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訂……親……了?”
寒冽刺骨如冷潭陰厲般的聲音發自凌撥云的口中,兩抹燃燒的火
光在他眼底跳躍,似陰間的幽冥手握奪魂鈴,一步一步逼向那將亡命
的生者。
他的心口被挖了個洞,沁沁而出的不是他鮮紅的血液,而是他暴
怒下衍生的魍魎。
上蒼命定中的伴侶,誰敢來搶。
他覺得被戲弄,一股強大的不滿奔涌而出,屬于他的女子竟已是
他人未過門的妻子?
但隨后而來的是更大的失落感和恐慌,她是別人的未婚妻,也就
是說他隨時有可能失去她,這個讓他心動的女子。
這種掌握不住的感受叫他不安。
“你在生氣嗎?”
凌撥云差點沒跳起來咆哮。“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生氣?”他氣
自己為她動心。
“兩眼。”不怕死的云日初指指雙眸。
見慣了尉天栩和應嘲風被好友惹怒的眼色,她絲毫不畏懼夾雜著
烈焰的怒火,眼睛膛得像牛目的凌撥云。男人特別愛生氣嘛!
歡歡說生氣的男人像獅子,只要吼兩聲就沒事了,用不著介意,
反正怪人多如羊毛,不在乎多一個。
不過,她身邊也沒出現過正常人,個個古里古怪。
“初兒,你真的和人訂親了?”一個乞兒?他懷疑起她話中的真
實性。
“是呀!”這種事瞞不了人。
“什么時候?”
“嗄?”云日初板起手指頭數。“我滿周歲那年吧!楊伯母剛懷
孕。”
指腹為婚。凌撥云挑高劍眉問:“那對方小你一歲嘍?”小毛頭
一個,不足為患。
“對呀!可是他好老成哦!我爹都沒他沉悶,所以我才離家出…
…”走。她趕緊捂著嘴。
她并不討厭楊廣琛,而是不想太早出閣,寧波距揚州城路途遙遠
,嫁了人便不能常常回來探望一干親友,日子一定很無聊。
歡歡和丫丫覓到好夫婿,她為她們高興。
但是爹拿她們為例要她提早出閣,她抗拒的心理不由自主的泛開
,她想多自由几年鑽研藥理,因此選擇離家這條路以抒心中不平。
如果沒有意外,她還是會嫁入楊家,當個“閑妻涼母”混日子吧
!
“你逃婚?”他的心情突然變好了。
“才……才不是呢!我有留書……”云日初愈說愈心虛。
“你的選擇是正確的,跟著一個小鬼成不了氣候,我會教你做女
人的樂趣。”凌撥云有些迫不及待地想一展雄風。
十來歲的小毛頭在他眼中不足為懼,很容易就可以擺平。
“誰要你教,你太自以為是,楊廣琛是個好人,不像你這么壞。
”她不喜歡他暗示性的語氣。
人不是貨物可以私下買售。
“很好。”他冷冷地揚起上唇。“他住在哪里,做何營生?”
“你想干么?”
“殺了他。”
云日初心一驚。“他和你無冤無仇,殺他又沒好處可得,你太壞
心了。”
好處就是你,小笨蛋。“他是乞丐?”
“不是。”她悶悶地回道。
“行商?”
云日初搖搖頭,“不是。”
“江湖人?”
“不是。”
凌撥云不滿意她簡單的回答。“那他是干什么吃喝,神仙嗎?”
“他是讀書人啦!要是神仙早升天了。”他真煩,問個沒完。
“百無一用是書生,他不會帶給你幸福的,早日變節投入我懷抱
。”他邪笑地吻吻她的發絲。
“想得美,我寧可削發當個尼姑,也好過當人家的妾。”一點地
位都沒有。
她連正室都快不想當了,豈會想不開當人家的妾室?
“你很貪心嘛,初兒。是不是要我把元配之位許給你?”她挺狡
猾的。
他考慮過給她個正式名分,畢竟能得他喜愛的女子并不多,用來
留住她倒是個辦法,反正多妻多妾人之常情。
若是父皇指婚某官家千金,到時再依進門前后排大小,娶妻只為
繁衍后代,人數多寡端看他的心意如何,也許過個一年半載他就會厭
倦她的陪伴。
但他心里很清楚,此刻,他要她。
“不要叫我初兒,我只想離開這里,你少把人心弄得那么丑惡好
不好?我不是愛慕虛榮的姑娘,而且……我家很有錢。”云日初說得
很委屈。
他不快地摟緊她。“動不動就說要離開,我待你不好嗎?”
凌撥云指指一屋子的珠寶、首飾和上等衣料。
“哪里好了?你們這里規矩好多,不許人話多、不許人自由走動
,丫環比客人凶,還管東管西地嫌我不夠漂亮,長得丑礙著誰的眼了
?
“我不是籠中鳥,關在以黃金打造的籠中就會快樂,我爹都沒限
制我交友的自由,愛到哪兒玩就到哪兒玩。”
“紫絹沒好好伺候你?”放肆的丫環,他絕不輕饒。
她有些黯然。“還好啦!只是嫌我哭太久。”
長到十七歲,頭一回有人指著她鼻頭罵禍水,心里頭難免不好受
。
那個名叫紫絹的丫環擺明瞧不起她,以外表來評論一個人的價值
,當她真是貪慕富貴,意欲攀上枝頭做鳳凰的乞兒。
人總是太膚淺,她為天下貧苦人家叫屈。
而且她長相如何是她自己的事,何需外人來評斷,她的親朋好友
可沒嫌過,卻叫個貌美的丫環來嫌棄,惹得她淚流不止。
她生來就是千金小姐命,哪受過這等對待?
“放心,初兒,我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凌撥云柔聲道:“你
想我怎么懲罰她?”
善良的云日初微微一笑。“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少小題大做
。”
“讓主子不高興便是大不諱,仁慈只會縱容他們的惡行,我命人
鞭她十杖好了。”
“十杖?!”那不死人了。她急忙說項,“我是客人又不是主子
,你不能那么殘忍。”
凌撥云不愛聽她刻意疏遠的語氣,突顯她是外人的形象。“二十
杖。”
“你……你太過分了。”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你存
心讓人家內疚是不是?”
“嚴苛厲刑才不叫下人爬到主子頭上,這是府里的規矩。”他向
來不善待枉顧本分的人。
“那是你不懂以心服人,人家歡歡不花一毛錢就有一群人肯誓死
追隨她,她很厲害。”當然大部份是典當為奴仆,自然無薪可領。
凌撥云眉一皺。“歡歡又是哪號人物?”瞧她說得眉飛眼笑,怪
不是滋味。
“你不知道嗎?”
這句話已成為云日初的口頭禪。
“初兒,不要惹我發火。”他聽膩了這句輕蔑的話。
“小氣財神莫迎歡吶!她是揚州首富哦!你到揚州城隨便抓個人
問,他就可以說上三天三夜。”歡歡很有名。
莫迎歡?!
好熟悉的人名,他好像在哪兒聽人說起,一時之間倒是想不著。
不過,真的很熟,常常傳入耳里。
“前不久才嫁給別離劍應嘲風為妻,她的財富多得可敵國,也是
我最要好的朋友之一。”
女人。“嗟!一個女人有何作為,還不是仰賴父兄、夫婿:“他
壓根不信女人能闖出一番事業。
云日初掀掀眼睫。“你小心點喔!別讓歡歡知曉你瞧不起女人,
不然你會傾家蕩產、身無分文。”
她不是危言聳聽,而是好心勸告,可是有人偏偏不領情。
“初兒,你真關心我呵!一個女人還難不倒我。”
他一點也不擔心,只是個女人而已。
“隨你,等你當了乞丐,我會拜托連大哥多照顧你。”說大話。
她可預見他的下場有多淒涼,沒人逃得過歡歡可怕的斂財法。
“你是九王爺,當今聖上的皇子?”
難得“放”出來透透氣,突來的訊息叫云日初錯愕不已,他居然
是個龍子,那他一定很有錢。
咦!她怎么受歡歡影響,開口閉口只想到銀子?
“合上你的嘴,我看到蚊子在附近繞了。”唉!她缺水嗎?
真是奇怪,她在侍女面前會落淚,看到陰陽或玄漠一樣止不往淚
水,可是一瞧見他便收起淚珠。
“你又嘲笑我,人家沒見過侯爺嘛!驚訝是自然反應。”她語氣
中有些撒嬌意味。
“決定當我的女人,不走了?”凌撥云居高臨下地審視她不甘的
表情。
她一嗔。“你好無聊,每天都說這話題不累嗎?我的答案不變。
”
“侯爺夫人身份顯赫,平民百姓都得向你打躬作揖,如此威風尊
貴,為何你仍如此頑固?”他惱她的固執。
“我不是侯爺夫人,走在揚州城街上,平民百姓同樣退避三舍,
有什么好威風。”他們都被她的哭聲震退得無影無蹤。
“真該說你與眾不同還是說冥頑不化?我已經為你打破不少自律
了。”凌撥云無奈地搖頭。
相處了數日,他始終打不進她的心房。
初兒外表看起來柔弱如柳,禁不起風雨吹淋,可是骨子里堅硬似
石,不輕易妥協,堅持他認為不值一握的原則,宛如傲梅。
他承認太輕忽女人的決心,以為她們要的是富裕的物質享受,可
她偏是異數,改變了他鄙視女子的觀點。
“侯門深似海,深閨多怨婦。我最討厭和人爭來搶去,不想淪為
棄婦。”皇室宗親妻妾必多,她何苦落個心碎。
“要是我獨寵你一人呢?”他懂她的心意。
云日初輕嘆了一口氣。“你老是繞著這因子轉,我是有婚約的人
,與你不可能有結果。”
他對她的眷寵她看在眼里,感慨在心中,他一意孤行地視她為禁
臠,不斷以利相誘,她實在快吃不消了。
她是個普通、平凡的姑娘家,追求的不外是一份真誠的感情,像
好友們一樣擁有一個愛她的男人,如此便心願足矣!
人只有一顆心,豈能容下十余份愛,所以她才想離家散散心,不
願太早嫁入楊家。
他和楊廣琛大體來說是同一類人,楊家和云家是世交,不至于會
明目張膽地廣納妻妾,多少還會顧忌著兩家的交情。
而他,唉!她不想將心葬在他身上。
“初兒,不要逼我殺了那小子,你是我的女人。”
凌撥云眼露凶光。
“你好奇怪喔!你不是已經有很多女人了,為何執著于我?”她
沒有嫉妒的資格,只是心口有點悶。
王孫貴族本是如此,她不該驚訝。
“哪個碎嘴的丫環在你面前嚼舌根,我撕了她的嘴。”他不想讓
她知道那十三位姬妾的存在。
又來了,脾氣真壞。云日初睨了他一眼,“上回紫絹差點被打死
,你不要害我難做人了。”
大伙兒不敢當面談開,背地里流言不竭,累她平白背負惡名。
“哼!丫環有丫環的本份,誰准她們談論主子的閑事,全都該死
。”話多就剪了舌根。
云日初用狐疑的眼神斜睇他。“你在緊張什么?像你們這種人不
都時興養妾自娛嗎?”
