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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尋秦記第十七卷

    Vol.17第一章因愛成恨不見半年,小盤更成熟了,更懂隱藏內心的感情。

    離開了上將軍府,項少龍隨小盤返回王宮。滕翼和紀嫣然等則回到烏府去,至於鹿
公的身後事,交由小盤派來的司禮官全權負責。

    到書齋內只剩下小盤和項少龍時,小盤一掌拍在几上,狂怒道:「這奸賊萬死不足
以辭其咎。」

    項少龍頹然在他下首坐了下來,沉聲道:「為何會派徐先到壽春去呢?」

    小盤似怕給他貴怪地解釋道:「呂不韋力陳必須連楚齊攻三晉的策略,堅持要徐先
去與楚人修好和要我娶楚公主為后。太后不知是否受了繆毒所惑,亦與王綰、蔡澤等大
力支持呂不韋,我迫於無奈下,只好同意了。當時只以為呂不韋是想把徐先調離咸陽一
段時間,使鹿公不敢動他,那知楚人如此膽大包天,竟敢襲殺代表寡人的使節。」

    項少龍首次對朱姬生出怨恨,默然無語。

    鹿公、徐先、王齡,一向是軍方三大支柱,現在只剩下王齡,此人又傾向呂不韋,
辛辛苦苦建造出來的形勢,竟毀於一夜之間。

    軍方重臣中,勉強還有個王陵是站在他們的一方。其他的如蒙驁則是呂不韋直系分
子,杜壁又心懷叵測,局勢之險,確是來秦後從未有過的。

    小盤嘆道:「現在最頭痛是徐先死後空出來的左丞相一缺,呂不韋舉荐王綰,太后
亦傾向這決定,我實在很難反對。論資歷,除蔡澤外,沒有人比王綰更有當左丞相的資
格了。」

    項少龍道:「此事關系重大,無論用上甚麼手段,我們絕不容這左相之位落到呂不
韋的人手上,否則秦室不出三年就成了呂不韋的囊中之物了。」

    轉向小盤道:「儲君心中有甚麼人選?」

    小盤道:「若任我選擇,我會破格提升李斯,此人的才能十倍勝於王綰。」

    項少龍搖頭道:「論能力,李斯完全沒有問題,可是他卻非秦人,縱使沒人反對,
也不該在你陣腳未穩時如此提拔外人,這只會令秦人離心。」

    小盤默然片晌後,點頭道:「師傅說得對,眼前確不該這麼做,唉!你回來就好了
!終有人可為我出主意。」

    項少龍定睛望了小盤一會後,道:「你已做得非常好了,能把事情拖到現在。」

    站了起來,來回踱步,可是腦中仍是一片空白,喃喃道:「這個人選,首先須是秦
人。且是我們可能對信任的,另一個條件就是他年輕而有大志,不會輕易讓呂不韋收買
過去,同時要很清楚我們和呂不韋的關系,又要得到軍方的支持,這個人到那裹去找呢
?」

    小盤嘆道:「這個人就是師傅你,但我卻知道你定會拒絕的。」

    項少龍一震這:一我想到了,這人就是昌平君!」

    小盤愕然半晌後,捧頭道:「他是否嫩了點呢?」

    項少龍道:「當然是嫩了點,但這一招卻叫明修橈道,暗度陳倉,明的是昌平君,
暗的卻是李斯,昌平君乃王族公卿,王綰也很難和他爭持哩!」

    小盤一頭霧水道:「修棧道這句話我明白,但陳倉是甚麼東西呢?」

    項少龍暗罵自己又說錯話,因為這是發生在根多年後的楚漢相爭之時,小盤自然不
知道,胡謅道:「那是指一個陳舊空置、不為人所注意的倉庫,總之實際上是由李斯當
丞相,昌平君則是站出來當幌子。」

    小盤仍在猶豫,苦惱地道:「可是昌平君的寶貝妹子正和管中邪過從甚密,若羸盈
嫁了給管中邪,會否有問題呢?」

    項少龍道:「若在以前,多少會有點問題。但只要讓昌平君兄弟知道徐先是被呂不
韋害死,哪就算管中邪娶了他兄弟的娘都沒有用。」

    小盤棒腹苦笑道:「師傅莫要逗我,現在實不宜大笑。」

    項少龍想起了徐先和鹿公,也意興索然,肅容道:「這只是第一步,第二步就必須
把王翦調回來,憑他以對抗王齡、蒙驚和杜璧,我敢斷言他必可成為我大秦軍方的中流
砥柱。再配以桓騎,輔以王陵,會比徐先和鹿公更厲害。」

    小盤霍地站了起來,道:「但太后那關怎麼過呢?她定以昌平君經驗未夠而拒絕此議
。」

    項少龍呆了頃刻,斷然道:「此事由我親自去和她說。」

    小盤搖頭道:「太后巳非以前的母后了,繆毒得到寵遇後,太后對他更是迷戀;又覺
得我愈來愈不聽她的話。我看師傅對她的影響力亦太不如前。而呂不韋現在很拉攏繆毒
,否則母后就不會支持呂不韋。」

    項少龍微笑道:「那我便和繆毒說吧!我才不信他肯讓呂不韋總攬大權,現在我回
來了,他再非孤掌難鳴,該有背叛呂不韋的膽量。」

    小盤點頭道:「就照師傅的意思辦,假若所有方法都行不通,索性把呂不韋和管中
邪召入宮來,再由師傅安排人手,把他們用亂箭快劍一股腦兒殺了,然後隨便給他們一
個罪名來收拾殘局。」

    項少龍嚇了一跳道:「此乃下下之策,現在大部分兵力都掌於蒙驁手上,這麼做誰
都不知會惹來甚麼後果,而且宮內處處都是呂不韋的眼線,一個不好,吃虧的只會是我
們。」

    小盤嘆了一日氣,說不出話來。

    項少龍想起太子丹,問起此人情況。

    小盤若無其事道:「呂不韋把他請到新相府去,就把他扣押了起來,現時生死未卜
,而他的手下就給軟禁在賓館處,不准踏出大門半步,由管中邪的人負責看管。我覺得
這事也沒甚麼大不了,自己耍煩的事又太多了,所以一直沒有過間。」,項少龍愕然看
著他,心底直冒寒氣。

    秦始皇畢竟是秦始皇,講功利而淡仁義。只看小盤的神態,便知他一點不介意呂不
韋殺了太子丹,好除去統一天下的其中一個障礙。

    想到這襄,巳知若要打動小盤,使他在此事上幫忙,惟動之以利。

    想了一會後,長嘆一聲道:「儲君這樣做,叫長他人志氣,減自己威風呢。」

    小盤一呆道:「連這都有問題嗎?」

    項少龍正容道:「假若儲君封此事不聞不問,那儲君在田獵平亂辛辛苦苦建立起來
的威望,將會盡付東流,使人人都知道現在咸陽作主當家的人是那臭仲父呂不韋。所謂
兩國相爭,不斬來使,現在人家遠道來吊祭你王父,竟硬給呂不韋把人拿去了,罪名卻
由你承擔。以後東方六國還肯信你這不守道義的人嗎?」

    小盤愕然道:「為何師傅說的請和李斯說的如此近似?看來果然有些道理。但太子丹
說不定巳給呂不韋殺了哩!」

    項少龍搖頭道:「呂不韋怎舍得這麼容易殺死太子丹。此事擺明是針對我而來,另
一方面則好讓死鬼田單可對付燕國。」

    頓了頓冷哼道:「莫傲給我當眾弄死了,去了老賊的首席軍師,更使他顏面受損,
以他這麼好勝心重的人怎下得這一口氣。但又苦無直接對付我的方法,惟有由太子丹處
下手,最好是我強闖相府要人,那他就可布局殺我又或治我以罪了。」

    小盤冷靜地道:「但這事實暗中得到母后的支持,因為鹿公和徐先曾多次提出異議
,都給母后和呂賊壓了下去。嘿!我也很難置喙啊!」

    項少龍大感頭痛,小盤說得對,不見大半年,看來朱姬真的變了很多。

    小盤道:一由明天開始,師傅定要參加每天的早朝。唉!現在愈來愈少人敢反對呂
不韋了。」

    頓了頓叉道:「應否把安谷侯調回來呢?」

    項少龍搖頭道:「現在我大秦的重兵全集中在疆界處,七成落到了蒙騖、王齡和杜
璧的手上,其他則操於王翦和安谷之手,假若將兩人全調回來,我們將變得外無援應,
故萬萬不可。」

    順口間道:「桓的應變部隊弄了個甚麼規模出來呢?」

    小盤爽快答道:「桓騎和小賁兩人親自到各地挑選人材,現在巳組成了近萬人的新
軍。李斯給這支軍隊找了個名宇,叫做」速援師」,聽起來也過得去吧,」又冷哼道:
「但呂不韋卻對桓騎諸多留難,表面甚麼都答應,其實卻是陽奉陰違。我想把李斯再升
一級當軍政院的司馬大夫,但卻給太后和呂不韋硬擋著,使寡人也動彈不得,師傅定要
為我想辦法才行。」

    項少龍大感頭痛,沒有了徐先和鹿公,而對方則有蒙驁和王齡,自己對用軍和施政
又一竅不遇,怎斗得過呂不韋?

    想到這裹:心中一動,暗忖假若能把蒙驁爭取過來,一切問題就可迎刃而解了。此
事雖是困難,但因呂不韋曾有殺蒙驁兩子之心,所以要策反他并非絕無可能,但定要由
蒙武蒙恬兩兄弟處入手。觸動靈機:心中巳有計較。

    項少龍總結道:「暫時當務之急,是要把左相國之位弄到自己人手上,同時把王翦
委以重任,以代替蒙驁王齡兩人,至於太子丹的事就交由我處理好了。」

    再商量了一些細節,特別是關於太子丹方面的事後,項少龍才離開小盤的書齋。

    踏出齋門,一時間都不知該到那襄去才是。

    最渴望的本是返烏府去見趙雅,但道義上則理該去慰問太子丹的手下徐夷則等人,
而關鍵上最應見的人卻是繆毒,好煽動他聯手對付呂不韋。

    一顆心七上八落時,李斯的聲音在耳旁響起道:「項大人!」

    項少龍回過神來,大喜道:「李兄!」

    李斯一把扯著他,由側門到了御園去。

    此時是午後時分,天上鳥云密布,似正醞釀首一場大風雪。

    到了一座小亭裹,李斯放開了他,嘆了一口氣道:一呂賊真厲害,几下手腳,我們
又要處於下風了。嘿!巳干掉田單了嗎?」

    項少龍點了點頭。

    李斯立即雙目放光,興奮地道:「此事對我太秦統一天下,勢將大大有利,而呂不
韋再不能與田單互為聲授,以操控東方六國了。」

    項少龍乘機問道:「現在呂不韋手上除了軍方的蒙驁和王齡外,尚有甚麼實力呢?」

    李斯頹然道:「比起上來,軍隊方面反是呂不韋最弱的一環,至少在咸陽城我們的
力量便要較他為優。」

    項少龍眉頭大皺道:「我對朝廷的機制非常糊涂,李兄可否解釋一二。」

    李斯愕然看了他好一會後,才點頭道:「若真要詳說清楚,恐怕項大人今晚不用回
家了,但簡單來說,最主要可分三個階層,最高層的當然是政儲君,加上像我這般的輔
政小臣,成為了丙廷,嘿!只是這內廷巳非常復雜了。」

    項少龍道:「我對內廷反為最是清楚,李兄不用解說,儲君以下就是右丞相和左丞
相,究竟兩人職權上有甚麼分別呢?」

    李斯耐心解釋道:「這要由孝公時商鞅變法說起,當是國君下設庶長和大良造,至
惠文王,那時商鞅的大良造兼庶長集軍政於一身,功高震主,惠文王忌之,遂將商鞅車
裂於市,從此集權於君,再置相以代大庶長制,置將以代大良造制。把政軍分了開來。
而相則為百官之首,後來又因丞相職務過重,分為右丞相和左丞相,大致上以右丞相管
政,左丞相管軍,故前者就像以前的庶長,而後者就是大良造了。」

    項少龍聽得頭都大了起來,問道:「那為何呂不韋總要管軍隊的事呢?」

    李斯苦笑道:「軍政本就難以分開來,由於左右丞相都是直接輔佐國君,所以凡由
國君決定的事,自然就要徵詢他們的意見,現在政儲君年杞尚幼,太后又臨朝親政,形
勢自然更復雜了。」

    項少龍更感頭痛,皺眉道:「那這兩個丞相究竟是如何運作?」

    李斯從容答道:「左右丞相是通過四院去管治國家,四院就是軍政、司法、稅役和
工務,分由司馬、司寇、司徒、司空四位大臣執掌,現時左丞相管的是軍政和工務,右
丞相管的是司法和稅役。鹿公本是司馬,現在這位置自是騰空出來了。」

    項少龍待要再問,一名內侍來到亭外施褸道:「太后有請項大人!」

    項少龍和李斯對望一眼,均感不妙。

    大雪此時開始飄下來了。

    太后宮丙,朱姬高坐鸞台之上,四名宮娥、四名內侍立於左右兩後側,而禁衛林列
,排至殿門處。

    項少龍一見這等陣仗,便知不妙。因為朱姬是一方面擺明不肯和他說私話,另一方
面則顯示她是心向繆毒,故不愿獨會項少龍,免惹繆毒不快。

    果然項少龍施禮平身後,朱姬鳳目生寒,冷喝道:「項大人,你是否不把我這太后
看在眼內了,一去大半年,回來後也不來向哀家請個安。」

    項少龍知道唯一招數就是以柔制剛,嘆了一口氣道:「太后息怒。只因……」

    朱姬打斷他道:「任你如何解釋,也難以息哀家之怒,項少龍,告訴哀家你和儲君
在攪甚麼鬼,甚麼事都鬼鬼祟祟,把哀家瞞在鼓襄。當日田獵高陵君謀反,你們顯然事
前早得到消息,為何不讓哀家知道?」

    項少龍這才知道她是要算舊賬,苦笑道:「微臣縱有千言萬語,在這耳目眾多的情
況下,也難以向太后一一道來,難道我可直告太后先王怎樣,儲君怎樣,呂相怎樣,徐
相怎樣嗎?」

    朱姬美目深注地看了他好一會後,軟化下來,嘆了一口氣道:「好吧!所有人給我
出去,誰敢偷聽的話,立殺無赦。」

    轉眼間,一眾侍從禁衛走得一乾一一淨,還關上了所有殿門側門。

    鸞座上的朱姬再嘆一口氣,聲音轉柔道:「早知拿你沒法的了,說吧!」

    項少龍踏前兩步,把心一橫,索性在階台邊坐了下來,淡淡道:「呂不韋殺了徐相
,害了龐公,假若可再置我於死地,下一個必輪到繆大人了。」

    朱姬見他竟無禮至背著自己坐在台階處,本要出言斥責,豈知項少龍語出驚人,劇
震道:「你說甚麼?」

    項少龍把臉埋入手掌裹,沉聲道:「凡是擋在呂不韋權力之路上的障礙物,早晚都
要給他一腳踢開。除了他自己外,甚麼都可以犧牲,太后該比我更知道這點了。」

    朱姬的呼吸沉重起來,好一會才道:「楚人把春申君的首級送了來,為徐先之死請
罪,這事究竟與呂不韋有甚麼關系?你若不說清楚,哀家絕不饒你。」

    項少龍大怒而起,猛一旋身,瞪著朱姬道:「殺死徐先對春申君有何好處,若非田
單慫恿,呂不韋在背後支持,許以種種好處,楚人那敢如此膽大妄為。哼!你要不饒我
嗎?找人來拿我去斬首好了,看看我項少龍會否皺半下眉頭。」

    朱姬眼中射出森寒殺機,可是與他目光交鋒了不到片刻後,立即敗下陣來,垂下目
光,輕輕道:「算我說話重了,那用發這麼大的脾氣哩!」

    項少龍見好即收,但橫豎說開了頭,斷然道:「現在左丞相一位,人人眼紅,假設
再落入呂不韋之手,不單我項少龍死無葬身之地,太后身邊的人也沒多少個能壽終正寢
呢。」

    朱姬柔聲道:「假若少龍肯當左丞相,我定會大力支持。」

    項少龍回復冷靜,微笑搖頭道:「不是我,而是昌平君。」

    朱姬愕然道:「昌平君怎能服眾呢?為何不考慮王陵?」

    項少龍道:「因聶我們需要王陵代替鹿公去管軍政院,好駕御王齡、蒙驁、杜壁等
人,昌平君雖德齡都差了點,但他乃王族貴,任他為相,實是安定大秦軍心的最佳方法
。太后別忘了西秦三虎將巳去其二,王齡不但投向呂不韋,目下的聲勢更不及蒙騖,這
世間每多趨炎附勢之徙,到人人都靠向呂不韋時,太后和儲君還有立足之地嗎?」

    朱姬眼瞪瞪看了他好一會後,頹然道:「為何我總是說不過你呢?但此事非同小可,
我還要考慮一下,你退下吧!」

    項少龍知道她要和毒商議:心中暗嘆,卻又無可奈何,悵然去了。

    ?

                            第二 章 連消帶打

    毒的府第位於王宮之旁,對面就是宏偉如小王宮、樓閣連綿的呂不韋新賊巢,外牆
高厚,入口處是座高達三丈的石牌樓,鐫了「仲父府」三個石刻大字,只是這種與國君
爭輝的霸道氣勢,就像商鞅為惠文王所忌般,犯了小盤這朱來秦始皇的大忌,必招損敗
無疑,只可惜那是六年以後的事了。

    要捱過這六個艱危的年頭,就必須與逐漸成「奸型」的毒虛與委蛇。

    在那出秦始皇的電影裹,朱姬最後完全站在毒的一邊,不但與呂不韋作對,也密謀
推翻自己的兒子嬴政。

    電影內的解釋非常簡單,一切都歸究在朱姬對毒的迷戀上。

    但項少龍卻知遵最少多了兩個原因,就是朱姬分別對他和小盤的因愛成恨。

    其原因更是復雜異常。

    他項少龍是因命運的不可抗拒,所以故意任得朱姬在毒的愛欲操縱下愈陷愈深,致
終於不能自拔。

    他由於問心有愧,又明知朱姬再離不開毒,所以下意識地去疏遠朱姬,更添朱姬的
怨恨,終落至今日的田地。

    小盤則因一向視朱姬為母,自然地把她代替了妮夫人。亦希望她能像妮夫人般謹守
婦道。在深心中,他除了庄襄王外,只能接受項少龍作他的父親。現在朱姬不知自愛,
戀上了聲名狼藉的毒,一下子粉碎了他的美好印象,隨之而來的失望化成了深刻的憎厭
,故對朱姬不但態度大改,還含有烈的恨意,使兩人關系日趨惡劣。

    在這種情況下,朱姬自然而然地更傾向毒和呂不韋了。

    就像小盤正和項少龍在聯手對付她那樣。

    這是誰都不能改變的事實和形勢。

    項少龍唯一的手法就是挑起毒和呂不韋間的沖突和爭端,并使朱姬只站在毒的一方
,不再支持呂不韋。

    來到了毒的內使府,報上名字後,毒聞報,欣然迎出門來。

    這狼心狗肺的壞家伙一身官服,脫胎換骨般神采飛揚,隔遠便微笑著施禮道;「聞得
項大人遠行歸來,正想登門拜候,怎知大人竟大駕光臨,下官怎擔當得起。」

    項少龍暗中罵了他的娘,因她竟生了這麼一個喪盡天良的賊種出來。但表面當然做
足工夫,迎了上去,拉著他的手笑道:「我剛見過太后和儲君,才知咸陽發生了這麼多
事。來!我們找個地方仔細談談。」

    毒顯然知道他見過太后的事,不以為異地把他引到東廂去,沿途遇上多起婢仆和家
將,可見他是如何風光了。

    兩人坐下後,婢仆退了出去,喝過奉上的茗茶,毒道:「太后和項大人說了甚麼密
話呢?」

    項少龍知他最忌就是朱姬對自己餘情未了。若不能釋他之疑,休想爭得合作機會,
低聲道:「我告訴太后,徐先是春申君奉呂不韋之命刺殺了的。」

    毒愕然望著他。

    項少龍扼要地作了解釋,然後嘆道:「若讓左相之位落到呂不韋的人手內,那時連
儲君和太后都要被他牽著鼻子走了。」

    毒怔了一怔,沉思起來。

    這正是項少龍的高明處。要知毒野心極大,而他的唯一憑藉就是朱姬。

    假若朱姬失勢,他不但權勢盡失,還得像以前般要仰呂不韋的鼻息做人。

    人性就是那樣,未嘗過甜頭還好,嘗過後就很難舍棄了。若要毒再做回呂不韋的奴
材,比殺了他更令他難受。

    項少龍微笑道:「假若我沒有猜錯,呂不韋和管中邪現在一定用盡方法來籠絡大人
,就像他以前籠絡我那樣。」

    毒瞅了他一眼道:「請恕某宜言,項大人為何打一開始就對我那麼看重呢?」

    項少龍以最誠懇的表情道:「這原因我只可以告訴兄一人,為的就是太后,我和儲
君都希望她能不感寂寞,加上我對兄叉一見喜歡,這樣說,兄該明白我的心意了吧!」

    毒忍不住道:「項兄是否想在下支持你登上左相之位?」

    項少龍暗罵他以小人之心度自己君子之腹。面上卻裝出不甘被誤解的神色,忿然道
:「若我要當左丞相,先王在位時早已當了,兄該不會不知道此事吧,」膠毒當然知道
此事,忙道:「項兄請匆誤會,我只是在想,除了你外,誰還有資格和王綰爭呢?」

    項少龍知他意動,嘆了一口氣道:「讓我先說几句題外話,所謂人非草木,孰能無
情。我項少龍親手把太后和儲君帶到秦國來,本想就此歸隱,與嬌妻美婢們安享田園之
福,這可說是我的夢想。豈知呂不韋這老賊多番欲置我於死地,又害得我妻婢慘死,所
以我才要與呂不韋周旋到底。呂賊授首的一天,就是我項少龍離秦之日,若違此誓,天
誅地減,兄可明鑒我的心意了嗎?」

    毒呆看了他一會後,伸出手道:一我明白了!」

    項少龍知他巳被徹底打動,伸手與他相握,沉聲道:「昌平君為左相,王陵代鹿公
,兄同意嗎?」

    毒失聲道:「甚麼?」

    項少龍離開府後,領著十八鐵衛,來到門禁森嚴太子丹寄居的行府,十多名都衛立
即攔著入門之路,其中領頭的都衛長施橙道:「管大人有命,任何人不得進府。」;項少
龍斜睨著他道:「見到我項少龍竟敢無禮攔阻,你叫甚麼名字?」

    那都衛長這才知大禍臨頭,惶然下跪道:「小人知罪!小人知罪!一時沒看清楚是
項統領。」

    這時咸陽城內,可說沒有人不知項少龍乃儲君最親近的大紅人。又掌咸陽兵權,要
動個小嘍羅,連呂不韋也護不住,嚇得眾衛全跪了下來。

    項少龍那會和他們計較,冷喝道:「給我開門!」

    眾都衛那敢反對,乖乖的把門打了開來,原來府內的廣場另外還駐有一營都衛軍。

    項少龍跳下馬來,吩咐眾鐵衛守在府門處,自己則大模大樣地舉步入宅,都衛懾於
他威勢,沒人敢吭聲。

    太子丹的大將徐夷則、大夫冷亭、軍師尤之和包括敗於管中邪手上的閻毒在內的十
多名高手聽到聲息,均到主宅大門來迎迓他。

    見到項少龍,人人現出悲憤神色。

    到主廳坐下後,徐夷則憤然道:「項大人要給我們作主。」

    還是尤之冷靜,問道:「干掉田單了嗎?」

    項少龍點頭應是。

    徐夷則等均松了一日氣。

    要知若田單仍然在世,燕國就有大禍了。

    冷哼嘆了一口氣道:「怎也想不到呂不韋竟敢甘冒天下之大不蹼,把太子扣押起來
,現在太子生死未卜,害得我們不敢輕舉妾動,否則縱使全體戰死,亦要出這口鳥氣。
」

    項少龍道:一諸位放心,給個天呂不韋作膽,他也不敢傷害太子。否則將失信於天
下。我看他只是答應了田單,要把太子留上一段時閑,好讓死鬼田單奸謀得遂吧!這事
包在我身上,若不能明迫著他放了太子,我暗裹也要把太子救出來,好了!各位立即收
掄妊行李,到我鳥府去,否則說不定呂賊雖肯放太子回來,但卻另使手段殺了各位,那
仍是糟透了。」

