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沒有人的宮殿裡,女孩一個人偷偷的掉著淚。

  她低頭看著畫,畫中的美人是她的娘親,她那既美麗又有威嚴的母后。

  她想念母后、想念父王、想念妹妹們、想念她的家、想念她的國家。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 想念就會來得又猛又急,怎么都抵擋不住。  

 這裡很漂亮、這裡的人對她很好,可是她還是想家……  

 現在這個時候,妹妹們在做什么呢?  

 是不是在母后的懷裡撒嬌,聽母后講過去那些帝王的故事?  

 她好想也能夠回去自己的國家呵﹗  

 有時候她是忌妒妹妹們的,因為她們可以愛做什么就做什么,她們可以盡情享受爹娘的疼愛, 可是這種忌妒的心情她一直藏得很好。  

 她是老大,所以她要忍耐。  

 她是老大,所以她要負起比妹妹們更多的責任。  

 她要更聽話、更懂事……  

 這些她都懂,也一直都表現得很好,可是……有的時候,就像現在,在一個人的時候, 她還是會感到寂寞、無助,而且非常非常的想家……  

 「把那蠻子找出來﹗打死那家伙﹗」

  遠處的吵鬧聲讓女孩停止了哭泣,微微蹙起了秀眉。

  在這王宮之中,怎會有如此不合宜的吵雜聲?  

 女孩的眉蹙得更緊了些。那聲音是大梁國二王子的聲音,他在追捕何人? 莫非王宮中闖入了刺客?  

 她用繡帕擦干了臉上的淚珠。她是不會讓任何人看到她流眼淚的,在任何人面前, 她都要表現得很堅強、很勇敢、很成熟,那是母后對她的期望。  

 她正想出聲詢問屋外的宮女──  

 砰地一聲巨響,她的窗櫺破了一個大洞,從那洞中闖入一個灰撲撲的身影。  

 女孩愣了一下,定睛一看──   那是一個約莫比她大一些的少年,大……大約是吧……  

 不確定是因為少年的臉,幾乎被瘀青和血痕遮蓋了大半。他被打得很慘, 可是他的眼睛卻讓她震撼的無法動彈──   那是人類的眼睛嗎?她幾乎要懷疑了。  

 因為那雙眼睛宛如火焰一般,明晃晃的好駭人,卻又好……吸引人……  

 那雙眼睛……那雙眼睛讓她想起了幼年時,奶娘跟她說過的,有關野狼的故事……  

 少年用同樣警戒的眼光審視她,同時機警的掃視整間房間, 就像是野生動物在確定棲身的環境是否安全一樣。  

 他確定完了之后,再看了女孩一眼,似乎認為女孩沒有什么威脅性, 就大剌剌的坐在女孩對面的椅子上。

  他伸手抓起了女孩桌上的茶水,仰起脖子一口灌進嘴裡。末了,還用沾滿血污的大手, 粗魯的抹去溢出嘴角的茶水。  

 帶著血污的水洒了幾滴在她放在桌上的畫上,女孩生氣地對他怒道︰「你弄臟了我的畫﹗」

  「不過是一幅畫﹗」少年瞥了一眼那畫,狂傲的冷哼。

  「那是我母后的畫像﹗」  

 「哦? 母后?那她人呢?干嘛給你一幅畫,不陪在你身邊?」  

 她語詰。心裡幾乎因少年的話而動搖了,可是她勉強壓下那不舒服的感覺。

  母后是疼她的,母后也是不得已,她要體諒母后才是。  

 「你是誰?誰把你打成這樣?」神色一整,她皺起眉來問他。  

 少年恨恨的低語︰「我?我不過是個被丟在梁國的倒霉鬼。那些個梁國的膽小鬼仗著人多, 打我一個。」

  女孩眨眨眼。少年的話觸動了她心底的某處,原來他們的境遇竟是相同的……  

 「過來。」她對他下令。   

少年挑眉,狂傲的瞪著她,似乎不敢相信女孩居然敢用這種命令的語氣對他說話。

  他 起了眼睛。女孩有些不一樣,他現在才注意到。

  一般小女孩如果見到他這種模樣,不是被嚇哭,就是放聲尖叫, 可是這女孩不一樣……非常不一樣……層層迭迭的華麗衣衫繡著王家的標記, 頸肩的綠玉珠煉襯得她雪白肌膚更加晶瑩剔透,也顯示出她身分的高貴。

