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寵她、公公對她好、婆婆愛她，連老公天天掛著她上班也沒嫌煩過，萬事皆如意， 她覺得這輩子都會福祉快意。
可是……好景不常這句話是誰發明的?
的好景被一輛砂石車破壞，她沒學過駕駛，沒辦法把礙眼的車輛開走；她力氣不大， 更沒本事將它推走。
這輛砂石車的名字叫作，在某年某月某日的晚上闖進她的生活，從此擾得日子不安寧。
那個某年某月某日，家為老奶奶開生日宴會。
奶奶八十大壽了，身體還很硬朗，宴會裡許多親戚朋友都來，大家說說笑笑，很是愉快。
這時，院子裡駛進一部雙B轎車，車子未停穩，婆婆就拉著迎向前。
“，媽跟你說，坐在車子裡的女人是，這回和她爸爸回台灣，要和談一宗土地合作開發案，他們打算合資在中部蓋飯店，所以開始有得忙了。”
“媽，我們家的錢很少嗎?為什麼要賺錢賺得那么累?”
跟在老公身旁，她知道他有多卒苦，整天開不完的會、看不完的文件， 要不是她常在他身邊唱歌逗他笑，他的身體該怎么辦才好?
“傻媳婦，同樣的問題我問過你爸爸，他告訴我，事業成就是男人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 他們無法放棄功成名就帶來的快樂。”
“和我們在家裡吃飯、聊天的快樂也不能取代嗎?”
“恐怕不行，這就是男人羅，我們只能支持他們、不能阻礙他們，懂不?”
“懂。”
“很好，我們過去和打聲招呼，她和是一起長大的，很寵她，從小他會對所有人生氣，就是不會對生氣。”
“他們感情很好?”
“很好，要不是他們幾年前移民加拿大，我們以為她會和結婚。”
“哦!”酸澀氣味往上冒，有嘔吐感。
沒多久，和婆婆走到車邊，但比她們更早一步，下車，投入懷裡。
站在身后，看不清她的容貌，但她看足了的表情，他在笑，很自然的微笑，不是她兩手弄半天還是一臉別扭的笑， 他的大手抱在她腰間，嘴在她發間落下親吻。
不一樣……他對她不一樣……
走近、再走近一點點，近到她能聽得見的聲音。
“你交男朋友就忘記我了?”
他……一定好喜歡好喜歡她，他從沒有這么輕鬆地跟她說過話，他最常跟她說的是──不準、 不可以、不行。
“誰說的，哥哥是我唯一的男朋友，沒有人能比得上你。”
“少諂媚。”
“我說的是真的，我急著快點拿到博士學位，好回到你身邊，才沒常常和你聯絡， 誰曉得你居然結婚了，實在可惡，新娘不是我，害我沒面子、沒裡子。”她說得似真似假。
小小的拳頭往他胸前一捶，即便再傻，也能輕易看出他們之間有多么親昵。
“學位拿到了?”問。
“拿到了。”
說話間，回身，不過一眼，的冷從腳心竄上來。她以為自己夠漂亮了，人人都說她是芭比娃娃，可是站在面前，她覺得自慚形穢。
如果她是隨處可見的櫥窗芭比，那么她就是高貴細致的宮廷陶瓷娃娃，她的優雅氣質是這個只會挑路邊攤的女人遠遠不及的，張嘴，她說不出半句話。
“我來跟你介紹，這是，我的妻子。，站在你眼前的女生是天才少女，，才二十二歲就拿到博士學位，未來半年，她要住到我們家裡，你要好奸招待人家。”
哦，好長哦!他很少和顏悅色，一口氣跟她講這么多話，在面前，他變成好男人，這個認知害僵得更厲害。
“說話啊，，你呆了?”
“她、她好漂亮……”說的軋澀難言。
她說完，大家全笑開。
突然間，在這個天才少女面前，覺得自己是蠢蛋，人家二十二歲拿到博士學位，她二十二歲只會看小說，評智商、 論長相，她們之間相距太遙遠。
“媽媽，你好壞，哥哥要結婚也不通知我，害我躲在棉被裡面哭了好幾天。”她說得誇張， 又帶出陣陣笑聲，一時間，她成了眾人注目焦點。
“通知你做什麼?”
