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抓奸的正常程式中,眼前應該有場架可吵,可惜顯然不是這方面好手,她巴巴望住,擠半天才擠出兩個字──
“糟糕……”她嘴皮癟成鴨嘴獸,喉間有哽澀。
“怎樣?”沒多一分表情,好像他從未做錯事。
“我想哭。”從小到大,她沒有過哭泣慾望,爸說水太多的是孟姜,不是她,所以她只會笑, 不懂得如何哭。
“為什麼?”
“不知道。”說著,兩顆豆大的水珠子滑落,容易過敏的鼻頭紅成一團。
“丑。”接在批評后,展開雙手。
不多加考慮,一個縱躍,跳到他身上。攀住他,很用力;勾住他,用盡心情, 她哭的賣力。
“我沒有經驗,不會哭得美美的。”頭靠在他肩上,沒忘記回答他的評語。
“不哭。”說。
好吧,如果這兩個字也叫作安慰人的話,那他算是安慰過了。
深呼吸,再深呼吸,孟姜很厲害,要眼淚來就來、去就去,沒有半絲遲疑,可惜,她不行。
“停不下來。”搖搖頭,她有認真想停呀,可惜停不了。
停不下來?好吧!想哭就哭,往上輕輕一甩,他把甩高一點,用單手支撐她的重量,走到茶幾邊,倒一杯水遞給,她是缺水的,走到哪邊都要有幾杯水等著她。
喝掉水,她的眼淚還不停止。
“你還要哭很久嗎?”
“大概吧!我盡量簡短。”她一路說,一路哽咽。
“知道了。”
抱住她,走回辦公桌前,身上掛著一只無尾熊,照常工作。下星期回台灣的飛機票已經訂好,他不打算延宕。
就這樣,他努力工作、她盡心停哭,弄了一個多小時,午休時分,馥湘送進餐點時, 下巴差點脫落,想開口詢問,瞪她一眼,馥湘及時閉嘴,悄悄放下餐盤。
偷眼觀察,竟掛在頭家身上睡著了。
等馥湘退出辦公室,收拾好手邊的工作,抱起走向沙發,放下。
“起床。”他推推熟睡的小女人。
走進浴室擰來毛巾,他替她擦去淚漬。紅紅的唇、粉粉的頰,逗得他春意蕩漾,淡淡微笑, 他忍不住偷捏她的臉頰。
被鬧醒,一見到他,想起那個掛在他身上,說是他情人的紅發美女,癟住嘴,又想哭。
“不準哭。”他惡聲惡氣。
一聲令下,她猛地抽氣,逼水龍頭關閉。
看她憋得臉紅氣喘,控制不住笑意,說︰“吃飽飯再哭。”
說著,他切下一塊牛小排,塞進她嘴裡。
“好吃嗎?”問。
“不好吃。”搖頭,美國牛排不好吃、美國女人很壞,她不喜歡美國,只喜歡小到不行的台灣。
“你想吃什麼?”他難得溫和。
“吃臭豆腐和鍋貼。”
“想家?”
“對,想大姊、想孟姜,想吃蚵仔面線、想吃統一泡面。”
“好,回台灣帶你去吃。”
“我們要回去了?”大喜,跳起來,一個用力過猛,差點兒摔倒。
“對。”拉她坐下,再塞她滿口肉。
“你也要回去嗎?”咬著牛排,口齒不清。
“當然。”
“你的美國情人怎么辦?”
“吃飽飯再說。”
將整盤切好的肉塊推到她面前,想也不想,叉起肉塊,一塊一塊塞入嘴巴裡面。
不一會兒,她吃光盤中東西,喝掉兩杯白開水,在他面前坐正,等他把盤中食物解決。
快點快點,他吃得慢條斯理,不怕她急出病?食指在膝間敲擊,擔心他的回答會把她殺進地獄,緊張緊張、刺激刺激。
最後一口東西才入嘴,就拿起紙巾遞到他手上,順勢將屁股往他的大腿擺上。
“你的美國情人也跟我們回台灣?”她急問。
“我沒有美國情人。”他回答得酷。
“騙人,剛剛那個紅頭髮美女,說你是她的情人。”
“我是她的前情人。”
“不懂,是不是她被現下的情人拋棄,又回頭找你?”
