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在做甚麼?

微微睜開眼,楊澄風發覺自己並不是躺在自家睡房的床上,更不是魏由風的房間。這種客套標緻卻毫無親和力的套房是一般飯店的擺設,楊澄風怔呆了一會,才想起昨夜的事。

四周,飄散著情事過後的味道。

宿醉令到楊澄風頭痛欲裂,然而正把自己擁在懷裡、一絲不掛的男人以及他下半身濃重的疲意成為了他昨晚的證明,即使醒來後,不少關於昨晚的片段經已忘記,楊澄風卻清楚知道,自己和身邊的男人…………

為了得到安慰。

楊澄風不知道男人的名字,樣子也是在早上醒來時才看清楚,當然,男人的背景、身份自己更是無一知曉。

這……就是所謂的一夜情吧﹗

和陌生的男人發生關係,醒來的時候拍拍屁股走人,楊澄風以為自己會從男人身上得到滿足………

然而,醒來以後,他只有濃濃的愧疚。

即使魏由風不喜歡自己,楊澄風還是在意。他開始後悔,自己為甚麼會做出這種愚蠢的事?

可以讓我感到喜悅、感到滿足的人,就只有那傢伙………

即使是替身的身份,即使只是微乎其微的存在,我也………

甘之如飴。

楊澄風垂下眼瞼,微微掙開男人的手,然後從床上爬起來,牽動到下半身的時候,身體馬上發出劇烈的抗議,楊澄風咬著牙忍耐,撿起地上散落的衣服。

楊澄風沒有理會男人醒了沒有,他勉強地披上自己的衣服,然後拿起皮包,用著踟躕的步伐離開飯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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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是早上七時正,魏由風看到楊澄風從飯店裡頭走出來。

並不是特意跟蹤,魏由風只是碰巧經過,沒想到會遇見楊澄風。

昨天,他才惹楊澄風生氣,因為怕楊澄風的氣未消,魏由風遲疑著要不要上前去叫他。

然而,魏由風卻看到了,楊澄風凌亂的衣服及不穩定的腳步,還有從飯店出來這種曖昧的證據,別人一看就曉得他是怎麼回事。

楊澄風向來是個衣觀端整的人,他不容許自己穿滿是摺痕的衣服,穿衣的時候也一定穿得整整齊齊,然而,現在的他卻隨隨便便地穿著上衣,襯衫的扣子還有好幾顆是沒扣的。

一股無名的怒意在魏由風心中蘊釀,他魯莽地衝上前,緊緊握住楊澄風的手腕。

楊澄風回過頭來,對上了魏由風含怒的眼神。

有種出軌的丈夫被妻子抓包的感覺,楊澄風逃避似地低下頭。

這種舉動映在魏由風眼裡,和欲蓋彌彰無異,一道悶氣哽在魏由風喉頭,他沈聲問:「你怎麼在這裡出來?」

楊澄風閃避著魏由風質問的眼神,與魏由風完全相反的細碎嗓音緩緩道:「這和你無關吧﹗」

「你還敢說﹗」魏由風氣得當中揪著楊澄風的衣襟,從衣服的空隙處窺見到楊澄風胸膛上的一顆顆紅印時,更加氣惱。「你和誰在一起了?」

「我說,和你無關。」楊澄風好幾次想要掙開魏由風的手,卻又力不及人,他瞪著魏由風,道:「放手﹗」

「偏不﹗」魏由風就像故意賭氣般把楊澄風揪得更緊,「說,你到底和誰在一起?你有別的男人了嗎?」

魏由風卻沒有發現,若果自己對楊澄風沒有感情的話,就不可能有這種『氣惱』的感覺。

「這些和你無關﹗你又不是我的誰,你沒資格干涉我的事﹗」愧疚在楊澄風心中蘊釀著,他心虛地大吼,然後用力擺脫魏由風的抓肘。

魏由風怎樣也不放開楊澄風,二人就這樣在街上拉扯。雖然時間尚早,但街上已有不少上班的人潮,路人都紛紛向魏由風及楊澄風投以好奇的眼神。

「我是你的好朋友﹗我還把你當弟弟看﹗為甚麼和我無關?」魏由風惱火地大吼,為甚麼楊澄風要像是撇清關係般擱下狠話?

「去你媽的朋友弟弟﹗」楊澄風聽了後也生氣起來,「你根本不暸解我的心情﹗你放開我﹗滾﹗滾呀﹗」

沒想到楊澄風在這樣叱喝自己,魏由風呆了半晌,之前楊澄風鬧脾氣也不會喝罵自己,然而現在………

就像是在壓抑悲傷般,好看的臉因痛苦而扭曲,緊皺的眉和憂傷的眼神,令魏由風不由得心痛。

是我嗎?是我令澄風露出這樣的表情嗎?

