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閑的周日上午,一切如同以往。
唯一不同的,是家裡突然多出一個人來。
坐在梳妝台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擦著保養乳液,眼神卻一直瞥往浴室的方向。
浴室裡,剛剛游泳完的 正洗著澡。
對 而言,多出來的這個人正是她的丈夫。
不能怪她感到驚訝。對 而言,周日只是一周七天裡的一個普通的工作天,
搖搖頭,「這不一樣﹗以前的假日,你總是選擇繼續工作, 可是今天你卻待在家裡……」
「以后假日我一定陪著 ,不只假日,以后不管工作到多晚,我都會回家陪 入睡﹗」 粗壯的手臂溫柔的將妻子的螓首壓在胸前,「過去真的很抱歉,我太忽略你了……」
「不要再這樣說了﹗過去我都忘得一乾二淨了,只要你以后記得陪我,而且……」 她的嗓音變得很擔憂,「天天工作,沒有休息,這樣對身體也不好啊﹗」
擔憂他的身體,擔憂他過得好不好,已經變成她生命裡唯一的目標。
突然正襟危坐了起來,跪在 的身旁,而 也坐了起來。
「老公,我知道你熱愛工作,可是不要再加班得這么晚,也不要常常忘記用餐, 這樣對身體很不好。有更好的身體,這才能繼續沖刺事業啊﹗」
這段時間,她常常到傲天去看他,這都是她的觀察。
「我知道了﹗可是老婆,有件事我一定要跟 說清楚。」他緊盯著 的眼, 「我並不熱愛工作,沖刺事業也是為了你。我許下過誓言,要讓你衣食無虞, 要為你建造城堡,讓你與我一起享受榮華富貴﹗我的一切目標,都是為了你……」
眨去眼眶裡的淚水,「那就更應該要為我珍重了,不是嗎?」
「好﹗為你珍重﹗」他開闊的胸膛裡,僅容得下她。
「 ,我愛你﹗」
愛語,將是往后唯一的語言。一切關心與在乎,都是出于此。
「 ,今天既然你在家,中午伊芙也要過來找我們,我做幾道菜好不好?」
「伊芙又要過來啊?」 皺了眉,卻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舒展眉頭。
「抱歉,老婆﹗中午我不在家裡吃飯。」
「你要出去啊……」失望的語氣。
「對﹗我要出去,而你要跟我出去。」
「跟你出去?」
「對﹗」他拉起她,「老婆,快換衣服吧﹗我帶 去見一個朋友, 她要請我們夫妻吃頓飯。」將妻子推進更衣間。
除此之外,也解開最后一個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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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到底是哪裡啊?」
坐在駕駛座旁的 ,看著 熟練的踩下煞車,將車停好, 一張陽剛的俊臉這才看向她。
「一個朋友的家﹗」
「朋友?」 看著車窗外那棟白色小洋房。與 家大宅相較之下小了許多,然而那雪白色的外觀卻有一股溫馨的感覺。
跟著 ,兩人來到大門前。 握緊 的手,按下電鈴。
十分鐘后,才有人來開門。開門的是位長得很柔美的女人,有著與無名相仿的金發, 可是卻沒有西方女人豪放不羈的形象,這個女人的氣質是高貴而溫婉的。
「 ,你真的把她帶來了?」她笑看著 。
「沒有辦法,再不帶來,我的婚姻都快沒了。」
「你自作自受﹗」
的笑容很亮眼,「我知道,柯娜﹗」
背脊一緊,為著丈夫口中的那個名字。
「柯……娜……」那不就是他另外一個情婦嗎?