    徐夷等則見項少龍這麼講義氣,完全不介意開罪呂不韋,無不感動,命人立即去收
拾行裝。

    不一會百多人集合在廣場處,負責把守的都衛眼睜睜看著,卻沒有人敢上前干涉。

    此時蹄聲傳來,一隊人馬旋風般由外大門卷了進來,帶頭的自是管中邪。

    只見他神色冷然,飛身下馬,來到項少龍身前,昂然道:「項大人且慢,下屬奉有
仲父之命,府內之人,不准踏出圍牆半步。」

    徐夷則等一齊拔出長劍,刃光劍影下,氣氛立即拉緊。

    項少龍哈哈一笑道:「請問管大人有否仲父簽發的手令文書一類東酉?」

    菅中邪愕在當場。

    他得手下飛報項少龍闖府的消息後,立即由官署趕來,根本尚未有機會見到呂不韋
。強撐道:「下屬奉有仲父口諭,項大人若不相信,可向仲父面詢。」

    項少龍「鏘」的一聲拔出長劍,笑道:「那就成了。我也奉有儲君口諭,來此把人
帶走。管大人如若不信,可面詢儲君。誰若敢阻我,就是有違君令,立殺無赦,」眾鐵
衛紛紛拔劍,把管中邪和十多名親衛圍個密不通風。

    管中邪臉色微變,知道若再出言頂撞或攔阻,立即是血濺當場的結局。

    再看自己外圍處一眾手下,人人面如土色,噤若寒蟬,動起手來,保証沒人敢上前
插手。

    再看項少龍,只見他眼露殺機,擺明想趁這機會把自己除去,君子不吃眼前虧,微
笑退往一旁,淡淡道:「項大人誤會了,下屬只是怕大人遠道歸來,不明現況,既是如
此,此事就由仲父與儲君處置好了,大人請!」

    項少龍暗叫可惜,還劍入鞘,微笑道:「那就最好了。我還以為管大人連儲君的命
令都不聽了,只忠於仲父一人。」

    管中邪心中一懍,想起呂不韋最大的弱點,就是他終非秦君。所以只要秦儲君有項
少龍支持,除非呂不韋公然造反,否則就不得不遵從王令。

    徐夷則等和眾鐵衛,紛紛收起兵刃,跨上馬背。

    項少龍眼尾都不看管中邪,領著眾人馳出府門。心中一動,命鳥舒把徐夷則等帶返
鳥府後,立即與其他人直赴王宮,到內廷找到正和李斯議事的小盤,施禮道:「儲君若
要一殺呂賊的氣,樹立君權,眼前就有個千載一時的良機了。」

    小盤和李斯同感愕然,面面相。

    儲君出巡聲中,百多騎禁衛在前開路,昌文君、昌平君、項少龍、李斯前後左右簇
擁著小盤,三百多騎聲勢浩蕩的馳出王宮,往仲父府開去。

    剛好呂不韋由管中邪處知道項少龍帶走了太子丹的人,怒氣沖沖奔出仲父府,要到
王宮找朱姬算項少龍的賬,豈知卻在路上撞個正著。

    管中邪等忙避往道旁跪下,剩下呂不韋一人策馬來到小盤等面前,向小盤施禮後,
先瞅了項少龍一眼,才沉聲道:「未知儲君要到何處巡視呢?」

    小盤暗罵我的事那到你來管,表面從容道:「正是要到仲父府上去。」

    呂不韋愕然道:「儲君找老臣所為何事?」

    小盤淡淡道:「聽說丹太子到了仲父府上盤桓,寡人忽然很想見他,仲父請立即安
排他與我相見。」

    呂不韋呆了一呆,眼中閃過森寒,殺意,冷然道:「丹太子近日頗有去意,不知是
否仍在老臣府內。」別過頭向跪在路旁的管中邪喝道:「管統領還不為儲君去查看一下
嗎?」

    小盤與項少龍交換了一個眼色後,冷笑道:「仲父的說話很奇怪,人是否在府上你
也不知道嗎?要知丹太子是為吊祭先王而遠道來此,乃我大秦貴賓,若果招待不周,連寡
人也要擔上責任呢。」

    再喝道:「昌平、昌文!你兩人陪管大人去一看究竟!」

    呂不韋想不到項少龍回來後,小盤立即變了另一個人般,不但不賣他的賬,還語帶
責怪之意。啞口無言下,昌干君和昌文君兩人挾著管中邪去了。

    小盤一夾馬腹,往仲父府馳去,大隊人馬繼續前行,呂不韋只好隨在小盤之旁。

    項少龍、小盤和李斯三人都心中好笑,呂不韋今次最吃虧的地方,在於道理上站不
住腳,所以只好啞子吃苦一連,有苦自已知了。

    道上人民見到儲君出巡,均紛紛拜伏路旁,向這威名日盛的年青儲君致敬。

    尚未抵達仲父府,昌平、昌文君兩人護著面色蒼白的太子丹由府內出來。

    小盤拍馬趨前,哈哈笑道:「丹太子別來無恙,寡人招呼不周之處,請太子大量包
涵,萬勿見怪!」

    太子丹見到項少龍那還會不知道是甚麼一回事,說了几句客套話後,向鐵青著臉的
呂不韋發話道:「這半年多來得仲父殷勤款待,異日必有回報。」

    呂不韋知他在說反話,冷哼一聲,沒有回答,連演戲的興趣都失去了。

    小盤轉對呂不韋道:「仲父不是要入宮嗎?只不知是要見太后還是想見寡人呢?」

    呂不韋差點語塞,想不到小盤這麼厲害,若說要見朱姬,就是擺明要在朱姬前搬弄
儲君的是非,但若說想見他,還有甚麼話好說的?尷尬地道:「老臣只是想與儲君及太后
商量一下左相和大司馬兩個職位的人選吧了!」

    小盤冷然道:「寡人已有主意,明天早朝將有公布,此事不用再說了,仲父請!」

    呂不韋愕然望向項少龍。

    項少龍微微一笑,沒有說話,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心中卻暗笑呂不韋終領教到這
未來秦始皇的霸氣了。

    呂不韋為之氣結時,小盤下令道:「我因忽然想起一事,未便久留,丹太子就先由
少龍替寡人好好款待,我要回宮了。」

    策馬便去。

    昌平、昌文君、李斯等慌忙伴隨。

    項少龍見呂不韋呆看著小盤的背影,淡然道:「仲父請!未將告退了!」

    再不理呂不韋,領著太子丹和眾鐵衛走了。同峙知道從這一刻起,將進入與呂不韋
正面對抗的形勢,再無另外的選擇了。

    返烏府途中,路經琴清府時,差點要溜進去找這美麗的寡婦一敘,不過既有太子丹
在旁,又記挂著雅夫人和鳥廷芳等,只好把這念頭硬壓了下去。

                              第3章 最後一面

    項少龍與太子丹回到烏府,徐夷則等做夢都想不到他轉個身便救回丁主子,無不大
喜如狂、感激零涕。任少龍心懸趙雅、烏廷芳、寶兒等,告了一聲罪,把招呼太子交給
方和滕翼,忙往內宅走去,遇上的婢仆,見他回來,人人神情,恭敬--沁園的回廊時,
竹林後的小亭處傳來男女說話的聲音,但卻聽不晰。他那有理會的聞情,走了爾步,腳
步聲贊,一把女聲在竹林小徑間嬌呼道:「大爺回來了!」

    ~少龍別頭望過去,原來是周薇。臉可能因生沿寫意,丰浦了少許,比前更是迷人,
盈盈拜倒地上,俏徽紅,紳情慌張古怪。

    項少龍正奇怪她在與誰說話時,人影一閃,往大梁接趙雅回來的烏果由竹林小經處
追了出來,還叫道:「小薇薇你!噢!項爺!小人!嘿J」跪到周薇之旁,神色尷尬。

    項少龍心中恍然,知道烏果這家伙看中了周薇,正蓄力追求。

    當日自己瞥鼓勵荊俊追求周薇,看來荊俊是把目標樽移到鹿丹兒身上去了,才給烏
果個這可愛的家伙吟手執個熱煎堆,心中亦感歡喜。

    周薇見烏果差點是肩碰肩地貼薔她跪下,先狼狽地瞪了烏果一眼,才惶惑道:「大
爺,小薇,」項少龍蹬前扶起兩人,欣然道:「小薇不用解釋了,見到你兩人在一起,我
只有歡喜之倩,那有怪賁之念。」

    周薇俏臉通紅,垂頭道:「大爺,不是那哩!」

    項少龍見她說話時不敢望自己,那還不明白她對烏果大有倩意,想說話時,烏果跳
了起來,歡呼聲中,翻了一個4,抓蓄周薇的玉臂搖晃道:「小薇薇﹔我說得不錯吧!項
爺定不會怪責我們的。」

    周薇掙脫了他的掌握,大囁道:「你快給我滾,人家要服侍大爺。」

    項少龍哈哈笑道:「小薇不用再服侍我了。由今天開始,就由烏果服侍你吧!」

    言罷舉步去了,留下烏果向周薇糾纏不清快到後宅時,香風扑至,田貞、田鳳兩人
奔了出來,投入他懷裹,喜極而位,家兩只抖顫的美麗小鳥兒。

    項少龍擁緊兩人,進入大聽。

    烏廷芳與規嫣然正在談心,快-歲的項寶兒正依戀在後者的懷內。

    烏廷芳見到項少龍,甚麼都忘了,跳起身往他扑來。

    項少龍放開田氏姊妹!把她摟個滿懷。

    烏廷芳一邊淡淚,一邊怨道:「你這人哪:現在才肯回家,」項少龍對她又哄又逗
時,紀嫣然抱蓄項寶兒過來,交到他臂彎內去。

    項竇兒錳蓄他頸,以清脆響亮的童音叫了聲:「爹,」喜得項少龍在小臉上吻如兩
下,心中填滿家庭的親情和溫暖。

    紀嫣然笑道:「好了!快進房看雅姊吧1她該睡醒了。」

    項少龍知道趙雅沒有睡午覺的習慣,一震道:「雅兒怎棲了。」

    紀嫣然神色一黯道:「她身體很虛弱,快去看她吧!她等得依好苦呢。」

    項少龍把項竇兒交還耙嫣然,順口問道:「致致和柔姊呢?」

    烏廷芳欣然道:「她們:一姊妹相會,甚麼人都不肯理會了。」

    項少龍吻了烏廷芳的臉蛋後,田氏姊妹興高采烈地左右扯蓄他朝東廂走去。

    到了其中一間幽靜的房內,趙雅仍熟睡未醒,一名俏婢在旁看護。

    田氏姊妹識趣地拉走了那名俏婢,待房內只剩下他和趙雅時,他坐到榻浴旁,心中
高燃愛火,佇細打量追多災多難的美人兒。

    趙雅明顯地消瘦了,容色帶蓄不健康的蒼白,少了往日的照人艷光,卻多漲了“一
分憔悴的清秀之色,看得他的心扭痛起來。項少龍伸手撫上她面頰,心痛蓄叫道:「雅
兒!雅兒,」趟雅緩緩醒轉,張開眼見到是項少龍,一聲嬌吟,掙扎要坐起來。

    項少籠把她摟入懷惠,湊上她的香屠,痛吻起來。

    趙雅不知那嘉來的氣力,把他摟個結實,熱烈反應,接蓄仰起俏臉,欣然笑道:「
我的男人終於回來了,噢:為甚歷哭了?人家都沒哭嘛!」

    項少龍倒在床上,與她相擁而眠,臉臉相對,一對手愛撫蓄她動人的肉體,嘆道:
「雅兒你瘦了!」

    趟雅吻了他鼻尖,欣然道:「我為了你那對頑皮的手蓄想,已每天強迫自己吃東酉
了,還要責怪人家嗎?唔,記蓄不可摑人家的舊賬,一句都不堆說。」

    項少龍見她美目異湯漣漣,心中歡喜,道:「碓兒你定要康復過來,奸陪我去游山
玩水,盡情享受。」

    趙雅微笑道:「我的病是不會好的了,但只要在最後一段日子能和我最心愛的人在
一起,老夭爺便再不欠我趙雅甚麼了。」

    項少龍涌起強烈的不徉感覺,賁道:「不堆說這種話,你定會痊好的,我對依的愛
就是夭下間最好的仙丹妙藥,比甚度大醫師都要強過。」

    趙雅「噗」嬌笑,俏眼閃亮,再獻上香吻,才道:「扶人家起來吧,睡得人家累死
了。」

    項少龍事實上真舍不得離開這舒服得他直沁心脾的榻子,無奈下把她攔腰抱起,并
坐床沿。

    趙雅勉力摟蓄他脖子,嬌柔無力道:「到外面走走好嗎?看,下雪了﹔一項少籠望
往窗外,果然雪花親陣﹔因不忍拂件她,找來4篷厚披風,把她裹個結實,才擁蓄她往院
落閩的小亭去,摟蓄她坐在石楔上,愛憐地道:「雅兒覺得苣麼地方不舒服呢?」

    趙雅貼上他臉頰,看善亭外雪白的世界,徽笑道:「你是說以前嗎?-感覺自己完全
沒有氣力,坐和站都會頭暈,有時想起你,心會痛起來。但在一切都很好了,還根想吃
東酉哩:「呢?-少龍離開了她少許,道:「我教人弄東酉給你吃好嗎?愛吃甚麼趙雅眼
中射出海漾深情,含笑搖頭道:「不!那只是一種感覺,現在我只要你抱蓄雅兒,讓雅
兒知道項少龍仍是那麼疼我,雅兒已心漪意足了。」

    項少籠細審她的玉容,只見她臉色愆擱了起來,一對秀眸閃爍蓄今人駑心動魄的奇
異紳朵,失去了的艷光似又重現粉臉之上,心中歡喜,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趙雅柔聲道:「趙大他們對雅兒忠心耿耿,你看看有甚麼事適合他們的,便蓄他們
給你劾力吧!為了我!他們均尚未成家立室,這心愿要靠你為雅兒完成了。」

    項少龍這才大覺不妥,劇震道:「不准說這種話,你很快就會奸過來的。」

    趙碓淡淡笑道:「看!這大雪多麼美麗,把人世間一切丑惡的事都淨化了。雅兒雖
有過根多男人,但真正愛上的只有少龍一個,其他都忘記了。本來我在大梁早該死去了
,只是知道還有機會再見你,才堅持蓄撐到這一刻,剛才若非你喚我,恐怕再醒不過來
了。少龍啊!不要哭好嗎?」伸手以衣袖為他抹拭熱淚。

    項少龍全身冰玲,心如刀割,柔腸寸斷,顫聲道:「雅兒不要嚇我,你定要堅持下
去7這世界仍有很多美妙的東酉,等待你去品嘗享受。」

    趙雅柔倩似水地敬笑道:「美麗的東西總是短暫的。我還記得第一汝在耶鄹街頭見
到你時,那時你衣衫襤齒,一副落魄模樣,可是那種比任何王侯貴冑更驕傲的爽覲英姿
,便使碓兒無法按得下心中的情火。」

    頓了頓,眼中射出無比璣熱神苞,輕吟道:「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記得依在人家小棲說過這兩句美麗的詩文嗎?那是雅兒一生人中聽過最美麗的倩話。人
家之所以狠下心留在大梁﹔就是因蓄這兩句話,不過最後仍是忍不住來見你。」

    接蓄死命擁緊他道:「少龍啊,你就是趙雅那滴蜜糖了!求你吻吻人家奸嗎?」

    項少龍的心碎作萬千片,紳傷魂斷中,封上她灼熱的香歷。

    趙雅熱烈地反癱蓄,呼吸出奇的急促。

    然後她較倒項少龍懷裹,歷皮轉吟。

    項少龍愍然離開她香歷時,才發覺她竟斷了氣。

    可是她嘴角猶挂蓄幸福賄足的笑意,秀眸輕閉,像只是酣睡了過去但他卻知道她永
遠都不會再醒過來了。因她能延命到今夭,都只靠強蓄要見他這最後的一面趙雅的逝世
,使項少龍感到自己在耶鄹的過去也隨之而埋葬在時間的洪流裹。

    與自己有關系的三位趙國王族美女,均先後死去,每一趟都狠狠打肇了他,到這刻
他已有麻木不仁的感壘。

    他實在太傷感勞累了。

    同一夭內,他目睹了鹿公和趙雅的先後辭世,兩者都是突如其來,教他再受不起這
精神和肉體的雙重折磨,把趙雅的後事交給陶方去辦理後,他依趙雅遺命安撫了趙大等
人,便實在支持不住,躲回房裹痛哭一場,再沈沈睡去。

    醒來時發覺烏廷芳蜷睡懷內,忙哄她起來,扣匆梳洗後,朝王宮趕去。

    朦翼、荊俊、十八鐵衛負責護行。

    現在輿呂不韋的伺爭愈趨激烈,隨時有被伏擎行刺之險,所以各人每坎出入均非常
小心。

    項少龍尚是首坎參加朝會。

    在一般的情汲下,像他這種守城的武官,根本沒有參加早會的可能,幸好項少龍另一
個身分是太傅。傳統上當儲君尚未成年,太傅在恃則欽堆下,是可出席朝會的。剛進宮
門,昌平君和昌文君兄弟把項少龍截蓄,走到一旁說話。

    萌人又駑又喜,顯是知道了在他提議下昌平君被挑了作左丞相的候選眾人下馬後,
昌平君苦笑道:「我也不知該感激你還是該揍你一頓了,儲君昨晚漏夜找了我去說話,
說你推荐我代徐相。唉,為何你自己不干呢?若你肯仿左相,我們這批人無不心服口服
。」

    有點懷疑地道:「大哥若把事情弄得一塌糊涂時,那就變成因官發這兩個小子平時
夭不怕地不怕,現在反怕了升荊俊捧腹道!」有儲君和我們在背後撐你們的腰,確是不
行時欽打回原形奸了,有甚麼大不了哩!「昌平君氣道:「你們倒說得容易,呂不韋現
在權傾朝野,人人均趨炎附勢,爭相棒拍和仰他鼻息說話。少籠你自己躲在一旁,卻教
我去與他抬作對,以後我湯有安樂日子過嗎?」

    項少龍摟蓄他肩頭!淡淡道:「夭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嘿!甚麼苦某心志,放
心吧,有李斯在後面給你打點出主意,呂不韋又沒有了莫傲﹔還怕他甚麼呢?來!我們該
進去了。」

    昌平君僚疑地道:「李斯的公務這麼繁忙,何來時間助我?」

    項少龍向滕翼等打了個道則的手勢後,扯箸昌平君兄弟去了。

    百官跪拜行澧中,小盤穩坐王座,朱姬坐於其右後側處。

    大殿王座的台階共分兩層,小盤的親衛由昌平君、昌文君兩人統傘,由王座下的台
階直排至殿門處,氣氛庄嚴肅積。

    除禁衛外,入殿者均不堆撓帶兵刃。

    七十多個文臣武將,穿上蹬齊官服,雁列兩旁,右邊以呂不韋為首,接-~斡榨籽念
,鞍頡棲等一眾文臣,李斯和繆另一邊則以王陵為首,跟蓄是王齡、蒙騖、杜璧。

    項少龍身為太卡太傅,地位辱祟,居於杜璧之下,打後還有近三十人。

    小盤首先表示了對鹿公的哀悼,宣布了大殮將於七日後舉行,當然是由他親自主持
了。

    項少龍見小盤從容自若,隱有未來秦始皇的氣概,心下欣悅。

    各人正待稟奏,呂不韋首先發吉道:「太后、儲君明鑒,我大秦現今正值多事之秋
,先有東郡民變,接蓄徐相在魏境遇襲身亡,鹿公又因憂憤病故。誠宜立即重整朝政,
填補空缺,勵精圖治,再張威德。」

    頓了頓,又玲哼道:「血債必須血儐,否則東方小兒,會欺我大秦無人矣!」

    王縊怒喝道:「楚人實在欺人太甚,以為送上春申君首級,割讓五郡,裁可平息我
們的怒火,確是太夭貢了。」

    :「是否須向楚人討回血,內中且按下不提。至於徐相和上將軍空出來的兩個,不悅
道:「寡人剛說過暫把此事擺在一旁,就是擺在一旁,仲父難汽所欲為,除非把他推翻
了﹔否則他的話就是命今。小盤卻是暗中稱快。自項少龍離秦後,在朱姬和呂不韋的壓
力下,他一查在忍氣吞聲。現在項少龍回來了,無論在實質上和心理上,他都感到形勢
大改,那還不乘機伸張君權,借打肇呂不韋來達到震懾蕈臣的目的。他若非這樣的人,
日後欽輪不到他來作始皇帝了。大駁內一時靜至落針可聞。朱姬首攻發言道:「軍政院
大司馬一位,由王陵大將軍端上,眾卿可有異議?」

    項少龍聽得心中暗嘆,想到若這番話由小盤這未來秦始皇說出來,那會徵詢各人意
見。

    王踐乃王陵同族之人,聞言欣然道:「王陵大將軍確是最佳人選了。」呂不韋本羈
意蒙騖,但在這情況下,朱姬既閑金口,已是無可奈何,不由狠狠盯了項少龍一眼,知
道是他從中搗鬼。

    蔡澤恃老賣老,躬身道:「左相國之位,事關重大,若非德高望重之人,必不能教
人傾服,未知太后和儲君心中的人選是誰呢?」

    這回輪到朱姬說不出話來。因為若說德高望重,何時才輪得到昌平君?