“說明白,我們這種人又如何?”別一竿子打翻全船人。
他的侍妾全是父皇賞賜,他能不收嗎?
“你干么吹胡子瞪眼,我有說錯嗎?養妾狎妓是貴族最盛行的興
趣,你不就有十几個妾室?”
凌撥云感到面子有些挂不住。“侍妾和妾室不同,自從你入府后
,我就沒再碰過她們。”
頭一日,他曾到玲瓏閣找水玲瓏欲宣泄欲望,但一瞧見她身側的
侍女紫玉,便想起她的孿生妹妹紫絹正伺候著初兒,因此打消了念頭
,聽了首曲子即離去。
他還記得水玲瓏苦苦哀求他多待一下,臉上表情是多么哀戚,看
來她該離府的時候到了。
他絕不允許侍妾愛上他,嫉妒的女人往往不理智,讓府內不平靜
,破壞他定下的和諧。
因此,他不愛女人,也不偏寵其中之一。
“那關我什么事?她們又不是我的侍妾。”他真是風流、濫情。
“初兒,我聞到你身上的酸味了。”凌撥云笑得很得意,初兒她
終于有些在意他了。
“你……你胡說!”云日初雙頰染上微紅。“你嗅覺出了毛病。
”
凌撥云大笑地撥拔她及肩的流蘇彩緞,“有沒有胡說,問你的心
。”
“我……我不要理你了啦!討厭鬼。”頭一甩,她自顧自地往前
走。
她不喜歡自個別扭的心態,明明不該和他攪和太深,偏偏又脫不
了身,把自己搞得心頭亂糟糟,進退都為難。
“我理你呀!小初兒。”他神情愉快地大步一邁即跟上她的步伐
。
玉浮塵遠遠看著他們在花間追逐,不太想當那個破壞氣氛的人,
可是人生總會出現遺憾,人選是……
“玄漠,你去告訴爺。”
“陰陽先生,我不是你手中用來卜卦的銅板,你請。”玄漠面無
表情地說道。
他橫睨一眼。“怎么,不連名帶姓喚我?”不習慣,這個人太老
好。
“我尊敬你。”
“喝!你几時學會說笑了?我真是小看你。”還好他早膳未食,
不然全浪費光了。
“你打算等爺發現,我們再說嗎?”他不會當滾石,滾走爺難能
可貴的笑容。
死玄漠,真卑鄙。“我認了。”
一言以蔽之,玉浮塵舉起罪惡的左腳跨出。
“爺,玄漠有事要稟告。”將他一軍,玉浮塵的唇角有抹詭笑。
“玉、浮、塵──”玄漠咬牙切齒地瞪向他。
好美妙的推諉。“不叫我陰陽先生了?”尊敬呢?也一并消失了
嗎?
“你……哼!陰險。”
正在逗弄云日初哭的凌撥云收起笑意,眼神凌厲地射向互相推拉
的兩人,眼底的責備不言可明。
“有話快說,不要像個娘兒們。”
玉浮塵清清痰、正正色。“爺,屬下們來報,北邊村子有一群行
蹤詭異的江湖人士騷擾百姓生計。”
“嗯!繼續。”凌撥云漠不關心地玩弄云日初的垂肩發瓣。
“我們懷疑他們是十三皇子的爪牙,已派人密切監視中。”玄漠
這死小子,杵在那當石柱呀!
“查清楚是哪些人聚眾擾民。”
“是的,爺。”玉浮塵等著下文。
凌撥云不耐煩地問一句。“還有事?”
“爺,你不親自率隊去圍剿,他們在似的封地作亂吶!”人、財
皆奪。
以往只要有人敢在爺的封邑中為亂,糟蹋老百姓的田產,爺總是
二話不說地率領紫騎軍攻他個措手不及,無人敢囂張。
可這會爺冷了心,不再以社稷為重,頗叫他意外。
人家說紅顏禍國,雖云姑娘的姿色勉勉強強算是一位紅顏,但是
離禍國的天仙麗容還差上一大截,真不知爺迷上她哪一點。
十三群芳隨便挑一個都比她美上數倍,怎么爺的眼睛專挑最不起
眼的那位呢?
他鬼迷了心竅不成?
“明陽,你剛才不是在懷疑他們是十三皇弟的手下,咱們先按兵
不動,守株待‘弟’。”凌撥云說得云談風輕。
玉浮塵恍然大悟,原來是不想打草驚蛇。
“打攪一下,你們說北邊的村子,是不是指鼓山村呀?”云日初
若有所思地問上一句。
崔老伯把糧食運進村了嗎?沒餓著老弱婦孺吧?
玉浮塵頭斜了一下。“你從鼓山村來?”
“不是。”
“那么姑娘為何問起鼓山村?”她的來歷頗為可疑,該不會是十
三皇子派來臥底的奸細?
他瞧人的眼神好怪。云日初強自鎮定地說:“我在路上曾遇見一
位可憐的崔老伯,偷跑出村子買糧食,他就住在鼓山村呀!”
“噢!原來如此。”是他多疑了。
“玉姊姊,你說的村落是鼓山村吧?”
玉姊姊?!
在場的人當場一怔,表情變得十分扭曲,似在強忍什么痛苦。
“初兒,他……他不是玉姊姊。”天呀!不能笑,否則威儀會盡
失。
玄漠臉上有可疑的肌肉浮動,好像繃得很緊。
“喔!你不是姓玉呀!夏兒明明說最美麗的那位穿著一襲白衣,
難道是我搞錯對象了?”好美哦,美得叫人汗顏。
古人說眉彎似黛,明眸如潭映月,雪腮宛若初梅微綻,玉般潔亮
的貝齒,兩道睫毛長如小瀑,嘴巴抿抿的好像九月的櫻桃,煞是迷人
。
女子長如她那么高挑勻稱,再鑲上如花的美貌,多少男子為之失
魂,比仙女還漂亮。
“咳”……咳!他是姓玉沒錯,但不是……姊姊。”
凌撥云別得好辛苦。
姊姊?!虧她想得到,迷糊蛋一個。
“什么,那他是太監嘍!”好可惜哦!
這下玄漠真的忍不住,當場爆出驚人的笑聲,隨后凌撥云揚起爽
朗的大笑,為她的“發現”感到無比快意。
而“太監”玉浮塵漲紅了一張美顏,有口難言地僵硬著肩頭,不
敢相信有人目盲至此。
他穿著男裝耶!竟有人認錯。
“玉姊姊……不,玉大哥……也不對,玉公公,你真的好美哦!
我要是有你的一半漂亮就好了。”
凌撥云笑得捧著腹揉亂她的發。“初……初兒,你這樣已經很漂
亮了,不用羨慕他。”
“你們到底在笑什么,我不能稱贊他貌美如花嗎?”
干么?笑得莫名其妙。
“陰陽,你自己向她解釋,我肚子痛。”笑到發疼。
玉浮塵是個孤兒,十歲那年被神算子收為入門弟子,跟著師父修
煉道法,成為能知天命的陰陽術士。
修行十分艱苦,如同苦行僧,不能沾女色,必須維持童子之身,
因此他盡可能遠離脂粉圈,很怕出色的容貌引來事端。
“云姑娘,在下像太監嗎?”他不知該哭還是該笑,竟被形容成
不能人道的太監。
“你……不是太……太監?”云日初問得小心翼翼,還一面斜瞄
其他兩人的反應。
“我是如假包換的男人,要驗明正身嗎?”說著,玉浮塵假意要
打開衣衫。
首先發難的不是興味十足的云日初,而是醋意橫生的凌撥云。
“陰陽,你給我穿好衣服。”大庭廣眾之下,成何體統。“初兒
,不許看。”
“看看有什么關系,說不定他真是女扮男裝。”她沒多少機會看
男人的身體。
畫虎不成反類犬。玉浮塵覺得他掀衣戲弄是自取其辱的行為。
瞧她說的是哪話,女扮男裝?!太詆毀自己的男性自尊。
“不用,我可以證明他是男人。”他凌撥云若讓他的女人“看”
到別的男人身體,他就殺了那個男人。
“你看過了?”云日初臉上明寫著“好不好看”。
“呃!當……當然。”她的眼神好曖昧,男人看男人天經地義。
“我也想看看他里面和外面是不是一樣漂亮。”也許他真是女人
。
現場三個男人誤解她的天真,有人噴口水,有人梗住氣,有人瞪
大了眼。
“想看男人回房去,我讓你看個夠。”凌撥云一個怒視橫掃,令
玉浮塵“羞愧”的低下頭。
“可是無從比較……”穴道方位的不同。“我說錯了什么,你們
干么橫眉豎眼的?”
云日初用很單純的心研究穴位,不解他們一副驚世駭俗的模樣所
為何來,學武之人應該知道人體穴位的重要性,絕不可輕忽。
“爺,你還沒讓她侍寢嗎?”若她早解人事就不會想找人“比較
”了。
“不干你的事,陰陽。”他是該讓她蛻變成女人,免得她爬牆。
“我是好意呀,萬一她半夜爬上床破了我的童子身……”好驗明
正身。
凌撥云冷笑的重拍他的背。“那你先看好風水,等死。”
“重色輕友。”他邊咳邊吐出這四個字。
“你嫌不夠重嗎?我非常樂意奉送几掌。”敢說他迷女色,找死
!
玉浮塵飛快地閃閃身。“免了,爺。我最近身子比較虛,不堪一
擊。”
最愛找人練習醫術的云日初一聽,喜孜孜地想跑到他面前獻寶,
但手臂陡地被揪緊。
“別拉著我,讓我幫玉大哥把把脈。”
“憑你?”凌撥云不太信服地斜睨她。“你叫他玉大哥卻老是喊
我喂,是不是有失公允?”
“你又沒他漂亮……好哀怨的琴聲。”
一陣縹緲的淒涼琴音傳來,打斷云日初的喳呼聲,令她眼淚不自
主地盈滿眶,但她硬是不讓它流下來:
“哭吧!初兒。”凌撥云鼓勵她痛哭出聲、
爺有病呀!玄漠和玉浮塵不安地想著。
平常云姑娘哭得還不夠痛快嗎?
“不……不要,你又會像狗一樣的舔我。”
他臉一哂。“是吻。”
旁邊有小小的嗤笑聲傳出。
云日初希翼地拉起凌撥云的手心。“我們去聽曲好不好?”
“你喜歡聽曲?”
“嗯!”
“好吧!”
為了滿足她入府以來唯一的要求,他擁著她的肩朝琴音來處走去
,留下不知所措的兩人。
“爺有沒有搞錯,他要帶云姑娘去玲瓏閣?”那是他的侍妾吶!
“爺昏頭了。”玄漠難得批評一句。
“咱們還是跟上去看熱鬧,瞧爺反常到什么地步……唉!動作真
快。”
摸摸鼻子,俊美的玉浮塵瀟洒地施展輕功,趕上先行一步的玄漠
。
第五章
“香冷金猊,被翻紅浪,起來慵自梳頭。任寶匝塵滿,日上帘鉤
。生怕離懷別苦,多少事,欲言還說。
新來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
“休休!這日去也,千萬遍‘陽關’,也則難留。
念武陵人遠,煙銷秦樓。惟有樓前流水,應念我、終日凝眸。凝
眸處,從今又添,一段新愁。”
幽幽邈邈的淒楚琴音,伴隨著一句句低吟的淺唱,江南女子的呢
噥軟調點出女子寂寞的心事,悲愁苦恨隨著琴音宣泄。
雨洗梨花,淚痕猶在,風吹柳絮,愁思成團呀!