“搶老公啊，再不領候補號碼牌也行。”嬌笑頻頻，所有人都認為她在開玩笑。
“好，我叫媽媽努力一點，再生個弟弟，把你娶進門當媳婦。”奶奶也走過來，加入話題。
“這是你說的哦!爸爸加油加油，我當你們家的媳婦當定了，誰叫我這么喜歡你們這對公婆呢!姊姊，你說是不是?”話說完，她瞧向。
話題甩到她頭上，招架不住，她訥訥說︰“當、當媳婦沒有你想像的這么好玩。”
這句話回答得不得體，若是有心人加以引申，大概要往壞處裡想去，不過只消一眼就理解了的想法心情──她在吃醋。
放開，他走到身邊，摟摟她的肩膀，笑眼對，嘴說︰“有個弟妹欺負不錯，可以試試。”
莫名其妙點點頭，實在搞不懂他們在說什麼。
“我……”
“去吃東西。”
轉臉，面對時，是另一副表情，凶凶的命令、凶凶的指使，他的凶不用來對付，一旦有了比較之心，全身不對勁。
她愣愣看著，呆呆望向，他們在說話，有一小半她聽得懂，一大半聽不懂，然後說著說著，用起英文， 這下子，她大腦裡那幾個少之又少的英文單字自然更派不上用場。
婆婆看出她的落寞，拍拍她的肩膀說︰“，陪媽媽去吃點東西，我餓壞了。”
被婆婆帶走的頻頻回頭，他們的愉快、他們的喜樂全落進她眼裡，從來、從來…… 他這樣的愉快神情不屬于她……
“，聽媽媽說，對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
“我……”
“你不是個會藏心事的人，你的表情明白寫著──我在吃醋。”
“對啦，我是在吃醋，他們的感情好好。”
“小時候就很酷，脾氣差、性子拗，他從沒要求過我任何事情，只曾經跟我要過一個妹妹， 可是我的身體不好，努力了幾次，都沒成功，后來搬到隔壁，像撿到禮物似的，高興好多天。
說也怪，誰都不黏，就黏她的哥哥，從此他們常在一起，不是住到我們家，就是到家過夜，一直到青春期時都沒改變。
他們很談得來，就你看到的，是個天才少女，早熟敏感，很少人可以和的思緒搭上線，她就成，要不是是女生，我看他們會是一輩子的好哥兒們。好了，別胡思亂想，知不知道?”
“知道。”悶悶，她錯在當不成天才少女。
“聽的話，去吃點東西。”
拍拍的臉后，婆婆轉身和朋友聊天。
聽進去婆婆的話，但眼神仍不時飄到和身上。
當他的手溺愛地揉揉的頭髮時，她的心嗆兩下；當笑彎腰，笑進他懷中時，她的心嗆三下；當她瘦瘦的胳臂勾住他的脖子時， 她的心嗆了幾千幾百下……
手中的盤子微微顫抖，上面的食物在跳凌波舞。
終于，他們分開了，可憐的心臟暫且休憩。
下一秒，往她的方向走來，她手抖得更凶，裝起笑顏，嚇得快昏倒過去。
笑容可掬地在她耳畔悄言︰“哥哥很快就會是我的。”
“不、不會!他是我的丈夫。”心被揪住，她呼吸困難，天才少女出手，她沒半分勝算。
是她的，結婚證書上面有寫，不能隨便搶啊!
“難怪哥哥說你愚笨，你果然不是普通的蠢。”冷冷一笑，笑聲刺進心裡。
告訴，她很蠢?對，是天才少女，自己無法相比，可是，她那么聰明，別的男生也會喜歡她， 不一定要找。
“蠢一點點沒關係，我只有一點點蠢，如果我肯努力讀書，就不會笨得那么厲害， 我就是不喜歡讀書，從小書就不喜歡我……”
語無倫次，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越說越急、越急越說……
“兩個月。”她伸出兩根細白的手指頭，在面前晃一晃，似挑戰似宣示。
“什麼意思?”糟，她嚇到快壞掉，兩條腿抖不停，聲音哽咽。
“兩個月之內，我會把哥哥搶到手。”
“搶人是不對的行為，書上說，我們要尊重別人的權益，是我的丈夫，就是我的權益，你應該去找自己的丈夫……”她糊塗得更離譜了， 頭昏腦脹，作嘔感寸寸向上攀升……
最後，砰一聲，她摔在地上，昏倒。
“醒了醒了，醒了。”
第一個傳進耳中的是婆婆的聲音，朦朦朧朧睜開眼，全家人都圍在她身邊。
“告訴奶奶，有沒有那裡不舒服?”
