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累了嗎?」魏由風的聲音在黑暗中亮起。
時間是凌晨三時正,從微弱的月光照射下可以看到在一片黑暗的房間中,一雙緊緊擁抱在一起的身軀。
「不……」楊澄風把頭埋在魏由風的胸膛裡,漾著笑意的唇角微揚,「只是睡不著罷了。」
「高興得睡不著嗎?」魏由風也笑著問。
「嗯………今天…真是令人驚訝。」楊澄風合上眼回道,他盼望已久的魏由風終於正視他,並肯定了他對他的存在。這是楊澄風最欣喜又驚訝的幸事。
「澄風………若果我早一點認清那件事,就不會害你等了這麼久。」輕輕撩撥著金色髮絲,魏由風彷彿喃喃自語般道。
「甚麼事?」楊澄風問,把頭埋在魏由風的胸膛處,可以嗅聞到魏由風熟悉而令人安心的氣味,他舒服地發出微微的嘆聲。
「我之前就一直在想………我是不是喜歡你。因為知道你和陌生人搞一夜情後,我覺得很生氣。我想這就是嫉妒的感覺。可是………你和凝灰不同,我對凝灰有心動的感覺,所以我第一眼便認定我喜歡的人是凝灰。但我對你……卻沒有這樣的感覺。」魏由風邊說邊回想著過去的事,還記得看著楊澄風從不知名的飯店出來,滿身吻痕的樣子令自己有多生氣。他下意識摟緊楊澄風,這輩子,他不會再讓任何人碰他﹗
楊澄風沈默著,等待魏由風說下去。
「和你在一起,感覺十分自然。總覺得我們是理所當然地走在一起似的,而且……我和你已經有過肉體關係,所以我曾經以為…你會和我上床也是順理成章的,沒有理由也沒有原因,你懂我、我也懂你,我們彼此間就是這麼微妙的關係。」捲起金色的髮絲,再緩緩散開,魏由風嘆口氣道:「可是…我最近開始發覺並不是這麼一回事。我根本……一點也不懂你。你說…我不瞭解你的心情,並對我發脾氣,起初我是感到很困惑的,因為我根本就不明白你為甚麼而生氣。可是………我發現你也會嫉妒、也會鬧彆扭,就像個很想惹人注意的任性小孩。」
「我沒有﹗」聽到魏由風把他形容得這麼幼稚,楊澄風連忙撇著嘴否認。
「就是這樣………口是心非的樣子。」魏由風發出輕笑,在楊澄風的額上親了一下續道:「而最令我自己驚訝的事,沒有甚麼耐性的我對於你這麼多次的賭氣不但不感到厭煩,反而認為你很可愛。去醫務所的時候看到你和顧憲行快要接吻,我真的很生氣,可是顧憲行的話也戳中了我的痛處,我並沒有好好想過你的地位。沒有人會和朋友上床,也不會和兄弟上床,可是我卻和你做了。我怕顧憲行會把你搶走,那時我才曉得你並不是理所當然地待在我身邊的,我開始思考你的重要性,還有我對你的感覺………」
「………」微微張開眼,楊澄風抬頭對上魏由風的視線。
「澄風…我喜歡你,也許很久以前就已經喜歡上了,可是我卻沒有留意。而且我還以為自己一直愛著小灰………」魏由風的唇貼在楊澄風的額際道。
「所以說……你是白痴。」不擅長於這種煽情氣氛的楊澄風有點窘困地輕斥道。
「但你就是愛我這個白痴吧﹗」魏由風笑著又親了楊澄風幾下。
「…………你很吵。」無法應付魏由風這種直接又肉麻的話,楊澄風逃避似地轉身。
「澄風﹗」魏由風馬上從後環住了楊澄風的腰,「我們再做一次好不好?」
「我們剛才已經做了很多次了………」楊澄風小聲嘀咕。
「你之前跟我說過,做愛不只有快感而已。」
「………」
「現在我已經體會到那種『特別』的感覺,所以…讓我做吧﹗」魏由風一把翻轉楊澄風的身子,然後壓了上去。
「是這樣的嗎?」楊澄風有點疑惑地看著魏由風。
「嗯。」魏由風握住楊澄風的手腕,把他的手拉到自己的臉頰磨蹭,「是你讓我有這麼幸福的感覺,剛是這樣,我就已經熱起來了。」
「喂﹗」見魏由風握住自己的手來到了對方亢奮的中心,楊澄風尷尬地阻止。
「來嘛﹗多做一次好嗎?一次而已﹗」魏由風向著滿臉潮紅的楊澄風央求。
「………」
「澄風﹗」
「只許一次﹗」
