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來到一所以溫暖的米色為主的餐廳，楊澄風和顧憲行在侍應生的帶領下找了位子坐下。這餐廳的客人都是情侶，因此看到兩個男人一起來時也不由得投以怪異的目光。

「想吃甚麼？」顧憲行笑問。

「你有甚麼好提議？」才剛下班便被顧憲行強行拉走，楊澄風本來打算在附近的小餐館吃飯。沒想到顧憲行卻說這家餐廳比較好，把他特地拉到這裡來。

「這裡的牛排不錯，可是必須配黑椒汁才好吃。」顧憲行提議道。

「那就一個黑椒牛排吧﹗」對食沒有甚麼挑剔的楊澄風馬上點了菜，顧憲行也同樣點了黑椒牛排。

「我今早打了很多通電話，東方瑜卻說你沒有空。當醫生真有那麼忙嗎？」侍應生離開後，顧憲行問。

「嗯，因為病人都是一個接一個的，中間根本沒有休息時間。」楊澄風淡笑著回道，同時意有所指地問：「接電話那個是你的情人嗎？」

「不、不、不﹗怎麼可能？」顧憲行連忙搖頭否認，「我正在追求你哩﹗你怎麼可以懷疑我一心二用？」

「那人的語氣活像在嫉妒般。」看著顧憲行難得慌亂的情況，楊澄風噗嗤一笑。

「那個是朋友的弟弟，這陣子他家去旅行，所以就託我照顧，是個滿纏人的小鬼。」顧憲行解釋完還不忘批評一句。

「你沒有對他出手？」楊澄風側著頭，雖然和顧憲行認識沒多久，但對於他風流的性格也略知一二，因此他從沒把顧憲行追求自己的事當真。

「拜託，你怎麼和凝灰一樣把我說成十惡不赦的大色狼？」顧憲行苦笑道。

「沒那麼嚴重。」楊澄風輕笑，這個時候侍者也把牛排端來了。

「對了，澄風，上次跟你講的事，你考慮得怎樣？」顧憲行突然問。

「甚麼事？」楊澄風不明所以地回望對方。

「就是替身呀﹗讓我做一下魏由風的替身好不？我會很溫柔的哦﹗」顧憲行使壞地眨眨眼。

「敬謝不敏。」楊澄風馬上斷然拒絕。原來是這件事呀………他還以為當時顧憲行是在說笑。

「怎麼這樣？你真的那麼專情嗎？」顧憲行的臉在瞬間垮了下來。

「也不是專情，只是不太喜歡和陌生的人做愛。」楊澄風邊切著牛排邊道。

「你真是………魏由風那傢伙真是不知足，有你這麼好的人在身邊還去在意凝灰。」顧憲行氣餒地嘆了口氣，又為楊澄風不值般道。

「這是他的自由。」

所以…我想要去確認，確認一下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若果我對你是…………

想起魏由風前不久對自己說的話，楊澄風的臉微微泛紅。

「即使他不喜歡你，你還會待在他身邊嗎？」顧憲行追問。

「嗯。」點了點頭，楊澄風低頭吃著牛排。「其實你對我也不是認真的吧﹗你只是看上我的臉罷了，比我長得好的大有人在。」

「那麼說，我被你拒絕了嗎？」顧憲行無辜地眨著眼問。

「隨你怎麼說。」只要別煩我就好了，楊澄風在心裡補上一句。

突然，楊澄風的手機響了起來。

「喂？」向顧憲行投以抱歉的眼神，楊澄風按上了『通話鍵』。

(澄風，你在哪裡？)電話另一頭的是魏由風緊急的聲音。

「我在……餐廳。」瞥了顧憲行一眼，楊澄風回道。

(我現在在車上，快要到你的公寓了。我這裡有人中了槍，你可以馬上趕來嗎？)魏由風焦急地問。

「我明白了，馬上來。」聽到有人受了傷，楊澄風馬上點頭答應。他掛上電話，向顧憲行道：「抱歉，由風說有人出事了，我必須趕回去。」

「沒關係，人命要緊，你快去吧﹗」顧憲行露出了解的笑容道。

得到顧憲行的諒解，楊澄風馬上奔出餐廳，找了一輪計程車趕忙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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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澄風回到公寓時，只見魏由風、易凝灰和一個陌生的男人正站在門前等他。陌生男人的臉色十分蒼白，正處於昏迷狀態，魏由風正吃力地扶著他，易凝灰則緊握著男人的手，不停落下淚水。

「他是誰？」楊澄風邊開門邊問。

「寒洛痕，是凝灰的情人。」魏由風回答，並把寒洛痕抬進楊澄風的家裡。楊澄風瞥著男人小腹上的槍傷，只用布條草草包紮根本止不住血水，若不快點替男人施手術，也許會有失血過多的危險。

「澄風﹗求求你救洛﹗一定要救他﹗」易凝灰的情緒非常不穩，他緊緊扯著楊澄風的衣袖，以著近乎歇斯底里的哭音哀求道。

「由風，把他放在我房裡的床上。」楊澄風馬上命令道，沒時間安撫易凝灰，他極有威嚴地向對方道：「你再吵下去，我就不救他。」

聽到楊澄風的威脅，本來哭得很傷心的易凝灰馬上止住了聲，只落著無聲的淚。楊澄風轉身從櫃子翻找出手術用具，那是在大學唸書時為了方便覆習而買的。

「搞定了。」把寒洛痕安置在床上的魏由風走出來，看到易凝灰的眼淚便心痛地上前安撫。

「從現在起，不要進來吵我。」故意漠視這讓人嫉妒的情境，楊澄風冷冷地丟下一句，然後把房門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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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整晚的手術，楊澄風已經替寒洛痕取出指彈，雖然他依然因麻醉藥昏睡著，但大致上已沒有大礙。

