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35   14/5/04

凰覓日

時間, 最是無情。它不會因著任何的因素而停止流逝。時間, 彷彿無用。它不能在死物身上發生作用。時間, 只是一種稍具智慧的生物所衍生出來的一個慨念。

盤古時, 地球上根本不需要時間, 管它日落日出百萬次, 天地山水石頭如常, 永恆不變。及至人類想出時間的觀念來, 日出日落是為一日, 而人類的生命又這麼短暫, 一次的日出便視之為瑰寶, 因為一次的日出過去了便不復再。

 

 

伯公拗是一個小山坡的頂端, 再往前便是下斜的山路, 兩邊卻被高山夾著, 成丫型的地勢。一條在路邊往山上盤伸上去的階梯, 便是我們旅程的起始點。天上月黑星稀, 萬家燈火在遠方熒熒而動, 卻未能為我們映照前方的黑暗。

在途上, 前路茫茫, 一片潻黑, 就算把手電筒的光射向前方, 光柱立即被濃霧吞噬, 隨即黑暗又把濃霧包圍, 最後換來的只是一片白茫茫的黑暗。聊勝於無的幾支昏暗泛黃的光柱兒唯有射在地上, 一路上看著地面的光, 低著頭, 徐徐而走, 在黑暗中尋找僅有的安全感。

達至半山, 有一涼亭豎於旁, 大伙稍作歇息, 遠眺夜市, 身在荒山之地, 有如跳出俗世, 遠離凡囂。突然一片濃霧襲來, 放眼盡是山霞, 才發現友人探路未回, 徬徨無助, 在對講機裡聽得出他仍未死去, 稍覺安心, 其他友人緊張萬分地叫著:「不要亂動, 等一下吧!, 友人卻彷彿聽不到, 靜了片刻, 有人指著濃霧之中, 但見一縷銀蛇亂竄濃霧之間, 猶如神龍騰雲駕霧, 穿梭往返, 看得眾人目瞪口呆, 後來才知是友人探路而回, 電筒光線形成錯幻感覺。友人先叫大隊在涼亭休憩片刻, 待霧散才繼續上路。

黑暗中根本分不清南北西東, 在不清楚前路如何的情況下, 人心中總缺少了一些安全感, 容易產生幻覺。幸好大伙前行, 未至孤身上路, 眾人吭聲高歌, 壯聲勵行, 抵禦恐懼帶來的不安感覺, 為証明自己仍然存在在世上而抒發。

接著是一條陡峭的上山石階, 僅容一人而上, 一直前行, 感覺愈來愈接近我們要到的目的地凰山頂。四周本來擁護著主山的小丘陵全都比下去了, 失去丘陵的掩護, 斜坡直接地迎著秋風, 颯颯而響, 打在身上, 如一下子到了冬季, 髮尖鬢尾全叫雲霧沾濕透, 水點凝聚滴下落在手背上, 竟有如冰花隕落, 凍入心扉。

「寧願一生都不說話, 都不想講假說話欺騙你……」「欺騙你」「欺騙你」「欺騙你」寂靜的山頭泛起巨大的回響。知道不久便到山頂, 心情全都熾熱起來。山頂只是一個幾百平方尺的一個小山坪, 一間若細的避風站頓成了大本營, 本來一些看星, 玩撲克, 聊天, 喝咖啡的浪漫念頭, 都被客觀的環境叫烈的北風吹散。十人瑟縮在大本營裡, 悉悉嗦嗦, 計算著度過的一分一秒, 好不容易才熬過的一個小時。

沒多久, 聽到遠方風聲夾雜人聲, 一批批懷著相同目的的人流水而至, 過半百的人散坐在山頂,上燈火通明, 照得如同白晝。坐在避風站中, 面對著門口的我, 撤夜難寐, 望著坐在深處正幸福地酣睡而身在褔中不知褔的同伴們, 心裡更不是味兒。北方有句俗語:「針大的眼, 斗大的風」原來一點也沒錯, 寒風透過門口的狹窄空間竄進來, 氣流受壓而使風吹得更猛更烈, 刮在身上有如刀割, 比起在外面的其他人, 需要的意志力及忍耐力, 我想只有坐在近門的數人才能感受到的。

黎明前的時份是最黑暗的, 眾人都為這期待已久的黑暗低呼, 心裡無限盼望, 大伙一起走出石屋, 站在崖邊, 遠眺潻黑的邊際。那片矇矓的慘白是突如其來的, 由黑暗的深處滲出來, 呈戈平的延伸, 漸漸, 面前一夜的黑暗有了層次, 那是一夜未眠後的回報, 那是捱過寒夜後的成果, 那便是每日都忽略了的晨光。