看準魏由風怔呆的瞬間,楊澄風使出全力,甩開了魏由風的手,然後飛快地離開。

以他這樣的體力,要跑步已經十分勉強,然而為了避開魏由風,他拚命的跑,直到跑到沒有魏由風的地方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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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瑜,接著的預約是誰?」剛剛送走了一位病人,楊澄風向東方瑜問道。

「我看看……」東方瑜翻開時間表,回道:「是楊雄。」

「哦……」楊澄風點點頭,「有沒有……電話?」

「呀?」東方瑜抬起茫然的小臉,疑惑地看著楊澄風。

「呃………找我的電話。」楊澄風支支吾吾地道。

「沒有呀﹗怎麼?澄風哥在等誰的電話嗎?」東方瑜好奇地問。

「不、不………只是問一下罷了。」楊澄風輕咳一聲,「呃……叫楊雄進來。」

「哦,好的。」心裡雖然很好奇,但東方瑜還是乖巧地點頭,把楊雄帶進診治室。

楊澄風在心中嘆一口氣,自那天在飯店門前遇到魏由風後已經有一星期了,魏由風就像失去消息般,沒有任何聯絡。

事實上,只要楊澄風主動打電話去就可以找到魏由風。然而,楊澄風卻拉不下臉來,因為叫魏由風滾的人是他,罵魏由風的人也是他,他怕當自己去找魏由風時,魏由風會冷著一張臉,說出『絕交』之類的殘酷話語。

然而,在心深處,楊澄風還是很生氣。魏由風不知道自己的心意是必然的,但楊澄風還是不滿於魏由風過分坦率的說話。他清楚曉得,比起易凝灰,自己在魏由風心裡還是差了一大截。

「楊醫師,我這陣子胃已經沒那麼痛了。你的止痛藥還滿管用的。」倏地,楊雄在楊澄風背後大力一拍,把楊澄風四散的思緒拉回。

「哦……那就好了。」楊澄風淡笑著回道,若不是顧忌楊雄是自己的病人,他早就一拳打過去。

「楊醫師,我覺得你的醫術十分高明,你有沒有意思來我的幫做事?」楊雄突地問道。

「呀?」楊澄風愣然地看著楊雄。他不過是開了幾顆止痛藥給對方,楊雄又怎麼曉得他醫術高不高明?

楊雄笑得十分虛偽:「我們幫裡的兄弟都很崇拜醫師你,所以一直很想把醫師你拉到咱們幫裡。」

楊澄風微微一笑,道:「是這樣嗎?」看楊雄的臉就曉得他是在說謊,楊澄風在心裡猜度著,到底楊雄是為了甚麼要突然向他拉攏?

「是呀,醫師有這個意思嗎?」楊雄客套地笑道。平常來的時候,他總是一副傲慢的樣子,現在卻裝得一臉謙恭有禮,分明就是有問題。

楊澄風微微一笑,且就看看楊雄在搞甚麼花樣。再說,到楊雄那裡,也可以給予自己和魏由風一段冷靜期。

抬起頭,楊澄風露出淡淡的笑容,回道:「我很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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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雄的幫派是在東方燎走後大幅擴張的,然而其勢力仍然不及魏由風和東方燎,這是在楊澄風看到楊雄的基地時產生的想法。

在便宜的鐵皮屋地段非法建造五樓高的辦公大樓,由於缺乏打理,大樓的外牆都長滿了鐵鏽及青苔,素來講求整潔的楊澄風不禁皺起了眉,這種地方………要怎麼工作?

「楊醫師,這就是我們的總大樓,四樓有病房及醫療室,你看著辦就是了。」楊雄一邊嚼著檳榔一邊道。

楊澄風緊蹙著眉,但仍然保持禮貌地問:「請問其他的專屬醫師在哪裡?」

「哦﹗他們都在裡頭了,我已經跟他們說了你的事,你進去後他們就會安排工作給你。」楊雄回道,並領楊澄風走進大樓,「我幫的手下最近都有不同的爭執糾紛,掛彩的人也越來越多,之前那些醫師都快撐不住了,所以我才會找你來。」

楊澄風點點頭,來到了大樓的四樓,才一走進大廳,就嗅到熟悉的藥水味。楊澄風放鬆緊繃的心情,看來楊雄找他來,大概是為了應付日漸增加的病人數目。

聽到腳步聲,有好幾個穿著醫生袍的中年男人從病房走出來,楊澄風猜想他們就是楊雄的專屬醫師。

「老大你來嘍,真是難得。」那些男人一臉諂媚地上前跟楊雄打招呼,楊澄風在心裡冷笑,對於這些醫生的奉承行為感到不屑。

之前在東方燎的大樓工作時就發現,紅幫的醫師都是守正不阿而且專注工作的人,即使東方燎來到大樓巡視,那些醫生依然埋首在工作中,並沒有特意來迎接對方,楊澄風對此感到十分欣賞,這樣的醫生才是真正的工作態度。然而,眼前這些中年醫師卻讓楊澄風直想倒胃口,身為醫生竟然要向楊雄獻媚,簡直是侮辱了醫師的地位。