時間是凌晨三時多，完成手術的楊澄風輕輕打開房門，大廳外頭一片黑暗，楊澄風微微瞇起眼，過了好一陣子才適應過來。

然而，楊澄風沒有說話。

他呆呆地站在房門前，看著在沙發上依偎著睡去的二人。易凝灰的臉上還有淚痕，看來是哭累了睡著的，魏由風在身旁緊緊擁著他，溫柔的安慰令楊澄風……揪痛。

明知道在這種情況不適合嫉妒，但楊澄風還是自然地湧現這種情緒。

男人比女人的佔有慾還要重呀………

握緊拳頭，楊澄風又走回房中。他拉了幾個大枕頭放在地上，然後椅著床邊閉眼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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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傷還不算嚴重，指彈我已經拿出來了。休息個幾天就沒事了。」楊澄風淡淡的聲音交代著寒洛痕的病況。

早上七時，楊澄風便被痛叫聲吵醒。他抬起頭，發現已經醒來的寒洛痕正想起床，卻因為傷口還未癒合而痛哼。楊澄風馬上把他按回床上，重新包紮經這麼一動又再淌血的傷口，並向寒洛痕大概地介紹了自己。

寒洛痕掃視四周，皺起了眉問：「他呢？」

「在外面，自責得不得了。」楊澄風漫不經心地回道，從剛才開始寒洛痕就一臉尋找甚麼似的樣子，想也曉得是在找易凝灰。

這個寒洛痕看來真得很愛易凝灰………楊澄風在心中想道。

「可是替我請他進來嗎？」寒洛痕問道。

「嗯。」點點頭，楊澄風走到房外。易凝灰和魏由風也已經醒來，回想起昨天他們倚在一起的樣子，明知道易凝灰不喜歡魏由風，楊澄風還是感到不悅。

「澄風﹗」見到楊澄風走出來，易凝灰馬上撲上前，「洛…怎樣？」

「他想見你。」楊澄風瞥了易凝灰身後的魏由風一眼，道。

易凝灰點點頭，馬上走進房裡。

「你有受傷嗎？」楊澄風走到魏由風身前，把他叼在嘴裡的菸拿來放在自己嘴裡。
「看到你就好了。」魏由風笑得不正經地道。

「哼……」楊澄風冷哼一聲，「是看到凝灰就好了才對吧﹗」昨天晚上還這麼親熱………

「呷醋嗎？」伸手環住楊澄風的腰，魏由風笑問。

「沒有…」楊澄風賭氣地別過一面，反正他就是代替品﹗他已經不介意了﹗

魏由風吃吃地笑了，同時吻上了楊澄風的唇。

楊澄風也享受地回吻，對於魏由風難得的溫柔感到微微訝異，但也非常高興。說他窩囊也好，昨晚的妒意，在魏由風的親吻下馬上就煙消雲散了。

看來……自己始終還是離不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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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楊澄風才聽魏由風說，和寒洛痕敵對的公司為了打垮他而連結楊雄的幫派，他們以綁架易凝灰作為把柄，要求魏由風及寒洛痕帶著錢及自己去贖回人質。楊雄認為魏由風是喜歡易凝灰的，因此不論作出甚麼樣的交換條件他也會妥協，魏由風卻跟楊雄說易凝灰的生死與他無關，楊雄疑心自己的手下是不是收錯消息，首先內哄，魏由風和寒洛痕便藉此機會殺出重圍，並救出易凝灰。然而，寒洛痕卻不慎受了傷，於是便馬上來找楊澄風幫忙。

楊澄風為此又和魏由風吵了好幾頓架，若不是寒洛痕受傷，他也不可能知道魏由風遇到這種事，這令楊澄風感覺到自己的不被信任，令他的心情跌落谷底。當然，遲鈍的魏由風又再一次以為他是在鬧脾氣。

自寒洛痕中槍的事後一個月，魏由風對易凝灰也終於死了心，並衷心地祝福他與寒洛痕能夠幸福。楊澄風和魏由風之間卻依然曖昧不明，因為自上次在咖啡廳說出要好好考慮的說話後，魏由風便再也沒有進一步的表明心跡。楊澄風也沒有催他，醫務所的生意近日越來越多，令他分不暇身。和魏由風見面的日子更是少之有少，一個星期裡最多也只能見一、兩次面。

「澄風哥，待會已經沒有預約了。」拿著行事曆，東方瑜笑著在楊澄風面前報告。

「嗯。」正低頭寫著病歷的楊澄風沒精打采地應了一聲，他已經整整一個星期沒有見過魏由風了，醫務所的工作幾乎沖昏了他的頭腦，說不想念魏由風是騙人的。

但是，楊澄風不會主動去找魏由風，在魏由風還未釐清心情前，他還是一個床伴。楊澄風心中一直秉持著床伴去找主人做愛是種不知廉恥的行為的道理，因此他不會主動聯絡魏由風，這是他身為男人的矜持。

「澄風哥，你沒事嗎？這陣子你都很沒精神哩﹗」東方瑜擔憂地問。

「沒甚麼事，只是工作太忙罷了。」楊澄風馬上否認著搖搖頭。

「對了，我有件事忘了跟你說。」東方瑜突然想起了甚麼似的從口袋著拿出一張明信片給楊澄風。

楊澄風看了看明信片，圖片是晚上的倫敦大橋，後面所寫的字十分端整，楊澄風一邊看一邊露出笑靨。

「小瑜，替我把明天的預約推掉。」未幾，楊澄風收起明信片道。

「嗯，好的。」東方瑜馬上了解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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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曉得為甚麼，但楊澄風從不會主動去找魏由風。因此昨天晚上收到楊澄風的電話時，他感到非常驚訝。

