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扭開水龍頭，楊澄風使勁地把清水撥上自己的臉，卻怎樣也撥不熄心中的納悶。
他在嫉妒………
看著戀人被別人搭訕，還一副後知後覺的樣子，楊澄風的心中就是有氣。然而，他卻不想像個白痴女人般大罵或對情敵宣戰，只好一味壓抑下來。
不說話、不做任何事，冷漠的表情及暗沈的臉色，這是楊澄風嫉妒的表現。
可是，像魏由風這麼遲鈍的人根本就不會發覺呀﹗
就在楊澄風煩躁地洗著臉時，肩膀突然被一雙大手環住。
「一個人嗎？」挨近澄風的是一名外國男人，跟在他身後還有好幾名不懷好意的外國人。他們說的是英語，語氣裡盡是調侃的意思。
「我有伴了。」曾經是大學高才生的楊澄風也用標準的英語回話，冷洌的眼神透露出『請勿接近』的訊息。
「別這樣嘛﹗你的伴都和里里搭上了，讓我們陪陪你不好嗎？」外國男人皺著眉，笑問。
「里里？」楊澄風挑了挑眉，「你是說那個發育不良的少年？」
「你們不知道是正常的。里里在我們這一帶很出名，被他看上的人就只有為他著迷的份兒。所以呀，你還是放棄你的伴吧﹗」外國男人解釋道。
「放屁，我為甚麼要聽你們的？」楊澄風傲慢地睨視眼前的男人，即使對方的身高被自己高出一個頭，他還是冷冷地不為所動。
「小子，我看你長得美才對你這麼客氣，你可不要敬酒不喝喝罰酒。」外國男人見楊澄風還是一臉拒絕的表情，開始感到惱羞成怒。
「我沒有叫你對我客氣。」楊澄風淡漠地帶過，然後擦過男人想要走出洗手間。不料身後的男人卻一把抓住了他，夾帶著幾句美式髒話把他壓在牆上。
「小子，是你自己不賞臉，可別怪我們太粗暴。」向楊澄風搭訕卻碰上硬釘子，令男人們十分不耐，只好仗著自己牛高馬大，把楊澄風圍在一角。
「你認為你們動得了我嗎？」楊澄風冷笑著問，接著一拳揍向之前向自己搭話的男人。雖然楊澄風不像魏由風般孔武有力，但幹架能力倒是不賴。剛巧他的心情非常不好，為了發洩一下，他打出的拳比平常還要用力。
「嗚……媽的……」被打的男人捂住肚子痛叫，楊澄風的拳可不是小貓輕輕一抓那麼微弱，反而是難以相像地沈重。
雖然圍著楊澄風的外國男人們都十分高大，然而他們都被這一變故而嚇了一跳，楊澄風反應迅速地把他們一個個踹開，最後一個男人更被他踢出洗手間外，惹來酒吧內所有人的注意。
「沒有能力就不要來招惹人。」楊澄風丟下這一句，神色自若地走出洗手間，發現坐在吧台上的東方燎正在朝他微笑，而魏由風和名叫里里的少年也呆呆地看著自己。
「我還在想要不要救你，你卻已經解決了。」東方燎笑道。
「甚麼？燎你早就看到澄風被那些男人盯？」魏由風後知後覺地怪叫。
「只有你沒看到罷了，繼續和你的小少年聊天吧﹗」東方燎笑著嘲諷道。
楊澄風回到自己的位置，重新拿起琴酒啜飲。正因自己剛才未能保護到楊澄風而感到自責的魏由風一臉尷尬地看著戀人，並坦率地道：「抱歉……我剛剛沒有發現。」
「沒關係，我不需要你的保護。」楊澄風口是心非地回道，本來因為幹架而稍微舒暢的身心又因為看到由風身邊的里里而感到納悶。
「不行，我還是不能讓你待在這種地方。」認真地感到擔憂的魏由風知道覬覦楊澄風的人並不少，為了不讓楊澄風再受到騷擾，他決然地站起來，「我們還是回飯店吧﹗」
「由風﹗你不是說待會要陪我去蒂芬妮女神像那邊玩的嗎？」坐在魏由風身後的里里不依地撒嬌，並向楊澄風投出毫不掩飾的敵意。
「不了，我不能讓澄風被陌生的男人搶走。」大手摟住了楊澄風的肩，魏由風對里里根本就是毫無感覺，他現在滿腦子也只有把楊澄風鎖回飯店的想法，里里剛才的搭訕、談過的話都入不了他的耳朵。
楊澄風有點愕然地看著魏由風，沒想到他會因為自己而突然決定離開。納悶的心有股暖流飄過，魏由風在關心他，甚至為了不想他再受其他男人搭訕而提早回飯店，這代表在魏由風心中，沒有東西比楊澄風來得重要。
「燎，抱歉我們先走了。」魏由風向東方燎交代一聲便摟著楊澄風離開。
