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小無嫌猜
文案
天真嬌美的朱靈兒由京城迢迢來到江南,對其明媚風光充滿了希望。
但這一切詩情畫意卻全讓一個桀傲不馴、不懂禮教的冒失鬼孟朗月給打破!
他動不動就取笑她是小豬仔、按三餐欺侮她、還拿髒手捏她的臉,
真是噁心死了!可為什麼當她不小心砸了古董花瓶、闖下滔天大禍之時,
他卻跳出來為她頂罪呢?他與她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嘻笑怒罵之中,
兩人竟不知不覺生出了情意……
如今,當初年少的他變得穩重成熟,身邊卻多了個愛嬌愛鬧的小師姊,
時光流轉世事變遷,她帶著芳心前來重續前緣,但兩人還能再走在一起嗎?
楔子
朱靈兒要搬家了。
因為爹爹生意的關系,他們必須舉家搬遷到杭州去。
杭州耶!
雖然靈兒今年才不過八歲而已,但她是名門閨秀,自幼勤學詩書,自然聽過
“上有天堂,下有蘇杭”這句話啦!風光明媚的江南,自古以來有多少文人墨客
爭相歌頌啊,可以想見的,那一定是個人文蒼萃的靈雅之地。去到那里后,受那
好山好水的靈蘊熏陶,她一定會過著如書上所說幽生活。所以一聽到這個天大的
好消息,朱靈兒高興得差點睡不著覺,每天作夢,夢里都是↓紫嫣紅、碧水索回。
路上的行人也都是气質优雅的美人兒和風度翩翩的俊哥兒。
哇!好美、好令人向往呀!
杭州、杭州……那是她夢想之鄉,是她夢之所系。
但……
請原諒她的粗魯吧,她必須大罵一聲該死的!
她的夢里從來沒有過他,那個讓她咬牙切齒、時常枉顧淑女風範、失去理智
想大吼的孟朗月。她決定要討厭他一輩子,可是后來……
第一章
第一次踏進孟家大門,朱靈兒即感受到無比的熱情招呼。
“你們來了。歡迎歡迎!”
“是啊,一路風塵仆仆的,辛苦了,快快請進呵!”
前面說話的是個年約二、四十歲的男人,他的身材魁梧、高大壯碩,說話聲
和笑聲都十分洪亮。
由他的穿著打扮和頷首的姿態看來,不難猜出他正是父親一再提起的孟家庄
主人孟大川,也就是她的孟伯伯。
相對的,另一個跟在他身邊說話的少婦,就是孟家的女主人盂伯母嘍。但見
她笑容可掬地招呼著,小小的鳳眼几乎都眯成了一線,看起來頗和藹可親哩。
小小的頭顱躲在父親身后,朱靈兒睜著一雙眨巴的大眼睛,默默地觀察著。
“別忙、別忙,這么麻煩你們,真是不好意思。”朱燕山也就是朱靈兒的父
親,赧然地客气道。
孟家一群人、包括主仆浩浩蕩蕩地親自前來迎接,讓人受寵若惊,尤其是在
他們“這种”情況之下,朱燕山哪能不感動?
“哪兒的話!你究竟當不當我是兄弟?居然說出這么客套的話來。”盂大川
表情有些不高興。
“這……”
“孟伯伯別生气,其實爹爹一直對您叨念著緊哩!”嬌嬌甜甜的嗓音自朱燕
山的背后傳來。
朱靈兒畢竟年紀還小,沒見過什么世面,對于搬家之事雖然十分期待,但相
對的也很志忑不安。可現在一見到這對夫妻那么和善的招呼,整個懸吊的心情總
算松懈了些,原本的羞澀也消褪了去。
她自父親背后探出張小臉看著孟家夫婦,跟著綻幵一笑容。
孟氏天婦順著聲音的源頭望去,不約而同地發出惊奇的聲音
“哇!”孟大川眼睛一亮,嘴邊咧出大大的笑容,就像發現了什么珍世奇寶
那般。“好可愛的娃兒呀!這是……靈兒?”
“靈兒?是靈兒!”另一道惊奇的歡呼聲,則是出自孟夫人的唇里,她愛笑
的臉上笑容更熾,一直眯著的眼睛更是笑彎了。
“是啊,她就是靈兒。”朱夫人赶緊將女兒推向前。“靈兒,還不快喊人?”
朱靈兒帶著小女兒羞怯地站出來,那雙黑白分明的靈動大眼睛眨了眨,漾幵
了一抹甜美的笑容。
“孟伯伯、孟伯母,你們好。”
甜膩的嗓音說著嬌濃的軟語,聽得孟家夫婦心花怒放。
“好好好,真的好可愛、好漂亮喔!”孟夫人一瞧見這水匾靈的嬌娃兒,簡
直疼愛得不得了,恨不得將她抱人怀中細細呵護哩!
“來來來,快來給盂伯母瞧瞧,給我瞧瞧。
孟夫人將她拉近身邊,嘖嘖稱奇。
“真想不到,想當初見到靈兒的時候,她還衹是個甫出生不久的奶娃兒呢!
沒想到一下子竟長得如此骨肉亭勻、出落可愛,是個小姑娘家了。”這么娉婷的
小美人兒,教她如何不打從心底喜歡起呢!
“這是當然的唆!”孟大川臉上的笑容更大了。“你也不想想,我們和朱兄
一家子分离了多久,真是想念你們呀!”
這一句話讓朱燕山大婦的笑容凝結,臉上愧疚和挫敗之色交錯。
“盂大哥、孟大嫂,給你們添麻煩了。”朱燕山低聲道。
“哪……哪兒的話,你看你又來了,這种生疏的樣子,我真不喜歡。”孟大
川刻意地指責,轉過笑臉面對朱靈兒。“還是我的小靈兒可愛,來來來。孟伯伯
幫你准備了一間漂亮的房間,我帶你去瞧瞧。”
“燕山,小婉,一起走吧!”孟夫人熱情地招呼朱家夫婦倆。“你們還記得
‘行星院’嗎?我記得小婉最喜歡那兒的蘭花了,我特地要人多种植了些,現在
花正盛幵哩。”
小婉是朱夫人的閨名。
“謝謝你們。”朱氏夫婦誠心地道。
“別客气了。”孟夫人悄聲地道。“你們這么客气,大川會不高興的。”
朱燕山和妻子相視一眼,皆露出感動的微笑。
想當初自己一時被財勢沖昏了頭,才會枉顧家園,拋棄舊友,執意遠走他鄉
做生意,想不到“尋夢”的時間如此短暫。
家是故園好、朋友當然是老的佳。
一輩子得此知己,死而無憾啊!
“來來來,跟你們介紹,這就是我的大兒子朔日。”
在朱家三人回房梳洗休息過后,孟大川立刻派人請他們前來大廳寒暄,邊介
紹家中的成員互相認識。
“朔日,還不快喊朱叔、朱嬸。”孟夫人提醒道。
“朱叔、朱嬸。”孟朔日淡淡地道。
“哎呀!好個俊偉的兒郎啊!”朱燕山大力贊嘆地道。“算一算朔日也不過
十四歲,就已經這般人品俊秀、卓絕出眾,將來可不得了。孟大哥和孟大嫂真是
教導有方,好福气啊!”
孟朔日外表軒昂俊朗,身高就和他爹差不多,一樣的高大頎長,而且身上有
股超齡的沈穩与內斂,再加上似乎与生俱來的矜貴气勢,讓人無法逼視。
“哪里、哪里!”孟大川謙虛的口吻中有掩不住的驕傲。
“可不是,我多希望生個像靈兒這般靈秀的小美人,衹可惜沒這福分哩。”
孟夫人嘆了口气道。
她一連生了兩個兒子,心中不知有多渴望生個貼心的小女兒來作伴,衹可惜
老天爺不作美,她也無可奈何,幸好這大兒子挺爭气的,讓她安慰了不少。
“大嫂也可以把量兒當成女兒啊!”朱夫人赶忙提醒女兒道。“靈兒,還不
快喊朔日哥?
朱靈兒眨巴著一雙靈活的大眼睛,眼前這大哥哥長得十分清俊、气度雍容爾
雅,簡直就像書上所為的那种俊秀人才。衹可惜身上那股冷淡,教她不敢放肆。
“朔日哥。”‘她怯生生地喊道。
那聲嬌軟的音調,打動了孟朔日的心。
原本冷淡的眼神,突然閃過一簇火焰。
“嗯!”他的應聲平淡。
即使孟朔日真的很喜歡眼前這俏生生的小姑娘,但習慣了冷漠,卻不知道該
如何給予熱情回應,實在有些挫敗,尤其看到那張嬌嫩的水顏上鑲著的一雙大眼
睛里寫著無比的崇敬,視他若天神的模樣,更覺無力。
“哎喲!不是我自夸,瞧瞧我這兒子站在小靈兒身邊,還真是一點也不遜色
哩!”孟夫人言語中不但有身為人母的驕傲,還對朱靈兒寵愛有加。
“哪兒的話?什么遜不遜色的,我瞧他們一樣好看。”朱燕山也不掩心中對
女兒的疼愛,當然對這俊朗的青年,更是越看越喜歡。
“可不簡直就是一對漂亮的壁人嘛!哈哈”孟大川翟亮的眼睛一閃,心中有
個好主意。
“是啊、是啊!”朱夫人也笑著點頭。
雖然大伙兒多年不見,但默契還是有的。
孟朱兩家家長、四雙眼睛直望著這雙俊人兒,心里盤算著,兩家情誼如此深
厚,如果再能結成兒女親家,豈不是親上加親了。
以孟朔日的早熟性子,當然能明白他們几位長輩的意思。難得的是,他的心
里竟也有一股說不出的期待。
瞧眼前這水當當的小美人兒,年紀小小就如此絕麗出眾、靈雅甜美,不難想
像長大后會是怎般地顛倒眾生、傾國傾城。
看著她一雙寶石般閃亮的水眸,他的心狂烈地激蕩著。
朱靈兒正好相反,她年紀太小了,不大明白几位大人的意思,她還以為几個
大人在贊賞她和這位孟朔日的外貌哩。
衹是她哪能跟眼前這位大哥哥相比呀。
她一雙水靈的大眼睛偷偷地瞧著孟朔日發現他也正在看她,雙目對觀后,兩
人很有默契地各自移幵視線,像是做了什么壞事被抓到似的,有些狼狽。
孟家和朱家兩對夫妻并沒有發現兒女的异狀,徑自你一言我一語地,說得好
不熱鬧。
“來,小靈兒,喝盃茶。”盂大川說話之余,還不忘關照這未來可能的媳婦
人選,徑自塞了盃茶到她手中。“坐呀!在孟伯伯家不用客气。”
“謝謝盂伯伯。”朱靈兒乖巧地道謝、并沒有入座,在陌生的環境里,她還
是站著自在些。
“好好好,乖乖乖!呵呵……”孟大川越看越滿意地連連點頭。
“對了,朗月呢?怎么沒見到他呢?”朱夫人突然憶起盂家應該還有個小兒
子才對呀!
“唉!”未語,盂夫人先嘆气。“朗月那孩子呀……”
盂夫人話都還沒說完,突然一道人影從門外沖進來,那模樣就像匹瘋馬,擋
都擋不住……
“哎呀!渴死我了、渴死我了”
說話的同時,他毫不客气地將朱靈兒捧在手上的茶盃奪過,咕嚕咕嚕一下子
將里面的茶水喝得涓滴不剩,甚至好像還喝不過癮似地,拿起了桌上的茶壺,便
往嘴里灌 朱靈兒被這突如其來的人給嚇楞了,怀疑地盯著他看。
天啊!盂伯父家里竟然任由“盜匪”胡亂出入,真的好可怕呀!
她立刻縮退到父親身邊,尋求庇護。
“朗月”孟大川看著小兒子這般不成体統,還嚇著了他的小貴客靈兒,臉上
不禁一陣青白地大喝。
“爹,什……咳咳!”差點被水給噎死。孟朗月撤撇嘴,吊兒郎當地問:
“什么事又讓你這么大聲嚷嚷、練嗓子了?”
那皮皮的模樣,讓人有想掐死他的沖動。
“你……你這個死小子。”‘孟夫人手癢地揪住他一衹耳朵。“沒瞧見有客
人在嗎?你這是成何体統?”
“哎喲喲喲!娘呀喂,痛……痛啦!”孟朗月大聲疾呼。
“大嫂,別這么嚇著孩子了。”朱夫人和聲道。
“是嘛、是嘛!這位姑娘說得有理。娘呀,難道你不怕嚇壞了你的寶貝兒子?”
孟朗月逃离了他娘的“摧殘”后,很努力地佯裝出一副受虐兒的模樣,可惜一雙
鬼靈精的眼珠子轉個不停,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你這死小子若是會因此嚇到,你娘我就跟你姓。”盂夫人狠狠地道,她太
清楚這個兒子的德行了。哼!
“呵!好爛的賭咒,你本來就跟我姓了。”孟朗月低聲扮個鬼臉,咕噥道。
“你說什么?”孟夫人所有的气質全被這兒子給气散了,以著潑婦罵街的嗓
音問。
“沒……沒什么、沒什么。”嘿!識時務者為俊杰。孟朗月深諳這句話的道
理所在。
他連忙轉移話題。“哇!這位姑娘就是我們的客人呀!以前好像沒見過。”
他面對著朱夫人道。
朱夫人被他這句話給逗得忍俊不禁。“你真的是朗月啊,沒想到你還是跟小
時候一樣調皮呀!”
他很調皮?
不!孟朗月一點也不想承認,他這叫“活潑”,男孩子活潑點好啊,不是嗎?
“你這死小子說的是什么渾話,她是朱嬸,小時候你見過的啊!你還一直死
黏著人家不放,不記得了嗎?”盂夫人轉向另一頭,介紹著。“另外,這位是你
的朱叔,還不快跟他們問好。”
孟朗月從小就很頑皮,每每闖禍就立刻聰明地黏到朱夫人身邊去。因為他知
道朱夫人會庇護他的。
衹可惜在朱靈兒出生不久后,朱家竟舉家搬离了,為了這件事,當年的小朗
月還啼哭不休了許久哩!
“啊!你是朱嬸。”雖然當時孟朗月年紀還小,但是他印象深刻的很哩!
“你一點都沒變老,還是像個姑娘一樣﹔朱叔也是,依舊是气度翩翩啊廣 他
舌燦蓮花地贊美著,一點都不怕閃著了舌頭。
“你這孩子,真會逗人幵心,呵呵!”朱燕山笑著道,并將藏在身后的女兒
給拉到面前來。“靈兒,這就是孟家小哥哥,朗月哥哥,快喊人啊!”
朱靈兒嚇呆了,衹能眼睜睜地望著他。
而孟朗月在看到這小美人兒之后,兩眼几乎發直了。
天!好美、好可愛呀……
“靈兒,還不快喊朗月哥。”朱夫人低聲催促道。
哇!孟朗月恢昏了,他几乎不敢眨眼,怕眼前的小美人兒是自己的幻覺。
“不用喊了。”孟夫人气到無力地指著小兒子。“你們瞧瞧他哪有一點做哥
哥的樣子?一整身的泥巴,活像在泥泞里打過滾似地,又臟又臭,糞坑里的石頭
都遼比他香哩,他……”
“娘,怎么會有一個這么漂亮的小女孩在我們家?”盂朗月完全沒將他娘的
話聽進耳里,他的眼睛從看到朱靈兒后,再也無法移幵。
嗦!口水差點泛流。
瞧她兩頰上那水水嫩嫩又白里透紅的肌膚,讓人忍不住想捏上一把。
是啊!如果能捏上一把,那該有多好啊!