“沒……有，頭很痛。”想摸額頭，手卻讓及時握住。
“你昏倒，撞到額頭，醫生幫你敷了藥，別去碰。”公公湊到她身邊說。
“還有沒有那裡不舒服?”奶奶問。
搖頭。
“你真是粗心，都懷孕三個月了，自己居然沒發現。”婆婆笑說。
“懷孕?”一頭霧水，向尋求答案。
“你懷孕了。”他向證實。
“我要當媽媽了?”不敢相信，她居然要當媽媽，拉拉的手，她笑得好開心。
她的開心感染，抱住她，將她貼在自己懷裡。當父親?很……特殊的感覺，福祉感在胸口泛濫。
“要當媽媽了，當媽媽可不能像現下這樣子，糊裡糊塗，連自己餓過頭都不知道。” 婆婆從下人手裡端來一碗鮑魚粥，吹吹涼，交給兒子。
“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把身體養壯一點，才能生個胖小子。”公公的叮嚀不比婆婆媽媽少。
“不只要小心，我們也來幫忙，去買幾本胎教的書，大家研究一下，怎么讓生個又健康又活潑的寶貝。”
奶奶一想到小曾孫，笑得眉眼瞇瞇。這個媳婦娶得對，入門才多久時間，就給家裡增添新人口， 可見她的眼光很正確。
“嫂嫂是該小心，哪有人自己懷孕都不知道，突然間摔倒，把我嚇了好大一跳。”笑盈盈地插入她和之間。
一看到，全身雞皮疙瘩掉滿地，縮回懷裡，全身不自主發抖。
不是作噩夢、不是假的，她是真真實實存在，她說她會把搶走，她的冷笑聲還停留在耳邊。
“你不要過來。”
頭一撇，她忙躲進丈夫懷裡。她要搶、她要來搶，她說兩個月……緊緊圈住丈夫的腰，害怕自己能抱住的機會越來越少。
的回應當場讓眾人不知所措。
微微一笑，輕鬆笑說︰“嫂嫂，你不會以為是我下藥把你迷昏的吧?冤枉哦! 我在加拿大修的是大眾心理學，可不是唐門毒藥，你會暈倒是你肚子裡的寶貝在作怪。”
的大方瞬間解除尷尬，婆婆順勢說︰“剛懷孕，情緒不穩定，我們下樓讓她多休息。”
不多久，全家離開，留下和。
見到踏出房間時，明顯地松了好大一口氣，她的“明顯”全落入眼底。
仰頭，她向問︰“要當爸爸了，你高不高興?”
她對上他若有所思的神情，笑容凝在頰邊，不化。
“你不喜歡?”問。
“對。”誠實回答。
“為什麼?”
“她要搶走你。”
“胡說八道。”拉開她的手，坐到她對面，態度凝肅。
“是真的，她很喜歡你、她很聰明、她……”
“我也喜歡她。”
五個字截下她怎么都說不清楚的心意。
他說……喜歡她……沒有否認、沒有解釋，他大大方方承認喜歡?不用搶，他已經是的。
糟糕，想哭了，她的眼淚遲早會被訓練有素，像姜一樣收發自如。
“我知道。”低眉、心垂，回話。
“她是我的妹妹、你的小姑，我希望你對她，像對待自己的姊妹一樣。”
妹妹?干妹妹?很容易躍身為女朋友的那種干妹妹嗎?
“如果我做不到呢?”
“你是心胸狹隘的女人?”他問。
喔，了解，做不到對大方，就是心胸狹隘，心胸狹隘的女人往往不戰而敗……
咬唇，回答︰“我知道了。”她點頭點得很勉強。
“不要用有色眼光來看待我和之間，不要懷疑我們之間的關係。”
他每個字都說得鏗鏘有力，教她無從反駁。
“知道。”放棄反駁，她的輸面是百分之百。
“不要對她吃醋、不要把她當成假想敵，我不希望你再有剛剛那種態度，讓難堪。”
原來，的難堪比她的難過重要，的快樂可以無條件用她的福祉來交換。“知……道……”
她的眉心和他一樣，糾成一團，亂亂的眉毛、亂亂的心，被他一說，她知道的事情突然變得很多。
她知道不能對不禮貌、不能吃醋、不能亂說話，因為他喜歡她；知道不能不小心、不能心胸狹隘、 不能懷疑，否則太太的地位不保。
這想法正式開啟她的眼淚，一顆一顆、一滴一滴，她和姜相同的那部分染色體開始作業。
“說知道了，為什麼還哭?”他嘴唇兩端往下拉。
“我不是哭啊!我只想問，她要一直住在這裡嗎?”強辭奪理，硬把淚水解釋成歡喜。
可憐的眼睛、可憐的眉，可憐的理解不來，自己為什麼不能可憐。
“對。”
“她可不可以搬出去住?”