綴著琉璃燈飾的閣樓回廊上,淡淡的秋風飄落几片黃葉,朱漆欄
杆邊擺了一把琴。
十指纖纖的撫琴人兒面露哀愁,風干的淚漬引人憐愛,她不斷地
撥弄琴弦,借著悠揚的歌聲傳達她心中的愛戀與思念。
良人無心,獨守空閣終宵,此生與幸福絕緣。
“小姐,休息一下,我換個香來。”
琴音方歇,一張絕麗的容顏微抬,柔媚地掀掀略帶愁意的紅唇。
“紫玉,別忙和,燃了檀香無人聞,玲瓏閣里冷冷清清,只有琴
音為伴。”
盼著君來,本以為可兩情繾綣一番,以解多日相思之苦,以身體
撫慰他來日的辛勞。
誰知這個擁抱、親吻都無,他匆匆聽完一首曲子便離去,無視她
百般深情的哀求,拂袖絕塵而去,好不狠心。
以色傳人是女人的悲哀,而她也只有美貌而已。
“小姐,你別難過了,爺不會忘了你。”紫玉掀開狻猊形的香爐
蓋,重新添了香料。
水玲瓏苦笑地自嘲。“他身邊來來去去的美人多如繁星,哪會記
著渺小的我。”
“小姐,紫玉嘴笨不會安慰人,你要看開些。”她只不過是個丫
環,哪能幫上啥忙。
“說來容易,心卻不由己,女人總是痴傻地眷戀無心的男子,是
我的命吧!”
明知他愛不得,偏偏往死胡同鑽,以為他終將有心,原來是自欺
欺人。
她原本是官家千金,因爹爹一時起貪念犯了國法,全家成了戴罪
之身,幸好皇上仁慈寬恕了一干女眷、仆從,將她賞給九王爺。
一進威遠侯爵府已三年了,她由充滿撞憬的十六歲少女,轉變為
落落寡歡的滄桑少婦。
其中的辛酸不足以道外人知。
幸好她有一副好歌喉及精湛的琴藝,尚能留在府里彈琴娛賓,以
期盼他少得可憐的寵幸,安慰自己不再溫熱的心。
愛他是苦,不愛卻是個難字,她仍殘存著一絲希望,盼他憐惜。
“紫絹的身子好些了吧!”
“謝謝小姐關心,紫絹的傷已無大礙,再躺個兩、三日便可下床
。”她心疼妹子受罰。
紫玉和紫絹雖是孿生姊妹,但個性卻南轅北轍。
紫玉溫柔可人、善解人意,從不說主子的不是,安靜地服侍自己
的主子,絕不敢有半分不敬。
而紫絹恰好相反,她自視有些美貌,常常瞧不起姿色平庸的主子
,直率的性子不懂謙卑,因此惹來這一頓皮肉之苦。
“爺這些日子都陪著浣花院的新嬌客,怕是要娶妻了。”水玲瓏
心口微酸。
她不求名份,只願長侍君側。
倏地,一抹身影蹣珊而來,“小姐,你沒瞧見云姑娘多受爺的寵
愛,她的姿色尚不及你的一半呢!”紫絹為水玲瓏抱不平。
“紫絹,你怎么下床了,傷口結痂了嗎?”懮心的紫玉趕緊去扶
她。
“姊,你別大驚小怪,挨几個鞭子不算什么。”只是皮開肉綻罷
了。
“不好好躺著休息,以后會留下難看的疤。”這么大的人還不懂
照顧自己。
她無所謂地聳聳肩。“反正是丫頭命,長得好看給誰瞧。”
紫絹的一句話刺痛了水玲瓏的心。
空有美貌卻留不住良人的心,長得再美有什么用?不如他房中的
一盞燈,能夜夜伴他入眠。
“紫絹,別抱怨了,小心傷了小姐的心。”紫玉扯扯她的手提醒
。
紫絹原本和姊姊紫玉是水玲瓏的侍女,后來浣花院缺了個丫環才
從玲瓏閣抽調。
管事本意是要溫柔的紫玉去服侍新主子,可是被想做鳳凰夢的紫
絹搶去做,以為進了禁地浣花院可以和凌撥云日久生情,進而飛上枝
頭享受榮華富貴。
一見到乞兒打扮的云日初便百般挑剔、數落,不願盡心服侍而敷
衍了事。
見著云日初的平凡長相,紫絹對自己的容貌更有自信,擺出一張
和善的臉孔裝好人,借故進花廳接近凌撥云,期望受到青睞。
誰知人算不如天算,因為云日初無心的一句話,不僅打斷她的鳳
凰夢,也打出她一股不甘心的怨恨。
“云姑娘樣樣都不如小姐,不知道爺是瞧上她哪一點,我真替小
姐不值。”簡直是牡丹和野花之別嘛!
“好了,紫絹。你別再說主子的不是,要是讓爺聽見了,少不得
又得挨上几板子。”她老是學不乖。
“哼!爺現在被云姑娘迷得暈頭轉向,根本不會到玲瓏閣來,我
才不怕呢!”
紫玉真怕妹子又闖禍。“回房躺躺吧!飯可以多吃,話少講些。
”
禍從口出的道理她尚明白個一、二。
“不要啦!姊,人家躺了好几天,都快發霉了。”
兩人推拒中,紫絹的背輕輕一扯,仍感到有些痛。
入府三年來,她見識過爺的殘酷,但從未親身體會過,這回算是
在陰溝栽了個跟頭。
她很不甘心挨罰,那個云姑娘本來就長得不出色,整天淚眼汪汪
得像個迷路的小狗,說說實話也不行嗎?一狀就告到爺跟前,真會裝
模作樣。
“風定落花深,帘外擁紅堆雪。長記海棠開后,正傷春時節。酒
闌歌罷玉尊空,青缸暗明滅、魂夢不堪幽怨,更一聲啼鴆。”
指尖滑動,琴韻再起,水玲瓏以琴自娛,驅散心頭淡淡的愁緒,
清柔的歌聲撫慰滴血的魂魄,她已無力承受生命中的痛。
丫環的饒舌只會亂她的心智,聽他的風流韻事是一種撕心的折磨
,而她卻是百花中一朵即將凋零的牡丹。
花有心,人無意,不待風雨便因少了呵護而枯萎。
“小姐,你的琴藝再高超、彈得再美妙,沒人欣賞也是枉然,何
不想個辦法留住爺的心。”
水玲瓏苦澀一唱。“紫絹,你、我同時入府,何時見過爺有心。
”
“爺當然有心,他對云姑娘百般討好,聽說她進府至今已七日,
爺尚未召她侍寢呢!小姐還是有希望。”
紫絹城府深沉的向她勸說。
“這是尊重呀!可見她在爺的心目中占了相當的份量,誰能比擬
。”
皇上將自己賞給爺那日,她便已失去珍藏十六年的貞操,此后三
年間,府內來去的侍妾不下數十名,她得到的寵幸是少得可憐。
若不是尚有一技在身,恐怕連爺的面也見不著,早已被爺當成過
時衣物隨手丟棄。
也許女人比衣物還不值錢吧!水玲瓏想。
“小姐別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爺未與云姑娘同寢過,便是
你的機會。”
“紫絹,你不懂爺的心。”機會?!她的機會早在三年前便流逝
了。
紫絹不以為然,“棉被里翻滾最銷魂,爺是男子,很難不動心。
”
“啐!紫絹,你羞是不羞,怎能和小姐說起這淫穢之事?”紫玉
不悅地呻了一聲。
“你不懂啦!姊。爺至今尚無子嗣,若是小姐肯用點心機懷個孩
子,以后就不用擔懮在府內的地位不保咯!”
“亂獻歪點子,爺每回在姑娘們的閣里留宿,次晨必命人送上湯
藥以絕受孕之虞,你當懷個孕是易事啊。”
紫玉的大道理聽不進妹子耳中。“所以我說用心機嘛!找個最適
當的受孕日勾引爺,隔日再把湯藥掉包,爺不至于狠心到連自己孩子
都不要吧!”
紫絹的話說得水玲瓏有點心動,就算無法獲得他的寵愛,至少擁
有似他的孩兒以慰余生。
“好個用心機的無恥丫頭,竟敢算計到我頭上來,二十板似乎太
輕了。”
一陣陰沉的聲音傳來,三個女人同時一顫,從腳底寒到腦間。
水玲瓏連忙起身迎接,慌亂地攏攏不夠工整的發,半曲身。“玲
瓏給爺請安。”
“安?!”凌撥云重哼。“你教出的好丫環,我豈能安心。”
想偷他的種?
也不秤秤自己的份量有多少,他不是那種隨便之人,哪有任何人
都可以輕易懷他子嗣的道理。
“爺,是玲瓏的錯,玲瓏會好好管教她。”爺來了,她的心是懮
喜參半。
喜的是爺的心中仍有她的存在,卻懮慮紫絹的維護反而壞了爺對
她的好感。
“教到爬到我頭頂上撒潑嗎?她該死。”這種居心叵測的丫環留
不得。
凌撥云冷言一出,紫絹嚇得臉色發白軟了腳,紫玉心慌地雙膝一
跪直磕頭,水玲瓏亦是懮愁滿面的垂首。
“爺,是紫絹的無心之語,你饒了她吧!紫玉願代她受過。”
“爺,是玲瓏管教不當,罰她勞役或鞭刑,我擔保她以后不敢胡
言。”
凌撥云冷眼一視,心思全放在好動的云日初身上?
“話多是吧!那就拔了她的舌。”無舌自然無言。
他神色一凝道:“玄漠,動手。”
一個黑影掠過,紫絹的哀嚎頓起,正在偷摸琴身的云日初嚇了一
跳,心虛地縮回手。
她不想多事的為人求情,上一回才一開口就弄巧成拙導致刑罰加
倍,這次要是再多嘴,眼前的三人八成腦袋全要搬家,上蘇州剝鴨殼
。
凌撥云睨了眼嘴角流血,癱軟在地的紫絹開口道:“紫玉,將那
賤婢帶下去,下次再生事,我絕不輕饒。”
“爺,要聽曲嗎?我命人去准備茶點……”水玲瓏的手微微顫抖
著。
“不必,我聽膩了,老是唱些傷春悲秋的苦調,心都讓你唱老了
。”初兒似乎想學琴。凌撥云分心地想著。
“我可以改彈些輕松的曲調,絕不會掃了爺的興致。”她急于討
好心愛之人。
“是嗎?”他嘴角微向上彎。
他笑的是云日初蠢蠢欲動的渴望,想近琴又退縮的模樣,卻被水
玲瓏誤以為是朝她微笑,心花怒放地直起身欲撫琴。
“玲瓏就為爺彈一曲粉蝶兒,希望爺滿意……嗟!哪來的賤婢,
不許污了我的琴。”
話才剛一出,臉上即傳來麻辣的刺痛感,水玲瓏錯愕地膛大眼,
不敢置信下手掌摑她的人竟是……
他?!