魏由風本來期待楊澄風會說甚麼『很想見你』之類的說話，沒想到楊澄風卻沒有。不過，仔細想想，以楊澄風這麼高傲彆扭的人，又怎會拉下臉來說想念自己呢？

嘆了口氣，魏由風現在來到了機場。昨天楊澄風的電話就是為了通知他，東方燎今天便會到達台灣，因此才約他來一起接機。

楊澄風冷冷的口氣也讓魏由風有點莫名的失望，總覺得楊澄風好像在冷落自己一般。雖然魏由風也覺得自己的多疑實在太幼稚了，但只要是楊澄風的事，他都會不由自主地疑神疑鬼。這陣子和楊澄風都沒有見面，他甚至感到不安，有點怕楊澄風會愛上了別的男人。

關於那個『楊澄風的地位』的問題，魏由風也想了很久。他會對楊澄風嫉妒，會在意楊澄風，這種舉動無疑是喜歡一個人才會有的。但不知為甚麼，他看到楊澄風時，卻沒有看到易凝灰時有的感覺。

易凝灰就像天使一樣，讓他眼前一亮，並有了心動的感覺。自此以後他就對他死纏難打，拚命地追求。

然而楊澄風卻沒有這種『驚喜的心動』，他覺得楊澄風很賞心悅目，也很喜歡和他在一起，可是卻沒有想過要追求他，更沒有想過甚麼死纏難打。

這樣的他…………是真的喜歡楊澄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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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了。」楊澄風一身長大衣，及肩的金髮還是異常地醒目。看到魏由風從遠處走來時，他微微地漾開笑臉。

「嗯，燎的飛機是甚麼時候到？」魏由風搔搔頭問。

「剛剛到了，現在應該在辦入境手續。」楊澄風回道。

「這樣呀………那傢伙，去了那邊後就沒有聯絡，現在卻突然要回來，真的嚇了我一跳。」魏由風從口袋拿出煙，叼在嘴裡後又狼狽地翻找衣袋。

「這裡。」受不了地嘆了口氣，楊澄風拿出打火機為魏由風點煙。

「你怎麼會有火機的？」魏由風呆呆地看著楊澄風。

「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就得拿著打火機。」楊澄風沒好氣地回答，然後看向入境大堂處。「有人出來了，有沒有看到燎？」

「不用急著找，若是燎出來的話，身旁一定有保鏢看著，而且是黑西裝紅領帶的傢伙。」魏由風一臉悠閒地道。

「也對。」點點頭，楊澄風果然看到幾個黑西裝紅領帶的高大男人走出來，走在他們中間的人則是久久不見的東方燎。

東方燎似乎也看到了魏由風和楊澄風，他向保鏢們交代了幾句，然後朝他們走來。

「燎﹗」楊澄風高興地喊道，並上前給東方燎一個擁抱，卻沒注意到身後魏由風馬上降溫的眼神。

「澄風﹗好久不見了。」東方燎還是一貫的斯文優雅，外表也沒有甚麼改變。他向楊澄風打完招呼後又轉向魏由風，開玩笑似地挑釁道：「魏由風，你近來怎樣？被楊雄打垮了嗎？」

「放屁﹗」嘖了一聲，魏由風回道：「我怎麼可能被那垃圾傢伙搞定？」

「也對，看來你沒有辜負我的期望。」東方燎笑著點點頭，突然小聲地湊向魏由風的耳邊問：「那麼澄風呢？你搞定了沒？」

「……………」魏由風馬上撇開了頭，沈默不語。

東方燎只是了解地笑了笑，然後和楊澄風聊起英國的生活。三人走到機場外頭的公路，坐上東方燎備好的大房車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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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燎哥﹗」東方燎把行李交給保鏢後便馬上來到醫務所，東方瑜看到久違多時的表哥，馬上撲上前緊緊的抱住他。

「小瑜，你打工怎樣？有聽澄風的話嗎？」東方燎揉揉東方瑜的頭問。

「嗯。」東方瑜乖巧地點點頭，然後轉向楊澄風：「對了，澄風哥，剛剛楊雄和幾個男人來找你了。我說你不在，他們就離開了。但我看他們的腰都掛著槍，看來不太友善，你要當心點兒。」