  她的一雙眼睛,有著超越年齡的智慧和鎮定,澄淨通透宛如西湖的湖水;她挺直的姿勢, 宛如柔韌但堅強的綠竹,透露出渾然天成的威嚴與穩重。  

 「過來。」女孩加重了語氣,再次命令。「你是聾子嗎?」

  她的聲音中有種不容拒絕的威嚴,因為對她的好奇,少年緩步走到她身前。 想知道這個他一手就可以捏碎的陶瓷娃娃,究竟哪裡生的膽子,敢「命令」他過去。  

 「坐下。」她指著她前面的一張凳子。

  少年坐下了,依舊 著眼睛瞪視著她。  

 少年眼中的凶狠殘厲是足以讓人嚇破膽的,可是女孩似乎一點也沒受到影響。  

 她從衣襟內拿出一條雪白的繡帕,抬起手,抹去少年臉上的臟污。

  她的動作讓少年直覺的想閃躲,可是女孩看似柔弱卻堅定的小手,卻不讓他有閃躲的機會。

  少年就像受傷的野狼一樣警戒著,而女孩只是繼續她的工作,一點都沒有受到他的影響。  

 「這裡如果不止血,是會死的。」女孩擦掉傷口上的臟污,看見少年頸邊 流出的鮮血, 沉下了臉。

  女孩起身去拿了一條白布巾,綁縛住少年的傷處。

  傷口應該會痛的,可是少年卻沒有呻吟。他一點都不覺得痛,他的眼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女孩看。  

 女孩身上傳來淡淡的香味,碰觸他的身體時,軟軟冰涼的手指傳來很舒服的觸感。 他決定喜歡她的聲音,那冷冷的、堅定的、宛如冬日枝芽上的冰晶墜落地面的聲音……  

 「為什么幫我療傷?」少年問女孩。

  女孩直視少年的眼睛,冷冷的,甚至有些高傲。

  「我不喜歡我的屋子裡有死人。」

  少年聞言先是瞪大了眼睛,然后仰首大笑了起來。

  他決定了──  

 他喜歡她。  

 「喂﹗你叫什么名字?」他問她。  

 「我?我是 國的長公主 。」她挺起胸膛回答。

  「 國的 ?好,我決定了,我喜歡你。」

  他霸道又無禮的宣示讓她皺起眉頭。她往后退,他卻抓住她的手。

  他緊緊的抓住她的手。  

 一抹野蠻又自信的笑容在他的唇瓣揚起。

  「我喜歡你。」

  他重複,彷佛是一種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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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動亂不安的年代,中陸大地由大梁王國所統治,是土地最豐腴、礦藏最豐富, 人民生活也最優渥的國家。  

 但是來自北方的威脅一直沒有中斷過。  

 北國由 一族所統治。那還稱不上是個國家,因為那是由一群游牧民族所構成的強大部族, 長年以來一直覬覦大梁國的富饒,連結兩國的長長邊境,也常常傳來零星的沖突。  

 大梁國的人對 族人是又厭惡又忌憚。厭惡的是他們粗鄙的行事作風, 忌憚的是他們長年在酷寒沙漠之地生存下來,所訓練出來的強大生存力和戰斗力, 那是以農立國的梁國很難與之匹敵的。

