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湖很美,小木屋的氣氛很清幽,可惜這些都不是無名眼底的贊嘆。 她眼底只藏了一抹高大的身影。
無名靜坐在一旁,看著 揮汗如雨的與烤肉爐裡的炭火奮戰。
「早知道,我就準備瓦斯烤爐了,也不用在這裡被炭火熏得全身不舒服。」 笑說著,臉上沾著一些炭灰。
無名來到他身旁,拿毛巾幫他擦臉,「別心急,反正我還不是很餓。」
「你還不餓?我可餓死了,一大早就跟你去叢林探險,回來后連早餐都沒吃, 又釣了兩個鐘頭的魚,我餓到差點要把魚餌吃掉。」
無名笑了笑,兩個人一起蹲在爐火前揚著風。終于,火生了起來。
將所有的豬肉、牛肉、包著錫箔紙的玉蜀黍,還有早上釣到的魚, 統統放上烤架。然后,轉過身,將無名帶到一旁的椅子坐下。
「說好這一次出來,所有的吃喝都讓我來打點的,你坐著等就好。」
「我是很想讓你打點啊﹗可是你這個大男人果然是什么都行,唯獨下廚不行。 你自己說嘛﹗這三天來每一餐幾乎都要等上兩、三個鐘頭才吃得到閣下的大作……」
急紅了臉,「我……今天不會了啦﹗」
「看來你老婆還真的是什么都幫你打點好,而你只要專心做你的大男人就可以了……」
「是啊﹗ 是個好女人、好妻子,但是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我最愛的女人。」
無名低下頭,想要掩飾她的害羞。
「 …… 不嫉妒嗎?」 隔著蒸騰的熱氣,凝視著無名。
「嫉妒?嫉妒什么?」
「我在你面前說我愛我的妻子,而你身為我的情婦,你不會嫉妒?」
無名愣了愣,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無名,我覺得你怪怪的,最近只要我一提到我的妻子, 就是一副什么話也說不出來的樣子。」
無名在心裡暗叫苦。
天知道, 為什么突然這么咄咄逼人?他是不是發現什么了?
下意識的摸摸自己的金發和臉龐,看看那些彩妝還在不在。 這些天她都得躲起來裝扮自己,以免被 識破。
「我……我沒什么好嫉妒的啊﹗你愛你的妻子,那……很好啊﹗」
挑挑眉。 沒有心機的小女人,什么都寫在臉上了。
「是沒什么好嫉妒的。我愛我的妻子,但你依舊可以待在我身旁做我的情婦。」
「那你要怎么跟你的妻子解釋呢?你不是說最近幾天你才讓你的妻子相信伊芙與柯娜不是你的情婦嗎?」
「為什么要解釋?」 來到她面前,將她拉進懷裡,「我愛她,我也喜歡你,兩個我都不會放手。」
無名的臉色有點蒼白。
「你有可能會愛上我嗎?」
他吻了吻她的唇,「有可能。如果我愛上了 ,我會通知你的。」
笑意充滿 英俊的眼,他太高興了,以至于他沒有發現懷中女子的慘淡。
慘淡的心,無止境的墜落。
這很可笑,無名嫉妒著無名,或許該說, 嫉妒著無名,盡管她們是同一人。
就算無名是自己假扮的,她依舊痛苦于自己的丈夫說愛無名。
她掘了墳,正要掩埋自己。
「無名,肉可能還要一點時間才會烤好,現在讓我們做點別的事。」
「什么事?」盡管意興闌珊,她依舊發現 眼底的熱情。
他退開幾步,對著無名欠身,「無名小姐,我可以請你跳支舞嗎?」
「跳舞?可是這裡沒有音樂啊﹗」她笑著,把手伸給他,暫時忘掉心中的複雜情緒。
他勾住了她的腰,握住她的手,「我來唱歌,跟著我的腳步,我們隨意起舞。」
醇厚的嗓音唱出醉人的情歌,跟隨著戀人的腳步,來回舞動的身體陷入無邊無際的愛戀。
淚水與愛語,是她唯一給得出的語言。
腳步停住,緊緊貼緊他的胸膛,不在意淚水已將他的上衣沾濕。