東方燎曖昧地笑了笑，然後向正對魏由風剛才正在坐著的位子發呆的里里，道：「若不嫌棄的話，今天晚上我可以陪你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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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等…由風。」離開酒吧後，魏由風便拉著楊澄風快步向前走，他的步伐非常大，楊澄風幾乎用跑的才能跟上魏由風的速度。
二人來到了酒吧附近的小巷，魏由風不由分說地把楊澄風拉到較暗的角落，然後狠狠吻住了他的唇。
「唔…………」楊澄風閉上眼，雖然吃驚，但依然柔順地接受。
「澄風……真想把你鎖在我一個人身邊。」魏由風在楊澄風的唇邊低喃著。
「怎麼可能呢？」楊澄風苦笑，雙手抬起環住了魏由風的頸肩。
「可是……太多男人了……太危險……你會被人搶走的。」魏由風不安地訴說著，並不停地在楊澄風頰上輕吻。
「說這甚麼話？由風才是﹗」楊澄風馬上反駁，「對別人都這麼遲鈍，還讓那個小鬼靠近你。」
「小鬼？你說里里？」魏由風後知後覺地點頭，「嗯，我也覺得他好像對我有意思。」
「你還敢說﹗」楊澄風在魏由風的手臂上重重掐了一下，「怕我被人搶走……倒不如先顧好你自己﹗對方拋個媚眼你就一臉歡迎的樣子﹗」
「難不成……」魏由風呆呆地看著楊澄風，突然用雙手棒住了他的臉蛋，「澄風…你在呷醋嗎？好可愛哦﹗」
「白痴﹗」不由分說地踹了魏由風一腳，楊澄風臉紅地撇開臉，「誰呷醋了？你不要在這裡自抬身價﹗」
「澄風…我好高興……你在為我呷醋哩﹗」魏由風並沒有理會楊澄風的嘲諷，反而高興地抱緊楊澄風，給予熱吻。
「嗯……唔………」雖然剛才彆扭地否認自己在嫉妒，可接受魏由風親吻時卻又熱烈地回應。楊澄風對自己的口是心非感到窩囊，明明眷戀魏由風的親吻，卻拉不下面來承認。
魏由風的吻越來越激烈，手也不規矩地探進楊澄風的衣服中，撫摸他滑嫩纖瘦的胸膛。
「不要在這裡…………」楊澄風紅著臉拒絕，卻被再次吻住。
「澄風……我的澄風……」魏由風的手握住了楊澄風的慾望，溫柔輕緩地套弄著。
「啊……啊嗯…………不……」這裡是巷子，隨時都會有人路過。羞恥心令楊澄風尷尬地埋在魏由風懷裡，吐出若有若無的呻吟。
魏由風一邊低喃著楊澄風的名字，一邊愛撫著楊澄風的身體，很快地，楊澄風在魏由風的手中釋放出白濁的蜜液。
魏由風伸舌舔去了沾在手中的慾望，煽情的舉動令楊澄風的臉再次泛起紅潮。
「澄風……剩下的我們回去再做……」魏由風灼熱的眼神及低嗄的聲音表示出他的亢奮，楊澄風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二人從巷子裡出來，魏由風牽著楊澄風的手，以比剛才更快的步伐走回飯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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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而充溢著幸福的美國假期，一方面因易凝灰和寒洛痕的婚禮而感到欣喜，一方面也因自己與情人的感情有了很大的進展，在回到台灣的時候，楊澄風實在有一種做了一場美夢的感覺。
在行李帶上取回自己的大型行李後，東方燎的行動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喂。」東方燎按下通話鍵，在聽到對方的說話後，臉色卻突然變得沈重。
「好的，我馬上來。」他快速地說了這句話，然後掛上了電話，向楊澄風和魏由風丟下一句『我先走了』便轉身快步離開。
「發生甚麼事？」從來沒見過東方燎露出這麼不安的神情，楊澄風連忙追上前擔憂地問。
「醫務所那裡火災……聽說小瑜今天一早就去值班了。」東方燎快步走著，拖拉的行李因為速度太快也變得不穩。