當然,楊澄風並沒有把這種不滿表現在臉上,他只是維持一貫的平淡的笑容,向這些中年男人打招呼並說一些『自己是新人』等等的客套話。

「那你就在這裡工作下去吧﹗我要回去辦公了。」向男人們交託了楊澄風,楊雄也就轉身離去。楊澄風正想走向接待室問問自己的工作分配,卻馬上被人攔住。

「怎麼了?」楊澄風抬頭,發現那些本來笑得一臉諂媚的男人已經換上了母夜叉般的神情,瞪視著楊澄風。

「小子,我跟你說,在這裡,我們是最大的,你得聽我們的話去做,沒有你置啄的餘地,明白嗎?」那些男人一副惡霸地道。

唸書的時候,楊澄風就經常遇到這種一臉挑釁地放狠話的無知傢伙,因此他對於眼前這堆無聊男人的說話聽而不聞,反問道:「我的工作是甚麼?」

「小子﹗你少自以為是﹗老大會找你來,還不是因為你………」中年男人見楊澄風不為所動,更氣結地喝罵,卻在說到一半時被身旁的同伴掩住了嘴。

因為我甚麼?楊澄風在心中升起了疑問。

「呃呀……總而言之,小子,你今天替我搞定這些文件。」那位掩住同伴的嘴的男人隨意指了指接待處堆積的文件山,然後倉皇地拉著其他男人一同離開。

因為我?………楊澄風微蹙起眉,看這些男人一臉心虛的神色,似乎自己被楊雄挖來這裡……是另有意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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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小瑜,我是楊澄風。」搞定了那堆文件山後,楊澄風走到偏僻的角落,撥電話給東方瑜。

說起文件,楊澄風心裡就滿是不悅。撇開他是新人卻在未經指導下接受這種工作不談,翻開文件後,楊澄風發現裡頭的病歷已經堆積了兩、三年之多。他咋了咋舌,對於那些中年醫師有了大概的印象。

怠惰、欺善怕惡、怯懦膽子,難怪別人都說『甚麼樣的主人養甚麼樣的狗』,楊雄和這幫垃圾醫師就是最好的證明。

『澄風哥?太好了﹗沒想到你會打電話給我﹗』電話裡頭傳來東方瑜雀躍的聲音。

「今天醫務所怎樣?」

楊澄風淡淡地漾起笑臉,心裡想像出東方瑜那抹像小狗般可愛的笑容。楊澄風常常想,若果自己有一位像東方瑜這般可愛的弟弟會有多好。

楊澄風並沒有因和楊雄簽約而離開醫務所,他在楊雄這邊的上班時間只到下午五時,晚上則會回到醫務所幫忙。

當然,這都是在楊雄不知情的情況下進行的。若然被發現,楊澄風就得接受黑道例行的懲罰,不是切小指就是被禁錮。然而,楊澄風並不怎麼在意,反正以楊雄這種無腦的傢伙,是不可能發現的。

『咦………來診的人不多,我都跟他們說晚上你會來,因此預約都推到晚上了。』

「抱歉,因為我的任性,白天的工作都堆到你身上。」

『沒這回事,能幫澄風哥忙是我的榮幸。』

「對了,小瑜………那個……」

『唔?怎麼了?』

「不……沒甚麼了,我今天晚上會過來一趟,你替我預備要用的病歷表吧﹗」

『知道了。』

「那………再見。」

『再見,澄風哥。』

喀嚓一聲掛上電話,楊澄風倚在牆邊深嘆一口氣。

想問小瑜魏由風的近況,可是話才剛出口便哽在喉頭。

由風根本不了解自己的心情,甚麼好朋友、好兄弟,雖然是魏由風在意楊澄風的證明,但也是劃清界線的代表。

我要的不是這種在意…………

所謂的好朋友和兄弟,就是不可能相戀的意思。

楊澄風緊皺著眉,他很氣魏由風,他總是一臉無知又溫柔地訴說著自以為親密卻又殘酷的說話。每一次,楊澄風都被魏由風的坦率弄得氣結。

算了﹗就讓他任性一次﹗別管魏由風的事好了﹗

目前先要做的,就是搞清楚楊雄的目的,還有好好隱藏自己在醫務所及楊雄這裡兩邊跑的舉動。

他不要再被魏由風左右自己,絕對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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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澄風來到楊雄這裡工作已經一星期,說是工作似乎不太對,反倒是『休假』比較合理。不知為甚麼,第一天就對他貽指氣使的中年醫生都沒有再擺出自以為是的模樣,不但不派工作給他做,更有意沒意地閃避著他,同時,楊澄風發現工作的場所增加了許多和『醫科』無關的人,而他們的視線也常常圍繞著楊澄風,有點近乎監視的意味。

楊澄風在心中想著會不會是自己兩邊跑的事被人發現,但隨即又否定這個可能。以楊雄這沒腦的傢伙,若是知道他兩邊跑,一定毫不猶豫地抓起來處罰,而不會派人來頻頻監視。

他們是在觀察我,了解我的一舉一動………

為甚麼要這樣做?把我抓來然後以工作為名監視我………楊雄到底有甚麼目的?