「謝謝。」魏由風咧嘴而笑,開始向楊澄風敏感的身子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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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
才剛坐上辦公椅,楊澄風的腰際就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他半瞇起眼倒抽一口氣,從那個私密的地方傳出源源不絕的痛感,緩緩蔓延到全身。楊澄風僵住了身子,等待痛楚緩緩過去。
魏由風這白痴、混蛋、下三濫﹗明明說好一次,竟然做了又做,在黎明時總算可以好好睡覺,那傢伙卻堅持不肯拔出來,就這樣抱在一起入睡。
起床的時候魏由風精神爽利地醒來,還笑得一臉舒服的樣子,可憐他楊澄風的屁股就痛得要死,到現在還覺得那個地方有著異物進入的感覺。
「混帳傢伙…………真應該揍他幾拳……」一邊抱怨一邊微微移動辦公椅,腰際又傳來微微的麻痛,楊澄風咬著唇忍受,打開桌上堆積的病歷。
也不想想他要上班………竟然就這樣做下去,若不是黎明時楊澄風已經陷入半昏半睡的狀態,魏由風還真不會停下來。
「王八蛋……去死好了…」口中唸唸有詞,楊澄風卻極專注地書寫著病歷文件,醫務所的文件記載著病患的近況,稍有判斷錯誤或書寫過失也可能送了病人的命。
就在這個時候,東方瑜敲了敲門進來。
「澄風哥,顧憲行來找你。」東方瑜報告道。
「找我?」楊澄風訝然地開口,上次自己已經坦白地拒絕了,顧憲行應該也死心了吧﹗怎麼還會來找自己?「我馬上去﹗」雖然走路很痛,但來者是客,楊澄風也得出外迎接。
「唔……………」才剛從椅子上站起來,楊澄風便發出痛哼。魏由風﹗這個混蛋﹗
「澄風哥﹗」東方瑜馬上擔憂地上前攙扶,「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沒、沒有。」怕東方瑜會胡思亂想甚麼,楊澄風馬上轉移話題,「你替我到資料室把一些還未處理的文件拿來。」
「哦嗯。澄風哥…那你要小心哦﹗」有點擔心楊澄風,但東方瑜依然十分乖巧地往資料室走去。
楊澄風嘆一口氣然後提起腳步走,昨夜接納魏由風的地方發出前所未有的疼痛,這就是做愛過求的結果吧﹗
「澄風﹗」坐在待客沙發上的顧憲行看到楊澄風踟躕而出,甚麼也沒說,只是很體貼地扶他到沙發上坐下。
「唔………」屁股坐上沙發時又傳來疼痛,楊澄風發出悶哼。他決定這一整個月也不會再讓魏由風碰自己﹗
顧憲行甚麼也沒問,反而從口袋裡拿出一張卡片給楊澄風。
「這是甚麼?」楊澄風接過卡片,看了看後『哦』地發出聲音。
是一張婚禮邀請卡,卡片上寫著寒洛痕和易凝灰的名字。
「地點在美國俄亥俄州,教堂的地址裡頭已經寫了,聽說這是凝灰和洛去美國遊玩的時候發現的。」顧憲行笑著解說道。
「他們要結婚了呀………」簡直就像夢一般,楊澄風沒想到易凝灰和寒洛痕真的會結婚。因為在台灣裡,同性戀根本就是不被見容的。
「嗯,你可以順道替我約魏由風嗎?」顧憲行問。
「可以。」原來顧憲行找自己是為了這件事,楊澄風了解地點點頭,心中有點嚮往易凝灰和寒洛痕。
若果是魏由風,一定會說『結婚?幹嘛啦?』然後一輩子賴在台灣當他的黑道老大。換言之,楊澄風也不期待自己會有和魏由風結婚的一天。
這隻白痴的禽獸根本不知情調為何物,也不會貼心到想要結婚或買甚麼定情物的,唯一懂得的事就是不停地做愛,楊澄風在心中咒罵道。
「那麼,這件事就拜託你了。我還得通知其他人,我先走了。」顧憲行笑了笑,然後站起來。
「嗯,再見。」楊澄風勉強站起來,腰際又傳來陣陣痛楚。
「澄風,我說………其實我感到很可惜。」見楊澄風有點站不隱,顧憲行又上前扶住他。
「可惜?」楊澄風奇怪地看著顧憲行。
「若果是我的話,就不會像魏由風那麼縱慾無度。在床上我絕對是個溫柔的情人,不會弄到你第二天連站都站不隱。」顧憲行很誇張地嘆口氣,從看到楊澄風走出來那一刻起,他就曉得對方昨天晚上發生了甚麼事。