“不是。”
“是不是你以前拋棄人家,她很想你,多年相思,你好不容易出現,急急忙忙找來, 不曉得你和我已經結婚?”拋來拋去,她講的全是八點檔劇情。
“不是。”
“這個不是、那個不是,我那裡猜得到真正的故事,你可不可以從頭告訴我?”
很魯,不怪她,是他把她給寵壞,所以啊,下次女人要跳進你懷裡,別忘記適時拒絕, 否則久而久之,她會不怕你。
“幾年前,我到美國發展,那時我才進入台灣的家族企業不久,本來不想那么快就做擴充動作, 但當時美國政府給了很多優惠條件,吸引外商投資,于是我找到的父親當合伙人。
就是你口中的紅發美女,她的父親出資、我培養訓練人才和負責經營, 我們兩人各占一半股份。”
這些話聽得模模糊糊,不過他總算提到紅發美女,想,大約很快就會進入正題。
“后來美國公司的情況慢慢上了軌道,我便留在台灣,放手美國公司的經營權。
這幾年公司裡進來許多關係分子,加上最近半年的父親身體不適,由代理公司,那些靠關係進入決策高層的人,便利用機會,掏空公司資產, 幸而我發現得早。
結婚后,我帶你一起來美國處理善后,目前我手上的股份有六十三個百分比, 經營權又落在我的手上,該處理的事情、未來公司營業方針都擬定好了,所以下個星期, 我們就可以回台灣。”
“就這樣?然後呢?”她沒聽到想聽的部分。
“然後什麼?”
“你和呢?從頭到尾你只提到她的名字兩次,沒有說到你喜歡她、她愛上你那個重點部分。” 她向來只對偶像劇感興趣,不喜歡財經節目。
的緊張讓他覺得有趣,伸手摟摟她,將她摟進心窩底。他想他不會后悔這個婚姻, 即便她是一個不獨立的笨妻子。
“她從來都不是重點部分。”
“我不懂,為什麼一個喜歡你的女生,不會是你生命中的重點?小說裡面都說, 愛情是人生中最重要的部分呀!”
“當時因為合作關係,我和走得近,她有心、我不排斥,成為男女朋友沒什麼不可以。
后來,她懷孕,為了小孩子,我們準備結婚,這件事傳回台灣,我的祖母非常反對, 她反對我娶外國女人為妻,于是和我父親相偕飛到美國,背著我,做了許多動作,于是我和的婚沒結成。”
“你們的愛情被長輩破壞,很遺憾吧?你們是現代版的梁山伯與祝英台,幸好你們沒有想不開, 否則變成蝴蝶,我就不能嫁給你了。”她拍拍胸口,暗自慶幸。
這時,接著問︰“你們是不是想破鏡重圓,可是我站在中間破壞?我覺得自己好像壞皇后。”
的眉頭成了自己口中的中毒毛毛蟲,雖然比額上那兩條略瘦,但一樣難看。
“你並沒有破壞什麼,當時我父親請征信社暗中調查,查出除了和我之外,還跟另外一個男人交往,當證據攤在她面前時,我告訴,暫緩婚事,等孩子出生,證實是我的小孩后,立刻舉辦婚禮。”
他很少向人長篇大論解釋些什麼,總認定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但他為了他的笨老婆破例, 原因無它,若他說得不夠仔細,不高的智商肯定厘不清真相。
“孩子呢?”
“也許是心虛,她去做人工流產,婚事自然不了了之。”
“所以,她沒有想像中那么愛你,但現下她又來找你,表示她覺得比來比去,還是你最好, 對不對?”
“我不知道她的想法如何,可是經過那一場,我不會再回頭。”
尤其是他有了之后,何必再去將就別的女人?圈住她、抱住她,他的下巴輕輕頂在她的額間, 擁有這個笨女人,他覺得已經足夠。
“所以,你已經不喜歡她了?”
