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困獸鬥
我抓著一絲思維，被它溜走了。驚鴻一瞥，我看到了它的一小段。
「……連累……」
我轉過身，臉埋沒在牀上。我覺得自己很可笑：抓自己的思維？真是混帳！我剛才才說「自己是騙不了的」。
對，我剛才不是已經知道自己的想法了嗎？「我連累了你。」
但是我回答：「不止這樣。」
我的大腦中好像分成了兩個陣營。一個是「本我」，一個是「自我」。「自我」的感覺，他自己不能知道，要交給「本我」保存；「本我」覺得適宜披露，才告知「自我」；此刻，我的「本我」正在隱藏一些信息。「自我」也許知道，也許不知道；但是，他肯定他最好不要知道這信息。可是，「自我」又有好奇心。如此，我的大腦便在掙扎。
我盡量清空我的大腦，希望它暫時停止活動，讓小腦接管一切。可是，我總是不成功；也許「清空大腦」用的就是大腦！
我跪在牀上。牀馬上變得柔軟，生怕我的膝蓋壓壞了、壓疼了。
「……米納卡。有一個麻子似乎特別注意我──梁示贊，不用開口，的確是米克──他……」
「誰是米克？」12BY想不到堵住了梁示贊的嘴，卻堵不住曼曉麗的嘴。
「米克是我的朋友，之前一直跟我同行，可惜最後死了。」
「死了？」
「對。之後我再談論此事；可
「咖啡跟狄帕有什麼分別？」
「首先，咖啡是棕色的，非常苦澀，要加上牛奶和糖才勉強好喝。其次，咖啡喝多了對身體有害，而且還會上癮。」
「我從來都不喝狄帕，但你既然說到，」曼曉麗道：「我倒想試試了。」
我突然現身：「我來沖吧。你們繼續說。反正我也想喝。」
我走到一部機器前，按著控制板，同時細心傾聽著他們的談話。但12BY沒有開口。我拿了一杯狄帕，說：「怎麼沉默了？」
曼曉麗沒有接過杯子。
說起杯子，就不得不談古代的杯子。以前的杯子有一個大開口，容易讓髒物掉進去，也容易溢滿。現在杯子則不同，有一個隔水板，還有一塊單向板，完全防止了這兩個問題。
她正在看著立體幕。另外兩人亦然。我自然也看著立體幕。
軍隊正在小丘上不停掃射。花草樹木都盡數燒毀；山上也出現了很多窟窿。
曼曉麗精緻的小臉上，現了兩顆受重力拉扯的淚珠；留下的痕跡，似乎把她的臉粉成了三部份。我胸中的怒火愈發旺盛，甚至可能比小丘上的更大。
「狄帕。」我還是說。曼曉麗接過：「謝謝。」聲音機器化，如同12BY般。她嘗試喝，但卻換來一連串咳嗽。
我連忙拍她的背部。在咳嗽過後，曼曉麗道：「算了，關掉這立體幕。」
眼前的景象馬上消失。梁示贊罵道：「MOT。」
「你的父母呢？」12BY問。
「在城內。」曼曉麗回答：「三天後才會回來。」
12BY的一雙鋼手握著曼曉麗的臉，把裏面的緋紅驅走：「你認真想想，如果我們能聯絡他們，他們能做什麼？」
她閉眼思考了很久，然後說：「如果內環來硬的，我父母也做不了什麼。畢竟他們本身是內環人。我肯定他們不會碰我，但你們……我父母無能為力。」她一直強調「我父母」，似乎不願承認她自己也無能為力。
「這裏有沒有出口？」
「沒有。」
「如果他們切斷了能源供應，我們就會困在這裏？」12BY已經放開了雙手。
「不是。」她說：「這裏有核融合發電機。就算發電機也壞了，我們也能用爆破槍轟出一條通道，回到地面。」
「這兒有爆破槍？」梁示贊的語氣中充滿了激動。
「三、四、二……十把。」曼曉麗回答。
「梁示贊。」12BY先吸引梁示贊的注意力，再大搖其頭：「我們人數不夠。」
「我們不能用分子傳送器嗎？」我指出這顯而易見的方案。
12BY自告奮勇：「我來查查。」他的手指在控制板上飛舞，最後說：「這個分子傳送器只能接收從那小丘來的分子；但卻能傳送到任何其他傳送器。那就是說，我們甚至可以直接去太陽國。」
我說：「先不要魯莽。機會只有一次。如果去錯了地方，就不能回頭了。」
12BY重新坐下。但是，我道：「12BY，還是勞煩你控制立體幕。」他又站起來。
「我們現在絕對不能再呆在內環了。」我說：「我們似乎犯了滔天大罪。科布也許可以──但去也無意義。火星？也是敵對勢力。母星？」我望向12BY。
「先別著急。」12BY道：「如果我們要到太遠的地方，這發電機的電力絕對不夠。我們至少需要整個星球的電力。我也許可以侵入政府的電腦……」一分鐘後，他道：「似乎如果我們能連接地區電力網，便能偷取整個地區的電力。我想那大概足夠去地球。」
「如果大量電力湧到這裏，電線不會中斷嗎？」
「我們偷電能傳送波，不就能免去這個麻煩？」
12BY點頭：「我想可以。但如何偷？幾乎不可能。」
「我們製造一個簡單的電能儲蓄迴路，不就能收集電了？」
我真想跳起擁抱梁示贊。12BY道：「我們要材料。」
我說：「看看倉庫有沒有？」便領12BY到那倉庫中。巡了一圈，12BY道：「勉強可以。」
「我認為我們還是先要解決基本問題。」我說：「我們去亞多？」
「去來幹嘛？」梁示贊說。
我失望地說：「那麼還是去日葛洛城了。」
12BY說：「你們忘了地球？
「可以嗎？」我說：「去了又如何？」
12BY道：「子午電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