楊澄風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四周正在監視自己的人,同時埋在資料室中。由於醫生們並沒有交託任何工作給他,因此他每天只能靠整理資料來打發時間。這種奇怪的狀況也是令楊澄風感到可疑的地方,既然要挖角找他來,為甚麼不分派任何工作?這不就表明,楊雄把他拉來,並不是為了『工作』,而是別有意圖的嗎?

就在這個時候,這陣子頻頻閃避他的中年醫生走了過來,顫聲地道:「楊、楊醫師,老、老大叫你去五樓的會客室見他。」

終於來了………

「我知道了。」楊澄風合起手中的文件,點頭往五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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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雄的大樓有五層,四樓是醫務所,五樓則是辦公、會客室,幫裡一般的小弟是不能隨意進去的。有資格進五樓的人,若不是楊雄幫裡地位較高者,就是其他幫的賓客。楊澄風來楊雄這裡才剛滿一星期,就能進入五樓,因此幫裡的手下在看到他時,都紛紛感到驚愕。

看起來殘舊的大樓,會客室卻建得和高級商業大樓的會客室差不多,這大概是要臉子的楊雄不想讓來客少看他的幫派之故。

「抱歉,久等了。」楊澄風敲了敲門,然後推開房門,楊雄正一臉閑適地坐在沙發上,腹部過剩的肥肉都下垂靠在沙發的背椅上,兩名穿著西裝的守衛正站在他身旁,而坐在楊雄對面的是一位滿身沾滿血的中年男人。

楊澄風認得這個人,當他頭一次到倒紅幫的地盤時,這個男人曾冷冷地嘲諷過自己。

「楊醫師,你終於來了。」楊雄向楊澄風招招手,露出奸狡的笑容,斜睨著那名中年男人,「有人要找你哦﹗」

楊澄風淡淡掃了那男人一眼,他現在是楊雄幫裡的人,因此不能做出擔心或緊張的舉動,然而,他的心裡卻像巨浪翻騰般不安,難道由風他出了甚麼事………

「楊先生。」那名中年男人雖然一臉不甘,卻咬著牙誠懇地央求:「你是吳醫師的繼承人,又和魏老大是好朋友,我也只能求你。魏老大他中了槍,現在很需要動手術,求你幫幫他,好嗎?」

楊澄風的呼吸一窒,擔心與不安馬上籠罩全身,他勉強穩住自己的腳步,保持冷靜地問道:「他哪裡中彈?」

「呀………」中年男人抬頭想了想,回道:「手臂、腹部和腳。」

中了三槍……不過都是不致命的地方……楊澄風在心中吁一口氣,就在他想答應中年男人去幫忙的時候,他看到了楊雄的目光。

那張帶著獰笑,半帶試探半帶威脅的意味瞪視著自己的臉容………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呀……

楊澄風終於明白楊雄把自己挖來的原因,看來魏由風吃的子彈就是他手下弄的。楊雄是吃定自己不敢違約,才準許他接迎倒紅幫的人。

若然楊澄風答應的話,就得接受『背叛組織』的懲罰,那可不是切小指就可以了事的。

再者,自己出事後,楊雄可能會趁倒紅幫群龍無首的情況下,再來一次打撃……

看來,還是先看看情況再說。

思考了一會,楊澄風向中年男人搖頭,冷聲道:「我已經楊雄這幫的人,若果你們要收買我,按照行規就得付上一百六十萬,不過很不巧的是,我和魏由風前陣子已經絕交了,若要我去幫他,請給我雙倍價錢。」楊澄風瞥了楊雄一眼,見他滿意地點點頭,就曉得自己的話正合了對方的心意。

「雙倍?你這是在砸錢呀﹗我們哪會有這麼多﹗」中年男人的脾氣似乎不怎麼好,在楊澄風提出這種困難的條件後,馬上怒吼。

「付不起就去找別人,不過現在道上中立的醫師除了我外都沒有別人,看來你們得努力一點了。」楊澄風淡淡說道,心裡卻想著待會得打電話給東方瑜,叫他先為魏由風止血,自己則晚上再趕去為他施手術。