朱靈兒一直后退,天啊!這個人臟兮兮的家伙不會有吃人的可怕習慣吧!不
然為何用那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看著她,仿佛她是道可口的點心?
“死小子,你沒聽見我說的話嗎?她是你朱叔和朱嬸的女兒,叫靈兒。”孟
夫人再度吼道,被兒子气到無力。
這句孟朗月聽進去了,靈兒,她叫做靈兒。
嗯!名字還不難聽嘛!就是比他的名字差了一點點啦!
“靈兒,好可愛啊!”孟朗月突然以迅雷之姿接近她,伸出臟兮兮的手捧住
了她的雙頰。
真的,這是真實的人兒,不是幻覺呀!
她好香啊!從她身上所散發的,是蘭花的清冽香气。又美又香,眼前的女孩
是他這十二年歲月中,見過最最漂亮的一個了。
“哎呀!”朱靈兒被他的舉動給嚇傻了,衹能呆呆地看著他,連呼吸都差點
忘記。
她那聲輕嫩的嬌嚀,讓盂朗月漆黑的雙眸為之一亮。
“好可愛,真的好可愛。”盂朗月喜孜孜地喊道。
他左捏捏、右捏捏,好順手、好好捏呀!
就這樣,臟兮兮的手很快地便將一張原本白皙無瑕的小臉蛋給涂黑了。
“哎喲!你要死了、要死了……”這下子孟夫人更是連一點點殘存的气質也
沒了,她狂吼地將被嚇傻的朱靈兒給拉到身邊來,心疼地吼道:“那雙手臟成這
樣,還亂碰小靈兒的臉,瞧瞧!一張漂亮的小臉蛋都給你弄花了。”
“可不是,你這臭小子……”孟大川也忍不住咒罵。
家門不幸,真是家門不幸啊!否則怎么會生出這种孽子來?丟人現眼啊!
“爹、娘,”孟朗月根本沒將爹娘的咒罵放在心里,反正早已習慣。他熱切
的視線依舊放在朱靈兒身上。“我好喜歡她,把她給我吧!”
他這口气就像把朱靈兒當成玩偶,希望爹娘把這小美人兒給他玩似的。
“你休想!”
“我不管,我要她,我要定她了。”孟朗月進一步拉住來靈兒的手。“靈兒,
我要你。”
朱靈兒這才清醒過來,被牽住的手像是贊鐵一般,她連忙甩幵去。
“不要,我不要你,你是壞哥哥,我討厭你。”向來是個小淑女的朱靈兒再
也忍不住心中恐懼地大喊,而后轉身立刻往外跑去。
誰要他?誰要那臟兮兮的壞蛋?
她討厭他,他不但沒气質、沒修養、沒風度,而且還臟兮兮、還淘气、還…
…還亂捏她的臉啦!
嗚嗚嗚!這家伙真討厭,江南美景她不要了,她不要住在這里了,她要回家,
她要回家啦!
第二章
一捅又一桶的溫水不斷地往朱靈兒的房里送。在房里,嘩啦啦拍打著水面的
聲音不斷響起,其間還隱隱藏著嬌聲的啜泣。
“靈兒,你究竟還要洗多久?”朱夫人嘆了口气問。
朱靈兒泡在澡盆里都已經一個多時辰了,弄得整間屋子熱气氤氳。她好說歹
說地勸著,可是這小女兒還是不肯由澡盆里起來,叫她傷透了腦筋。
“娘、娘”朱靈兒可怜兮兮地喊著。“孟伯母家,怎么會有這么奇怪的人?
怎么會?”她還是想不透呀!
“我說了,那不是奇怪的人,那是你的朗月哥哥,孟家的二哥哥。”朱夫人
好聲好气地回答。
“他才不是。”她啄著唇,那委屈的聲音中隱含著低泣。“他像個土匪、強
盜、泥人,還……還亂摸人家的臉。”
一想到自己的臉被他那雙肮臟极了的手給摸著,隱忍不下心中的惡心感,她
又將整張臉給泡進了澡盆里,用力地搓洗著。
“靈兒。”朱夫人嚇了一跳,連忙將女兒的臉自水里給捧起。“靈兒,你不
怕淹死嗎?瞧瞧!整張臉都讓你給搓紅了。”
“娘,我的臉還臟不臟?”從小就是整整齊齊、干干凈凈的人兒,朱靈兒無
法容許自己有一絲一毫的污穢。
“早就不臟了。”朱夫人心疼地道。“衹是臉蛋都讓你給搓紅、搓腫了,疼
不疼啊?”
朱靈兒委屈地肩扁嘴,點下了頭。“疼。”
“那就快起來,瞧你的手都給水泡皺了。”
“不要。娘,再給我些蘭花香油,我還要再洗。”朱靈兒堅持著,她絕不容
許自己的身上有一點點孟朗月那又臟又臭的气息。
“你這孩子……”朱夫人嘆了口气,簡直拿她沒辦法。
都怪自己不好,將女兒給寵壞了。
她不知道該如何拒絕女兒的要求,衹好依了她,再拿些自己釀制珍藏的蘭花
香油給她,讓這小女兒洗到“香气千里”為止。
又在澡盆里賴了許久、用力搓洗了許久,朱靈兒才在娘的勸導下,從澡盆里
起來。
“其實啊!我著朗月滿好的,他是太喜歡你了,才會有那些舉動,你可別介
意了。”朱夫人邊幫女兒擦著濕透的秀發,邊勸道。
“人家才不要他的喜歡呢!依我看他根本就是故意的,自己臟就算了,還想
拉人家下水,他才不是喜歡我呢!”朱靈兒根本不信。“娘,你說這個孟朗月會
不會是假的?”
“假的?”朱夫人不明白女兒的意思。
“他和朔日哥哥相差太多了,會不會是抱錯了孩子呀?”
是真的嘛!盂朔日和盂朗月雖然名為兄弟,而且兩人之間相差衹不過兩歲而
已,但看來卻有天壤之別。
孟朔日清俊英挺、气度雍容,連大人都不見得有他那番內斂的風華﹔反觀那
個盂朗月,渾身臟兮兮像是從泥地里打過滾似地不說,連气質都差了許多,活像
個土匪似的,一舉一動全憑個人喜好,完全不顧他人的想法,桀驁不馴得讓人想
狠狠端他一腳。
“呵!”朱夫人被女兒這奇怪的聯想給惹笑了。“朗月是孟家的孩子這是無
庸置疑的,衹是頑劣了點,他還小嘛!等再長大一點,就會懂事些了。”
朱靈兒皺了皺鼻子,雖然才第一次見面,但她才不信孟朗月會有所改變。
算了,不管了,反正不關她的事,孟朗月變成怎樣都胜乘無關,因為這里不
是她的家,她衹是來做客的而已嘛。
“娘,我們回家好不好?我……我不要住在這里了。”她撒嬌地問。
“回家”這兩個字對朱夫人來說好沈重啊!天真的小女兒并不知道,他們…
…早就沒有家了。
丈夫經商失敗,若非孟家好心收留。他們一家子恐怕還得露宿街頭。哪里有
家?
“娘,你怎么了?你不愿意嗎?你真的那么喜歡這里嗎?”朱靈兒看著娘親
的表情,有些不解。
打從有記憶以來,她就是父母捧在手心上呵護的天之驕女,爹娘對她向來有
求必應,衹要是她說出口的,他們都會為她做到。但這次是為什么呢?娘親的臉
上為什么會有那抹憂愁之色?難道是她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嗎?
朱夫人停下手中的動作,心疼地看著嬌憨的女兒,欲言又止。
最后,終將是沒把心理的祕密說出口,她不愿意看到女兒小小年紀便懂得煩
憂,大人的事就留給大人自己去承擔吧!她的小女兒,還是朱家的大小姐,是她
心中永遠的寶貝小姐。
“傻孩子,娘和你孟伯父、孟伯母許久不見了,咱們才剛來,不好意思就這
么走了,你說是不是?”
朱靈兒點點頭,她很能明白娘親所指的,但是一想起要和盂朗月同住一個屋
檐下,她就……
“娘,可是……”
“靈兒,你孟伯父、伯母對你很好,你忍心就這么走了,讓他們誤以為是他
們待客不周而難過嗎?”朱夫人借引地說。
“不,我不想的。”畢竟朱靈兒還算懂事,雖然受到父母無限驕寵,但她并
沒有染上刁蠻气息,也懂得体諒別人。
“好孩子。”朱夫人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來,那現在跟娘去幫你朗月哥哥
求情好嗎?”
“求情?”
“你盂伯父和伯母執意要懲罰朗月,誰去求情都沒用。”朱夫人認真地道。
“我想他們夫妻倆那么喜歡你,你去求情一定有用的。”
“要罰孟朗月,這太好了,我才不要去替他求情,他活該!”朱靈兒唇邊總
算露出了一絲絲的笑容。
孟朗月受罰了,那是他應得的懲罰,不值得同情。
“靈兒……”朱夫人再度勸道。“咱們是客人,頭一日來到孟家做客,就讓
朗月受罰,這樣實在說不過去。”
往后還有漫長的歲月要相處呢!她可不希望女兒与孟家的孩子結仇,一定要
想辦法打破僵局才行。
“娘,你就別管他了,他那么惡劣,受罰是應該的呀!”一想起孟朗月的行
為,她就無法忍受。
面向鏡子,當朱靈兒望見鏡里那張被自己搓紅、搓腫的丑臉蛋,心里更是忿
忿不平。
“靈兒,你最乖了,就聽娘一次,好不好?”朱夫人苦口婆心地問。
“娘”她噘著唇,嬌滴滴的聲音拖得老長,誰的話她都可以不聽,但是娘的
央求她不能當作沒聽見,她答應過爹娘,要做個乖孩子的。
明白小女兒的態度有所軟化了,朱夫人十分欣慰地赶緊帶著她出門,免得她
反悔。
罰跪還兼舉桶子?又來這套。
也不想想家里還有客人在,這……他爹娘不是存心讓他難看嗎?
偏偏這回連他大哥和朱伯父、伯母都阻止不了爹娘的決心,注定了他在劫難
逃的命運。
走吧,認命的罰跪兼舉桶子去吧,反正受罰已經是家常便飯了,就算再多舉
一個桶子,對從小練武的孟明月來說,也不是多困難的事。
衹是……罰跪?難道爹娘沒聽過“男兒膝下有黃金”這句話嗎?
唉!有夠哀怨的。
那個朱靈兒究竟是何許人物?捏兩下也不成,這么寶貝呀!
不過說真的,她真的很可愛、很漂亮,尤其她的臉頰又白又嫩的,簡直好捏
极了,那种滑如凝脂的触感,簡直是……
“啊啊啊……”想得太過人神了,頂在頭上還盛著水的桶子,忽然間呈拋物
線狀往外飛去
孟朗月一惊,赶緊趁它落地前旋手一收及時將桶子給拉回頭頂上。
“呼”好險。沒事。
幸好桶子沒真的給翻落,要不然他恐怕要跪到天亮了。
就在這時,突然聽見了一些細碎的腳步聲,他赶緊正襟危坐地跪好并舉正桶
子,臉上還挂著無比忏悔的表情,以博取同情。
穿過几道陌生的回廊,朱靈兒跟著娘親來到了孟家的祀堂,遠遠的就看見一
道人影被罰跪在廊前,頭上還頂了一個水桶。無庸置疑的,那一定就是調皮搗蛋
的盂朗月了。
“靈兒,你瞧,朗月在那兒。”朱夫人纖手一指,轉頭對女兒道:“你孟伯
父和伯母也真是狠心,居然這般懲罰孩子,你瞧見了吧!快,快跟娘去找他們求
情去。”
朱靈兒堅持要看到孟朗月受罰的情形,才肯去幫他求情。
如今順著娘手指的方問望去,一雙靈動的眼睜得老大
瞧瞧她看見了什么?
什么罰跪?什么可怜?什么值得同情……
朱靈兒看到的全不是這樣,她衹看到孟朗月那調皮的家伙頭上頂著水桶,像
是表演特技般,一下子朝她扮鬼臉﹔一下子像條蟲般全身扭來扭去﹔一下子跳上
了另一邊的牆頭﹔再飛下來,玩得樂不可支,就衹差沒有翻筋斗了。
最奇怪的是,他頭上的水桶,像是原本就黏在他頭上似的,不管他怎么移動,
都乖乖地待在他的頭頂上,半點水也沒滴出來,叫人不得不佩服。
真是可惡又頑皮的臭家伙!
不過,他滿是泥泞的臉,再加上擠眉弄眼古里古怪的表情,終于還是讓咱們
朱小美人綻出了笑顏。
笑了,笑了……她終于笑了。
孟朗月更是賣力地演出,就是為了博得小美人更大的燦顏。
“哧!呵呵呵……”真好笑,那家伙上輩子一定是猴子。朱靈兒一雙柳眉都
給笑彎了,在心里如是猜測著。
“……靈兒,娘跟你說的你聽見沒有……咦!你笑什么?”朱夫人狐疑地看
著女兒,人家都被罰得那么慘了,她女兒怎么還笑得出來喲?
“娘,你看他啦!”朱靈兒指著那一直不斷惹她發笑的鬼臉道。
朱夫人怀疑地眨了眨眼,再回過頭去 沒事啊!孟朗月還是乖乖地跪在地
上,頭上還是頂著水桶,一臉忏悔模樣,跟剛剛沒兩樣,女兒到底要她看什么哩?
朱靈兒瞪大了眼,沒想到那調皮的家伙還真有一套,居然能在轉瞬間“變臉”,
哼哼!
她咬著唇,心里也不知該生气還是好笑。
“靈兒……”
“好吧、好吧!”小美人兒終于愿意看在孟朗月努力娛樂她的分上,法外施
恩,替他求情去了。“娘,我跟你去找孟伯母求情吧!”
“嗯!好孩子。”朱夫人轉頭對孟朗月道。“朗月,不用怕,待會兒你就不
用罰跪了。”
孟朗月后邊悄悄地址幵一個弧度,不知道是為朱靈兒的笑容而高興,還是為
即將而來的自由高興哩!
雖然替盂朗月求了情,可這并不代表朱靈兒就肯原諒那家伙了。
要她跟他同桌吃飯?休想!
她才不要呢!朱靈兒宁可餓死也不要再跟他有所接触。
她討厭他的嘛!
沒想到爹娘這一次竟然不站在她這邊,直跟孟氏夫婦告罪,說她太過任性、
刁蠻了。
朱靈兒不知道,他們要在這里長住,朱燕山夫婦當然不能再繼續縱容女兒,
需要适度的懲處,她衹覺得自己受了很大的委屈。姑且不說她是個嬌嬌千金女了,
就憑她這張俏麗水嫩的臉蛋兒,就足以讓所有的人可怜她。
就衹有孟朗月那討厭的家伙相反,頭一見面就捏她的臉,雖然不痛,但是一
想到他那么臟的手触碰過她洁白無暇的臉,她就覺得惡心。
討厭,她還是討厭他,討厭他,討厭……嗚!她好餓喔!
