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坐！」指了指沙發，走到落地窗前，將窗帘給打開，午後的斜陽一洩而入 ，帶來一室的光亮。
莫可奈何的坐了下來，這個地方只有個雙人的小沙發，正前方則是一張多功能 可折疊方桌。
倒了兩杯冰水走回來，放了一杯在面前，然後繞到對面，盤腿坐在她的面前，兩人之間就只隔了張方桌。
「部長想跟我談什麼？」對於這個環境並不陌生，畢竟她得到這裏為拿遺忘在 家裏的文件，若只有她一個人時，她可以感到自在，享受著他留在房裹的氣息，但與在一起，她只感覺渾身繃得死緊。
「我並不可怕吧？」看著微變得蒼白的臉色，心竟沒來由的感到緊，何時 起，看他的目光竟變得小心翼翼﹖他不喜歡這種感覺，真的不喜歡。
「部長怎麼會可怕？」用笑容來掩飾心中的不自在。
仔細盯著她，最後微嘆了口氣，「我一向不喜歡無所適從的感覺，」他的手輕 撐著自己的下巴，一臉的若有所思，「但是最近你讓我覺得我們兩人之間圍著一陣我不 喜歡的氣氛。」
聞言，不由默然，不過，她隨即深吸了口氣，她鼓起勇氣直視著，公事化 的回答，「部長，我相信你也應該了解，每個人都會有情緒化的時候，若我的態度傷害 到你，我可以向你道歉。下次我會特別留意自己的態度，讓你感到自在，這樣可以嗎﹖ 」
如此的不卑不亢。忍不住輕笑出聲。
不知聽誰說過，愈是難以捉摸的女人，愈吸引人，他以前怎麼沒有去細思這個問題 呢？
「妳該不會是從那一天逼我去保健室的時候，就愛上我了吧？！」
「部長，你……」
似乎看出自己的話給所造成的震撼，微笑的聳聳肩。他不笨，他或許遲鈍 ，但絕不是個笨蛋。
雖然到今天他才明瞭，近十年來為何願意忍受他，而留在他身邊，不交男友、 不談任何的戀愛史，對於這樣的女人，自己能說什麼呢？竟發現他不知道，他的笑 容夾雜了些許的苦澀。
不懂的笑容之中，到底有著什麼樣的含意？她顫抖的呼了口氣，吃驚於竟然洞悉自己至今不敢說出口的話語，「部長找我來是想問我這個問題嗎？」
遲疑了一會兒，最後把手一攤，他也不知道為何有股衝動想跟談談，而 的回答對他重要嗎？他也說不上來。對對待他的這段感情，他抱持著前所未有 的謹慎，且他竟然有種懼怕的感覺，怕自己會對不起的感覺。
看著末說出口的遲疑，「若我答是，會對你造成壓力；若我答不是，又會 傷了妳的自尊心，所以，很多事放在心裏就好，我跟在你身邊那麼久，我知道我跟你不 可能，所以妳是部長，我是祕書！」
聞言，露出深思的表情，這一刻，他理解了某些事，而他們的關係也勢必會有 所改變，若有所思的盯著自己熟悉的臉龐，就等自己理清一切思緒之後。不可否認，不在乎的口氣，讓他得到了半刻的喘息，讓他有時間去想清楚這一切。
「我們快回去吧！」站起身，知道自己可能會為了錯失這個表白的機會而感到 惋惜，在看到顯然鬆了口氣的神情後，她的心中閃過一陣揮之不去的黯然，她強打 起自己的精神，「現在回去，應該來得及跟總裁和總經理陪罪。」
「嗯」點點頭，跟在的身後離去。
他知道自己的反應傷到了，但他只能在心中對她說聲抱歉。
＊＊＊
今天是公司一年一度的大會——尾牙！這是中國人特有的習俗，就如同日本年終時 的「忘年會」一般。
穿著一身的輕便，腳瞪布鞋，頸上掛了台單眼相機，她義務擔任今天的「照相 官」。
業務部今年所要表演的節目是採茶謠，就見原本光鮮亮麗的女同事，都不顧形象的 帶著斗笠、穿著「阿嬤」時代才有的鄉村服裝，為了表示健康可愛，她們還在臉頰塗了 兩個大紅圈圈，一出場，立刻笑翻了整個會場。
身為業務部長的祕書，忙得連一分鐘的空閒都沒有，所以她沒有辦法抽出時間 ，與大夥兒一起參加彩排，為了不壞了表演的水準，她很認命的背著相機，替大夥兒捉 取回憶。
在飛揚，尾牙不只是單純的吃吃喝喝，抽個獎就算了事，主事者為了希望員工 能 團結一致，便要求每一個部門在尾牙晚會上要表演一個節目，到最後，則依表演的好壞 排名次，當然，也是有額外獎金的。
漸漸的，這尾牙晚會已經成為了一個傳統，每一個部門理所當然的卯足全勁，以求 取更好的成績，獎金是一回事，面子又是另一回事。
