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是他感覺最幸福的時候，因為他知道屋裡有他的女人在等待著他回家。

　　他的嘴角上揚，加快了腳步，為的是盡快看到她。 　

　咿呀的打開木門，她並不在屋裡。他的心顫了一下，慌亂和深沉的恐懼讓他失了鎮定。

　　「﹗﹗你在哪裡？」 　

　他瘋了似的狂吼，沖出了屋子，望著漸漸暗下的天色，四處搜尋她的蹤跡。 　

　他后悔，后悔因為她最近不再提到要回去的事情就放松戒心，不再關著她。 　

　可是小蓮應該在啊﹗那個應該守著她的女孩子，該死的跑哪裡去了？﹗

　　「我在這裡。」

　　一聲很柔的嘆息聲從屋后的某處傳來，耳尖的馬上就聽到了。那一瞬間帶來的放松感，讓他幾乎虛脫。

　　他沖進聲音的來源－－屋后的灶房。 　

　在見到她的時候，他大步上前，一把抱住她，緊緊的擁在懷裡。 　

　「不要嚇我。」炙熱的氣息噴在她的耳畔，他不斷的親吻著她的臉、她的耳朵、她的頸項， 用好像要把她揉進自己體內的力量抱緊她。「我以為你走了，我好怕你丟下我走了。」 　

　棲在他火熱的懷中︰心裡卻淒冷的酸楚著。 　

　「沒有，我沒有走，我沒有離開你。」她安慰著他，讓他鎮定下來。 　

　我還沒有走，還沒有…… 　

　「你太用力了，我會不能呼吸。」苦笑地道。 　

　這才驚醒過來，立刻放開她。 　

　「弄痛你了？」

　　「嗯。」 　

　「對不起。」他很坦承的道歉了。他最不希望的就是讓她受到傷害。 　

　「沒關系。」 　

　「你在做什么？」有時間看清楚她，他才發現她一向干干淨淨的小臉上，沾了幾許煤灰， 一向整整齊齊的頭發也有幾縷落了下來，被汗水浸濕，黏在臉頰上。 　

　他擦去她可愛小鼻頭上面的黑灰，害羞的低下頭。 　

　「我想親自做一頓飯給你吃。」 　

　又驚又喜。一抬頭，果然看見灶爐上燉著一鍋黑漆漆的什么東西。 他忍不住用手去沾了一點湯汁放進嘴裡。

　　嗯……有點太咸，又有種說不出的味道……可是他沒有嘗過比這更美味的東西了。 　

　「好吃﹗」 　

　面對他亮晃晃的眼神，反而不好意思的漲紅了臉。 　

　「亂說﹗好像燒焦了，怎么會好吃﹗」 　

　「我說好吃就是好吃﹗」他霸道的宣示。 　

　無奈的搖搖頭。「我把中午小蓮做的飯菜熱來吃吧﹗」

　　「不﹗我就要吃你為我煮的﹗你可以吃小蓮做的，可是我要吃你煮的。 那是我的妻子為我煮的第一頓晚餐，而且又如此美味，我光聞那味道就肚子餓了， 我可以自己把它全吃光。」

　　會覺得這鍋東西好吃的人，八成味覺有問題吧？ 　

　可是很清楚，他的味覺並沒有問題…… 　

　「你辛苦了一天了，去把臉跟手洗一洗吧﹗其它的我來弄。」 　

　「可是你也辛苦了一天……」 　

　「我不累。」他對她咧開一個陽光燦爛的笑。「快去吧﹗我知道你最討厭臟， 一定很受不了了吧﹗」

　　點點頭，她是真的想好好整理一下自己。「好吧﹗」 　

　她轉身走出灶房，到了門口，又轉過頭看了他一眼。 　

　那男人在灶房裡忙碌的樣子令她的心一動，同時有種甜蜜跟酸楚的感覺掠過 　

　她這么痴痴的看了他好久，才倉皇的抹去眼角的濕意，匆匆出去。 　

　絲毫沒有感覺到眼中怪異的哀傷，他完全沉浸在幸福的喜悅裡。

　　他怎么也想不到，竟會為他煮飯﹗他有種好像在夢裡的感覺，這夢太美好，他甚至有些害怕，怕會醒來。

　　不，他輕嗤自己這么怯懦的想法。 　

　那不是夢﹗是真的改變了﹗他們正朝向幸福的道路走，他們會一直這么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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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房裡走出來，已經在餐桌上等她。 　

