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那一夜起,解天罪和小纏的關係就變了,從最初認識時的你吵我鬧去到後來的曖昧情愫,又從曖昧發展成黏膩不可分開的甜蜜二人。
每當解天罪處理工作時,小纏都會坐在書房看著專注的解天罪。每當解天罪出外洽商之時,都一定會盡早回來,然後和小纏窩在房間中恩愛恩愛。每當解天罪有空閒的時候,他都會帶著小纏出城外兜風騎馬,或是遊山玩水。漸漸的,揚州的百姓都聽聞了這樣的事,他們的反應都是搖搖頭,因為寵小官是適可宜止的,像解天罪這樣就叫做玩物喪志。
解天罪也不是不知道自己這樣寵小纏實在是太過火,可是只要小纏魅惑地看他一眼,他就會忘我地只記得佔有他美麗的身子,只要小纏不依地叫一聲,他就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都替小纏摘下來。事實上,解天罪的心中已隱若體會到,自己對小纏的已超越對待一個小官該有的寵愛,甚至混集了一點不該有的情感。
他曾想過要和小纏釐清關係,讓彼此回復男寵與主人的關係,可是小纏輕輕看自己一眼就能使自己失控,致令自己一直都沒有法子開口跟小纏說清楚。
而就像現在,解天罪更是不知如何開口說話。
解家浩大的庭園是秋天賞月的最佳地點,這一夜小纏就和解天罪依偎在一起,看著那美麗的月光。
「小纏……」解天罪滿足地緊抱小纏,他知道這一刻自己有著『此生足已』的幸福感,就是那種漲滿他胸口的滿足讓他認為小纏是特別的,而自己也就更放不開他。
他知道一般人是不會這樣陪一個男寵賞月的,可他解天罪就是想和小纏這樣做,哪怕世人會怎樣想,他就只想和小纏分享這美麗的景色。
「天罪,我覺得好幸福呀﹗」小纏像隻可愛的小貓咪一樣倚進解天罪的胸懷磨蹭,嬌滴滴的樣子教人想把他一口吃下去。
「嗯,我也是。」就只有小纏,會讓素來冷靜自持的自己對人有一股執著,會在意某個人的感受,會特別喜歡和某個人在一起。而這是他解天罪一直缺少的東西,就只有小纏可以填補他內心的空虛,沒有任何人可以替代。
看著美麗的月光,小纏輕道:「天罪,你知道嗎?我們認識才幾個月,一年前的秋天,我每天就坐在黑黑的房間,看著窗外這個又圓又美的月光,我知道我是枕星樓我小官,不可能有人喜歡,可我就是很想有一個人在我身邊,陪我一起看月亮。」小纏說得很真摰,看得出他是真的很期待的。
解天罪知道小纏在枕星樓受了也不少苦,他輕拿起小纏的白晢小手到自己的嘴邊輕吻,承諾道:「不會的,小纏。今後,每一個秋天我也會這樣抱著你,陪你看天上的月光。」
小纏朝解天罪露出一個美麗的笑靨,他道:「真的?你會陪我一輩子嗎?」
解天罪點頭道:「嗯,我會陪你一輩子。」雖然他知道自己為了解家,將來還是有必要娶個妻子,可他就是想和小纏在一起到天荒地老,因此他不曾想過自己會放開小纏。
而小纏卻笑了,笑得有一點解天罪不明白的悽然。小纏難得地神色有點黯淡,他抬起頭看向月光,道:「別說了,我們看月光,好不好?」事實上小纏知道,解天罪再寵他,他也不過是小官,他得到他的心,可那不代表永遠,因為他沒有地位,到了最後解天罪還是會選擇一個女人作他的妻,然後自己就會被遺忘。因此小纏才會露出這樣的笑容。
「小纏,我……」解天罪知道自己不能給小纏甚麼樣的承諾,打從他出生開始,他還是頭一次的氣怒自己是個這麼不中用的人,就連給最重要的人一個小小的承諾也說不出口。他知道自己是要娶妻的,他知道自己對小纏如此迷戀是有違世俗的,可是他真的很想要小纏。那種想要的慾望甚至強烈得讓他想拋卻世界去和小纏廝守一生的。
「不必說了,天罪。我明白的,你也明白。至少讓我們維持現在就好了。」害怕會聽到更多不好的說話,小纏索性打斷了解天罪,事實上他也對自己沒甚信心,對解天罪來說,到底自己是甚麼?雖然他做的一切遠超於對男寵的呵疼,可這又是否代表天罪『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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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賞月那一天起,解天罪便偶爾地想著,小纏在他心中到底是甚麼樣的存在?