那把琴是上等檜木精制而成,爺在寵幸她之后命人趕制贈予她,
因此水玲現把琴當成寶貝護著,從不許人碰觸,包括她的侍女。
“你是什么身份敢罵她賤婢?一把破琴她要了當腳墊都成。”難
怪下人嘴臟,原來是主子不馴。
水玲瓏眼含哀怨。“爺,玲瓏只想取悅你呀!”她的琴在他眼中
竟不如一塊墊腳布。
“取悅我就教她彈琴。”凌撥云嚴肅的口吻一轉變為輕柔。“初
兒,過來,我幫你找了個琴師。”
琴師?!她……她只是一個琴師?水玲瓏的心碎得好疼。
“我要琴師干么?她好像快哭了。”云日初不解地偏著頭,很少
看見有人泫淚欲泣的神色這么美。
她好久沒落淚了,看人家哭她也想哭,可是不知為何她在凌撥云
的面前就是哭不出來,不管他怎么逗弄她。
所以她都趁他不在的時候偷偷哭一場,惹得新來的夏兒常陪她一
起哭。
“別理她。”凌撥云攬著她的腰走至琴前。“喜歡玩琴吧!”
“還好啦!”她琴、棋、書、畫略通,但不熱中。
她最有興趣的是研讀醫書和種種藥草。
“要她教你嗎?”
云日初瞧瞧一臉哀戚的水玲瓏,心中感慨萬千,如此絕色的女子
尚不能留住他的心,叫她何以信服他有真心呢?
這名美麗的女子便是一面鏡子,照出她可見的未來。
“我才不用人家教,彈個琴還難不倒我。”她輕撥琴弦兩、三聲
。
“喔!彈個曲子來聽聽才知是不是大話。”凌撥云縱容地說著。
他心里頭倒不認為她會彈琴,當那是她好玩的天性罷了。
瞧不起人。云日初冷睨了他一眼,“我先聲明喔!我可不會彈讓
人想哭的感傷曲調。”
“無所謂,只要不震破我的耳膜即可。”他可不敢指望她和玲瓏
一樣能彈得一手好琴。
“凌撥云,你好可惡哦!我才沒那么差呢!”頭一回有人質疑她
的琴藝不佳。
“不許你連名帶姓的直呼我。”他相當不快,微慍的神色一現。
他在吃味,她願叫陰陽一聲玉大哥,卻遲遲不肯喚他名字,讓他
心里很不能平衡。
“難不成你要我和玄黑臉及玉大哥一般喚你爺呀!人家才叫不出
口呢!”云日初忸怩地噘著唇!
玄黑臉?!
這下玄漠真的黑了臉,瞪視竊笑不已的玉浮塵。
軟了心的凌撥云揉揉她頭頂。“叫我撥云,爺不是你這倔丫頭該
喚的。”
那份柔情蜜憐讓所有人傻了眼,尤其是心如蟻噬的水玲瓏。
她哪倔呢!歡歡和丫丫才是高人。云日初聳聳肩,“好吧!就叫
撥云。”
“再喚一聲聽聽。”這名字從她小口吐出,特別窩心。
她回以“你有病”的眼神。“不聽曲兒拉倒,我可不必巴著你賞
飯吃。”
“你們好沒有誠意,要人家索討才肯動一動手。”
她不彈了,沒意思。
凌撥云愛寵地點點她俏皮的鼻頭。“為了表示我的誠意,這把琴
是你的了。”
“不要。”
他眉一揚。“你不是喜歡彈琴,我將它送給你不好嗎?”
“君子不奪人所愛,琴本身有靈性,它已經有主人了。”云日初
不安地斜瞄身后那位一臉怒容的美麗女子。
“一塊木頭哪有靈性,你喜歡給你便是,誰敢違背我的命令。”
他就殺無赦。
云日初當場說不。“琴絕對有靈性,你不可以任意將它予人,何
況我又不喜歡這把琴。”
“你……不……喜……歡?”
“是呀!它不過是把檜木琴,我家那把紅玉雕紋的琴身、天蠶絲
做的弦,彈起來好聽極了。”她的意思是嫌這琴不夠高雅。
其實她心中真正想要的是歡歡當鋪里那把白玉古箏,它玉體雪白
微涼,在月光下會泛出淡淡白光,美得叫人落淚,不忍輕撫。
可惜典當期未過,歡歡不能割愛,她只好望箏興嘆。
“初兒,你家在揚州很有名望是吧!”凌撥云試探性地問一句。
“還好啦!”倏地,云日初眼神一驚。“你……別想打探我的身
世,我家很窮很破落,你找不到門。”
好聰慧的女子,反應真快。他譏誚地問:“窮人家的姑娘買得起
紅玉琴嗎?”
看來,她的家世比他想像中還要好上許多,一般普通大戶人家可
買不起一大塊紅玉,何遑浪費的制成琴供女兒娛樂,他對她的身世十
分好奇。
云姓在揚州不是大姓,不容易查探,而且還是閨女的名諱,更是
難上加難。
但是這回凌拔云真的小覦了她,殊不知“云日初”
這三個字比那知府大人還出名,揚州城任何一人可都點出她的丰
功偉業。
“那是……呃……是……是傳家之寶,我爺爺那代是有錢,傳到
我爹手里就沒落了,富不過三代嘛!”
她剛好是第三代,窮是應該的。
凌拔云忍俊不已。“好個傳家寶,我可否有幸識之?”她喔,寶
貝蛋一個。
識?!“它……賣了,窮嘛!”別再問了,她掰不出下文了。云
日初心急如焚。
她不像好友們滿口謊言說得天花亂墜,死人都會信以為真的從棺
材底蹦出來。
“好理由,初兒,你猜我信是不信?”有趣的小東西,真好玩。
“信。”她自欺的小腸漾著光彩。
表情好丰富的小臉蛋。凌撥云心弦微亂地托著她的后腦吻上她的
唇,貪心地吮吸她燦爛的生命力,不在乎有人心碎、有人唏噓。
她是他的女人,他想要就要,沒有人有權干預他享用到口的美食
。
在不知不覺中,他付出一顆已不再冷卻的心,冷心劍客變多情了
。
“爺,你需要一張床嗎?”
玉浮塵飽含笑意的調侃在耳邊響起,凌撥云才暫時放云日初一馬
。
“陰陽,你需要一個女人嗎?”
他臉色微訕。“爺,你在開我玩笑,我向來不缺投懷送抱的女人
。”
環肥燕瘦任君挑選,保證香艷刺激,可惜他一個也要不起。
“自動送上門的女人太廉價,十三閣中的美女看你瞧上誰,我賞
給你玩玩。”他是該淘汰一些人了。
玉浮塵當是戲語地隨口一接。“就讓玲瓏來暖暖我的床,破我的
童子身。”
“好,她是你的了。”手一拉,凌撥云將怔忡的水玲瓏拋向他懷
中。
“爺,你不是認真的吧?”他連忙放開佳人,不願壞了修持。
“女人太多是累贅,我只要我的初兒。”他笑看云日初的嗔顏。
“至于她,就給你開葷吧!”
漫不經心的一句話,狠狠地將水玲瓏打落地獄深處,血色迅速從
她雪顏消逝,只剩下淡淡的狼狽胭脂。
她知道自己身份卑微,是個君王賞賜的玩物,本該認清本份,當
個無欲、無求任人泄弄的姬妾,一切隨遇而安,不該有個人情欲。
偏偏她動了心,愛上個順手丟棄她的男人,這全是悲哀的執念呀
!
“爺!你存心看我笑話是不是?美人于我是穿腸毒藥呀,無量壽
佛。”破戒事小,失身事大。
凌撥云半垂著眼皮。“你不要?嗯!玄漠,你跟了我好些年,不
如……”
“爺的聖恩屬下不敢受。”玄漠氣急敗壞的截斷主子的話,以免
多個麻煩。
“莫非你嫌棄玲瓏不夠艷美?那你想要哪一閣的美女,開口便是
。”他要清閣不再納美。
玄漠臉色一肅。“屬下福薄,不敢沾染爺的貴氣。”
美人多嬌,難養也。
“你不要,陰陽也推辭,那我該把她們往哪擱呢?”
凌撥云皮笑肉不笑地注視他們兩人。
為了不拂逆主子的旨意,玉浮塵拱手干笑地說:“紫騎軍尚有多
人未婚配,就等爺一句話。”
“陰陽呀!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小心紫騎軍統領半夜摸走你的
腦袋。”
“嘿嘿!”他訕笑了兩聲。“寒統領家有嬌妻幼子,爺就少操一
份心。”
寒翊可愛死他那青梅竹馬的嬌妻,就算自己是有十個腦袋也不敢
算計在他頭上,他真的會翻臉追殺人。
“惡人無膽,你也有怕的一日。”紫騎軍勞苦功高,是該加以賞
賜。
玉浮塵回道:“此言差矣!草順風而倒是天性,身為七尺男兒怎
會不知閃風躲雨呢?”何況還有無情的雷電。
凌撥云將云日初抱坐在大腿上調戲一番。“你和玄漠斟酌斟酌,
過些時日送她們出府。”
“全部?!”玉浮塵看著一臉茫然的水玲瓏。
“全部。有疑問嗎?”
“呃!沒有。”他同情,但不心軟。
凌撥云親親云日初氣嘟的小嘴,“好了,初兒,再彈一首曲子來
解解悶。”
“我不是花街的窯兒,要解悶找別人去,我沒空。”
手一推,她奔出玲瓏閣。
邊跑她邊想著,他到底是多情還是無情,竟當她的面將自己的侍
妾賞賜于人,毫不見遲疑之色。
這是他的殘酷吧!
她心寒了一半。第六章
黑暗,是危險的潛伏色。
白晝隱去,邪佞猖狂,蠢動的是人性最丑陋的貪、嗔、痴、怨,
一步步占據屬于光的暗魅,不許善的微高越界,顯出惡的真面目。
几個身著黑行衣的高手避開巡邏侍衛,躍上屋頂疾步行進,手中
的劍已出鞘,閃著森寒的綠光,熒熒詭譎。
“他在哪個院落?”
“浣花院。”
“方向呢?”
“南。”
“帶路。”
“是。”
急行的黑衣人蒙上面罩,一一進入浣花院的禁地,躡足地撬開一
個又一個的房間查探。
浣花院除了兩間相連的王爺、王妃房外,外圍共有十來間下人房
和練功房,還有几間備而不用的空房。
院外有三班侍衛輪流巡視、站崗,照理說不該有外人入侵,而且
闖入者如此熟悉內部建筑方位,顯然是內神通外鬼,意欲置九王爺于
死地。
“陳五,消息來源可正確?”
“屠爺,根據那個曾服侍浣花院的丫環畫的地圖,此處便是。”
“那為何搜遍了所有房間仍不見半人,你是否信錯了人?”
“不可能,你看匾額上明寫著‘浣花院’三個字,不應有錯。”
他很納悶,人到哪去了?