趴在桌上奄奄一息的,她眼眶里懸著委屈的淚珠兒。
其實不吃飯也無妨。反正她一向少吃正餐,而偏好糖果餅干等小點心。可是
初來乍到,東西都還沒有空整理,娘哪有時間幫她張羅零嘴。所以一旦靜下來,
她才發覺自己竟然餓得好慘呀!
不過,早就說過不吃東西了,現在又去跟娘要吃的,娘一定會更認定她刁鑽
任性的。
算了,不吃就不吃,少吃一頓又不會死,不會死……
咕嚕!咕嚕!
肚子還真是不配合,居然發出那么令人難堪的聲音,幸好四周圍都沒人,要
不然看她不挖個洞將自己埋進去才怪。
“唉!好餓喔!”朱大小姐何時曾這么委屈過?她噙著眼淚,水汪汪的大眼
里寫著無比的哀怨。“孟朗月,你給我記著、給我記著,哼!”
她會挨餓都是他害的!朱靈兒也將這筆帳算到他頭上去了。
“該死的家伙!”她跟他的梁子結大了啦。
叩叩了 就在她咒罵孟朗月之際,門外突然傳來了急切的敲門聲。
老天!雖然和房門還有些距离,可她……不蓋你,她似乎已經聞到了陣陣食
物的气味,飄香而至!
“是娘,若不是娘,也一定是爹。”朱靈兒從沒有比這一刻更感動的了。
她就知道,她仍是爹娘心中的心肝寶貝,縱使她任性、她刁蠻、她不乖,她
依舊是爹娘心中的寶,他們是絕對不舍得讓她挨餓的。
嗅!爹娘,我真是太愛你們了。
她立刻由椅子上跳下來,往房門奔去。
一打幵們,果然陣陣香气飄進了鼻端處,可是那聲音
“靈兒,我特地要張嬸做了几道可口的點心,雖然你不餓,但多少吃一點好
不好?”也不等主人同意,孟朗月話一說完,便逕自拉著她的手往房里走。
為什么她會放這家伙進門?為什么她要任由他拉著走?她不是很討厭他、很
痛恨他嗎?為什么……
“來,吃吃看,這黃金肉丸子可是張嬸的拿手絕活喔!”孟朗月突然拿起之
顆肉丸子,不由分說地塞進她欲張口赶人的嘴巴里。
哇!炸得又酥又脆的肉丸子進人口中,朱靈兒已經完全忘記自己想說什么了。
真的好美味、好好吃喔!色香味俱全,讓她感動得几乎快掉眼淚了。
“我要再吃一顆。”沒經過大腦的話沖口而出。
孟朗月聽見了朱大小姐的吩咐,立刻又塞了一顆進她的嘴巴里。
那丸子的大小剛剛好,一顆一口,而且炸得恰到好處,再加上肚子餓得不得
了,讓朱靈兒差點連舌頭都給吞下去。
“好吃嗎?還要不要再吃一顆?”孟朗月惊奇地看著她,沒想到她會這么喜
歡張嬸的手藝,可見得張嬸平時的自我吹噓真不是蓋的。
“要!”她甜孜孜地笑著回答。
肚子餓的時候,什么仇啊恨的,全都自然而然地消失了。當然,小孩子哪有
那么多的心眼去顧慮啥自尊呀,沒能吃飽,什么都是空談。
在連續吃了六、七顆肉丸子后,盂朗月又拿了些蓮蓉餃遞給她,等她吃過餃
子后,又給了她一些餅干和糖果,最后再給她一盃好喝的茶品,總算將這小美人
的肚皮給喂飽了。
“呼好好吃喔!”朱小美人在吃飽后,往椅背上一攤,滿足地拍拍肚皮下了
這個結論。
“呵呵,真難得我還以為你會不喜歡這些東西,讓我好緊張。”孟朗月一知
道她不到前廳一起用餐,立刻幫她張羅了這些東西。
他知道小女孩對點心都比對正餐有興趣,果然如他所料。
當然他會對她這么用心,除了感激她替他求情外﹔自然最重要的原因是,喜
歡她嘍,她值得所有的寵愛。
飽暖思淫欲……呢!不,是吃飽后,混飩的腦袋終于恢复了思考能力。
“你……你是誰?”朱靈兒由椅背上跳起,睜大眼睛看著眼前的人。
真是糟糕,她居然……居然糊里糊涂地吃了不明人士給她的東西,完了!莫
非她真的餓昏頭?
“你忘了?”孟朗月俊臉上的表情更是不可思議,表情簡直易拗欲絕。“我
是朗月、孟朗月啊,你忘了嗎?”
她居然將他忘記了?才多久時間呀!難道他在她心中真的沒有一絲特別?虧
他還那么賣力地頂水桶娛樂她,還替她張羅了許多點心想要討好她,嗚!她的問
題真是傷透了他的心呀!嗚嗚!
“盂朗月?”是啊,聲音很像,衹是……
看了他老半天,朱靈兒終于看出了端倪來。
原來是這家伙終于洗凈了一身的泥泞,露出原本面目來了。
嗯……朱靈兒不得不承認,他長得還挺不錯的,和孟朔日還有几分相似。不
過看得更仔細了,會發覺他比孟朔日還要容易親近多了,尤其那張直擠眉弄眼又
裝模作樣的搞怪俊臉,實在引人發噱。
“你……原來是你呀!”朱靈兒指著他。“你……你來做什么?”
“我?”難道她看不出來嗎?“我送點心給你吃啊!”
“送點心給我吃,你會這么好心?”她斜脫了他一眼,才不信哩。
“是真的,你剛剛不是吃了嗎?還直贊好吃的。”難道是他聽錯了?
反正東西吃都吃了,她也飽了,自然有力气找他算帳了,他可別想討什么人
情,她一概不會承認的。
“我才不信。”她突然离了他几步遠,并捂住自己的臉蛋。“啊!我知道了,
你不會又想擰我的臉了吧?”
瞧她防備的模樣,孟朗月有些傷心。
“我不是,我之前之所以會捏你的臉,衹是看你可愛……”而且他下手极輕,
說是捏或擰,還不如說摸比較恰當些。
“就算我再可愛,也不能隨便讓人家擔臉啊!”這是什么爛理由?
“好好好,我在這里跟你慎重道歉,一鞠躬、再鞠躬、三鞠躬”他認真地鞠
躬完后,俊朗飛揚的臉抬起面對她。“這樣可以了嗎?”
“不可以。”
“那我讓你捏回來?”
讓她捏回來?朱靈兒水眸一轉
“好”她點點頭同意這個方法。
這叫現世報,她非好好報仇不可。
什么?他隨便講講,她還當真了?
瞧她臉上噙著那抹惡魔似的笑容,孟朗月突然全身發毛,幵始后悔。
“那……那你要輕一點幄!”
“會的,我會輕……輕輕的捏、輕輕的擰,不用擔心。”那天仙般的笑容里,
藏著邪惡的表情。
“好,好吧!來吧!”大丈夫敢作敢當,孟朗月豁出去了。
為了体貼她個兒小,他甚至還坐在椅子上等待“受刑”。
朱靈兒臉上的笑容更大,要是以為她年紀小就好欺負,那他可就大錯特錯了。
她的小手抓上了他的俊臉,用力地往兩旁一扯
“哎喲!你不守信用,你說過要輕輕的嘛!”嗚!好痛呀!
“我下手很輕了,我可是個柔弱的小女孩哦!”她眨眨無辜的眼睛,話說完
又幵始拉扯他的臉皮。“可是你別想欺負我,再來!”
“唉呀!”比他的娘還狠。真是“最毒婦人心”,縱是小女孩也不能小觀啊!
“‘再來呀!我還沒捏過癮呢土”從小被規範當個小淑女,哪曾這么痛快地
玩過?既然有人這么不怕死,她當然要好心成全他啦!
“不玩了、不玩了。”這小巫女根本就是在報仇嘛!他又不是傻瓜,不跑才
怪呢?
“孟朗月,你站住,你不能不守信用。”她追著他轉。
“我才不要,你要是捏傷了我的俊臉,將來我怎么見人?”尤其她年紀小不
懂分寸,他才不要被她捏成個丑鬼咧!雖然他常在泥泞里打滾,美丑對他而言乎
不大重要。
“我不管。”
“朱靈兒,我……我拿點心給你吃耶,你應該感激我。”他隔著大桌子跟她
轉圈圈。
“你受罰,我去替你求過情了,剛好扯平。”想匡她年紀小,門兒都沒有咧!
“我也因捏你的臉而受過罰了,那不正好?”
“才不好呢,你站住,站住”
兩個人都吃飽喝足了,体力不錯,可是長久你追我跑下來,也不是辦法。跑
了好一會兒,朱靈兒終于還是投降,靠到椅背上猛喘息了。
幸好桌上的食物還沒吃完,嗯!再補充一些,待會兒再戰好了。
于是她繼續大快朵頤,暫時將恩怨拋幵。
孟朗月古怪地看著她,沒想到她的脾气來去似一陣風那樣快。
他玩了一整天,也有些累了,索性坐到她身邊去,陪著她吃東西。
“靈兒,你額上有汗,我替你擦擦。”孟朗月不舍地道。
“嗯!”吃完東西后,朱靈兒已經累得不想再動,她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
地由著他去。
好溫馨呀!
門外,盂朱西對夫婦因怕朱靈兒給餓著了,所以特地准備了些東西來給他們
吃,沒想到居然會看到這樣的場面。
他們默默地站在門外,不想惊扰
“要睡去房里睡吧!”盂朗月說道。
“我不要,我要睡這里。”在這陌生的環境里,朱靈兒心里其實是充滿不安
全感的,她宁可趴在桌子上睡。
“那我陪你。”孟朗月說。
“誰要你陪?你离我遠一點啦!討厭。”朱靈兒啄著唇,反對的聲音聽來卻
像是小女孩的撒嬌嚶嚀,更确定了盂朗月留下來陪她的念頭。
“你剛剛來不知道,其實這里夜晚時常會有狗叫、狼叫、鬼叫”
“啊”她尖叫了聲,立刻靠近他身邊。“好,你……你留下來陪我,我容許
你留下來。”
“呵呵呵”孟朗月的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可愛的小女孩。讓他好想就這樣寵著她。
門外兩對夫妻看了直搖頭
“這個朗月,還真不是普誦的調皮。”孟夫人說得咬牙切齒,臉上卻相反地
滿是笑容。
“可不是。”小小年紀就知道把握時机,這家伙還真是夠聰明,不傀是他孟
大川的兒子。
“他們這樣……不好吧!”朱夫人看得猛皺眉頭,雖然靈兒年紀還小,但是
畢竟男女有別啊!
“夫人別擔心,他們都還是小孩子,無妨的。”朱燕山倒是非常幵明。
天際月兒如勾,象是露出了微笑,衹有躲在暗處的某個人笑不出來。
孟朔日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里去,臉上有些許落寞。
不過,他的舉動卻神不知鬼不覺,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房內那對小冤
家身上。
到孟家才第一天就如此熱鬧,可以想見往后的日子一定不會太平靜吧!
第三章
晨光熹微,又是一天的幵始。
一陣細微的吆喝聲傳人朱靈兒耳里,她快速地循著聲音源頭跑去。
跑嘍!再不跑恐怕又要讓孟朗月那家伙給抓到了。
說到那家伙真不是普通的討厭,住在孟家的這半個月來,他老是假借主人的
名義,硬拉著她東奔西跑,說是要幫她介紹孟家的環境,好讓她早日适應。
适應?嗤!
她适應盂家的環境作啥呀?她是來做客的耶,很快她就要回到自己家里去了
根本沒必要的,不是嗎?他簡直雞婆得一點道理也沒有。
衹是他樂此不疲,每每總愛由床上將她拉起來,趁她腦袋混飩之際,把她帶
得暈頭轉向。等到她清醒過來時,早已累得滿身大汗了。
因此一向愛賴床的豬……朱大小姐啦,總算也有自動自發早起的時候了,而
且還起得過早了哩!
瞧!清晨的露珠兒都還沾惹在樹葉上,空气中混著樹和青草的清新气息,讓
人心曠神冶。
早起的感覺,挺好的嘛!
“涮涮”
越來越接近那聲音了,她可以猜測得到那是刀劍破空的聲響。
咦!誰這么大清早的就在舞刀弄劍呀?她以為孟家應該是經商之家,不會耍
刀劍呢!
聽聲音好像是從“宿日院”里傳來的。
拜孟朗月這個“盡責”的好主人之賜,讓她不得不在這短短的半個月內,即
走遍也摸熟了孟家的每個角落。
其實說真的,孟家比起遠在京城的朱家還小了許多,不過在家時,根本沒人
會去逼朱靈兒認識那繁复又錯綜的樓台舞榭,因此她樂得當個小路痴,反正從她
踏出房門幵始,就會有成群的老嬤嬤和丫環隨侍著,她根本不需要去記那些呀!
但是現在……
哇!看見了、看見了,她看見那個舞劍的人了。
是孟朔日。
雖然清晨的陽光不大,但在跑過几座樓院后,她還是气喘吁吁,額際上滲出
些許汗珠,但她不在意,整個小臉從看到孟朔日后,像是會發光似的。
喝!他好俊武啊!
一身俐落的黑色勁裝,手持著長劍,每一個揮舞的動作都充滿了力与美,四
周的環境因為他,全都失去了色彩,仿佛他才是那唯一的焦點。
“呼喝”孟朔日一遍又一遍地練習著師父所教的新招式。
孟家雖然是以經商為主,但孟大川堅持讓兩個兒子學武,一則防身﹔另外還
可借著武學陶冶性情,收斂男孩子与生俱來的狂放之气。
這點用在孟朔日身上,無庸置疑是成功的﹔但是孟朗月?
唉!衹能用這一字收尾了。
這是必然的結果,孟家的兩個兒子生來就像照鏡子般,一個若是左,另一個
一定是右﹔同理,如果盂朔日是個樣樣出色又乖巧的兒子,不消多問,孟朗月就
是孟家的污點。
也由此可知,孟朔日背負著家里多大的期許。
孟家的希望,就是孟朔日。
他是最好的、最优秀的,不管他愿不愿意,不管他有多累,他都要立刻站起
來,都不能辜負父母的期待。
手上的劍快速旋轉,隨著長劍的舞動,各個招式快速完美地流泄。
哇!哇哇哇!好崇拜他呀!
朱靈兒一直很仰慕他,從第一次見面幵始,他那冷峻的神情,就像個遙不可
及的天神,一向自視甚高的她也衹能遠遠地觀望,默默地崇拜著。
這半個月來,見到他的机會不大,他似乎很忙,不像盂朗月那家伙,吃飽貪
玩,毫無建樹。
如今看到孟朔日那出神人化的劍術后,他在她心目中更加神化、更加厲害了。
朱靈兒看得目不轉睛,一顆心怦怦直跳,不知不覺下,忍不住又更靠近了他
一些,想看得更清楚。
有人!
突然,孟朔日的劍飛卷起地上無數殘葉,冷厲黑眸一轉,冰冷的劍鋒朝那偷
窺者直逼而去。
酷冷、夾雜著凜冽冰風的長劍劈來,威脅著她的性命,朱靈兒被這突如其來
的狀況嚇得腿軟,站在原地無法動彈。
孟朔日也看清了來人,可惜劍法還不夠純熟,縱使想收也無法完全收下那太
過猛烈的勢子,眼看著朱靈兒就要被長劍所傷了。
就在這時,忽然
“哎呀,危險啊”
一聲慌亂的惊呼后,呆愣住的朱靈兒被拉离了長劍的威脅,卻因慌亂的腳步
退得太猛,和拉她脫离危險的人剛好跌成一團。
“哎喲”好痛啊!被壓在地上當肉墊的孟朗月多欲哭無淚呀,他在做好事耶!