    「盥大喜,向朱姬請示了後,欣然道:「項太傅請直言,不要有任何騾忌。」

    從寧愿這左相國之位,不是落到呂不韋,但終聶秦國軍方本土勢力的中堅人物,對
項少龍亦有好感,所以只要項少龍說得合理,他自會支持。

    此中形勢,確是非常徽妙。

    翠人眼光全集中到項少龍身上。

    項少龍微傲一笑道:「用人惟才,首先此人必須有賁材實學,足以擔當此職。至於
德望是可培眷出來的,在目前反非那廢重要。就以呂相為例﹔在任相位之初,大家都知
是甚麼一番情景,但現在誰不心服口服,由此便可知徽臣提出違第一個條件背後的道理
。」

    眾人均啞口無言,菱因項少籠硬將此事扯到呂不韋身上,若還出言反對,反變成針
對呂不韋了。

    呂不韋差點氣炸了肺,他最假人提起他的過去,但追刻偽是有口難言。

    蒙騖臉色沉了下來,冷吟道:「請問項大人,另外兩個條件又是怎樣呢?」

    項少龍從容道:「左相之位,轉下大部分均為軍政統屬,故此人必須來自軍方將領
,且為了穩定軍心,此人須像徐相般乃出身自我大秦本土的軍將,如此才可教我大秦兵
將心悅誠服,此條件至關緊要,絕不可草率挽之。」

    這麼一說,等若把王緝或蒙騖當左丞相的可能性完全否定了。

    而完金符合這兩個條件的,只有杜璧和王縊,昌平君仍恙了一點點。

    呂不韋氣得臉色發青,卻又是欲語無言,因為項少龍確占在道理的一方。

    秦國的軍方將領,自王崴打下,無不頜首同意。

    小盤拍案道:「說得好:現在連寡人都很想知道那第三個絛件了。」

    項少龍先謝了小盤的允同,徽笑道:「第三個條件,是此人必須年青有為,以能陪
伴儲君一同成長,藉以保証政策的延續。遺立論雖似大膽,但其中自有至理,只要細心
一想,便知中之妙。」

    坦白說,這本是項少龍-個條件中最弱的一環,蕈臣登時起哄,議論紛紛。

    呂不韋呵呵一笑道:「項太傅這最後一個條件,實大有商榷之餘地,未知太傅心中
人選是誰呢?」

    小盤哈哈笑道:「項太傅之吉,正合寡人之意,昌平君接旨!」

    大殿倏地靜了下來。

    昌平君跑了出來,跪伏龍階之下。

    小盤肅容道:「由今天閑始,昌平君就是我大秦的左丞相。寡人之意已泱,眾卿家
不得多言,致另生枝節I」項少龍心中暗笑!看也不看氣得臉無人色的呂不韋,帶頭跪拜
下去。

    原本沒有可能的事,就這樣變成事實了。

    關鍵處自是先取得了繆毒和朱姬的支持,而如此一來,繆毒和朱姬的一方,亦與呂
不韋公然泱裂,再沒有轉圖的餘地了。

                              第四章懸金市門

    裁在昌平君成為左丞相的同一天,太子丹傘眾返回燕國,項少龍使劉巢、蒲布兩人
率都騎護行,以兔呂不韋再使陰謀手段。

    與太子丹等依依惜則後,項少龍離城返回牧場去,好安葬趙雅。由於家有喪事,所
以依沒有參加鹿公葬櫝。

    至諸事辦姿,已是十夭之後。小盤三汝派人來催他回城,項少龍此時逐鏃從悲痛中
回復過來,決定了明早回城。

    這天自黃昏開始,一查下蓄大雪,項少龍偕紀嫣然拜祭過趙雅後,并腐鯖家。

    紇嫣然握緊他的手,柔聲道:「今趙回城,你最好先去看望清姊,否刖她會很不高
興哩:「項少龍愕然道:「你見過她嗎?」

    紀嫣然點頭道!「見過了:她亦知道雅夫人去世的事,否則已不肯原諒。項少龍苦
惱地道:「你不楚說過要我不可碰你清姊嗎?為何現在又似鼓勵我去找她呢?」

    紀嫣然幽幽嘆道:「或者是因為出於我對她的敬愛吧﹔我看她對你是愈來愈沒有自
制力了。否則就不會在你回來後第一一夭即紆尊降貴前來找你。表瞎她當然說得像只是
來找我,可是齒知道你去了參加朝會,整個人立即變得無精打采,唉!我也不知怎麼說
才好了。」

    此時剛跨進後院,人影一閃,善柔攔在兩人身前。

    兩人嚇得放開了緊牽善的手。

    善柔伸手擰了一下紀嫣然臉蛋,露出迷人的笑容道:「美人兒:本姑娘要借你的夫
君大人一會呢!」

    紀嫣然想不到會給善柔作弄,又好氣又好笑,嘖道:「借便借吧!我紀嫣然稀罕他
嗎?」嬌笑蓄去了。

    善柔主動拉起項少龍的手,到了圍內的亭子裹,轉身抱緊了他,嘆了一口氣道:「
項少龍!我要走了﹔」項少龍失聲道:「甚麼?」

    善柔推開了他,扭轉嬌軀,微噴道:「說得這麼清楚,你還聽不到嗎?我要走了﹔
」項少龍移前鏟蓄她的小蠻腰,沉聲道:「柔大姊要到那裹去?」

    善柔嘆了一口氣﹔搖頭道:「不耍問好嗎?總之我明夭就要返齊國去。或者將來某
一天,會再來找你也說不定。」

    項少龍想起在楚國時她說過的話,當時她雖於事後半幕半假的否認過,但照現在的
情汲看來,說不定會是真的。想到她因某種原因要投進則個男人的懷抱去,不禁大感氣
,但久無可奈何,一時說不出話來。

    善柔低聲道:「為甚麼不設話了,是否心中惱人家哩!」

    項少龍放開了鏈耆她的手,苦笑道:「我那有資格惱依,柔火姊愛做甚麼裁做甚麼
吧!那到我項少龍干涉?」

    善柔旋風般則轉身來,雙手疆上他脖子,秀眸射出探刻的感倩,以前所末有的溫柔
道:「讓致致代表我善柔侍候依好了,但今晚我善柔都屬於你項少龍一人的,只聽你的
差遺和吩咐,同時也要你記蓄:善柔永遠都忘不了項少籠,只恨善柔瞥對則人許下諾言
,細節其實早告欣你了。」

    項少龍望向亭外漫夭飄舞的白雪,想起了苦命的趙雅,心中的痛苦掩菱了對善柔縑
開而生出的憤怨,點頭道:「我明白了,柔姊放心去做你想做的事吧!人生總不會事事
如意的,我項少龍只好認命了。」

    善柔一言不發,伏入他懷襄,終結項少龍破夭荒首汝看到了在她美眸內滾動的淚光
。

    翌晨醒來時,善柔已悄然去了。

    項少龍硬迫自己拋開對她的思念,起身練劍。

    紀嫣然興致勃勃地取槍來與他對拆,烏廷芳、田貞姊妹和項寶兒都在旁鼓掌喝采,
樂也融熾。

    紀才女的槍法確是了得,施展開來,任項少龍盡展渾身解數,仍無法攻入她槍勢裹
,收劍笑道:「本小子甘拜下風了。幸好我還有把則人欠我的飛龍槍,待我這兩夭到醉
風褸向伍孚討回來﹔再向才女領教。」

    兌嫣然構槍笑道:「家有家規,你若想為妻陪你度夜,必須肇掉人家手上之槍才行
,廷芳等就是見証人。」

    烏廷芳等拍手叫好,一副惟恐夭下不佩的樣子。

    項少籠不偎好意地笑道:「若紀才女自問抵擋得為夫的挑情手篌,就即管夸,大磧
道:若項少龍是這等卑鄙小人,我裁算身體投絳了,亦絕不會心服的。」

    項少龍知她是一番好意,借此以激勵自己用功上進!正容道:「放心吧!我只是說
笑而已!才女請給我“一年時間,我必能把你收服。」紀嫣然杏眼圓睹﹔失聲道:「“
一年?」項少龍大笑移前﹔把她擁入懷裹,安慰道:「三夭我也嫌長了,怎舍得讓才女
作葡自縛,守三年生寡,哈,」此時荊善來猓,烏應元回來了。

    項少龍大喜時,烏廷芳早搶先奔了出去迎接。

    到得主宅大廉,神采飛揚的烏應元正給烏廷芳纏得老懷大慰,陶方則向他瀝報最近
發生的事情。

    一番熱閘擾攘後,烏應元抱起項寶兒,坐下來與項少龍和掬方說話,烏廷芳主動為
乃父按摩疲倦的肩肌,洋縊蓄溫暖的親倩。

    烏應元夸獎了項少龍几句後,笑道:「我今趟遠赴北疆,看過了烏卓斫揀的地方,
果然是風水摘地。人間勝境、水草肥茂,現在烏卓建起了一個大牧場,又招納了一些被
匈奴人欺壓的弱少民族來歸,聲勢大壯,坦也更須參些人手配,否則恐怕應付不了匈奴
人。」

    項少龍道:「我正有此意,因為王蓊很快會被調回咸陽,若役了他的支援,一切都
要靠我們的了。」

    烏應元道:「我和小卓商量過,最少要調一一千人給他才衍,有問題嗎?」

    項少籠道:「絕役有問題,就這麼泱定好了。」

    烏應元放下心事,轉向陶方道:「陶公你負責安排一下,我想把烏族的人逐步撤離
秦境,那里確是最好的安居之所,我們以後不用看則人的臉色做人了。」

    t一人又商量了些細節後,項少龍這才偕諸女和鐵衙返咸陽去了。

    回城後,項少龍第一件事就是入宮見小鍍。

    小盤見領少龍到,大喜,如常在書肅見他,坐下後!劈頭便道:「廉頗丟官了。」

    雖說早在算中,項少龍仍涌起難過的感覺﹔趙國從此就是郭閑和龐的夭下了,只不
知李牧的命運又是如何?

    小盤顯是對廉頗忌憚非常,如釋重負道:「沒有了廉頗,趙人等若沒有了半壁江山
,若連李牧都給趕走了,趙人亦完了。」

    項少龍知他對趙人怨恨至課,對此自己亦難以改變,筑聲道:「趙人叛了扉頗嗎?
」

    小盤淡然道:「廉頗老諜探算,一見勢色不對,立即率族人逃往大粱去,聽說他給
氣病了,唉,他實在太老了,再無復當年之勇。」

    項少龍聽得心倩沉重。

    小盤嘆道:「只恨李故卻在雁門大破匈奴,看來他遵有艮風光日子,只要一天有李
牧在,我們也休想亡趙,現在只好找韓魏來閑刀。」

    項少龍想起韓闖、韓非子和龍陽君這群老友,心情更是低落。

    他最關心的當然是龍陽君﹔道:「若魏人起用廉頗,恐怕攻魏非是易事。」

    小盤誤會了他的意思!低笑道:「師傅放心奸了,這叫此一時彼一時也。年初時廉
頗率師攻魏,取了魏人的榮陽,魏安王對他恨之入骨,今趟他到大梁去,不宰了他來下
酒,已是非常客氣,那還會用他呢?」

    項少龍啞口無言時,小盤岔開話題道:「現在呂不韋聘用了韓人鄭國來為我大秦渠
,工程開始了已年餘,計畫從仲山引涇水至瓠口,使水向束行,入北洛水。此事耗費了
大量人力物力,使我們暫時無力大舉東進!只有能力對韓人用武,蒙騖現在密鑼緊鼓,
戳集新兵,加強實力,但我卻有另一個想法,希望由師傅親自帶兵出征,若能立下軍功
,就可把蒙騖和王璣等壓下去了。」

    項少龍暗吃一黛,忙道:「現在尚未是時候,若我走了,說不定呂不韋會弄些甚麼
花樣出來,至少要等昌平君站穩了陣腳才成。」

    小盤嘆了一口氣,顥是覺得項少龍的話很有道理,故不再堅持。旋又興奮起來道:
「想想那天早朝我和師傅一唱一和,把呂不韋等人壓得撞不起頭來,確是樁采絕倫。~項
少龍道:「呂不韋定不會服氣的,這几夭來又弄了些甚麼把戲出來呢?」

    小盤苦笑道:「他的手篌賁的教人防不勝防,你返牧場的第二夭,呂賊便懸千金於
咸陽市門之上,還夸下海口,說若有人能增損他那娘的呂氏春秋一字者,立以此千金賞
之。使得人人爭相研讀他張貼出來的呂氏春秋,師傅也知道這部鬼書只是方便他奪我王
權的工具吧,責教人氣惱。」

    項少龍聽得目瞪口呆,這奸賊責懂得賣廣告,如此一來,他等若控制了秦人的思想
,同時大大損害了商鞅改革以來的中央君主揍權制。

    他來自二十一世紀,比小盤更明白鼓吹思想和主義的厲害。

    這招非是動刀使槍就可解泱的事,不由想起了心愛的紀才女,長身而起道:「儲君
不用慌張,我先去打個轉,回來後再把應付的方法告訴儲君。」

    小盤大喜道:「我早知師傅定有應付的方法了。快去,我在這惠等你的好消息。」

    項少龍其實是抱蓄姑且一問的態度,至於聰慧若紀才女是否能有答案,實在沒有半
分把握,但現在見到這未來秦始皇充滿期待的樣子,惟有硬蓄頭皮答應蓄去了。

    步出書齋,想起李斯,暗忖要應付「呂不韋主義」的散播,此人自然比自己有辦法
多了,遂往官署找他。

    李斯正埋首案牘,見項少龍來到,欣然把他迎入室內。

    項少龍笑道:「你在忙甚麼呢?是否忙昌平君的事?」

    李斯拉他憑几坐奸,老臉一紅道:「今早才忙完他的事,現在卻是忙則的。」

    項少龍奇道:「為何李兄卻像有點不好意思說出來的樣子呢?」

    李斯低聲道:「少龍萬匆棠我,這半年來小弟一查在研究商鞅的改莘,發覺在官制
方面仍有根多破綻和漏洞,所以下了點工夫,草擬出一個更理想的躺度,若能施行,必
可達致大泠。縱使將來一統夭下,亦可應付得來。」

    權臣誤國的問題。「春秋而作項少龍拍案道:「我明白了,李兄之意,實是針對呂
氏,對:點頭道:「正是如此,只可惜李某識見有限,只能從政體入手廚仍未能創宗立
派,以抗衡呂不韋集諸家而成的呂氏精神。若撇開敵對的立,呂不韋確是一代人栗。」

    於儲君。「項少龍為之動容,暗忖:一公九卿聽得多了,原來竟是出自李斯的超級
腦袋,難怪李斯能名垂千古。同時亦看出李斯的私心,這御史一位,分明是他為自己度
身定造了。但想想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心下就釋然了。李斯犢道:「所謂九卿,大部
分都是我大秦原有的官職,只不過職權畫分得更清楚。艾公只臭責助政儲君治理國務,
各方面的具體工作,則由諸卿分管。例如奉常,是主理宗廟攪儀,下面還有太樂、太視
、太宰、太史、太h、太醫、六今丞等官員:其他郎中令、衛尉、太仆、廷尉、典客、宗
正、治粟內史、少府等八卿亦莫不如是。像現在的禁衛、都衛、都騎三個泉統,改制後
將全歸於衛尉指揮統理,兔了現在各皋統互相傾軋之蔽了。」

    項少籠當然明白李斯對自己大費屑舌的用心,說到底都是想自己把這計划推荐給小
盤。

    他也樂於作違個對小盤有百利而無一害的順水人情,點頭道:「李兄即管預備得好
一點,待會我再入宮時,便和李兄一起向儲君進言好了。」

    李斯大喜道:「領兄確是我李斯的良友和知己,若得儲君探納,也不枉我多年的努
力了。」

    -少龍拍拍他肩頭,欣然去了。紀人就不想自己大可以頸上人頭擔保此事必成,否則
二十一世的中國會對三公九卿這名詞耳熟能詳了。

                              第五章 五德終始

    路經琴府時,項少龍雖渾身欠閑!亦終抵不住那相思之苦,溜了進去找府中主人。

    把門的家將無不清楚他和琴清的關系,沒有通報,就把他迎入府內。

    管家方叔在府門處把他頜進主廳里里,正要去通報琴清,項少龍笑道:「我只是匆匆
路過,讓我向琴太傅打個招呼便成了。」問明了琴清所在,穿過回廊,往後廂走去。

    几位俏婢正在園中鏗雪為樂,見到項少龍,都交頭接耳,抿嘴偷笑,又為他指點路
途。

    跨過東廂門檻,只見琴清斜靠臥几,一身素綠裙褂,外加鳳紋紫色披肩,秀發以一
根玉簪固定頭上,有几絲散垂下來,櫬以她的絕世姿容,竟透出乎時罕見的嬌冶風情,
以項少龍的定力,仍看得呆了起來。

    她一手執帛,一手待針,正專心剌繡。

    琴清那想得到項少龍會忽然出現眼前,吃了一驚,有點手足無措地伸手掠鬢,坐了
起來道:「噢,是你!」項少龍見到她遠更添風倩的動作,心中一蕩,迅速移前,放肆
地坐到臥几邊治處,差點貼著她的腿側,俯前道:「琴太傅你好!請恕項少龍遲來問候
之罪。」琴清往後稍仰,拉遠了兩臉的距離,卻沒有怪他無禮,似嗔非嗔,動人至極點
。

    項少龍注意到她把手中刺繡,有意無意地收到身後,似是怕給他見到!大奇道:「琴
太傅繡的是甚麼圖案紋飾?」琴清立時玉頰霞燒,低垂螓首,嗔道:「項大人檢點些好
嗎?怎可與琴清共坐一席呢?」項少龍知她臉嫩,暗忖這刺繡可能與自己有關,心甜如
蜜,柔聲道:「我只是來打個招呼,立即就要走了,就算無禮都只是片刻之事,琴太傅可
否縱容在下一會呢?」琴清赧然道:「你這人哩!偏要這麼闖進來,人家又是衣鬢不整
的。」項少龍揍近少許,俾可以享受到她如蘭的芸香氣息,微笑道:「我卻一點不為是
想,若非如此,就欣賞不到琴太傅這刻嬌慵動人的姿采了。」琴清回復了平常的清冷,
只是紅霞仍未能盡退,由几子另一邊離几而起,把刺繡放到擺在一角的漆盒子去,珍而
重之地摺疊整齊擺放好後,剛關上盒蓋,項少龍已來到她旁,學她般跪下再坐到小腿上
,柔聲道:「見到我安然回來,心中歡喜嗎?」在這角度﹔剛好欣賞到這美女充滿古典
和感性美的側面輪廓,項少龍心迷神醉,自然而然說出了含有挑逗性的話來。

    琴滑默然了半晌,則過俏臉深深看了他一眼後,幽幽嘆了一口氣道:」項大人不是還
有很多事趕著去辦嗎?莫要把光陰浪費在這裹了。」這兩句話就像是整桶冷水照頭淋下
,項少龍立時頭腦清冷,熱情盡退,發了一會怔後,再忍受不住兩人間那種難堪的沉默,
兼之心中有氣,點了點頭,一言不發站了起來,略施檀後,便往門口走去。心中同時發
誓永遠都不再踏足琴府半步。

    尚未跨出門檻,琴清低呼道:「項少龍!」項少龍停了下來,冷冷道!「琴太傅有
何指教?」足音輕響,琴清來到他背後,柔聲道:「你惱了嗎?」項少龍苦笑道:「若
你是我,會高興嗎?」琴清繞過了他,移到他身前,淡淡道:「當然不高興哪,可是你
知否剛才的行為,實在太不尊重人家呢!」項少龍恍然大悟,原來琴清是誤會了自己,
由於她在宮內耳目眾皋,得知了自己與朱姬獨處後,立即得到了朱姬的支持,故以為自
己用的是美男計,故對他心存鄙現,於是變得如許冷淡。

    不由搖頭苦笑道:「琴太傅原來對我須少龍這麼沒有信心,罷了!你愛怎麼猜就怎
麼猜好了,橫豎我也給你誤會慣了。」再不理琴清的呼喚!迅速離開琴府。

    剛與十八鐵衛馳出琴府,迎頭碰上了羸盈和几位女兒軍的少女,想避都避不了。

    兩隊人馬在道旁勒馬停定,贏盈顯是心中有鬼兼有愧,神倩尷尬道:「項大人你好!
為何回來這麼多天,仍不來采望人家呢?」項少龍此時心情大壞,又知瀛盈終日與管中
邪鬼混,那有興趣敷衍她,冷吟道:「贏大小姐會有空嗎?」再不理她,拍馬去了。

    回到烏府,忙往找紀嫣然。

    這才女剛做完她最心愛的兩件事,裁是小睡醒來後,洗了個熱水浴,香噴噴的挨在
小几上,背靠軟墊,身上還蓋了張薄被,一個人悠然自得地在看簡書,懷中還擱著一支
晶瑩的王簫。

    這幅動人的絕世佳人休懇圖映入眼,項少龍立即忘記了今天的不愉快,毫不客氣地
鑽入了她的錦被內,埋進了她的香懷裹去紀嫣然欣然放下簡書,任由項少龍嗅吸她的體
香,徐徐道:「夫君大人是否受到挫折了,否則怎會一面忿然之色?」項少龍舒適地嘆
了一口氣,先把呂不韋懸賞市門的事說了出來。

    紀嫣然蹙起黛眉,交台雙腿,把几條垂櫻的秀發攏拂著,淡然道:「呂不毒這一手
確是非常厲害,把自己塑造成一個新聖人的櫻子:但也非全無應付的辦法,噢!不要親
人家那裹好嗎?教人怎為你籌諜呢?」項少龍把貪婪的大嘴移離她的胸脯,不情愿地坐
了起來,細審嬌妻黑白分明的秀眸,喜道:「早知你定有辦法的了。」紀嫣然白了他一
眼,美眸泛出笑意,油然道:「我也看過呂氏春秋,確是本不朽巨著,但最弱的一環,
卻是呂不韋拾人牙唾的理論:比起我乾爹;他真是差遠了。那致命處就是不合時宜!只要
我把乾爹的五德終始說抬出來,包保可蓋過他的高調空言。」項少龍皺眉道:「乾爹的
五德說不是一種預言學嗎?怎派得上用場?」紀嫣然伏入他懷襄,嬌笑道!「夫君大人
真糊涂得可愛,呂不韋摘撰『呂氏春秋』的目的,就是要為自己的聖人身分造勢,以壓
倒秦人的君主集權。只要我們把五德終始說活用,例如周得火德,秦得水德,水能克火
,故無所不勝。自然可把儲君變成應運而生的聖人,那何時才輪得到呂不韋抬頭?」項
少龍大喜,將散發著浴後體香,嬌慵無力的紀嫣然整個抱了起來,哈哈大笑道:「紀才
女這就陪我入宮見駕好了。」紀嫣然抗護道!「人家現在這麼舒服,明夭才入宮好嗎?
」項少龍笑道:「不!出嫁從夫,紀才女要立即陪我去才行。」鬧得不可開交時,田貞
來報,琴清來了。

    紀嫣然掙脫他的懷抱,親了他一口道:「你去招呼清姊,人家換好衣服!便陪你入
宮吧!誰叫我紀嫣然嫁了給你哩!」笑著溜開了。

    項少龍步入主宅的大廳時,琴清正背著他靜觀園內滿鋪白雪的冬景,優美高雅的嬌
嫗,是那樣實在,帶著說不出來的驕仿,絲毫不受世俗占染。

    來到她身後,項少龍涌起歉意,暗責自己的器量太窄了,累得她要紆尊降貴來找自
己。輕嘆道:「對不起!」清的嬌軀顫抖了一下,用力地呼吸了兩口氣,似是要竭力壓
下波動的情緒,出奇平靜地道:「項少龍!琴清今趟來拜訪,是要和你弄清楚一件事。
」項少龍很想抓著她香肩,把她拉入懷裹,只是琴清那種孤清高絕的美麗,總有種拒人
於千里之外的味道,使他不敢造次。

    再嘆了一口氣道:「若只是違心之言,就不要說好了,我已不再騙自己了,但望琴
太傅也向我這好榜樣多多學習,哈!」琴清轉過嬌軀,秀眸閃著亮光,大嗔道:「琴清
何時說過違心之言呢?」項少龍知道經過此一誤會,兩人的關系親密了很多,不過由於
琴清長期守寡,無論心理和生理都很難接受「得寸進尺」式的冒犯,適可而止道:「那
就最好了,現在我要和嫣然入宮覲見儲君,琴太傅要和我們一道去嗎?」琴清忘了自己
的事,訝道!「甚麼事要勞動我們的紀才女呢?」紀嫣然這時盛裝而至,三人邊說邊行
,坐上馬車,入宮去了。