「好樣的﹗楊、澄、風,我們老大真是看錯你了,原來你是個這麼勢利的賤人。」中年男人指著楊澄風直斥道。

沒這回事………我喜歡由風,為了由風,我甚至可以做任何事……

不要說我是勢利的賤人,我只是想先解決楊雄的試探罷了………

楊澄風壓下心中的情緒牽動,咬著唇強自鎮定地道:「若果你已經沒有事了,就請回吧﹗」

「可惡﹗我們倒紅幫從今以後都會視你為敵人,你走著瞧﹗」中年男人放下狠話,然後氣沖沖地離開。

楊澄風神情淡漠地看著對方離去,若不是平常練就了一臉冷冰的神情,現在的他早就露出關心及緊張的神情。

由風他沒事嗎?有沒有先止血?雖然三槍都打在不怎麼重要的地方,然而失血過多還是會………

楊澄風心裡開始胡思亂想,魏由風有可能『死』的事實令他感到恐懼。

不能………由風不能死,他連自己的心情也還未告訴他,他不准死﹗

「楊醫師,你還真無情呀﹗魏由風不是你的老朋友嗎?」楊雄得意地笑道。

「我有我的規矩,既然我是你幫的人,就不會去幫倒紅幫的人。」楊澄風淡淡地回話,「若果沒甚麼事,我回去工作了。」楊雄這裡搞定後,他得馬上聯絡小瑜,還有想想待會到醫務所預備的手術工具。

楊雄滿意地點頭,楊澄風也回到了四樓工作。

繼續看著資料室的文件,楊澄風卻怎樣也沒法鎮靜下來,由於監視的人還未撤去,他無法打電話通知東方瑜。

想到魏由風受傷中彈的模樣,楊澄風的心就緊揪起來。

由風……你一定要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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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澄風才剛下班,正要回到醫務所的時候,衣袋裡的流動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喂。」滿腦子都是魏由風安危的楊澄風由於過分擔憂,聲音十分焦躁。

『喂,請問了楊澄風楊先生嗎?』電話裡頭的聲音十分中性,卻異常地緊急,楊澄風肯定自己不認識對方。

「我就是。」在未知道對方是誰前,楊澄風試著讓自己的聲音保持鎮定,然而趕回醫務所的腳步卻越來越快,心裡頭的擔憂就像多頭馬車的韁線般,拉扯得幾乎要繃斷一般。

『我想跟你談一宗交易。』對方的聲音微微顫抖,楊澄風可以猜出對方正在壓抑慌亂感。

「先告訴我你的名字,我不和不知名的人做交易。」楊澄風言詞鋒利地回話,眼看醫務所大樓就在不遠處,他再一次加快腳程。

『我叫易凝灰,這裡有一位叫魏由風的人中了子彈,不知你可不可以替他做手術?我會付你三百二十萬。』

「甚………」突然地,楊澄風停下了腳步,拿著電話茫茫然地站在街道上。

『他真的很緊急,身上都中了三發子彈,求求你幫幫忙。』電話裡頭的聲音帶著焦躁的哽咽。

瞬那間,楊澄風全身的血液就像被抽空了一般,腦袋一片空白,無法思考。

易凝灰呀………

嚥了口口水溫潤乾澀的喉頭,一陣苦澀的味道湧上了楊澄風的心。

還真的準備了三百二十萬呀………

願意付出這麼多的錢,看來,這傢伙對魏由風還滿深情的………

我真是多管閒事,還在自以為是地想著怎麼去救由風。那傢伙………已經有個能為他付出那麼多的人………

壓抑著心頭的苦楚,楊澄風揚起嘴角,以著和剛才不同的冰冷口氣開口:

「我馬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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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醫務所拿走需要的工具,拒絕東方瑜自告奮勇來當助手的好意,楊澄風獨自來到了倒紅幫的據點。

這是他第二次來這裡,魏由風的手下以著和上次相同的嫌惡眼神睨視著楊澄風。然而楊澄風不怒反笑,因為那些手下現在是處於有求於人的情況,即使再怎麼不滿楊澄風,也不敢造次,只是抿著唇把他帶到臨時的病房。

說是病房,其實不過是破舊的辦公室,除卻那張病床和桌上的一卷卷繃帶外,這房間根本就沒有『病房』的感覺。

楊澄風走進病房,魏由風正虛弱地昏睡在病床之上。雖然身上中了三發子彈,但他的手下已經為他做了基本的止血。楊澄風在心中吁一口氣,看現在的情況,要救魏由風就只剩把彈頭從身體裡取出來。這種手術對擔任密醫超過兩年的楊澄風來說絕非難事,因此他馬上安下心來。

往旁邊一瞄,魏由風身旁正坐著一位眉清目秀的男子,那位男子的年紀似乎比楊澄風還要大一點,他有著純淨的氣質,卻混集著堅強及倔強的味道。

楊澄風直覺知道,這名少年就是那個打電話給他的人,也是魏由風暗戀多時的男人----易凝灰。

「這裡是三百二十萬,你可以馬上替他施手術嗎?」易凝灰看到楊澄風進來,連招呼也不打,便馬上把桌上的數疊紙鈔推給楊澄風,小小的臉上滿是不安和擔憂的神色。

果然是由風喜歡的類型………

楊澄風不著痕跡地替易凝灰打分數,同時冷冷地瞥了那疊錢一眼。開價三百多萬不過是令楊雄信服的障眼法,實際上,他一點也不想要錢。

楊澄風眼尖地發現,易凝灰的手正被魏由風緊緊握著。他本就冰冷的眼神變得更加寒洌,他知道自己根本沒有資格生氣,從頭到尾,他不過是易凝灰的替身,哪有替身嫉妒本尊的道理?