　粗簡的木桌子上面，擺的幾樣菜都是簡單的山蔬野菜，可是從來沒有如此刻般覺得食物是那么的美味。

　　他果然把整鍋的燉菜都吃光了。 　

　憂慮的問︰「你肚子會不會有問題？」 　

　他搖搖頭，臉上是滿足的笑意。 　

　「好吃極了﹗我舍不得分給你吃。」 　

　他其實是不舍得她吃這么難吃的東西吧？心裡很清楚。她忍不住又感動又難過。 　

　「要喝茶嗎？我來泡吧﹗」 　

　用完了膳，他們走出屋外，升起了一個小小的爐火，燒煮茶水。

　　煮飯不擅長，可是泡茶她還可以。 　

　沏好了兩杯茶，他們就坐在屋外的木板凳上。今晚月色很美， 林間還隱隱約約可以看見幾只螢火虫飛舞。 　

　「說說你今天在山上打獵的情形給我聽吧﹗」她將頭靠在他的肩上。

　　的心被快樂漲滿。這是第一次她表現出對他在山上狩獵的情況的關切， 怎么不讓他高興？

　　他開始說了，不多話的他把今天發生的事情，巨細靡遺的說給她聽。

　　她聽著，然后因為他說的驚險情況而抽氣，也會隨著他說的那些好玩新奇的事而瞠大眼睛。

　　夜風習習，漸漸的，他的話沒了。雖然兩人之間只有沉默，可是氣氛一點都不尷尬，反而很舒服， 四周還伴著不知名的昆虫的鳴叫聲。 　

　他放下手中的陶杯，把她環進懷裡，像貓兒似的縮進他溫暖的胸膛。 　

　他的手一邊撫摸她如絲絹般的發，一會兒跟她的手指交纏。

　　親吻來得很自然，她仰起頭，他的唇就占領了她。先是嬉戲般的輕啄，漸漸的變成溫柔的舔吮…… 　

　原本是帶著涼意的夜，慢慢有些熱燙了起來。 　

　他帶著厚繭的手掌占有的摟緊了她，從他掌心傳來的熱度彷佛可以將她燙傷。 沉迷在男人炙熱的需索當中，她不害怕即將發生的事情，一切部是那么自然， 是啊﹗她本來就應該屬于他的…… 　

　他主動結束那個吻。不是因為他覺得夠了，而是怕繼續下去，會控製不住自己。 　

　他將她抱在懷裡，平複不穩的氣息。 　

　微微掙扎。 　

　「對不起，不要動，乖乖的再等我一下下。」他粗喘著低語，以為是他把她抱的太緊了， 所以她才掙扎。可是她的蠢動卻讓他快要爆發的身體，更加宛如陷入地獄一般的折磨。 　

　低低笑了出聲。 　

　他挑起眉瞪她。 　

　她的下一個動作，讓他整個人都僵硬了。

　　轉身，主動伸出雪白的臂膀摟住他的脖子，不只這樣，還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個甜蜜的吻。

　　「你……這是做什么？」他的聲音粗啞不已。 　

　懷裡的女人巧笑倩兮，月光照在她雪凝般的肌膚上，發出柔潤誘人的光芒。 此刻的她美得奪走了他的呼吸。 　

　「你認為呢？」 　　

「別挑逗我，我會忍不住誘惑的。」他苦笑。 　

　「噢？那就不要忍啊﹗」 　

　大大的震了一下。 　

　她收起了笑，認真的望進他的眼睛。 　

　「我想成為你的妻子。」她的身子湊近，在他的耳邊低語。 「就算只有短暫的片刻，我想成為你的，完完整整。」 　

　他激動的將她擁緊。 　

　沉浸在無上的喜悅當中，沒有見到靠在他肩上的臉蛋，兩行無聲的淚悄悄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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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透過木板的縫隙吹了進來，冷得往溫暖的方向縮。 　