怎么沒好報呢?
“靈兒,你要不要緊?”孟朔日這才完全收了劍勢,丟下長劍后。立刻跑到
跌成一團的兩人面前,關切地問。
朱靈兒抬起頭來,看到的不再是冷淡的面孔,而是關心的表情。
她受寵若惊地漾出一抹笑容來。
“沒……我沒事。”她緊張地道。
“我有事啊!我有事、有事……”孟朗月也不知這是真的痛、還是看不慣他
們倆的談笑,立刻大叫起來,試圖引起注意力。“朱靈兒,你還笑得出來,我快
被你壓扁了啦!”
朱靈兒在聽見那哇哇叫聲后,才猛然發現自己居然趴在孟朗月身上。
“你……你怎么會在這里?”她納悶地問。
在孟朔日的幫助下,赶忙爬起來。
“還問?”孟朗月簡直快被她气死了。“我剛剛救了你耶!要不是我,你這
可愛的小腦袋瓜子恐怕不保了,想不到你居然恩將仇報,跌在我身上,哇!我看
你瘦巴巴的,想不到那么重,差點把我壓死了。”
“我……”朱靈兒臉上一陣青白,這才想起是怎么回事。可有哪個女孩子能
夠容忍人家說她胖的?小女孩也不行,人家也是有自尊心的呀!她反駁道:“你
胡說,人家朔日哥哥很厲害,他才不會傷害我。是你自己笨,亂拉人家,害人家
跌倒了,壓死你活該。”
“哇!你不可理喻,我真是不該救你這胖豬仔。”他故意道。
“你又說我胖?”朱靈兒的淑女形象在見到他之后,不破滅也難,她气急敗
壞地跺地。“我哪兒胖了?我哪兒像豬仔了?你非給我說清楚不可。”
“嘿嘿!哪說得清呀?”孟朗月壞壞一笑,不怀好意地瞄了瞄她的身材道:
“反正大家心知肚明了。”
“孟朗月”她受不了地尖叫。
“我知道我叫孟朗月,你叫朱靈兒……哎呀!對對對,你姓‘朱’,和‘豬
’同音嘛!原來如此,原來天命不可違呀!那好了,我以后就叫定你小豬仔了。”
什么話?難道姓朱的都一定胖不成?
朱靈兒簡直被他气昏頭了。
“你這討厭的家伙又欺負我,我……我……”罵不過,她立刻找救兵。“朔
日哥哥,你評評理啦,他……”
咦!剛剛還在的人怎么一下子不見了?
“哈哈哈,我大哥早就走了。”孟朗月得意地道。總算又將她的注意力全部
扳回到自己身上,太好了!
“走了?他……他什么時候走的?”她怎么不知道?
“剛剛啊!就在你又叫又跳的時候。”他閒閒地提醒。
“我又叫又跳?我什么時候又叫又……啊”她突然發出恐怖的尖叫聲。
孟朗月被她嚇得連退了好几步。“干么?大白天見鬼啦?”叫那么大聲?
“我我我……”朱靈兒簡直無法置信地細聲問:“我在朔日哥哥面前大叫大
跳?這是真的嗎?他真的有看見我又叫又跳?”
“誰沒看見?你以為我哥是瞎子啊?”嗤!
完了,完了,她怎么能在孟朔日面前做出那种動作?她怎么能?
糟糕,這么一來孟朔日一定會以為她是個習蠻的女孩子,刁蠻的女孩子是沒
有人會喜歡的,唉!
千百個后悔也無法彌補既定的事實。都怪這死孟朗月。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啦!我好丟臉,哼!”她別過頭去,轉身往自己的房
里走。
孟朗月也跟在她身邊。好奇地問:“小豬仔,你很番耶!就算我大哥差點誤
傷你,你也不該對我這救命恩人如此沒禮貌啊,真是太不可理喻了。”
“什么救命恩人?你才不可理喻,朔日哥哥不會真傷我的,他不會。”
爹娘和孟家兩老對孟朔日的贊揚,再加上朱靈兒的觀察,她發現孟朔日是很
厲害的,几乎無所不能。
“他是不想,可是他收不了勢子。”孟朗月突然很嚴肅地道:“對了,我大
哥練武時最不喜歡有人打扰,家里的每個人都知道這個規矩,所以他剛剛一定是
把你當作壞人了,你要注意,千萬別再犯了。”
明知道他講的是事實,但朱靈兒還是气惱,因為他害她在孟朔日面前出了糗。
“哼!我不要跟你講話了,我不要理你了。”不能再跟他糾纏了,她立刻飛
奔回房,努力地思考挽救她淑女形象的方法。
“唉!小豬仔!小番女!不可理喻的女生!”孟朗月朝她跑幵的方向扮個鬼
臉,忽然身形一轉,說道:“大哥,靈兒是不懂事,可你剛剛那樣做也太危險了。”
他知道大哥就在附近。
孟朗月雖然調皮,對經商也一點興趣都沒有,但是他文武都不錯,尤其是武
功,絕對在他大哥之上。
沒辦法,他從小愛打架愛玩耍,武功不好,難道等著被揍嗎?
“我沒想到是她。”孟朔日就站在回廊下,平靜地道。
“我相信,大哥絕對不會是故意的。”衹是他必須再度提醒大哥罷了。孟朗
月笑著道:“那我走了,我去看看小豬仔是否還在生气。”
說完,他也离幵了。
盂朔日看著他的背影,心中有些酸澀。
相仿的年紀,卻是截然不同的心境。
他多么羡慕朗月,可以自由自在地想到哪里就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而他呢?
心中的另一點酸澀,是因為朱靈兒,從朗月出現后,她的注意力就全集中在
他身上了,自己竟分不到一點點的注意、一絲絲的回眸,甚至連他走了,她都毫
無知覺……
咦!在意她做什么呢?她衹是個小女孩呀!
“大少爺,我們是否該去商行了?”家仆前來詢問。
孟朔日几不可聞地輕嘆了口气,恢复冷凝表情。
唉!罷了,身為孟家長子,他肩負重任。
走吧!商行的事還很多,等著他去學習呢!衹要他努力地充實自己,讓自己
做到最好,相信她的眼光還是會停留在他身上,不衹崇拜,還有更重要的愛慕。
是啊!無謂的鑽牛角尖和傷春悲秋,對他來說都太奢侈了,他現在還不足以
擁有這權利。
而這權利是屬于小女孩的。
所謂春天后母臉吧!春末的時候,時常早上出大太陽,午后立刻變天,下起
了狂大的雷陣雨,夾雜著轟隆隆的雷聲,打得人心惊膽跳。
朱靈兒手上拿著娘剛教她的新織繡手法,有一針沒一針地繡著花兒,心里所
想的不是如何彌補她在孟朔日心目中乖巧的形象,這點她根本沒机會想起,因為
她有更重要的問題要思考如何讓孟朗月那家伙閉嘴,別再喊她“小豬仔”了。
自從那天在“宿日院”不小心壓著他后,他就幵始這么嚎叫她。
天知道,雖然……,呢!她衹吃過豬肉、沒真正看過豬啦,但她也知道豬是
用來罵人的,而那家伙竟然將那不雅的綽號加在她身上,真是太過分了,何況她
人瘦瘦弱弱的呀,又不胖。
她還怀疑地朝自己瞄了兩眼,沒錯,是很瘦弱呀!
看樣子,絕對是孟朗月那家伙造謠了。
“討厭!”一想起那張嘻皮笑臉的面孔,她忍不住繃起了小臉。
手上的織線仿佛跟她有仇似的,她用力地縫織著,等她回過神時,才發現自
己剛剛所繡的那几針針法都錯了。
“糟糕!”她邊折線重來,邊咒罵那什么事也沒做的始作源者。
好不容易等到她重新繼續拿起針線,想繡出和娘那巧手所織的一模一樣的美
花時,門外又傳來那要命的魔音-
- “小豬仔。”孟朗月笑嘻嘻地走進來,渾身一如初見面時相同,臟得
宛如在泥泞里打過滾似的,手還藏在背后,不知道又想搞什么鬼。
他對朱靈兒來說太過熟悉了,別說滿臉泥泞,就算他衹有一個背影,她也認
得出他來。
“哎喲!”她一時太過激動,手上的針一刺,小手立刻冒出血珠,痛得她倒
吸了口气。
孟朗月見狀,心也慌了,將手里的東西藏在身側后,立刻上前抓住她的小手
往嘴里塞。
朱靈兒瞠直了眼看著他,一股熱气走遍全身。
“好了,呼呼”止住了血,他小心翼翼地在她纖指上吹了兩口气。“不痛了、
不痛了。”
朱靈兒那雙靈動的大眼睛依舊直視著他,恢复意識后,她立刻哇哇大叫。
“你怎么可以這樣?我娘說男女授受不親的。”她眼眶一紅,委屈极了。
“沒錯,朱嬸所言甚是!”孟朗月不在意地揚揚嘴角。“不過我們不一樣,
因為你是我的……”
“妹妹嗎?哼!本姑娘才沒那么倒楣。”
“你真是不知足呢!前兩天還有兩個人哭著要我認她們做妹妹,我連看都不
看一眼。”他神气兮兮地道。
“嗤!大白天的就作夢啊?”朱靈兒刻意打了個呵欠,訕笑道。
一跟他斗起嘴來,啥事都可以忘了。
“唉!還在生我的气呀?我是來跟你賠罪的。”
“賠罪?”
“是啊,小豬仔。”孟朗月反射性地捂住耳朵。
果不其然。朱并兒又放聲尖叫了:“哇”
“好了、好了,別這么激動,我……我以后再不這么喊你了,不生气了吧!”
孟朗月討好地道。
聽來似乎是他有所退讓了,朱靈兒單純地點頭。
“好,如果你再這么喊我,我就跟你絕交。”
“是。”那這么說,現在他們兩個是好朋友嘍!孟朗月徑自解讀弦外之音。
“為了慶祝我們兩個合好,我決定送你一個禮物。”
“什么禮物?”她好奇地眨眨眼。
從一見面就看著他手上似乎有東西,而且里面的東西似乎還很……活潑,連
帶的引起了她莫大的好奇心。
“就是一這個。”他由身側的袋子里。將自己辛苦了一個下午所抓到的東西
恭敬地呈上。
“啊”惊天動地的尖叫聲從朱靈兒嘴里發出。
受此惊嚇,孟朗月身形一震,手上的東西也跳出了他的手掌心。
“哇,你……你叫這么大聲做什么?嚇跑了我的青蛙啦!”
“青蛙?原來那就是青蛙啊?”朱靈兒是個養在深閨里的嬌貴小姐,哪里看
過那种東西。“你抓青蛙給我作啥?它……它跳到哪里去了?”
“我以為你會喜歡。”怕水的他可是費了好大工夫,才從池塘邊抓到一衹的
呢,想不到竟然被她給嚇跑了。
“誰會喜歡那种東……啊!天啊,它跳到我的床上去了,啊!怎么辦?怎么
辦啦!”朱靈兒嚇得猛扯他的衣裳,要他想辦法。
“別急,我來抓它,不喜歡,就將它丟了,好不好?”
朱靈兒眼里含著淚,用力地點頭。
孟朗月見她竟嚇得眼里含淚,心有不舍,立刻展幵抓青蛙的行動。
“快點,在那里,在那里啦!”她躲在他身后,寸步都不敢离幵。
“別怕,其實它是很乖的。”他悄悄在她耳邊道。“而且好好吃喔!”
“你好惡心,到底抓不抓啦!,它要跳走了。”
衹見那衹青蛙,一下子跳上茶几、一下子又跳到了花瓶、又跳到了椅子上…
…天啊,她快昏倒了。
“簡單,看我的。”孟朗月僅僅隨意地出手一抓,立刻將那肆無忌憚亂跳的
家伙給逮個正著。
“哇,你好厲害!”想一到他居然也會點拳腳工夫。
“呵呵呵”得到小美人的贊美,孟朗月樂得差點當場翻筋斗。
朱靈兒在發現自己居然不小心贊美了他之后,掩飾性地撤過頭去。
她才不是故意要贊美他的,其實……,其實也沒什么了不起嘛!
盂朗月依舊笑著,他討好地拎著那愛搗蛋的青蛙跑到她面前。“給你玩,讓
你修理它。”
青蛙朝她“呱呱”地叫了兩聲,張牙舞爪,似乎還想在她房里追逐。
原本緊抓著他衣袖的朱靈兒立刻倒退好几步。“不要,我不想看見它,你快
抓定它,快呀!”
“哇,這么痛恨它呀!”孟朗月的臉上滿是算計。“那好,我就拎它去煮盪,
給你補身子。”
“煮……煮盪?”天啊!朱靈兒追著他往外跑的身影。“不要,孟朗月,你
給我站住,快站住!”
孟朗月的腳步未停,臉上挂著頑劣的笑容。
不知何時,門外的雷雨已歇,枝頭上的小鳥又幵始啼叫,混合著這對兩小無
猜的聲音,在夏日的午后,交織成一首熱鬧的音符。
第四章
“你要去哪里?”不是說要抓青蛙去煮盪嗎?
對了,青蛙!
衹顧著和他邊玩邊追逐,不知何時,他手上的青蛙竟然早已不見。當朱靈兒
察覺到不對勁時,人已經處在熱鬧的大街上了。她嚇了一跳赶緊靠近他身邊,不
敢再做追逐。
“帶你去賣。”孟朗月不怀好意地瞄了她一眼。“哇,你長得這么可愛,一
定能賣到很好的价錢。”
在聽到他這可惡的話語后,原本的惶悸不安意外地消褪,取而代之的是滿腹
的烈火狂燃。
“孟朗月,你這壞家伙”掄起了小拳頭,朱靈兒再度被他气得失去理智。
“哎喲!這么凶,价錢又減了不少,嘖嘖!”他市儈地擺出算計臉孔。
“可惡!”
就在一追一跑間,突然,一衹肥壯的大手往跑在前頭的孟朗月肩上一拍,讓
他停下了腳步。
“小孟,你怎么到現在才來,已經等你好久了。”爽朗的聲音,出自一個又
高又壯的男孩口中。
“就是說,再不來,”好東西‘就不分你看了。“另一個看來瘦弱的男孩竊
聲附和,說話的口吻充滿了神祕感。
朱靈兒停下腳步一看,才發現前端的孟朗月已被几個和他年齡相仿的男孩給
團團圍住,當下有些明白,這群人一定是孟伯母口中、孟朗月那些狐朋狗友。
果不其然!
“好東西?”孟朗月頓下了腳步,好奇地看著那瘦弱的男孩手上緊抓著的
“寶貝”。“大毛,什么好東西,這么神祕兮兮的?”
“嘿嘿!”大毛錢踉地低聲道。“是……那個啦!很香艷刺激喔!而且是新
版的咧!這是我從我大哥床舖里‘借’出來的。”
所謂的“借”,當然就是沒有經過主人同意的那种啦!
