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孤身作戰
大概幾天後，我正躺在椅子上，斜視著曉麗安祥的臉龐。忽然，那把冷冰冰的聲音刺穿了這個寧靜的優美畫面：「
「Shayah！」我說：「又要我們做什麼？」
「你應該很清楚你在這裏，這個火星新帝國中惟一的存在價值。」
我只得叫醒曉麗，喚她一同隨來。
「梁示贊呢？」我問。
「他已經在我們手中了。他在昨天嘗試逃走，當然不成功。」
回到了曉麗號之上。我不斷對自己說：「你不是有很多鬼主意的嗎？怎麼江郎才盡了？別裝模裝樣！」可惜，我就是榨不出半點頭緒。
「我們此程去哪？」
「先別著急。
12BY到外面，拉了一個箱子進來。
「梁示贊就在裏面？」
「對。你想進去？」
我當然知道這並非好受，更絕非舒服，便搖頭擺手：「不用了。」
飛船無聲無息地起飛。我能感受到的只是壓著我胸口的加速度。
「我們要去太陽國的人權大聯盟總部。我要取回我的記憶體。」
「那你為什麼要用曉麗號？帶上我們三人，呃，」我看著那箱子：「兩人，不是太過麻煩嗎？」
「你考慮得真不周詳！有了你們的船，我才容易混進去。」
「你沒有想過你如果出現在太陽國，我又叫軍隊殲滅你呢？」
他轉身，伸出「食指」：「第一，你貪生怕死。（再伸出「中指」。）第二，我會留在船上。你，而且只有你，會去取這記憶體。我相信你不會背叛我，對否？」
12BY一語中的。他面對著我，左手輕拉身後的控制桿：「超空間跳躍完成。」
離心力和加速度，配上原有的不安，催化了我的嘔吐。12BY無暇顧及地上的淺黃色半漿糊半液體，神態自若地操控著陸。
「我再提醒你一點。」12BY的雙手撐起了自己，讓嘔吐物在他腳下流過：「這艘船能隔絕銀卡信號，所以你最好在這裏自己駕駛附加艙落地。」
何時多了一個附加艙？不用說，是火星人加上去的了。我道：「我不懂駕駛飛船。」
「不用擔心。那是全自動的。當然，你就算開到極速，也不夠我──應該是曉麗號──快。」
我進入那附加艙前，回頭看了曉麗號一眼。曉麗臉色蒼白，眼帶淚水看著我。
我絕對不能死！
在附加艙脫離曉麗號後，我有一個奇異的想法。就像一個人隔著牆壁大喊（當然不是現代完全隔音的隔牆，而是張戈學院那舊式的貝基牆），我雖然聽到聲音，但卻不知所然。我的腦袋在提醒我一件重要的事，但是我卻想不到。
然後，我的思維被一把生動的女聲打破：「這是守遠號，有何可以效勞？」那是曉麗的聲音！我暗自讚嘆火星科技的厲害，也慶幸12BY沒有喪盡天良；我冰冷的心填進了一絲暖流。
我簡單地命令著陸。到了「Bycol」太空港，我想起我不知道人權大聯盟的總部在哪，也不知道那記憶體在哪。
人的記憶非常奇妙，段段相連，回回相扣。我想起不知記憶體在哪，當然就連帶想起記憶體本身；之後，就是記憶體的內容。
「對了！」我歡喜若狂，一下子站起來，撞到了頭頂。我告訴調溫服，它也替我高興，不停交替著冷熱。
「調溫服，停下！守遠號，對我說『你真聰明』。」我想。
「你真聰明。」
雖然我知道這是電腦模擬的，曼曉麗的讚揚依然像是給我吃了一顆信補劑（古代會說「打了一支強心針」）。
飛船的設計，跟火星上的那座別墅一樣，是復古的。由於飛船細小，所以不能容納大型出入口，只能造一個座位之下的小活門。我開啟了它，座位便退後，露出下面的扶手。我抓住它下了去。我再由守遠號底部爬出來，看到了一條大街。
不久之前，我就跟曉麗在此處散步談心。洶湧而來的回憶似乎抵銷了那「信補劑」的功用，但我知道我別無選擇。
我坐力車到了人權大聯盟總部。我不用分子傳送器，不是因為我沒有錢，而是我想給自己更多思考的時間。
不論我多麼想停住時間，我還是到了。
我在門口不斷徘徊。進去又如何？我只認識曼克朗和唧唧；但他們都在亞多（就算逃脫了，也在路上），遠水不能救近火。
一霎那間，思潮一古腦兒地退下，留下空虛的我──還有口中的酸味。我剛才嘔吐了，現在喉嚨非常不適。
我到牆邊的售賣機買了一瓶「自信水」。自信水自稱不含信補劑，但又聲稱能提高自信，令我一直懷疑其可靠性。但是，我只能找到這種飲料了；其他的我都不認識。
我一下子把全部都吞了下去。我再買了一瓶，才開始仔細品味。它的甜味漸漸沖走那陣酸味，我也突然有了自信。我堅定地步入總部門內。
一個機器人靠近：「您有什麼需要？」
「我要找……曼克朗。」我只能胡說，要不，我只會啞口無言。
「曼主任離開了。您尊姓大名？」
我本想如實稟告，但想想，我現在應該跟曼克朗在一起，於是改變念頭：「那你找個人來，我要傳話給他。」
此處只有一道門，和幾個機器人。我要見到人才好說話。
「請進。」門開了。我進去，裏面是一個圓形大廳，有十幾個戰鬥機器人駐守。中間是幾張躺椅，造成沙發的模樣。我也不客氣，坐了上去。
我很難把之前所身處的地方跟這個仿日葛洛時代的大廳聯想在一起。我侷促地不停改變坐姿，卻仍未看到人的蹤影。
正如我先前所說，人類的記憶有一種不尋常的聯繫。此刻，先前在總部生活的畫面在我面前略過。
一個不知所以的念頭中斷了我記憶的「倒帶」。那是什麼呢？我隱約覺得這個念頭跟我先前在守遠號上的念頭很相似。
兩個念頭水乳交融在一起，顯示出一個鮮明的畫像。
我知道該如何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