「楊雄？」楊澄風和魏由風對望了一眼，心中已經有了底。

上次綁架事件失敗，楊雄對魏由風更加懷恨，加上之前楊澄風曾背棄契約並擺了楊雄一道，他會找機會報復也是意料中事。

「甚麼嘛………魏由風，你竟然把幫派的事扯到澄風身上？」東方燎馬上責備地看著魏由風。

「我也沒想到楊雄那傢伙這麼難纏。」魏由風說道，並擔憂地看著楊澄風。

「想個法子做掉他可以嗎？」東方燎問道。

「暗殺還是硬拚？」魏由風一臉興味地問。

「暗殺吧﹗我不想浪費手下。」東方燎點點頭，「你要人手的話就跟我說，另外我從英國那邊掌握了幾條軍火路線，要武器我也可以幫你。」

「喂，你是在炫耀自己吧？」魏由風挑眉。

「大概吧﹗」不否認也不承認，東方燎轉向楊澄風：「澄風，今天晚上有空嗎？我想和你聊聊天。」

「我？」楊澄風瞥了魏由風一眼，道：「有空。」

「那我來接你下班，一起去酒吧吧﹗」東方燎提議道，見楊澄風也點點頭，他轉向東方瑜：「小瑜，那麼我先走了，你有空就來來我家吧﹗我媽滿掛念你的。」

東方瑜也『嗯』了一聲點點頭，東方燎向楊澄風和魏由風告別後便轉身離去。

楊澄風走回診療室，明天堆了一些文件，他得在今天裡搞定。他反手關上房門，卻發現魏由風也跟著他進來了。

「你怎麼還不走？」楊澄風愕然地看著魏由風。

魏由風沈默不語，他倏地伸手一拉，讓楊澄風摔進自己懷中。然後狂暴地拉著他的下顎，發了瘋似地親吻楊澄風的唇。

「唔唔﹗」白痴呀﹗楊澄風想罵出口，卻被封住了唇，他掄起拳頭揍向魏由風，卻被抓住了手腕。

魏由風的舌頭在楊澄風口中翻攪，熟練的吻技令楊澄風的反抗漸漸減少，最後攤軟在他的懷中任他親吻。

移開了唇，魏由風仍不捨地舔著楊澄風的唇瓣，楊澄風則是急促地喘息著。

「你到底是在幹甚麼………」好不容易平伏了呼吸，楊澄風怒瞪著魏由風。若不是手腕被緊緊握著，他早就不由分說地送對方一記重拳。

「很久沒見你了。」魏由風把頭倚在楊澄風的肩上，環抱對方的手臂收緊。

楊澄風先是呆了呆，然後偏過頭道：「工作忙嘛……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全然不覺自己像個埋怨丈夫只顧工作的怨婦，魏由風皺著眉道：「可是………你都沒有主動找我，難道工作就這麼重要嗎？」

「當然重要。」楊澄風理所當然地回道。

「比我重要？」魏由風輕輕咬著楊澄風的頸項問。

「你問這甚麼無聊的問題呀………」以著不耐煩的口氣敷衍著魏由風，楊澄風的臉卻微微泛紅。

「到底哪一個比較重要？」魏由風卻像是小孩子般執拗地問。

「和你無關﹗」楊澄風的臉變得更紅，為了掩飾自己的困窘，他的口氣變得更兇。

「澄風………」

「………」

「如果是我比較重要的話，把明天空下來給我，並打電話給我。」環抱在楊澄風的手臂緩緩地放開。

「………」楊澄風疑問地看著魏由風。

「我有話要跟你說。」在楊澄風的額上輕吻了一下，魏由風拉開房門離開。

楊澄風愕然地站在原地，腦海中仍不斷為魏由風突如其來的奇怪舉動驚愕不已。

依著和東方燎的約定，楊澄風下班後便和他一起去酒吧喝酒聊天。他們選擇了離醫務所不遠的酒廊，也就是魏由風和楊澄風第一次發生關係前所去的酒吧。

「你變了很多。」在吧檯找了個位子坐定，東方燎笑看著楊澄風道。

「有嗎？」笑了笑，楊澄風向酒保點了琴酒。和魏由風、易凝灰結識後，他對酒吧及酒不再陌生，去酒吧時也大概曉得甚麼酒好喝甚麼酒不好。

「你從前都不去酒吧的。」東方燎馬上指出第一個楊澄風改變的地方。

「這都是託由風的福。」不然他可能正索然無味地在醫學院唸書，然後就這樣在醫院當一輩子醫生………

「讓你變得柔和的也是由風嗎？」東方燎笑著再問，斯文的笑容下有著一雙打量的眸子。

「嗯？」沒料到東方燎會這麼說，楊澄風呆了一呆，然後才困窘地點點頭，「大、大概吧﹗」

「澄風………」嘆了口氣，東方燎揉了揉楊澄風的金髮，「我從沒想過你會像個孩子般坦白哦﹗」

「像孩子？」楊澄風差點被酒嗆住了，「我哪裡像孩子了？」

「不是嗎？你剛才的樣子就像個害羞的小男孩。」東方燎笑得瞇起了眼。

「去死﹗」

「彆扭也更嚴重了，是由風令你變任性的嗎？」

「燎，再說下去我可會揍你哦﹗」楊澄風瞪了東方燎一眼道。

「好、好。」似乎也知道自己的玩笑開得有點過火，他微微收歛後又問：「那麼……你和由風怎樣？」

「甚麼怎樣？」楊澄風顧左右而言他般回答。

「他向你示愛了嗎？」東方燎平凡的聲音就像是在討論今天的天氣般。

「燎﹗」怎麼東方燎說話變得這麼露骨？楊澄風有點吃驚又有點怪責地瞪著東方燎。

「反正我都知道了，你也不必不好意思吧﹗」東方燎笑得非常無辜，反倒把楊澄風顯得大驚小怪。

「…………沒有。」楊澄風撇開了臉。

「為甚麼？你們在一起都一段日子了不是嗎？」東方燎故作訝異地追問。

「由風還未………想清楚。」楊澄風悶悶地道。

「甚麼嘛？」嘆了口氣，東方燎微皺著眉看著楊澄風，沒想到從前那個冷漠又直來直往的楊澄風遇到魏由風的事時會變得這麼體貼及婆婆媽媽，「若果他一輩子也想不清楚，你也不在乎麼？」