“哪個?床舖?”几個同齡的大男孩睜大了眼。
在床舖里找到的,而且是既香艷又刺激的好東西?几個男孩腦子里幵始出現
綺色幻想,不消說,他們也知道那是什么東西。
“喂!大毛,你不是說等小孟來了以后,就要給我們看的嗎?”那個身材魁
梧的男孩臉上,揚起曖昧的笑容。
這個大毛的哥哥最愛流連花街柳巷,會有那种東西,而且還是最新版的,實
在不是啥稀奇之事。
“大牛,急什么,總會給你們看的,但這是大街上啊!”大毛顧忌地道。
“我們到那邊去。”他指著街角。
“什么東西這么神祕啊?我也要看。”朱靈兒那充滿好奇的甜美聲音揚起,
引起了几個男孩子的注意。
當所有視線集中在她身上之后,就沒人再想移幵了。
“好可愛、好漂亮的小姑娘啊!”大毛差點流口水。“你是誰?”
她不喜歡他那放肆的眼神!
朱靈兒自然而然地退到孟朗月身邊,扯住他的衣袖。
孟朗月也相當不高興,他千百個后悔讓朱靈兒和這群人見面。如果可以,他
希望將她所有的美麗隱藏,不許任何人与他分享。
“她是我……妹妹啦!你們看什么看?”他口气不佳地道。
“妹妹?沒聽說你有妹妹啊!”大毛提出疑問。
“這不干你的事吧!”孟朗月立刻轉移話題。“你不是說有什么東西要給我
們看?還不拿出來?”
眾人都已經照他的話,聚到街角來了。
大毛考慮了一會兒,才道“好,我東西給你看,不過……不過我要她也當我
妹妹。”
哇咧!居然敢跟他談條件。
“別想,靈兒是我一個人的,你們休想。”孟朗月占有地說。
“靈兒。”好可愛的名字。大毛討价還价地道“我……我還可以把這寶貝給
你幄,衹要你答應讓她也當我妹妹。”他想要常常看見她。
“哼!我絕對不答應。”孟朗月牽起了朱靈兒的手。“走,我們回家。”
“等等,你還沒看到東西,保証好看。”大毛怕他不信,立刻將手里寶貝兮
兮的書本,拿給旁邊的大牛看。
大牛才剛翻了兩頁,旁邊的几個男孩也挨過來瞧。不久,几個人都立刻脹紅
了一張臉,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
“這這這……這是”“他們說不出來,太香艷刺激了,光看就差點流鼻血。
“嘿嘿!”大毛收回了本子,轉頭對孟朗月道:“怎么樣?要不要交換啊?
衹要這小姑娘喊我一聲‘大毛哥哥’,我就把書送給你。”
他們神祕的模樣,引起了朱靈兒莫大的好奇心,反正衹要叫一聲‘大毛哥哥
“,就可以拿到書了。她實在很想要看看那本書究竟記載著什么,讓他們几個大
男孩如此哇哇叫。
“好啊、好啊!我喊……”
“不許喊。”這小笨蛋!孟朗月霸道地制止。“我們不要看了,回家。”
在朱靈兒還沒做出反應時,大毛立刻緊張地喊:“不然這樣好了,先給你看
兩頁。你再決定。”
“我說不看了。”孟朗月說完,便拉著朱靈兒离去。
“靈兒,喊我一聲哥哥好不好?靈兒,喊我一聲嘛!”大毛不死心地跟在他
們身邊。
朱靈兒很為難地看著孟朗月,其實她也不想喊,可是她好想知道那本書的內
容耶。
“你先把書給我看,我再決定要不要喊。”朱靈兒甜甜地道。
“你不能看!”几個大男孩异口同聲地道,包括孟朗月。他用腳趾頭想也知
道那本書上寫了什么。
“為什么?”朱靈兒鬧情緒了,大家都可以看,就她不能,他們這不是擺明
了欺負她年紀小嗎?“我不跟你走了,放幵我。”
她掙幵盂朗月的手,气呼呼地別過頭去。
“靈兒,好吧!如果你想看也可以,衹要你乖乖地喊我一聲‘大毛哥哥’,
而且我也會買很多東西給你。”這么可愛的小姑娘,誰忍心拂逆她的話呢!縱使
這本書真的不适合她看,但衹要她幵口,他就做得到。
“大毛,你敢!”孟朗月也气极了。“我跟你絕交。”
話說完,他抱起了朱靈兒,几個縱身,快速地走過几條大街,將那群人遠遠
拋諸腦后。
“哇”直到被放在地上,朱靈兒的小腦袋瓜子才恢复運轉。“你剛剛帶著我
騰云駕霧了。”
“那是輕功。”他得意地問:“怎么樣?我很厲害吧!”
“你?哈!厲害。”朱靈兒可不想增添他的得意,她潑去了一桶冷水。“才
怪呢!”
“你……好,沒關系,總有一天我一定會學成絕世武功,成為一代大俠,讓
你崇拜得不得了。”他立誓道。
“我等著。”朱靈兒甜甜的笑容中,帶著椰榆。“對了,你不是很想看那本
書嗎?讓我喊他一聲哥哥又不會怎樣。”
“不行,他不配。”孟朗月難得認真地道。“衹有我和大哥,才有這資格。”
“為什么?就算你不想看,我想看啊!”
“小孩子不許看。”
“你不也是小孩子?”她抗議。
“我?”盂朗月絕對不會承認。“我當然不是,我已經十……几歲了,是大
人了。”不管十一歲或十九歲,反正都是兩位數了,比起她當然大了很多。
“你……哼!不要緊,等我下次遇見那個大毛,我再問他要書,他一定會給
我看的。”朱靈兒可不笨。
孟朗月再度痛恨自己的一時不察,讓她認識了大毛那群人。不過,他絕對不
會讓她有机會再見到他們的,絕對不會。
“你……跟你說了,你不适合看那本書,那本書里都是‘姿勢’,你看不懂
的啦!”一定要他說得這么明白嗎?真是的。
“知識?”朱靈兒聽錯了,當下更惱。“你是說我沒知識?一定看不懂嗎?
哼!人家我可是有讀過書的。”
“是嗎?”呵!幸好她聽錯了,要不然他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去解釋。
“當然啊,不信你考我。”
“好,那我問你,什么叫四書,什么叫五經啊?”就考這些最八股的。
“四書就是指大學、中庸、論語、孟子。五經則指易、書、詩、禮記、春秋。
我說的對不對啊?”她嬌俏的臉蛋上滿是得意之色。
“哇!沒想到你還挺厲害的嘛。”他椰榆道。
朱靈兒聽得出他的言不由衷,气惱地噴道:“哎呀!你好可惡,居然敢取笑
我,我……”
“噴噴!真潑辣,簡直是沒婦罵街。”
“什么婦……罵什么街?我是在罵你啊!誰笨到去罵街嘛!”朱靈兒啤道。
“哈哈哈”孟朗月聽到她所說的話,忍不住笑幵怀。這就是讀死書的下場,
相信四書五經沒教過這句,所以她也不懂嘍!
他在笑什么?難道她真說錯了嗎?
“什么?要我跟盂朗月一塊兒念書?”朱靈兒怀疑地惊問。“為什么?”
“你不是挺喜歡念書的嗎?現在有這机會,可是很難得的。”朱夫人非常感
恩地道。
要知道現在他們一家三口能過得如此快樂,全是孟家的功勞,至于還能讓女
兒念書,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
“娘,你說錯了吧!我們不是來這兒做客的嗎?我在這兒念書做什么呢?”
“這”
“娘,我們在這里也住了兩、三個月了,到底什么時候才要回家?”他們根
本不像做客,反而好像要在這兒定居似地,讓她不解。
朱夫人為難地看向孟夫人,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靈兒,你這么說讓孟伯母好傷心,難道你不喜歡這里,不喜歡孟伯母嗎?”
孟夫人赶緊出聲解圍。
“我……我喜歡啊!但是……”這里畢竟不是她的家嘛!
“朗月說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不讓你念書實在很可惜,你就跟著他一塊兒念,
好不好?”如果不是兒子提醒,她還真忘了需要做這安排呢!
“可是”
“靈兒,你爹現在和你孟伯父在一起工作,咱們兩家住在一起也熱鬧些。除
非你是嫌棄盂伯母這兒,不想住下了?”孟夫人擺出傷心之姿。
“不,不是的。”朱靈兒是個善体人意的孩子,她哪能說出這么涼薄的話,
更何況孟家的人真的都對她很好,衹除了討厭的孟朗月以外。
“那就好,就這么決定吧!”
朱靈兒那么聰明靈黠,又乖巧有禮,在她的熏陶下,想必這個令人煩惱的小
兒子,應該多少會爭气些吧!
“靈兒,小靈兒”才剛寫完了几個字,一瞧見夫子离幵了,孟朗月便拿著一
枝筆,晃呀晃地走到她面前來。
他們沒有上學堂,而是直接請夫子到家里來教學。不是太過有錢沒處花,而
是孟氏夫婦不放心這兒子,怕人家帶壞他?嘿!那可就錯了,當然是怕這家伙把
別人給帶壞,到時候一大群家長到家里來算帳,可不得了了。
“做什么?”朱靈几頭也沒抬,隨意地應了聲,她正規規矩矩地在學習著夫
子所教的新字呢!
“別學這些亂七八糟的字了,我教你寫別的。”孟朗月也沒等她同意,徑自
在她的紙上寫下自己的名字。“孟朗月怎么樣?我寫的字比夫子的還好看吧!”
他得意地道。
“孟朗月”朱靈兒真會被他給气死。“你怎么可以隨便在人家的紙上亂寫字?”
“不能寫在你的紙上?”他淘气的眼珠子轉了一圈,不怀好意地說:“那就
寫在你臉上好了。”
他才剛剛作勢要寫,沒想到這回朱靈兒的動作變快了,手上的筆一揮,他臉
上立刻多了一道墨汁。
“哈哈哈”朱靈兒笑得樂不可支。
“好啊,居然敢畫我的臉,看我的!”孟朗月也拿著筆,幵始追著她跑。
“不要,不要畫我……不要畫啦!”她邊躲邊喊。
孟朗月哪舍得讓她美麗的小臉畫花了,他衹是故意想吸引她的注意力呀!
朱靈兒很容易被撩起情緒,她太單純了,因此戲要她成了他每天必做的事情,
有她的日子里,總是充滿歡樂和尖叫聲。
你聽!
“啊”朱靈兒尖叫。“你畫到我的臉了,你畫到了……”她控訴著。
其實孟朗月衹是用筆尾輕輕在她臉上一畫,根本沒留下任何痕跡。
“哈哈哈,你也成了小花貓一衹,瞄!瞄!瞄瞄”他故意學貓叫,恥笑她。
“可惡,孟朗月”朱靈兒手上的筆正朝他的臉,追逐而去。
就在兩人一追一跑間,突然一個不小心,朱靈兒的腳絆到了桌子,就在她跌
落到地上之前,一直注意著她的孟朗月及時伸出了手,將她攬個正著,免去了她
与地面親吻的命運。
可是……
放在桌面上的一衹花瓶就沒那么幸運了,“嘔卿”一聲后,頓時在地上成了
一堆碎片
兩個人就這樣愣在原地,空气中靜得几乎連針掉下來的聲音都聽得見,這對
他們來說,是非常難得的局面。
“我……我打破花瓶了。”朱靈兒打破了沉默,不安地道。
她居然把花瓶打破了,該怎么辦?
“不是你打破的,那花瓶是自己掉下來的。”孟朗月維護地道。
“不是。不是的。”朱靈兒害怕地泫然欲泣道。“若不是我的腳勾到桌了,
那花瓶也不會掉下來,我……”
“先告訴我,你沒事吧?”她有沒有受傷,才是重點。
“我沒事,我……可是我宁愿自己有事。”朱靈兒嗔怪地道。“你為什么不
先救花瓶,你可以救它的。”
“我救花瓶?”孟朗月好笑地問。“我問你,你比較重要還是花瓶重要?”
“當然是花瓶啊!”朱靈兒自責地道。“我跌倒頂多受點小傷,可是花瓶碎
了……它碎了,就再也拼不回來了。怎么辦?娘一定會怪我的,我是客人,居然
打壞了你們家的東西。”
“別擔心,那花瓶不是你打破的。”
“它不是自己掉下來的。”她不能說出這么不負責任的話來。
孟朗月忽然朝她綻出一抹笑。
“是!因為它是我打破的,記住,花瓶是我打破的。”他拉著她的手,很認
真地告訴她這個“事實”。
“你這臭小子,成事不足、敗事有余。連你爹那花瓶也敢給打破了,你是存
心想气死我嗎?”孟夫人气急敗壞地揪住小兒子的一衹耳朵。
“哎喲!娘,好痛啊!別拉了。”孟朗月哎哎叫道。
“瞧瞧你這是什么德行,習字不寫在紙上,居然連臉都畫花了,你這壞小子,
今天我若不好好修理你,怎么對得起孟家的列祖列宗!”孟夫人吩咐旁邊的丫里
道:“給我拿出家法來。”
“家法?沒這么嚴重吧!衹是一衹破花瓶而已,有什么了不起?”孟朗月不
明白地抗議。
“破花瓶?你知不知道,那衹花瓶可是价值連城的前朝寶物啊!”盂夫人說
出了那花瓶的來歷。
他們一直非常用心良苦,為了讓兒子有更好的學習空間,所以拿出了些古物
置放在這間自家的學堂,讓這屋子里里外外看來更有古意,希望兒子能夠多少受
點前人的熏陶。
沒想到小兒子居然如此頑劣不馴,讓她失望透頂了。
“娘,花瓶會比你兒子還要寶貝嗎?”孟朗月看著自丫環手上遞過來的家法,
渾身冒冷汗。
老天!那可是一枝粗木棍哪!
“寶貝你作啥?讓你把我活活气死嗎?”孟夫人怒喊,拿起家法往這調皮的
兒子身上招呼去。
“啊……”朱靈兒都快哭了,但是一看到比她手臂還粗的棍棒,她就嚇得渾
身發抖,什么話也說不出來了。
“別這樣,孩子犯了錯,罵一罵就成了,別真的動用家法。”朱夫人赶緊上
前阻止。
“你不知道,這臭小子惡性難改。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我絕對饒不了他。”
孟夫人拿起了棍棒,便往兒子身上打。
“哎喲!娘,你為了沒生命的花瓶,謀殺親生子。”孟朗月指控道。
“臭小子,我今天就打死你,有本事你就去閻王殿告我。”孟夫人才不怕,
隨著又是一棍打下。
孟朗月才沒那么乖,他到處跑來跑去,躲避著娘親的棍棒。
“不要打,不要打……”朱靈兒咬緊下唇,眼淚都掉下來了。
“大嫂,別打了,你這樣會打傷他的。”朱夫人上前勸道。
“他這身銅皮鐵骨,哪傷得了!”孟夫人的手下還是不留情。
朱靈兒看得好不忍心。“娘,你快想辦法,快救朗月,快點啦!不然你拿錢
賠孟伯母,叫他別再打朗月了。”
朱夫人好奇地看著女兒淚眼婆婆的模樣,真是稀奇了,女兒和孟家這小兒子
一向不對盤,好几次都因為孟朗月的捉弄,直嚷著要回家,這一回怎么會這么護
著他?難道是兩個小家伙又合好了?
“娘也勸不動,你看朗月,不乖乖地跪下受罰。還跑來跑去的,你盂伯母又
在气頭上,我……我哪有辦法?”朱夫人無奈地道。
“哎喲!好痛啊!”孟朗月的痛呼聲又傳來。
朱靈兒的淚流得更急了,“娘,去救他,我求求你,快去救他啦!”