垂下頭,首先沖上心頭的是難堪的感覺。 被丈夫牽住的手讓她掙不開,一時間,她不知道丈夫的目的究竟為何,她只想逃開。
「 ? ﹗」 嘆口氣,「 又來了,又要逃開嗎?又要不聽我的解釋就逃開嗎?」
「讓我來吧﹗ ,這種事情女人比較懂﹗」
柯娜牽過 的手,「 ?我可以這樣稱呼你嗎?」
再度被那張溫柔的笑靨給征服, 只得點點頭。
「先進來吧﹗」柯娜牽著 走進室內,「抱歉,我走得慢。」
看著柯娜腳上打的石膏, 不由自主的反過來扶住她,「 ……沒事吧﹗」
「還算好﹗如果那場車禍沒撞死我,只是讓我骨折,那應該還算好﹗」
站在柯娜身后,「需要我幫你嗎?」
「讓我自己來吧﹗傷了兩個多月,你不會了解我有多迫切想『自己』走﹗」
似乎弄懂了一些事。柯娜受了傷,所以之后陪同 出席社交場合的不再是柯娜,而是伊芙。
「 , 猜對了﹗」柯娜笑著,眼神凝視著若有所思的 。
「我……」
「 說的沒錯。 你是個沒有心機的小女人,都寫在臉上了。」
柯娜想了想,想著該怎么解釋。
「其實我根本沒有必要解釋這一切,畢竟我不是沒有提醒過 ……」
「柯娜,不要再批判我了﹗我認錯了,請你趕緊跟我老婆解釋吧﹗」 他不想再看見妻子眼底的傷痛了。
柯娜點點頭,「 , 記得包德嗎?」
「包德?」 的臉轉向丈夫,「那不是你念哈佛的同學嗎?」
柯娜接過話,「對﹗就是那個包德﹗他……他是我的丈夫﹗」
「可是 說包德已經死了……」 掩住自己的嘴,「對不起﹗」
柯娜搖搖頭,「沒關系﹗我坦然接受他的死亡,上帝帶走了他的身體, 卻帶不走他在我心裡留下的痕跡。
「四年前,包德到歐洲談生意,卻因為墜機而身亡。 是包德的上司, 所以他對我很照顧。有一次,他請求我陪同他出席社交場合,我問他為什么不帶你去, 他告訴我……」
「他不想讓我被污染……」 接了話。
柯娜點點頭,「以前我覺得這個理由很可笑,可是見過 之后, 我也贊成了 的決定……」
「因為你老公很照顧我的丈夫,也很照顧我,所以我懷著報恩的心,答應他的請求。 這四年來,我與 的接觸,也只有那一次次的共同出席宴會。 我從未讓他進過我的房子,這次因為有你的陪伴,我才讓他進來的喔﹗」
震驚得不能自己,心裡又是喜悅,又是激動。
「 …… 難道沒有動心過嗎? 這么好……」
柯娜不以為然的笑笑,「 ,你也深愛過,深深的愛過一個男人之后, 女人的心都已經滿了,再也塞不下了。更何況在我眼中,你老公脾氣又大, 個性又怪,他並沒有你說的那么好……」
「哪有? 很好,真的很好……」
蹲在 面前,「 ,只要你說我好,那就夠了,其它人是不是這樣認為,我一點也不在乎。」
「真好聽﹗」柯娜訕訕的說著,「可我還是要說,你真會替我找麻煩, 如果當初你照我說的,跟 解釋清楚,就不會有這么多問題了。所以我說, 你真的很笨。」
抱緊妻子, 一臉苦笑,「柯娜,好歹我對你這么照顧, 把包德在公司享的股利都轉給你了, 還這么損我。」
「這么傷害女人,還怕我損嗎?」
握住柯娜的手,「不要責備 ,都是因為我太笨,才會看不清楚真相……」
「柯娜……我好抱歉,要你這樣掀開傷口來解開我心裡的誤會。 其實對于包德的死,你的心裡還是很痛吧?」
柯娜頓了頓,發現自己的心顫抖著,「痛啊﹗怎么不痛?可是每每痛得不能自己時, 那些甜美的回憶又支撐著我……」意識到自己說太多了。 「 ,我們會是很好的朋友的﹗這么多年來,也只有你看出我的偽裝。」
「會的,我們會是很好的朋友﹗」兩個女人擁抱著。
「既然把我當朋友,那就聽我一句勸,珍惜現在所擁有的,包括任何的誤會, 就是因為愛得深才會有誤會。」
