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拉拉啦啦
「這裏是否有什麼隱蔽之地？」
「無論你藏在哪裏，也是徒勞無功。」曼曉麗道：「只有一個安全的地方。跟我來。」
曼曉麗的臉上顯出不相稱的堅定；即使是一個十二庚的少女，也不太應該有這種表情。但是一彈指間，她又恢復了無辜的表情。也許這就是她的「人格分裂」吧。
這條山路結構複雜，不認路的走十天也沒有一點頭緒。我嘗試記住來時的路，但很快便放棄了。不一會，曼曉麗便消失了。
我慌張地到處張望，梁示贊卻拉住我：「發什麼呆？」
還沒有辯解的時間，險峻的地勢已經變得平坦的。再看清楚點，平坦的是一面人工的牆壁，而非天然的土地。
「
曼曉麗和12BY就在我們的背後。我道：「這是什麼地方？」
「一言蔽之，一個安全的地方。坐下吧。」
我們坐好後，曼曉麗指著一個立體幕──上面色彩和黑白圖像交替，一個人可能前半身是灰色，後半身卻是綠色的──道：「內環軍。」
「那麼我們現在在哪？」
立體幕展示了從大宅到小丘的一段曼氏花園。天上零星散佈幾艘飛船；地上則是一堆軍人，好像午牛聞到草味般，集中向那個小丘。曼曉麗道：「我們就在這裏。」
她幼弱的手指在湖邊圍圈。
「好。」我站起來。我看著那潮──不是潮水，而是人潮──感到莫名憤怒。我便探索這個「安全的地方」究竟有何物事。
「他們如何找到我們？」腦後傳來梁示贊的聲音。
此處為整個「安全地方」的中心。房間很矮，僅有
「……銀卡追蹤……反對，但沒有效……」
我打開一道門。裏面是一個類似倉庫的房間，非常大。我走出去，又聽到了她在說話：「……只好建這房間……」
「你是如何來這裏的？」
「你猜？」
「肯定是分子傳送器。」我心中想。
「應該是分子傳……」
另外一間房間中有好幾張牀；都是自調牀。富貴人家就是不一樣！
我躺在牀上，心情稍微平靜，耳朵也更靈光了：「……就會啟動。」
梁示贊問：「你是說，就算你隨便走進那塊地方，你也會傳送到此處？」
沒有聲音。似乎是曼曉麗在點頭。
「然後你再調好防護網，阻擋銀卡的信號？（一段沉默。）明白了。不知這裏有多大。對了，柳守遠呢？」
不容梁示贊拉開嗓門，我無力地說：「在這裏。」
既然外面的談話告一段落，我便把思緒收到自己：這怒火從何而來呢？
一般人都說「騙自己」，但我認為自己是騙不了的。不用掃描，我已知道怒火的來源。
「我連累了你。」
這個「你」是誰，我已經有初步的猜想，也不作深究。我容許自己淘空大腦，在虛空之中飛翔，等到那把機器聲音把我擊落為止。
「……剛好，我走在兩艘飛船的加權平均點，兩者的吸力互相抵消。現在回想，我依然心有餘悸。」我似乎已經錯過了一大段。
「然後你去哪？」
「所謂的太陽系時代，象徵地球完全喪失對外太陽系殖民行星的控制權。我無人可靠，只好去找先前艦隊裏的朋友。但他們還哪把我當回事？我聽說日葛洛城是所謂的樂土，於是前往察看，結果所言不虛。我遇到一個詩人，他對新冒起的人工智慧機器人很感興趣……」
「拉拉！」曼曉麗喊道；我一開始以為她胡言亂語，但很快就想起人權大聯盟的前身人權會的創會會長拉拉。我不喜歡他的詩，太賣弄了。
「正是拉拉。那時候，他正熱衷於搞那個人權會，有意招攬人才，見了我，竟然也慫恿我參加。我婉言拒絕……」
「真可惜。」曼曉麗說：「如果你是人權會成員，現在在大聯盟肯定位居要職。」
「我身居要職幹嘛？」12BY道：「我的程式設定，我的最大快樂就是探索新事物；財富地位於我何干！」
他繼續：「一項突破技術出現了：傳訊偵洞技術。」
要偵測蛀洞，在這技術之前都是靠運氣的。到了三百五十年左右，發明了一個穩定的，在太空傳播數萬光年也不會減弱的訊號，也就是現在的「太空訊」。有了太空訊，三個遙遠的地方只要互傳訊號，根據期間的時間和兩地的實際距離，便可推測蛀洞的位置。就此，十年之內發現了數十個蛀洞，太空航行也漸漸由純粹探險變成了旅遊。
「我便別了拉拉，坐上飛船，一直向那個座標前進。經過了大概一百年，我找到了。那是一個非常偏僻的星球，甚至在銀河系外。你知道的，現在人類也沒能脫離銀河系。那是一個氣體星球，而米克號就埋在表面。我找了好幾年，才尋得這艘飛船。我上了飛船，小試牛刀，到了火星轉一個圈。由於這艘飛船十分破爛，我委託了拉拉替我修補。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隨後，我便陶醉於無人的宇宙深處。我走遍了各個銀河系外的星系，整整幾千年後才回到銀河系。這時候，獨立革命時代已經到達尾聲；我在探索的時候，每年最後一天都會回到銀河系，收集每年大事。可是，到了後來，『年』已經消失了，被『跨』取代。我又改為每週回銀河系一次──最後，我乾脆回到了銀河系。我首先回到了日葛洛城；這地方是我的第二故鄉。我驚訝地發現老朋友的組織，我是說人權大聯盟，居然還存在；我早就得不到其新聞了。但是，我很快發現人權大聯盟只剩下空殼。」
「你認識當時的傑西嗎？」
「我也是從新聞中首次聽到他的名字的。那時候，更震撼的是大腦生長術的發明。傑西經常講話，呼籲人類已經可以長生，別再浪費生命於戰爭中。一年內，戰爭也真的平息了；而且還是幾乎同一時間停止的，一共數百個大小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