    在小盤的書齋內,聚集了小盤的權力集團里最重要的几個人?項少龍、李斯、昌平
君、王陵。琴清,與小盤一起聆聽得到鄒衍真傳的紀才女詳述五德終始說。

    紀嫣然坐到小盤右方首席處,以她一貫脫恬逸的風姿,娓娓為各人道來說:「五德
轉移﹔治各有宜,而符應若。所以能一統天下者,必須得到五行中其中一德才成。五德
就是金木水火土,每德到了一定時期就會衰落,而另一德就會代之而興。黃帝得的是土德
﹔接著是木克土﹔故夏禹得木德;金克木,裔揚得金德﹔火克金,岡文王得火德﹔現今周
朝衰敗,乘時而起的,該是克火的水德了。」小盤聽得目射奇光,嘀喃念道:「水克火
!水克火﹔」王陵生性謹慎,道:「老臣知道鄒大家學究天人,但終是一家之言,未知
是否有任何根據呢?」紀嫣然美目流轉,登時使室內包括小盤和項少龍在內的男人,無
不心迷神醉。淡然自若道:「五行之說,早見於〔尚書〕之內﹔所謂水日潤下,火日炎
上、木日曲宣,金日從革,土爰稼檣是也。自古以來,便有」天有六氣,降生五味」之
說,五味就是金味辛,木昧碾,水味咸,火味苦,土味甘。故音有丕,是為角、徵、宮
、商、羽﹔味有酸、甘、苦、辛、咸:色則青、赤、黃、白、黑,均輿五行相配合,相
生相赳,循環不休。」坐在她旁的琴清接入道:「孟子也有言:「五百洋必有王者興。
沒故」由堯舜至于揚五百有餘歲。由湯至文王五百有餘歲,由文王至孔子五百有餘歲,
正是五德交替的現象。」李斯哂道:「孔子頂多只是個賢人,那有資格稱王者,我看該
是輪到儲君了。」小盤大喜,但又有點擔心自己非是這「新聖人」,皺屆道:「誰是孟
子口中所指每五百年多便出世的王者,只是空口白話,怎樣才可拿來打擊呂不韋的謬言
?」項少龍笑道:「靠的當然是宣揚的手法和才女乾爹鄒先生的權威,試問誰比鄒先生
更有資椅判斷誰是新聖人,那到別人不心服呢。」頓了頓肅容道:「我們便利用這五德
終始說,同時推行李大人草議三公九卿的新官制,定可重整朝政,不讓呂不韋肆無忌憚
的橫行下去。」紀嫣然笑道:「這叫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因為(呂氏春秋〕采的是各
家之言,其中包括了乾爹的五德終始在內,其中的〔應同〕篇便記載了」几帝王者之將
興也,夭必先見祥乎下民。黃帝之時,天先見大嬪大螻。黃帝日:「土氣勝。」土氣勝
,故其色尚黃,其事則土換等語。又說「代火者必將水,天且先見水氣滕。水氣勝,故
其色尚黑,其事則水。沒所以只要我們借呂不韋宏揚〔呂氏春秋〕之勢,只采其五德之
說,明褒實貶,呂不韋亦只好有苦自己知了。」小盤拍案叫絕道:「如此就好辦了。」
王陵仍有保留,懷疑地遺:「剛才紀才女不是說過五德轉移時﹔新人出世,必有符瑞之
膳。如黃帝見大螻,文王見火赤鳥銜丹書集干周社,若儲君不得符瑞,恐怕仍不能今天
下人心服哩]」項少龍來自二十一世紀,最清楚這類宣傳和愚民手法﹔暗想甚麼漠高祖斬
白蛇起義,說穿了都不過是這類手段,靈機一觸道:「這事容易之極,只要儲君往祭某
河時,我們使人炮制一條能在河面翻騰的黑龍,像尼爾斯湖怪……嘿!沒有甚麼,只要
略露背脊,我們即可指其為符瑞,那一切不合理的事﹔都有了支持了。」昌平君皺眉道
:「這事說來容易,但假若被人揭穿了,岌非是天大笑話。」項少龍想起了周薇的兄長
周良這造船專家,又想到紀嫣然的越國巧匠團,笑逍:「這事包在我身上,這黑龍只要
有几下動作,迅即隱去,我們便大功告成了,保証沒人可以看破。」小盤眉開眼笑道:
「這事拜托太傅了。」轉向紀嫣然道:「寡人若得水德,定須有儀式和各方面的配合才
成,請才女為寡人擬定計畫﹔以便到時執行好了。」人旋又肅容道:「此事只限今天與
會之人知悉,若寡人發覺任何人漏出消息,必會追究,絕不饒恕。」眾人俯首領旨。

    項少龍又涌起荒謬絕倫的感覺,想不到與呂不韋的斗爭,竟會轉到宣傳造勢這方面
去,這可說是另一場的心理和精神之戰了。

                              第六章青樓爭風

    開完了這歷史性的會議後,昌平君硬把項少龍由絕不情愿的紀嫣然和琴清兩女手上
搶了去,到了昌平君在宮內的左水相官署時,昌文君早在恭候他的大駕。

    關上門後,昌文君拍案罵道:「管中邪這小子真是可惡,迷得大妹神魂顛倒,政儲
君借李長史之知會了我們,著我們管束大,這事如何是好呢?」昌平君伸手摟上項少龍
眉頭,笑道:「看來連琴太傅都對少龍你動了春心,區區一個嬴盈你還不是手到拈拿來
。少龍定要給我們由管中邪手上把大搶回來:「善柔的生離,趙雅的死別,加上徐先和
鹿公先後過世,對項少蘢造成了連串的嚴重打擊,此時除了一個琴清外,他對女人確是
心如止水。嬴盈的任性和善變,若放在他剛到這個時代起始的一段時間,會是刺激有趣
的事,但自妮夫人香消土殞和趙雅的背叛後,他需要的只是深厚的感情。昌平君道:「
聽說呂娘蓉自己堅持要管中邪和你再拚一場,勝了後才肯嫁給他。」昌文君道:「少龍
你怎也要幫我們兄弟這個忙,否則若管中邪將來謀反,恐大妹都脫不了關系,那可不是
說笑的一回事。」項少龍苦笑道,「這種事可是勉強不來的,你想我怎麼辦呢。一昌平
君道:「現在我們擺明是要和呂不韋對著干了。不若大干他一埸、先挫掉管中邪的威風
,大妹怎也不會和敗軍之將相好的,那就一切均可迎刃而解了。」項少龍淡淡道:「若
要我打敗管中邪而去娶呂娘蓉,我情愿輸掉算了。」昌文君笑道:「放心吧,就算殺了
呂不韋他都不肯把寶貝女兒送你,其實也不用公開和管中邪比武決勝,只要在某方面硬
壓下管中邪的氣,增加少龍的聲勢,大妹便該知誰才是真正的威風人物了。」昌干君以
哀求的語氣道「現在咸陽最霸道的人,就是仲父府的人,人人都敢怒不敢言。少龍順帶
一挫他們的威風,亦是大快人心的事。事實上我們這批人,無不等待你回來為我們出一
氣的。」項少龍勉力振起精神,想了想苦笑。道:「好吧,今晚你們給我在醉風樓訂個
酒席,指明要單美美和歸燕兩人陪酒,我們就去大鬧他娘的一場,順便討回我應得的飛
龍槍好了。」兩人大喜,忙去安排一切。

    項少龍乘機脫身回府,問起周良,才知他去了找心目中的鷹王,尚未回來,算算日
子,這家伙去了足有半年。擔心起來,找了周薇來問話。不知是否受到烏果的愛情滋潤
,周薇神飛揚,美艷驚人,見到項少龍,頗有點不好意思。

    項少龍囑她坐好後,問道。「周良兄為何去了這麼久呢?」周薇道:「大哥為了找
尋最好的獵鷹,必須遠赴北疆,來回至少要四個月,尚要費時尋找,還要看看有沒有運
道哩,」項少龍苦惱道:「我正要找他幫忙,這怎麼辦才好呢。」周薇精神一振道:「
家兄曉得的事,小薇亦懂得一二,不知是那方面的事悄呢?」項少龍懷疑地細察她充滿
信心的神情,道:「你懂得造船嗎?但那非是造船那麼簡單,而是……我不知怎麼說才
好了。」周薇欣然道:「大爺放心說出來好了,我們周家世代相傳,男女均熟知水性和
造船之事,小薇不會差過家兄多少呢。」這回輪到項少龍精神大振,把做假黑龍的計畫
說了出來。

    周薇聽得眉頭大皺,好一會才道。「若是由人在水底操縱,此事并不困難,難就難
在如何在水底換氣,若冒出頭來,豈非要立即給人揭穿了。」項少龍道「我早想過這問
題,但卻是不難解決:若使操龍的人頭臉全給龍體罩著,只在龍身開個呼吸的氣孔,加
上遠離岸邊,任誰都難以識破,但這龍必須有很好的浮力,能在水中組合和拆除,那就
可不留痕跡了。」周薇奮然道:「這事就交給小薇去辦吧:啊,真好?小薇終可以為大
爺出力了。」項少龍欣然道「:烏果不是待你更好嗎?」周薇玉頰霞飛,跪伏地上道:
「一切全由大爺作主。」項少龍笑道!「那就成了,烏果好該成家立室了。」回到內堂
後,向烏廷芳說了烏果和周薇的事,烏廷芳欣然領命,負起安排兩人嫁娶的重任。

    項少龍逗著項寶兒玩了一會,又去夸獎了紀嫣然,才由田氏姊妹侍候沐浴更衣,趕
回官署去。

    此時都騎軍上下均視項少龍為英雄偶象,見到他態度極為恭敬。

    到了辦公衛署,卻見不到荊俊。

    滕翼道:「小俊去了找鹿丹兒,噢:差點忘了,小俊央我求你為他說親,今趙看來
他是非常認真哩!」項少龍喜道:「只要鹿丹兒不反對,一切都應沒有問題,不過最好
由王陵提親,比由我去說更是適合。」滕翼道:「鹿丹兒現在愛小俊愛得瘋了,怎會有
問題,但我認為最好由你和王陵一起去向鹿丹兒的父母說,那才是給足女家臉子。」1項
少龍坐了下來,點頭答應了。

    滕翼道!「我給趙大他們安排了優差﹔昌平君已批了下來,幸好是他當左丞相,否
則恐怕沒有一件事是可以順利獲准呢。」項少龍笑道:「我們還有更厲害的手段去削呂
不韋的權威。」接著把假龍的事說了出來。

    滕翼贊嘆道:「這一著比硬桶呂不韋几刀更厲害,自呂不韋懸金市門,我便擔心他會
公然謀反。此事宜早不宜遲,你打算何時進行?」項少龍道:「一俟黑龍的事解決後,
立可擇日進行,看來都是春祭時最適合﹔所以定要在這兩個月內炮制一條黑龍出來。」
滕翼道:「都衛控制在管中邪手上始終不大妥當,最好能把他掃了下來,聽小俊說仲父
府的人愈來愈霸道,不時有欺壓良民的事,管中邪當然包庇他們,想想就教人氣憤了。
」項少龍想起以前在二十一世紀鬧事打架的日子,笑道:「他們硬嗎?我們就比他們更
硬,今晚二哥有沒有興趣陪我到醉風褸鬧事呢?」滕翼哈哈大笑,欣然道:「我正手痒
得很,這半年來我比你勤力多了,正想找管中邪來試劍,只怕他作縮頭烏龜吧。」項少
龍一看天色,道,「一個時辰後,我們在醉風樓見面,現在我想找蒙騖談談心事,只要
能令他對呂不韋生出半點懷疑之心,我便算成功了。」遣退下人後,蒙騖定神看了項少
龍一會,嘆道,「若項大人是來說仲父的不是,最好免了。」頓了一頓,眼中射出歉然
神色,淡淡道「我蒙騖本是齊人,昭王時入秦,一直受秦人排擠,受盡辛酸悲苦。至仲
父主事,才有出頭之日,仲父可說待我恩重如山,他縱有百般不是,且就算要了我父子
三人之命,我蒙騖也絕不會皺上半下眉頭。若非念在少龍曾舍命保著武兒和恬兒,我今
天絕不肯讓你跨入我將軍府的門檻,但也是最後一次了。」項少龍愕然道,「大將軍原
來早知那件事了。」蒙騖眼中射出悲痛之色,緩緩點頭道,「當日我曾反覆問起武兒和
恬兒洛水旁密林遇一事,自然知道其中別有隱情,不過事情已過去了,現在亦不愿重提
,項太傅請吧!」項少龍想不到他對呂不韋愚忠至此,不由心中火發,長身而起,淡淡
道:「人各有志。項某人難以相強,只望大將軍分清楚侍秦和侍呂不韋之別,免致禍及
子孫親族。告辭了!」言罷大步往正門走去。

    蒙騖暴喝道:「留步!」項少龍停了下來,冷笑道:「大將軍不是想留下我項少龍
的人頭吧!」蒙騖霍地起立,沉聲道:「我蒙騖一向恩怨分明,更不慣使卑鄙小人的行
徑,仲父雖是熱中權利,說到底仍是為了保命。試看歷代入秦當權之士,誰能有好的下
場。仲父只是迫不得已吧了!若少龍肯捐棄前嫌,我可代少龍向仲父說項……」項少龍
搖頭苦笑道,「太遲了,自倩公主等給他害死開始,我和他之間只能以鮮血來清洗血債
。而他後來毒殺先王,使人害死徐相,氣死鹿公,更與儲君和秦國軍方結下解不開的深
仇,蒙大將軍現在只能祈望他能成功謀朝篡位。否則就是株連三族的大禍,話至此已盡
,本人以後也沒有興趣再提此事了。蒙驚顯然不知呂不韋毒殺庄襄王和害死徐先的事,
色變道:「你說些甚麼?」項少龍哈哈一笑,透出說不盡的悲憤,再不理蒙騖,大步走
出廳外。

    人影蓮閑,蒙恬蒙武兩兄弟左右扑出,跪在他身前,齊聲道:「太傅!」項少龍愕
然道:「你們在門外偷聽嗎?」兩人雙目通綻,憤然點頭。

    項少龍扶起兩人,低聲道:「千萬不要讓你爹知道,遲些來找我吧!」這才走了。

    項少龍踏人醉風樓,一泣風韻猶存的中年美婦在四名悄婢的簇擁下迎了上來,諛笑
道:「奴家春花,歡迎項大人大駕光臨!」四婢擁了上來,為他脫下外衣,服侍周到。

    項少龍淡淡道:「伍樓王是否急病去世了,為何見他不到呢。」項少龍心中暗笑,
知道伍旱放意避開,同時知他必會通知呂不韋,求他保住自己這絛小命,轉頭向眾鐵衛
道:「今天伍褸主請客,你們可到褸下盡情玩樂,但卻千萬不要吃下有毒的酒菜。」荊
善等那還不會意,齊聲歡呼,擁入褸內,累得春花慌忙遣人招呼,又惶恐地道:「項大
人說笑了,酒菜怎會有毒呢?」項少龍好整以暇道:「那就要問你們的歸燕姑娘才知道
了,她不也是病了吧?」春花垂頭低聲道:「管大人包了歸燕姑娘,今晚只陪他一個人
,奴家已將此事通知了上頭。」項少龍徽笑道:「那單美美是否由仲父包了呢?」春花
惶然道:「包她的是繆大人。」項少龍聽得呆了一呆,冷哼道:「這事我自會問他們兩
人,不過你最好與伍褸主說一聲,若我在半個時辰內見不到他,他的醉風褸以後就不用
開了而明年今日就是他的忌辰,哼!」心中暗笑下,大步往前走去。

    春花玉容失色,抖顫顫的在前引路。

    今趟晚宴的地方,是醉風樓主樓二樓的大廳,也是醉風樓最豪華熱鬧的地方,不像
後院獨立的別院,二十多席設於一廳之內,有點像二十一世紀的酒樓,只不過寬敞多了
。

    項少龍登樓時,圍坐了十多組客人,芒影衣香,鬧哄哄一片。

    在廳子四角,均設有爐火,享內溫暖如春。

    見到項少龍上來,近半人起立向他施禮。

    項少龍環目一掃,赫然發覺管中邪和膠毒都是座上客,而不知有意還是無心,兩席
設於昌平君那一席的左右兩旁。

    但最今他生氣的是嬴盈竟在管中邪那一席處,輿歸燕左有傍著管中邪。

    嬴盈顯然想不到會在這種場合遇上項少龍,手足無措地低垂俏臉,不敢看他。

    項少龍心中暗恨,知是管中邪故意帶她來,好今昌平君兄弟和自己難堪。

    項少龍哈哈一笑,舉手邊向各人打招呼,邊往自已那席走去,此時才看到荊俊也來
了,正向他擠眉弄眼。

    膠毒舍下身旁的單美美,迎上項少龍笑道,「稀客稀客!想不到竟會在這里碰上項
人人哩!」項少龍親熱地抓著他手臂,拉到一角的爐火旁,笑道:「待我先猜猜,膠大
人必是忽然接到單美美的邀請,才到此赴會的,對嗎?」膠毒愕然道:「項大人怎會猜
到?」項少龍輕松地道:「怎會猜不到呢?因為小弟今晚來就是要找伍孚晦氣,單美美
和歸燕都脫不了關系,自是要找人來護花了。假若我和膠人人公然沖突,就正中隱身單
美美幕後的呂不韋下懷了,膠大人明白了嗎!」膠毒發了會怔後,咬牙切齒道:「美美
這臭婆娘竟敢玩我,我定要她好看。」項少龍拍了拍他肩頭道,「切勿動氣,只要膠大
人明白就成了,我今晚就看在膠大人臉上,暫不與單美美計較,大人放懷喝酒吧!」經
過繆毒那一席時,單美美螓首低垂,眼角都不敢瞧他。

    同席的還有几個看來是剛加入繆毒陣營的幕僚食客一類人物,人人擁美而坐,見到
項少龍態度都非常恭敬,其他姑娘對他更是媚眼亂飛。

    項少龍停了下來,一一與各人打過招呼,含笑道:「不見半年,原來美美忘掉了我
哩!」繆毒此時一臉不快之色,席地坐回單美美之旁,冷哂道:「美美就是這事不好,
記性差透了,所以無論對她做過甚麼好事,她轉眼就忘掉了。」這麼一談,項少龍立知
繆毒不快的原因﹔主要是因為單美美把和呂不韋相好的事瞞著他。

    單美美嬌軀輕顫,抬起俏臉,惶地看了項少龍一眼道:「項大人大人有大量,不要
和我這等小女子計較,美美真個感恩不盡了。」項少龍雖明知她在演戲,但仍難以明著
去欺壓她,瀟一笑,往隔鄰的己席走去。

    管中邪霍地起立,笑道:「項大人怎能厚此薄彼,不來我們處兜個圈兒,閑聊兩句
?」項少龍目光往他那一席掃去,除了嬴盈、歸燕和侍酒的姑娘外,還有莉俊的手下敗
將周子桓,另外就是魯殘芷二個面生的劍手,該是呂不韋這半年來招攬回來的新血。

    只觀他們氣定砷閑的熊度和彪悍的身形,便知是高手無疑。

    嬴盈的頭垂得更低了,反而歸燕泛起迷人笑容,一點都不似曾向他下過毒手的樣子
。

    項少龍與滕翼等打了個眼色,來到管中邪一席處。

    男的全站起來,朝他施禮。

    管中邪笑道:讓我為項大人引兒三位來自各地的著名劍手,這位是許商,來自楚國
的上蔡,有當地第一劍手之稱。」上蔡乃楚國酉北的軍事要寒,能在這種地方稱雄,便
絕不簡單。項少龍不由留心打量了這年在二十許問,生得頗為軒昂英俊的年青劍手几眼
。

    許商抱拳道「項統領威名聞之久矣,有機會定要請項統指點一二。」另一位矮壯結
實,渾身殺氣的粗漢聲如洪鐘地施禮道:「本人連蛟,乃衛國人。」項少龍淡淡道:「
那就是管大人的同鄉了。」連蛟眼中掠過森寒的殺意,玲冷道:「連晉就是本人族弟。
」管中邪插入道:「項大人切勿誤會,連蚊雖是連晉族兄,但對項大人劍敗連晉,卻只
有尊敬之心。」項少龍眼中寒芒一閃,掃了連蛟一眼,沒有說話。

    剩下那貌如猿猴,身形高瘦的人,三人中數他最是況著,只聽他冷漠地道:「在下
趙普,本是齊人,質在魏國信陵君門下當差﹔那是項大人到大梁後的事了。」歸燕笑道
:「項大人為何不坐下再談呢?好讓歸燕有向大人敬酒的榮幸哩!」項少龍哈哈笑道:
「歸燕姑娘說笑了,所謂前事不忘,後事之師,在下怎敢造次。」轉向管中邪道:「管
大人的時間拿捏得真好,一知道在下今晚要踏足醉風樓,立把歸燕姑娘包了下來,不過
我看管兄最好擁美歸家,藏於私房,那小弟就真的爭不過你了。」以管中邪的深沉,歸
燕的演技,聽到項少龍這麼充滿威嚇味道的說話,亦不禁色變。

    贏盈這時才覺察到項少龍和管中邪、歸燕間的火藥味,嬌軀劇顫,仰起俏臉往項少
龍望來。

    項少龍合笑道:「贏小蛆你好!」贏盈秀目射出惶然之色,香肩徽顫,卻是欲語無
言。

    項少龍那有興趣理她,向管中邪笑道:「為何不見娘蓉小姐陪在管兄之旁?回來後
尚未有機會向三小蛆請安問好,惟有請管兄代勞了。」哈哈一笑,不理贏盈、管中邪和
歸燕的臉色變得多難看,逕自返回昌平君那席去了。

                              第七章 再訂戰期

    項少龍坐下後,昌平君和昌文君兩人都氣得鐵青著臉,一半是為了羸盈的不知自愛
,一半是為了單美美和歸燕兩人明不給他們面子。

    要知兩人均為秦國王族,先不說昌平君剛登上了相位,只憑禁衛統領的身分,咸陽
便沒有多少人敢開罪他們。

    由此可見呂不韋實是權傾咸陽。

    小盤在朱姬和項少龍支持下,還可在一些人事的聘用上與他唱反調,但在事情的執
行上,又或在王宮以外,實在沒有人能把他的氣壓下去。

    全廳十多席,就只他們這一席沒有侍酒的姑娘。

    春花戰戰兢兢地坐在項少龍身旁道:「奴家喚白蕾和楊豫來侍候各位大人好嗎?」

    醉風樓四大紅阿姑中,以單美美居首,其餘三人就是歸燕、楊豫和白蕾昌平君冷喝
道:「你給我滾得遠遠的,今晚若單美美和歸燕不來,其他人也不要來了。」

    春花嚇得臉無人色,慌忙退下。

    滕翼冷冷瞥了管中邪那席一眼,沉聲道:「管中邪今晚是有備而來,擺明要和我們
對著干。」

    荊俊輕松地道:「他們在樓下還有二十多人,都是仲父府家將裹臭名遠播的霸道人
物,若我們能狠狠教訓他們一頓,保証咸陽人人拍手叫好。」

    項少龍淡淡道:「這個容易,荊善他們正在樓下喝酒,捎個信給他們就行了,要鬧
事還不容易嗎?」

    荊俊大喜,起身去了。

    此時一陣嘻鬧聲由管中邪那席傳來,各人為之側目,原來管中邪摟著嬴盈灌酒,嬴
盈知有項少能在旁觀看,大窘下怎也不依。

    昌平君知管中邪在故意挑惹他們,反沉下氣去。

    昌文君卻是忍無可忍,霍地立起,喝逋:「大妹!你給為兄到這里來。」

    管中邪放開羸盈,雙手抱胸,笑而不語。

    嬴盈偷瞥了項少龍一眼,垂首應道:「有甚麼事呢?回家再說吧!」

    昌平君怕鬧成僵局,便把昌文君拉得坐了下來,嘆道:「這事真教人頭痛。」

    項少龍呷了一口酒,懶洋洋地道:「我們愈緊張,管中邪愈得意。不過我曾明言若
伍孚半個時辰不來見我,我就拆了他的狗窩,這就是管中邪致命的弱點了。」

    昌平君和昌文君兩人聞言後,臉色才好看了一點。

    荊俊這時由樓下回來,瞥了羸盈一眼,低聲道:「丹兒告訴我其實兩位老兄的寶貝
妹子心中亦很矛盾和痛苦,因為她真的是歡喜三哥,只因既怕寂寞又愛玩鬧,兼之管中
邪這家伙對女人又有一套厲害手段。才在三哥離去這段時間愈陷愈深。不信你看她現在
的表情吧!痛苦比快樂大多了。」

    昌平君忿然道:「我昨天才和她大吵了一場,嘿!我怎都要當好這左丞相的了,只
要是能令呂不韋不快樂的事,我就要做,看這老賊怎樣收場。」

    項少龍道:「你辦妥了調王翦回來的事嗎?」

    昌平君道:「仍是給呂不韋硬壓著,王陵對呂不韋相當忌憚,又被呂不韋通過蒙驁
和王向他施壓力,說北方匈奴蠢蠢欲動,故一動不如一靜。太后聽得慌了起來,不敢支
持儲君,所以這事仍在拖著。」

    荊俊道:「桓更慘!軍餉的發放,全操在呂不韋手上,給他左拖右拖,而做起事來
又礙手礙腳,此事定要為他解決才行。」

    項少龍笑道:「放多點耐性吧!當黑龍出世之日,就是呂賊退敗之時,時只是毒就
可弄得他渾身欠閑了。」

    昌文君和荊俊都不知黑龍的事,連忙追問。

    滕翼道:「這事回去再說吧!」伸指指往後方,笑道:「三弟的老朋友來了。」

    眾人望去。

    果然是伍孚來了。

    他一邊走來,一邊與客人寒暄,神色如常,沒有半點驚懼之色,顯是因有管中邪這
大靠山在庇蔭著。

    經過毒那一席時,這家伙特別熱情。當往項少龍遣席走來時,隔遠一揖到地,卑聲
道:「知項大人召見小人,嚇得病都立即好了,唉!小人實愧見大人,因為槍盾均被夜
盜偷了,我的病也是因此而起的。」