今日最令眼睛一亮的是人事部的「選美」，人事部搭上流行的列車，將時下蔚 為話題的反串秀搬上台。
當然主角是人事部的男同事，看到在上班時一絲不苟穿西裝、打領帶的同事，換上 女裝、化妝、戴假髮，害她只顧盯著他們看，都差點忘了拍照。
的目光移到坐在舞台前方的，就見他接受一名員工的敬酒，這員工好像是 企畫部的人，她有這個印象。
她微皺起眉頭，看著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就她所知，今晚她的上司已經喝得 很多了。
偏偏，她發現原本坐在身旁的總裁、總經理已經沒有了蹤影，自從這兩位成為爸爸後已經常發生。
不過追兩人的離去也代表著，今天的還有得喝，這就是中國人的飲酒文化，她 搖搖頭，在心中暗嘆了口氣。
這幾個月來，她與之間的相處，緊繃得像是在走鋼絲一般，她試圖去尋找哪裏 出錯了，但偏尋不著。有時她會心驚的發現，似乎是自己的存在，令他感到浮躁。
幾次見以為她不注意的時候，拿著若有所思的眼神盯著她看，心中不由猜 測，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最後，她逼自己向自己承認，該是從那些十七、八歲時的偶像迷戀中走出來的時候 了。
最近，她真的在考慮跟Sandra到Canada尋覓另一片天空的可能性，她現在需要的就 是一份她一向缺少的勇氣。
夠了！大大的呼了口氣，心思回到熱鬧的環境之中，感傷到此就夠了。
今天是個應該開心的日子，她讓笑容重新回到臉上，讓自己又把目光給移到舞 台 上，看著精采的反串秀。
「妳不累嗎？」
聽到身後響起的聲音，一個轉頭，沒想到才一會兒的時間，便站在她的身 後。
「不累！」一笑，露出臉上可愛的酒窩，「部長，你看，」她的手指著舞台上 靠中間的一位同事Andy，「Andy好漂亮，剛才聽到有同事說，他可能投錯胎了，若真的 是女人，肯定迷死很多人。」
懶洋洋的目光緩緩的移到錢包上，看了一眼，又調回自己的目光，看著一 臉興致高昂的盯著舞台看，他顯然看她比較有興趣。
「我從來到現在，就沒見妳坐下，」的聲音拉回的目光，「我還真不知道 妳的精力如此充沛。」
有點勉強的扯了個笑容，看的模樣，他似乎已經有點微醺。
不知為何，她竟對與這樣的他相處，感到有些不對勁，「總裁跟總經理怎麼不理你 ﹖」她問起志中、志歲的下落。
「現作已經八點了，我哥哥都回家陪老婆哄小孩了。」不顧反對，輕拉著 她到他的位子上坐下，他坐在原本是志歲的位子上，對她指了指面前的菜，「吃點東西 。」
「可是我要幫同事……」指了指頸上的相機，告訴，她今天的工作是什麼。
「這個還不容易！」隨意拉了個人，跟他耳語了幾句，就見那人笑著接過相機 ，去幫拍照了。
「這……」有些遲疑，畢竟這是她分內的工作。
「別這、那的。」喝了口擺在面前的茶，「吃吧！在尾牙時，你們員工最大， 哪有餓肚子的道理。」
無奈，只好在的目光底下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並看著來向敬酒的人 彷彿沒有間斷過。
甚至有同事來找她喝酒，也不顧她反對的，逕自幫她擋下了。一向不碰酒 ，她感激的拔刀相助，但又擔心他喝得過多。
「部長！」終於忍不住的開口勸道：「你喝得已經夠了！別喝那麼多，對身 體不好。」
「沒關係！」對柯蓉一笑，「我還可以。」
聞言，縱使不認同，但也硬是擠下所有反駁的話語，她拿起放在面前的白開水 喝了一口，卻被嗆得眼淚猛流。
看到她的模樣，一點都不憐香惜玉的笑出聲，「那是我剛倒的Brandy，妳當白 開水啊！」
的反應是悟著嘴，一雙眼不忘指控的瞪了他一眼。
「SOrry！」手一伸，把手中的杯子拿過來，一口飲進當中的液體，然後 幫她倒了杯柳橙汁放在她的面前，「當陪罪。」
沒好氣的接過手，喝了口柳橙汁。
看到她的模樣，忍不住又是一笑。
「，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