解天罪無法把小纏看成是一般的男寵,他總覺得小纏有甚麼是不一樣的。而且小纏比他的小妾還更和自己來得親蜜,可這樣的關係又可以說是甚麼?他不希望把小纏看成一般的小官,反之他認為小纏該是和他最親近最親近的人,可那是甚麼樣的身份,解天罪卻不懂。
就在這個時候,一旁的解巨追喚回了他的神智。解天罪道:「抱歉,你說甚麼?」
解巨追白他一眼,道:「天罪,我說我打算把小珀娶為妻,你說這個意見好不好」
「甚麼?」被莫名的請求嚇呆了,剛剛巨追說甚麼?他要迎娶……小珀?他想也沒想便脫口反問:「可是小珀是男的呀﹗」
解巨追卻是一臉不在乎地搖搖頭,道:「我不在乎,天罪,我有小珀此生便足已,所以我打算把他看成我的妻。我知道有很多人是不會認同我的做法,可是至少,我希望天罪你會了解,也希望你會祝福我和小珀。」解巨追在心中同時說道:我也希望你能和我一樣坦誠面對你對小纏的感情。
「可是男子和男子……那根本是不可能的。巨追你也該知道,小官是用來寵的,你又怎可以……娶為妻呢?」解天罪回道,深知若解巨追真的『娶』了小珀的話一生便會背著旁人的流言斐語,他只怕解巨追會吃不消。
解巨追也明白解天罪的意思,在心中也終於明白解天罪不願承認自己愛上小纏的理由,果然又是因為世人的目光。因此他很好心地點醒道:「天罪,我就是我,小珀就是小珀,只要我們兩個快樂,外人的目光又能代表甚麼?不過都是一些無聊的禮教罷了。我愛小珀,世俗的規條根本不足以阻止我。」
不足以阻止?就彷如一道雷狠狠打在解天罪的心中,對呀﹗他對小纏的情意……也是一般人所不能明白的,他自己又何嘗在意過別人的目光呢?
「如何?天罪,你會祝福我和小珀嗎?」解巨追看著解天罪,除了是想獲得好友的認同外,他更想的是為解天罪釐清他對小纏的感覺,不然他就永遠也不懂得珍惜。
解天罪呆了半晌,腦中浮現的都是自己如何呵寵小纏,如何愛護他,那樣的情,是不是正如解巨追對小珀的愛呢?若那是一樣的話,是不是代表他也愛著小纏呢?