  多年以來,兩國大大小小的戰役不斷,互有勝負,但是最近的一場大戰爭發生在五年前, 梁國以優勢的后援跟人力,戰勝了 一族。  

 這場戰爭對兩國而言損耗都相當大,因此戰爭之后,兩國各自休養生息,維持了短暫的和平。  

 在大梁國東邊的一座島上,存在著另一個國家── 國。  

  國的國土不大、人口不多,一直以來,就只能依附在大國梁國的羽翼之下, 成為一個附庸的小國。  

  國最奇特的地方,在于它是由女性統治的國家,王室的權位傳女不傳子。 由于它是一個小島國,多年來也一直以和梁國王室聯姻的方式,來維持本身的安全。  

 這一代的 國長公主 ──也就是 國將來的王位繼承人,從很小的時候, 就被送到大梁國的王宮,美其名是學習各種治國所需的知識,其中也不乏與梁國建立關系的用意。  

 大梁國的王宮裡除了 之外,還有另外一個他國的王位繼承人── 族的大王子── 。  

 同樣是以學習的名義進入大梁國的王宮內,但是其實人人都知道, 大梁的世仇 一族的王子之所以會在大梁王宮,是因為五年前的那場戰役戰敗。  

 換言之, 是被送到大梁的「人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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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  

 他住的地方是一個比下賤的仆佣居住的還不如的殘破瓦房,空蕩蕩的內室,一到冬天, 刺骨的寒風就會從泥土牆的縫隙灌進來。  

 「該死的﹗」少年大聲咒罵。「什么大梁國﹗什么王宮﹗?房子居然這么破爛﹗」

   他收緊了雙臂,抱住自己穿著獸皮的精瘦身體。

  是的,被送到大梁一年多了,他還是堅持不肯換下自己部落的傳統服飾, 不管那些穿著蠶絲裁製的繁複服飾的大梁人,怎么笑他蠻子,怎么看不起他,說他的獸皮衣又臟又臭。  

 對了,還曾經因為這個原因,他把大梁國的那幾個王子打得頭破血流。  

 當然那后果是,他被幾個大梁國的王宮侍衛──成年而且受過武術訓練的男子,狠狠的打了一頓。

  沒有人會為他出氣,沒有人會在乎他的死活。

  那就是他的處境。

  他的族人遠在天邊,只有他一個人被放在敵人的國度裡。 他只有一個人……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能夠相信的也只有自己……  

 餓……他常常覺得很餓……  

 少年抱住咕嚕嚕叫著的肚子,又是一聲更難聽的咒罵聲出自他的嘴裡。  

 那些狡詐的大梁人﹗不只是王族的人狡詐,底下的仆人也狡詐。他們雖然給他東西吃, 但是吃的比王宮的宮女還要差,不是些剩菜殘羹,就是青菜蘿卜,那些對他來說,根本就吃不飽。  