「 …… ……我愛你……」
收緊雙臂,為她圈出寬廣的天地,唱出最后一句。「等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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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旅車平穩的停在波士頓公園外,三天的假期結束了。
「真的不要我送你回家?」
她趕緊搖搖頭,「不用了,你還是趕快回公司吧﹗蹺班三天,你不怕公司倒了?」
「我沒有蹺班,我是正大光明的請假。」
「是﹗請假﹗」眼光轉柔,貼近駕駛座上的男人,「謝謝你的歌、你的舞,我很喜歡。」
「我還以為我是破鑼嗓子,唱起歌來會嚇死人。」
「不﹗你唱歌很好聽,特別是為我而唱的。」
「你喜歡就好,以后我再唱給 聽。」
無名獻上她的唇,「我愛你。」
接過那份熱情, 火熱的回應,「我也……」
她捂住了他的嘴,「別說﹗什么都別說,我下車了,再見。」
匆忙的下了車,隔著車窗對他揮手,而他只是挑挑眉,開著車離去。
目送車子離去,她突然間不知道自己該有什么情緒。
如果她剛剛沒有製止他,他會對無名說愛嗎?
真可笑,這不正是她一開始的目的嗎?
可是現在,她竟是如此膽怯,害怕真從他口中聽見愛和承諾。
因為那不是真的給她的,是給另一個女人。
突然間,一陣鈴聲從皮包裡響起。
「喂﹗我是 。」
「嫂子﹗我是震平啦﹗」
「震平?找我有事嗎?」
震平的聲音顯得急促又慌張,還帶著一點小心翼翼, 「嫂子啊﹗ ……現在心情怎么樣?」
「為什么這樣問?我心情很好啊﹗」
「真的很好?我好怕你失蹤這三天,會想不開……」
失笑,「我為什么會想不開啊?」
「這……」
「震平,到底是什么事讓你吞吞吐吐的?」
「我……」
話筒另一邊傳來年輕女子的怒吼,「笨蛋,這種事情還能騙嫂子嗎?讓我來說……」
換上另一個人跟 通話。
「嫂子,我是伊芙啦﹗」
「伊芙, 跟震平到底是在說什么啊?」
「嫂子, 千萬不要想不開,這種事情不是女人的錯,是男人的錯。 就算 是我的表哥,這一次我一定會幫你教訓他。」
「伊芙,到底怎么了,我怎么一句都聽不懂?」
「嫂子, 還不知道嗎?表哥這三天跟他的情婦跑去度假,這幾天報紙都在說這件事,聽說那個女人叫什么『無名』的,那女人哪會有嫂子好?表哥真是腦袋有問題……」
一臉苦笑,這可真是尷尬,她該怎么解釋,所謂的無名根本就是她自己。
「伊芙,這……沒有關系……」
「什么沒有關系。關系可大了,嫂子 放心,我一定會幫你討回公道﹗氣死我了﹗」
電話掛斷了。
「老天啊﹗這也太複雜了……」
感嘆還沒完,電話又響了,而這次是柯娜。
「 , 現在心情怎么樣?」
「我……」
「 他……我一直以為他很專情,可是沒想到他……」
「不是的……」
「你真是好,還想替你丈夫解釋。 放心,你這么善良, 終究會醒悟,終究會回到你身邊的。」
柯娜絮絮叨叨了五分鐘才掛斷電話。相同的,她也打算找 「談談」。
天啊﹗殺了她吧﹗
面對這么混亂的局面,或許她該快刀斬亂麻了。
更何況,如果等到 說愛上了無名,一切就更來不及了。
在這一切發生前,她得有所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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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了個時間, 和這整起事件的計劃者蘭特見了面。