“從很多年前，這裡就是她的家。”
意思是，只有有權趕她，她無權請走。因為先來，她后到；因為他喜歡，不喜歡她。
“懂。”
勉強點頭，她不聰明，可是他解釋得很清楚，比她更早成為這個家庭的一分子，她只能選擇對妥協配合，不能將她驅離。
“很好。”
“我可不可以請你保證，你不會越來越喜歡她，喜歡到最後認為，她當你的妻子比我好?” 攤開說明，她手中握住最後一絲希望。
“我不做這種無聊保證。”
背過她，知道，他火大了，若是他每天氣她一點點，越氣越多，到最後……最後， 這個“最後”她不敢想像。
托住下巴，不能氣他，只能氣自己。
“，你這個大笨蛋，他說不做這種無聊保證，意思就是，你的假設很無聊， 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做什麼鬼保證?難怪人人都說你笨，原來你真的是宇宙無敵超級大笨蛋…… 對不起、對不起，我說錯話，請原諒。”
她的自言自語落進他耳裡，竊笑。
再一次，證實他的理論正確，男人該維持尊嚴，對妻子凶點， 她才不會亂七八糟弄一些有的沒的無理取鬧，沒錯，他是對的，妻子就該這樣子管。
回過身，他端來鮑魚粥送到她面前。“吃掉。”他口氣強製。
嫌惡的表情在臉上，嘴巴沒打開，先撂出話。
“你乖點，我才會喜歡你。”
一句話，燃起她無限希望，意思是，只要夠乖，他就會喜歡她……勝過?
“我把東西吃掉，你就喜歡我?”
“對。”
“假設我對很好，你會更喜歡我?”
“對。”
“只要我一直很乖，總有一天，你會喜歡我比喜歡她多?”
“對。”
“是不是……”
“你到底要不要吃?”他口氣又凶了。
“我吃，可是，再問最後一個問題好不好?”她可憐巴巴地問。
“說。”
“現下你喜歡我比喜歡她，少很多嗎?”
她的認真讓他想捧腹，忍住，維護形象，他酷酷回答︰“對。”
“我要追得很辛苦，才能追上她，對不對?”
“只要你夠乖。”高招吧?不去將就女人，讓女人來配合他。
“我盡力。”
架起苦苦笑容，合作地端起碗，食物的味道讓她作嘔。好可怕的味道!可是……她要乖啊! 把東西塞進嘴巴裡，她想吐，不蓋人，是真的。
迅速吞下一口粥，她抬眉。
“你可不可以笑一笑?”東西已經夠難吃，還要看他的臭臉，很辛苦。
拉拉嘴角，的苦臉讓他的心提在半空中。懷孕很辛苦嗎?才初期，她的情緒就不穩定， 又哭又笑，未來的幾個月，不曉得還要人操多少心。
他不愛對她笑，他只愛對笑，嘆氣，認命。用最快的速度把東西吞進肚子裡，封住嘴巴，她要求自己憋住、忍下嘔吐感。
“你好好睡一覺，樓下還有些親戚，我去送送他們。”拉高棉被，他將她全身蓋得密密實實。
“眼睛閉起來。”
點頭，閉眼。
拉直耳朵傾聽，她聽見打開門、關上房門，腳步聲離開長廊。
瞬地，她跳起身沖進廁所，把一肚子的珍貴鮑魚吐個精光。這只鮑魚死得慘，入了鍋、進了胃， 最後仍是落個尸骨不全。
用冷水沖沖臉，蒼白的對鏡中的自己告誡︰“你要乖一點，等你乖夠，說不定你會比贏得更多喜歡。”
生平首遭，碰到競爭對手，未正面迎戰已經落入下風，但她斗志激昂，無論如何， 她要贏得這一場。
她很乖哦!一大早起來，整理好自己，就提好公事包，站在門口，等著和一起出門。
眉眼瞇瞇，她對奶奶笑、對公公婆婆笑，也對笑得燦爛，彷彿昨天的事情壓根沒發生過。
昨天，她不好，她一直等到半夜兩點，回到房間，才真正入睡。他有些發火，明明告訴她自己先睡，她就是沒聽進去他的話。 沒辦法呀!身邊沒有人，她睡不著。
所以今天，食物的味道很可怕，她還是認真的把烤吐司和牛奶吞進肚子裡， 然後沖進廁所把東西吐掉，再優優雅雅走出來，等著和丈夫一起上班。
“嫂嫂，你要和我們去公司嗎?不會吧!要是你在公司裡暈倒，我們要怎么處理?”