「你去死﹗」楊澄風冷冷地在顧憲行的腹部揍了一拳,雖然因為身體不適而力道減弱,但殺傷力還是不少。
「唔……」顧憲行發出痛哼,「總而言之,我還是覺得你和魏由風一起太可惜了。」
「………」
「若果你有一天厭倦了魏由風的話,歡迎來找我,我一定會好好對你的。」顧憲行朝楊澄風眨眨眼。
「再說吧………」楊澄風微笑道。
「那我走了,拜拜。」顧憲行打開玻璃門,轉身時還不忘道:「對了,我有治裂傷的藥,你要嗎?」
砰的一聲,楊澄風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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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凝灰要結婚了?」訝異地拿著卡片,剛洗完澡的魏由風赤著上身躺到床上,反正一會兒也要脫,他也不特意穿衣服。
「嗯,婚禮在美國舉行。」見魏由風正集中精神地看著那張卡片,楊澄風邊解說邊取過他頸上的毛巾,替他擦乾頭髮。
「還滿快哦………不過聽凝灰說,他和寒洛痕那傢伙是從小就一起長大的。那麼……也算是一起二十多年了。」魏由風又像自言自語,又像向楊澄風說話般道。
「怎麼你一臉不捨得的樣子?你覺得可惜呀?」楊澄風睨了魏由風一眼道。
「怎麼會呢?」馬上嗅到對方話裡含著酸味的魏由風一把摟過楊澄風,苦笑道:「你呷醋嗎?我不是說我已經不喜歡凝灰了嗎?」
「我沒有。」楊澄風冷冷否認,可嘴唇卻不滿地抿起。
「現在我有你,己經很幸福了。」知道楊澄風任性起來就會大事不妙,魏由風繼續安撫他,並找出更多更多的甜言蜜語:「我愛你,澄風。」
「你很噁心。」把毛巾丟給魏由風,楊澄風一把推開了他,「走開﹗你煩死了﹗」
魏由風輕笑了幾聲,然後上前抱住了楊澄風,「你不喜歡我說這些話嗎?」
「我情願封住你的嘴。」楊澄風彆扭地掙開魏由風的擁抱,卻被抱得更緊。
「澄風,你真是不可愛。」魏由風撇著嘴,拉起楊澄風的下巴要他面對自己。
「男人是不會可愛的﹗」楊澄風回瞪著魏由風,對方卻哈地一笑,低頭吻住了自己。
「唔………」雖然嘴硬,但親吻時楊澄風還是主動地環住魏由風的頸項,而且還羞澀地伸出舌頭回應他。
「不過………」微微移開唇,楊澄風喘著氣低喃道:「易凝灰真的很幸福……能夠和喜歡的人結婚……」
「呀?澄風你也想結婚嗎?」聽到楊澄風少有的羨慕語氣,魏由風有點訝異地問。
「沒有。」楊澄風紅著臉別開頭,他總不能坦白地跟魏由風說他很想和他結婚吧﹗
「可是……我沒那麼多錢去美國哩﹗」魏由風卻苦惱地皺眉,「而且我不太喜歡坐飛機………」
「………」
「這樣吧﹗澄風你假扮女人,我們就可以在台灣結婚了﹗我想你穿婚紗的樣子一定很………哇啊﹗」話還沒說完,魏由風便被踹下床。
楊澄風冷冷地看著癱在地上喊痛的情人,果然……這傢伙的腦袋是不可能想出有用的東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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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楊澄風一早便來到了醫務所。由於今天是假日,預約的病人也比平常多。
「澄風哥,昨天燎哥叫我通知你一件事,不知由風哥告訴你了沒?」正在接待處的東方瑜看到楊澄風時說道。
「甚麼事?」楊澄風拿起掛在一旁的醫生袍,邊穿邊問。
「楊雄溜掉了,暗殺沒有成功,現在連楊雄在哪裡都不曉得。」東方瑜擔憂地道。
「這樣呀………」楊澄風不怎麼在意地應道:「好像滿麻煩哦………」
「所以澄風哥這陣子得小心點。」東方瑜叮囑道。
「我?」楊澄風訝異地挑眉,「為甚麼是我?」要小心的不是意圖殺他的東方燎和魏由風嗎?
