,因為兇手只是模彷血液偏執狂而已。」那麼,襲擊左的又是誰?為甚麼左會如此咬定是桐山所為?
「有道理。」德點點頭,「煌羅,我還是先回警署與同伙商量一下這件事,謝謝你的寶貴意見,讓我茅塞頓開。」
「請別這樣說,能幫叔叔早點把兇手緝捕歸案,也是煌羅樂見的。」煌羅走到衣物架,為德拿過那件大型風衣,並服侍他穿上。在PARADOX內能受到老闆的親自服侍的人,也只有這些從父輩一直認識至今的老相識。
「下次來的時候,希望案件已經解破。」煌羅親自送德至賭場的大門口,讓他坐上隨行的轎車。
「嗯。」德親切的抱了抱煌羅,隨即坐上車離去。煌羅正想轉身離開,卻見車子在馬路上突然左搖右擺,彷彿失了控制般,然後一個急彎,整輛車就在PARADOX的正對面反轉過來,不過五秒,馬上燃起了熊熊烈火。
煌羅臉色刷白,呆愣地看著整件事的發生,德剛剛擁抱過他的體溫還未完全消褪,卻在下一瞬間………
他聽到了四周傳來尖叫聲,有人連忙撥了911,也有經驗的侍者連忙提著滅火筒意圖滅火。
煌羅卻覺得聲音像是乾啞了,身體像是被釘住般動彈不得,在慌亂之中,他彷彿看見一個黑影自車子竄出,然後在風中消失。
在他回過神來想要奔上前時,卻被一道強猛的力道拉住。
「不要去。」回頭,是充滿了擔憂與遺憾的暗紅色眼瞳。
煌羅合上眼,止不住內心的震慟,他的手反握住桐山的,手指收緊力道,緊得在對方的腕上留下瘀痕。
「不是你……桐山……告訴我,不是你﹗」
「不是我。」桐山把煌羅收進懷裡,狠狠地、溫暖地,「我絕不會傷害你,也不會背叛你,煌羅,相信我。」
「哈、哈哈哈哈………」悲慟與激慣如兩道利刃狠狠地刺進了胸口,煌羅只感到悶窒,看著親愛的長輩死在眼前,自己卻無能為力,他以為自己會禁不住哭泣,可是眼睛卻比任何時候也來得乾澀。
他不要憑直覺去相信任何人﹗他只要一個確切的否定,他只要眼看到的現實、證據,和真相﹗
「煌羅,我會幫你。」桐山如大提琴撫慰人心的聲音在耳畔不住地響起,「相信我,我一定會……」
溫厚的大掌蓋住了視線,在失去意識前,煌羅一再聽到桐山那溫柔得彷彿能殺人的聲音。
把一切,交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