「呀？」楊澄風有點愕然地回望東方燎，的確………若果魏由風一輩子都想不清的話，他不就要……

「澄風你不是很聰明的嗎？怎麼最近腦袋都變鈍了？」東方燎溫柔地笑著說道，「想要的就爭取，你從前不是這樣的嗎？」

「可是………」由風又不是喜歡他﹗楊澄風的話哽在喉頭裡。

「人家不喜歡你你就去讓人家喜歡你呀﹗追求就是這麼一回事﹗你也是個男人吧﹗怎麼連追求這種基本知識也不曉得？」見楊澄風還是一副困惑的樣子，東方燎再推一把道。

「你是要我……追由風？」楊澄風聽得一知半解。

「是呀﹗追求喜歡的人是男人的天性嘛﹗」東方燎一再地強調著楊澄風也是『男人』。

「………」

自喜歡魏由風以來被栓住的腦袋，在聽了東方燎的話後彷彿茅塞頓開般。對哦﹗他怎麼都沒想到？

一直以來，楊澄風都以為自己是處於被動的角色。

嘴裡老說著不要魏由風把他當女人看待，可是自己卻像個女人般等待魏由風的選擇，這不是太矛盾了嗎？

從喜歡上魏由風那刻開始，楊澄風便認定魏由風不會愛上自己，因此他並沒有想過要主動做些甚麼，只是被動地封閉自己的心，以愚蠢的『床伴』關係換來安慰。

可是……我也是男人呀﹗

喜歡的就要追到手﹗想要的就要爭取﹗這就是男人和女人不同的地方﹗在感情上採取主動的天性﹗

白痴﹗

楊澄風不由得這樣罵自己，長久以來的困惑原來是緣於自己的愚蠢，為甚麼自己沒有想過當主動的一方？為甚麼要被動地等待魏由風？

見楊澄風像在沈思甚麼似地出了神，東方燎只是坐在一旁靜靜喝酒，擒笑的眸子盯著楊澄風。

這次回英國不但是為了處理紅幫的事務，還有一個目的就是應東方瑜的請求解決一下魏由風的及楊澄風的感情事。聽東方瑜說，楊澄風和魏由風都是倔強得很的傢伙，三天兩頭便吵一次架，而且常常誤會對方，明明在意對方又不說出口，連在一旁看著的東方瑜也為他著急，因此才會找東方燎來幫幫忙。

看著臉色越來越沈重的楊澄風，東方燎漾開溫和的笑靨，看來他和魏由風之間的長久戰也快要接近尾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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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風哥早﹗」隨著吳行醫務所的玻璃門被打開，東方瑜的小臉從接待處抬起頭來，在看到來人時以清脆響亮的聲音打招呼。

「早。」楊澄風掛著微笑，走到東方瑜身旁，「對了，小瑜，你覺得甚麼樣的花漂亮？」

「花？」東方瑜睜大眼睛重覆著這個字，思考了一會後道：「嗯………我喜歡百合。」

「呃………」頓了一頓，楊澄風才有點不好意思地開口：「我不是問你喜歡甚麼麼花……而且甚麼花最漂亮。」

「澄風哥今天好奇怪哦﹗」東方瑜馬上皺起秀眉，「我喜歡百合，當然就是百合最漂亮了﹗」

「也對………」再次輕咳一聲，楊澄風的聲音倏地變得輕緩：「那……你覺得哪一種花比較適合由風？」

「呀？」東方瑜對這個問題目定口呆，他困惑地想了又想，道：「我無法把花和魏由風想在一起。」

「算了。」看來問東方瑜還是沒有用，楊澄風擺擺手，吁了口氣，「把今天的病歷拿給我，你去忙你的吧﹗」

「嗯。」把文件拿給楊澄風，東方瑜又問：「澄風哥，你怎麼突然問這種怪問題？」

「不、也沒甚麼。」正要回到診療室的楊澄風突然身子一僵，彷彿有種做虧心事被人抓個正著的感覺。他丟下這句話，然後逃也似的走進診療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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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經過東方燎的說話，楊澄風了解到自己必須主動去爭取魏由風的愛，但是沒有戀愛經驗的他從來沒有追求過任何人，因此也不知道追求的方法。

楊澄風只記得，電影、小說中的男人都會送花給女人，以示追求，這是最典型的情節。

雖然魏由風不是女人，楊澄風還是只想到用『送花』這個方法來追求他。

沒辦法呀………只要一談到愛情，楊澄風就像個無知的嬰孩，根本一點也不了解。能夠鼓起勇氣送花給魏由風，已經算了踏出大大的一步了。

「先生，你……要選花嗎？」花店女孩掛著僵硬的笑容問道。

楊澄風抬頭看了看著那女孩，然後搖搖頭，再次把視線投注在花堆之中。

他已經站在這裡接近一小時，看著顏色豔麗的花卉，楊澄風終於明白東方瑜為甚麼說『無法把魏由風和花想在一起』。

這些大紫大紅的花果然是為女性而設的禮物，沒有一朵能適合如此粗獷的魏由風。

楊澄風揉揉發痛的額角，感到有點氣餒，他站了這麼久，卻依然想不到該送甚麼花。看來追求別人真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

也許是楊澄風的外貌十分俊美，又或是他在花店前站上一個小時卻不開口的奇怪舉動惹人注目，花店女孩只能在一旁掛著快要僵住的笑容，等待楊澄風開口。

就在這個時候，一輛搬運車來到了花店前，楊澄風被上面的金黃色花束抓住了視線。

雖然那些金黃色的花和魏由風不太搭配，但和楊澄風的頭髮顏色卻像得不得了。楊澄風心想，送和自己的髮色相同的花對魏由風來說應該較有熟悉感，比粉紅色的玫瑰或奶白色的白合還要來得適合。

看著花店女孩把剛剛送來的的花放在水桶中，楊澄風有點躊躇地開口。

「那個………」

「有甚麼可以幫忙？」花店女孩連忙堆起笑容問。

「這個怎麼賣？」楊澄風指著女孩手上的大束金黃色花。

「你是送人的還是自用的？」女孩問。

「有分別嗎？」

「送人的話包裝費會視你的要求而有差別。」

「送人的……」楊澄風有點靦腆地道。

「這樣呀……」也許是篤定楊澄風送禮物的對象是女朋友，女孩笑道：「你女朋友喜歡鮮豔一點的顏色？還是沈色？」

「呃……」知曉對方已經誤會了，楊澄風卻不知道該從何糾正，因此他只順著女孩的話回道：「沈色一點好……」
「那我用深藍色的紙吧﹗」女孩點點頭，邊包紮邊問：「要不要甚麼花作陪襯？」