「你是燎哥和魏由風的要好朋友,和楊雄又有過節。說不定他會來找你尋仇。」東方瑜用不同於可愛外表的冷靜語氣分析道。
「是這樣的嗎?可是楊雄那傢伙不是應該對由風和燎下手嗎?」所謂『冤有頭,債有主』,為甚麼楊雄要對自己下手?
「把柄、要脅是卑鄙小人最喜歡做的事。上次也用易凝灰威脅魏由風不是嗎?所以澄風你得小心,你是最有可能被楊雄盯中的人。」東方瑜提醒道,雖然他只是十多歲的少年,但生活在東方家讓他自少見識到黑道的險惡,思緒也自然地敏銳。
「是這樣的嗎?」楊澄風倒沒有多大的危機感,也許是這陣子和魏由風過得太幸福了,讓他都不怎麼在意外頭發生甚麼事。
「不過澄風哥你放心吧﹗若有甚麼突發事件,我會保護你的。」東方瑜拍著胸口道。
楊澄風瞥了東方瑜一眼,不禁莞爾,他的身子比自己還要嬌小,真的能保護自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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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醫務所工作後,楊澄風便回到魏由風的公寓中。自魏由風的表白後,他們都過著『蜜月期』,即使楊澄風工作得多累也會到魏由風的公寓,基本的日用品、衣物大多都搬到這裡。換句話說,二人正處於半同居狀態。
然而,楊澄風還是沒打算完全住進魏由風的公寓。
雖然有點無聊,但這還是出於楊澄風的自尊心。他不能接受自己像個女人般搬進魏由風家裡,而且,從不做家務又不做菜的魏由風即使在現在的半同居狀況下也會把家務丟給自己做,若真的同居了,楊澄風不就要當個『家庭主婦』?
因此,楊澄風絕不願意住進去。
而魏由風也沒有說甚麼,也許他認為,反正楊澄風幾乎天天都會來過夜,這和同居又有甚麼分別?既然如此,他只乘乘地等楊澄風逐漸把家裡所有的東西都搬到自己這裡來,讓對方的公寓空置下來就行了。
楊澄風握有魏由風公寓的鑰匙,因此當他下班回來時,即使魏由風不在,他也可以進去。
「這傢伙………」才剛打開門,就看到大廳的地上堆滿了衣服。楊澄風皺起了眉,碎碎唸般撿起那些衣服。
雖然二人還沒有處於同居狀況,但老實說,楊澄風和一個家庭主婦沒差。
打掃、洗衣服、做飯,無一不是楊澄風做的。當然,在認識楊澄風前,魏由風有不少女人自願為他做家務。
可是,楊澄風不是女人。
老看到魏由風一臉理所當然地要他做飯,他就心裡有氣。大家都是男人,為甚麼他就得為他做飯不可?