感激地道︰「柯娜,謝謝 ﹗」
將妻子擁進懷裡,「柯娜,我真是受教了。」
柯娜仰起頭,想揩去眼中的淚水。
她祝福眼前這對夫妻的愛能夠長長久久。
因為她知道,不論是愛情、誤會,還是對婚姻的絕望, 都不再是她能夠品嘗到的滋味了。
她唯一擁有的只剩下回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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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 與 揮別了柯娜。
坐上車, 還是一臉依依不舍。
知道妻子的情緒。這一個下午她過得很快樂,她與柯娜相談甚歡, 而柯娜小提琴家的身分,更是讓喜好小提琴的 纏著柯娜請教琴藝。
她們甚至相約要一起到附近的醫院為臨終病人演奏樂曲。
突然感到很歉疚。 來到波士頓七年了,她是如此的孤單,沒有一個知心的朋友。
他握住她的手,「以后如果想來找柯娜,讓寇德開車送你來。」
「我真的可以常來找柯娜嗎?」
「當然。我就知道你會喜歡上柯娜的,她是一個很有智能、很特殊的女人……」
「既然這樣,你為什么沒有喜歡上她……」
愣了愣,搖搖頭失笑道︰ 「沒人有辦法去奪取一個女人愛著別的男人的心,更何況……」 他的額頭貼著她的,「我的心裡塞滿了 ,再無空間去容納別的女人了, 知道嗎?」
咬咬唇,盡量逼自己不要流出淚水。
她看著 ,「可是你當初為什么要承認?」
這是她心裡的傷痛,他們結婚紀念日隔天清晨,在她打給他的電話裡, 得到了心碎的答案。
「承認?我什么時候承認了?」
「就是那天啊﹗我們結婚紀念日隔天,我打電話給你……」
「我怎么可能……」 愣住,終于知道 指的是什么。
「 , 當那是承認嗎?」笑了笑,終于懂她在憂愁什么。
「不是嗎?」
「當然不是﹗那是我在生氣,絕不是承認。」
「生氣?」
點了頭,「我在氣我自己,氣我放任你胡思亂想,而不跟你解釋。」 他許下誓言,「 ,往后如果遇到這種事,我一定會主動跟你解釋,我會努力取得你的信任。」
「我已經給你全部的信任了。」 小聲的說著。
「好珍貴的信任﹗」 發動車子,駛離柯娜家的車庫, 「既然如此,我要更努力的澄清一切緋聞,不讓你再受到傷害。」
一雙俊瞳看了看低著頭的妻子, 的嘴角勾起一抹別有用意的笑。
似乎是談談「那件事」的時候了。
「所以, ,我要跟你談談最近報紙上所說的事情。」
「什么事情啊?」 還暈陶陶的。
「最近新聞說我又有了新的情婦,甚至為了這個情婦, 出手痛毆羅克斯企業的財務經理,而這個情婦叫作……」
「我……」 嚇得冷汗都冒出來了。
老天﹗ 為什么突然提起這件事?雖然他說的情婦就是指她, 可是她躲藏了十多天,還沒有心理準備用無名的身分去面對他啊﹗
「 知道那個『情婦』叫什么名字嗎?」 的嗓音力持平穩,胸腔一陣陣的悸動卻醞釀著笑意。
「我不……」
「她叫無名。 , 相信她跟我的事嗎?」
「我……」避開 探索的眼神, 看向窗外。
「報紙上甚至說我『沖冠一怒為紅顏』,為了無名要收購羅克斯企業, 相信嗎?」
頭一轉,「 ,我……」
「 怎么了?」
「我……肚子餓了,我們先回家好不好?」
笑了笑。
想避開話題?可以啊﹗
「我先送 回家,等會我還要出門。」
車子很快回到 家大宅前, 下了車,目送 把車開走。
就在她轉過身時,皮包裡的手機響了。
拿出手機,有點驚訝。
是無名的手機。