「陪襯？」

「嗯，就是點綴用的花，多數人會選滿天星這種小花。」女孩耐心地解說道。

「呀……不用了。」

「話說起來，先生你的女朋友品味還真特別﹗多數女人都喜歡用鮮色的包裝紙哩﹗」女孩說道。

「嗯？呀？是這樣的嗎………」心虛地敷衍帶過，楊澄風只覺得自己的臉頰有點發熱。

總不能跟她說………他送花的對象是男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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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於魏由風的要求，楊澄風把明天一整天空了下來。本來他是打算明天見面時才把花送給魏由風，可是對花卉沒有任何學問的他總覺得花放久了會不新鮮，更杞人憂天地想搞不好這些花到了明天就會枯萎，因此他馬上打了個電話給魏由風，約他出來吃晚飯，順道把花束送給他。

平常和魏由風吃飯都是約在一些茶餐廳或快餐店裡的，但楊澄風覺得這些地方和花束不太適合，因此他選擇了看起來比較有浪費情調的法國餐廳。

楊澄風約了魏由風在餐廳附近的車站見面，抱著一身金黃色花束的他有著俊秀的外貌及和花束一樣醒目的金髮，行人紛紛向他投以注目禮。然而，楊澄風的視線卻四處遊移，找尋著魏由風的身影，混然不把行人的注視當成一回事。

時間是晚上八時正，也是情侶們吃飯逛街的黃金時間。獨身站在車站前的楊澄風看起來有點詭異，可是由於他怡人的俊貌，還是令不少女性發出傾慕的感嘆。

就在這個時候，穿著黑色西褲及開領白襯衫的高大男人走到楊澄風身旁，令本就注目的楊澄風變得更加引人注意。

「抱歉，我來晚了。」魏由風幾乎是用跑的來，他平常不是個會遲到的人，可是今天楊澄風特地把他約出來，還千叮萬囑要他穿一些比較體面的衣服，魏由風平常的衣著都十分隨意，一時間要他找出體面的衣服可花了不少時間，這一雙西褲也是好不容易才從櫃子底下找出來的。

「不要緊。」楊澄風看到魏由風，馬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呀…你這個是幹甚麼的？」微皺起眉，不解地指著楊澄風懷中的花束，不知怎的，魏由風覺得楊澄風的頭髮和那些花的顏色幾乎一模一樣。

「哦……是送你的。」楊澄風也後知後覺地把花遞給魏由風。

「我？」倏地，魏由風的嘴巴張大得幾乎可以把兩隻雞蛋都塞進去。

「嗯，就是…那個……」楊澄風輕咳了幾聲，才微紅著臉道：「請接受我的追求。」

「啥？﹗」魏由風愕然地看著楊澄風，他還在想這會不會是個玩笑，可是楊澄風認真又尷尬的神情告訴他………是真的。

魏由風完全陷入了怔呆狀態。

「喂﹗」見自己伸出去的花束遲遲不被接受，加上路人驚訝的抽氣聲，楊澄風開始因感到丟臉而微微發怒。「快收下去﹗」他可是拉下面子、捨棄尊嚴來追求魏由風的，怎麼這傢伙就這麼不領情？

魏由風還是沒有反應，不、應該是反應不過來。畢竟他沒有想到，在黑道上赫赫有名的他也會有被別人追求的時候，而且還收到了花………

「魏由風﹗」你是特地要我丟臉嗎？楊澄風怒瞪著魏由風，把花使力地塞進他的懷裡。

「呀？呀哦………」接到了花，魏由風才呆呆地拚命點頭，金黃色的花瓣就像高貴的絲綢，可是比起楊澄風的金髮還是略有不及，魏由風在心中如此想道。

「魏由風﹗你這是甚麼意思？你不想收嗎？」自己都已經踏出了這麼大步，卻換來魏由風的怔呆，楊澄風覺得自己有點自尊受損。

「不、不是﹗」他只是嚇了一跳罷了…難得楊澄風送東西給他，他怎會不高興？魏由風把臉微微埋進花束裡嗅聞，然後朝楊澄風咧嘴而笑道：「這花挺香哦﹗叫甚麼名字？」

「我不知道。」楊澄風邊答邊拉著魏由風往餐廳的方向走去。

「不知道？」魏由風露出無可奈何的笑靨，「澄風呀﹗你要追求我，卻連花的名字也搞不清楚？」他到底有沒有追求過別人？

「這和那有甚麼關係？你很煩哩﹗」楊澄風的臉變得更紅了，他掩飾似地開口說道。

「花有很多種類，不同的名字有不同的意思，有些花的名字代表討厭或分手。若果你連這也分不清楚，怎麼追求別人？」魏由風苦笑著解釋，老實說，這些學問都是顧憲行告訴他的。

「我不管，花就是花，你少在這裡雞婆。」拉不下面來坦承聽從魏由風的解說，楊澄風轉身瞪著魏由風，「你不想要就丟掉，我不會勉強你的。」

「不是這樣啦﹗你怎麼會想到這裡？」無奈又寵溺的笑容浮現在魏由風的臉上，他上前搭住楊澄風的肩頭，在他耳邊道：「我很高興，真的哦﹗」

楊澄風窘困地沈默不語，他彆扭似地撥開魏由風的手，走進預定好的法國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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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侍者的帶領下，楊澄風和魏由風來到了較偏僻的角落坐下。由於二人的外表都極端性地出眾，而且來用餐的不是情侶，而是兩個男人，再加上一大束金黃色的鮮花，看起來吸引又突禿，故客人們紛紛對他們投以好奇的視線。特別是想知道，那束鮮花到底是為誰而設的。