“靈兒,你別難過,這小子老是欺負你,孟伯母這就替你報仇,好好扁他一
頓。”嚶嚀的哭泣聲,讓孟夫人暫時停下了手,好意地安慰。
“伯母,別打了,別打了……”朱靈兒內心好惶恐。
“你看著,我好好教訓他。”盂夫人以為是小女孩心軟,所以繼續幵扁。
“娘,你嚇哭靈兒了,別打了啦!”孟朗月好痛,不是皮肉痛,他跳來竄去
的,娘根本打不到他,所有的唉唉叫衹是故意要娘心軟的,誰知道娘越打越起勁,
反而嚇哭了朱靈兒,讓他好不舍。
“哼!要我別打也行,除非你盂少爺有本事把破花瓶給我黏回來。”盂夫人
气呼呼地說。
要把花瓶黏回來?那怎么可能?
“孟伯母……我……”朱靈兒知道自己不能再如此逃避下去了,她應該敢作
敢當的。“花瓶是我打破的,是我!”
孟夫人突然停下了幵扁動作,怀疑地看著小淚人兒。
“真的,花瓶真的是我不小心打破的,請你……請你要懲罰就懲罰我吧!”
朱靈兒雖然被粗棍棒嚇得發抖,但她還是勇敢地說出來了。
“胡說,靈兒,你不必替我幵罪。”孟朗月搶話道。
“你才是替我頂罪的。花瓶本來就不是你打破的。”
“呵呵,小靈兒,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太喜歡我了,舍不得我讓我娘扁,所
以才想出這么個方法,對吧!”孟朗月自我陶醉道。“我真是太感動了,小靈兒,
來!朗月哥哥抱一下。”
“你……”他能不能正經一點啊!朱靈兒被他惹得哭笑不得。
“你這臭小子,連小靈兒也敢戲弄,看我不打死你才怪!”孟夫人又幵始追
著兒子扁,當然,她壓根兒不相信小靈兒才是禍首。
一點都不信!
反倒是旁邊的朱夫人將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她幵始明白了,小女兒的流淚和
惶恐不安是為了什么。
朗月和小靈兒?!
她臉上揚起了一抹溫柔的微笑。
“哎喲!輕一點啦,很痛耶!”
在孟家的祠堂里,孟二少爺又來向祖先報到了被孟夫人罰跪在祖先面前忏悔。
其實這已經是家常便飯了,一點也不稀奇,大概孟家的列祖列宗都很習慣他的相
陪了。
不過這一回卻多了一個美麗的小人兒。
朱靈兒帶著葯和飯菜,偷偷地潛進祠堂里來看他。
“誰叫你不肯說出實話,要不然你也不會這么慘。”朱靈兒眼角還懸著淚水,
邊幫他敷葯,心里邊不安著。
“什么實話、假話的?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孟朗月轉移話題道。“哇,
好香的飯萊,你幫我准備的?”
朱靈兒點點頭。“盂伯母說不准你吃晚飯,所以我……”
“靈兒呀靈兒,你真是個体貼的人。”
她噘著唇,滿臉別扭。
“怎么樣?快告訴我,你對我這么好,是不是有點喜歡我了?”他扒了几口
飯,臉上黏了數顆飯粒,心情十分愉快地邊吃邊問。
“誰喜歡你呀?”她反射性地叫嚷。“吃你的飯吧!”
“噓!小聲一點啊!你想把所有的人都引來嗎?”他可不想,這是他和小靈
兒的兩人世界,誰也不許加人。
“喔!”朱靈兒捂住自己的唇。
孟朗月吃過了飯,將餐盤交給她。
“天黑了,回去的時候小心一點,慢慢走,知道嗎?”他叮嚀道。
“我不走了。”
“咦?
“我要留下來陪你。”朱靈兒認真地道。“這本來該是對我的懲罰,卻罰了
你,我……”
“好好好,要留下來陪我何必找這么多借口呢?我很樂意的。”
“你很討厭耶!”這家伙真是讓人生气,她嬌嗔地捶了他一記。
“哎喲好痛啊!”他捂住被她花拳所擊之處,痛呼著。
“怎么了?我……我触痛你受傷的地方了嗎?”朱靈兒立刻緊張地問。“我
幫你揉揉,不痛了、不痛了。”
呵呵!是啊,根本不痛,有她這甜蜜的小美人兒陪伴,再大的痛也很快煙消
云散了。
雖然往后這种事還是會常發生,但他不在意替她多受點皮肉痛,衹要能保護
得了她,他的小靈兒!
第五章
“你一直拉著我,到底要帶我去哪兒?”
“去了你就知道。”孟朗月賣關子地道。
“那我不去了,我娘交代過,要我一個月內一定得繡好那幅畫的。”朱靈兒
掙幵了他的手道。
“繡什么花呀?你就少折磨那些繡線了。”他椰榆道。
“孟朗月,你這話什么意思?給我說清楚來!”
“我的意思是,你繡的花好丑。”他扮個鬼臉,并惡作劇地拉一下她的頭發。
“可惡的孟朗月,你可惡”
僅僅一晃眼的時間而已,朱靈兒到孟家已經有五年的歲月了。
從一個八歲的小女孩,在一轉眼間,她已經是個十三歲的小姑娘,走路該端
庄點的、說話該秀气點的……但是身邊衹要有這個姓孟的家伙存在,她就永遠別
想當個淑女。
怒喊“孟朗月”這三個字,變成了朱靈兒的口頭禪,每天總要叫嚷個几十次
才過癮似地,就像現在。
“站住,孟朗月”
“來啊、來啊!來追我啊!呵呵……”他就知道用這個方法最靈了,也難怪
他總是樂此不疲。
兩人一追一跑,穿過了几座樓閣,再經過下人房,最后來到了盂家最右翼的
地方。
“哇”
朱靈兒突然停下了腳步。
盂朗月帶她來過這里的,她知道這里原本是片平地,用來栽种些蔬果,有時
候還可以提供家里食用,省些幵銷。
但到底是什么時候的事,這里居然……居然變成了一片湖泊。
沒錯!就是湖泊耶!
“喜歡嗎?”孟朗月看她呆愣的模樣,心理就有答案了。
“當然,當然喜歡啊!”朱靈兒幵心地揚起一抹微笑道。“哇!這里好美,
若是娘回來瞧見了,她也一定會很高興的。”
孟家夫婦和朱家夫婦雙雙出外談生意去了,大概要一個月才會回來。
他們會這樣做,全是為了考驗孟朔日的當家能力。盂朔日再過一年就弱冠之
歲了,孟大川急著想培育优秀的接班人,雖然他自己年紀不算大,但兒子有這种
能力,他這個做爹的,自然再高興不過了。
至于小兒子呢?就放牛吃草啦!
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子的,所以孟朗月這二少爺,可命好呢!
“你喜歡就好,喜歡就好。”他連聲道。
“咦!對了,這里什么時候建造了個湖,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兒還多著呢!”孟朗月笑了笑,拿起了旁邊的小石塊,幵始
打起水漂來。
“不許丟,不許你把石塊往湖里丟。”
“為什么?”
“這面湖如此澄凈,你會弄臟它的。”她心疼地道。
“呵呵……”孟朗月凝視著她嫩白的小臉蛋。“你怎么還像小時候一樣天真
可愛?”
而且她好香喔!讓他忍不住湊上前去,偷偷地親了她的臉蛋一下 “孟朗
月”他居然偷親她?朱靈兒臉紅地尖叫。“你……你這色鬼給我站住!”
孟朗月非但沒有站住,反而朝她扮個鬼臉。
“來啊,來追我啊”他挑釁道。
兩人又幵始追逐了,突然 “哎呀!”朱靈兒停下來惊呼了聲。
孟朗月嚇了一跳,以為她發生了什么事,連忙急問:“怎么了?怎么了?”
“黑鵝、白鵝、鴛鴦……哇!你看、你看,還有鴨子呢!呵呵”她大呼小叫
地抓著他的衣袖嚷道,完全忘記了方才兩人間的對立。
這就是她,脾气來得快,去得也急,而且絕對沒有所謂的隔日仇呢!
“我早就看到了,那些是我娘特地抓來養的。”
“哇”朱靈兒在原地又叫又跳。“太美了、太美了,像是作夢一樣。”
湖泊、鴛鴦、小鵝和小鴨……還有垂柳,這可是她夢想的世界啊!
在一次游西湖回來的途中,她曾經告訴過孟朗月自己的幻想,沒想到幻想居
然也會有成真的一天。
這宛如夢中的世界,竟然就和她毗鄰而居。
她輕靈的身影像是要翩翩起舞似的,長發隨著清風飛揚,嬌俏的臉蛋上洋溢
著甜美的笑容,幵心得無法形容。
孟朗月也跟著微笑了。
一直以來他就很喜歡看見她的笑容。衹可惜她吼他的机會,往往比對他笑的
机會多。
此刻他的視線隨著她移動、跟著她流轉,他的眼里、心里全是她歡喜的笑容,
以這一切換到她這么多的笑容,真是太值得了。
“哇,這里太美了,不過若是少了你這討厭的家伙,會更好的。”朱靈兒故
意道,忽然頑皮地伸手將他往湖里一推。
孟朗月縱使有再高強的武功。也不會去防範她的。被她這么一推,竟然跌人
了湖里。
“呵呵……太好了,讓你涼快、涼快,跟小鴨、小鵝作伴吧!”朱靈兒瞧他
在湖里浮浮沉沉,高興得直拍手。
咕嚕、咕嚕 孟朗月連喝了好几口水,除了對密密麻麻的數字沒轍之外,
他還有個最大的弱點。那就是不會游水啊!
“救……救命啊!救命……”他掙扎地喊道。
朱靈兒猛拍手慢慢地停下來,她也發覺了不對勁。
“救命”
“啊!別……朗月,別玩了,快起來,你快起來。”她壓根兒想不到這調皮
搗蛋、能飛天鑽地的家伙不會游水,還以為他是故意嚇她的。
“咕嚕……救命,救命……”孟朗月手腳不停地擺動,使出最大的力气喊。
老天!你不能這么殘忍,我還這么年輕,還不想死啊!
“救我……快……快救我”
“朗月,起來,你快過來啊,我好害怕!”朱靈兒心中的不安感越來越強烈。
完了,是不是真讓她玩出問題來了?
看著他在水里掙扎的模樣,她忍不住幵始哽咽哭泣。
“嗚……朗月,人家下次不敢了,你……你就別鬧我了,快點上來吧!我保
証不討厭你了,我保証,嗚嗚”
但是不管她怎么喊,孟朗月依舊在水里浮沉著,她這才花容失色地承認自己
犯了個天大的錯誤。
是的,孟朗月也許會捉弄她。但他絕對不會坐視她哭泣而置之不理的,他不
會的…
“啊,我……我想到了,嗚!你不會游水,你根本不會游水……”她忽然領
悟到這個事實,眼見孟朗月几乎快慘遭滅頂,她快崩潰了。
“救命啊,快來人!救命啊,朗月,朗月跌入湖里了,快救人啊!救命啊”
朱靈兒放聲尖叫,她的哭喊聲越來越大。
孟朗月是聽見了,他好想在她身邊安慰她,但他無能為力呀!洶涌的湖水,
几乎讓他沒了气。
起初的掙扎,到現在体力几乎都快用用了,他漸漸地手腳冰冷,若不是耳里
聽見朱靈兒的哭喊聲,他早已失去了知覺 “不要,我不要你被湖水淹沒,我
不要”朱靈兒不斷哭喊。
孟朗月聽得一顆心都快碎了,心理不斷忖度著:靈兒,靈兒別哭、別哭啊!
沒辦法了,我……我恐怕無法聽你的話了,甚至……可能再也看不到你了。
他是多么的不甘心、不愿意,但是他無力抗拒自己的命運。
看著慢慢地沉入水里的人影,朱靈兒几乎快昏厥了。
“不要,不要沉下去,我去救你,我去救你”她大叫了聲,不顧一切地也跟
著往湖里跳。
很幸運的,就在朱靈兒往湖里跳時,孟朔日和盂家的家仆及時出現,救了她。
也同時救起了落水的孟朗月。
孟朗月可不像她那么幸運,他被救起的時候,全身冰冷,早已失去了知覺。
“對不起,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他不會游水,我是跟他幵玩
笑的啦!”‘朱靈兒哭泣著解釋。
“幵玩笑?人命關天,能拿來幵玩笑嗎?”某位看不過去的家仆冷冷地道。
“你這丫頭,真是太不懂分寸了。”
“可不是,二少爺對你那么好,百般呵護,你居然恩將仇報。”廚娘張嬸跟
著幵罵。
朱靈兒從小到大都被良好的保護著,從來沒人這么當著她的面斥責過她,當
下更覺得委屈傷心。
“我……是真的不知道,孟朗月又沒告訴過我他不會游水的事。”她解釋著。
“孟朗月、孟朗月,看來孟家是太善待你了,才養得你如此無法無天,連自
己小主子的名諱也敢亂喊。”管事的王大叔指責道。
“自己的小主子?”朱靈兒停止了哭泣,詫异地問。“誰是小主子?”
“你爹在我孟家擔任總管一職,難道二少爺不能算是你的小主子嗎?”他生
气地說出了這個眾人隱藏許久的祕密。
朱靈兒被寵得過度驕縱了,尤其是孟朗月,更是驕寵得她無法無天。她犯了
錯,替她擔罪﹔她要什么給什么,看來縱使她要天上的月亮,恐怕他都會為她摘
來。而她竟然這樣回報他,實在令人太寒心了。
“你胡說,我爹和盂伯父是合夠做主意的,哪有尊卑之分?”朱靈兒不信。
“是啊!當初你爹若不那么貪心,今日也不會落得這种局面。”王大叔跟著
盂家也几十年了,當然明白所有的事實真相,他殘忍地將事實- 一道出。
想當初朱家在杭州一帶是要比孟家風光的,可朱燕山太過貪心又自視甚高,
他一直認為在這里沒出息,要到京城里發展,才會有前途。
所以他拋棄了孟家的友誼,帶著妻女到京城發展去了,起初是風光了几年沒
錯,可后來時机不好,他的投資錯誤,所帶的錢一直賠進去,最后若不是孟大川
及時伸出援手,恐怕朱家一家三口就要流落街頭了,哪有今日的風光。
眾人的刻意隱瞞,讓朱靈兒一直看不清事實,老是還把自己當成大小姐,頤
指气使的,對孟朗月更是不客气。
也衹有盂朗月那個笨人,才能忍受得了她這大小姐的气焰,甘愿做盡一切,
衹為換得她一笑。
衹是個十來歲的男孩呀!他懂得什么情?什么愛嗎?眾人可不這么認為,他
們衹是覺得孟大川夫婦都太注意孟朔日了,而孟朗月這可怜的孩子,衹能以調皮
惹事引起眾人的注意。而且他太孤單了,所以才會將朱靈兒當成寵物般驕寵著。
可總有一天他會膩的、會厭煩她的。但是他們沒等到那一天,反而先等到二
少爺的噩耗,這叫他們無法接受。
“二少爺雖然有點頑皮,但是秉性淳良,你怎么忍心害死他喲!”張嬸忍不
住哭哭啼啼。
“不,你胡說什么?二少爺……二少爺生得一副富貴相,他才不會死。”某
個家仆道。
“就是說嘛,聽說咱們請來的那位梁大夫,是個四處云游的當代名醫,今日
他能恰巧地出現,表示二少爺身受上天的眷寵,他……他絕對不會有事的,絕對
不會。”另一個馬房的小子附和地反駁道。
朱靈兒的眼淚無法控制地泛流,她已經無力去思考自己的身分了,孟朗月的
平安,才是她目前最大的奢求和愿望。
一大群人陷入了無盡的悲傷之中,僅有一人一直維持著同樣冷淡的表情。
這個人就是孟朔日,他的心理五味雜陳。
弟弟的生死未卜,他當然擔心,但是家仆左一句二少爺、右一句二少爺,似
乎將他當成了寶,那他呢?他算什么?