“嗯!”屠申思忖了一下。“不能空手而返,留個紀念吧廠
“是,屠爺。”
陳五從台中取出火石,點燃四周易燃物品,火舌瞬間急促的竄燒
,很快的由內向外蔓開來。
“撤。”
“是。”
火光中,數條黑影在侍衛發現前由后門離開、而狂燒的火勢即惹
得驚慌聲頓時四起。
而此時在議事廳──
“爺,你有沒有聞到一股煙味,像是有人在燒木頭似的?”玉浮
塵揚鼻直嗅。
“沒有我的命令,誰敢在府內焚燒木頭?”好濃的煙味。凌撥云
不由得眉頭一皺。
“有呀,爺的淚娃娃。”玉浮塵露出好笑的神情。
“說不定她叫人砍了樹烤地瓜呢!”
“別提了,我正在為她傷腦筋呢!你把池里的魚都補足了吧!”
免得她釣不到魚。
玉浮塵點點頭,“剛命下人放了兩千尾各式溪魚,夠她玩上一年
半載了。”現在要做的是讓溪魚活在池子里。
他真是服了爺對她的溺寵,任由她在府里胡鬧不加制止,反而助
封為虐地提供她一切“休閑”的資源。
但是他更佩服云姑娘的體力,一下要放紙鳶,一下要釣魚,轉個
身,她又安靜地在書桌上描丹青,再眨個眼就見她拉著丫環夏兒玩那
不知哪弄來的烏龜。
告訴她東邊的林子有野獸出沒要她當心些,她笑著說謝謝,不到
一炷香時刻,她和夏兒就偷溜出去,在西邊林子設陷阱抓鳥獸。
難道她不知道東邊林子和西邊林子是同屬一個區域,一樣危險重
重,易受野獸攻擊?
為了這件事,他和玄漠挨了爺一頓罵,而她卻坐在椅子上喝安神
湯配桂花糕。
“陰陽,你覺得我太寵她了嗎?”
“是的,爺。”
凌撥云橫了他一眼。“為什么我覺得你的語氣很刁、很不以為然
呢?”
“是爺太敏感了,云姑娘的活潑性子正好活絡咱們沉悶的府邸。
”免得像座死城。
“這倒也是。”最近府邸是熱鬧了些。
翻翻白眼的玉浮塵輕搖腦袋,爺已經沒救了,哪有寵女人寵到這
等地步?
瞧爺眉、眼都含笑,云姑娘是當定侯爵夫人了。
“玄漠,你瞧見啥好玩意兒?眼睛都瞇成縫。”他最會裝模作樣
。
玄漠不理玉浮塵地走至凌撥云跟前。“爺,你要鎮定。”
“玄漠,你那張臉不適合搞笑。”他淡淡一說,但玄漠表情太嚴
肅……“怎么了?”
“不是玩火是失火。”
凌撥云神色立即一凜。“地點?”
“浣花院。”
浣花……院?初兒──
他腦中閃過的唯一形影,便是云日初在火中掙扎、吶喊的求救身
形。不多說,他一個飛縱,往浣花院而去。
“爺,等等我們,別太沖動……”玉浮塵邊喊邊追上去。
玄漠也緊跟在主子身后,以防他做傻事。
“初兒呢?初兒在哪里?”
一大群侍衛和下人忙著提水滅火,現場一片慌亂無章,像無頭蒼
蠅似的見火就潑水,齊心要救家園!
火勢熊熊的燃燒,根本無法聞進火場里救人,侍衛們拿起斧頭,
砍掉浣花院附近的林木,避免大火延燒到其他院閣。
一桶桶的水澆不熄火的燃速,救火的人員反而被猛烈的火蛇逼退
,進不去浣花院。
驚惶失措的凌撥云完全失去頭緒,刷地白了臉,突然抓住一位侍
衛的衣領大聲質問:
“初兒呢?你們把她救出來了沒有?”
差點喘不過氣的侍衛松掉了手中的木桶。“火……
火太大,我……我們沒……沒辦法……”
玉浮塵和玄漠使勁力氣地扳開主子的手,他們心里雖是著急萬分
,生怕云姑娘有個意外,但是他們之中必須有人保持理智,畢竟掐死
侍衛也無濟于事。
這場火來得突然,必須問個明白才能及時救人。
不過……希望很渺茫,火太大了!
“爺,你冷靜點,先搞清楚火由哪里開始燒。”
凌撥云根本聽不進任何人的話,此刻他的心頭也有一把火在燒,
燒紅了他的眼和心,急切地想擺脫束縛沖進火場救人。
生死一瞬間,他這才知道初兒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重要,他不
能失去她,即使犧牲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原來他是如此愛她,愛得不顧一切。
“放手,陰陽,我要去救初兒。”他的初兒在火中哭泣呀!
“爺,沖動成不了事,與其盲目地沖入火場救人,不如先訂好目
標再說,不然會錯……”
一桶水往糾纏的兩人身上潑,淋醒了凌撥云,也淋惱玉浮塵。
“玄漠,你在報仇!”需要冷靜的是爺不是他,他發誓玄漠一定
是公報私仇。
玄漠回以“隨你怎么想”的冷淡眼神。“爺,他是第一個發現浣
花院起火的侍衛。”
服裝凌亂,發也半落,一身濕臟的侍衛立于眼前。
“爺,屬下失職了。”
凌撥云手心緊握,忍著心悸問:“說,火是怎么燒起來的?”
“回稟侯爺,火是最先由侯爺房間起燒,然后由內悶燒向外,等
屬下發現時,火已燒掉主梁了。”
“云……云姑娘呢?”他的聲音微顫。
“屬下沒聽見呼救聲,云姑娘可能……可能還在里面。”他不敢
說“死”這個字。
“有沒有……派人進去搶救?”凌撥云哽咽地望向分不清門或宙
的火中物。
老天不會那么殘忍,派了位出塵仙子來點化他懂愛后又收回去,
他的初兒呀!
他要同天爭,和神鬼爭,定要搶回他的愛。
“路全被大火擋住,澆了水仍打不通一條生路,所以……”
“沒人進去救我的初兒?”凌撥云的語氣冷如寒霜,叫人顫抖。
即使眼前一片炎火,他周遭的人亦感到寒冷。
“爺我們懷疑有……有人縱火。”侍衛冷得牙齒直打顫。
“初兒最好無事,否則……你們都得陪葬。”凌撥云一咬牙要沖
向火的中央。
所幸忠心的手下察覺他的異樣,奮不顧身地抱住他。
“別傻了!爺,你是救不了她的。”
凌撥云悲痛萬千的瞇著眼。“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就是大火也
不能從我身邊搶走她。”
“爺,云姑娘是好人,菩薩接她去享福了,你讓她走得安心點。
”玉浮塵紅了眼眶。
從一開始不相信她是卦文中的女子而排斥,一直到她漸漸融化爺
的心,將笑容帶進陰沉的威嚴侯爵府邸,才確信她不是平凡女子而已
。
她璞玉的光華照亮所有人的心,他臣服了,接受她便是未來的女
主子。
可是卦文不應有錯,她是福壽雙全的貴人,怎會折難于一場大火
呢?
“菩薩是神,神應該有慈悲心,它不知道我愛初兒,而且不能失
去她嗎?”凌撥云悲切地朝天吶喊。
“爺,你……”玉浮塵想說些安慰話,卻梗在口中吐不出。
玄漠也紅了眼,看著火不斷吞噬浣化院的一梁一柱。
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夜,竟是如此深沉。
提著水的人影來去穿梭,火光照著一個個忙碌的影子,昂然而立
的凌撥云雙眼卻空洞無神。
沒有人注意到兩道興沖沖的小身影握著螢火虫,在看到大火時微
微一楞。
“哇!好大的火哦!他們干么在三更半夜放火燒房子,白天不是
比較安全?”
“小姐,好傷是失火耶,你看他們都提著水桶救火。”
原來府里有這么多人呀!少說也有上百個。
云日初的玩興大起,“很好玩的樣子,我們也去幫忙。”
“不好啦!萬一被火燒掉頭發會很難看的。”夏兒阻止她。
這主仆一來一往有趣的對話,竟引來一群人的怒視,下一刻,云
日初被一巨大的人形緊緊包住,緊得她几乎不能呼吸。
“太好了、太好了,你沒事……”真的是她,她沒事。
凌撥云有失而復得的感動,手心的汗還是冷的,不斷喃喃自語她
已平安的話語。
他被她嚇著了,再也不肯放開手,用堅決的手臂護衛她小小的身
軀,撫慰自己已瀕臨失控的魂魄,再也不願經歷那駭人的生離死別。
“爺,你稍微松松手,不然云姑娘沒事也會被抱成有事。”這下
他可安心的消遺爺。
玉浮塵的笑謔讓凌撥云回神地低頭俯視。“壞丫頭,你讓我擔心
死了。”
“我才沒……”一滴淚落在她鼻尖,云日初頭一望。“你……你
哭了?”
“不,是玄漠潑我水。”他絕不會承認這件事,有損顏面。
她伸出舌頭沾沾由鼻尖流下的水漬,“明明是淚。”
松懈下來的心本來就比較脆弱,再加上他差點失去她,以致云日
初一個不經意的小動作,讓凌撥云急于擁有她的全部,不想再等待了
。
自制力潰堤,受驚嚇的心需要醫治,他眼中燃燒的火焰和浣花院
的大火一樣熾熱不熄。
凌撥云打橫抱起他心愛的仙子,走向瓊花院。
“咦!爺要抱云姑娘去哪里?”看大夫嗎?可她不像受了傷。
玄漠冷冷的丟下一句,“洞房。”
“嗄?!你說什么?”是他聽錯了吧!
玄漠不理玉浮塵的追問,接過水桶,加入救火的行列!
“喂!你要干么?男女授受不親,你不要動手動腳的,小心我咬
你哦!”