　男人的手臂自動摟緊了她，讓她有種被保護的感覺。她在夢裡微笑，然后幸福的醒來。

　　一醒來，看到的是放大的俊臉，從來沒有這么近距離的看著他， 她貪婪的把他的影像深深烙印在自己的腦海裡。 　

　她知道，往后的人生注定孤獨寂寞，但是只要還記得這張臉， 記得這些日子以來他帶給她的感覺，每當想起他的時候，她相信再難熬的時間，她都可以忍受…… 　

　所以她現在拚命的、拚命的，要把他的全部都記住……影像、氣味、肌膚的溫度、痛苦， 還有極致的快樂……全都記住…… 　

　男人悠悠醒轉，睜開眼睛看見她的時候，寵溺的一笑。

　　「你還好吧？」 　

　「嗯……」知道他所指的意思，微微的紅了臉。 　

　「我們真的成了夫妻了。」男人呵呵傻笑。 　

　他的樣子又傻又讓人心動。百感交集的凝視著他。 　

　「我本來想要等穩定了點之后，給你一個完美的婚禮。」他似乎還有些遺憾。

　　搖頭。「婚禮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在一起。」

　　男人的雙眼因為她的話而亮了起來。 　

　「我會讓你幸福的，我會讓你很幸福的……」他不斷的說著， 不斷的在她的臉上印下一個又一個誓約之吻。

　　又有了想哭的沖動。她努力的忍住，努力的對他展開最美麗的笑容。

　　她要記住他。她也想要他記住她，記住她最美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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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日子美得不像真的。 　

　就像是所幻想的一樣，他們成為一對平凡但幸福的夫妻。他出去打獵，就在家裡操持家務。他一回家，就會看到她在家裡等著他。 　

　自從他們結合以來，變了。 　

　她似乎已經忘記了國的一切，全心全意的做他的妻子。說實話，他本來預計她還要再過個一、兩年， 才能有這種轉變。 　

　可是，現在一切都太完美了﹗

　　「我出門了。」有點不想離開她，但是為了他給她的承諾，要給她好一點的生活， 他仍需要出去工作才行。 　

　他對著小蓮說︰「照顧好夫人。」 　

　小蓮心不甘情不愿的應了一聲。 　

　皺起眉。這女孩實在不是個很好的侍女，可是村落裡沒有別的人選了， 而他還不放心讓一個人獨處……內心深處他還沒有消除她有一天可能會逃走的可能性。

　　送他到門口，她還幫他準備了水和飯團。「小心點。」

　　「我會的。」 　

　他離去之前，低頭給了她一個吻。 　

　他滿意的看到她因為他的吻，而顯得紅艷艷嬌滴滴的唇，還有那迷離失神的大眼睛。 「我是最幸福的男人了。」 　

　微微一笑。「這樣你就覺得很幸福了嗎？還有什么你想要達到的夢想嗎？」 　

　「我還想要的東西？嗯，最好我們再生兩個胖小子。」他揚起嘴角， 彷佛已經可以看見那個畫面。「不過，那還要個一兩年才能實現吧？暫時我已經很滿足了。」 　

　「一兩年嗎？好久啊……」的笑帶著淡淡的哀愁。

　　「沒關系，等我回來，我們就可以開始努力了。」

　　在她的耳邊說的話，讓的臉整個都紅透了。 　

　「快去吧﹗」她推開他，再下去不知道他又要說出什么羞死人的話來了。 　

　大笑，這回終于真的轉身離開了。 　

　看著他的背影，笑容漸漸消失了…… 　

　她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小蓮在她身后說︰「你到底還要看多久？人都走遠了。」

　　她這才回過神來。

　　「那，這是你上次叫我買的藥材。」她將一包藥材遞給。

　　看著那藥材。 　

　藥材包很輕，可是抱在手裡卻覺得有如千斤般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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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經作好了所有離開的準備。 　

　包袱裡是幾件衣物，還有一些銀兩是從他的衣袋裡拿的。她也許永遠沒有機會還他了， 想到這點，她就又難過起來了。 　

　不，她不能再三心二意了﹗想想可能為她擔心的母后、想想她的國家、想想她的責任。

　　不管她有多想蒙住眼睛、欺騙自己，如果就這么跟他在這裡會有多么幸福， 她還是無法阻擋午夜夢回時分驚醒之后的濃濃罪惡感。 　

　是的，不要再想了。母后曾經諄諄教誨過的－－要成為一個君主，不能被私情拖累。

　　她已經打聽好從這裡下山到京城的路。沒有問題了，一切都會很順利的…… 　

　藥是托小蓮買來的多味藥材裡挑選而出的，故意混在其它藥材裡，是為避免讓人起疑。 盡管對醫藥的知識不多，但是也有些涉略，而這粗淺的認識足以讓她知道， 哪些藥材可以讓人昏迷…… 　

　「小蓮， 辛苦了，休息一下吧﹗」捧著一杯茶，在灶房裡找到正在忙著的小蓮。「喝杯茶吧﹗」

　　小蓮狐疑的看著她。 　

　「放心。」溫柔的笑了。「我煮飯不行，泡茶倒難不倒我。」

　　在灶房裡忙了一陣子，小蓮也是真的渴了，接過陶杯就把茶一口氣喝完了。

　　「還不錯……」 　

　驀地，匡 一聲，杯子掉落地面破成碎片，小蓮的身子也跟著軟倒，落在早已準備好的手臂中。 　

　溫柔的笑容消失，面無表情的臉令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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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來了﹗」 　