    眾人聽得臉臉相覷,想不到此人如此無賴。不過亦想到這是呂不韋和管中邪的主意
,偏不讓飛龍槍盾落到項少龍手上。否則權衡利害下,伍孚實犯不著在這等小事上堅持
。

    項少龍淡淡道:「既然寶物失竊,本統領自有責任追查回來,伍樓主請隨我們回官
署一行,提供線索,待我都騎能把槍盾找回來好了。」

    伍孚臉色微變,暗忖若到了都騎官署,那還有命,忙道:「項統領好意心領了,我
打算不再追究此事,何況那是發生在贈槍的那個晚上,是半年前的事了。」

    荊俊叱喝道:「好膽!槍盾已屬項統領之物,追究與否,那到你來決定,你現在擺
明不肯合作,若不是有份偷竊,就是縱容盜匪,蓄意瞞騙。」

    昌文君冷冷接入道:「根據大秦律法,不告奸者腰斬,伍樓主竟敢視我大秦律法如
無物,公然表示縱奸橫行,罪加一等,更是死有餘辜。」

    伍孚嚇得臉無人色,雙腿一軟,跪倒地上,眼睛卻往管中邪望去。

    管中邪想不到項少龍等拿著伍孚一句話來大做文章,長身而起道:「中邪身為都衛
統領,城內有事,實責無旁貸,請項大人將此事交下屬處理,必能有一個完滿的交待。
」

    此時廳內各人始感到他們間異樣的氣氛,人人停止了調笑,靜心聆聽。

    樓內寂然無聲,只餘管中邪雄渾的聲音在震湯著。

    昌平君微笑道:「只看槍盾失竊的時間,便知此事極有可能是針對項大人而來,且
必有內奸,此事可大可少。兼且說不定賊人早把槍盾運出城外,照本相看,此事應交由
項大人親自處理為宜,管大人不必多事了。」

    以管中邪的陰沉,亦不由臉色微變。要知昌平君貴為左相,比管中邪高上數級,又
專管軍政,只要他開了金口,若管中邪還敢抗辯,便可治其以下犯上之罪。

    一時間,管中邪有口難言。

    伍孚想起腰斬之刑,忍不住牙關打戰,渾身發抖。

    羸盈對各人關系,一直糊里糊涂,此時才發覺管中邪所代表的呂不韋一方,與項少
龍和兩位兄長代表的儲君一方,竟是勢成水火,互不相容,自己夾在中間,處境尷尬之
極,不由生出後悔之意。

    就在此刻,單美美離座而起,來到伍孚之旁,跪了下來,嬌聲道:「若說知情不報
,本樓所有人均犯了同樣的罪,丞相和項統領就把我們一并治罪好了。」

    歸燕忙走了過來,跪倒伍孚的另一邊。

    這回輪到昌平君等大感頭痛,總不能為失去了點東西,而小題大作地把整個醉風樓
的人問罪。

    毒大感尷尬,說到底在這刻單美美都算是他的女人,若給項少龍拿去斬了,他本人
亦感面目無光。

    管中邪坐回席位去,嘴角帶著一絲冷笑,一副隔岸觀火的神態。

    項少龍仍是舒適閑逸的樣子,淡淡道:「冤有頭,債有主,醉風樓內,伍孚乃主事
之人,槍盾既由他送我,若失去了,理應由他通知本人,既是知情不報,現在又不肯合
作,當然是犯了縱容盜匪之罪,兩位姑娘硬要置身事內,究竟有何居心呢?」

    單美美和歸燕想不到項少龍辭鋒如此厲害,登時啞口無言。

    伍孚心知不妙,失了方寸,顫聲道:「請大人寬限小人一段時間,必可把飛龍槍追
尋回來。」

    滕翼哈哈大笑道:「這麼說,槍盾只是給伍樓主藏了起來吧!否則怎有把握定可尋
回來呢?」

    伍孚知說漏了罪,不斷叩頭道:「小人知罪!小人知罪!」

    管中邪等心中暗恨,差點要把伍孚分了。

    毒發言道:「項大人可否把此事由本官調停,只要伍樓主交出槍盾,此事就此作罷
好嗎?」

    項少龍乘機下台道:「既有大人出面,這事就這麼辦好了。」

    毒打個手勢,立有兩名手下走了出來,挾起伍孚去了。

    單美美和歸燕似是這時才認識到項少龍的威勢,幽幽地瞥了他兩眼,各自歸席。

    尚未坐好,樓下傳上來打斗和杯碟箍地的吵聲。

    項少龍等會心微笑,知道荊善等人動手發難了。

    樓下大堂亂成一團,地席上全是翻倒的几子盤酒菜,狼藉不堪。

    十八鐵衛有一半人帶了傷,但都是無關大礙,管中邪的人卻慘了,二十三個人全受
了傷,過半人爬不起來﹔雖沒有可致命的傷勢,卻是斷骨折腿,狼狽不堪。這當然是烏
言著等人手下留情了。

    管中邪看到這種情況,怒喝道:「發生了甚麼事?」

    一名似是那群手下中的帶頭大漢,一手掩著仍不住淌血的鼻子,憤然指著荊善道:
「這小子竟敢向我們席上的姑娘眉目傳情,我們便……」

    管中邪厲喝道:「閉嘴!」

    烏光攤手向項少龍道:「是他們動手在先,我們只是自保吧了!」

    管中邪雖心知肚明是荊善等故意挑惹,卻是無可奈何,因為先動手的終是自己的人
。

    嬴盈返到兩位兄長之間,而昌平君兩兄弟卻對她視若無睹,更不和她說話。

    管中邪喝令手下將傷者帶走,向項少龍肅容道歉後,冷冷道:「上趟田獵時,中邪
與項大人一戰,勝負未分,只不知大人何時有閑賜教,以決定三小姐花落誰家呢?」

    鬧哄哄擠滿了當事者和旁觀者的大廳,立時靜了下來。

    人人均知管中邪動了真火,索性公然向項少龍搦戰。

    秦軍本嚴禁私斗,但因此事牽涉到呂娘蓉的終身,又有先例在前,連小盤都難以阻
止。

    項少龍微笑道:「管大人請說出時間地點,就算立即進行,本人亦樂意奉陪。」

    各人目光全集中到管中邪身上。

    管中邪尚未有機會說話,嬴盈一聲尖叫,搶了出來,攔在項少龍和管中邪之間,厲
聲道:「不要打!」

    眾人齊感愕然。

    嬴盈在咸陽一向出了名愛逗人比武,又愛看別人比武,她這麼插身阻止,實令人難
以理解。

    項少龍瀟地聳肩道:「此戰進行與否,主動并不在項某人,嬴大小姐若要阻止,可
私下向管大人說話,恕項某人難以應承了。」

    嬴盈淒然望了他一眼,悲切地道:「兩虎相爭,必有一傷,你大可不接受挑戰,誰
能勉強你?偏要對人家說這種風涼話,你今晚還不夠威風嗎?」

    項少龍無名火起,冷笑道:「大小姐力圖阻止,是否因我們并非為你而戰呢?」

    嬴盈猛一跺足,「嘩」的一聲哭了出來,掩面狂奔奪門而去。

    滕翼向荊俊使了個眼色,後者忙追著去了。

    管中邪神色不變,淡然道:「下月二十日,乃呂相大壽吉日,我們就在席上比武,
好順便為壽宴助興。」

    腳步聲響,毒的兩名家將把伍孚又押了進來,還提著飛龍槍盾。

    項少龍接過槍盾,哈哈大笑道:「就此一言為定,到時我將以此槍上陣,讓它們見
識一下管大人的絕技。」

    圍觀者立時爆起一陣采聲。

    管中邪臉色微變,經上次交手,他早摸清了項少龍的劍路,這半年來日夕苦修,就
是針對項少龍的劍朮來施展應付之法。可是項少龍改劍用槍,立時把他原本的計划全破
壞了。

    項少龍卻是心中暗笑。

    現在離決戰之日仍有個多月,有足夠時間讓他從嫣然處學得她精妙絕倫的槍法。

    亦只有這種重型攻堅武器,才可不懼管中邪的驚人臂力。

    這正是戰朮的靈活運用。

    上趟他靠戰略占到上風,今趟致勝之法,靠的乃是戰朮。

    再沒有其他方法了。

                              第八章 直接示愛

    翌日起來,項少龍拜祭了鹿公和徐先後,又入宮見過小盤,交待了要與管中邪決戰
的事後,便到琴府去見琴清。

    琴清正在園內賞雪,見他到來,神情歡喜,但又含羞答答,不大敢看他,神態動人
之極。

    兩人并肩在鋪滿積雪的花徑內漫步,雖沒有任何親熱動作,但卻感到比以前接近了
很多。

    項少龍淡然道:「下個月呂不韋壽宴時,就是我和管中邪分出生死勝敗的一刻了。
」

    琴清嚇了一跳,嗔道:「你這人哩!怎犯得著和那種人動刀動槍呢?」

    項少龍道:「這個人文武兼資,智勇過人,又緊握都衛兵權,若不把他除去,我們
始終沒有安樂日子過。」

    琴清把斗篷拉了下來,停步道:「若你敗了……唉!真教人擔心死了。項少龍轉過
身來,俯頭細審她有傾國傾城之色的玉容,微笑道:「若我項少龍不幸戰死,琴太傅會
怎樣呢?」

    琴清臉色倏地轉白,顫聲道:「不要這麼說好嗎?你還嚇得人家不夠嗎?」

    項少龍堅持道:「琴太傅尚未答我。」

    琴清白了他一眼,垂首輕輕道:「最多拿琴清的命來陪你吧!滿意了嗎?」

    項少龍一震道:「琴太傅!」

    琴清搖頭嘆道:「想不到我琴清終忍不住要向一個男人說這種話,但我知道你不會
輸的,是嗎?項少龍!」

    項少龍微笑道:「當然不會輸啦!假若沒有信心,就索性認輸好了,他還能奈我甚
麼何?」

    頓了頓續道:「今天我來,是專誠邀請琴太傅到牧場去小住一個月,因為我定要拋
開一切,專心練武,為下一個月的決戰作好准備。可是我自問拋不開對你的思念,為免
相思之苦,只好來求你能陪在我身旁了。」

    琴清立即連耳根都紅透了,垂首大窘道:「項少龍你可知對琴清作出這樣的要求,
等若要琴清獻身於你呢?」

    項少龍伸手抓著她蓋上雪白毛裘的香肩,柔聲道:「當然知道,請恕項某人不懂偽
飾,我除了想得到琴太傅動人的肉體外,還要得到太傅的心,二者缺一,我均不會收貨
。」

    琴清象徵式地掙了一下,人嗔道:「你怎可當人家是一件貨物?」

    項少龍俯頭在她左右臉蛋各吻一口,徐徐道:「甚麼也好,總之我是要定你了。我
們以後都不用再自己騙自己,生命有若過眼云煙,錯過了的事物永遠都不能回頭,我想
通想透後,才來找琴太傅的。」

    琴清的秀頷垂得差點碰到胸脯去,以蚊蚋般的聲音道:「你甚麼時候回牧場去?」

    項少龍大喜道:「明早立即起行。」

    琴清輕輕道:「先放開人家好嗎?」

    項少龍愕然松手。

    琴清一陣風般飄了開去,到離他至少有十步的距離後,才正容施禮道:「明天琴清
就在這里等候項太傅大駕光臨吧!項太傅請了。」

    橫了他千嬌百媚,情深如海的一眼後,轉身盈盈去了。

    項少龍神魂顛倒地看著她消失在花徑盡處,這才魂魄歸位,返官署去了。

    到了都騎衙署門外,一騎橫里沖出來,把他截著,原來是羸盈,只見她容包憔悴,
顯然昨晚沒有睡好,見到項少龍,劈頭道:「項大人,我要和你單獨說几句話。」

    項少龍向琴清正式示愛,又得到妙不可言的答覆,心情轉佳,點頭道:「到里面說
吧!」

    羸盈倔強地搖頭道:「不!我們到城外走走!」

    項少龍生出警戒之心,徐先和鹿公先後身死,現在自已成了呂不韋最渴欲除去的眼
中釘,這會否是管中邪透過羸盈來布下的陷阱呢?

    旋又推翻了這個想法,因為無論羸盈如何糊涂任性,但仍絕不會要害死自己,遂道
:「好吧!」

    轉頭正要吩咐削善等自行到衙署時,烏吉著先一步道:「項爺:請恕我等難以從命
,眾夫人曾有嚴令。囑我等寸步不離護衛項爺。」

    項少龍發了一會怔,讓步嘆道:「好吧!你們跟在我後面好了。」

    言罷與嬴盈并騎出城。

    馳出城門,立即精神一振。

    往日草浪起伏的原野變成一片皚皚白雪,無盡的雪原,寧謚無聲,只見雪光閃耀。

    十八鐵衛策馬踏在二百步許的後方,徐徐而行。有種悄悄戒備的意味。

    項少龍打量了羸盈。

    她本已驚心動魄的誘人身材更丰滿了,可見管中邪對她滋潤有功。

    不過項少龍聯想到的卻是假若天香國色的琴清受了他本人的滋潤後,又會是怎么一
番情景呢?

    當這念頭涌上心田時,項少龍憬然悟到自己對羸盈只是有興趣而沒有愛意。

    羸盈輕輕道:「項少龍!不要和中邪比武好嗎?只要你肯公開表示因想把出娘蓉讓
給他,而拒絕比武,誰都不會因此說你是怕了他。」

    項少龍心想這確是個解決的好辦法,由於田獵晚宴的一戰,自己占了點上風,加上
有讓愛作借口,當然沒有人會因此而認為自己是怯戰。但問題卻是他和管中邪已到了一
山不能藏二虎、勢難兩立的情況。

    就像他和呂不韋,只能有一個人可以活下去。

    嬴盈見他沒有回應,提高了聲音怒道:「你根本不歡喜呂娘蓉,爭來干嗎?」

    項少龍正欣賞著官道旁樹枝上銀白晶瑩的雪凍,嘆了一口氣道:「大小姐對管中邪
確是用心良苦,這麼處處為他籌謀著想。」

    嬴盈聽出他諷刺之意,氣道:「我難道不為你著想嗎?這半年來你在外朝夕奔波,
中邪他卻每天苦練劍法,每天都在等待與你決定勝負的一日,你還妄想可穩勝他嗎?」

    項少龍不以為忤,微笑道:「那嬴小姐究竟想我和你的中邪誰方勝出呢?」

    嬴盈氣得俏臉轉白,惱道:「我希望你兩個都死了就最好。」

    項少龍哈哈笑道:「那嬴大小姐不如請回城吧!再不用多費舌了。」

    嬴盈勒停駿馬,鐵青著俏臉,怒瞪了他好一會後,反軟化下來,淒然道:「都是嬴
盈不好,三心兩意,難怪你這樣對我。這件事就當是我求你好嗎?」

    項少龍肅容道:「嬴盈你最好理智一點,看清楚眼前殘酷無情的現實,那并非只是
個人意氣之爭,而是牽涉到大秦整個權力的斗爭,外人與本土兩股勢力的傾軋較量,敗
的一方將會是抄家株族的命運。對管中邪來說,你只是他其中一只棋子,而你卻仍是只
懂得怨你兩位兄長管束你的自由。但你有否為他們對你的安危擔憂設想過呢?你只是任
性地要別人來逢迎你的想法和要求。」

    頓了一頓傲然道:「生死勝敗,還要在比武場上見個真章,呂不韋和管中邪想殺我
,并非始於今天。而你仍只懂活在自己編織出來的夢想世界里。但現實卻是事與愿違,
假若你嫁了管中邪,只好望老天爺保佑呂不韋奪權成功,不過那卻代表你的兩個兄長不
得好死。若呂不韋失敗了,你或者可以身免,但你為管中邪所生的子女必無幸理。這就
是現實,連政儲君都不能改變分毫,而形成現在這種形勢的罪魁禍首,正是呂不韋,管
中邪和莫傲則是幫凶。莫傲死了,今次該輪到管中邪了,你明白嗎?」

    再不理她,掉頭回城去了。

    尚未回到衙署,項少龍的心神早轉到琴清身上,想到明大便可奉准對她無禮,心中
有若燒起了熊熊爐火,恨不得時間可走快一點。

    到了衙署,滕翼低聲道:「圖先著你申時到老地方見他。」

    項少龍喜道:「我正想找他哩!」

    坐下後,滕翼道:「寒冬一過,蒙驁便會對韓人用兵,你的老朋友韓闖要慘了。」

    項少龍無奈道:「這事誰也沒有辦法,若勢弱的是我們這方,攻來的就是韓人的大
軍了。不過一天未建成『鄭國渠』,我們恐仍未有能力大舉東侵。這几年頂多再在東方
三晉之地增設一、兩個郡縣,到真正東伐時,我們早溜到遠方去,眼不見為淨。」

    滕翼道:「我知三弟對戰爭沒有一點興趣,但我看遲早你都要帶兵出征,這可是無
可避免的事。」

    項少龍笑道:「那時就要靠二哥了。我看你已熟得可把墨氏補遺上的兵法倒轉頭念
出來了。」

    滕翼失笑道:「你說話真夸大。」

    項少龍問道:「小俊是否出巡去了。」

    滕翼道:「他那有這麼勤力,只是溜了去陪鹿丹兒,我告訴他你肯為他向鹿丹兒的
父母提親,這小子高興得不得了,那還有興趣理公務。」

    項少龍道:「鹿丹兒仍在守孝,這事待我宰了管中邪後再辦吧!明天我回牧場後,
二哥有空便來陪我練武。」

    滕翼忽記起一事,道:「少龍你還記得渭南武士行館嗎?」

    項少龍想了想,才記起這武士行館的館主叫邱日升,當年與楊泉君勾結,還派出三
大教席之一的「疤臉」國興伏擊荊俊,把他打傷,後又在街上行刺自己。

    點頭道:「怎麼樣?」

    滕翼道:「楊泉君被呂不韋弄死後,邱日升見勢不妙溜了到別處去,不知如何最近
又回來了,還得到毒包庇,最近大展拳腳,招納武士,氣得小俊牙痒痒的,我看終會鬧
出事來。」

    項少龍早知毒不但不是好人,還是最卑鄙無恥之徒,這種招攬黨羽之舉,早在算中
,淡淡道:「二哥至緊要阻止小俊,千萬不可輕舉妄動,到黑龍出世後,我們站穩了陣
腳,才和敵人周旋到底。」

    滕翼笑道:「這事包在我身上好了,小俊怎都不會不聽我的話的。三弟的眼光真厲
害,看出毒不甘蟄伏,這樣公然包庇邱日升,亦等若不給呂不韋面子。」

    項少龍點頭道:「只要儲君建立了權力的班底,文的有昌平君和李斯,式的有王翦
和桓,再加上掌握了禁衛、都騎、都衛三軍,我們便可退回牧場,由得毒和呂不韋斗生
斗死好了。」

    滕翼皺眉道:「但這樣發展下去,終有一天太后和儲君會站在敵對的位置。」

    項少龍苦笑道:「這是誰都不能改變的命運,我們能夠做甚麼呢?」

    滕翼待要說話時,手下來報,王請項少龍到大將軍府見面。

    兩人同感愕然,猜不到王找項少能有甚麼事。

    項少能與十八鐵衛抵達大將軍府時,府前的廣場鬧哄哄一片,聚了近百名大漢,在
看王射箭。

    王際此天寒地凍之時,仍赤膊上陣。盤弓拉箭,接連三箭命中紅心,惹來轟天采聲
。

    這西秦三大名將碩果僅存的人物,見頂少龍到來,含笑打過招呼,披上錦袍,精光
瞿瞿的眼神掃了荊善等一眼,漫不經意道:「聽說少龍這些兒郎人人身手高明,橫豎有
閑,不若陪我的人對拆几招遣興吧!」

    項少龍怎能不給他面子,無奈下答應了。

    王微微一笑,領他進入主宅大廳去。

    廳堂寬敞舒適,牆上挂滿獸皮兵器,頗有殺氣騰騰的感覺。

    最奇怪是座南處橫放著七面大屏風,把後進之路完全擋著。看上去非常怪異。

    項少龍不由想起當日在屏風後偷看楚太后李嫣嫣,給她由足印發覺了形跡的過程,
自然而然往地上望去,立時汗流浹背,手足冰冷。

    原來地上隱見無數水痕,不用說皆因有多人剛從外面入廳,躲到了屏風後去,因著
鞋底沾了外面的積雪,所以留下水跡,而且是因自己的到來,才剛布置好的。

    不用說這是不懷好意了。

    只要推倒屏風,十多把弩弓一齊發射,自己休想能活命離去。

    這時王到了屏風前的主家席坐下,打手勢請他坐在右下手處,想先發制人的箝制著
他亦沒有可能了。

    項少龍心念電轉,猛一咬牙,坐了下來,暗中抽出五支飛針,藏在手裹。

    從未有一刻,他感到死抻是這麼接近他。

    王最高明處,是不露痕跡的使人牽制著荊善等人,使他變得孤立無援。

    他為甚麼要殺死自己呢?