「阿Paul！」收回自己放在身上目光，站起身與來人打招呼，有意無意的 擋住阿Paul看向的目光，阿Paul也不知道是否少根筋，他硬是繞過，看向 ，「祕書今天很漂亮。」
低下頭，看著自己一身的輕鬆，忍不住露出一個笑容，「阿Paul，我看你可能 得去配副眼鏡了，我穿這樣，」她指了指自己，又比了比周遭，「跟身旁這些美女比起 來，我只能用不起眼形容，就連跟剛才由男人反串的女人比起來，我都還感到慚愧，而 你竟然還會說我漂亮。如果你想灌我米湯，我可以告訴你，你已經成功了。」
「我不是灌妳米湯，」阿Paul看出今天的心情顯然不錯，所以決定把握機會， 他看向，找尋贊同，「不信妳可以問妳的上司，他肯定也跟我抱著同樣的想法。」
這才注意到一旁的臉已經黑了一半，她心中暗嘆了口氣，忘了在眼中 ，阿Paul也可以算是個不受歡迎的人物。
她沒有多大的考慮，聰明的說道：「阿paul，對不起，我是很想繼續跟你聊 下去 ，不過可惜，我現在肚子很餓，所以請你……可以嗎？」
任何一個聰明人都聽得出下的逐客令，不過阿Paul並沒有離開的打算，畢竟追 女孩子，要的就是臉皮厚。
「我陪妳。」阿Paul作勢要坐下來，站在他身後的，手一伸，阻止了牠的動作 。
「可以幫我介紹、介紹跟你一起來的分公司同事嗎？」銳利的眼緊盯著阿 Paul，根本不給他拒絕的機會。
「這……」阿paul看了眼不願多說話的，又看了顯然有些不悅的，心中已 經有了某一種程度的認知。
「走吧！」比了個手勢，要阿Paul先行。
阿Paul看著的表情，縱使心不甘情不願，也只好無奈的點點頭，帶著往左 側，香港分公司員工所坐的那一桌走去。
「妳慢慢吃。」輕按了的肩膀一下，便跟在阿Paul的身後離開。
看著兩個男人離去，不由暗暗的呼了口氣，她心中對阿Paul感到抱歉到了極點 ，不過沒辦法，她對阿Paul就是少了那麼一點感覺。
這世界就是這麼奇怪，妳愛的人不愛妳，愛妳的人，妳又不愛，真是複雜的感情世 界。
正當沉思之際，她聽到行動電話響起的聲音，她的頭連忙轉了轉，從脫下 的西裝外套裏，找到電話。
「部……」她看到被阿paul給拉到別桌去，她考慮了一會兒，便把電話給接起 ，她衷心希望不要是的「紅顏知己」。
「喂！」她不由提高自己的聲音，因為舞台上正是一連串的勁歌勁舞。
「喂？！」是個溫柔的女性音調，對方的聲音因的緣故而顯然有些遲疑，「在嗎？」
「在！請你等一下。」朝所在的位置走去。
「等等！」電話傳來話，「妳是嗎？」
聞言，一愣，「是，我是。」
「我是鄀君！」
「啊！」難怪覺得聲音有點耳熟，就怪這裏的音樂太過嘈雜，「總裁夫人， 我馬上找部長聽電話。」
「不用了，」鄀君的聲音傳來，「其實我只是打電話來問一下，今天喝得多不 多。」
「滿多的。事實上，我看他已經差不多要醉了。」看了一眼，無奈的說道 。
鄀君苦惱的聲音傳來，「我就擔心這樣，這可怎麼辦？可不可以請你幫我一個忙？ 」
「什麼？」
「待會兒送回去。」鄀君考慮了會兒，決定道，「我原本打算叫志中去接他的 ，但是……他回來時，已經喝得過多了，我不太放心讓他再出門。司機我也已經放人了 ，所以就只好請你幫忙，不過……當然，如果妳覺得不方便，我可以去找志民。」
「沒有關係。」對鄀君這個總裁夫人體貼人的心意感到感動，「我送他回去就 好了，反正我也沒喝什麼酒精類的飲料。」
「那就太好了！」鄀君的聲音明顯鬆了口氣，「我還真怕他自己開車回去，謝謝妳 了！」
「不會。」聽到鄀君的口氣，不由發出會心一笑，「還要我將電話給部長嗎？」
「不用麻煩了，」鄀君拒絕，「我只是要他不要自己開車回去，既然妳答應送他， 那就沒事了。再次謝謝妳，Bye｜bye。」
「Bye｜bye！」將電話收了線。
她看著腕上的錶，瞄了眼時間。已經快九點了，那代表著尾牙已經接近了尾聲。
通常九點半就能結束今天的熱鬧，若意猶未盡的人，還會呼朋引伴，去唱歌或是找 間PUB繼續下一「攤」。
「待會兒，一塊去唱歌如何？」阿Paul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身旁，讓她嚇了一 跳。