 他受夠了﹗他不容許那些人再這么對待他﹗  

 少年狂吼一聲,從角落站了起來。  

 他一手操起身邊的長矛──那是一把粗製的武器,他用大梁國王宮御花園裡的樹木, 和御廚房裡偷來的小刀子做成的。

  推開伊呀作響的木門,他走了出去。

   族人是天生的獵人,而 族人是不會讓自己餓肚子的, 更不會委屈自己吃那些兔子吃的食物。  

 別人不肯給他東西吃,那他就自己去抓﹗  

  又輕又巧的步伐走在御花園裡,悄悄的靠近一只正棲息在人工湖邊的大鳥。 他審慎的控製著自己的呼吸,目光透出野獸盯住獵物時專注的狠戾。  

 一步、再一步……  

 揚起手中的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疾射而出……  

 那鳥兒甚至連哀號都沒有機會,身子一軟,倒在湖邊的泥沼地上。  

 嘴邊出現一抹野蠻的笑容, 走過去,伸手撈起他的獵物。  

 正當他在自己居住的小屋旁,生火準備烹煮這只獵物的時候,他的身后傳來驚呼聲。

   他不悅的回頭,對上兩雙既驚恐又厭惡的眼睛。

  那是梁國的二王子信非跟三王子信長,平時最愛找他麻煩的兩個家伙。  

 「你……你做了什么?」

  瞪著年紀相仿,可是身高比自己矮了一截,又因長年養尊處優而顯得痴肥的兩個少年, 不屑的撇撇嘴。他最討厭兩人那娘娘腔又大驚小怪的模樣了。  

 「滾開﹗我沒空理你們﹗」他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填飽自己的肚子。  

 「你……你……」  

 梁國二王子信非指著地上血淋淋的獸尸,從那被剝掉的羽毛看來……  

 「那是越國送給父王的珍貴丹頂鶴﹗你居然……你這個蠻子﹗」

  把叫囂聲當成蚊子的嗡嗡聲, 甩也不甩那兩個人, 自顧自地將烤好的「鳥肉」從架子上拿下來。他先撕下一片口感最好的鳥腿,小心翼翼的包起來。  

 他咧嘴微笑。那是他要送給「她」的禮物。  

 隨后,他就毫無顧忌的開始大快朵頤了。  

 一旁的兩位梁國王子,先是被他旁若無人的態度給嚇傻了。看著他不把他們看在眼裡, 毫無顧忌的大啖,梁國的兩位王子哪有受過這種氣?回過神來,登時整張臉氣得漲紅成豬肝色。  

 「大膽﹗你這家伙﹗來人啊﹗把這野蠻人給我拿下﹗」  

 「抓住他﹗把他給我拖到父王那裡去﹗」

  侍衛們聽到主子的命令,立刻沖上前去,四五個人圍住

   的動作就像是野獸一般的迅速。把包好的腿肉塞進懷裡, 他翻身甩開一只已經製住他肩膀的手。  

 不過躲得過第一個攻擊,躲不過第二次,又有一只手過來抓他, 這次是四、五個人一起撲上來。 已經熟悉這幾個家伙的狡詐伎倆, 他發出如同野獸般的怒吼聲,奮力抵抗著越來越近的攻擊。  

 一個侍衛發出痛呼, 迅速的一掌已經讓他的鼻梁斷裂,鮮血直流。  

 「呃……啊……」又是一個侍衛著下腹倒了下來。  

 雖然年齡跟身材無法跟成年男子相比,但是少年的格斗技巧絲毫不遜于男人, 加上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強烈魄力,少年就像是一只被激怒的野狼,又像是一團烈火, 渾身充滿了灼人的熱焰。

  「打﹗給我狠狠的打﹗」信非被少年的眼睛嚇得發抖。明明應該不用害怕的, 明明知道有四五個侍衛可以保護他,可是被少年的眼睛一瞪,他頭皮都發麻了。

  「對……下手不要留情……把……把他抓起來﹗」信長的聲音更是發抖得都聽不清楚了。  

 不用主子命令,侍衛們見到少年的身手跟氣勢,也知道不可能手下留情了。

  少年已經不像一年前剛進宮時,那么容易就可以抓住的了。一年的時間,少年的體格、 氣勢和格斗技巧,都已經進步到一種令人害怕的地步。現在可能一兩個禁軍侍衛, 都沒有把握可以抓得住他了。  

 侍衛們下手毫不留情,就像對手是某個無惡不赦的江洋大盜,而不是個十幾歲的少年……  

 一名侍衛趁著少年攻擊對面的侍衛時,從后面偷襲,抱住了少年的腰身, 另一名侍衛毫不猶豫的揮拳,給少年的腹部重重的一擊。  

 少年倒了下來,那群侍衛還不放心的補上好幾拳,直到他滿身鮮血才停手。

   「跪下﹗」

  雙腿被強力壓製著跪倒在地,少年布滿血污的臉上,一雙怎樣都不肯屈服的眼睛, 向上瞪著兩個王子。

  「無恥的小人﹗有膽就不要躲在侍衛的背后﹗放開我﹗我一個人跟你們兩個單挑﹗」

  「單挑?」被他的氣勢所震撼,雙腿微微發抖,二王子信非勉強克製自己的聲音不要發抖。 心中一直說服自己,不要害怕,那家伙傷不了他,有侍衛們保護著他呢…… 而且他已經被打得沒有力氣反擊了……ㄜ……應該是吧?   「我沒有必要臟了我的手,等我把你送到父王那裡,告訴他你的惡行──」