去死的混帳﹗自己做好了﹗
想到這裡,楊澄風把撿到一半的衣服都丟到地上,然後在滿佈雜誌的沙發上撥出一個位置坐下,拿出從醫務所帶回來的未完成文件。
雖然魏由風沒有工作,但每天他都得帶著手下應酬不同的人,也要帶領手下和其他幫派爭地盤甚麼的,因此出外的時間比楊澄風還來得長。
然而,魏由風還是撥出了時間陪件楊澄風。
本來十分靡爛的夜生活,以獵豔喝酒為主,一晚甚至可以上十多個女人的床。然而最近,有了楊澄風在身邊,魏由風便沒有去任何酒吧,乖乖回到公寓和楊澄風滾床單。
有了真正喜歡的人,從前的紅粉知己也會變得失色。魏由風現在深切體會到這個道理。
「老大,待會有空麼?咱們去酒吧跳跳舞可好?」剛剛見完同盟幫派的老大,魏由風的手下提議道。
「你們去吧﹗我要回家。」魏由風想也沒想便回絕。
「老大﹗這陣子很奇怪哦﹗」不知道楊澄風和魏由風之間的事的手下們露出疑惑的神情,「你家裡藏了女人嗎?還是得了病舉不起來?這陣子晚上你都沒有去玩哦﹗」
「你才不舉﹗老大年青力壯,怎會有病?」另一名手下教訓了剛剛說話的人一番,轉向魏由風問:「老大,你是不是有特定對象了?嫂子的樣子長得怎樣?找天要讓我們兄弟見見哦﹗」
魏由風點點頭,掛起的笑容卻有點僵硬,他是有特定對象,但若讓他的手下知道他們『嫂子』就是楊澄風,真不曉得會怎樣了………
由於楊澄風倔強及不在乎別人想法的性格,令倒紅幫的兄弟對他有極深的誤解。先是為死敵東方燎動手術,接著親自來倒紅幫的基地向魏由風道歉,然而,楊澄風冷漠又挑釁的態度卻惹起了手下的不滿,因此種下了不和的因子。
後來就是魏由風中槍的事,楊澄風不予幫忙及巨額的開價令手下們以為他有意刁難,因此他們對楊澄風的不滿更大,甚至在自己出院時,還對楊澄風冷嘲熱諷。
因此………若跟這些手下說,他們老大的親密愛人就是楊澄風楊醫師,鐵定會遭到反對。
這也是魏由風到現在還沒有公開的原因。
不過,事實上他是很想公開啦﹗
「你們嫂子當然美啦﹗他是世上最美的人﹗」至少在自己眼中,他是最美的……魏由風在心中補充道。
「真的嗎?」那些手下更熱衷地問:「是怎麼個樣子的?形容一下吧﹗」
「他呀………」魏由風微皺起眉,想了想道:「金色的……長髮………很瘦、不怎麼高的…」
「甚麼?」手下們馬上發出羨慕的抽氣聲,「老大的情人是金髮美人哩﹗那麼說嫂子是外國女人吧?哩﹗老大好強哦﹗」
「…………」怎麼好像誤會了?魏由風有點苦惱地看著正一臉興奮的手下們。
「那嫂子會說英語的吧?老大是怎麼認識她的?老大太強了﹗難怪最近都不去玩了,原來是有了個美人………」手下們連忙羨慕地呼應。
「………」看來他們已經徹底誤會了………話雖然這麼說,魏由風卻又不忍打碎正在幻想著嫂子美貌的手下們的美夢,因此只能靜靜不語地嘆氣。
要到哪一天,他才可以跟別人說,自己喜歡的人是澄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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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機場的離境區,有著往來的人潮、飛機來往的廣播及登記櫃台中正在辦理手續的小姐,然而,這一切一切還是掩蓋不了站在路中心的突禿四人。
一位是斯文俊雅,一臉紳士笑容的男人,站在他身邊的則是位可愛得有點過火,一雙眼睛眨個不停的美少年。而對著這二人而站的是一位外表粗獷,一看就曉得是黑道的男人。這位令人望而生畏的男人身邊則站著位俊美但卻有點冷漠的男子,一頭金色的及肩長髮異常的醒目。
不知不覺間,機場裡的人都紛紛把視線集中在這四人身上。
「由風,你確定你的衣服都帶齊了嗎?」楊澄風瞥了眼魏由風那大大的行李箱,不安地問道。
「當然有啦﹗我帶了七、不、八套衣服去。」魏由風邊想邊答道。
「八套?外出還是睡衣?」楊澄風疑惑地問。
「呃……」呆了一呆,魏由風答道:「我沒有帶睡衣。」
「你這個白痴﹗」楊澄風反應地責罵,「哪有人不帶睡衣外遊的?」