「喂﹗我是無名。」
「我的情婦,我以為你選擇就此消失不見。」
「最近有點事。」聲音裡有著慌亂,她還無法平複情緒。
「忙到可以忘了你的情人?」
隔著電話,她笑了笑。
「今天晚上有空嗎?」
「我一直都有空,就怕忙的是你。」她語調一轉, 「好好的周日,不用陪你妻子嗎?」
「剛剛才送她回家,剩下的時間全是你的。」
「那真是謝謝你的恩賜了﹗」
「不客氣。七點半,我過去接你。」
她趕緊搖搖頭,「不用了,約個地方見吧﹗就在波士頓公園。」 開玩笑,真要讓他過來接,一切不都揭曉了。
「那好吧﹗就在那裡等 。」他笑了笑, 「別再穿整套晚禮服了,我沒有要帶你去這么高級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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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駛在公路上的休旅車,無名真不知道 的腦袋裡在想什么。
七點半在波士頓公園坐上這一輛寬闊舒適的車子, 就一直往北開去,途中她不管怎么問,他都不曾正面回答她。
「我再問你一次,我們究竟要去哪裡?如果你還是不肯回答我,我就只好跳車了。」
瞥了她一眼,「跳車?在高速公路上?」
「必要時我會這樣做。」
搖搖頭,「再五分鐘,等車子再走五分鐘,我就告訴 。」
「五分鐘?現在說跟五分鐘后說有什么不同?」無名咽了咽口水,車速越來越快了。
他將油門踩到底,「當然有差。」五分鐘后,他們就走了四小時了, 而目的地也就快到了。
高速使得窗外的視野變得很模糊,無名的身體漸漸僵硬了起來。 她的眼珠不敢轉動,一口梗在咽喉中的唾沫也不敢吞下去。
「 ……」
「再一分鐘﹗」 專注在眼前的道路,沒有絲毫分心。
「 ……」
在無名淚水奔騰前, 的車速終于放慢。車子正駛下高速公路,往路的盡頭駛去。
速度更慢了,不一會兒,車子終于停了下來,停在一間小木屋前。
扯開安全帶,熄掉引擎,轉頭面向無名時,看見她噙著眼淚發抖的樣子。
「你 ……」 被她蒼白的臉色嚇到了。
無名看向他,淚水洶涌而出,「你開得好快……好恐怖……」
懊惱得不能自己,伸出手臂把她圈進懷裡,「對不起﹗這裡是水晶湖, 我安排了三天的假期,要帶著你來度假。因為怕抵達時晚了,我才會加足速度趕過來……」
無名吸了吸鼻子,「不要……再開這么快了,好危險……」
「遵命﹗以后絕對不會了﹗下車吧﹗這裡真的很美, 會喜歡的。」
無名低頭看看自己,「我……我腳沒力氣了。」
笑笑。他先下了車,繞過來打開另一邊車門,抱出了無名。
無名一見到這景致,驚訝的差點要呼喊出聲。
「好漂亮﹗」即便已是深夜,水晶湖依舊閃爍著精光。
「就知道你會喜歡﹗」 指向另一邊,「再看看這間小木屋,這三天我們就住在這裡。」
低下頭,吻了吻懷裡佳人的眼眉,「夜深了,先早點休息吧﹗」
抱著無名進了木屋,將她安置在大床上,為她蓋上被子。
「我去把車上的東西拿進來, 先休息。」
看著男人離去的身影,無名坐起身子。
壓住胸腔裡的跳動,那不是興奮,而是煩躁。
她后悔了,后悔讓無名出現了。
柯娜與伊芙不再是問題,現在最大的問題,竟是 自己創造出來的虛構女人「無名」。
突然間,她害怕看見 對無名的溫柔,更害怕聽見他給無名的愛語。
該怎么收手?
她,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