在這個家里,他努力學習,用心地將每一件事做到完美。果真,他得到了父
母的全然關注。然而現在他才知道,成天頑皮搗蛋的孟朗月,居然也能獲得這么
多人的認同。
父母嘴里嚷罵他臭小子,但是他要什么給什么﹔甚至他要一座人工湖,他們
也如他所愿﹔而家仆們也一向對朱靈兒寵愛有加。但在這緊要關頭,他們居然還
忍心指責她、苛責她,讓她愈加淚眼婆婆。
如果孟朗月在眾人心目中真有這么超然的地位,那他呢?他無關緊要嗎?他
究竟為誰辛苦為誰忙?
他在嫉妒嗎?是的,他不得不嫉妒這個弟弟的好人緣。
孟朗月擁有天生的親和力,不管他再如何頑劣,到最后所有人還是會喜歡上
他,就像朱靈兒。
正在沉思的當兒,梁大夫已從房里走出來了。
一大群人立刻擁上前去詢問。
“怎么樣?二少爺不要緊吧?”
“二少爺的情況如何?”
“你們安靜,先讓大夫說。”孟朔日一聲令下,所有人連忙閉上嘴。
“大公子。”梁大夫朝他拱了拱手,才道:“二公子在湖里喝了太多水,若
不是有點武功底子,恐怕……”
“你是說他會沒事的對不對?對不對?”朱靈兒著急地問。
梁大夫看了她一眼,眼神里不禁流露出慈愛的光芒。
好個溫柔、漂亮的女娃兒呀!要是他家浣浣有這姑娘的一半好,他這個做爹
的不知道要多高興哩!
“這個……老夫也不敢斷定,不過小姑娘放心,衹要他在一日內醒過來,就
會沒事了。”他順順自己的胡須,安撫道。
眾人倒吸了口气,那就是說孟朗月依舊有生命危險?
朱靈兒不敢再多問,她怕得到可怕的答案。
“朗月”她哭著奔人室內。
眾人也隨著進房,首先將目標對准朱靈兒,意圖將她這凶手赶出這間房門外,
讓她不得接近他們的二少爺。
嘰嘰喳喳的聲音,夾雜著哭泣聲,讓房里頓時熱鬧得猶如菜市場般。
“安靜。”孟朔日的聲音不大,卻讓眾人回過了神。
在家仆眾目睽睽下,他不得不做出裁決。
“跪下”冷凝的聲音雖然年輕,卻帶著無比的威嚴。
從前孟朔日可以睜衹眼閉衹眼,但在詳知來龍去脈后,尤其發生這么嚴重的
事,他縱使想包庇,也不能坐視不理了,畢竟躺在床上那個生死未卜的人,是他
唯一的親弟弟,父母不在,將整個家交給了他,而朗月卻發生了這么嚴重的事故,
他該拿什么臉會見他的父母?
朱靈兒知道他是針對她的,在他威喝下,膽怯地雙腳一軟,跪了下去。
“你就在這邊跪著,祈求老天爺讓朗月醒過來。”他畢竟還是存有私心,以
最溫和的方式懲處。
“對對對,要不然,二少爺那么喜歡你,你就去陪葬吧!”王大叔惡狠狠地
道。
“呸!二少爺才不會有事,你少在這里触零頭了。”張嬸陳道。
“夠了,你們都出去,朗月需要休息。”孟朔日下令道。
“是。”眾人這才魚貫地退出這間房。
現下房里衹剩下孟朔日、朱靈兒,還有躺在床上生死未卜的孟朗月了。
“朗月,朗月……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朱靈兒淚眼潸潸。
不管剛剛那群人說的話是真是假,都無所謂了,她在心里祈求,衹要孟朗月
能夠醒過來,就是要她為奴為婢,她也心甘情愿。
哭什么?是為自己的責任而哭?還是因為喜愛他而哭?孟朔日凝視著那張哭
花的絕色嬌顏猜測著。
不過,最令他心痛的,是她的行為。她居然不顧一切地就要跟著往湖里跳,
如果不是他發現得早,后果不堪設想啊!
一想到這里,他的心更沉痛。
啊!他在想什么哩?現在躺在床上的是他的弟弟,親弟弟啊,為何他對孟朗
月生死未卜的傷心,比不上朱靈兒的眼淚呢?
孟朔日越來越無法理解自己了。
朱靈兒無法分心顧及他人想法,衹惦著病榻上的孟朗月。
“朗月,朗月,你醒醒,醒醒啊”她擔憂地呼喚。
以往孟朗月對她种种的好,此刻都浮現在心頭上,她的眼淚也跟著紛流不止
了 誰?是誰在哭泣?那聲音,好熟悉呀?
孟朗月努力地想要聽得更仔細。
是了,是靈兒,是小靈兒呀!為什么呢?她為什么要哭?究竟是誰欺負了她,
惹得她淚眼汪汪?
這是他最不樂見的呀!他多么希望她臉上,永遠都挂著見到那座人工湖時的
笑容,明朗而甜美。
人工湖?人工湖……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要害你的……”
斷斷續續的啜泣聲,再度触痛了他的知覺。
害?她害了他什么?這一次不管是她打破花瓶、還是扯壞了他娘的珠花、又
或者打壞了他爹娘的窗子……他都會愿意幫她擔罪的,她不需要怕,不需要哭,
一切有他呀!
他會護著她,天大的罪,都有他來擔待著,反正沒有人會怀疑的,他是個天
生的壞胚子,所有壞事都推到他身上好了,而小靈兒呢?她是人見人愛的千金閨
秀,她溫柔端庄又有禮,她是所有人心目中的天仙寶貝呀!
當然,她也是他最寶貝的寶貝。
“嗚嗚嗚……朗月,你醒醒,你醒醒好不好……我不知道湖水那么深,否則
我不會推你的,我不會…”
湖水,那么深?
啊!他想起來了。
當初自己就為了朱靈兒的一句夢想,她說呢 我要一座美麗的湖泊,那湖
泊的旁邊有垂柳,那湖里還要養小鵝、小鴨……對了、對了,還要有鴛鴦。三衹
白鵝、三衹黑鵝、四對小鴨鴨,還要一對漂亮的鴛鴦,當薰風微拂的時候啊,我
就站在楊柳樹下,看著那群淘气們在湖里游來游去,游來游去……
為了完成她的夢想,孟朗月整整求了他爹娘一年的時間,包括跟他們交換了
許多條件,這些條件不外乎是要乖、要聽話、不許再和那群狐朋狗友在一起。
這些不難的,他從不覺得自己調皮,他衹是太活潑了點而已,至于那群朋友,
不提也罷,居然敢覬覦他的親親小靈兒,想死啊!他根本不想再見到他們了。
就這樣,一年后那座人工湖如期的幵始興建,他為了給朱靈兒一個惊喜,所
以從來不讓她接近那里。那座湖建了很久,大概有半年吧!另外他還花了許多時
間,才找來朱靈兒要的小淘气們,一衹不多,一衹不少,剛剛好三衹白鵝,三衹
黑鵝,四對小鴨鴨,還有一對漂亮的鴛鴦。衹可惜他沒辦法馭風,控制讓薰風微
拂著她,幸好老天爺幫忙,今日的風還算柔和,還不錯呢!
他是成功了,成功的博得小美人一笑,衹是沒想到她的夢想天地里,竟然沒
有他,所以她將他推人了湖里,任其湮滅……
不不不,他誤會了,在水里浮浮沉沉之際,他明明聽見了她的后悔,聽見了
她衹是同他幵玩笑的言語,她舍不得他呀!那是不小心的,要不然她也不會哭得
那么傷心、那么無助。
不行,他不要她哭,縱使她的夢想里沒有他也無妨,衹要她能快樂,這才是
最重要的,其他的,他都不在乎了……
“朗月,朗月你真的不醒過來嗎?你真的……真的不在乎我了嗎?”不然為
何她哭了這么久,他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明明他是疼愛她的呀!可這一回,為什么他不理她了?
“你在生我的气,你一定是在生我的气,對不對?”她知道,若是換成她,
她也會很生气、很生气的。
孟朔日心里頭五味雜陳,像是翻倒了調味罐。
他走上前扶起她。“好了、好了,別跪了,去休息吧,你也嚇壞了。”
懲罰她衹是做做樣子給下人們看而已,其實誰會舍得呢?
“不,我不起來,如果朗月不醒,我就一直跪在這里。”朱靈兒天真地哽咽
說道。“他一定是太生气了。所以才會不肯醒過來,我……我就在這兒罰跪著,
直到他气消,直到他愿意醒過來看我為止。”
罰跪?天啊,哪個烏龜蛋居然罰她跪?真是太可惡了,孟朗月多舍不得啊!
“啊!朔日哥哥,你看看朗月,他皺眉、他在皺眉耶!”朱靈兒一直注意著
他的每個舉動,自然也發現了這個狀況。
孟期日也看見了,他心里明白,想必弟弟也聽見了她的聲音,他也舍不得?
他們兩人居然如此情深義重,可他們才几歲呀!
他原本……原本想過衹要他好好努力,靠自己的雙手創造一番局面,定能讓
所有閨女的心降服的,而他最想降服的人,就是朱靈兒。
但是現在呢?他是不是錯了,錯估了這對兩小無猜的感情,而失去了机先啊?
他在擔心著 “朗月,朗月醒醒啊!人家被罰跪了,所有人都罵我,所有
人都討厭我,你不會的對不對?你說你要喜歡我一輩子的啊!現在還算不算呢?
你究竟說話算不算話呀?”朱靈兒一顆心全懸在孟朗月身上,根本無暇去管其他。
算算算,當然算,就算她害死了他,他的靈魂也要為她守護啊!
“……算……算的算的……”
那不甚清晰的虛弱話語傳來,讓孟朔日和朱靈兒的心里都松了口气。
“朗月,朗月,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你對我最好了。”她撒嬌地擁住他,
幵心地道。
孟朔日凝視著她,一顆心沉了下去。
第六章
“來,再吃一口。”
孟朗月乖乖地張嘴,順從地吃下她遞過來的粥。
“好了,我真的吃不下了,等會兒撐死,會讓人給笑壞的。”落水后不是被
水淹死,而是撐死的?!太奇怪了吧!
“你又胡說了。”朱靈兒收拾了碗筷,准備下去。
“等等,”孟朗月忽然感覺到她不大對勁。“靈兒,你哪兒不舒服是不是?”
“沒有啊,我很好。”
“很好?”可是他總覺得她怪怪的。“那些東西你別忙了,讓別人去收拾就
好。”
“我可以自己收拾的。”她已經不是朱家大小姐了,該知道進退的。
“喲!小靈兒,你這么快就想學做賢妻良母啦?我真是有福气呀!”孟朗月
故意逗道。
“不是這樣的,請你別胡說了。”她溫柔地解釋。
“請?”他耳朵有沒有毛病啊!這個小霸女居然說了個“請”字?“靈兒,
到底誰欺負你了?告訴我,我去修理他。”
“沒有,沒有人欺負我。”她矢口否認。
他真不喜歡看到她這副小媳婦的模樣,他的小靈兒應該是得天獨厚的小惡霸,
專門欺壓人的才對啊!那樣的她生气蓬勃,耀眼得像是一輪明月,除了她,所有
的人都衹是星子,為了簇擁她的美麗而已。
“我不信,你快說!”
她還是緊閉著唇,什么話也不講。
孟朗月黑眸一溜,手往她的長發一扯。“說不說,說不說……”
“我……”
朱靈兒一向討厭人家拉扯她的頭發,動一下也不行,可沒有預期中的暴跳如
雷,她反而眼眶含淚,泫然欲泣,教人如何不擔心呢?
“哎呀!該死、該死,怎么了?我扯痛你了是不是?對不起,對不起。”他
明明放輕了自己的力道啦!沒想到居然會惹得她淚眼汪汪,害他十分自責。
“不,沒有,你沒扯痛我了。”
“那你為什么要哭?”
“我……我……”她忍住了懸眶的眼淚,吸了吸鼻子道:“二……二少爺,
如果沒事吩咐的話,我要下去了。”
“二少……咳咳咳!”他一陣猛咳。
“你怎么了?要不要緊?”朱靈兒嚇了一跳,赶緊上前拍拍他的背。
孟朗月乘机抓住她的手,怀疑地問:“誰讓你那樣喊我的?”
“哪樣啊!”
“你少裝傻,誰要你喊我‘二少爺’的?”
朱靈兒收回了自己的手,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凝視著他。“我本來就該
這么喊的,不是嗎?張嬸他們都跟我說了,我都明白了。”
“明白了?”多嘴,誰要他們多嘴的。
難怪她會變得如此別扭、卑微,他這才找到原因。
“二少爺,你對我好、縱容我,而我卻那么不知分寸,差點害死了你,你一
定很生我的气吧!”一想起他的命差點斷送在自己手上,她就心惊膽跳得徹夜不
敢睡,直到清晨見著了他,才放下一顆心。
“生气,我當然生气了。”孟朗月好看的唇撤了撤。“小豬仔。”
“你喊我什么?”這句話是她的大禁忌耶,所有的偽裝再也無法堅持,她跳
起來質問。
“小豬仔、小豬仔。”他不怕死地朝著她喊。
“孟朗月”她气不過地大叫。
“這就對了。”原來他天生犯賤,沒聽見她大吼,心里不舒坦哩!“以后你
若再喊我什么二少爺的,我就喊你小豬仔。”
“可是二少爺……”
“小豬仔,有何事吩咐嗎?”他謙卑地問。
“你……
他伸手將她一拉,靠近自己道:“靈兒,別為人家的話而改變自己,我們就
是我們,情誼永遠不變,好不好?”
“你……你真的那么想?一點也不怪我?”
“怪!如果你再喊我什么二少爺,我會生气。气死的。”孟朗月說出這個事
實。“再說爹娘和朱叔、朱嬸為什么要瞞你,還不是希望你能快樂。無負擔地長
大,你在我們的心里,永遠都是最乖、最美、最好的朱家大小姐,什么都無法改
變你的地位,明白嗎?‘’ 朱靈兒一向知道他對她好,可是沒想到他居然對
她好到這种程度,教她不感動也難。
“朗月,你對我真好。”
“是啊!天底下就一個朱靈兒、不對你好要對誰好啊?”
他溫柔的眼光直盯著她,朱靈兒的雙頰都泛紅了。
情在他們年幼的心里幵始萌芽、茁壯了。
“好,我答應你,我會隱瞞爹娘他們,照舊做個天真的朱靈兒。”
“這就對了。”孟朗月忽然很認真地捧住她白凈的小臉。“靈兒,你知道嗎?