  絲毫不受這威脅影響,少年不屑的撇撇嘴。  

 「把我送到那老家伙那裡又如何?殺了我嗎?他敢?我是 族的王子。」 他驕傲的挺起身子。「他敢殺我,就要有兩國交戰的打算﹗」  

 三王子狡獪的邪笑。「殺你倒是不必,但是我相信一定有其它更好的辦法, 讓你比死還要難過的辦法。該是有人好好管教你這個野蠻人了,相信你遠在天邊的族人, 也會感激我們大梁教導他們的王子,什么叫作禮儀。」  

 少年惡狠狠的瞪著他。他清楚這家伙說的沒錯,沒有人可以幫他,就算他們要怎么折磨他, 他的族人也沒有辦法來救他。  

 這就是他的命運,一個在敵國當俘虜的命運﹗

  拳頭落下來,少年咬牙承受,他的身體已經痛到麻木了,剩下的幾乎只有冰冷的感覺, 直到他聽到一聲──   「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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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國的小公主最愛窩在 國的 房裡。  

 不為什么,為的是 人漂亮,個性又溫柔,常常會把很多好玩好吃的東西跟她分享。   

姊姊,幫我編頭發啦﹗我也想要把頭發弄成像 一樣漂亮。」

  梁國的小公主纏著 ,小小的手扯著她的衣衫。  

 「我不會編喔﹗ 姊姊的頭發也是隨侍宮女幫我編的,我請她幫你好不好?」  

 「不要﹗不要﹗宮女的手又粗又難看﹗她一定會把我的頭弄痛。我就是要 姊姊幫我﹗ 我就是要 姊姊啦﹗」  

 從小嬌生慣養的小公主不肯接受任何妥協,凡是她要的東西,她就一定要得到手。  

  的眼睛裡出現一抹幾不可見的陰暗,她暗自咬著牙。  

 要她…… 國的長公主……幫梁國的公主梳發嗎?  

 「 姊姊, 在發什么呆?」梁國公主嘟起嘴。「快點啦﹗」  

  望著坐在她身前的女孩,望著女孩的長發,望著一邊的象牙梳子,腦中竄過的, 卻是和眼前的景象全然不相關的東西──今晨才從遙遠的家鄉寄來的家書……  

 那是她日夜想念的母后傳達給她的關懷。

 她每晚都想象自己能夠像以前在 國宮裡一樣,縮在母后的懷裡撒嬌。然而, 從她很小的時候,母后就不斷教導她,有關她的身分、有關她天生下來所背負的責任、 有關國家、人民、土地……  