慘白的延伸不足一分鐘, 眼前的情景迅速變化, 慘白擊E成一團灰白迎面襲來, 是煙, 是霧, 是靄, 還是霞, 也不是, 卻是雲。眼前頓被一絲絲一絮絮的白雲覆蓋, 然後消散。興之所至, 張口吞食, 心想道家神仙的餐風飲露也不過如此, 一想至此, 會心微笑。

思緒仿似浮雲飄到九霄去, 眼前又再一次起變化, 最初是一絲淡紅, 把雲彩著了色, 山頂上各人也知道太陽出來了, 拿著各式各樣的人類的科技結晶, 想把這大自然的藝術品留住。終於, 在雲彩的顏色轉化為殷紅的一瞬間, 太陽冒出像眉梢的頭來, 它是平空而出的, 而不像漫畫般貼著地平線上來。歡呼聲聲躍起, 是為紅日正在發放金箭, 每一道的晨光洒在臉上, 沐浴在酮X暖和當中, 傻眼地瞪著恆久如常的太陽, 看它慢慢地浮現., 到整個圓盤似的掛在天空時, 整片天都被染得通紅。

不知不覺, 看著日出看得定了神, 背後人漸散, 剩下我們逗留在山頂上。由第一迂嵽初現至人影盡散, 只不過一刻鐘而矣, 山頂上的情景已大大不同, 到此際有機會環顧四周, 站在崖邊吃著麵, 感受由內到外散發出來的熱能遊走毛孔之與細胞之間。除了風聲, 再沒有任何聲音, 各人都明白到此刻無聲勝有聲。

看見有一塊岩石W型佇立在斜坡之上, 居高臨下, 前面是一片緑油油而下斜的草坡, 背後靠著山頂小山坪, 驟覺身心疲憊, 倒頭仰臥, 望著雲在上方略過, 漸漸忘卻山下的煩惱事。然後, 進入了很久都沒有試的沉思狀態了。

「時間, 最是無情。它不會因著任何因素而停止流逝。時間, 彷彿無用。它不能在死物上發生作用。時間, 金是一種稍具智慧的生物所衍生的一個慨念。

盤古時, 地球上根本不需要時間, 管它日落日出百萬次, 天地山水石頭如常, 永恆不變。及至人類想出時間的觀念來, 日出日落是為一日, 而人類的生命又這麼短暫, 一次的日出便視之為瑰寶, 因為一次的日出過去了便不復再。」

文初的這一段文字, 便是進入了沉思後的得著。

繼續...

「人類一出世便邁向死亡, 人類的生存意義就是死亡, 什洵陞@界, 為民族, 為家人, 為自己的生存意義全都多餘, 那只不過是在自己邁向死亡當中為別人美好地達成他的生存意義—死亡—罷了。而時間—這個人類的衍生的慨念—就是由生到死的一個過渡。

沒有人可以與之對抗, 所有人都一定要跟著時間走。過去的時間追不回, 未來的時間不可知, 甚至現在的時間都是假的, 我現在感覺到自己存在的這一刻, 在可分割成無限細的時間流走的一刹那, 便已變成過去了……」(睡著了=.=zzz)

一覺醒來, 發覺酣暢無比, 思想早已和大自然融合, 睜開雙眼, 如似夢幻, 竟不知到自己是在夢還是現實。辰時一刻, 收拾細軟, 重墮凡塵, 下山覓道去。(可惜, 到此仍未得’道’)

之後種種, 也不一一細表, 走了一轉大佛, 不代表誠心; 得了一堆道理, 不表示奉行。

回到家, 故我依舊。

 

後記: 隔了很久的今天才再執起筆來寫那天的感想, 不但沒有絲毫陌生的感覺, 而且還覺得十分近, 就像再一次經歷一樣, 就連在當時我所若有所思的那套時間論亦重現腦海。每一日, 日出都照射在那鳯凰山頂。不過, 那一天的日出卻留在我的心。

原來, 「浪漫是要付出的」

 

後記之二: 過了很久才寫的這篇遊記, 又過了很久才打的這篇遊記, 為我重拾久違的感覺。

間。

Waibilly

2003年9月28日登山

2003年9月29日落山

2003年11月寫

2004年5月完成

多漫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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