云日初的裝腔作勢嚇不了正在寬衣解帶的凌撥云,她兩手抓緊衣
襟護住胸口,偏偏好奇心旺盛的她,吞噎著口水放肆的盯著他脫衣。
“喜歡你所看到的嗎?這就是男人的身體。”他不害躁地炫耀身
體。
凌拔云光著膀子,脫得只剩一件褻褲,他在許多女人面前赤身裸
體過,對于男女之事早已駕輕就熟,因此沒有半點羞愧之色。
向來床第之事,全是由侍妾們為他寬衣,他從不自己脫掉一件衣
物。
但是顧及她是沒有經驗的處子,不懂閨房之歡,所以他才自行解
衣并保留最后一件衣物,以免一開始就嚇壞他調皮的小娘子。
“嘩!你的肌肉紋理好明顯,和我以前看過……
呃!我是說以前沒看過。”好凶的眼神。
“初兒,你看過男人的身體?”凌撥云的語氣中飽含濃濃的酸味
。
在他的瞪視下,云日初吶吶地說:“我只……看過胸部,其他沒
……看見,真的。”
“你不乖哦!偷看男人的身體不是好姑娘的行為,你該罰。”他
邪笑地抱著她上床。
“我才沒有偷看呢,而是光明正大的看,他們……
你不要瞪人嘛!我又沒有做壞事。”她是在救人。
“以后不許你再看男人的胸,要看只能看我一個人的。”還他們
呢,原來她不只看過一個,他們全部該死。
凌撥云頭一回脫女人衣服,顯得笨手笨腳,結果一惱火,整個用
力撕破。
以前的侍妾都很懂事,自動的脫光衣服躺在床上半張著腿,他只
要跨騎上去即可,根本不用費太多心思就可以得到滿足。
他不曾取悅過女人,只是一味在她們身上宣泄欲望,不管她們的
舒適與否,一完事倒身就睡,等著侍妾為他擰巾淨身。
有時候他會躺在床上看著她們取悅他,坐在他身上扭動交歡的姿
勢似乎使她們快樂些,常常尖叫一聲的昏倒在他胸前,害他得用力往
上挺才能獲得最后的解脫。
“大壞蛋,你扯破我的衣服了。”云日初的眼淚停在眼眶中打轉
。
“破了再做件新的,我想看全部的你。”和先前一樣,凌撥云撕
破她的單衣露出抹胸。
“你好浪費!歡歡會恨死你。”云日初不解人事,有些害羞地用
手罩著雪白胸脯。
“別遮住你美麗的身體,瞧瞧它多滑細可口,叫人忍不住想咬一
口。”他當真在她玉肩上輕嚼。
她呼痛地拍打他的胸膛,手指間的觸覺令她起了“研究”的興趣
,照著醫書上的人體圖形描繪,好奇地捻捻他胸前的兩顆黑色“大痣
”。
無心的撫弄比有意的挑逗更銷魂,凌撥云的呼吸開始變沉重,悄
悄地將手探向她的大腿內側。
不管是有心或無意,外面燒著大火,屋里燃的是欲火,兩唇相貼
,濡沫互染,很快的出現兩具赤裸的服體互相交疊……
“天呀!你還太干了。”
他已蓄勢待發,箭在弦上,正等著一飛沖天,可是手指不意地一
模才發現她太干澀了。
平常十三閣里有瓶閨房常用的甘油,他不是體貼的男人,甚至可
以說是自私的人,為了滿足欲望他不顧她們是否夠濕潤,常直接涂上
甘油強行進入。
“初兒,我不想弄傷你。”
將手指沾滿唾液,凌撥云緩緩地弄濕她的花心,不斷揉捏輕按,
直到她甬口溢出薄液。
但是不夠濕,他繼續吻她,撫摸她小巧圓挺的雙峰,繼續調戲她
逐漸硬挺的小核心,為她忍耐急欲崩潰的欲望。
等到他認為她已經夠濕,也為他准備好時,便不再強忍自己地一
挺而進。
“啊……好疼,你……你快出……出去。”
撕裂的痛感讓云日初矢志不在他面前哭泣的努力失敗,眼淚像斷
了線的珍珠般止不住。
“乖,初兒,再忍耐一下就不痛了。”
盡管他做了很多措施,要讓她獲得快樂,但初次的交歡總是苦了
女人,云日初在高潮與撕痛中交出了她的處子之身……
“初兒,你還好吧?”
“不好,痛死了。”
賭氣的云日初拉高錦被蓋住自己的臉,存心要悶死自己好過羞愧
而死,她是有婚約在身的人,可好奇心卻讓她迷迷糊糊地失了身。
她搞不清是快樂或痛苦,只覺得互摸彼此的身體是件好玩的事,
一點都未察覺凌撥云真正的企圖。
等到成為女人的那劇痛由下體襲來,她要后悔已來不及,只能無
力地將主控權交給他,沉淪在罪惡的深淵無法自拔,哭她的無知。
痛,便是失德的懲罰。
“姑娘家第一次落紅都會有些痛,下一次就不會那么痛了。”這
次是他太急切了。
因為大火燒紅了他的恐懼,必須借由真切的占有她,他那顆驚駭
的心才能獲得平靜。
“你還想有下一次,你怎么不自己去痛看看?”什么叫有些痛,
是很痛。
凌撥云溫柔地拉下錦被,握住她的小手置于心口。
“我這里痛,當我以為你在火中時,簡直痛不欲生。”
“你……”云日初動容地輕咬下唇。“你為我哭了是不是?”
“誰……誰說我哭了,是水珠!你別搞錯了,我是男人。”他說
得不夠理直氣壯,賂帶靦色。
“承認為人家哭有什么不好意思,難道要我死給你看才成?”死
鴨子嘴硬。
“呸!呸!呸!不許胡說。”他大手一攬,用整個身子圈困住她
。“你是我的女人,不許你離開我。”
她神色為之黯然道:“你得意了?終于把我變成不貞的女人。”
她對不起楊廣琛。
“誰敢說你不貞?”瞧見她黯淡的小臉,凌撥云不忍地放軟聲調
安撫,“別難過了,我一定會娶你為妻。”
她要的豈是妻子名份,他真不懂她。
“你讓我羞見楊家,叫我如何拾得起頭做人。”妻子?!真是個
諷刺呀!
如果她不任性的私自離家,現在已坐在繡閣縫嫁衫,等著楊家人
敲鑼打鼓來迎親,做個不太甘願卻清白的新嫁娘。
她不期望能和好友一般,婚后仍能自由地做自己心里想做的事,
不受約束。
但是起碼有個愛她的丈夫,不致叫她的婚姻生活中倍感不安,時
時提心吊膽,懮慮良人心一狠,將她棄之高閣而不歸。
凌撥云撫撫她潔白的雪肩。“這件事我會解決的,沒有人敢瞧不
起你。”
“哼!在你的面前,大家當然做做樣子,是非都是在你轉過身才
談論。”他動不動就嚴刑厲罰,誰不怕。
“那我就殺光他們,一個都不留。”凌撥云眼露精光,手輕柔地
撫弄她。
他不累嗎?云日初冷睨了他一眼,“你非要昭告世人你凶殘成性
嗎?你殺不完悠悠眾口的。”
“初兒,你怕我嗎?”
云日初嘟嚷地扯扯錦被。“你明知道我不怕的,怕就不會失身了
。”
他似乎問了個好笑的問題,她若害怕就不會一再頂撞、違逆他的
命令。
他的脾氣不算溫和,可說是冷眼凝世,在他發火時,不要說柔弱
女子禁不起他一個眼神橫視,就連明陽和玄漠口頭上不說,但心里總
會有懼意。
不知該說她是大膽還是天真無邪,清純明亮的雙瞳藏不住心機,
坦白得像根洞蕭,直通到底不怕他的冷顏怒斥。
他是該慶幸,能擁有美好的她陪伴一生,人生還有何遺憾?
他微笑地吻吻她。“明兒個我命人上楊家退婚,然后用大紅花轎
迎你入門。”
“我……我不要……嫁給你。”她囁嚅地說道。
“嗯……你說什么?”臉色一肅的凌撥云指一挑,抬高她的下顎
。
云日初的眼底有著無奈。“這是不該發生的錯事,我不能嫁給你
。”
“你有膽再跟我說一次。”怒意漸凝聚在身,他眼中噴著微火。
“我只不過是你眾多的女人之一,有我無我對你而言,只是一段
微不足道的插曲……”
“去你的小插曲,要我對天發誓只要你一人嗎?你對我比自己的
生命還重要。”
云日初只顧著自怨自艾,沒聽出他話中的真心。
“我寧可削發茹素,青燈伴終身,反正你又不愛我。”
“我不愛……你?!”
凌撥云忍住氣,好笑地凝睇她故作哀怨的小臉,說她單純偏又愛
胡思亂想,從不用心瞧瞧他的所作所為是為了誰。
小腦袋瓜子盡裝些古靈精怪,小小的心窩打了萬千個結,且還自
以為有千手想解開怨,反而愈理愈亂地縮向斗大的小殼,以為眼不見
便是淨空。
他就愛她的純,傻呼呼地關起心門哀風月,當自己是天下第一可
憐虫。
滿心歡喜的凌撥云手捧著云日初的小臉蛋,輕輕描繪她靈巧的檀
口,額頭抵著她的粉腮深情凝望。
“傻初兒!誰說我不愛你來著?”
“你……愛我?”她心跳好快,臉微酡。
“我愛你不安份的眼眸,老是閃爍不定不肯注視我愛你的心;我
愛你眨呀眨個不停的睫羽,好像月宮的仙女凌波起舞。
“我愛你挺俏的鼻子,倔強地動來動去像誘餌,引誘我嘗上一口
;我愛你不乖的小嘴巴老是惹我生氣,害我滿腹柔情無人識。”
云日初淚盈滿眶,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凌撥云含住她的淚珠。“你哭泣的樣子好美,如同沾露的玉蟬花
,叫我無法不對你動心,只想將你鎖在懷中您意寵愛。”
“撥云,你真的愛我嗎?”她不太敢相信,他是個冷情的男子呵
!
“你還不信我?”他不豫地板起臉。“連玄漠和陰陽都笑我太痴
,你還敢不信我?!”
“人家……人家……人家沒被愛過嘛!”她撒嬌地在他胸前磨蹭
。
“要不要嫁我為妻?”他語氣變得低啞,似恐似嚇地撫捏她的雪
背。
她嬌嗔地蠕動唇瓣。“你好霸道,人家的婚約還沒解除,怎可毀
信別嫁?”
“把姓楊的祖宗八代交代清楚,明天我就命人去退婚。”這根刺
早該拔了。
“撥云,你真的會只愛我一人,不再有其他女人?”
她還是放不下心。
“多疑的女人,我用身體證明給你看。”
不待云日初發出反對的嚶嚀聲,凌撥云一個翻身覆上她,用最溫
柔的撫摸和親吻帶領她享受美妙的男女之欲。
浣花院的火逐漸被扑滅,瓊花院的火卻正要點燃。
秋風無意掃落一地黃葉,而遠在揚州城的故人亦有一把火,准備
席卷秋天的多情。
第七章
追月山莊
“嘖,云云這個死沒良心的小東西,一個人在侯爵府吃香喝辣,
絲毫都不考慮我們會不會為她擔心,真是枉費交心一場。”云云的消
息是她叫連祈風派手下調查來的。
莫迎歡在自家廳堂來回走動,不斷數落無情無義的云日初,原先
的懮慮化為一泉熱淚,冒出滾滾足以燙熟人肉的氣。
“我念了老半天,你們是死人呀!不會回我一句。”
渴死了,她的千金丫環秋婉兒呢?
也不懂得及時送上一杯涼茶,鎮鎮她一肚子火,只顧著和窮酸書
呆冷謙羽花前月下,喁喁細語。
花了一大筆銀子和心思“搶”了這對賠錢鴛鴦,怎么合計都不划
算,太不符合她小氣財神“知人善用”的原則。
要不是看在窮酸書呆還能幫她賣賣“莫氏奉茶”
的份上,她早就一棒打散這雙有情人了。
“我的好娘子,你就稍微消消氣,氣壞了身子,為夫可是會心疼
。”應嘲風放下帳本好言安撫。
一旁的尉天棚不屑地勾唇,不齒他的低聲下氣只為博取尖酸妻一
歡。
“你盡管數銀子吧!相公。我生氣的對象是不知羞恥、賴著人家
食宿且不付帳的黑心夫妻。”嘲笑她相公多情?他還不是禿子笑和尚
,五五打和。
“女人,不要太張狂,借住兩宿是丫丫的意思,我可不想睡在冷
冰冰的銀子上頭。”這地底全藏滿銀子!