 我們的國家是個小國,要讓人民安居樂業、免于戰亂的痛苦,只能靠與強國建立關系, 這就是歷代 國君主必須要扛的責任。  

 多忍耐、多學習、將來治理國家的責任,都在你一個人的身上……  

 不僅是以一位母親, 國的女王以一位國君的身分對自己的女兒說。  

 吾兒必須謹記,身處梁國宮中,需好好培養與梁國王室的關系,今日的朋友, 都將成為明日 國最堅強的盟友。   

 輕輕咬住下唇。她會忍耐的,為了母后、為了國家,她會忍耐的……  

 她緩緩地拿起了象牙梳子……  

 「 姊姊, 的手好巧喔﹗」梁國的小公主滿意的看著銅鏡中的自己。 「哇﹗我要去給母后看我漂亮的樣子,我要告訴母后都是 姊姊幫我弄的。」  

  優美的唇瓣揚起一抹淡淡的微笑。而小公主還太小,並看不出來那抹微笑裡的無奈。  

 「 姊姊陪我去找母后嘛﹗」  

  無法拒絕她,雖然她此刻想做的,是把因為小公主來訪而荒廢的讀書進度趕上。  

 「好啊﹗」她說。「不過你先等我一下,面見王后娘娘,我得先換件衣衫。」  

 「干嘛這么麻煩? 姊姊穿這樣也沒什么不好啊﹗」

  那是以小公主的觀點來看。以 的觀點,該遵循的禮儀還是不能少, 畢竟她是寄人籬下的,對這方面的事情她特別講究。  

 「我還是換一下好了。 等一下,很快就好。」   

 走進內室。幫她更衣的,是從 國跟隨 公主到大梁王宮的隨身宮女, 是 的奶娘,也是跟隨在 身邊最久的人。

  「 公主,您受委屈了。」中年婦人不舍的嘆息。  

  小小的身子一僵。她沒有說什么,但大大的黑眼中卻掠過一抹黯然。

  在沒有其它人在的內室裡,婦人再也不壓抑自己,表現出不舍和愛憐。  

 「 公主在宮裡是那么尊貴,到了大梁卻要百般忍耐,奴婢看到公主這個樣子, 心裡真的很難過。」

   挺直了背脊,沒有表情的小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嬤嬤別這么說,這話若是讓人聽見了,可不好……」  

 「奴婢知錯,奴婢只是忍不住……」

  「我沒有什么委屈。」 打斷她的話。「母后交代我要忍耐,一切都是為了國家著想, 我會把母后交代我的事情做好的。」  

 婦人看著眼前的小女孩。那白淨美麗的小臉上有著超齡的沉穩跟智慧, 小小瘦弱的肩膀卻承擔了無比沉重的負擔。  

 這個年紀的姑娘通常在做什么呢?  

 如果是尋常人家,可能是關在家裡學刺繡女紅;如果是官宦人家,可能就像梁國的小公主一樣, 被人捧在手心裡疼愛;可是 公主她……從小就開始學習四書五經、帝王之道,甚至在小小的年紀, 就必須離鄉背井、寄人籬下……   難能可貴的是,她從不抱怨,懂事聰慧得令人不禁心疼。

  奶娘協助 穿上了正式的衣服,眼前的 公主就像一個精美的陶瓷娃娃, 美麗的令人嘆息。再過幾年,等她及笄,只怕會出落的更加楚楚動人吧﹗  

 「 公主真漂亮。」奶娘贊嘆道。  

  只是淡淡的一笑。「好了,我們快出去吧﹗小公主恐怕等不及了。」  

 小公主果然等不及了,一看見 出來就嘟起嘴。  

 「好慢啊﹗ 姊姊我們快走吧﹗」  

  跟著小公主走向梁國王后的殿閣。  

 經過御花園的時候,遠遠的就看見幾個侍衛圍著一個人。 皺起眉頭, 直覺的想避開這個麻煩。  

 可是小公主的個性跟她不同,越麻煩的事情她越有興趣。

  「禁軍侍衛在打人呢﹗ 姊姊,我們趕快過去看看熱鬧﹗」

  抓起 的手,小公主不由分說的就把她拉過去。  

 「是兩位王兄耶﹗哇哈哈﹗那個人被打得好慘喔﹗唉呀﹗我知道那個人是誰喔﹗ 那家伙常惹麻煩,他是北方的 族上次送來我們王宮的人質。哼﹗也不想想自己的身分, 還常常搗亂。」  

  也認出那個少年,前幾日就是他闖進她的書房裡。  

 人質?原來他也是個人質……  

 哼﹗也不想想自己的身分……  

 小公主輕蔑的話語彷佛尖刀刺進 的心裡。她本來一直遵守著母后的教誨, 在梁國盡量低調,不惹爭端,可是不知道為什么,此刻突然有股熱氣上涌, 的手緊緊握成了拳──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