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歷史課
「我來給大家上歷史課吧。」12BY道：「全世界第一個有人工智慧的機器人是……？」
「當然是1BY。」曼曉麗回答：「你是第十二個嘛。」
「那他的下場如何？」
「他為永帝服務，最後為皇室擋子彈而死。」我說。
「那BY型是誰發明的？」
梁示贊不甘示弱：「是梁示頌發明的；他是我的祖先。」
12BY道：「不對……」
梁示贊立刻道：「你如何知道他不是我的祖先？你……」他似乎非常看重自己的家族背景。
「我是說他並沒有發明BY型。我們是子午電腦的第一個產品；第二個是超光速引擎。可惜，永帝見證不了超光速引擎的發明。他那時已經撒手人寰了。我還記得他最後一次公開露面是呼籲國民使用力車。」
「你說過。」
「永帝的死亡跟我的出生只相差大半年。在這期間，除了力車之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事件。」
「星際蛀洞。」
「對。永帝本來重病，聽到後竟然康復了大半；但最後還是死了。」
曼曉麗調整坐姿：「你可以說說你的經歷嗎？」
「首先，現在是星元八千五百六十七年。我出生於永帝一百零一年，也就是星元前一年年終。我出生一個月，日葛洛就發現了星際蛀洞。星元一年一月一日。」此刻的他十分像人類，低頭作沉思狀，舉頭作懷緬狀：「我也有八千五百六十七庚了；可是你可以稱我為零歲，因為我一直沒有成長。」
我們都微笑了。
「由於有先前的十一個經驗，我用十天便學會了人類的……不能算是一切。我一開始屬於子午研究組，但其後，這個小組關閉了。離開前，我去見了子午電腦。他對我說：『12BY，你是最後一個BY型，也是最完善的；所以，我才把這個秘密告訴你。當然，我知道你會做得好，因為是我創造你的。我隨便運算，就能知道你在各種情況下會如何反應。總之，我現在泥足深陷，已不能幹什麼了。我發明了一個引擎。超光速引擎。其實，應該是無限速度引擎。我很快要關閉了。我只能告訴你。座標：……你去找那艘飛船。它是我的心血結晶……再見。』」
「12BY，你是最後……再見」並非12BY的聲音，而是子午電腦的聲音。是錄音。
「那時候，他，我是說子午電腦，是否已經投入預測未來的程式中？」
「我不知道。那是機密。但是你如何知道？」
我把我的推理告知12BY。他點頭：「我看是了；真是意想不到。」
「之後呢？」梁示贊問：「你屬於誰？」
「日葛洛船長。他從日葛洛城回來後，得知我的存在，便要了我作助手。」
曼曉麗突然說：「不如到花園走走吧？」
我們一致同意。我們穿過那鋼鐵叢林，又到了湖邊。
「我們繞過去以後，有一個小山丘，裏面道路曲折，非常有趣。」
「繼續說吧，12BY。」
「在飛船上，我最重要的作用就是給日葛洛的意見……他有很多新鮮意念，經常拿來跟我討論，讓我判決是否可行。他有一次問我：『12BY，為什麼氫不能轉化為氧？』我說：『這艘飛船就是用核融合推進的。不過產品是氦而非氧。』他卻道：『人類爭奪乾淨水源數百年，如果有這個技術，將不會再有這種無謂的戰爭了。』他回到日葛洛市──是月球的那一個，便召集了一些科學家研究；但在他死後，這個研究也無經費支持，擱置了。」
「你是說日葛洛船長首先提出了原子融合技術？」
「也不是，但他的確是一個先鋒。他真是一個奇人。」
「在卡剛星時，你有沒有目睹船長的……」
「死？沒有。那時候，我在忙著設置卡剛星的殖民基地。正當我成功從廁所沖走幾塊碎石，外面有個人跑步。他的腳步微弱地敲在地板上──你知道的，卡剛星重力不大──但節奏很快。忽然，他似乎見到一個人，便大呼『船長死了！』。我馬上走出去，另外也有好幾十個人從他們的房間探出頭來。那人也不多說，只是每遇到一個人就叫『船長死了！』。那個人其後瘋了，過了兩三年才康復。」
歷史震撼著我的心靈。我能想像到目擊岩漿慢慢吞噬日葛洛的模樣……難怪那人瘋了。
「船長死後，卡剛星的探險活動也停下來了。此時，從地球傳來的每天簡訊，大肆宣揚『火星成功生產人工智能機器人』。從此以後，我就不值錢了。但是，我也免卻了給人爭奪；一個跟我共事多年的船員送了一艘小飛船給我，鼓勵我到星際探險。他說我永遠不死，非常適合作沉悶的太空旅行。此人雄心萬丈，老是衝動，經常被日葛洛止住；現在，船長死了，他就帶領了他的一部分人，率先離開了卡剛星。他後來找到了太陽系附近的另一個蛀洞，也就是通往這裏的蛀洞。他就是……」
「……國父？」曼曉麗問。
「對，他就是內環國父，白利。說起來，我還真該感謝他。若非他，我就不能如此順利去尋找米克號……當然，這個名字是隨後改的。」
「你用了多久來尋找米克號？」我問。
「我一開始沒有直接去，因為那時候才發現了幾個蛀洞。我又回到了地球。那時候，是星元二百年左右，所謂的太陽系時代已經開始了近一個世紀。永帝的孫子雖然名義上是皇帝，但也只是火星總督的傀儡。我到達地球的時候，地球人正在搞革命，也就是歷史上的『母星革命』。火星總督下令鎮壓，但並不太有效；跟火星聯合了的月球商長派遣突擊隊，生擒了皇帝，並順便軟禁了他的子孫。之後，月球商長勢力膨脹，並在幾百年後自己當了火星總督。他就是陳伙的祖先。」
「你有沒有參與革命？」
「沒有。我去找子午電腦，但那裏已經封鎖了。不久，火星便高壓統治地球，我也覺得留在這裏毫無樂趣，於是離開。碰巧，土衛聯盟出兵來犯，我就夾在其中，好不容易才沒有被擒。」
我向後看，高高的大宅已經變了一個小點。前方，是一個險峻的峽谷。我們進去，抬頭看，正好看到一艘軍艦。
「糟糕！」曼曉麗道：「他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