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  虎嘯山莊=  

 「你說什么?」   

慕容燦險些跌下椅子。  

 坐在他對面的男人,無視于他的大驚小怪,搖著羽扇,不厭其煩地重複道︰ 「我說,我想到南方去談些買賣。」  

 「拜托,老大,不要開玩笑了好不好?你在這兒做的生意還不夠多、 不夠大啊?干嘛還要千裡迢迢跑到南方去攪和?」  

 甭怪慕容燦會這么說了。  

 事實上,他口中的老大,也就是他的結拜大哥虎嘯山莊的莊主──,年紀不到三十,卻已具有富可敵國的實力。   

除了家祖傳的牧場、礦山以外,眼光獨到的他,看準了驛站沿途偌大的商機, 因此砸下重金,買地鋪路、大興土木,廣設自家產業。  

 短短十年之間,他的財富迅速累積,他亦成為家喻戶曉的傳奇人物。

  在北方,甚至更遙遠的大漠,「」這個名字代表的即是一輩子──不,是一百輩子享都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像他這樣雄霸一方的男人,還有什么好不滿足?  

 如果再讓他到南方去談買賣,全國商人可能都會被逼得集體跳河了。

  「我來找你,可不是要聽你說廢話。」白了他一眼。「南方你熟,我要你陪我一塊兒去。」

   「去是沒問題,不過,南方說大不大,說小可也不小, 你總有盤算要到哪些地方吧?」

 慵懶地勾起微笑,輕輕吐出三個字──  

 「寧波城。」  

 慕容燦彈了起來,眼珠子瞪得好大。  

 「寧、寧、寧……寧波城?你說的那個寧波城,不會正好是我想的那個寧波城吧?」

  「嗯哼,很不湊巧地,就我印象所及,天底下只有一個寧波城。」  

 「不要啦﹗我不想去那裡﹗」他哇哇大叫。  

 「南方繁榮熱鬧的城鎮比比皆是,你什么地方不好選,為啥偏偏選中寧波城?」  

 道︰「聽說,寧波城專門出產布料,城中首富月家旗下的『金織坊』、 『銀綴坊』,更是聲名遠播,每年皇室要求的貢品,全部指定由他們負責。」  

 「老大,你的意思是,你想上家去談買賣?」

  「有何不妥?」

  「何止不妥﹗?大大不妥﹗」  

 慕容燦焦躁地耙了耙頭發,開始在房內來回踱步。  

 「家財大勢大,生意難做得很,而且當家的七姑娘又…… 又跟我有點兒過節……」

  輕啜了一口熱茶,倒沒有表現得太意外。  

 慕容燦行走江湖多年,人稱「怪盜」。

  他不偷錢財、不偷珠寶,專門偷些希罕的玉器古玩,作為收藏, 這么日積月累下來,少有巨賈豪門逃得過他的魔掌。  

 想當然爾,視他為仇敵的人,自是多如過江之鯽了。  

 「你偷了七姑娘什么東西?」難得好奇。

  返身回到睡房,一陣翻箱倒柜后,他取出一只木盒,悶悶地說︰

  「喏,就這個。」  

 那只木盒呈長條狀,上有百鳥朝鳳的雕刻紋路,紋路之中還鑲著七彩貝殼, 看來十足珍奇。

  「我原以為,盒子特別,裡頭裝的,肯定是不得了的寶貝, 結果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而且,為了它呀,他的背部還讓七姑娘給砍了一劍呢﹗

  「哦?」  

 慢條斯理地打開木盒,頓時,一股清甜的花香撲鼻而來──  

 只見深長的凹槽裡,靜靜地躺著一幅卷起的絹畫,和幾朵不知名花朵的干燥花瓣。  

 他以指尖勾動系繩,拉脫卷軸,將畫布攤開──  

 霎時,一名栩栩如生的美人兒躍入眼帘,強烈地撞擊著他的心房﹗  

 屏住呼吸,灼灼的視線須臾不離畫。  

 「她……是誰?」  

 畫中女子有著一頭濃密的黑發、漂亮的五官、弧度柔美的額與頰、 以及婀娜多姿的身段……

  她穿著雪紡衣裙,斜倚在窗台旁,表情似笑非笑,那模樣,說有多誘人, 就有多誘人。

   「一個瘋婆娘﹗」極度咬牙切齒的口氣。

  他愣了會兒,繼而問︰「你是指,七姑娘?」  

 「不然還有誰?」口氣依舊不是很好。

  「后來我才知道,按照寧波城的習俗,所有初及 的閨女, 都必須將自己當時的容貌繡在畫布上,以示婦功。雖然說是偷錯了東西, 但比起繡畫本身,我更偏愛這只精美的木盒﹗」  

 「是嗎?」深邃的黑眸迸射出燦亮光芒,端詳著畫中女子帶有三分疏冷、 七分艷麗的絕世容顏,陡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