「可是……澄風呀…」魏由風苦惱地搔搔頭,「反正晚上我們都會脫衣服……不穿也沒關係吧……」
聽到魏由風這麼露骨的說話,楊澄風泛紅著臉瞪了對方一眼。
「脫衣服?你們都會裸睡嗎?」一直在旁邊聽著的東方瑜帶著天真的笑容問。
「是呀﹗小瑜真是聰明﹗」站在一旁掛起惡毒笑容的東方燎讚賞道。
「咳……上機的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們進去登記吧﹗」不希望話題繼續深入下去,楊澄風輕咳一聲,然後拉著魏由風先走一步。
「那我也走了,再見,小瑜。」東方燎笑著向東方瑜告別。
「嗯,路上小心。」東方瑜笑著揮手,目送三人的身影直至消失於離境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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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洛痕和易凝灰是小時候便相知相識的玩伴,長大後更把情誼演變成愛戀,最後成為一對非常親密的戀人。由於台灣不接受同性戀的婚姻,因此他們選擇了在美國這個自由奔放國度裡,許下永遠相愛的誓言。
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這也是最幸福的經歷。
「凝灰,你搞定了嗎?」婚禮當天,楊澄風負責替易凝灰打點一切。他來到了教堂後廳的更衣室,敲著門問。
「嗯……」易凝灰緩緩地拉開門,一張小臉卻非常難堪,「澄風……我不行。」
「不行?甚麼不行?」訝異地挑起眉,楊澄風反手關上了門。
「洛他要我穿婚紗………我可是男的哩﹗怎麼可以……」易凝灰小聲地嘟嚷著。
「婚紗?」楊澄風瞥向桌上白色的一團衣服,馬上就會意過來,「你不是穿禮服嗎?」
「我本來也是這麼說的。可是洛卻突然改變主意,說穿婚紗比較好……」易凝灰皺起眉,求助般的眼睛難為地看著楊澄風。
「這樣呀……」嘆一口氣,剛才在外面看到寒洛痕急躁的樣子,楊澄風才進來催促易凝灰。沒想到他遲遲不出來是因為這件事……「可是…你很愛寒洛痕吧?」
不明白楊澄風為甚麼突然問這個問題,易凝灰坦率地點點頭,帶點淚光的眼睛茫然地看著楊澄風。
「你很想和他結婚吧?」為了不讓外面的新郎乾著急,楊澄風決定說話開導易凝灰。
「嗯。」易凝灰點點頭,卻依然不明白楊澄風的話有甚麼意思。
「既然那麼想結婚,即使是穿婚紗也沒關係吧?為了喜歡的人而屈就一下,不是必然的事嗎?」話雖然這麼說,可是若是楊澄風的話,即使把婚禮取消也不會穿上婚紗晃來晃去。
「也對……可是……我不是女人……為甚麼……」楊澄風的話明顯地令易凝灰動搖,可他的心中還是抱著疑惑。
「再說,現在除了婚紗根本沒有別的衣服可穿,難道你就為了衣服的問題而把婚禮壓後嗎?寒洛痕盼了那麼久才能和你結婚,就這麼猶豫不決可是會傷了他的心哦﹗」楊澄風繼續勸誘道。
「嗯……澄風說的對,我沒理由讓洛傷心……」搬出寒洛痕,就能令易凝灰放棄所有堅持。他點點頭,轉向楊澄風:「那我現在換上婚紗………澄風可以幫幫我嗎?我不太會釦背上的鈕……」
「嗯。」總算搞定易凝灰了,楊澄風在心中吁一口氣,笑著替他釦上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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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禮的人並不多,婚禮的規模亦不大,小巧雅致的教堂,一臉慈祥的神父,卻已經足夠讓婚禮完滿。
楊澄風和魏由風坐在最後一排的椅子上,來觀禮的有十多人,聽魏由風說,那些都是黑孔雀的客人及工作人員。楊澄風只認得其中某幾個,其他的則感到非常陌生。
令人感到驚訝的,是顧憲行也帶著一位十分帥氣的男人到來觀禮。
「聽說這小子比憲行少幾年,可卻把他吃得死死的。呵呵……」魏由風笑著在楊澄風耳邊介紹,也許是認為顧憲行這個情敵已經沒有威脅了,他十分愉悅地輕笑出聲。