「不了！」想也不想的搖搖頭，指了指，「我待會兒要送部長回去，對 不起。」
「那找一起去就好了啊！」阿Paul打定主意不讓拒絕，站起身，便往 的方向而去。
「不要！」連忙拉住阿Paul的衣角。
阿Paul疑惑的轉過頭，「為什麼？」
「他已經醉了！」沒好氣的指了指不知為何而朗聲大笑的，看他精神高亢 的模樣，旁人都可以輕而易舉看出他已經喝得差不多了，更明顯的一點就是，阿Paul站 在她身旁，以的佔有慾，竟然還不過來，就可以知道他真的已經快被擺平了。
「沒關係的，」阿Paul順著的目光看向，「以的酒量來說，應該還能 撐。」
搖搖頭，「別忘了，我認識他的時間比你久，所以別跟我爭辯這種需要長時間 相處才能知道的事。你若再找他出去玩，我可以跟你打包票，他肯定會醉倒在外頭的。
所以，真的對不起，你就給我個面子，讓我早點送他回家好嗎？」
「那……」阿Paul看著，表情顯然不太情願，但他最後還是只好微點頭，以保 留自己的好風度，「好吧！如果妳堅持的話。」
對阿Paul露出一個歉然的笑容，看著阿Paul走到別桌去邀請別人，才又坐下。
她一邊看著舞台已經接近尾聲的表演，一邊留意著，聽到台上宣布要公布今晚 的表演名次時，她連忙起身，半扶著上台。
照傳統，這是由總裁來宣布、頒獎，但既然總裁、總經理都不在，那當然就是 得一手包辦。
結果不出所料，是由人事都拔得頭籌，一位被公認最美麗的男同事婀娜的上台，領 了獎，還大方的吻了的臉頰一下，讓一陣愕然。
一旁的和員工見了，忍不住哈哈大笑。
「部長，豔福不淺啊！」一旁的人忍不住的調侃。
好風度的露出一個笑容，「我一向受女人歡迎，不過沒想到，也受男人歡迎。」
「是啊！全世界的人都喜歡你，不過這可能不包括Sandra。」不知從哪兒冒出這麼 一句話，立刻引來大夥的哄堂大笑。
好脾氣的聳聳肩，反正他與Sandra不合的事，早在多年前就已經是眾所皆知， 所以他並不在乎受到下屬的調侃。
「不如這樣吧！」晚會的主持人跟著起鬧，「讓我們部長獻個吻，了卻兩人的心 結好不好？」
聞言，覺得荒謬的露出一個笑容，腦中飛快的想著推託之辭。
就見一同站在台上的Sandra臉色大變。
「不要笑。」Sandra用手肘輕撞了撞一旁的，「我可不想讓個大情聖佔了我的 便宜。」
Sandra緩緩的走向，周遭的喧鬧聲更大，她直直站定在microphone前，深吸了 口氣，直到台下的聲音稍歇，她才開口。
「正如部長剛說的，他一向受歡迎，不管是男人、女人，我怎麼有可能會例外？
我足很榮幸接受-個吻，不過我畢竟也是結了婚的人，雖然在國外，親吻是一種禮 貌，不過，我卻有個更好的提議，」她的手驀然指著一旁的，「秘書跟部長共 事多年，就請部長吻她一下，當作是對她幫他多年的一種感謝，不知道各位意下如何 ？」
「好！」霎時，附和聲更是此起彼落。
的頭卻搖得跟博浪鼓一樣，手忙著左右擺動，被動的被幾個同事硬是往的 方向推。
「不行，我……」責怪似的看了Sandra一眼。
Sandra無辜似的聳了聳肩，手微微使力，便將給推進的懷裏。
「對不起……」撞上了強硬的身軀，立刻渾身一僵，有點遲疑的咬著下唇，不 太敢抬頭看。
好笑的測著頭看著的不自在，對於懷抱佳人這種事，他一向都是很樂意的 。
「我想清楚了一些事！」輕抬起手，替撥開散在頰邊的秀髮，喃喃的 以 兩人才聽得到的聲音說道。
聞言，吃驚的抬起頭，直視著他。不懂他為何突出此言？
懶懶的露出一個笑容，趁著機會，他飛快的在的唇上落下個吻，周遭的鼓 譟聲大增，頗具深意的揉了揉她的臉頰，放開她。他雖習慣於成為眾人焦點，但可 不喜歡別人像看表演似的盯著他瞧。
愣了好一會兒，憋在胸中的一大口氣，久久才緩緩的吐出，她的腦袋就如同漿 糊一般，好似……哪裏出錯？
在Sandra打趣的目光下，紅著臉低下頭，將一切歸究於喝醉了，但他剛才 專注看著她的目光，竟讓她感到……深愛？！她看著在作著尾聲的，是心理作用吧 心想，她早已經教會自己不要再去奢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