拿出那支屬于無名的手機,蘭特一看就知道 的用意。
「你已經決定了嗎?」
笑了笑,「我已經決定了。我與 已經回到從前,實在不需要多一個無名來介入了。」
「你們把所有疑惑、所有心結都解開了嗎?」
「解開了﹗這四年來的疏離,以及我流產后的自怨自艾, 都只是缺乏溝通所造成的結果。我有錯, 也有錯,我們都以為在為對方著想, 其實我們都在不自覺間傷害了對方。」
蘭特點點頭,「看來你真是獲益良多。」
「從現在開始,我們會以全新的想法來看待我們的婚姻,互相關心、互相協助與……」 甜美的笑了笑,「互相信任。」
「既然這樣,那你干嘛急著要讓無名消失掉?」
略微不安的挪動身體,「我害怕,如果 真的愛上了無名,那怎么辦?」
「什么怎么辦啊?那個無名也是你啊﹗」
「不是﹗ 是溫柔婉約的,可是無名卻是大方熱情的,對 而言,這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蘭特搖搖頭,「在我看來,溫柔婉約和大方熱情都是你的一部分。 有沒有想過, 若不是 有大方熱情的因子,我有辦法把你調教成現在的無名嗎?」
「不,我還是得讓無名消失。 知道嗎?在 面前我越來越演不下去了,我總覺得 看著無名的眼神越來越熱情……」
「說穿了,你就是在嫉妒無名。天啊﹗竟然有人會嫉妒自己?」
垂著頭,想掩飾自己的不好意思。
「如果 他真的愛上無名, 該怎么辦?」
猛地抬起頭,滿眼盡是不知所措。
「老實說,我……不知道。」
雖說不知道,但是想到自己的丈夫可能會愛上另一個女人,她的心就揪住了, 也無暇去想那個女人正是自己。
鈴聲大作, 自己的手機響了。
接起電話,對方卻傳來幾乎讓她全身癱軟的消息。
「在哪裡?不,震平,告訴我,我會鎮靜下來,在哪裡?」 顫抖的嗓音配合奔騰的淚水,嚇得蘭特也站了起來。
「 ,發生什么事了?」
收起手機,「有人拿刀刺殺 , 傷重正在動手術,我要趕去醫院。」
蘭特握住她的手,「 現在有辦法開車嗎?讓我送你過去吧﹗在哪間醫院?」
在蘭特的安撫下, 深吸了一口氣,用幾近破碎的嗓音說出醫院名。
「聖若望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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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蘭特的陪伴下,兩人終于來到醫院。
雖然 努力的壓製自己幾乎要崩潰的情緒, 但是任旁人都看得出她內心的慌亂與痛楚。
蘭特握緊她的手,趕到柜台旁邊,「抱歉,請問這裡是不是有位 先生?」
「你們是他的家屬嗎?」護士有點戒備。
「我是他的妻子﹗」 啞聲說著。
「他現在正在動手術,你們上二樓就可以看見手術室了。」
幾乎是用沖的, 一上二樓就看見 震平。
「震平﹗」
「嫂子﹗你來了﹗」
她握緊他的手,「 現在怎么樣?」
「大哥還在動手術,我也不知道狀況怎么樣。」 震平一臉疲憊。
「 ……傷得重不重?」害怕失去,害怕在一切豁然開朗之后會失去。
震平痛苦的點點頭,「那個渾帳對著大哥的腹部狠刺了三刀﹗」
哭倒在地,「 ……我的 ……怎么會發生這種事……」
「上次大哥參加羅克斯總裁女兒的生日宴會, 因為大哥的女伴被羅克斯企業的財務經理騷擾, 大哥就要求羅克斯總裁辭去那名財務經理,結果那個渾帳對大哥記恨在心……」
