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詭異的領域
要死的電影配角有個共同的特點：遇到危機只懂呆站，結果就喪命了。我這個銘記電影中教訓的人，自然馬上向左邊跑（也就是背向旅店）。
「小女孩，你叫甚麼名字？還有你是哪裏人？怎麼會說標準語？」
「我叫曼曉麗。」
曼曉麗，好一個怪怪的名字。
在調溫服的幫助下，我順利穿過力場缺口。
曼曉麗要落地，我卻嗅到危險的氣息：「靠在我身旁。我相信這兒充滿了特異的電波。就是它們把你弄暈的。對了，你怎麼會到這裏來了？」
「我不過見BY跑出來……也跟來看……我不是……有意的……」
我搖搖頭。看來我對基因的理解錯了。害怕黑暗並不是人類的特點。
「熬過今夜就沒事了。」我安慰道。離天亮還有幾個小時，我不認為我們能捱到那個時候。
如要分散她的注意力，只能談話（我不認為讓她睡覺會是明智的決定）；於是，我說：「你家住在哪裏？」
「內環。」
「內環？圍繞永星？」
曉麗點頭。
雖然銀河廣闊無垠，但關心其他地區政治局勢的，卻少之又少。恐怕大家沒有知道內環、永星是甚麼的。
永星是一個恆星，包圍著的行星有十一個。內部的五個非常接近，奇怪地同步公轉，組成「內環聯盟」；外面五個就是科布共和國。（首都星是第十個。）最外緣的一個更是以反方向公轉，但因為遙遠，所以只有幾個兩國共派的研究人員在那兒。
「我住在科布，也圍繞永星。我們可以說是鄰居了。」
「你叫甚麼名字？」基礎教育已經起作用了，她開始鎮定下來，並流利地提出問題。
「柳守遠。」
「那不跟永帝的名字一樣嗎？」
「是。」我回答：「但是我才二十庚。你呢？」
「六庚。我在61年出生。」
「47年。」我比較像一個復古的人，覺得曉麗才六庚（古老說法是六歲），就已經知道永帝的名字，有點兒奇怪。
「你住的地方大嗎？」
「一時之間很難描述……」
一個熟悉的聲音打斷了曉麗的話。
黑暗下，強光暫時癱瘓了視神經（大概是吧），然後，12BY以令人討厭的語氣道（其實，它只有一種語氣）：「你們兩個，跟我來。」
「你是12BY嗎？」其實問也多餘，因為這樣無禮的機械人，恐怕宇宙只有一個。
「是。要不要來？」
反正我也夠麻煩的了，跟它去還可能更安全。我點頭，然後慢慢走向它。
它旁邊是一輛力車，內部挺大，可以容納好幾個人。灰頭土臉的梁示贊就在裏面。
「怎麼樣？給逮到了？」嘲笑他的機會來了，我怎麼能不把握？
「算了，別提了。」
我看著駕駛中的12BY，無名火起，拿出電磁發射器，指著它說：「回去。」
「你知道我有防護罩。你傷不了我。」
「對。你以為你不遵守機械規則就可以胡作非為？別忘了，你受了傷！噢，對了，你根本就不是生物。你只是個（小孩在場，髒話是不能說的）……可恨的機器罷了。」
「可是，你手上那精巧的機器，比我的腦袋簡單上幾百倍。」
「姑且無論複雜與否。你是個人類造出來的機器！我們是這裏孕育出來的生物！你我之間完全不同！你和這力車是一樣的！」我氣上心頭，指著引擎，按下了按鈕。
力車減慢速度，然後從漂浮的半空中，撞在泥土地上。
「但是，我可以輕易摧毀你。」12BY的身上忽然冒出一支爆破槍。
我看清楚，確認不是古老的手槍，而是威力強大的爆破槍，足以把我的頭炸開花。
我靈機一動，佯裝害怕，一邊退後一邊說：「12BY，別這樣……」
12BY拿著爆破槍的「手」（它從胸膛伸出來）抵在我的額頭，也跟著我前進。
「你贏了。我投降。我現在舉起雙手。」
我的手貼在褲袋，慢慢向上移，直到裏面的東西掉出來為止。
我知道這個計劃很危險，但我本來就應該害怕，所以12BY雖然看出我在驚惶，但卻看不出我在策劃一個小小的陰謀。
在那東西掉到地上的同一時間，我另外一隻手上也使勁捏。
12BY察覺到地上多了個物體。它正要開槍，卻發現槍啞巴了。
我的賭博成功了。爆破槍的能量波被電磁發射器弄得消失無蹤，所以暫時成了廢鐵。我向前踏一步，抓緊它冰涼的雙臂。可是，下一步該如何？
「你剛剛把自己的防護罩丟在地上了。你沒有防禦能力，一點也沒有。」
「可是我在你的防護罩的保護之下。」我說：「沒猜到吧，機器？」我儘可能拖延時間。
「你錯了。」於此同時，一個小物體從它身旁飛射而出。
12BY比我聰明。它贏了。我暈了。我真後悔自己的魯莽。逞甚麼英雄呢？
醒來了。想不到我處處防範，卻還是跟電影主角般做錯了。肯定有成千上萬的觀眾恥笑我的愚蠢。
我睜大眼睛。我躺在硬板上，看來沒有東西束縛著我。我的敵人也犯了錯。
可是我得意不了多久。旁邊是幾個明顯比12BY能打的機械人。
「不用想了，這些機械人直接受我命令，而我則沒有甚麼規則限制。」
又一個沒有規則的機械人。我咒罵著說：「那我能走動走動嗎？」
「當然可以。也許你會需要這些戰鬥機械人的保護。」那聲音說。
我知道自己沒權抗議。我看看手錶，還好，只是昏了半小時。
「曉麗呢？」至於梁示贊，我就不管他了。
「如果你是指那個小女孩的話，她就在旁邊的房間。」
機械人調整位置，開出一個缺口，通向一道門。
我走過去，驚訝地發現門把手在上面。
「不需過於驚訝。這裏是地球。」
我推開門，進入了這房間。戰鬥機械人隨後而至。
兩人坐在沙發上，不安地看著更多的機械人到來。我說：「機械人，你可以來見我了吧？」
「可以。但我要提醒你，我不是機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