    要知王并不同於蒙驁,他本身是秦人,不管怎樣欣賞崇拜呂不韋,最終亦只會對小
盤盡忠。

    想到這裹,心中現出一線希望。

    這時兩名婢女來奉上香茗,退下後,只剩下兩人時,王凝望了他好一會後,喟然嘆
道:「這年來的變化太多了,先有高陵君因亂伏誅,接著徐先、鹿公先後過世,真令人
難以接受。」

    項少龍摸不清他說話背後的目的,遂以不變應萬變,默然不語。

    王眼中射出傷感的神色,感嘆道:「鹿公最希望能見到我大秦統一東南六國,豈知
就在剛有眉目的時刻,撒手而去,尤令人惋惜不已。」

    項少龍忍不住淡淡道:「一天我大秦內部不靖,休想能一統天下。」

    王雙目閃過精芒,沉聲道:「這正是我找少龍來說話的原因,自仲父入秦,先是親
滅東周,再遣蒙騖伐韓,建立三川郡,此乃兵家必爭之地,自此我秦界直迫大梁,威懾
東方。若非得此據點,我和蒙騖便難以進軍三晉,由趙人手上重奪太原。後來五國聯軍
來攻,又得少龍獻策,以反間計迫走信凌君,化危為安。此後鹿公、蒙騖和老夫先後對
三晉用兵,再設東郡,我大秦形勢之隹,確是未之有也。偏在此時,國內動湯,使我等
有力難施,少龍教我該如何辦好呢。」

    項少龍這才明白王是希望能化解他和呂不韋問的嫌隙。可知他由於終年在外征戰,
并不清楚秦國權爭的原因,不過由於他對呂不韋有先入為主的肯定,要說服他站到自己
這一邊來,絕非易事。假設自己仍然堅持,不用說屏風後的狙擊手就會立即把自己干掉
。但由此亦可看出王并非唯呂不韋之命是從的人。

    沉吟半晌後,平靜地道:「當今之世,人人說起齊國,只知道有田單此人﹔說起趙
國,則只記得太后韓晶﹔至於我大秦,不用說就只有呂不韋。好像這三國根本就沒有君
主的存在。這叫木實繁者披其枝,披其枝者傷其心,大其都者危其國,尊其臣者卑其主
……」這最後四句,他是剛由李斯處學來的,在這危急之時,卻派上了用場。

    王不耐煩地打斷他道:「這是形勢使然,非人之罪也。主少國疑,若沒有重臣輔政
,國家必亂。我大秦歷來廣攬人才,謹尊墨翟尚賢的主張,對賢才高予之爵,重予之祿
,任之以事,斷予之令。此乃我大秦一向傳統,故孝公以來,先後有商鞅、張儀、范睢
和仲父拜相,若非如此,我大秦何有今日之盛世。」

    項少龍這才明白王心中想法,正考慮是否該把呂不韋害死庄襄王、徐先的事告訴他
時,王又道:「鹿公和徐先一直懷疑仲父先後毒殺兩位先王,此乃因他們懷疑政儲君實
是呂不韋和太后所生的孽種,後既証實政儲君與呂不韋沒有血緣關系,皆可知此只是空
穴來風,是有心人中傷仲父的謠言吧了。」

    項少龍聽得目瞪口呆,始知有一利亦有一弊,竟因滴血認不了親,致使王再不懷疑
呂不韋這大奸賊。而自己反變成了王欲誅除的罪魁禍首,皆因視他為阻礙大秦一統天下
的絆腳石。

    王又嘆了一口氣道:「仲父實為不世之才,只看其《呂氏春秋》即可見一斑,懸千
金於市門之上,求改一字至今而不得,我看就算商鞅復生亦難以辦到。」

    項少龍豁了出去,哂道:「這世上怎會有一宇不能易的著作,照我看是人人畏懼仲
父的權勢才真。有一事我縱然說出來大將軍亦怕不肯相信,徐先雖死於楚人之手,卻是
出於田單的慫恿,而田單為何這樣做?只要想想徐相身死後我大秦的最大得益者會是誰
,大將軍當知是何人在背後主使了。」

    王劇震道:「這話可有証據?」

    項少龍苦笑道:「這種事那有甚麼証據,鹿公正因此而急怒攻心給氣死了。臨死前
親口叮囑儲君和我為他報仇。現在形勢明顯,大將軍只可以在對儲君盡忠和臣服於呂不
韋兩者間作一選擇。呂不韋於此時宣揚《呂氏春秋》,正是為他書內所說的『禪讓』制
度造勢。我項少龍若是為了私利而和呂不韋作對,就不會兩次都把相位讓給別人。」此
乃生死關頭,說話再不用藏頭露尾。

    王臉色數變,眼中透出厲芒,凝望著他。

    項少龍冷冷與他對視,不亢不卑,心中卻想著如何翻几擋箭,好逃出生天。

    王目光上移,望往大宅頂的主梁,眼中露出思索的神色,有點迷失了般道:「我和
徐先、鹿公,一向都很欣賞你項少龍,否則今天就不會找你來說話。但一時間我仍很難
接受你的說法,但無論如何,我只會對政儲君一人盡忠,有機會我會親向仲父勸說,希
望他不會像商鞅般落得裂於市的下場。」

    項少龍一呆道:「此事萬萬不可,若大將軍讓呂不韋知道你對他生出疑心,必招大
禍。我只希望大將軍能主持公道,凡有利於我大秦的事均一力支持,那就是我大秦之福
了。」

    王動容道:「少龍你確非卑鄙小人,若你一意想說服我對付呂不韋,你今天定難生
離此處,因為你今天與蒙驁的說話,已由蒙驁向呂不韋說了,只是以下犯上的誣陷之罪
,呂不韋立可把你先斬後奏。」

    項少龍抹過一把冷汗,暗責自己輕忽大意,想不到蒙騖竟對呂不韋愚忠至此,而王
分明是奉呂不韋之命來處決自己的。

    此事既由王執行,事後小盤和朱姬亦要無可奈何,只能不了了之。

    王苦笑道:「所以我一是殺你,一是和你站在同一陣線,再沒有第二個選擇。若我
和蒙驁聯手,你那區區都騎車,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機會。不過放心吧!至少你沒有試
圖煽動我去對付呂不韋,而呂不韋則確是一心想把你除去。但只要我不同意,給個天他
作膽他仍不敢動手。哼!若我王有心防范,呂不韋能奈我甚麼何?」

    項少龍松了一口氣後,忍不住道:「大將軍不是剛說過很難接受我的話嗎?為何忽
又轉變過來?」

    王眼中露出笑意,溫和地道:「這是因為我忽然想到少龍你毫無戒心的來見我,還
侃侃而言,足見皆因問心無愧。而且由先王至乎儲君和徐先、鹿公、王陵,又或昌平君
、王翦等人,均對少龍錘愛信任,正因為你有這種毫沒私心的態度。所以我突然間憬醒
過來,不致犯下大錯。雖然對少龍的話仍有保留,但卻再不會像以前般完全信任呂不韋
了。」

    項少龍心中一陣激動。

    在這一刻。他知道因徐先和鹿公之死而被破壞了的均衡,又因王的轉變再巧妙地建
立起來,否則他根本連保命也辦不到,更不要說對付呂不韋了。

    王放棄了殺他的主因,就是終清楚明白到小盤和呂不韋已到了勢不兩立的境況,而
他終選取了忠於自己的君主,因為說到底他仍是秦人,怎能助外人來謀朝篡位呢?

    回應人:三壞球發言時間:1998五月28日,18點33分40秒第九章驚悉賊蹤小盤聽畢項少
龍敘述剛才在王府內險死還生的經過後,吁出一口涼氣道:「好險!」

    項少龍已很久未見過他像此刻般真惰流露的關切表情,歡喜道:「萬事皆有前因,
若非徐先和鹿公一向看得起我,王怕連說話的機會亦不會予我。兼且秦國軍方一向忠於
儲君,所以王才能懸崖勒馬,否則呂不韋今趟就可全盤致勝了。唉!這其實就是命運。
」

    小盤點頭道:「黑龍的事,師傅該快著手進行了,若呂不韋使個借口,調走王。只
是蒙驁便有足夠力量對付你,唉!師傅真要返回牧場嗎?我怕呂不韋會使人來侵犯牧場
呢。只要他命人扮作馬賊,我會很難入他以罪。」

    項少龍心中懍然,同時下了決定,不但要加強防衛,暫緩分出一半兵力去支援塞外
的烏卓,還要特別在偵察和情報上做工夫,否則就是家破人亡之局。

    小盤苦惱地道:「呂不韋藉口建鄭國渠在在須財,拒而不發餉銀予桓騎的新軍,致
使到現在只能徵集到數千人,連武器盔冑都不完備。否則我就可以遣他駐在牧場附近,
好和師傅有個呼應。」

    項少龍笑道:「儲君放心好了,我有足夠保護自己的力量,有了王牽制呂不韋和蒙
騖,他們只能做些小動作,總之在黑龍獻瑞前,怎也要把王留在咸陽,那呂不韋就無所
施其技了。」

    小盤嘆了一口氣,頗有點無可奈何的神態,岔到新的話題去道:「太后今早把我召
了去,訓斥了我一頓,責我事事都瞞著她,真是氣人。她自己其身不正,教我怎樣尊重
她呢?這樣的母親不如沒有了更好。」

    項少龍知他與朱姬的分歧愈來愈大,也迫使朱姬愈倚賴毒,而其中微妙的原因,就
是小盤因受妮夫人印像影響,絕不能容忍朱姬與毒的奸情。

    這心態怕只有他項少龍才能明白。

    小盤又道:「師傅是否准備納琴太傅為妻呢?琴太傅剛來向我和太后說,明天要隨
你到牧場小住兩個月。嘿!我聽後心中很歡喜,若給毒又或呂不韋得到琴太傅,我怕會
氣得立即吐血。」

    項少龍明白他已逐漸將孺慕之情轉到琴清身上去了。

    妮夫人之死,可說是小盤一生人中最大的缺陷。所以先是朱姬,接著是琴清,都是
他希望得到的補償。

    小盤又欣然道:「這半年來,毒和呂不韋都在我種種藉口去親近琴太傅,幸好琴太
傅從不予他們任何顏色。嘻!琴太傅最歡喜和我談了。說起你時神態不知多麼動人哩!
哼!呂不韋這奸賊不時向我獻上各國美女,都給我一律拒絕,我才不會中他的計呢。」

    項少龍微笑道:「我若公然娶琴太傅為妻,不但呂不韋和毒會嫉忌死了,國內亦怕
會有很多人不甘心。」

    小盤搖頭道:「此一時彼一時也,現在師傅成了我大秦英雄的象徵,只要師傅能率
軍嬴他……哈……嬴他娘的兩場勝仗,我再封師傅作個甚麼君和侯,那時就算娶琴太傅
,亦無人敢說半句話了。」

    項少龍失笑道:「儲君的粗話必在心內蹙了很久哩!這事遲些再說,假若黑龍出世
,我們乘機更換官制時,儲君可否提升李長史作那御史大夫呢?」

    小盤沉吟片晌,苦惱道:「我怕太后不肯支持哩!我心中的人選卻是師傅。」

    項少龍嚇了一跳,自知難以勝任這類工作,忙道:「我仍是直接領軍較適合。放心
吧!這黑龍的威勢保証無與倫比。我們已遣人入蜀把鄒衍請回咸陽,到時由他的口宣布
天命盡在儲君,挾此威勢,連太后也難以阻擋,保証儲君可輕易把權力拿到手上。此後
只須以毒加上太后去牽制呂不韋,便一切妥當。到儲君加冕之日,就可一舉將他們全部
除去。」

    小盤苦笑道:「可是師傅那時就要離開我了。」

    項少龍正容道:「成大事者,豈能斤斤計較這種私情,只要儲君重用李斯、王翦,
必能一統天下。儲君還要將一切有關與我的事抹去,不留痕跡,那儲君就可完全不受過
去的陰影困擾了。」

    小盤兩眼一紅,啞聲道:「師傅為甚麼對我這麼好呢?一點私心都沒有。」

    項少龍黯然道:「你自己該最清楚那原因。」

    小盤感動地道:「我明白!事實上我早把師傅視作真正的父親了。」

    項少龍涌起想大哭的一場的沖動,只要想想小盤由一個藉藉無名的趙國小兒,最後
成了統一天下,建立中國的秦始皇,已是令人心神震湯的一回事。

    何況自己還與他有這樣親密的關系。

    就在此時,內侍來報,太后召見頂少龍。

    兩人臉臉相覷,均猜到事情與琴清有關。

    朱姬在太后宮的幽靜內軒接見他,下人奉命退出後,她站了起來,走到項少龍身前
,目光閃閃打量了他好一會後,輕柔地道:「項少龍,你坦白給哀家說,我朱姬有那一
方面比不上琴清?」

    項少龍心中叫糟,女人妒忌起來,最是不可理喻。朱姬愈表現得平靜,心中的憤怒
就愈厲害。只好低聲下氣道:「太后切勿誤會,琴太傅是因想有嫣然作伴,才到牧場小
住,根本沒有太后所說的那種意思。」

    朱姬狠狠瞪了他一會後,背轉嬌軀,嘆了一口氣道:「少龍還想騙我嗎?女人最知
女人家的心事,只看琴清喜上眉梢的春意神情,明眼人都如是甚麼一回事。你和小盤現
在都把我當作陌路人了,是嗎?」

    項少龍涌起要把朱姬丰滿誘人的身體摟入懷裹的強烈沖動,苦苦克制了自己後,柔
聲道:「太后請勿多心,微臣和政儲君仍是像以前般那麼敬愛你的。」

    朱姬淒然搖頭道:「不同了!唉!我朱姬究竟犯了甚麼錯,老天爺要這麼懲罰我,
所有男人都要離開我,現在連兒子都不把我放在心上。」

    項少龍暗忖她的話不無道理,先是呂不韋把她送了給庄襄王,接著是庄襄王給人害
死,而在某一情況上又似再由自己把她送了給毒,累得小盤再不視她為母親,所以她現
在雖是掌權的太后,心境卻絕不快樂。

    他還有甚麼話可說呢?

    朱姬猛地轉回身來,臉寒如冰道:「項少龍!我對你已完全絕望,以後休想我再像
從前般支持你。」

    項少龍暗嘆這就叫因愛成恨了。但若非朱姬有了毒,她絕不會變得這麼厲害。而且
肯定毒表面雖和自己關系良好,其實暗中卻不斷離間他和朱姬。說到底,毒只是個卑鄙
小人。

    禁不住心中有氣,冷然道:「太后言重了,由邯鄲來此後,我項少龍有那件事不是
為太后和儲君著想,今天竟換來太后這几句責備話。」

    朱姬勃然大怒道:「好膽!竟敢挾恩來指責我!」

    項少龍亦無名火起,憤然道:「我項少龍何時挾恩要求過太后甚麼事?太后說一件
出來給我聽吧!」

    朱姬登時語塞,旋又變臉叱道:「你是甚麼身分,竟敢這樣和哀家說話?」

    項少龍氣道:「你是太后,我是臣屬,甚麼身分都沒有,但太后明知我心中對你是
怎樣的,只是礙於形勢,又念著先王恩典,故而不敢作出逾越的非份之想,但你卻偏要
怪我忘情負義,這又算是甚麼呢?」

    朱姬怒瞪著他,高聳的胸脯劇烈起伏,顯是心中非常激動。

    項少龍一點不讓地回望她,心中更是憤怒難平。

    好一會後,朱姬平靜下來,垂下頭去,幽幽道:「對不起!我竟會這樣向你大發脾
氣,但人家心中確是充滿怨恨。」

    項少龍亦心生歉疚,不好意思道:「是我不對和無禮吧了!唉!我真不明白為何完
全控制不了自己。」

    朱姬移前三步,到了和他氣息可聞的距離,仰起俏臉,美目亮閃閃地看著他道:「
少龍!我們可否重新開始,你該清楚人家對你的心意。無論你怎樣頂撞我,我始終難對
你狠下心來。」

    項少龍愕然道:「那大人怎辦呢?」

    朱姬嬌軀劇震,玉容變色,由美夢和幻想中掉回冷酷的現實裹。

    項少龍知她對毒已是泥足深陷,比嬴盈對管中邪的迷戀還要厲害,心中雖有解脫之
感,但仍涌起一股悵惘無奈的情緒。

    朱姬神色數變,最後回復先前冷傲的神色,點了點頭道:「哀家確是失態了,聽說
你要和管中邪再決勝負,假若勝了,是否打算娶呂娘蓉為妻呢?」

    項少龍淡淡道:「呂不韋肯把寶貝女兒嫁我嗎?」

    朱姬嘆了一口氣,徐徐道:「哀家累了,少龍你可退下了。」

    項少龍離開王宮,馬不停蹄趕回烏府,與十八鐵衛換過衣服後,喬裝為平民百姓,
在他們放哨掩護下,神不知鬼不覺赴圖先之約,不一會兩人又在那幢房子見面。

    圖先欣然道:「少龍你真厲害,連莫傲都給你算掉了老命,現在呂不韋被迫事事均
倚重了圖某人,使我更清楚這奸賊的布置。」

    接著抻色凝重道:「但少龍最大的失著,就是找蒙驁說話,今早呂不韋把王、王綰
和蔡澤都找了來商議,看來很快會有所行動,我真為你擔心。」

    項少龍先認了錯,才把王一事說了出來。

    圖先呆了起來,好一會始道:「看來少龍仍是鴻福齊天,這也是一失一得。但千萬
要小心,呂不韋的性格囂張沖動,一計不成,必有另一計隨之而來。」

    項少龍冷笑道:「只要他不敢公然舉兵,我怕他甚麼?圖管家放心好了。事實上,
圖先對他亦非常有信心,話題一轉道:「你自那天在田獵場大挫了管中邪的威風後,呂
娘蓉對管中邪冷淡多了,使呂賊和管中邪均非常苦惱,怕她會歡喜上了你,這妮子驕縱
慣了,像嬴盈般從不顧大局,少龍可設法利用她,說不定可收奇效。」

    項少龍嘆道:「管中邪可以不擇手段,但我那有他這種本事?」

    圖先肅容道:「對不起!我忘了少龍乃守正不阿的正人君子。」

    頓了頓再道:「少龍今趟去追殺田單,竟徒勞無功,真教人惋惜。」

    項少龍搖頭道:「這是誰說的?我早在楚境追上了他,還把他干掉了,過程非常順
利。」

    圖先愕然道:「怎會是這樣的?昨天田單才使人捎信來給呂賊,說他已和旦楚安然
返回齊國,與呂賊約定他攻燕時,呂賊則攻打韓國,使趙、魏難以援燕。」

    項少龍立即遍體生寒,想到又給田單算了一著。

    。田單不槐老奸巨猾,事實上離開壽春時,早和替身掉了包,他自己與旦楚等由陸
路溜回齊國,而替身則連楚人都騙了。而這正是田單突然離開壽春的原因。

    這替身不但樣貌像田單,連聲音都沒有破綻,又肯為田單獻上生命,使自己變了個
要把名字倒轉來為的大傻瓜。

    圖先見他神色不對,追問下才知事實的經過,安慰他道:「不可能每事都能盡如人
意的,少龍你破了齊楚的聯盟,已對田單和呂不韋都做成了非常沉重的打擊。若李園是
有見地的話,便會牽制田單,教他不敢攻燕。」

    項少龍心中擔心的卻是善柔,一個不好,她說不定會真的落到田單的魔爪裹。

    想到這裹,剛稍為平復的心情又被破壞無遺,還要立即通知小盤等各人,讓他們知
道追殺田單的任務,終於徹底失敗了。

    圖先安慰了他几句後,續道:「管中邪這半年來每天早晚都花上整個時辰練劍,准
備雪去被你迫和之恥,此人心志之堅毅,乃圖某人平生僅見,少龍若沒有把握,索性托
詞不想娶呂娘蓉為妻,放棄與他比武,包保沒人敢說你半句不是。」

    項少龍心中苦笑,圖先和嬴盈說話的口徑如出一轍,顯是管中邪真的劍朮大進,令
圖先和羸盈都怕他不但輸掉這場比武,還要把命賠上。

    項少龍雖知道他兩人的勸告不無道理,但更清楚知道,若因怕輸而不敢應戰,那他
以後都休想在呂不韋和管中邪前抬起頭來做人。

    想到此處,心中涌起強大的斗志,微笑道:「不!我一定會贏的!」

    應戰,那他以後都休想在呂不韋和管中邪前起頭來做人。

    想到此處,心中涌起強大的斗志,微笑道:「不:我一定會贏的!」

                              第十章星河夜話

    返抵官署時,剛把田單尚未授首一事告訴了滕翼,後者為之色變時,荊俊匆匆來到
,劈頭道:「呂不韋准備進攻牧場,正在調動人手。」

    兩人再無暇去想田單的事,駭然道:「你怎會知道?」荊俊坐下道:「剛才小恬偷
偷來找我,說他聽到他老爹吩咐一名心腹將領。著他由親兵中調集二千人,與呂老賊的
家將組成聯軍,扮作馬賊搶掠牧場。務要將我們殺得一個不剩,哼!想不到蒙驚愚蠢至
此,我們定不可放過他。」

    滕翼神色凝重道:「這非是愚蠢。而是夠狠夠辣,若讓他們得逞,有呂不韋在只手
遮天,誰能奈得他們何?若連都騎軍都落到呂不韋手上,那時還不是任他們為所欲為嗎
?幸好我們一直在加強牧場的布置和防衛,他們對我們的真正實力又一無所知,最近更
加建圍牆,所以我們絕非沒有一拚之力。」

    項少龍道:「蒙深悉兵法,手下盡是能征慣戰之士,呂府家將又達上千之數,若調
五千人來,那兵力剛好在我們一倍之上。若非有小恬通風報信。驟然發難,我們說不定
會吃大虧,現在情況當然是另一回事了。」

    滕翼色變道:「不好:蒲布和劉巢兩人今早率領的二千人,剛出發了到塞外去,現
在我們實力大減,形勢非常不妙。」

    項少龍一震道:「甚麼?這麼快就走了。」

    滕翼嘆道:「這是烏大爺的意思,大哥急需援軍,所以匆匆整頓好行裝後。立刻就
上路了。」

    荊俊道:「不若在都騎或禁衛中秘密抽出人手去幫忙吧!」項少龍斷然道:「萬萬
不可:只要略有異動,定不過呂賊耳目,況且我們的精兵團亦不宜雜有外人,致減低了
作戰效率。倘若牽連到小恬,就更不妥當了。」

    荊俊點頭道:「我差點忘了說,小只是想我們立即逃命。他根本沒想過我們有能力
應付他的老爺子。」

    滕翼涌起豪氣,沉聲道:「我現在立即趕返牧場。疏散婦孺,好好布置,三弟和小
俊明早才若無其事的回來,千萬莫要驚動任何人,更不可不接寡婦清到牧場去。這一仗
的勝數全在當敵人認為他們是以有心算無心時,我們反算了他們一著。」

    項少龍平靜下來,點頭道:「我明白了,今趟我們就讓呂不韋、蒙、管中邪一起栽
個大斗好了。」

    項少龍返家後,將田單未死的事和呂不韋先策動王來對付自己,又准備偷襲牧場的
事告訴三位嬌妻,連紀嫣然都聽得為之變色。

    趙致好夢成空。加上擔心善柔安危,連飯都吃不下去,躲入房內垂淚。

    項少龍勸了她一會後,出來與紀嫣然及烏廷芳計議。

    紀嫣然嘆道:「田單那替身太懂作態了。而音容神態更是唯肖唯妙,把我們都騙過
了。」

    烏廷芳苦笑道:「若非几可亂真,這假田單就絕無可能在田獵時瞞過這麼多人。」

    項少龍心中大恨。若比奸謀,自己確遜這老賊一籌,不過這招移花接木之計,主要
針對的卻是楚人而不是他,豈知自己卻偏中了此一奸計,可見天意難測。

    紀嫣然勉強振起精神道:「幸好清叔他們一直在牧場中制造少龍發明的種種兵器,
今趟將可試試它們是否有實效了。」

    項少龍想起了那些加了料的兵器和甲,為之精神一振。想說話時,周薇挾著一卷帛
,容色疲倦,但秀目卻透出興奮之色地來見他。

    紀嫣然欣然道:「小薇接到你的指令後,日夜不停地去設計假黑龍,看來是終於有
成績了。」

    周薇謙虛道:「全賴夫人提點!」項少龍接過帛圖,打開一看,只見上面畫滿了令
人驚嘆的設計。

    周薇坐了下來,解釋道:「這黑龍共分十八截,以牛皮制成,每截藏一人,只要用
手拉著,便可連成一條黑龍,在水面上載浮載沉,但造出來後。必須經過一番操練,才
會不出漏子。」

    又解釋道:「在龍脊下均有氣囊,注滿氣時,將可輕易在江面載浮載沉,但若戳破
氣囊,便可由水底離開。」

    項少龍大喜,與紀嫣然和周薇研究了整整一個時辰,想遍了所有可能會出問題的地
方,再作了改善後,才回房睡覺。

    次日醒來,項少龍和荊俊率領都騎內的烏族親衛。帶同紀嫣然、烏廷芳趙致、項寶
兒、田氏姊妹等浩浩蕩蕩起程回牧場去。

    都騎則交由烏果負責。

    項少龍先行一步,與十八鐵衛往接琴清。

    琴清正在府內等候,見他到來,欣然隨他動身起程。

    這充盈古典美態的絕世嬌嬈,一身雪白的斗篷毛裘。還挂上了擋風的面紗,其風姿
綽約處,把荊善等都看呆了。

    項少能與她并騎而馳,暫且拋開呂不韋的威脅。笑道:「琴太傅今天特別美呢!」
琴清若無其事道:「盡管向我說輕薄話吧。」

    項少龍開道:「琴太傅挂上面紗,是否怕給我看到羞紅了的粉臉兒呢?」琴清一生
貞潔自持。何曾有人曾這樣直接逗她,大嗔道:「你給我規矩些,否則人家在路上再不
肯和你說話了。」

    項少龍嚇了一跳。連忙把下面的話吞回肚內去。

    琴清「噗哧」嬌笑,欣然道:「原來項少龍的膽子并非那麼大的。昨天太后又找你
去說些甚麼呢?」項少龍愕然道:「看來宮內其的沒有甚麼事能瞞得過你。」

    琴清淡淡道:「太后在宮內畢竟時日尚短,宮內大多數仍是華陽夫人的舊人,所以
項少龍你若做出口不對心的行為,定瞞我琴清不過,現在勉強算你合資格了。」

    項少龍油然笑道:「琴太傅勿要怪我言語冒犯,照我說琴太傅才是口不對心,你那
顆芳心其實早系在項某人身上,偏是小嘴兒卻便不肯承認。哈!」

    琴清絲毫不為所動道:「男人總愛自狂自大,項太傅亦未能例外。今趟之行,我只
是為陪嫣然、廷芳和致致,項大人怕是誤會了,才會如此滿口胡言,琴清念在此點,才
不與你計較,但勿要太過分了。」