「甚麼？」楊澄風驚叫起來，並拉著身後魏由風的袖子緊跟著東方燎走，「我們馬上趕去﹗」他可不能交由東方燎一人處理，沒看到平安的東方瑜，楊澄風一點也放心不下來。
「我有車，就放在停車場。」聽到這麼驚人的消息，魏由風也嚴肅起來。楊澄風和東方燎朝魏由風點點頭，三人一起往停車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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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行醫務所所處的位置本來就是防火設備不合時宜的老舊大廈，聽消防員說，大廈根本沒有自動灑水系統或任何警報鐘，故在火災發生後才由看到濃煙的路人報警。
時間是下午三時正，由於楊澄風不在，來看診的客人不多，大都是回來拿藥的病患，聽消防員說，他們都已經疏散離開，應該沒有病人被困在醫務所裡。
然而，楊澄風卻找不到東方瑜的人影。東方燎打了好幾次東方瑜的行動電話，卻都沒有訊號，消防員因為大廈火勢猛烈，決定先從外牆噴水滅火，至於進內救人及確認有沒有人被困的行動得待火勢稍緩才進行。
楊澄風和東方燎只能和路邊的行人般乾著急地等待著，魏由風下意識摟緊楊澄風的肩膀，給予安慰。
花了兩小時，火勢才受到控制。東方燎向消防員提出進火場找人的要求，卻被拒絕。
「現在還不知道大廈裡頭有沒有危險品，即使火勢受控制，也有爆發危機，我們不可以白白去送死。」這是消防員的理由。
東方燎雖然著急、氣憤，但勸不動消防員實在沒有辦法救援，最後他還說要親自進火場救人，卻被趕來的紅幫手下壓止。
直至天色已經入黑，火災好不容易被撲滅，東方燎絕望地呆望著外牆被燒得焦黑的大廈。
「別這樣，燎………小瑜不會在裡頭的，小瑜一定會沒事的。」看到一貫溫文的東方燎露出怔呆的表情，楊澄風一臉擔憂地安慰道。
就在這個時候，正打算收拾離開的消防員接到了同僚的警報。
「甚麼？你說第四區XX街那個公寓？是在高級住宅區那邊的？好的，我們馬上來。」消防員又像疲憊又像振奮地大喊起來，然後掛起對講機，讓所有同僚上了消防車後又一起離開。
「由風……那個第四區XX街……不就是你的公寓……」楊澄風呆呆地問。
「聽起來……好像是…」魏由風也點點頭，「我們回去看看好了﹗反正我們都平安無事，也不用擔心甚麼。」
「嗯。」楊澄風點點頭，「燎你要去嗎？」
東方燎沈默地跟著楊澄風走，也許是在擔憂表弟的安危，他的臉色蒼白得沒有了平常的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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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風哥﹗原來你沒事﹗實在太好了﹗」在靠近火災現場下了車，楊澄風便被從遠處奔來的小巧身影撲倒在地。回神一看，卻發現是從剛才一直下落不明，令自己和東方燎也擔心不已的東方瑜。
「小瑜﹗」東方燎連忙上前緊抱東方瑜，「太好了﹗你怎麼會在這裡？你是想惹我擔心嗎？」
「我？擔心？」東方瑜不明所以地看著東方燎，「有甚麼事要擔心？」
「醫務所失火了，我們以為你在裡頭，所以擔心得不得了。」楊澄風握住東方瑜的手解說，「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聽說魏由風的公寓失火了，又想到澄風哥你們今天回來，說不定已經回公寓了，所以我就來看看你們是否安全…」東方瑜說出自己的擔憂。
「這也太巧了吧……醫務所和由風的公寓同時失火。」在看到東方燎平安無事後馬上回復一貫精明狀態的東方燎沈吟道。
「你想說甚麼？」同樣警覺到事情不對勁的魏由風和東方燎交換眼神。
「人為放火？」楊澄風也尖銳地說出疑惑。
「對哦……澄風哥的公寓也出事了，不過下午的時候就聽說撲熄了火。」東方瑜突然憶起似的說道。