「你好像很高興的樣子……」楊澄風不明所以地看著魏由風。
「當然。」魏由風的手不知不覺摟上楊澄風的腰際,「以後你就是我一個人的了。」
「白痴。」冷冷地朝魏由風的肚子揍上一拳,楊澄風沒有再理會他,把視線投向神父身前的二人。雖然易凝灰比一般女人高,但他的身段十分柔和,穿起婚紗也沒有不搭配的感覺。寒洛痕的表情比平常更加眉飛色舞,看著易凝灰的眼神中都有著不可忽視的愛意。
「寒洛痕先生,你願意一輩子愛護你的伴侶,安慰他、照顧他、疼愛他,在他生病時對他不離不棄,直至老死嗎?」神父問道,莊重的語氣給人神聖的感覺。
「我願意。」寒洛痕笑看著易凝灰,道。
「那麼…易凝灰先生,你願意一輩子愛護你的伴侶,安慰他、照顧他、疼愛他,在他生病時對他不離不棄,直至老死嗎?」神父轉向易凝灰問。
「我……」也許是太感動了,易凝灰竟然哭得說不出話來,寒洛痕溫柔地把他抱在懷裡,過了很久,易凝灰才微微點了點頭。
「凝灰真是……愛哭鬼。」看著易凝灰的魏由風突然喃喃道。
「怎麼?你喜歡呀?人家已經要結婚了,要阻止就趁現在吧﹗」總覺得魏由風這種親澀的口吻非常刺耳,楊澄風冷冷地嘲諷魏由風。
「我甚麼時候這樣說了?」魏由風無可奈何地看著楊澄風,「我只是在想……若是澄風的話會不會像凝灰般哭出來?畢竟澄風你這麼彆扭……」
「誰彆扭了?」楊澄風瞪了魏由風一眼,看向正在交換親吻的寒洛痕和易凝灰,「你再這麼語無倫次,今天晚上我就去和燎睡。」
「甚麼?」魏由風愕然地張大嘴,然後不悅地握住楊澄風的手,「你怎麼可以和燎睡?你是我的。」
「不想的話就給我閉嘴。」自二人表白心意後,魏由風就不時說出這種讓人臉紅的說話。楊澄風心裡雖然感到溫暖,可表面上還是冷冷地回應魏由風,畢竟他還是不懂該怎麼面對這種親密的話語。
楊澄風的威脅非常有效,魏由風果然馬上住口。
看著易凝灰和寒洛痕交換戒指,楊澄風不經意地瞥了魏由風一眼,並在心中重嘆一口氣。
他和魏由風……將來是否也會有步入教堂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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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成婚禮後,易凝灰和寒洛痕又邀請所有觀禮的人到餐廳預訂的房間吃一頓晚餐,接著又到就近的酒吧喝酒聊天,直至深夜時分才解散。
回到飯店的時候已經是凌晨,楊澄風疲憊地躺在床上,不習慣夜生活的他在酒吧時已經一臉精神不足的樣子,因此一回到房間,便無力地倒在床上。
「怎樣?不洗澡嗎?」相比起來,不到晚上絕不會精神起來的魏由風便活躍得多了。在酒吧解散後,不少人還感到意猶未盡並約好一起去別家酒吧玩樂,魏由風本來也想去的,可是顧及半睡半醒的楊澄風,他只能推卻掉。
「………累………」楊澄風用那混集著濃濃倦意的聲音咕噥道。
「這可不行呀﹗」魏由風坐上床,把楊澄風拉起躺在自己懷裡,邊輕撫著他的金髮邊道:「你這麼沒精神……待會兒怎辦?」
「甚麼待會兒?」楊澄風莫名奇妙地問,躺在魏由風懷中十分舒適,他享受地閉上了眼睛。
「我想要你呀………」魏由風毫不修飾地直接道,還露出一副傷腦筋的表情:「可是你卻這麼累……我可不想做呀做的時候睡著了……」
「你……」聽到魏由風的話,楊澄風的睡意馬上消去,他氣惱地瞪了魏由風一眼,「你這個白痴腦袋裡頭就只有做愛嗎?我們幾乎每晚都有做,少一天又有甚麼關係?」
「怎麼可以這麼說?」魏由風驚愕地看著楊澄風,「我想抱你、想吻你、想進入你體內,若不是白天要外出,我真想每時每刻都和你膩在床上﹗你卻竟然說少一天也沒關係?」
「……你果然是禽獸。」楊澄風冷冷地睨著魏由風。
「所以……」魏由風一手探進了楊澄風的襯衫中,央求道:「澄風……別睡嘛……」
「很抱歉,我沒有這個心情。」揮開魏由風的毛手,楊澄風翻身躺回床上,並用被子把自己緊緊裹住,「我要睡了,晚安。」
「澄風﹗」竟然就這麼被拒絕了﹗魏由風就像嚷著要吃糖的孩子般緊扯著被子。