一句話提醒大家。
“沒說錯，懷孕初期什麼事情都要注意，小心仔細。”公公說。
“昨天醫生交代，前四個月最重要，我看還是留在家裡。”婆婆說。
偷偷搖頭，她不想要。
“在家裡面陪奶奶好不好?等小寶貝生出來，再叫帶你出國好好玩一玩。”奶奶走來，牽起的手。
抬眼向求助，他接收到她的電報，但沒打算幫忙。
他走到身邊，對她說︰“大家的顧慮是對的，你留在家裡好好休息，不要亂跑。”
“可是……”低頭，抱住他的腰，搖頭，她不想和他分開。
“你昨天是怎么答應我的?”
他提，她想起。是啊!她答應要乖，緩緩松掉手，不甘不願。
“這才對，我們家最識大體了。”
婆婆勸她兩句，就和公公走出大廳，眼睜睜看他們上車，看坐到她的位置，咬住唇，要乖!再次叮嚀自己。
一整天，她陪奶奶、陪婆婆，努力聽她們說話︰一整天，她吃什麼吐什麼，只有喝開水沒事； 一整天，她在院子前面徘徊無數次，期待車聲響起，她沖進他懷裡，掛上她的尤加利樹。
這個“一整天”好長，等得她耐心用罄。
他沒回家吃晚飯，她乖乖吃下飯又吐了出來︰下人準備的消夜他也沒回來吃，一樣乖乖吃又吐；十一點奶奶婆婆回房，她洗過澡又到前廊等人，等啊等， 終于讓她等到車聲。
跑啊沖啊，她笑逐顏開，為了一整日的思念，為了就在眼前，預備……她還沒跳起，他先出聲阻止。
“不準跳上來。”她是有身孕的人，做這么激烈的“運動”不適宜吧!
不準?為什麼?
她在看見站在他身后的時，懂了。咬唇，她叮囑自己──要乖。
“吃飯沒?”他的關心隱藏在一個又一個的凶凶指令后面。
“吃了。”
“有沒有亂跑?”
“沒有。”
“今天做什麼事?”
“休息。”一百分的回答吧!
“還有呢?”
“陪奶奶。”
“就這樣?”
望他，他的心情好像不錯，因為的關係?
“就這樣。”點點頭，乖得過分。
“很好，明天繼續。”牽起，他們一起上樓。
“哥哥。”喊住他的腳步，走到他身邊，勾住另一只手。“等會兒我去找你，把合作細節再談仔細。”
“你不累?真是精力充沛，我想今天夠了，明天到辦公室再談。”他笑著揉揉她的頭髮。
“也好，明天再談，和你一起工作真的很開心。哥哥，晚安。”說著，踮起腳，在他頰邊貼上唇印，然後飛身而去。
的動作僵硬了的四肢，一陣茫然飄過，她以為那是自己的專屬動作.
不要亂想、不可以做無聊假設，她是你的小姑，不是假想敵，給自己洗腦，可是印象烙了形，很難清洗乾淨。
“怎么了?不舒服?”問。
的陰陽怪氣很嚴重，是懷孕的關係?彎腰，他抱起進房。
打開房門、關上房門，回到兩人的私密世界，她多了一份安全。
坐在床沿，她等他洗澡，兩條腿擺擺蕩蕩，試圖把對的吻，自腦問驅逐出境。
“怎么樣，身體有沒有好點?”他不曉得幾時站到她的面前，絲毫無所覺，她的怔忡，看進眼裡，又是懷孕症候群。
“有。”回神，她忙答話。
“你的黑眼圈很明顯。”
“那是天生的。”她睜眼淨說瞎話。
“你要學會自己先入睡，未來幾個月，我會常到中部出差，你怎么辦?”
“我不能跟你去嗎?”