「我的公寓？」楊澄風皺起了眉，「那小瑜你怎麼不去那邊看我有沒有事，反而來由風這裡……」
「反正澄風哥最近都在魏由風的公寓過夜，所以我就想，即使澄風哥回來，也不會回自己的公寓。」東方瑜笑著回答。
「是這樣的……嗎…咳…」楊澄風尷尬地帶過，「不過……實在太巧了。」
突然，三人沈默了下來，彼此看著對方的眼神裡都閃著了然。
「會是他嗎？」
「就是他。」
「應該只有他了。」
「由風。」突然，東方燎轉向魏由風。
「嗯？」被點命的魏由風抬頭。
「毀了楊雄，讓他再也沒法生存在這世上。」東方燎平凡的口氣就像是處理掉一些不需要的垃圾般。
「這個當然。」魏由風點頭達成共識，「膽敢惹我…也不曉得算算自己的斤兩。」
楊澄風在心中罵了聲活該，楊雄這種不知死活的挑釁行為，簡直就是把自己送往地獄的捷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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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風，你快一點好嗎？」
「等一下……再等一下就好了。」
「怎麼了？還有東西沒買嗎？」
站在廣大的家品百貨公司中，魏由風轉頭看向正一臉猶豫的戀人。
魏由風高大粗獷的長相及體格加上因在黑道上打滾而沾染的危險氣息依舊令路人著迷，而站在他身後的戀人楊澄風那出色清麗的臉蛋也令不少男男女女側目，即使髮色已經從耀目的金黃變回純粹的黝黑，天生的美貌及氣質還是令他引來很多人注意。
再說，搭配黑髮的楊澄風不知怎的有著一股童稚的氣質，不管是誰也會以為他還是個高中生，說是黑道的密醫更是難以置信。
「不是……」楊澄風有點猶豫地瞪著床上用品的部門，微微皺起眉問：「真的要買雙人床嗎？」
「這個當然，難道你還想和我分開睡嗎？」魏由風理所當然地回道。
「可是……」楊澄風還是帶有疑惑。
自從止次的火災後，二人的公寓也被燒得難以辨認，當然也就無法再住下去。在魏由風的軟哄哀求下，楊澄風終於答應二人一同買一所公寓，正式同居。
今天來到家品百貨公司，也是為了選購傢俱。
對楊澄風來說，公寓的裝潢不管怎樣也沒關係，然而就只有『雙人床』這點有問題。
魏由風絕對是隻萬年發情的禽獸，換言之只要二人在同一張床上，就一定會有做愛的可能。楊澄風並不是一無所知的小孩子，他十分清楚睡在雙人床的意思。
以後，魏由風就是他的伴侶。
楊澄風不是不喜歡魏由風，相反地，他喜歡得不得了。甚至為了他一句『你黑髮的樣子應該會比較好看』而去把金髮脫色，然而，頭一次和別人同居的他難免感到緊張。
這樣真的好嗎？一起睡、一起生活、一起吃飯，彼此踏進對方最深入的內心世界……
「你到這個時候還感到猶豫嗎？我們都要一起住了……」見楊澄風一臉躊躇的樣子，魏由風哭喪著臉走到戀人身前。
「可是……還是得考慮一下。」楊澄風淡淡地道，他是個深思熟慮的人，若沒有一定程度的價值及意願，絕不會和別人同居。
在感情上，他是顧慮很多而思考深遠的。
「考慮？難道你不愛我嗎？」魏由風被楊澄風的話嚇呆了。
「我沒有這麼說。」楊澄風白了魏由風一眼，受不了他的大驚小怪。
「呵，我就知道澄風最可愛了。」魏由風以著和剛才全然相反的幸福表情緊緊抱住了楊澄風。
「走開﹗這裡是公眾場所﹗」泛紅著臉的楊澄風連忙把魏由風推開。
「沒關係，反正也沒有人會在意。來，親一個。」魏由風旁若無人地在楊澄風的額頭上偷親一下，看個正著的路人們都不期然倒抽一口氣。
「我會在意，滾開﹗你這個白痴﹗」覺得自己丟臉極了的楊澄風狠狠踹了魏由風一腳，然後快步離開。身後的魏由風咬牙痛呼，楊澄風卻視若無睹。
「呃呃……別走這麼快…痛……澄風……」魏由風狼狽地跟著楊澄風走，被踹痛的地方令他走起路來踟躕不穩。
楊澄風裝作沒聽見似地一逕往前走，唇角卻違心地揚起了幸福的笑容。
要永遠幸福下去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