沈吟半晌,解天罪點了點頭。祝福好友覓得真愛之餘,也確定了自己對小纏那股莫名奇妙的情愫乃出自於愛。
「小纏。」一回到了解家,解天罪便拋下手上的一切直奔回房,只為見他心愛的人兒。
小纏看到解天罪也很有默契地撲進解天罪的懷中,嬌俏地道:「你回來啦。」
解天罪見小纏就像是他的妻一般等著他回來,心中的幸福感漲滿,他知道自己對小纏的愛是不會改變的,而且又深又濃。
「纏,今天巨追找我,求我應允他和小珀的婚事。」解天罪把小纏抱到床上,邊輕撫他的長髮邊道。
小纏聽了先是一呆,然後閃過一絲悽楚的神色,隨即又馬上以欣喜的笑臉替代,他高興地道:「是呀?小珀真是幸福啦﹗」
解天罪當然沒有放過小纏那一點點的憂愁,他把小纏抱進懷中,溫柔地道:「纏,我聽了巨追的話,才發覺我過去是石頭腦子。在我腦中老是覺得小官就是小官,可寵而不可愛,但巨追可說是點醒了我。愛是不分身分的,所以我想迎娶你,當我的妻。」
小纏聽了驚愕不已,這是真的嗎?那個又是死板又是介意禮節的解天罪在向他『求親』?他怔住了。
「你會氣我嗎?我竟然花了這麼久的時間才搞清楚自己對你的感情,你會不高興嗎?」解天罪近乎哀求地問,他不停地吻著小纏雪白的小手。
小纏還處於怔忡之中,可是後來淚水不受控制地落下,他嚶嚶地道:「不是騙我的嗎?」
解天罪深情地點點頭。
小纏哭著地笑了,這一笑就像是世上最美的景物,任何花卉、任何自然美景也在他的笑相比之下失色。他的樣子又美又妖又絕色,也許全天下的人看了都會驚覺這是世界上最美之物,再也沒有任何東西可與之比拼。當然地,近距離看著小纏的解天罪更是驚豔得被這抹美麗的笑容懾住,久久不能回神。
小纏哽咽著撲進了解天罪的懷裡,他好高興﹗他心愛的解天罪說要娶他,他不單是一個男寵,還是他最愛的人﹗
「小、小纏?」解天罪輕柔地為小纏拭去因歡喜而流出的淚水,雖然小纏是很高興,可是看到淚水他還是會心痛的呵﹗
「天罪,我愛你,我最愛你了﹗」小纏更是倚進解天罪的懷中,享受這份被愛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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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這樣,也是一個好結局吧﹗」輕輕合上解天罪的房門,偷窺二人組看向對方,不自覺地露出了微笑。想當然耶,這二人就是解巨追和小珀啦﹗
「算是吧﹗對了…天罪、天罪,那個算命師指天罪長大後會犯下天怒人怨的大錯,是不是就是指他娶了小纏?」解巨追突然想到,奇怪地問。
「大概吧……可是我倒覺得這不是甚麼大罪……只不過是世人無聊罷了。」小珀撇起小嘴,不以為然。
「那麼說,我也算是犯了大罪啦﹗」解巨追把小珀抱進懷中,嘆一口氣。
小珀利眸微瞇,扯著解巨追的耳朵問:「你說你犯了甚麼大罪呀?巨追?」
解巨追連忙吃痛地回道:「不、不、不…我只是說娶到你是我的福氣呀﹗小珀大人。」天呀﹗他解巨追上天下地不怕,就怕小珀扭他耳朵。
「哼……再給我聽到不該聽的事,我就宰了你。」小珀別過頭。
「別這樣嘛……難道你狠心謀殺親夫嗎?」解巨追在小珀的耳邊呵氣。
「去死。」小珀用手肘撞了解巨追一下,讓他吃痛地放開,而自己就飛也似地溜去。
「喂﹗等等呀﹗」解巨追抬頭一望,又那裡再見到小珀的蹤影?因此他只好四處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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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家的婚事很快傳遍揚州的每一個角落,雖然有些人是不很贊同他們,畢竟小官是世俗所拋棄的一群,可是大多數的人都不太在意,反正枕星樓的小纏和小珀就是以古靈精怪見稱,會『嫁』為人『婦』也不是一件太稀奇的事。倒是人們為了去看戲,紛紛搶著要解家婚宴的請帖,到了最後,人數甚至多得要在解府門多大排筵席,座位才勉強分配得足夠。
在這場盛大的婚宴之後,解天罪和解巨追也就帶著自己的『賤內』一同雲遊四海,而生意管理之事就留給了最重用的僕人常予打理。
枕星樓小纏和小珀的故事,從此成為了揚州家喻戶曉的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