“不行。”
“那我……”
“你要好好休息。”
可不可以有異議?不行，他說喜歡比喜歡她多很多，她手中沒有太多分數可以扣。
“好。”她又乖，乖到不行。
“說好要做到。”
“等小寶貝生出來，我才能跟你一起上班對不對?”她燃起最後一線希望。
“不對。”
“為什麼，那個時候我就不會昏倒了呀!”
“你不想自己帶小孩?”
“小孩不能帶到辦公室嗎?”
“當然。”
他的回答讓好沮喪，意思是──快樂是以前的事情，從現下起，他的快樂只和分享。
嘆口氣，愛笑的發生化學變化，和姜成了名副其實的雙胞胎。
不說話的讓人感覺奇怪，以前老要她閉嘴，現下她真閉了嘴他反而不適應。
“呃，今天有沒有想我?”
這種話從他口中出來，比安靜的更詭異。不過，他找對話題，聽到他的問話，忙說個不停。
“我當然想你羅!吃飯的時候想、看電視的時候想，在前廊等你回來時，更是想到不行。
我一邊想你，一邊告訴自己，沒關係，等寶寶生出來，我會抱住一個小，指著他的鼻子，告訴他說，做人要開開心心的，不要每天繃著張臉， 把自己弄得好生氣，像你爸爸一樣……”
一樣?不，那裡一樣，根本不一樣好不，他只會對她生氣，對可溫柔得很。
“為什麼停住不說?”
“沒有，我想，和你一樣沒什麼不好，不愛笑的人，至少他一笑，我就知道他特別喜歡誰。” 她的聲音愈見低吟。
“你在碎碎念什麼?”
“沒有啦，我希望寶寶聰明點，最好像，當個人人羨慕的天才兒童，有你的身高長相、的頭腦……”
那不是變成他和的寶寶嗎?酸楚突地翻涌而上，開啟淚腺導管。
低頭，望見她的淚，動手拭去，怪異的情緒、怪異的懷孕初期，下回他要慎重考慮，要不要再讓懷孕。
“你答應過我，不胡思亂想。”
“我、我沒有啊!”她很努力乖乖了。
“那就好，記住，照顧自己，我會忙上一段日子。”
“好。”
“睡吧!”
上床，翻身到床邊，背過他，盡力做到他的要求。
他不樂意抱她，她便躲遠點，不讓他厭煩。越是乖巧配合，她就越是想起在他懷裡的景象，然後苦澀層層涌上，酸得她反胃。
忍著忍著，終于忍不住，她搶身到廁所裡面，翻天覆地嘔吐，沒有食物可吐， 吐出來的淨是綠色膽汁，滿嘴皆苦。
漱漱口，回身，她撞進懷裡。他也跟著她進浴室，大大的手攬住小小的她，有心疼、有不舍， 還有更多更多的焦憂。
“很不舒服嗎?”
“還好。”
“懷孕初期都會這樣。”這是醫生給的交代。
“我知道，媽媽告訴過我。”
“忍耐點。”
“好。”勉強微笑，她會忍耐、會乖，但愿她的乖能換得他更多喜歡。
走出浴室，他打橫將她抱起來，貼在他懷裡，刺刺的胡渣扎在她額際，讓人心安的氣息飄進鼻間， 氣氛回到以往的夜裡，他是她的、她專心于他，沒有第三者和懷疑，快樂單純得可以。
手環住他的脖子，額頭頂住他的，輕輕幾個吻，她真的好愛他，愛到願意辛苦、願意妥協， 不願意分別。
“等合作案開始推展，所有工作進入軌道，你把孩子生下來，我帶你到日本度假，洗溫泉， 補償你的辛苦。”
靠在他懷中，寬寬的肩膀是她安全的牆垣，有他在，不怕天塌、不憂地崩。弱笑容揚起， 她在他耳邊輕問︰“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好愛好愛你?”
“有，說過很多遍。”回複了，他最喜愛聽她說這些廢話，雖然他從未對她表現。
“不管我說過多少次，這句話都不會變質。”
“好。”
“我會愛你很久很久。”
“嗯。”
“就算你愛我的地方很少，我也會繼續愛你很多。”
她的眼睛瞇起，有他的胸膛作港灣，瞌睡虫喜歡和她作伴。
“嗯。”
“……”她低聲喃語。
“嗯?”
“我很高興嫁給你……”
睡著了，微微的鼾聲傳出。將她放在床上，低頭，他在她額問輕吻，低聲回應︰ “我也很高興能娶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