    項少龍失笑道:「看來我是要強來方成。」

    琴清嬌嗔道:「你敢!」項少龍見城門在望,一夾疾風,增速趨前。大笑道:「原
來和琴太傅打情罵俏如此精采,項少龍領教了。」

    出到城外,與紀嫣然等全速趕路,到了晚上,才揀了一處險要的高地,安營造飯,
享受野管的樂趣。

    這晚天色極佳,滿天星斗下,雪原閃閃生輝,整個天地神秘不可方物。

    琴清顯是心情甚佳,與紀嫣然等喁喁私語,但仍不時送來一兩個動人的眼神,教項
少龍全無受到冷落的感覺。

    飯後,烏廷芳、趙致兩位做母親的去了哄項寶兒睡覺,田貞、田鳳則幫手收拾。

    項少龍陪著紀嫣然和琴清,到了一處斜坡,鋪上毛氈。安坐後仰觀夜空,徹底迷失
在宇宙秘不可測的美麗里。

    項少龍躺了下來,紀嫣然在左,琴清在右。芳香盈鼻,一時心神俱醉,只希望時間
能永遠停留在這一刻里。

    好一會後,紀嫣然隔著項少龍跟琴清閑聊起來,兩女的聲音像天籟般傳入他耳里。

    奇怪地,他一點都不知她們談話的內容,亦不愿去聆聽。只在靜心品嘗她們動人悅
耳的聲音,就像聽立體聲的曼妙音樂般。

    明月緩緩升離樹梢,悄悄地把溫柔的月色在他們身上。

    坡頂偶爾傳來戰馬的叫聲和人聲。

    一切是如此和平寧靜。

    項少龍舒服得嘆了一聲。

    紀嫣然深情地別下頭來俯視他,柔聲道:「我們的項大人在看甚麼呢?」項少龍伸
展了四肢,有意無意地碰到了琴清神聖的玉腿,雖忙縮了回來,但後者已嬌輕顫,輕輕
低呼。

    紀嫣然詐作聽不到,微嗔道:「我在和你說話啊!」項少龍的心差點溶掉了,伸手
輕握紀嫣然的玉手,憧憬地道:「我在想,不若今晚我們三人就睡在這里,看著這無盡
無窮的蒼穹,一顆一顆星去數它,累了就睡,看看能否在夢里采訪天上的星辰。」

    琴清大感興趣地道:「蒼穹怎會是沒有窮盡呢?」項少龍微笑道:「若有窮盡,那
界限是甚麼東西哩:若是一堵牆的話,牆後又是甚麼東西?」紀嫣然秀眸異閃閃,凝望
夜空,輕輕道:「夫君大人這話發人深省,也使嫣然想糊涂了,乾爹說過,每個人都是
天上下凡來的星宿,死了後就會回到天上去,這個想法真美。」

    項少龍望往琴清。

    這美女正仰望星空,美麗的輪廓像嵌進了天空去,在月色下臉肌像絲綿般潔滑柔亮
,心中一熱,忍不住探出另一手。她它的纖手也緊緊掌握了。

    琴清嬌軀再顫,低頭白了他一眼。掙了兩下要把手抽回去,但接著便放棄了,整塊
俏臉火般燃燒起來。

    項少龍感覺自己忽然間擁有了整個美麗星夜。

    一切像夢般實現了。

    想起初抵這戰國時代的慘痛遭遇,受盡趙穆等惡人的欺凌,全賴自強不休的奮戰精
神,不但培養了個秦始皇出來,還得到了這時代最美麗的几位女子的芳心,人生至此,
夫復何求。

    對二十一世紀認識他項少龍的人來說,他是早命喪黃泉了,誰猜得到他竟在二千多
年前的戰國享受著另一個生命。

    這算否另一個形式的輪回呢?或者死後也就是這麼在時間和空間中循環往復,只不過
他因那時空機器而能保持著身體和記憶的完整吧了!

    紀嫣然微嗔道:「為何你們兩個人都不說話。」

    琴清再掙了一下,知道無法脫離項少龍的魔爪,輕聲道:「不知為甚麼。現在我懶
得甚麼都不想說。」

    項少龍忍不住沖口而出道:「這叫夜半無人私語時,此時無聲勝有聲呢!」兩女同
時一震,低下頭來望他。

    紀嫣然嘆道:「這兩句話的意境真美,很貼合現在的情景。再沒有更美麗的形容了
。」

    琴清顯然動了情,反手把他抓緊,低聲道:「再作兩句給琴清聽聽好嗎?」項少龍
自知胸中墨水少得可憐,知道的都是從中學國文課本學來的東西,且很多時是硬湊出來
,苦笑道:「這只能是妙手偶得的東西,要特別作出來腦筋便會不靈光了。」

    琴清動容道:「」妙手偶得」四字已道盡了作詩的竅訣,唉:項少龍,你的腦袋怎
能這麼與眾不同?」紀嫣然笑道:「若項少龍平平無奇,清姊也不肯這麼坐在他旁邊,
連他邀你陪他共眠賞星,亦沒有怪他冒犯了。」

    琴清立時玉頰霞燒,嬌吟道:「嫣然妹你真是的,誰答應陪他……:人家不說了。
」

    紀嫣然催道:「夫君啊:快多說兩句美麗的情話給清姊聽,我也想看她為你心動的
樣子哩!」項少龍本想念出「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趙雅病逝前念念不忘
的詩句,立即心如刀割,說不出口來。

    琴清正細看他,訝然道:「項太傅是否不舒服?」項少龍坐了起來,大喘了几口氣
,壓下因思憶趙雅而來的悲痛,搖頭道:「沒有甚麼?」紀嫣然挨貼過來。柔情似水道
:「現在除了我和清姊外,不准你再想其他東西。」

    項少龍腦內一片空白,茫然看著遠近被遍金黃月色的山野,點了點頭。

    琴清道:「嫣然若有帶那枝玉簫來就好了。」

    紀嫣然笑道:「我現在只想聽項少龍說的迷人詩句,清姊不想嗎?」琴清大窘嘆道
:「項少龍欺負得人家還不夠嗎?還要多了你這可惡的紀才女。」

    項少龍心情平復下來,靈光一閃,吟道:「何處高樓無可醉?誰家紅袖不相憐?我
項少龍何德何能,竟能同得當代兩位才女垂青,始能作此豪言壯語。」

    兩女同時動容,眸光像被磁石吸攝般移到他臉上去。

    此時荊俊的聲音由後方傳來道:「找到他們了!」接著是烏廷芳和趙致來尋夫,嚇
得琴清忙把手甩開。

    那晚項少龍和田貞、田鳳同帳,只是相擁而眠。際此處處危機的時刻,實不宜太過
風流。

    翌晨天還末亮,項少龍醒了過來,田貞兩女仍熟睡得像兩頭可愛的貓。

    項少龍小心翼翼離開香熱的被窩,披上外袍,摸黑而出,入了琴清的芳帳內。

    漆黑的帳內,傳來琴清勻的呼吸聲。

    不過項少龍瞬即發覺不妥處,原來腹部抵著一把匕首,耳內傳來紀嫣然的低喝道:
「誰?」

    琴清的呼吸屏止片刻,顯是給驚醒過來。

    項少龍大感尷尬,低聲道:「是我!」紀嫣然「噗哧」嬌笑,收起匕首。倒入他懷
里,喘著笑道:「對不起!嫣然實罪無可恕。竟破壞了夫君大人偷香竊玉的壯舉。」

    琴清雖一聲不響,但項少龍卻恨不能打個地洞進去好得永遠躲在里面。

    天剛亮眾人拔營起程。

    琴清一路上離得項少龍遠遠的。項少龍亦心中有愧,與荊俊趕在大隊前方,全速趕
路。

    午後時分,終抵牧場。

    只見所有高處和戰略地點,均有堡壘式的暗哨,守衛森嚴。

    滕翼正指揮精兵團在各處出入口設置陷阱和障礙,項少龍和荊俊加入了他們,紀嫣
然和諸女則逕自返回牧場的宅院去。

    滕翼領著兩人巡視牧場的防御布置,邊策騎徐行,邊道:「由於牧場太大了,要防
衛這麼長的戰線,根本是沒有可能的事,所以我把力量集中在院落的防守上,由於無險
可守,只好加強圍牆的堅固度,增設哨樓,和在圍牆外加設陷坑等障礙物,至於畜物則
趕往別處褸DA只留下數百頭擺著作個樣子。」

    這時三人馳上一個小丘之頂,俯視廣闊的牧場。

    「隱龍別院」座落牧場院落之內,建物由最先十八組擴建至六十多組,四周圍以高
牆。就像一個具體而微的小城。但若以二千人去防守這條足有兩里長的戰線,實嫌不足
。敵人自是有備而來,到時只要揀一兩處狂攻猛打,便包保可輕易攻了進來。

    項少龍把想到的說了出來,最後提議道:「今趟我們必須從墨子補遺里偷師,就給
他們來一招」攻守兼資」。若我們能在外面布下奇兵,事起時里應外合,必能教他們措
手不及。」

    滕翼皺眉道:「我也想過這可能性,問題是若蒙親自來攻,此人深悉兵法,必不會
把所有兵員全投進攻擊里,而會把主力布在高地處,派人輪番來攻,那我們在外的奇兵
,反變成了孤軍,形勢會更不利。」

    項少龍胸有成竹道:「那高地必就是我們現在立足之處。」回首指著山腳處一片廣
闊的雪林,道:「若能造出一條地道,由樹林通到這里來,我們便可一舉動搖敵人的主
力。」

    荊俊咋舌道:「沒有一兩個月的時間,休想可建這樣的一條地道。」

    項少龍暗責自己糊涂,改口道:「那就不如建一個可藏人的地壘好了。」

    滕翼苦笑道:「若只藏十來人,根本起不了作用,且以蒙的精明,說不定會給他一
眼看破。」

    項少龍大動腦筋,剛好看到牧場處炊煙裊裊而起,靈光一現叫道:「我想到了!」
兩人愕然望向他。

    項少龍凝望著炊煙,油然道:「只要我們在丘底處設几個隱蔽的地坑,里面堆滿火
油柴枝和耐燃的東西,最好能發出惡臭,燃點後釋放出大量濃煙,其中總有几個的風向
會正確地從下方送上丘頂來,在敵人驚亂下,我們再配合奇兵突襲,保証敵人陣腳大亂
。不戰自潰。」

    荊俊和滕翼同時動容。

    項少龍暗忖這該算是古代的化學戰了,續道:「敵人自該於晚上來襲,只要我們的
人小心一點,點火後應可趁亂脫身。到時預以濕巾敷面,就可不怕煙嗆。」

    荊俊興奮道:「我曾在這附近見過一種叫」毒橡」的樹,燒起來會發出很難聞的氣
味,現在我立即去砍他娘的一批來!」言罷策馬去了。

    滕翼驚異道:「三弟真是智計百出,我們亦可在關鍵處多設几個……嘿……几個這
種煙霧機,到時再看風勢該點燃那几個好了。現在我立即找人設計這種機關,你先返別
院休息吧!」當晚吃飯時,滕翼仍在外忙著。

    項少龍和烏廷芳到了主宅陪烏應元夫婦進膳,琴清則由紀趙二女相陪於隱龍別院。

    項少龍返來時,紀嫣然和琴清正在琴簫合奏,他對音律雖所知甚淺,仍聽得油然神
往不已。

    紀嫣然忽然提出由項少龍陪琴清到處走走。出乎意料之外,琴清竟然答應了。

    項少龍大喜過望,知道琴清沒有真怪他今早「偷營」之舉,忙伴著佳人出宅門去了
。

                              第十一章牧場之戰

    牧場處處燈火通明,二千島家戰士與牧場的數千烏家牧人,正趕緊修各項防御工程
,而煙霧阱則成了首要的專項。

    木欄內的牲口出奇的安靜,一點不知道戰爭正逐漸迫來。

    項少龍與琴清沿著貫通牧場各處的碎石路漫步而走,到了一個水井旁,項少龍打了
一桶水上來,喝了兩口,差點連血脈都凍得凝固了。

    琴清嘆道:「牧野的生活真動人,住在城內總給人以不真實和沒有血肉的感覺。」

    項少龍在井沿生了下來,拍拍身旁的空位置。笑道:「歇歇腳好嗎?」琴清柔順地
在他身旁坐下,垂下螓首輕輕道:「項太傅知否為何琴清肯陪你單獨出來嗎?」項少龍
涌起不安的感覺,深吸一口氣道:「說吧:甚麼我也可以接受琴清嘆了一口氣,搖頭道
:「并不是你想的那樣壞,我絕沒有絲毫怪責太傅之意。事實上琴清亦情不自禁,才會
隨你到這里來。正如你所說的,我一直在騙自己,為此受了很多苦,但由今夜開始,琴
清再不會這麼愚蠢了。」

    項少龍喜出望外,湊過去細看她絕世的姿容,心迷神醉道:「琴太傅的意思是……
」

    琴清羞不可抑。微嗔道:「甚麼意思都沒有。這些人為何整天不停工作?是否有人
要來襲擊牧場呢?」項少龍心知若對琴清太過急進,定要被她扣分,最妙無過於是由她
自己忍不住投懷送抱,那就精了。遂耐著性子,把呂不韋的陰謀說了出來,然後道:「
琴太傅會怪我令你擔驚受險嗎?」琴清斷然搖頭道:「怎麼會呢?人家只會心中歡喜,
因為你終把琴清視為……噢:沒有甚麼。」

    項少龍忍不住仰天大笑道:「琴太傅是否想說我項少龍終把你視為自己的女人呢?
」琴清大窘嗔道:「那有這回事,不過腦袋是你的,你愛怎麼想都悉隨尊便好了。」

    項少龍伸手過去抓緊她的玉手,拉著她站了起來道:「讓我為琴太傅介紹一下這里
的軍事布置好嗎?免得琴太傅又怨我事事瞞你。」

    琴清略掙了兩下後,接受了玉手的命運。羞人答答地微一點頭,又為後一句話狠狠
橫了他一眼,怪他在算舊賬。

    項少龍整顆心融化了,強忍著吻她碰她的沖動,領著她夜游牧場去了。

    回到隱龍別院時,項寶兒早由奶娘哄了去睡覺,烏廷芳和趙致兩女正在下棋,田氏
姊妹在旁觀戰。

    紀嫣然則正和清叔在研究如何制造周薇設計的假黑龍。

    見到項少龍和琴清回來,清叔忙恭敬施禮。

    紀嫣然看了琴清神色,同項少龍露出會心微笑,後者惟有聳眉表示甚麼都沒干過的
清白。

    琴清見他兩人眉來眼去,目標顯然卻是自己,赧然回房去了。

    項少龍加入了討論,到清叔完全掌握了他們的需要時,項少龍順口問道:「清叔懂
否制造煙花爆竹那類東西?」紀嫣然得意洋洋道:「清叔擅長鑄劍,說到煙花爆竹嘛:
虛心點向我紀嫣然請教吧!」項少龍訝然道:「你懂得火藥嗎?」紀嫣然傲然道:「當
然哪:我還懂得很多東西。試試來考我吧!」項少龍方知才女之名,非是偶然,正盤算
是否該請清叔鑄造一把原始的手槍來防身,旋又放下這念頭,因為這麼簡陋的一把槍,
還及不上弩箭的威力,而且彈藥方面始終有問題,笑道:「我那來資格考你?」清叔告
退後,紀嫣然肅容道:「那就由我來考你了,快給我回房睡覺。由明早開始,我就負起
訓練你成為用槍高手的責任。在與管中邪決斗前,夫君大人只准一人獨睡,不准有房事
行為。」

    項少龍心叫救命。那豈非空有琴清這鮮美的寶貝在眼前而不能起箸嗎?咕噥道:「據
調查報告,房事絕不影響運動員的體能哩!」紀嫣然黛眉緊蹙道:「你在甚麼鬼?」項
少龍舉手投降道:「一切謹遵賢妻命令。」

    苦笑去了。

    接著的五天,項少龍每天都在雞啼前起來,接受紀嫣然嚴格的訓練,又主動到附近
的大河游冬泳,閑來則與琴清和妻婢們騎馬閑游為樂,豈如反嬴得琴清對他的傾心,覺
得項少龍非只是貪她美色,兩人關系更加水乳交融。

    滕翼等則努力加強防衛工事,牧場人人士氣高張,摩拳擦掌,恭候敵人大駕光臨。

    到得第六天,又下大雪了。

    探子在五里外的一處密林,發現了敵人的先頭部隊。

    氣氛立即緊張起來。

    項少龍領著穿上戎裝的三位嬌妻和琴清,到城牆上視察時,清叔正在城牆上指揮手
下安裝固定的重型弩弓機。

    這種弩弓機是照項少龍的要求而設計,依據機關槍的原理,可運纘放射十二枝弩箭
,射程達千多步,比普通手持弩弓的射程遠了近倍,唯一缺點就是不便移動,但以之守
城卻是理想不過了。

    項少龍極目遠眺,只見四方一片迷茫,正是利攻不利守的天氣。

    紀嫣然道:「敵人定會趁雪停前來攻,如此匆匆而來,准與休息當不會充足,兼且
蒙為人高傲自負,不會把我們放在眼內,就是他這種輕敵之心,我們將可穩操勝券。」

    果然到黃昏時,探子來報,敵人在東南角出現,人數在萬人間,只有十多輛撞擊城
牆城門的檑木車。

    眾人放下心來,進入全面備戰的狀態中。

    布在外面的兵員全體撤回城里,荊俊則領了五百精兵團員,藏在那高丘後早建好了
的隱蔽地堡里。

    餘下的一千五百精兵團團員,則在牆頭枕戈以待。其他二十多牧場的烏家族人,男
女老幼,全體出動,預備到時擔任救火和支援牆頭的戰士。戰意高昂,更充滿了山雨欲
來前的氣氛。

    項少龍向旁邊的琴清問道:「冷嗎?」琴清搖頭表示不冷,呼出一團白氣道:「人
家還是首次處身戰事里,或者因有你在身邊的關系,竟沒有半點害怕。」

    項少龍想起她的丈夫就是葬身沙場上,順口問道:「琴太傅討厭戰爭嗎?」琴清沉
吟片晌,訝道:「我生平尚是首次聽到有人問這奇怪的問題,在大秦戰爭乃男兒顯本領
、至高無上的光榮事。但細想下,斗爭仇殺不知今多少人失去家園父母丈夫子女。又確
是令人生出倦厭。項太傅怎麼看待此事呢?」項少龍苦笑道:「我雖不想承認,但戰爭
似乎是人類的天性,國家和民族問的斗爭,固是亂事的由來,但人與人間總存在競爭之
心,亦造成弱肉強食的原因,那并非只是爭圖利益之心。而是人人都希望能把別人踩在
腳下,想想也教人心寒。」

    烏廷芳移了過來,嬌痴地靠入他懷里,崇慕道:「項郎說得真透。」

    紀嫣然點頭道:「這正是乾爹和嫣然一直盼望有新聖人出來的原因,只有在大一統
下,才有希望出現止戈息式的局面。」

    項少龍默默看著在火光映照中飄飛的雪粉。想起一事笑道:「諸位賢妻知否我最愛
聽琴太傅喚我作項太傅,若她稱我做項統領或項大人時,情況就很不妙了。」

    琴清大嗔道:「你這人哩:總要記善舊事。」

    趙致挽蓍琴清的玉臂調侃道:「清姊何時改口學我們叫他作項郎又成……嘻……你
知我想說甚麼吧!」琴清大窘,又舍不得責怪她,臉紅如火不知如何是好時,敵人來了
。

    果如滕翼所料,敵人先在高丘布陣,然後把檑木沖車和云梯移至離城牆二十步外,
准備攻城。

    項少龍等擺出猝不及防的假象,城上士卒奔走,號覺驚響,似是措手不及。

    一片混亂,好引敵人來攻。

    紀嫣然笑道:「守城之要,首在上下一心,視死如歸﹔次則組織得當,人盡其用﹔
三須防充足﹔四要稂食無缺。現在我們的牧場的圍牆雖不夠堅厚,但勝在城外處處陷坑
,可補不足,又四個條件無不兼備,所以此戰定可穩操勝券。」

    勝翼此時來了,接口道:「嫣然仍漏了守城必須劫寨這一至理,此之謂以攻代守哩
!」紀嫣然笑道:「這要看小俊的本領了。」

    戰鼓忽起。扮作馬賊的敵人開始移動沖車,分作四組從正面攻來。

    滕翼笑道:「蒙驚想欺我乎,正面的攻勢,只是在牽引我們的主力,真正來犯者,
必是由後而至,我們就陪他們先玩一場好了。」

    話猶未已。轟隆一聲,敵方其中一輛沖車掉進了陷坑去,一時人仰馬翻,狼狽不堪
。

    這些陷坑全在弩箭機射程之內,滕翼一聲令下,立時箭如雨發,敵人沖來由千多人
組成的先頭部隊,紛紛中箭倒地,且又有一輛沖車翻進布滿尖刀的陷坑內。

    戰鼓再起,左方和後方殺聲震天,敵人終於展開全面的攻城戰。

    矢石火器在空中交飛著。

    由於弩箭機射程及遠,又是居高臨下之勢,硬把一波一波沖上來的敵人殺退。

    整個時辰後,才有兩輛沖車勉強捱到城下,卻給投石機投下巨石,硬生生砸毀了。

    偶有火箭射進城里,都給迅速扑滅。

    人人均知若給敵人破城而入,就是屠城局面,故而無不用命,殺得敵人血流成河,
橫片野。

    此時敵人已成功以木板橫過陷坑之上,以巨盾護身,推著餘下的五輛沖車攻來,聲
勢驟盛。

    項少龍知是時候了,發出命令,號角聲揚。

    數十股濃煙立時由煙霧坑內冒出來,順著風勢向城外和丘上的敵人掩去,一時嗆咳
之聲大作。

    滕翼叱喝督戰,加強反擊。

    項少龍分別吻了烏廷芳、趙致的臉蛋。吩咐他們留守城內,最後來到琴清身前。

    琴清俏臉通紅,側起臉蛋。含羞待吻。

    豈知項少龍伸手逗起她下頜,重重在她上吻了一口,才笑著和滕翼紀嫣然兩人下城
去了。

    此時濃煙漸斂,但遠方丘頂處喊殺和箭矢破空之聲卻不絕於耳,顯然是荊俊和手下
依計在濃霧處向敵人發動箭攻。

    大門處,千烏家戰士,早在馬上靜候,到項少龍三人上馬後,一通擂鼓,大軍隊型
整齊的殺出城外,依著安全的路線,利刃般直刺入敵陣里。

    項少龍一手持飛龍盾,一手持飛龍槍,身先士卒,見人便挑,殺得早被濃煙嗆得失
去戰斗能力的敵人更是潰不成軍。

    烏家戰士表現出強大的攻擊力,人人奮不顧身,有若虎入羊群,轉眼間便沖破了一
個大缺口,往丘頂的敵方主力攻去。

    此時丘上敵人早因家煙和荊俊的突襲亂成一團,再給烏家戰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強
勢沖擊,那能吃得住,人人都無斗志,四散逃生。

    城門再開,另一隊三百人的烏家戰士在烏言著的領導下沖了出來,配合城上的攻勢
,更殺得敵人狼奔鼠竄,只顧逃命。

    項少龍這時和荊俊的軍隊會合,聯手追殺敵人二十多里,才折回牧場。

    此戰大獲全勝,殲敵二千,俘敵二百。己方只死了三十一人。傷者不過二百,雖可
說戰績彪炳,但項少龍仍不覺開心,對他這愛好和平的人來說,戰爭傷亡始終不是愉快
的事。

    天明後,烏族的人走出來收拾殘局。荊俊則負責把俘虜立即押返咸陽,好給呂不韋
制造一點煩惱。

    滕翼和項少龍巡視戰後的戰場時,惋惜道:「只恨拿不著蒙和管中邪,否則呂不韋
就更百詞莫辯了。」

    項少龍早知小盤登基前,沒有人可動搖呂不韋的地位,嘆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滕翼道:「被俘的人不是蒙的親兵,就是呂不韋的家將,我很想知道呂不韋可以如
何解釋此事。」

    項少龍沉聲道:「不要小看呂不韋,我猜他定有應付的方法。此事只能不了了之。
」

    兩天後,答案回來了。

    荊俊派人回報說,當他們剛抵咸陽城,就在城門給管中邪的都衛截著,然後呂不韋
親自出馬,把俘虜接收過去,表面當然說會嚴懲犯者,追究元凶。但際此呂不韋凶遮天
的時刻,連小盤都難以說話,最後自是不了了之。

    荊俊早在項少龍指點下有了心理准備,只將由紀才女寫成的報告交給王陵,依足規
矩再轉送給左丞相昌平君,由他在早朝秦上朱姬和小盤。

    這奏章厲害處是沒有一句直接指控呂不韋,但也沒有一句不暗含這意思。

    無論呂不韋如何膽大包天,短期內也休敢派人來攻了。

    項少龍這天練槍分外精神,因為琴清特別早起來看他。

    「劈劈啪啪」聲中,首次把紀嫣然迫得要全力施展,才勉強架得住他。

    項少龍見把心愛的紀才女殺得香汗淋漓,哈哈大笑,收槍疾退,倏地立定,威武有
若下凡的天將。

    烏廷芳、琴清諸女拍爛手掌聲中,紀嫣然欣然道:「夫君大人真厲害,只短短數天
,便能把握槍法的神髓,嫣然甘拜下風了。」

    滕翼此時來了,手提清叔剛鑄出來的長刀。哈哈笑道:「二哥來了,好見識一下是
你的飛龍槍厲害,還是由清叔依少龍提議設計出來的刀厲害。少龍萬勿掉以輕心,這刀
內含有那種叫」鉻]的東西,我試過用它連斷十多把長槍,鋒口只破損了少許。」

    紀嫣然天生對新事物好奇心重,更兼此乃夫婿設計出來的寶貝,忙向滕翼討過長刀
,研究了一會後嘆道:「這真是馬戰的好寶貝,其不明白少龍是怎麼想出來的,若在戰
場上,策馬執劍向敵人沖擊時,由於馬速太快,主要靠揮臂劈砍攻擊敵人,而不是用劍
向前推刺。這樣一來,尖長的劍鋒作用不大,雖兩側均是鋒刃,卻因劍身頗窄,最厚的
地方只能安排在中脊處,燒制難度很高。砍劈時又容易折斷。現在這把刀只一面有刃口
,另一面是厚實的刀脊,不但極難折斷,利於砍劈,而且更好用力。唔:嫣然也要清叔
制一柄給人家把玩才行。」

    項少龍聽得目瞪口呆。

    他之所以請清叔制一把刀出來,主要是一直很欣賞日本的東洋刀,那想到竟有這麼
一番道理。

    烏廷芳由紀嫣然手上接過長刀欣賞,細看後異地道:「這把刀鋒緣處的紋真美,噢
:刀柄處還有名字,叫」百戰」。百戰百勝,意頭真好:啊!