“對。”
“不喜歡,為什麼讓她坐在你的腿上?”他的腿是她的,雖然這種說法很鴨霸,可是沒辦法, 她就是這樣認定。
“你提早了一秒進來,否則你會看到她被摔在地上。”
“真的?”
“我騙過人?”
“沒有。”
“還有問題嗎?”
“有一個。”
“說。”
“為什麼秘書小姐說你的臉不能碰?”
“她說謊。”
說謊的人是他,他的臉的確不能碰,他痛恨那個動作,因為被碰觸到臉,會讓他覺得自己很小。 他不小,從五歲起他就覺得自己很偉大,所以五歲那年開始,臉就是他的死穴。
“對啊,我就想,你的臉我不是天天碰?你那裡有生氣。”說著,小小的手心又貼上他的臉, 揉揉捏捏、擠擠壓壓,雖然擠不出她的滿意笑臉,但她心間卻累積不少福祉滋味。
“問夠了?”
“最後一個行不行?”
瞪她,他的縱容全用到她身上了。
“問。”
“為什麼突然摔倒?”
“她沒站穩關我什麼事?”他把自己的暴行推得一干二淨。
“說的也是,沒問題了。”
突然間,她又發起瘋,捧起他的臉,左一個、右一個,鼻子上有,額間也不缺貨,她親他, 親得很愉悅。
煩不煩?還好啦!反正他很少保養臉,就讓她的口水替他做做免費SPA。
三十幾個員工到機場送行,走在前頭,拉住他的西裝外套,緊緊尾隨身后。他走一步、她跟一步,寸步不離。
馥湘則優閑地四處晃蕩,看好戲般地不懷好意。
她先走到送行同事身邊,交頭接耳好一陣子,接著,拉到一旁,偷偷在她耳畔低語。
只見拼命點頭,然後走到身前對他說︰“我們要回台灣了,你至少要笑一笑,向這邊的朋友說聲再見啊!”
說著,手自然而然伸到他的眉角,替他調整笑顏,尚未感覺到不對時,身后已有一陣如雷掌聲響起。
笑著,回身對他們揮手,頻頻道再見,再轉頭對說︰“你看,我說的沒錯吧,大家都喜歡和藹可親的頭家,要是你常笑, 一定會更受歡迎。”
蹙眉,他們歡不歡迎他無所謂,他們只要歡迎他的薪水,拼命替他掙錢、 也替自己爭取福利就行。
馥湘帶著勝利表情,用大拇指向做個“謝謝”的手語動作。然後攤開掌心,向同事收錢, 一張張十元美鈔落進她的口袋,臨上飛機前,她靠發了筆小財。
懂了,又是愛在太歲頭上挑戰動土樂趣的馥湘在搞鬼,她真的很不害怕被Fire掉。
“馥湘跟你說什麼?”
冷冷的質詢、冰冰的語氣,想,他又要生氣。
“你要生她氣嗎?別啊!她是為你好,她想替你破除不能摸臉的謠言,是我自作主張, 希望你笑著跟員工揮手道別,你罵我好了,不是秘書小姐的錯。”
低頭,認錯認得很快,快到那些正準備掏錢付費的職員收起皮夾子。
董事長要修理人了!濃,會不會一個過肩摔,新任夫人和小姐一樣,到加護病房躺三天,行程暫緩?
他的臉很凶、眼神很凌厲,一副想生吞活人的嗜血相。
馥湘手上的美金一張張被抽回去。不會吧!是誇大其詞,她根本沒碰過頭家的臉?篤定自她臉上卸妝,到手的賭資長了翅膀。
“不要生氣啦,你一生氣我就很害怕。”拉拉他的袖口,滿臉焦慮。
“你知道怕?”會害怕還敢在老虎頭上捋須,小命不要了!