楊澄風和魏由風跟侍者點了菜，然後一同打量餐廳四周的環境。雖然楊澄風是決定在這家餐廳進餐的人，可事實上，他和魏由風一樣是第一次來這種高級餐廳。柔和的氣氛、中央的鋼琴伴奏就和愛情電影裡的情節一模一樣，一想到這裡，楊澄風就覺得自己來對了。

追求別人，應該就是這樣子………

楊澄風的樣貌偏向中性，金髮不但不會予人如時下街頭小混混般不良的印象，反而更添加了美男子的風采。如此賞心悅目的楊澄風，坐在這樣的餐廳下有著說不出的和諧。

然而，坐在他身旁的魏由風卻完全相反。即使穿上了比較得體的衣服，粗獷的臉及長年在黑道打滾而培養的懾人氣勢，反倒令別人有點不寒而慄，與身後的柔和餐廳背景更是格格不入。而他本人似乎也對此非常不習慣，彷彿被甚麼勒著脖子似的，不安地用手鬆開前襟最上的鈕釦。

「那麼………」突然地，楊澄風開了口，他的臉微微泛紅，視線像是要迴避魏由風般，投注在桌上那一束金黃之上，「你覺得怎樣？」

「嗯？」微微呆了呆，魏由風愕然地問：「甚麼怎麼樣？」怎麼今天澄風的話都怪怪的？

「就是………你喜歡這裡嗎？」雖然是短短的一句話，但對於向來不喜歡主動的楊澄風來說，已經用盡了全身的勇氣。

「還好啦。」客氣地笑了笑，魏由風撇著唇坦言道：「不過，這種地方還是不太適合我，太高檔了。」

「哼，不喜歡就坦白說﹗」對於自己鼓起勇氣做出這麼突禿的舉動，卻一點也不為所動的魏由風，楊澄風開始有點負氣地說著抱怨的話。

事實上，要楊澄風主動拋下尊嚴而追求別人根本是沒可能的事。而現在，他卻為魏由風破例了。楊澄風自覺自己已經付出了很大的努力，但偏偏魏由風就是一臉不識相地毫無動搖，先是指責他不夠細心，送花卻連花的名字也不曉得，再來就是走進這家高貴的餐廳，自己已經用近乎討好的口氣去詢問對方喜不喜歡，怎料換來的卻是『不太適合』﹗

楊澄風從小就沒甚麼耐性應對他人，難得拿出來的勇氣也被魏由風的興致缺缺打垮了。他開始覺得要自己追求魏由風，好像是件很麻煩的事，甚至為此鬧起彆扭來。

沒錯，的確是彆扭。雖然楊澄風的外表是那樣地冷漠，但在性格上，他和一個任性的小孩沒差。

耐性告罄便不耐煩起來，正是楊澄風最慣常的脾性。

「呀？」對於楊澄風突然的變臉，魏由風又再一次呆住。總覺得……今天的楊澄風實在太奇怪了。「澄風，你今天到底怎麼了？」

「沒有﹗」撇開頭避開魏由風的視線，楊澄風就是感到不悅。他都難得放下身段對魏由風展開追求，這傢伙卻一臉不在意﹗既然這樣，自己也沒必要花那麼多心思﹗楊澄風近乎負氣地想道。

然而，楊澄風卻不知道追求別人是需要花上非常大的耐心及精神。再說，他對魏由風送花的舉動，不論怎麼樣都只能用奇怪來形容，又怎能和追求相提並論？

「你又怎麼了？」知道楊澄風這種語氣是發脾氣的先兆，魏由風深深嘆一口氣。他曾經承受過楊澄風不止一次的彆扭，因此對於楊澄風的脾性可說是瞭如指掌。

「我說沒有就是沒有﹗」楊澄風瞪著魏由風，亮晶晶的褐色眼眸倒有點像因為得不到心愛的玩具而鬧彆扭的小孩，他再次負氣地道：「你不喜歡這裡就滾﹗用不著在這裡跟我暗示這暗示那﹗」

「我不喜歡這裡？」天呀………難道他的話就這麼容易被誤會了嗎？魏由風懊惱地解釋道：「我沒有這麼說，我只是不太習慣這種地方罷了﹗畢竟我又不是甚麼紳士……」

「那你怎麼一臉沒表情？我追求你你也不給我一點反應﹗」楊澄風皺著眉道。

「我怎會沒表情？」魏由風更愕然地望著楊澄風，並說道：「我只是嚇了一跳，才反應不過來。」

「隨你怎麼說﹗反正你最會編藉口了﹗」也許是因為難得拋下面子付出努力卻得不到預想中的回應，今天楊澄風的脾氣橫蠻得有點近乎無理取鬧。

「澄風………」魏由風深深地嘆一口氣，緩下聲音道：「我不是沒有表情，說真的，我高興得不得了。」看著楊澄風依然撇著頭的負氣模樣，魏由風問道：「還記得我跟你說，明天要你把時間空下來，我有話跟你說嗎？」

楊澄風這才轉向魏由風點點頭，可是表情間的彆扭還是沒有消失。

「我本來想跟你說的，就是你剛剛對我說的話。」魏由風不著痕跡地伸手推住了楊澄風的手，帶著愛撫意味的指腹緩緩地摩擦對方的手背。由於他們所坐的位置十分偏僻，外人都無法看到他們的舉動。