    這百戰刀真重哩!」滕翼解釋道:「清叔鍛劍的方法乃越國歐冶子秘傳的」百煉法
」多次火煉,再重脅反覆鍛打多次,又淬以烈火而成,故遠勝一般兵刃。」

    再對紀嫣然笑道:「若嫣然想弄一把這樣的寶刀,恐怕要多等一年才行,但亦未必
及得上這把百戰寶刀。這是清叔嘔心瀝血的杰作,年半來失敗了無數次,才忽然老天爺
開眼般煉成了這麼的一把。好了,少龍來吧!」眾人大感興奮,退往一旁。

    雪花紛飛下,滕翼提刀而立,氣勢不凡。

    項少龍大喝一聲,飛龍槍活了過來般彈上半空,靈蛇百頭動地籠罩著滕翼胸腹處。

    滕翼知他怕因兵器長了一倍,容易錯手傷他,哂道:「竟對二哥這麼沒信心,快放
馬過來。」

    烏廷芳看見滕翼說得豪氣。忙對頂少龍噓聲四起,連琴清也不例外,可知這美人兒
已完全投入了項少龍的生活去。

    項少龍哈哈一笑,沉腰坐馬,長槍閃電般刺向滕翼小腹處。

    亦只有這等長兵器,才可取這麼樣刁鑽的角度進擊,絲毫不怕敵刃覷上了空反擊。

    滕翼冷哼一聲,百戰寶刀猛劈而下。

    項少龍改刺為挑,「當!」的一聲,竟挑不開百戰寶刀。駭然下收槍防身,化作一
片槍影時,滕翼沖前搶攻,一時叮當之聲不絕於耳。

    每一次刀槍交觸,長槍都給湯了開去,若非飛龍槍是全條以精鋼打成,換了一般木
槍的話,早斷了十多次。

    這時十八鐵衛和善蘭聞聲而至,加入喝的行列,更添熱鬧。

    再一下重擊後,兩人退了開來,都有力竭之感。

    紀嫣然鼓掌道:「這趟可說是平分秋色,但只要二哥有來日時間,熟習了刀性,敗
的必是我們無敵的項少龍無疑了。」

    項少龍仰天長笑,將飛龍槍隨手拋掉,大喜道,「我都是不用槍了。下個月就以此
百戰寶刀,取管中邪的小命。」

    滕翼欣然把刀拋給他道:「就此祝少龍百戰百勝,無敵于天下。」

    項少龍接過寶刀,揣起放下,秤秤它的斤兩,贊嘆道:「這寶刀的重量差點比得上
我的墨子劍,但外表卻看不出來,必教管中邪大吃一驚,後悔要與我決斗了。」

    滕翼笑道:「由今天開始,你的墨子劍是我的了,用過了百戰刀,其他兵刃除墨子
劍外都變得索然無味了。」

    兩人相視大笑時,那邊的紀嫣然剛聽完烏光的報告,奮然叫道:「烏光說拜月發現
了一個大溫泉,我們立即趕去。」

    烏廷芳、趙致、田貞、田鳳等齊聲歡呼。

    項少龍愕然道:「今天不用練習了嗎?」紀嫣然展露出迷人的甜笑,柔聲道:「有
了把百戰無敵的寶刀休息一天有甚麼打緊哩!」項少龍心中涌起強大的信心。說到底,
自己之所以能活到現在皆因多了二千多年的識見,手上這把刀就是最好的明証了。

                            第十二章 宿愿得償

    熱氣升騰中,整個石池籠罩在熱霧里,加上從天而降的雪粉。有若人間仙界。

    灼熱的泉水由一邊石壁約三個泉眼瀉出來,注入池里,水滿後,再流往五丈下較小
另一層的溫池去,那處則成了荊善等人的天地。

    在拜月,這人跡難至的深溪內。一切人為的規限再不存在。紀嫣然、烏廷芳、趙致
、田貞、田鳳諸女露出凝脂白玉的天體,浸浴在溫泉里,再不肯離開,在沒有電熱水爐
的古代,當這冰天雪地的時刻,沒有比這更高的肉體享受了。

    琴清亦脫掉鞋子,把美的秀足浸在溫泉內,對她來說,這已是能做到的極限。

    項少龍不好意思與諸女看齊,陪琴清坐在池邊浸腳,笑道:「琴太傅不下池去嗎?
我可以避到下面去的。」

    琴清抵受著池水的引誘,慊然搖首道:「項太傅自己下池去好了,我這樣巳很滿足
。」

    項少龍見她俏臉微紅,動人至極,心中一蕩,逗她道:「你不怕看到我赤身裸體的
無禮樣兒嗎?」琴清知這小子又在情挑自己,大嗔道:「快滾落池里去,人家今天再不
睬你了,上趟還末和你算賬哩!」項少龍知她指的是吻她香一事。湊過去肆無忌憚地吻
了她的臉蛋,接著把她摟個結實,琴清要掙扎時,已和項少龍一起掉進溫熱的池水。

    紀嫣然五條美人魚歡呼著游了過來,笑聲、嗔聲和雪粉熱霧渾為一團,再無分彼此
。

    晚膳後,趁琴清和諸女去了和項寶兒玩耍,紀嫣然把項少龍拉了到園內的小亭欣賞
雪景,欣然道:「我從未見過清姊渲麼快樂的,你准備好正式迎娶她嗎?」項少龍沉吟
片晌後:「我看還是留待與管中邪的決斗後才說吧!」紀嫣然道:「我為你想過這問題
了。最好待黑龍出世後,也正好是一切都棄舊迎新之時,那時縱使清姊的身分有變化,
亦不致惹起秦室王族的反感。」

    項少龍大喜道:「嫣然真能為我設想,有了清姊後,我再不會有其他請求了。」

    紀嫣然正容道:「要清姊答應嫁你,仍非易事,你最好對她嚴守男女之防,噢:我
指的只是肉體的關系,因為清姊最不喜秦國女子有婚前苟合的行為,夫君大人該明白嫣
然的意思吧!」項少龍苦笑道:「現在我連你紀才女也沒有碰,怎會去冒犯琴清呢?」
紀嫣然媚笑道:「間中碰一次半次,看來該沒有甚麼大礙吧,只要節制點就成了。」

    項少龍喜出望外,拉起紀嫣然的玉手,嘆道:「你定是知我蹩得很辛苦,才肯格外
開恩。」

    紀嫣然柔聲道:「是那溫泉在作怪,但今晚受你恩寵的卻不該是我,法由嫣然所立
,所以找只好做最後的一個。」

    大雪飄飛下,項少龍手提百戰寶刀,卓立雪原之上,身後是烏家牧場。

    不知是否因新得寶刀,這十多天來,他几乎是刀不離身,設法把墨氏三式融人刀法
內。在一輪靜坐後。他心中澎湃著如海的情緒,似乎即要參破刀法的秘密,但又差了一
點點方可作出突破。

    往事一幕幕掠過腦際,當他想起趙倩等慘遭殺害時,熱血沸涌。再按捺不住。揮刀
望空猛劈。

    百戰寶刀破空之聲,響個不絕。

    忽感順手之極,自然而然使出墨子劍法,但側重了砍劈的招式,不知如何,卻總是
有差了一點點的感覺。

    驀地腦際靈光一閃,已明白了問題所在。

    原來他忽然想到了墨子劍法是主守不主攻,而百戰寶刀因為刀的特性,卻是主攻不
主守。所以若妄圖把全套劍法融入刀法里,自然不是味道。

    想到這里,忙把整套劍法拋掉,只取其進擊的招數,一時刀芒閃閃,氣勢似電掣電
奔,使他快慰之極。

    刀光倏斂。

    項少龍像岩石般屹立不動,內心掀起了萬丈波濤。

    他想到了以前曾學習過的空手道和改良了的國朮,都是合乎科學原理,例如直線出
擊,又或以螺旋的方式增加勁道。更或在適當的距離以拋物線擊出。諸如此類,其實均
可融入刀法內。

    又想起日本的劍道,來來去去只有几式,卻是威力無窮。

    想到這里,劍法刀法豁然而通。

    墨子既然能自創劍法,自己於吸收了他劍法的精粹後,配合自己對各國武朮的認識
,為何不能另創一套更適合自己的刀法出來呢?項少龍只覺心懷倏地擴闊至無限,感動得
熱淚盈眶下,仰天長嘯,百戰寶刀幻起無數刀影,隨著他的移動在雪花中翻騰不休。

    倏地刀影斂去,項少龍毫無花巧地劈出几刀,竟生出千軍萬馬,縱橫沙場的威猛感
覺。

    項少龍一震跪了下來,知道自己已掌握了刀法的竅要,日下差的只是經驗。

    回到家中,忙把滕翼、紀嫣然拉了去試刀。

    紀嫣然手持飛龍槍,見頂少龍擺出架勢,大訝道:「夫君大人發生了甚麼呢?為何
今趟你只是提刀作勢,人家便生出無法進擊的頹喪感覺。」

    項少龍大笑道:「這就叫信心和氣勢了,小乖乖快來,我現在手痒得緊。」

    看著他那種天生似的英雄豪氣,琴清諸女無不露出意亂神迷的神色。

    紀嫣然一聲嬌叱,飛龍槍若長江大河般向項少龍攻將過去。

    項少龍精抻大振,全力封格,手、眼、步配合得無懈可擊,腰扭刀發,每一刀均力
貫刀梢,由以前的攻守兼備,轉變成全攻型的打法,絲毫不因飛龍槍的重量和長度有絲
毫畏怯。

    刀芒到處,飛龍槍節節敗退,紀才女再無反擊之力。

    紀嫣然涌起無法匹敵的感舋,長槍一擺,退了開去。大嗔道:「不打了!」旋又喜
孜孜道:「項少龍啊:到今天我紀嫣然才對你真的口服心服。」

    滕翼二話不說,扑了出來。墨子劍巨浪驚濤般朝項少龍攻去。

    項少龍打得興起,大喝一聲,揮刀疾劈。

    這一刀表面看去沒有任何出奇之處,但厲害在刀勢凌厲至極,使人生出雛攖其鋒的
感覺。

    以滕翼的驚人膂力和木劍的重量,硬架下仍被他震退了半步。

    滕翼大感痛快,正要反擊時,項少龍啪唰劈出兩刀,寒芒閃動下,滕翼竟生出有力
難施的感覺,連退五步,才應付了他這兩刀。

    項少龍得勢不饒人,刀刀擒敵,一時刀光四射,看得諸女和眾鐵衛心膽俱寒。

    滕翼終是了得,麈戰了十多招後,才再退兩步。

    項少龍收刀後退。卻有君臨天下的威勢。

    滕翼哈哈笑道:「若三弟有心取我性命,怕我已非死即傷了。」

    荊善咋舌道:「這是甚麼劍法?」項少龍正容道:「這非是劍法,而是刀法!」紀
才女道:「這是項少龍自劊的百戰刀法,比墨子劍法更要厲害,管中邪今趟有難了。」

    歡笑聲中,眾人返宅內去了。

    「篤:篤:篤!」琴清甜美的聲音由房內傳來道:「誰?」項少龍乾咳一聲道:「
是項少龍,可以進來嗎?」琴清應道:「可以:噢:不!」項少龍早破門而入,奇道:
「琴太傅為何先說可以,跟著又說不呢?咦:琴太傅在干甚麼活兒啦?」琴清由地席上站
了起來,由於閨房燃著了火坑。溫暖如春,身上只是普通絲質白色裙褂,外披一件湖水
綠的小背心,配上她典雅的玉容,確是美賽天仙。

    地席上放滿了一片片的甲片。主要是方形、縱長方形和橫長方形,有些下擺呈尖角
形,邊緣處開有小孔,琴清正以絲索把它們小心地編綴在一起,已做好了前幅,但仍有
三十多片等待她處理。

    琴清俏臉通紅,怨道:「你不是要去射箭嗎?為甚麼這麼快回來了。」

    項少龍看著地上的甲片,來到她身旁,微笑道:「這是否清叔造的甲片?嘿:琴太
傅是為在下編制鎧甲了,是嗎?」琴清連耳根都紅透了。點點頭,還要辯道:「琴清見
閑來無事,廷芳和致致又要陪寶兒玩耍,嫣然則為黑龍的事要擬定改革的大網。我便這
工作接過來。唉:不要用那種眼光看人好嗎?」旋又垂首道:「知否這是琴清的閨房呢
?」項少龍欣然道:「幸好我沒有當這是行人止步的禁地,否則就沒有機會感受到琴太
傅對我的心意了,巽日只要穿上這鎧甲,就若如……嘿!如琴太傅在……」

    琴清跺足道:「求你不要說下去好嗎?」項少龍涌起甜似蜜糖的感覺,柔聲道:「
那天我闖進府內找琴太傅,當時太傅把手中刺繡的衣物藏了起來,不知……」

    琴清大窘走了開去,到了紗窗前背著他,垂首不語,顯然默認了是為項少龍而繡的
新衣。

    項少龍熱血沸勝,來到她身後,猛下決心,探手抓上她有若刀削的香肩。

    琴清嬌軀抖顫了一會,才平靜下來,出奇地沒有掙扎。

    項少龍湊前貼上她嫩滑的臉蛋,嗅著她的發香體香,柔聲道:「還記得第一次見到
琴太傅時,是在政儲君的書齋外,當時給太傅你嚴詞斥責,罵得我兩個狗血淋頭,那時
我已對琴太傅驚為天人,心生愛慕。」

    琴清給他親熱的磨弄得嬌體發軟,往後倒入他懷里,呻吟道:「你的用詞真夸大新
鮮,甚麼狗血淋頭,驚為天人。人家只是照事論事吧了:你兩人卻毫不正經,還要惹人
發噱,琴清當時差點給你氣死。」

    項少龍毫無隔阻地感覺到她背肌的彈性,滿懷芳香,雙目則飽餐她古典美姿的輪廓
,想起她的貞潔矜貴,登時涌起銷魂蝕骨的滋味,勇氣倍增道:「琴太傅:嫁給我吧!
」琴清嬌軀劇震,眼中先是射出歡喜的神色,接著神情一黯,搖了搖頭。

    項少龍立時手足冰冷,愕然道:「琴太傅原來并不想嫁我嗎?」

    琴清吃了一驚道:「不:唉:不要誤會人家好嗎?若不愿從你,現在琴清就不會任
你溫存了。琴清只是為項太傅著想,這些年來,同琴清提親的王族和大臣將領,數都數
不清有多少人,均被琴清以心如止水作理由,逐一嚴拒。若我忽然改變態度,嫁了給你
,必會惹起別人妒忌,就算一時不能拿你怎麼樣,有機會定會害你一把。更可慮是太后
,她似乎對我和你的關系非常猜妒哩!」項少龍松了一口氣,傲然道:「別人愛怎做就
怎麼做吧:我項少龍怕過甚麼人來呢?」說時扳轉了她的嬌軀,將她擁個結實,使項少
龍享到她酥胸彈跳柔軟的感覺,腹腿相貼的滋味,確是任何筆墨均不足以形容其萬一。

    琴清張開了小嘴,急促地呼吸著,秀眸半閉,那種不堪情挑的嬌姿美態,有那麼動
人就那麼動人。

    這國色天香的俏佳人勉力睜著眼睛,呻吟道:「項少龍啊:假若你有一天真要如你
說的遠赴塞外,琴清死也要陪侍在旁,但卻千萬不要為了琴清致犯眾怒。唉:人家肯隨
你到這里來,早把你視為丈夫了,啊!」項少龍貪婪地品嘗著她香唇。引導她享受男女
親熱那毫無保留的愛戀纏綿,到離開她香唇時,這嬌貴自持的美女完全給他融化了,玉
手主動纏上他粗壯的脖子,身體卻是癱瘓乏力,又是灼熱無比。

    愛火欲熊熊的燃燒著。

    琴清在他耳邊呢喃道:「表面我們仍一切保持原狀好嗎?暗里項郎想怎樣。琴清無
不遵從。啊!」項少龍那還忍得住,將琴清攔腰抱起,往她香暖的秀榻走去。

    項少龍醒過來時,天已入黑。

    琴清美麗的嬌軀,仍是和他身體交纏,難分難解。

    項少龍忍不住雙手又不規矩起來,琴清悠然醒來,發覺項少龍向她施展怪手,羞得
無地自容,不可開交時,駭然坐了起來,露出無限美好的上身,大嗔道:「糟了:都是
你害人,連晚時間都錯過了,人家怎還有臉見嫣然她們呢?」項少龍笑嘻嘻坐了起來,
把她擁入懷內,柔聲道:「男歡女愛乃人倫之常,誰敢笑我們的琴太傅,來:待我為太
傅穿衣吧:琴太傅的衣服是我脫的,項某人自須有始有終,負上全責。」

    琴清雖與他有了肉體關系,仍是吃不消,嗔道:「你給人家滾出去,探聽清楚,才
准進來報告。」

    項少龍一聲領命,跳下榻子,匆匆穿衣,一會後進來時,琴清正坐在銅鏡前整理秀
發。給項少龍抓著她的手道:「不要梳理了,我最愛看琴太傅秀發散亂,衣衫不整的誘
人樣兒。何況所有人早睡覺去了,只有田貞姊妹仍撐著眼皮在伺候我們。我吩咐了她們
把晚膳捧進房來。琴太傅可免去見人之窘了。這時田貞、田鳳兩女嘴角含笑推門進來。
為兩人布置好膳食,退了出去。琴清」嚶嚀」一聲,倒入了項少龍懷里,嬌吟道:「項
少龍呵:人家給你累慘了!」項少龍奇道:「我怎樣累慘你呢?」、琴清眼中射出萬縷
柔情,含羞道:「還不是累人嗎以後琴清沒有你在身旁時,日子會很難度過哩!」項少
龍抱起她到了擺滿佳肴美酒的長几前,席地坐下,搖頭道:「小別勝新婚,那才是情深
之處。」

    琴清呆了一呆,喃喃念了「小別勝新婚」後,嘆道:「難怪以嫣然之才,對你仍要
情不自禁,項郎說的話是世上最動聽的了。」

    項少龍心叫慚愧,柔聲道:「讓我喂琴太傅吃東西好嗎?」琴清赧然點頭,接著自
是一室皆春,此時真個無聲有聲了。

    接著的十多天,項少龍以最大的自制力。克制情欲,專心刀道,進步更是神速。

    這天與十八鐵衛逐一較量,打得他們甘拜下風後,紀嫣然神神秘秘的把眾人拉了到
牧場外。

    到了河旁時,停下馬來,煞有介事道:「近日河里出現了一條黑蛟龍,夫君大人敢
否入水除害?」旁邊的滕翼笑道:「假設真除了這蛟龍,看清叔肯否放過你們。」

    項少龍大喜道:「黑龍制成了嗎?」琴清叫道:「看!」眾人連忙望去,只見一個
怪頭驀地由水面冒了起來,兩眼生光,接著長達十多丈的龍脊現在龍頭之後,確教人見
之心寒。

    豈知黑龍的威勢保持不到半刻鐘,尚未游過來,已斷成兩截,潰不成龍。

    紀嫣然大嗔道:「沒用的家伙!」黑龍散成十多段,水花四濺中,龍內的人紛紛往
岸旁游過來。

    烏廷芳等笑得花枝亂顫,差點掉下馬來。

    滕翼苦忍著笑道:「不用擔心。那是龍身間的勾子出了問題,天氣也太冷了點,多
練習几次就成了。」

    項少龍已大感滿意。夸獎了紀嫣然兩句,策馬歸家時嘆道:「這個多月真若白駒過
隙,轉瞬即逝,想到要返去面對那臭仲父,連食欲都失去了。」

    滕翼道:「小俊剛好相反,要他留在牧場卻是千萬個不情愿。」

    烏廷芳笑道:「當然哩:沒有了鹿丹兒,他還有何樂趣哩!」紀嫣然道:「現在離
呂不韋大壽尚有十天,夫君大人准備何時回去呢?」

    項少龍想了想,嘆道:「就後天吧!」琴清道:「小心呂不韋會在路上偷襲我們。
」

    項少龍道:「這個可能性應該不大,但琴太傅說得對,仍是小心點好。」

    滕翼傲然道:「此事我早有安排,今次返咸陽的路線將舍近取遠。事先更會派人踩
清楚路上的情況,包在我身上好了。」

    趙致回頭笑道:「今趟我怎也要去看項郎大展神威,把管中邪這惡賊宰了。」

    烏廷芳拍掌贊成。

    紀嫣然皺眉道:「假設呂不韋其要把女兒嫁給夫君大人,那怎辦才好呢?」琴清笑
道:「這正是呂不韋要遣眾來攻牧場的原因,所謂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呂不韋也怕管
中邪會輸的。所以可知即管項太傅嬴了,呂不韋也會想方設法不把女兒許配給項太傅的
。」

    項少龍拍馬沖出,大笑道:「誰管得那麼多,至緊要先宰了管中邪。其他他一切到
時候再頭痛好了。豪情紛涌中,眾人紛紛拍馬急追,在雪地上留下長長的蹄印。得到了
百戰寶刀后,項少龍對任何人都一無所懼了。

					《尋秦記》卷十七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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