莫迎歡手叉著腰冷視他。“嫌冷就給我滾出去,你知道你吃一餐
要花我多少銀子嗎?”好……好浪費。
“你一天不計較會死呀!我可是包了大筆禮金的‘貴’客,多少
尊重些。”食銀女。
“人必自重而后人重之,禮金歸禮金,食宿費歸食宿費,請別忘
了我是開當鋪的,小本營生吶!”
所謂一口口水毒死一湖魚,食著肉鍋望骨頭,說謊說得臉不紅、
氣不喘,一副受盡苛待的理直氣壯貌,唯有莫迎歡一枝獨秀。
壟斷全城當鋪生意叫小本營生,那賣豆腐和煙脂水粉的小販該如
何自處,一級乞丐嗎?
為了銀子,她可以和天下人為敵。
“算盤莫,你最近照過鏡子沒有?面目可憎正是你的寫照。”尉
天棚冷笑地剝橘皮喂他的丫丫嬌妻。
她回以一瞪。“我家耗子頭呃……相公都不嫌棄,不勞閣下費心
,妻奴才。”
“莫迎歡──”
“怎樣,想請我喝茶還是上館子,有便宜占的事我一定到。”哼
!敢吼她。
應嘲風低笑地搖搖頭不介入妻子的戰役,努力賺錢才是要道,不
然頭一個接到休夫狀的男人便是他。
“好了吧!你們,每回見面每回斗,我耳朵都快長繭了,煩是不
煩。”杜丫丫無禮地吐了粒籽。
“死丫丫,你總算開口了,我當你被野男人咬了舌頭變啞巴了。
”莫迎歡鄙夷地眄眄尉天栩。
“說話客氣點,誰是野男人,我是丫丫拜過堂的正牌相公,難道
某人都不喂你口水吃?”
他話中的那“某人”抬頭瞄了一眼,復低下頭為愛妻的銀子山打
拼。
莫迎歡陡地像胡同里的撥高音量趙媒婆。“唷唷唷!原來丫丫是
男人呀!男人和男人拜堂成何體統!”,她又沒說那野男人是誰,況
且丫丫喜歡扮男生。
她又接續故意問著,“那叫什么來著?”
杜丫丫悶聲地回道:“斷袖之癖。”
“哎唷!羞死人,這傳出去能聽嗎?恨天堡的絕情劍吶!原來他
絕的是女人情呀!”
難以忍受她那如市場老婦的叫賣聲,尉天尉頭痛地用眼神責備愛
妻不同心,偏幫聒噪小母雞。
“應夫人,你忘了聲討的對象是愛哭神醫嗎?也不想想威遠侯爵
府有多少油水可撈。”不能怪他自私,這是人性。
她好像是偏題了。“尉堡主,多謝你的提醒,我撈著了銀子分你
吃紅。”
“多少?”他涼涼地問,不敢貪心。
莫迎歡有些風騷地以指繞發絲,人家姑娘出了閣要挽髻成婦,她
在丈夫的縱容下依然自我的維持少女頭,梳個流蘇髻系上長絲帶,帶
垂及肩。
走起路來風吹絲帶舞,煞是好看。
“男人大丈夫是不會和小女子要那么一點小錢,我隨便說說,你
隨便聽聽,當不了真。”分銀如分心,疼呀!
“早知你沒誠意。”尉天栩從鼻孔嗤氣。
誠意當不了飯吃,“丫丫呀,你准備好了沒。”她見尉天栩身子
一直便暗笑。
“需要准備嗎?我一向以你馬首是膽,這點小事可難不倒你。”
麻煩的是她相公。
“喂!你們兩個想去找愛哭鬼是不是?”一人成精,兩人成妖。
一句“愛哭鬼”引來四道劍光殺他。
“怎么會呢?尉堡主,本人還在新婚期間,可舍不得離開我的銀
山相公。”不過十天半個月不打緊,
杜丫丫保證道:“相公,我和歡歡已是有夫之婦,自然會遵從婦
德,絕不會做出失德之事、”偶爾為之是樂趣。
她們若不解釋他倒還在猜測階段,但嬌妻這一開口尉天翔的眉頭
開始打結,覺得這番門面話太體面。
“這兩個女人都屬于蛇鼠類,善鑽、毒辣、不循正道,哪兒有樂
子就往哪兒溜,絲毫不把丈夫放在眼里,自得其樂地鬧上一鬧。
“我說應莊主,你不會也把行李打包好了吧?”他總該找個同盟
的。
“咱們娶的是揚州名勝,你還沒有覺悟嗎?”她們是拴不住的野
馬。
不然他干么這么拼命審核帳本,有時間臆測不會抱老婆回房溫存
呀!
就是怕她學云家千金半夜開溜。
有妻如此,他應嘲風早就學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閉的那只眼
是任由著她胡鬧,睜只眼好盯著她一舉一動,免得翻個身發現老婆不
在床上。
“你和姓莫的合該是夫妻,一樣的奸詐。”狼與狽同穴而居。
“哪里、哪里。”
莫迎歡和應嘲風心有靈犀地說出相同話語,繼而相視一笑的一個
算銀子,一個看帳本,合作無間。
看了這光景,閑來無事的尉天栩和杜丫丫也忍不住笑開懷。
一個鍋子一個蓋,這真是上天巧安排的妙姻緣。
人間有情,天地有愛,在腳踏的土地上,因此有了生生不息的生
命。
一場大火毀掉了浣花院,焦黑的炭木不再燃起白煙,一股淡淡煤
焦味四揚,下人們忙著清理善后,搞得一個個都灰頭土臉,污臟不已
。
火勢驚擾了地方官員,紛紛上門表示關心之意,不堪其擾的凌撥
云一律閉門謝客,對外宣稱重建院合,不直接見賓客。
原先十三閣的侍妾全集中在迎葷、青鸞兩院,等中秋過后全送出
府,一個也不留。
既然要重建就破壞個徹底,大刀闊斧地命人拆掉十三閣,大興土
木興建三幢媲美皇宮內苑的日初樓、撫琴樓及觀日樓。
云日初自從和凌撥云有了肌膚之親后,在府里的身份地位大增,
身邊聽候差遣的丫環有一大堆,包括溫柔的紫玉。
至于紫絹因善嫉又被拔了舌,暫時派到迎葷院服侍水玲瓏,將隨
著一行侍妾離府。
“小姐,咱們還可不可以去后山抓螢火虫?”可憐兮兮的夏兒趴
在云日初的梳妝台旁問道。
現在她可是小姐跟前的紅人,人人都敬她三分。
“有點困難吧!你們侯爺每天把我守得牢牢的,我連踏出門都有
人寸步不離地跟著。”
籠中鳥呀籠中鳥,關久了失去鳥性而養成惰性,即使打開門也飛
不遠。
她是不曉得撥云和什么人結怨,累得她不能像前些日子一般自由
自在,要出門得有他陪同才成,不然就得拖著一大隊紫騎軍。
姑娘家的玩法有一大堆男子在身邊盯著,怎么也玩不暢快,不得
已只好先安份几天再說。
“唉!小姐,我們好可憐喔!像個囚犯一樣。”這几天她被小姐
帶野了。
“夏兒,不要饒舌,爺聽到會不高興。”紫玉輕聲一斥。
“爺又不在這里,我們發發牢騷、吐吐苦水,不會傳到爺跟前。
”她不以為意地說。
夏荷不知冬呀!紫玉勸誡地道:“咱們的身份是丫環,休要與主
子并論。”
“紫玉姊,你好嚴肅喔!小姐帶著我滿府玩,沒人說不可以呀!
”年方十四的夏兒還是個愛玩的孩子。
“小姐是小姐,她是爺的珍寶,要是一個不小心出了岔,你就算
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
像她的妹妹紫絹,雖然少了舌頭還能開口說說話,但是含含糊糊
聽不出真意,總叫人猜不著,性子變得十分暴躁。
爺對云姑娘的寵愛是有目共睹,為了她拆十三閣逐紅粉,派他最
重視的紫騎軍鎮日守護她的安危,這是紫玉入府以來首見。
玲瓏小姐伺候爺三年,得到的注意力少得不值一提,如此天壤之
別的分野,實在令人心寒。
最終的下場總是見新人笑,殘花任人棄。
“沒那么嚴重吧!紫玉姊。”夏兒害怕地縮縮脖子,很怕少了項
上腦袋。
“是呀!紫玉,你別嚇壞她了,我不會讓夏兒和紫絹一樣受傷害
。”因為夏兒很討她歡心。
紫玉略微尷尬的福福身。“是紫絹對小姐出言不敬,受罰是應該
的。”
“撥云的性子很糟,我不太勸得動他,紫絹壞在太直率不看場面
,我……唉!她好些了吧?”
“除了口齒不清之外,她沒什么大礙了,謝謝小姐關心。”紫玉
一臉溫和。
悶呀!她的個性怎么和紫絹大不相同,倒是和歡歡家千金丫環秋
婉兒神似,而且都是丫環比主子漂亮、溫良,悶得叫人喘不過氣。
要她待在房里足不出戶已經很不仁道了,還派了死板板的女道德
家來整她,這是在懲罰她坐視不理的報應嗎?
嗚……她好想歡歡和丫丫,她們一定罵死她了。
“小姐,你別哭呀!奴婢可擔不起爺的怒氣。”紫玉緊張兮兮地
忙遞手絹。
一旁的夏兒咯咯笑,不當一回事。
“紫玉姊,小姐一天不哭個几回會吃不下飯,爺見慣了。”而且
爺還老是想辦法弄小姐哭呢!
“可是……”她仍覺得不妥。“好好一個人突然哭起來,對身體
不是很好。”
“不會啦!小姐一天三餐外加點心和宵夜,爺直夸我把小姐養壯
了呢!”還賞了她一根人參。
云日初呻吟地撫撫額。“別說了,夏兒。你像在談論一頭豬。”
吃飽睡,睡飽吃,凡事有人伺候著,和豬有何兩樣?
“小搗蛋,你要養豬嗎?”剛進門的凌撥云聽到她們提到豬,以
為云日初又有新嘗試。
聽到這有些遲疑的問話,她的眼淚縮了回去。“你好閑噢!”
“哈……初兒,你在埋怨我冷落了你,不讓你在府里閑逛。”─
看來他把她悶壞了。
這一次他不再縱容十三皇弟,為了初兒的安全,他決定主動出擊
,攻其不備,不願一味的退讓。
白天他在議事廳擬訂部署計划,先將鼓山村的逆賊繩之以法,將
流竄的江湖敗類一一誅殺,斷其后路無可依賴,少了一層隱懮。
畢竟是親手足,不願父皇左右所難,他暫不動十三皇弟,給十三
皇弟一個改過的機會。
他沒有弒弟的狼心。
“我哪敢,你是高高在上的威遠侯,而我不過是個寄人籬下的小
乞兒。”云日初說得很委屈。
凌撥云笑著摟住她一吻。“我這個威遠侯還不是捏在你的手掌心
,少自貶求同情,我看穿你了。”
“討厭啦!我是小女子,讓我一次又不會損及你的英雄氣概。”
她耍賴地使使小性子!