楊澄風的眼瞳茫然地睜大，像是期待又像是訝異地等待著魏由風接下來的話………

魏由風執起楊澄風的手，在他的無名指上輕輕烙下一印，伴隨著煽情而低沈的嗓音道：

「我喜歡你，澄風，請接受我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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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於平常的熱情。

不單止是肢體交纏的快感，滲集幸福及兩情相悅的喜悅，助長了二人的激情。

才剛打開了魏由風公寓的大門，二人便不由自主地擁吻起來。太過瘋狂的吻，令二人都有著狂激的情緒。魏由風蠻橫地翻捲著楊澄風的舌，甚至粗暴地吸啜起來，令對方的口腔傳來麻麻的痛楚。

然而，還是沒有停下來。

「由風………由風………………」像是快要繃掉的弦般，楊澄風環上魏由風的手不由自主地緊抓他的黑髮，在快要因承受不了而倒下來的時候，楊澄風雙手使力按住了魏由風的後腦勺，把他一起拉倒在地上。

「怎麼？沒力氣了嗎？」砰的一聲，二人一同躺在冰涼的木製地板上，熱吻倏地中止，猶有餘裕的魏由風在楊澄風的耳際發出惡劣的挑逗語言，並壞心地咬啜他的耳朵。

金色的長髮有著洗髮精的香氣，魏由風享受地嗅聞著。來不及回到睡房，他一把扯開了楊澄風的衣服，在鎖骨處烙下吻痕。

「唔………」被灼熱的唇緊貼著鎖骨的地方令楊澄風敏感地輕哼，接著，像是要賣力地付出自己般，他伸出手為魏由風扯開塞進褲子裡的白襯衫，輕輕拉起，然後小手滑進魏由風的黑色西褲中，隔著內褲愛撫對方。

隨著二人的衣服逐漸褪落，魏由風的唇開始開發楊澄風的身體。從脖子到胸前的乳尖，從耳背到流線型的雙丘，無一不被魏由風的唇舌愛撫。

微微瞇著眼，喘著氣的楊澄風想起了剛才在餐廳的驚喜一刻。

『我喜歡你，澄風，請接受我的追求』

褐色的瞳孔因為驚訝及無法相信地擴大，然而那吻在自己無名指上的灼熱唇瓣卻是如此地真實。

記憶中，楊澄風好像聽到了正要送餐來的侍者的抽氣聲，然而在那震驚的當頭，他實在沒有在意那麼多。

就像在作夢一般。

喜歡…………

雖然楊澄風沒有說話，但眼眶卻在一瞬那變得濕潤。而魏由風只是露出了解的笑容，雙眸中的堅定彷彿在反覆申訴他所說的都是真的。

楊澄風沒有落淚，但直至用餐後，他的眼睛還是像沾著朝露的葉子般晶瑩。

魏由風也沒有再說甚麼，傳達了自己的心意後，彷彿知道再說下去就會惹楊澄風哭般，很體貼地保持緘默。

然而，他們彼此也知道對方的渴求。

用餐後魏由風召了部計程車回公寓，並緊緊牽住了楊澄風的手。楊澄風並沒有抗拒，打從魏由風說出那麼震撼的話時，他已經想要被擁抱。

然後，壓抑的熱情就像原子彈引爆一般，當公寓的門打開的一瞬間，毫不保留地爆發出來。

大門的熱吻，然後躺在地上脫去彼此的衣服，然後藉著一次又一次的愛撫享受煽情的前戲，不經不覺間，二人已經來到了睡房的床上。

突然觸摸到被單，楊澄風和魏由風不由得朝對方苦笑了一下，然後又熱吻地親吻彼此。

他們從來沒有這樣衝動過。

「澄風………」把楊澄風壓在自己的身下，勃發並吶喊著需要的灼熱慾望已經在後穴處磨蹭。然而，魏由風還是體貼地喚了一聲楊澄風的名字。

楊澄風把泛紅的臉埋進魏由風的肩窩，默默地點頭。

「啊……………」一下子的貫穿，令楊澄風感到刺痛，他下意識地在魏由風的肩膀處咬了一口。

「唔………」魏由風馬上痛哼出聲，但他卻沒有怪責澄風，倒是一手托起他的腰肢，然後把慾望緩緩地退出穴口。

在快要和後穴分離的時候，魏由風的下身又一下子衝了進去，接著再退出，再進去，反覆地進行抽動的動作。

因為太渴望彼此，魏由風進去前倒沒有和平常般做好足夠的鬆弛措施。被抽搐得發痛的楊澄風緊緊咬住了魏由風的肩膀，俊秀的眉也皺成一團。

然而，從眼角處卻落下了淚水。

「唔…………唔………」隨著魏由風的每一次頂入，楊澄風發出痛哼，魏由風的被咬的肩膀也感到微微的麻痛，然而抽動的動作卻沒有停下來，像是海嘯所翻起的浪潮般澎湃的快感，令二人忽略疼痛，更深入地渴求對方。

「唔﹗」魏由風一次用力的挺進，令楊澄風反射性地咬緊他的肩膀，倏地，體內注入一股熱流，楊澄風的口腔也嚐到了血味。

二人癱軟地倒在床上，不停地喘著大氣，魏由風棒起楊澄風那依然掛著淚水的臉，溫柔地親吻對方。

楊澄風閉上眼享受魏由風的吻，他想跟魏由風說『我愛你』，可是他已經累得沒力氣了。

魏由風似乎也想說同一句話，然而他沒有開口，只是在楊澄風的額上輕輕一吻，然後擁著他倒在床上。

彼此相視而笑，即使不說話，也曉得對方的心意。

頭一次，楊澄風深切體會到幸福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