　從遠而近的快樂喊聲讓在木屋裡，正將小蓮擺在床上的一僵。 　

　他不應該這時候回來的，現在連中午都還沒到。

　　她強迫自己鎮定，用棉被把小蓮的身體蓋住，然后將桌上的包袱一起塞進去。轉身回眸， 就在千鈞一發的時刻，已經打開了門。 　

　「你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她迎向前，將他的注意力轉開， 臉上顯露的微笑一點都看不出她內心的慌亂。 　

　他咧嘴開心的笑。「今天是大收獲呢﹗所以我想快點回來看 。」 　

　「太好了……」喃喃的說道，拿出繡帕擦去男人臉上的汗水。 　

　「你一定又餓又渴了。我替你倒一杯茶。」

　　她轉身，從茶壺裡倒了滿滿的一杯茶，遞給他。

　　接過茶杯，眼睛在四周搜索了一遍。「小蓮呢？怎么沒看見她。」

　　這女孩越來越不象話了。擰眉想。他找她來最大的用意就是看住，怎么她竟然連這一點都做不好﹗ 　

　「她在屋后面的園子裡忙著呢﹗」 　

　聽到的回答，稍稍放心了，他將茶一口仰進。 　

　突地，眼角余光掃到隆起的床，某種不安的預感觸動了他，他走向前。

　「﹗」 　

　在他身后喊，可是他沒有理，心裡的那一點疙瘩讓他不把它弄清楚不行。 　

　掀開被子，赫然看見失去意識的小蓮躺在床上。

　　為什么？明明說她在后院……她為什么在床上……為什么失去意識……為什么……要騙他？﹗

　　該死﹗他的頭怎么暈暈的？他根本沒有辦法好好把事情想清楚。

　　他轉頭，看著，試著把他眼前搖晃的影像給定住。可是他只看見一臉哀戚的看著他…… 　

　他好像全身浸入冰水之中，腦中漸漸了悟發生了什么事，然后想到他剛剛喝下的那杯茶…… 　

　難怪她沒有任何驚慌。 　

　「為什么？﹗」 　

　彷佛從靈魂深處發出的怒吼，震撼了的耳，也震碎了她的心。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眼淚撲簌簌的直掉，她的喉頭哽咽著。

　　她的淚眼迷茫、她的哀傷表情、她的身影，那讓他最眷戀的身影漸漸的模糊了， 要不是憑借著一股意志力，他無法撐到現在。 　

　腦中一片混亂，然而他依舊強迫自己把事情想清楚。

　　原來她從沒放棄逃走……原來她前一陣子的乖巧順從，只是為了要松懈他的戒心…… 　

　他想起，今天早上出門前，她問過他， 還有什么想達成的夢想……甚至她還把自己的身子給了他…… 　

　那一切都是分手前的最后憐憫嗎？ 　

　「對不起……我不能夠忘了我的責任……」仍然只能重複說著對不起。她靠近他搖晃的身子，想要抹去他臉上的悲憤。 　

　他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力氣，突然一伸手抓住她的肩頭。 　

　他的雙眼充血，看起來好嚇人，然后感覺到一陣劇痛。他的掌抓破了她的皮膚，鮮血流了出來。 　

　「不許﹗我不許……你離開我……」

　　不由自主的顫栗了，他此刻的眼神是她前所未見的恐怖。

　　她第一次慌亂了，甚至擔心起－－那藥的劑量對小蓮有用，對他或許未必。可是……那不可能啊﹗ 書上說…… 　　

然癱倒在的身上。 　

　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悲傷也同時涌了上來。 　

　這下子他就再也無法阻擋她逃走了。明明是她決定的事情，可是分離的這一刻， 她又難受的直掉淚。 　

　「對不起……」

　　她將他的身體緩緩放倒在地上，他的重量讓她肩頭的傷流下更多的血，可是她根本沒注意到。

　　她抱住他的頭，撫摸他臉上的每一個輪廓，最后一次，想把他深深刻印在自己心中…… 　

　「夢……只是夢……你不應該把夢當真了。夢之所以是夢……就是因為它有一天會醒的呵……」 她的淚落在了他的臉上，滑落，就像他也在哭泣一樣。 　

　拚命的抹掉，抹掉那些眼淚，可是眼前越來越模糊……她終于放棄這徒然的動作。 　

　「你唯一的不該，就是不該愛上像我這樣的女人。」 　

　她深深的、深深的低下頭來。 　

　「對不起……是我負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