聽了之后,心裡狠狠的責怪起自己。
如果不是她扮成無名,陪著 出席那場宴會, 就不會遭遇這種事。
「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震乎蹲了下來,「嫂子,不要自責。其實我也有錯,前幾天為大哥情婦的事, 跟大哥吵了一架,這幾天還在跟他賭氣。如果我跟著他,就不會讓那個渾帳得逞了﹗」
想起歹徒刺殺大哥的畫面,就讓他的心痛得可以。
這一次,他不會再阻止大哥並購羅克斯企業,相反的,他還會幫他的忙。
扶起 , 震平與蘭特陪著她一起坐在手術室外的長椅上。
一雙失神的眼緊盯著手術室門口旁邊的紅燈,走廊上來來去去的警察, 震平召喚來的保全人員擋住了蠢蠢欲動的記者, 然而這些都無法吸引 的注意。
唯一掛在她心上的,只有丈夫的安危。
兩個鐘頭過去,紅燈依舊亮著,手術室的門並沒有打開。
「嫂子, 要不要先回去休息?我來等就可以了……」他怕,拖得越久越怕, 怕嫂子會挺不住任何不幸的消息。
「我不要,我要陪 ,他還在裡面奮戰,我答應過他,無論發生什么事,我都會陪他的。」
為我奮戰啊﹗ ﹗
又過了兩個鐘頭,就在 幾乎以為自己要昏過去時,滅去的紅燈讓她精神一振。
門一打開, 率先沖上前去問醫護人員。
「對不起,醫生,我丈夫他……」
「刀刺得深,但是沒有傷及內臟,這是不幸中的大幸了。但是失血過多, 需要好好修養,我們縫合了他的傷口,他身體強健,應該可以很快複元。」
「那他算是沒事嗎?」
醫生笑了笑,「是的,他沒事了。」
「感謝上帝﹗」 深切的禱告,「我可以看看他嗎?」
「等一下就會轉到加護病房, 可以去看看他。請家屬到柜台幫他辦理住院。」
震平按住 的肩,「嫂子, 去看看大哥吧﹗住院的事情我來辦。」
半個鐘頭后, 在加護病房裡見到了 。
過去,她把丈夫當作了天,而 確實能為她撐起一切,她記得他強健的臂膀,記得他寬闊的胸膛, 充滿了力氣。
可是現在, 蒼白的臉色、虛弱的氣息,在在告訴 ,她倚靠的丈夫在幾個鐘頭前差點棄她而去。
輕輕撫摸他的唇,淚水一並洒了出來。
「謝謝你, ,謝謝你為我奮戰,為我留了下來,我愛你﹗」
倒了一杯水,拿起一根棉花棒,沾了水,潤濕 干裂的唇。
像是感受到那股濕潤, 竟然張開了眼。
「 ……你醒了?」
她以為他會昏睡很久,沒想到剛動完手術,他就清醒了。
可是 猜錯了, 不是清醒,他像是作夢般的囈語著。
「我沒死……」
「你不會死的﹗你答應過要陪我一輩子的……」
「 是……」 帶著虛弱卻深情的笑容看著 。
「我是你的妻子啊﹗」她終于發現他恍惚的神態,那個樣子好可愛。
說話的聲音變得更小,「你是……無名。」
震了震,以為自己聽錯了。她的丈夫在傷重時,想到的竟是別的女人?
「我……是無名,也是你的妻子。」
的眼睛快要閉了起來,「無名,我愛 ……」
向后退了好幾大步,一張臉上布滿不可思議與痛苦。
他說他愛無名?
他真的愛上了無名,愛上了別的女人?
老天啊﹗她該怎么面對他?
她的丈夫愛上一個不存在的女人,想必他是深深的愛上了, 否則怎么會在傷重時還堅持說出愛語?
嫉妒、痛楚、不安與惶恐瞬間淹沒了她。
她該怎么辦?
她該怎么做?
她到底把自己推到什么境地去了?
慌亂的淚水宣泄不停, 轉頭奪門而出。
然而奔出門的她,卻沒有聽見 昏睡前的話。
「無名,就是 ,是我的妻子,我愛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