“是!下回我記得裝傻,讓你當一次大智者。”他取笑地捏捏她
的鼻子。
嬌嗅的云日初不依的跺跺腳,往他硬繃繃的手臂一捶。“你是說
我很笨嘍!”
“對呀!”
“凌、撥、云,我恨你。”好可惡、好可惡,他竟然還點頭。
侍女們都掩嘴偷笑,連正經八百的紫玉都忍不住微彎了唇角。
“你當然很笨,都已經是我的女人了,竟還不肯答應下嫁,你認
為自己很聰明嗎?”
一想到這點,他就滿懷不高興。
他好話說盡,誓也發了,她就是拖拖拉拉地,不肯說出與她指腹
為婚的小毛頭住哪兒,伯他真狠下心一刀將對方了結。
“人家……人家只是……還不到……時候嘛!”云日初吞吞吐吐
地說著。
“你還在等什么,珠胎暗結?挺個肚子和我拜堂。”
說不定她肚子已有……
凌撥云將視線移往她平坦的小腹,頗為期待她腹中已有新生命的
存在。
“你講話好難聽,應該不會……那么剛好……”她的葵水剛過。
“你是指我不夠努力嘍!”他笑得很邪惡地將手探入她的衣襟。
“咱們來造成事實如何?”
“別這樣嘛!現在是大白天,還有……”云日初偷瞄他身后羞紅
臉的侍女們。
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凌撥云會意地使使眼神,半掩著面的侍女即
識趣的離去,并輕輕地帶上門虛掩著。
“初兒,我保證不殺那姓楊的,你就說出他家居何處吧?”他可
是急著上云家下聘。
“我才不信,你的脾氣好壞喔!嘴上說不殺,心底可恨不得他早
死早超生,免得跟你搶女人。”
他干嘿了兩聲。知我者,初兒。“我沒什么耐性,你要再不說分
明,我可不管你解不解除婚約,先拜堂再說。”
“你……你土匪呀!”竟想搶親。
“好初兒!念在我一片痴心,別再為難我了。”凌撥云改用柔情
攻勢,圍著她的細腰低喃。
云日初的心是軟棉花做成,禁不起他的甜言蜜語。
“我可以寫封信托揚州的朋友上楊家退婚,他們是舊識,應該不
難吧!”歡歡的巧辯無人能及。
他心情一悅地說:“那你快寫吧!我好命人快馬加鞭地送去揚州
。”
“不用麻煩,只要把信交給街邊的乞丐,指名給‘小氣財神’就
行了,不用一天光景便可送達。”
“小氣財神?!”見她又要搬出“你不知道嗎?”之說,他立即
舉起食指放在她唇上。“很有名的人。”
是很有名呀!揚州首富。云日初信心滿滿地道:“她是我最要好
的手帕交,事情交到她手中一定穩當。”
只是要一點……報酬。
“喔!奇女子。”凌撥云朝她耳后呼氣,不規矩的手隔著衣服罩
住她的圓峰揉搓。
“嗯!”奇怪的女子。街坊都是這么形容她們。
“咱們到床上溫存溫存……”他輕吻著她的美人尖調笑。
好熱。云日初虛軟地呢喃,“撥……撥云,我站不住腳。”
凌撥云邊吻邊抱起她走向內室,這時門外卻傳來一番驚人之語─
─
“爺,不好了,皇上下旨指婚了。”
一身驕縱之氣的容珠玉斜眼跪在地上的下人,打量金碧輝煌的大
廳,幻想著成為威遠侯爵夫人的模樣。
在九王爺尚未和皇上相認前,她就認識這滿身傲氣的男人,心想
著長大一定要擇他為婿,當他懷抱中的唯一,不與人分享。
當今十三皇子的母后是容貴妃,亦是她的親姑姑,知道她傾心于
九王爺,便在耳鬃纏綿時向皇上提起這件事,下旨賜婚。
雖然古禮不允未婚夫妻相見,可是她等不及了。
便和汪公公一道來傳宣聖諭。
“公主,先讓這些人起來吧!”
珠玉不喜歡人家囉唆。“好了,全起來吧!”太監就是這么婆媽
。
“是。”
一干人全戒慎地退一邊,珠玉公主的刁蠻和任性時有耳聞,聽說
慶王府常有長相甜美的侍女被活活打死,原因是她的嫉妒。
她不許有人比她美,見著了不是打便是鞭,用油燙、用滾水淋,
甚至一刀刀的划,毀掉不少姑娘家的容貌。
沒人敢說一句不是,只因她是慶王爺最疼寵的掌上明珠,背后又
有十三皇子和容貴紀撐腰,氣勢比正統公主還狂妄,常常不把小官小
民放在眼中。
自認為朝中無人可與她匹配,唯有視高凌人的九王爺足以擔任她
的夫婿。
“汪公公,皇上聖旨寫了什么,有沒有寫完婚日期?”她想搶來
看,又礙于汪公公是宮中禮官。
汪公公輕咳一聲。“臣尚未瞧過聖上手諭,無法回答公主。”好
個不知羞的公主。
“讓我先瞄一眼吧!反正皇上姑丈又不在這里。”
她伸手要奪取。
汪公公眼明手快地往胳肢窩一藏,不讓蠻橫的容珠玉碰觸,這是
聖旨,只有當事人可以接。
“好大膽的狗奴才,本公主要的東西你敢不給,想找死嗎?”她
惱羞成怒地摑他一掌。
從未受此羞辱的汪公公一臉錯愕,正欲討個公道,但有人已先出
聲──
“哪來的賤丫頭,敢在我的侯爵府打人,活得不耐煩嗎?”
在凌撥云未出現前,玉浮塵和玄漠相當識時務地躲在角落,不願
招惹這出了名的潑辣公主。
尤其是玉浮塵那張比女人還美的俏顏,萬一珠玉公主像姑娘一樣
錯認他是女兒身,或是迷上他這張臉,事情就慘了,這兩者都是他極
欲逃避的麻煩。
“凌哥哥,你不認識我了?我是珠玉表妹。”容珠玉以為她長大
變美了,因此他認不出。
“珠玉?!”沒聽過。凌撥云冷聲地問:“你是哪家哪戶沒教養
的閨女,竟隨便闖進我府中打人?”
她吸了口氣,非常不悅地說:“我是慶王府的珠玉,我不相信你
沒聽過。”
“原來你是慶王府的人,難怪敢目中無人。”他瞧不起攀著女人
裙角封王的雜碎。
十三皇弟敢明目張膽地買凶殺他,全是容全這畜生在背后牽線。
慶王爺,他呸!
“怕了吧!還不趕快命人上茶,順便把瓊花院打掃打掃,本公主
要住進去。”容珠玉傲慢地昂起下巴。
凌撥云冷哼一聲地嘲笑她的厚顏無恥。“你這公主架子可真大,
假鳳凰也敢在我面前招搖。”
“你……你侮辱我。”
“是你自取其辱吧!豬公主。”
容珠玉氣不過的拉過汪公公。“皇上下旨要你娶我,我是侯爵夫
人。”
凌撥云的眼神一冷,似刀劍般射向紅腫著左臉的老太監,嘴角的
笑意不帶溫度,有著殘酷的腥味。
“九……九王爺,皇上說你年歲不小了,是該娶個正妻,所……
所以……”
“汪公公,你人老耳背了,是不是走錯府了?”他聲音低得駭人
。
汪公公頓時寒毛直豎,一股冷意爬上他的背。“皇上的聖旨……
”
不循正禮的凌撥云手一伸,聖旨便落入他掌中。
攤開一看,他逐字逐句的細讀,眉宇間的烏云逐漸地擴散,嚴峻
的神色十分陰驚,似有風雨即來的寒意。
汪公公冷汗直流,和女人一般白皙的手互搓,明知于禮不合,卻
沒有膽子出言指正,九王爺的冷血無情是眾所皆知。
“怎么樣,聖旨寫得明明白白的,我將是你唯一的妻子,你必須
擇日迎娶我入門,所以快命人來伺候我,不然皇上一怪罪下來……”
凌撥云突然放聲狂笑,笑聲中有著凌厲的狂捐之氣。
“你聽過為了一個微不足道的女人而弒子的事嗎?到底皇上是誰
的爹,你認為他會偏袒你或是我?”無知。
容珠玉生氣地說:“君無戲言,你不能違抗聖命,認命地娶我吧
!”
“嘖!沒人要也不必賴上我,本侯爺可不是拾荒乞丐,要我娶頭
豬豈不貽笑大方。”
“你一再嘲笑本公主,難不成你想抗旨?”他愈狂,她偏打定主
意要嫁他。
凌撥云笑得詭異,令人猜不透他那幽深如潭的黑瞳轉著何種心思
,陰惻惻地半瞇著眼,將聖旨往梁上橫木一扔,卡在兩木交接處。
從來沒有人可以命令他做什么事,即使是他尊貴無比的皇帝老子
也一樣。
以前他不打算成親,是因為認為沒必要,每年賞賜的美女就夠他
煩心了,不需要特別張燈結采地弄個女人來囉唆。
若要子嗣,隨便挑個侍妾來生,一年生個十個、八個不成問題。
而現在他遇上真心喜愛的女子,放任慣的個性更不可能為了一道
聖旨而改變,他只會為自己而活。
“父皇是希望我娶個好妻子繁衍子嗣,可沒指定我娶誰喔!”
“我胡說,聖旨明明指婚你我,你休要推托抗命。”
容珠玉激動地揮著拳。
凌撥云眼一厲。“偷看聖旨是欺君大罪,你有几個腦袋可砍?”
“我……”容珠玉一急,拉過汪公公。“皇上的旨意你最清楚,
把聖上手諭念出來。”
她的指甲刺破汪公公的手指,疼得五官緊皺的汪公公望著氣急敗
壞的她,再抬頭瞟瞟卡在橫木中的聖旨,一臉為難地杵著。
聖旨的內容他是十分清楚,可是此刻聖旨不在他手中,若照本宣
科地讀出來,不就明擺地犯上欺君大罪,偷看了皇意。
“說,快說,本公主要你告訴他,皇上就是要九王爺娶我。”可
惡的假男人。
汪公公心一橫。“啟稟珠玉公主,聖旨上了蜜臘,臣不曾見其內
文。”
“你這個不男不女的……”容珠玉揚起手,欲在汪公公臉上加五
爪,卻被人在半空中拍開。
“這里不是慶王府,最好給我收斂一下你的潑辣。”
凌撥云冷眼一瞪。
“他……他是奴,我要打便打,你憑什么阻攔我?”
她有些懼意地擺出高傲態度。
“奴才也是人。”一出口,他頗為訝異自己人說出這種話,可見
他受初兒的影響有多深。
“若沒什么事,你們可以出去了,送客。”
汪公公如釋重負地行了禮即告退,趕著回宮向聖上里明此“意外
”。
而容珠玉執意不肯回去,非要住進威遠侯爵府邱。
凌撥云懶得理她,有意羞辱她一番。“來人,送她去迎葷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