“我當然怕,要是你死掉,我就會變成寡婦,當寡婦很可憐的耶!全天下的人都會欺負我, 婆婆逼我改嫁,嫁給一個殺豬的,我抵死不從,就要懸梁自盡,天空飄下悲慘的白雪……”
好啦,不用多加解釋,你一定明白,這段有大部分屬于小說式劇情。
“我不會死掉。”
怪了,每次生氣,她的話繞一繞,就繞到他會死掉, 他看起來很像半死人嗎?要不是她的焦慮太過真切,他會誤以為她在惡意詛咒。
“當然會死掉。憤怒會使腎上腺素大量分泌,引起血壓升高、增加血液中糖分、 增加肌肉的血液量,然後中風、死亡。你常常生氣、不愛笑,我嚇都嚇死了,好啦……你不要生氣, 不要嚇我好不好?”
拉扯他袖子的弧度加大,她的嘴嘟成富士山。
要不要出手求情?臉上的“好可憐”引發眾人同情,一堆人你看我、我看你, 到最後全看向始作俑者馥湘。
聳聳肩,馥湘拒絕認罪,站在原地,續看后情發展。
“不然,我唱歌給你聽?”
想起她那首──你說你愛了不該愛的人……低聲恐嚇︰
“你要是敢在這么多人面前唱歌,我保證生氣十年。”
“十年?不行不行,你的身體沒辦法受得了,我不唱歌,絕對不唱,好不好? 那你……笑一個……”
哀求的聲音轉小,她巴結地望他,咬住下唇的可愛模樣,讓惻隱之心轟地炸上幾十個男人的心。
他們相視一眼,很有默契地走向頭家,拼著惹火頭家的危險, 他們要從虎口搶救下可愛的董事長夫人。
只有馥湘沒動,她知道頭家會輸,站在原地,她安安穩穩算錢。二六十二、寫二進一, 二三得六加一等于七,七百二十塊美金折合台幣,呵呵她能買一套香奈兒,充充上流美, 說不定走在馬路上,會有人找她上八點檔綜藝節目。
問馥湘為什麼敢確定頭家不會摔夫人?
簡單,你幾時見過頭家摔小姐需要考慮?那是下意識動作,拉手、反轉、提升、甩脫,一氣呵成, 既然頭家的意志制止自己對夫人出手,表示夫人的生命保障……安啦!
“不準嘟嘴。”
說著,才抬手要點向的嘴唇同時,一群人涌了上來,分開兩人,激動者甚至拉住他的手臂, 不讓它往下砸落。
“你們在做什麼?”冰箭射過,有人中箭下馬。
“董事長不要生氣,從頭到尾都是我們的錯,我們不應該和馥湘打賭,賭夫人敢碰你的臉。”
很好,又有人主動跳出來認錯,這些人還真護衛馥湘啊!
“對啊、對啊,錯在我們,請董事長不要對夫人做出……暴力動作……”
“我有說要處罰她?”銳利眼光橫切,他們下意識起雞皮疙瘩。
“你們弄錯了,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他才不會打太太呢!他對我很好哦,他給我吃大餐、 買東西、叫人帶我出去玩,知道我英文不好,還特地找人從台灣寄小說漫畫給我看, 我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男人了,所以放心啦!他才不會打我。”
說著,走回“危險區域”,一個投身,跳進他懷裡,標準的無尾熊姿勢。
這個動作,在沒人的時候很受歡迎,可惜眼前一大堆人圍繞,他不習慣當觀賞動物。
“下來。”他命令。
“不要。”她公然反抗他的命令。
“下來。”
“等我數到一百就下來。”她跟他強。
“馬上下來。”
“快好了啦,不要吵我,我已經數到二十了。”她就是要賴著,怎樣!
幾次他的大手抬起準備往她的小屁股打下,卻也幾次氣弱,垂下手。
“九十八、九十九、一百,好了。”她跳回地面,仰頭笑著告訴他︰“我越來越喜歡抱你, 下次我要數到一百一十。”
事至此,所有人都看得出對妻子的寵愛與縱容,回到原處,乖乖地從皮包裡面抽出二十元美金交給馥湘。這回, 他們輸得心服口服。
“你看,你明明沒要打我,可是臉好凶,別人就誤會你,常常被誤會一定很不好受。來, 笑一個嘛,慈濟的師父說,多笑永保青春美麗哦!你總不希望自己像個老頭子,走出門, 人家說你是我爸爸。”
說著,習慣性地,她的手欺上他的臉,調調他的眉毛、調調他的唇線。
“你看,好多了。”
東瞧西瞧,越瞧越滿意,踮起腳尖,在他彎彎的唇上烙下一吻,不深,但輕易引來全場掌聲。
“安可!安可!”