然而,楊澄風就是不悅,看著易凝灰那張柔美而且細緻的臉,楊澄風心裡的悶氣就加沈了好幾分。

我在做甚麼?像個妒婦般和『正妻』較勁?甚麼時候起,我有了這種無聊的習慣?

「沒問題,只要你有錢就可以了。」發覺自己正在做愚蠢不過的事,楊澄風歛起心神,維持著淡然的表情回話。

「我可以在旁邊看著嗎?」易凝灰問道,楊澄風瞥了瞥對方和魏由風緊握著的手,點了點頭。

反正魏由風又不喜歡他,那他又何必有這種無聊的嫉妒呢?

楊澄風一臉不在乎地走到帶來的急救箱中,把在醫務所胡亂塞進去的手術用工具拿出來。

「呵。」就像是故意表現自己並不在乎般,楊澄風輕鬆地朝易凝灰調笑,「你是魏老大的愛人同志嗎?」

心在揪痛著,可楊澄風並不加以理會。

「不是,他只是被我拒絕過的追求者。」易凝灰淡淡地回道,閃動的雙瞳就像在想著不知名的別人般。

「呵……」楊澄風壓根兒不相信易凝灰的話,若不是重要的人,會砸下大額的金錢去救對方嗎?然而,楊澄風還是沒有把這近乎嘲諷的問話問出口,因為他曉得,自己沒有資格做出任何嫉妒的行為。他壓抑著心中的不快,維持著淡淡的微笑伸出已經戴好消毒手套的手,說道:「我叫楊澄風,可以交個朋友嗎?」

易凝灰呆了半呆,後來才像是嚇了一跳般伸出手去握住對方,「我叫易凝灰。」

是個可愛的人………楊澄風在心中打量道,難怪……魏由風會對這傢伙死纏難打。

比起異常彆扭又任性的自己,易凝灰看起來溫馴許多了,而且滿身都是天真的氣質,是同性戀最喜歡的類型。

和東方瑜同類型的男孩,不過東方瑜的樣子卻有更多的孩子氣,眼前這位易凝灰則有成熟秀美的外表。

沒有黑道上污濁及奸狡的氣息,完全的純淨………

自己……完全比不上吧﹗

「嗯。」楊澄風露出苦笑,把箱子裡的手術刀、棉花等東西拿到最接近魏由風的桌子上,宣告道:「那我要開始手術了,請你在這段時間保持安靜,可以嗎?」

易凝灰點點頭,楊澄風戴上手術用的口罩,開始替魏由風除去子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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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經過五個小時的專心一致,楊澄風解下口罩,滿頭都是汗水。由於當密醫施行手術的地方都是隱藏、破舊的地方,所以空氣總是不太流通。在這種地方做手術本是不太適合的,可魏由風是黑道份子,身份十分敏感,若到醫院求診只會製造麻煩。當久了密醫,楊澄風也漸漸曉得該怎麼利用有限的空間和環境來進行進成功的手術。

「怎樣?」看著魏由風因為麻醉藥而昏睡中的臉,易凝灰緊張地問道。

「還好,我已經把彈頭拿出來了。」楊澄風抹了抹從魏由風身上取出,那沾滿血的彈頭,「還滿狠的呀。那幫傢伙竟然用力道這麼大的子彈。」

「由風他……甚麼時候會醒來?」易凝灰更加擔憂地問,楊澄風的眼神微微暗了下來,果然………這個易凝灰對魏由風並不是沒有感情。

「這個……藥效退了他就會醒。」把彈頭收進特別準備的口袋,楊澄風淡淡地問道:「對哦,易凝灰,今天以後,我可以在哪裡找到你?」他得找機會把那三百多萬還給對方,畢竟他並不想要這些錢。

這是易凝灰喜歡魏由風的證明,拿來用的話,楊澄風會覺得自己很窩囊。

「這個嘛,你知道哪裡是黑孔雀嗎?」聽到魏由風沒事,易凝灰也放心下來。一手仍握著魏由風,和楊澄風聊起來。

「噯……」楊澄風勾起嘴角笑道,「是出了名的同志酒吧哦﹗你在那裡工作嗎?」他沒有去過,可是魏由風已經跟他說了不少次。

「我是那裡的打手,也是在那裡認識由風的。」易凝灰回道。

「呵呵,該不會是魏由風走去鬧事,然後被你教訓了一頓,同時就愛上你了吧?」楊澄風壓抑著心裡的苦澀問道,到現在還能裝出無動於衷的模樣,他也不由得配服自己。

「嗯。」淡淡地笑了笑,易凝灰的小臉暗了下來:「是因為我……才會害由風受傷。」

「甚麼意思?」楊澄風問道,說起來………魏由風是因甚麼而受傷,他也不曉得。

「聽說……由風在追求我的時候,就已經和一個幫派有仇。」易凝灰說著剛才在等楊澄風來到前聽魏由風手下說的事,「最近那個幫派向由風直接宣戰。那個幫派有很多經過訓練的槍手,而由風的幫派卻只有他自己會用槍,誰勝誰敗根本就是未打先知。」說到這裡,易凝灰握緊了拳頭,「由風的手下已經勸過由風不要出戰,可是由風不想手下受苦,所以,他就向他的手下打了個賭。」

