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了,寢宮外傳來不知名的虫鳴,寢宮內戀人擁抱著彼此,幾乎沒有一絲縫隙的入眠……  

 等確定丈夫熟睡以后,女人張開眼睛,仰望著眼前的男性臉龐, 忍不住伸出手去碰觸那堅毅的眉、挺直的鼻和抿緊的唇。  

 男人的體溫讓她安心,讓她確定男人是真真實實的在她身邊……  

 怯懦的想法讓她自己都不禁發笑,何時她變得那樣沒有安全感、那樣患得患失? 就像是……像是一般的平凡女子一樣。  

 或許對于愛情,每個女人都一樣,不論是一個女王,或是一介農婦吧?

  她輕輕的在男人的唇上印下一吻,微微紅了臉,羞于自己的無法克製。 然后她小心翼翼的移開男人占有的手臂,滑出他懷中。  

 趁他睡著之際,她可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他感覺自己像作了一個很美的夢……  

 夢中他那一向高貴冷靜的妻子,拋去了平時山一樣高的自尊心,竟然……主動吻了他……  

 他微笑,想要憐愛的擁緊心愛的妻,可是收緊了手臂,擁進的卻是滿懷的空虛。  

 他忽地睜開雙眼,望進眼中的是妻子纖細的背影。離床榻不遠處,一張木桌, 一盞孤獨的燈光下,僅著雪白內袍的她,正在批閱著成堆的奏章。  

 她的眉輕擰,似乎正為某件事情而傷神。

  微弱的燈光似乎在她身上暈出一縷光圈,此刻在他眼前的女人顯得神聖而美麗。

  他愛上的女人是很特別的。  

 經過了這些年、這些事,總算了解--她不可能是他想象中的那個只會在家裡等待他回家的溫順女子, 更不可能跟他過著退隱山林的平凡日子。

  她不是個尋常的女子,她有著超越尋常女子的勇氣,和以天下興亡為己任的責任心。  

 終其一生,他可能都不能百分之百擁有這個女子,他必須與她的國家分享她。

  身為一個極度自我跟霸道的男人而言,這是很難接受的事情。可是, 讓他能夠容忍這樣的情形的唯一原因,就是--  

 在一年前的那個關鍵時刻--她選擇了他。  

 她選擇了他,放棄了那什么鬼責任、什么天下蒼生、什么國家、什么百姓……  

 她選擇了他。  

 選擇了他們的愛情。

  他知道她已經改變了,而他們終于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過來﹗」他的聲音很粗啞,因為很久沒有開口說話的緣故。  

 因為他的聲音而一震,抬眼無奈的看著他。  

 「不行呢﹗還有許多奏折沒批完。」  

 這幾天因為他醒來,她更忙了。除了照顧他的身體,因為他的要求, 她更要時時刻刻在他身邊,國家的政務都給耽擱了。只能趁他睡著的時候,偷偷起來看奏折。  

 無奈竟然又被他逮到。唉……   

男人的眉皺得更深了,他從軟榻上起身,三天前才剛恢複清醒的他, 因為一整年的昏迷而肌肉僵硬,因而步履有些顛躓。   

「你做什么?」

  小小的驚呼出聲,因為男人竟然霸道的將桌上的奏折,全給掃了下去。

  「不準看了﹗你這么下去會累壞的,跟我回床上去。」  

 那些事情都很緊急 ﹗南方的賑災、明年的歲入、朝內大臣的繼任人選……  

 想要抗議,可是一張開小口,所有的抗議都被鎖進男人猛烈的吻裡去了……  

 不知道過去多久,直到她的身子發軟、腦袋昏昏沉沉,雙膝不斷的顫抖, 忘記了剛剛還在困擾著她的那些朝政大事。  

 忘記了一切……  

 直到眼裡、心裡、所有的意識裡,只剩下眼前的男人……

  她仰望著男人,知道這一生,她是永遠逃脫不了這個霸道的男子所布下的情網了。

  她嘆了一口氣,似甜似苦的彎起嘴角,然后,主動踮起腳尖,回吻了她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