拍手加歡呼,他們知道有了這個可愛的夫人,他們的頭家將變得更具人性,當然, 不是說他現下屬于野獸階級,不過、不過,他的確少了一點點人味兒。
“大姊,這個送給你。”
“孟姜,這份是你的。”
把禮物送到姊姊妹妹面前,她買的大都是紀念T恤、餅乾點心、徽章等等的小紀念品。
臨行前整理行李,一看到準備的禮物,覺得不對,匆匆請住在當地的員工去補一些高檔貨帶回台灣, 比方香水、名牌衣服、皮包、鑽鏈等等。
不明白為什麼要這樣做,當時正在忙,沒空搭理她的疑問,任由她一個人去猜測,后來她懶了, 窩在他腿上沉沉睡去。
“蜜月旅行好玩嗎?”孟汶問。
“很好玩啊,可是玩到后來有點煩,就成天膩在他身邊,那裡都不想去。”
膩在“他”身邊?意思是……她和妹婿感情不錯?孟汶打量妹妹,短短兩個多月, 纖細的人兒豐腴了一圈。
“他看起來很凶。”從見到回娘家起,孟姜淚水沒停過,是思念也是感動。
“不會不會,他的脾氣很好,不管我怎么弄他,他都不罵我。”
在的感覺中,冰臉冷語不算罵,閉嘴不算罵,他對她的壞處她全沒記在心上。
“你嘮叨到他受不了的時候呢?”孟汶問。對于的長篇大道理,沒幾人能忍受。
“就聽啊,聽得很累的時候,他就叫我不要講。”潤飾名揚口氣話詞。“可是,他有把我的話給聽進耳朵裡哦,我不騙你,真的, 他的性格真的很棒,只是臉看起來臭臭的。”
對于的話,孟姜存疑。在她眼中地球沒有壞人居住,壞人只在小說漫畫中出現。
“他對你好就行了。”
“他不光是對我好,他是非常非常好,好到不行。”談起,眉飛色舞。
“告訴姊,他怎么個好法?”
“晚上他陪我睡覺,有他在我就睡得著。”她舉出第一例。
廢話,哪個丈夫不陪妻子睡覺?孟汶輕哼,她沒想到的是,為了配合的睡眠,必須為她改變工作步調與生活作息。
“他給我很多水喝,我愛喝多少就喝多少。”
喝水?拜托,美國又不是缺水國家。
“然後咧?”
“他怕我無聊,給我買了一大堆漫畫小說,是買的哦,不是租的。”
“再多說一些。”孟汶說。
還要多講哦,這樣已經很多了呀……眼睛東飄西蕩,拼命想,久久不語。
“算了,家人對你好嗎?”
“不錯啊!奶奶對我很好,常拉著我的手到花園散步,告訴我,要是欺負我,就跟她告狀,可是他才不會欺負我咧。”
“公公婆婆呢?”
“公公很忙,他要和到公司去上班賺錢︰婆婆也忙,要常陪公公出門, 她說我有空可以去逛街買東西和做臉,可是我不喜歡逛街做臉,我比較喜歡看漫畫。”
“你要好好跟公公婆婆相處。”
“我知道。”
“現下我們來談重要問題,他有沒有告訴你,他得了什麼不治之症?”
“沒有。”她是烏龜,不提,她就假裝他很健康。
“你沒有問他嗎?”孟姜問。
“沒有,我要問嗎?”