「是甚麼樣的賭?」楊澄風問,心裡已經猜到幾分,下這種無聊打賭的人一定是楊雄。

「若果……若果我接受由風的追求,由風就不會去迎戰,可若我拒絕了由風,由風就會一個人去暗殺敵幫的頭領。」說到這裡,易凝灰自責地低下了頭,「那時我不知道自己的接受與否會令由風這樣做……所以我拒絕了他。就是因為我拒絕……所以由風才會受傷……」說到這裡,易凝灰語帶哽咽。

「喂,凝灰,我可以這樣叫你嗎?」拉起易凝灰滿是自責表情的小臉,楊澄風問道。這麼說……易凝灰是真的不喜歡魏由風嗎?可是看他一臉痛苦又擔心的表情,好像滿在意魏由風的……

「嗯。」易凝灰點點頭。

「好,凝灰。我想,你把一切都抱到自己身上去了。」楊澄風從容地道,他心裡雖然疑惑易凝灰對魏由風的心意,但看到易凝灰泫然欲哭的小臉,還是不由得安慰起來。

這就是易凝灰的可愛之處吧………沒有人想要傷害他,因為他是純真的………

易凝灰看著楊澄風,不語。

「黑道的爭鬥天天都有,你又怎可以把這件事歸疚在自己身上?」楊澄風淡淡地揚起微笑,「再說,即使你答應了魏由風的追求,你認為憑著魏由風愛惜手下的性情,會容許敵幫傷害自己的手下嗎?你敢保證,他不會為了保護手下而自告憤勇地去吃子彈嗎?」楊澄風清楚得很,魏由風十分有情義,也愛護自己的手下。

易凝灰有點訝異地睜大了眼睛,對於楊澄風又似開解又似安慰的話無言以對。

「把你拿來打賭,是魏由風吃定你不會答應。事實上,魏由風心中早就想去獨自行動,拿你出來不過是一個令手下無話可說的晃子。」楊澄風拍了拍易凝灰的臉蛋,「所以,就請你不要再自責了。」

「澄風……呃,介意我這樣叫你嗎?」易凝灰稍微放鬆地問道。見楊澄風點點頭,他續道:「謝謝你……安慰我。」

「喂喂喂,這不是安慰,我可是在說實話哦﹗」楊澄風揉揉易凝灰的頭髮,受不了地道。可愛又天真的傢伙,和身處黑道的人背道而馳,這或許就是魏由風受吸引的地方吧﹗

「嗯……我明白了。」是安慰也好,是實話也好,聽了楊澄風的話以後,易凝灰的確心寬了許多。

楊澄風看向仍在昏迷中的魏由風,不自覺眸子變得深沈,他緩緩地道:「我先出去透透氣,由風醒來的話要叫我哦。」

易凝灰點點頭,楊澄風隨即拉開房門出去。

楊澄風在房門合上後微微低下頭,擔憂及掛心魏由風的情緒一下子驅散,他無力地軟到在地上,眼眶微微泛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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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睡了一整晚,麻醉藥效終於退去,魏由風也醒轉過來。

「凝灰,真的是你?」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心上人擔憂的容顏,魏由風又驚又喜地問。