「再吵的話明晚也不要做。」楊澄風狠狠地放出威脅,魏由風馬上識相地閉嘴,然後氣餒地走往浴室洗澡。
魏由風在心中嘆了口氣,沒辦法呀……他就是被澄風吃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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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國逗留了五天,楊澄風、魏由風及東方燎三人一起遊覽了比較著名的旅遊景點。在離開前一晚,還不忙到美國道地的同志酒吧參觀一下。
「燎……你真是可怕的傢伙,竟然連這種店都找到。」推門進入酒吧,三人便馬上吸引了客人的視線。畢竟東方人在美國還是少見,大著膽子上來同志酒吧的東方人就更加稀有。
魏由風馬上摟住楊澄風的腰宣示自己的擁有權,走往吧台時更不忘調侃東方燎一番。
「是英國的朋友介紹的。」東方燎笑著回應,向酒保點了三杯琴酒。
「放開你的手。」不習慣在公眾面前親熱的楊澄風有點彆扭地推開魏由風的手,魏由風雖然順從地放手了,卻一臉戒備地把楊澄風夾在自己和東方燎中間,以免正在一旁虎視耽耽的外國男人有機可乘。
「澄風,你就由得他吧﹗他可是十分不安哩﹗」東方燎笑著取笑道。
「又不是女人……摟住腰看起來多麼難看……我才不要。」楊澄風冷冷地拒絕。
「就因為你不是女人,我才要這麼做,你沒看到那些人都在盯著你嗎?」魏由風警戒地道。
「東方人很少見,他們才會看著我們。你不要想東想西好嗎?」楊澄風總覺得魏由風是在杞人憂天。
「話可不能這麼說哦,澄風。」東方燎稍稍挨近楊澄風,小聲道:「他們只是盯著你一個而已。」
由於魏由風和東方燎都十分高壯,一人斯文但看起來一點也不好惹,一人則粗獷而且兇神惡煞,酒吧裡的客人都不會打他們的主意,反而把視線放在雖然有點冷漠但卻非常柔美的楊澄風身上。
「無聊。」楊澄風拿起琴酒輕輕啜飲,極少上酒吧的他卻獨獨喜歡琴酒的味道,每次去酒吧都必定會點琴酒。
三人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地喝著酒,覬覦澄風的客人都因為忌憚魏由風和東方燎而卻步,漸漸地,客人們都打消了對楊澄風出手的念頭。
就在這個時候,一位長得清秀可人的美少年拿著酒杯坐到了魏由風身旁。
「我可以坐這裡嗎?」美少年操著十分正統的國語問。
魏由風呆了半晌,見對方並不是會對楊澄風出手的類型,便放心地點頭,「請坐。」
美少年看上的人的確不是楊澄風,他把身子微微傾斜挨迎魏由風,嬌笑道:「你們是來旅遊的?還是住在美國的?」
馬上發現美少年企國的楊澄風微微變臉,然後他卻冷冷地睨了魏由風一眼,甚麼也沒有說。知道楊澄風在生氣的東方燎輕輕笑著,然後默不作聲地呷酒。
對自身十分遲鈍的魏由風倒是沒有發現楊澄風的異樣,既然美少年對楊澄風沒興趣,他就沒有警戒,因此他很認真地回答少年的問題:「我們是來旅遊的。」
「真的嗎?那你們是台灣人?還是香港人?」少年更雀躍地問。
「嗯…是台灣人。」魏由風坦然道。
「好棒哦……原來台灣的人都這麼高大的。」少年用著羨慕的口氣道。
「哈哈……也不是啦。」魏由風打哈哈般回應,卻沒有發現身旁楊澄風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黑。
「我少時候是在香港住的,所以學過一點國語,我還會說廣東話哩﹗」少年笑得十分燦爛地道。
「你很厲害哦﹗」魏由風有點驚訝地道,就在這個時候,他的身後傳來了杯子用力撞擊桌面的聲音。
「我失陪一下。」楊澄風的臉色十分難看,冷冷地交代一句話,便往廁所走去。站在一旁的東方燎只能愛莫能助地看著魏由風,而魏由風本來是想去找楊澄風的,卻因為身旁美少年的熱切搭話而分開了視線。
剛才從進店時就緊盯著楊澄風的男人們,看到這變動後馬上隨著楊澄風溜進洗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