“你不應該問,耐心一點,等他主動來告訴你。”孟汶有不同看法。
“要是他存心欺騙?”孟姜不同意。
“那也沒辦法,已經嫁給他了。”孟汶實事求是。
“難道你看不出他那裡不對嗎?”孟姜問。
“看得出來呀,他老是……唉,我沒辦法啦,我告訴過他,我很擔心他死掉,可是、可是……” 想到他的生氣,她就憂心忡仲。
“別煩了,船到橋頭自然直,反正不管怎樣,你都有娘家可以靠。”摟摟二妹,孟汶朝笑笑。
“對啊,我有你們。”伸手勾住姊姊妹妹,她有很多親人疼愛。
當三個姊妹摟成一團,哭的哭、笑的笑,和樂融融時,殺風景的電鈴聲響起,孟姜起身開門。
一見到門外的,二話不說,沖過去,眨眼間,掛到他身上。
要叫她下來?不!沒用的,上次在機場的公然違抗之后,他不認為會在家人面前,遵循他的指示。
于是,他直直站挺,隨她掛到高興。
“能讓掛那么久,他的身體狀況大概沒有我們想像的那么壞。”孟汶說。
“我想也是。”孟姜附和。
不曉得為什麼,今天掛得特別久,緊緊的手臂勒得他呼吸困難,緊緊的雙腿扣得他慾望衝動。 他在納悶;她在傷心,孟姜的問題,提醒她快要成為寡婦的事實。
“下次我再送過來,我先帶她回去。”雙手捧起她的小屁屁,他準備把她抱上車。
“好,再見。”孟汶朝他點頭。至少,他對很好,無庸置疑。
回到車子,把擺好,可是她的手不願意鬆開,他沒勉強她,彎著身,任由她的手勾住他的脖子, 許久,在唉的一聲之后,的頭重獲自由。
繞回駕駛座,他發動車子,不太有表情地問她︰“你又想到什麼?”
“我在想你,很想很想。”
“我才去公司一下子。”
她的思念讓他很舒暢,可他沒表現出來,嘴角微微的勾勒,意思帶到。
“我知道,可是我想你很久。”
“想我什麼?”
“想你很多,說不清楚。”
“好吧,我以後帶你去上班。”
他在台灣的辦公室裡附有休息室,累的時候,她可以到裡面去睡覺看電視。
“真的嗎?”
她高興得跳起來,撞上車頂,手在頭上呼一呼,盯住他的眼睛。
“我說過假話?”
“你沒有,棒呆了。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好喜歡你哦!”
“有。”
“我有沒有說過,你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
“有。”
“那我一定沒說過,就是最紅的F4都沒有你帥。”
“你說過。”
“真的有哦!?”
“沒錯。”
“嗯,你是全世界最體貼的男人。”
“老詞。”
“我愛你像天上的星星那么多。”
“說過了。”
“我不會喜歡別人像喜歡你那么多。”
“這句你講過三次。”
“我想不起來新的話。”抓抓頭髮,努力想她的每日一話。
“想不起來,我就不帶你去上班。”逗她很有趣,尤其把她鬧得團團轉時,愛上了這個新娛樂。
“我頭腦不好。”
“我買雞精給你喝了。”是她自己說,喝雞精會頭好壯壯。
“我書讀得不夠多。”
“我給你買了滿柜子的書。”雖然他不認同她的理念,不相信讀那么多言情小說會變精明, 他還是找人定期搬來最新的小說。
“我可不可以先欠著,下次再想新句子給你?”
“不行。”
“我加利息給你。”
“不希罕。”
“你很固執。”
“隨便你批評。”她的苦惱看在他眼裡,笑虫在肚子翻滾,但臉上還是一片平板,態度漠然。
“我不是批評,我是說實話。”
“無所謂,每個人都有偏見。”
“不是啦、不是啦,我真的不是偏見,我……”
她急成熱鍋螞蟻的同時,偏頭,濃!他居然在笑,還笑得魚尾紋都跑出來了。
敢欺負她?可惡,她是有娘家可以靠的人耶!抱住他的頭,才不管他是不是在開車,劈頭就是一陣亂親,親親親,親完臉親嘴、 親完嘴親脖子、親完脖子親耳朵。
她在他身上蓋印章,每個印章上面都刻著「的”、“的”,所以,他身上有了的眼睛、的鼻子、的嘴巴和……的全部全部。
很可笑的畫面出現下台北街頭,一個正襟危坐的男子,無視于身旁女子的攻擊, 專心開車……什麼時候會出車禍?不知道,這種事別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