「嗯。」易凝灰點點頭,同時看向坐在自己身邊的楊澄風,「是澄風救了你的。」

魏由風看到楊澄風,不知怎的不悅地皺起了眉,「你怎麼回來了?不是跟那傢伙買通了嗎?」

「是呀,可是凝灰他用三百二十萬把我買回來了。」帶著笑,楊澄風一臉不在乎地道,他知道,自己必須壓抑感情,才能鎮靜地面對魏由風。

若不是為了掩藏自己的心意,搞不好在魏由風醒來那一刻,楊澄風已經欣喜得像個女人般哭了出來。

「哼﹗」不知怎的,魏由風對楊澄風淡然的態度莫名不滿。他沒有再理會楊澄風,轉向易凝灰問道:「凝灰,你怎麼會在這裡?」

「你的手下叫我來的。我沒想到你會打這樣的賭,還做出這樣的傻事。」易凝灰已經不再自責,可他卻忍不住責備魏由風,「你下次不該再這樣了,你的手下都很擔心你。」

「嘿﹗要在黑道混,就得有隨時赴死的自覺。有甚麼擔心不擔心……」手下很擔心呀……魏由風心中是有點感動,可是嘴上還是掛著不在乎的虛心說話。

「我也會擔心。」還嘴硬﹗易凝灰受不了地道。

「有甚麼好……」正想說不需要,可是魏由風卻在下一瞬間呆住了,「你會擔心?」

「嗯。」看著魏由風好笑的表情,易凝灰禁不住笑了,「你是我的朋友。」即使之前不算是,現在也應該是吧﹗

「天……我是在作夢嗎?」魏由風粗獷的臉竟然露出了傻笑。

「受不了……」楊澄風不由自主地說著帶刺的話,看到易凝灰和魏由風一副親密的樣子,他就恨不得馬上揍魏由風幾拳,「魏老大,這真的是你嗎?我不記得你是個這麼可怕的白痴。」

「你住口。」魏由風當然也瞪了楊澄風一眼,同時轉向易凝灰繼續他的傻笑,「凝灰,真的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易凝灰好笑又好氣:「既然知道要說對不起,下次就不要做出這麼傻的舉動。」

「嗯……」搔搔頭,從來沒想過可以和易凝灰有說有笑的魏由風在此時顯得緊張無措,「那個……凝灰,我真的……可以當你的朋友嗎?」他的顫顫巍巍讓在一旁看著的楊澄風感到不悅,這傢伙………在心上人面前竟然像隻哈巴狗般一臉諂媚。

「當然……」易凝灰見魏由風還是一副不太相信的樣子,就開玩笑地問道,「難道你不想和我當朋友?」

「呃呃呃呃……我不是這個意思。」不知道易凝灰只是在開玩笑,為了不讓易凝灰誤會,魏由風馬上澄清。

「呵呵呵……丟臉死了,魏、老、大。」楊澄風很適時地插話調侃。

「住口……」不知怎的,話一轉向楊澄風,魏由風的口氣就會變得很差,看來他還在氣楊澄風投到楊雄幫裡的事。

「呃……」搔搔頭不知該怎麼打破眼前的僵局,心中隱若清楚楊澄風和魏由風有點奇怪關係的易凝灰適時地道:「由風,既然你沒事,那我就先走了。你養好傷後可要來黑孔雀找我哦﹗」

「好的,再見了凝灰。」魏由風有點不捨地告別道。

「我有空會來找你的。」楊澄風輕輕笑道。

易凝灰點點頭關門離去。

獨處在房內的二人又是一陣靜默。

魏由風嘆一口氣,「你為甚麼回來了?」

「因為他們給了我三百二十萬。」楊澄風低下頭心虛地道,在魏由風面前,他根本就不懂得該怎麼說謊。

「說謊,你根本就不缺錢。」魏由風的腦子可沒有不靈光到看不出楊澄風的不自在,「再說,你根本可以拒絕不做手術的,反正你這麼恨我。」

「你真的認為我恨你?」楊澄風有點自嘲地笑了,可是笑意中卻有點…哀戚。也對…自己老是向魏由風發脾氣,難怪魏由風會以為自己恨他。

「不是嗎?你氣我把你當成凝灰的代替品、洩慾工具,所以就離開我接受對頭的收買。你不是恨我恨得想把我置諸死地的嗎?」魏由風從口袋中拿出壓得乾癟癟的煙盒,取出一口煙咬在嘴裡。

「原本你是這樣看我的。」原來你都知道呀………有點驚訝,不過也很高興。原來魏由風也瞭解自己的心情。楊澄風從魏由風口中取走那根煙,俯身在魏由風唇上印上一吻。

「喂……」魏由風呆住了,二人不久之前才鬧僵了,怎麼現在……楊澄風竟然親他?

楊澄風魅力的臉上泛起溫文的笑意,「本來我是很想借那幫人來殺死你的,可是一聽到你中槍的消息……我卻後悔了。」

魏由風靜默著,等侯楊澄風繼續他的表白。

「我還是喜歡活生生的你,特別是那個在床上勇猛得不得了的魏由風。」楊澄風有點調皮地眨眨眼,換句話說,就是當他聽到魏由風受傷時,才發覺自己不能沒有魏由風。

「笨蛋﹗」對於楊澄風似有暗示的露骨說話,魏由風有點不自在地搔搔頭。

「是,我就是笨蛋……所以我才會回來。黑道中最美的密醫都被你享用過了,怎麼容得你始亂終棄?」楊澄風歛下眼簾,笑道。

「你還真是自大。」魏由風反反白眼,「可是……我還是得告訴你。我想…我今後還是只喜歡凝灰。」

「沒關係。」當床伴也沒差……楊澄風把這句話收進心裡不說,只怕說了出來魏由風又會罵他笨了。

「唉……」魏由風嘆一口氣,把楊澄風拉進懷裡,「如果凝灰也像你這麼聽話,會有多好?」

楊澄風輕笑了幾聲,然後在魏由風耳畔道:「你少妄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