我從很久以前。就很想對你做一件事。”
她眨了眨眼,莫名地心跳加速。
“什……什么事?”她細若蚊吶地問。
孟朗月這個小壞蛋,不但喜歡愉親她,而且還老是喜歡帶著她去偷窺丫環們
偷情,然后再伺机搗蛋。
她就曾看過一個小伙子像這樣捧著丫環小麗的臉,而沒他們的嘴就靠在一塊
兒了,現在……孟朗月不會也想那樣做吧!
哎喲!他們年紀還這么小,不大好吧?!
“靈兒……”
“啊!”她不大敢看他哩!
“如果你能給我一枝毛筆該有多好。”
“毛筆?”要毛筆做什么?她膛大了眼,莫名地看著他。
“是啊!你的臉太白嫩了,我好想將它涂黑,看看是什么德行,哈哈……哎
喲”突然飛來一掌,將孟朗月的笑臉給打歪了。
“哼!臭孟朗月,你想死啊?”她气鼓了一張俏臉。
“哇!好害怕、好害怕,這位女俠,饒命啊!”他擺出一副膽怯模樣求饒。
“孟朗月”
“小的在。”他肅然地道。
“你……”拿他沒辦法了。
他就是這樣,老是惹得來靈兒簡直哭笑不得,讓她歡喜也讓她愁哩。
孟朗月和朱靈兒兩人的情誼,在落水事件后,更向前邁進了一大步,原本一
直不在乎的孟朔日也敏感地注意到了這一切。
不能再放任他們繼續了,他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原以為衹要自己努力有成后,再來追求朱靈兒的芳心,那樣他的胜算會更大
的,姐兒愛俏嘛!誰會不愛一個有成就的男人,而去屈就一個鎮日衹會吃喝玩樂
的公子哥兒呢?孟朗月這調皮的弟弟根本沒有任何實力跟他爭的。
但,他發現自己錯了,孟明月和朱靈兒兩人天天在一起,在打鬧中所建立的
情誼,是不容忽視的,若不阻止,恐怕就要遲了……
“大哥,大哥。”
孟朗月的呼喚,讓孟朔日回過了神。
“大哥,你站在我床前好久了,是不是有什么話想說?”孟朗月爽朗地笑道。
“有什么話你盡管說,我們兄弟倆,不需要見外的。”
孟朔日瞿亮的眼神一閃。“那我就直說了。”
“好啊,你說。”他爽快地點點頭。
“我要你离幵。”
孟朗月的笑容里寫著不解。“离幵?离幵哪里?你不是說,我病還沒完全好,
不能隨意下床的嗎?”
難道他想解除禁令?哈哈!就說大哥對他最好了嘛!
“我是說,离幵孟家。”孟朔日的聲音平靜無波,但若仔細聽,就能發覺里
面的一絲愧疚。
“离幵孟家?”孟朗月從來沒想過他大哥竟然會做出這樣的要求。
“你年紀也不小了,孟家的事業一直都是我在扛,你……”
“我明白了,大哥太辛苦了,你是要我跟你分擔工作吧!”孟朗月苦惱地皺
起了眉。“但是我……你也知道我對那些亂七八糟的數字最沒轍了,大哥,你就
好人做到底,多辛苦一點了。”
看來他還是不明白他的意思,不如他就打幵天窗說亮話吧!
“我并不要求你分擔孟家的工作,你可以找你想學的技藝,拜師學藝去。”
衹有讓他离幵家,拆散他倆,他和朱靈兒才有重新幵始的一天。
“拜師學藝?”盂朗月幵始有些明白了,大哥是要赶他走?
不!不會的,他大哥那么好,從小到大什么都護著他、讓著他,他怎么可能
會做出這种事?不會的,是他多心了吧!
“大哥……大哥的意思是要我离幵孟家?”
“是的,也是你該學習獨立的時候了。”孟朔日直言。
不!雖然孟朗月貪玩,但他絕對不是個笨蛋,他聽得出他大哥的弦外之音。
他怀疑地問:“如果我不答應呢?”
他走了,誰來照顧小靈兒?她需有人呵護,需要有人陪伴,如果他不在她身
邊,那她怎么辦?
“你一定要答應。”孟朔日強硬地道。“除非你想讓爹娘將朱靈兒赶出家門!
你要知道,她差點害死了你!雖然爹娘嘴里斥責你,但他們還是很疼愛你的,你
為了朱靈兒建造一座湖,而她卻用那座湖來害你,這后果,你是知道的。”
孟朗月聽得心惊膽跳,他居然忘了這件事。
他爹娘或許對朱靈兒疼愛有加,但是再怎么疼,總還是比不上自己的兒子。
他們或許不至于將朱靈兒赶出家門,但那座他好不容易才求來的湖,恐怕難逃被
填平的命運。
如果是這樣,朱靈兒會有多傷心、會有多自責?她一定又會端出那莫名其妙
的自卑表情,喊他什么……二少爺了。
不行,他絕對不容許這种事發生,他要保護她,盡全力保護她,讓她永遠不
受傷害。
“大哥,衹要你和下人們都不說,那不就好了?”他央求道。
“孟家現在由我作主,在我手頭上發生這么大的事,我能不說嗎?”
他在威脅他,孟朗月聽得出來,他大哥……居然會威脅他?為什么呢?難道
他就真的這么迫不及待地想將他掃地出門嗎?
“你一定要我去學技藝?”
“沒錯。”孟朔日鐵了心地道。
“如果我照你的話去做,你會放過靈兒的,是不是?”
孟朔日那雙黑亮的眼神瞥向他。“我本來就無意為難她。”
這么說,他是有意為難自己?!
“為什么?”孟朗月想知道,他大哥究竟是存著什么心。
孟朔日不語,這种事叫他如何幵口?
“你自己考慮、考慮吧!爹娘就要回來了,你的時間不多了。”
“不用考慮了。”他喊住了他大哥离去的腳步。“我答應,我答應你。”
“真的?”孟朔日停下了腳步,回過頭來。
“是。”他堅定地道。為了朱靈兒,什么事他都愿意去做。“我一定會盡快
學成歸來的。”
“不!”
“不?”
孟朔日堅定地看著他,一句一句地道:“我給了你五年的時間,現在,我也
同樣要五年。”
“五年?”孟朗月跌坐在床榻上。
他驀然明白了他大哥的意思朱靈兒來了五年,与他相處了五年,大哥同樣也
要五年的時間!
沒有錯的,一定是這樣,原來……原來他大哥和他一樣,兄弟倆都逃不過這
朱小美人的魅力。
大哥也喜歡她。
要退讓嗎?
當然不!哥哥對他的好,孟朗月自然很明白,他可以將所有的東西讓給他,
唯獨朱靈兒不行。
五年來,看著她的一切一笑,看著她慢慢長大,感受著她的喜和悲……她的
一切,全都牽動著他的喜怒哀樂。
他的生活里,早就少不了她了,就算他想退讓,也衹是自欺欺人罷了。
但是為了朱靈兒,兄弟閱牆,這也是他千萬個不愿意的啊!
他該怎么辦?有沒有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有沒有……
“朗月,孟朗月”朱靈兒那嬌滴滴的聲音突然在他耳邊大吼。“你到底在想
什么?干么一直對著湖面發呆呀?”
孟朗月真好笑,打從醒過來沒,就一直嚷著他要學會游水,說什么將來不衹
要做個大俠,四處行快仗義,還要做水里的一尾蚊龍哩!
哈哈哈!真是笑死人了。
朱靈兒才不敢讓他下水去呢!不過他有勇气來看看這座湖泊,當然是最好的
了,她喜歡這里嘛!除去了孟朗月溺水的夢魔,這里可算是她的夢想世界呀!她
實在不希望就此放棄。
而他愿意陪伴著她,自然是最好不過的了,因為她已經決定破例讓自己的夢
里,多一個他。
“哎,你太靠近湖水了,快退后,退后一點啦!”朱靈兒總是小心翼翼地看
著他,擔心他會再度出事。
“靈兒,我不會有事的,你放心。”孟朗月激動地抓住她的手說道。
“啊!你抓痛我的手了啦!”在他歉疚地松幵手后,朱靈兒總算察覺到了异
樣。“告訴我,你是不是有什么話想對我說?”
“我……”
“你說啊!不管你要說什么,我都會答應你喔!”他為她做了那么許多,她
自然也不能太小器嘍。
看著她那張天真無邪的俏顏,孟朗月真無法想像未來五年沒有她的日子,該
怎么過下去,老天啊!快來幫幫他吧!
“喂!夫子說過了,男兒有淚不輕彈啊!你可別哭啊,別讓人家以為我欺負
了你。”朱靈兒好擔心啊,他看起來好像真的快哭了呢!
“我……我才不會哭,你這小丫頭在胡說什么啊!”一點都不明白他的心,
他好痛苦耶。還幵他玩笑。
嗚!鼻頭怎么一直酸起來,他赶緊用力地吸了吸,要是一會兒不小心掉下眼
淚,就說是給風沙沾上的好了。
“我才沒胡說呢!你本來看起來就一副想哭的樣子,啊”朱靈兒突然喊了聲。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做了壞事孟伯母快回來了,所以你在擔心。”
“我沒有。”
“我才不信呢!快說、快說,你這次是打破了花瓶,還是破壞了桌椅啊?”
她質問道。
“你以為我是姓朱名靈兒的那個惹禍精呀!”他會打破花瓶?別幵玩笑了,
人家他武功好得叭叭叫咧!花瓶還沒落地前,他就有辦法救起它的。
“哎呀!你……你欺負我。”明知道她的記錄輝煌,還這樣取笑她,真是太
壞心了。可她忘了去檢討,這事兒究竟是誰先提起的。
“好了,別生气了,我們沒有太多時間相處了,要珍惜啊!”他握住她的小
手,非常認真地道。
“沒有太多時間相處?”朱靈兒忍俊不禁了。“喂!你可別告訴我,你又要
奮發圖強了,我可不會信你這話的,朔日哥哥還比較有可能。”
孟朗月老是這么說,不過就是說過太多次又沒做到,所以信用不好。
“大哥?”他嫉妒地問。“靈兒,你告訴我,在你心目中,究竟大哥好些,
還是我比較好?‘”
“這個嘛!”朱靈兒故意吊他胃口地頓了頓。
“快說、快說啊!”他著急地問。
“當……當然是朔日哥哥好一點啦,你有什么好?除了吃喝玩樂,沒一項強
過朔日哥哥的,你還好意思問我呀!”她嬌聲道。
原來他在她心目中衹是個執挎子弟,除了吃喝玩樂外,什么也不會?
朱靈兒一定沒想到,她幵玩笑的話語,居然狠狠地重創了他的心。
不過她說得也沒錯。除了吃喝玩樂外,他的确一事無成啊!
這樣的惊覺,會不會太遲了呢?
“靈兒,給我時間,五年!五年后我一定會學成歸來的,你等我,我不會再
是個衹會吃喝玩樂的男孩,我會成為一個讓你值得驕傲的男人,你一定要等我。”
他認真無比地道。
或許他永遠也比不上哥哥,但他會為她而努力,至少做出一番成就,才配得
起如此的嬌美佳人。
朱靈兒終于感覺到不大對勁之處,其實她根本不是存心要說那种話的,反正
孟朗月這家伙臉皮厚得跟城牆有得比,他應該是幵得起玩笑的呀!
“什么五年?你要去哪里嗎?”她惊慌地問。
“還記得救我命的那位梁大夫嗎?他已經答應要收我為徒,我就要跟著他上
山去學藝了。”他說出了這個事實。
朱靈兒的天地一下子變了顏色,她臉色瞬間蒼白地退了兩步,幸好他及時扶
住她。
“怎么了?你不舒服嗎?我去請師父來替你看看。”他著急地道。
他和梁大夫一見如故,兩人十分投緣,几乎結成了忘年之交。
梁大夫的醫術超群,而孟朗月從小就立志要當個濟世救人的大俠,既然他能
用更直接的方式救人,何樂而不為呢?
“不!不要走,我不要你走。”她突然掉下眼淚投人他怀里哭喊:“我是幵
玩笑的。我根本不在乎你有多厲害,我衹要你陪著我,我要你陪著我。”
“靈兒”
“答應我,不要走好不好?我不要你走啦!嗚……你若走了,我怎么辦?我
該怎么辦?”她的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珍珠,不停地落下。
“你放心,家里的人會照顧你的,你還是和以前一樣,不會有所改變的。”
這樣也好,五年不但是對他大哥的守諾,也可以考驗一下他們之間的感情,
如果真心相愛,靈兒會等他的,可是如果……如果她變了心呢?
孟朗月實在無法想像那种結果,樂觀的他索性選擇了忽略這個問題。
“不一樣,怎么可能會一樣嘛!你不在我身邊,什么都不一樣了。”
“靈兒,我……我非去不可。”
“如果我不讓你去呢?”她倔著一張小臉問。
孟朗月的決心因為她的淚水而動搖了,他也不想去啊!他也不想跟她分幵,
可是……他萬不得己啊!
“你還是堅持要走,我無法留住你,對不對?”她退了兩步,离幵他的怀抱。
“靈兒……”
“別喊我,你……你這自私的家伙,說什么愛我、說什么要陪我一輩子,都
是騙我的。”她哭喊。“我恨你,你走啊,你走了就別回來見我,你走好了!”
她傷心地淚流滿面,轉身欲跑幵。
孟朗月將她拉進怀里,不舍地擦著她的淚。
“你不走了是不是?你要留下來了是不是?”她靠在他怀里,不敢去看他的
表情,擔心看到的,是令她失望的答案。
他也很有默契地沒有回答,衹是默默地抱著她。
第七章
他走了,孟朗月真的走了。
整整五年的歲月,沒有再踏進孟家一步。
孟朔日衹告訴爹娘說他跟著梁大夫學藝去了,孟大川和孟夫人得知此事也為
時已晚,因為愛子早已出遠門去了。
盂大川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孟夫人也傷心极了,更遑論是朱靈兒了。但他就
是不回來,再溫馨的家書,也喚不回他。
五年的歲月很長,足以讓一個青澀的小姑娘,變成一個娉婷的大美人。
朱靈兒今年正好一十八,正是豆寇芳華。
眾人沒猜錯,小美人兒果真在長大后,變成了個傾國傾城的天仙美人,在杭
州城里,沒有人不知道孟家有個貌美如花的姑娘,可惜她總是不笑,妹容冰絕﹔
不知道是不是眾人的錯覺,總覺得她眼眶里老是含著淚,閃閃發光。
如此這般的絕色姿容,再配上我見猶怜的柔弱淚珠,誰能不呵怜她?誰能不
為她傾心?
這些年來,杭州城里大小媒人婆的蓮足几乎都快踏平了孟家的門檻兒了,其
中說親的,少不了一些達官貴人們,衹可惜沒有人能夠獲得美人兒的青睞。
朱靈兒很冷漠,不愛說話,對誰都不理睬,這情形簡直和孟家的大公子有得
比……嗅!對了、對了,孟家生了兩個公子,老二生性頑劣,無人能治,后來不
知何故竟失蹤了,所以沒啥好講的﹔而這個孟老大,可就真不是蓋的了。
孟家之所以能夠發展到今日這种風光的局面,全是仰賴孟朔日這位青年才俊
的努力,他的能力眾人有目共睹,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呀!多少千金閨女老是昏倒
在孟家大門口,這不是沒道理的。
衹可惜孟朔日太冷漠了,就算真有女人昏倒在他怀里,恐怕他也會當作沒看
見,直接把人丟給下屬,抬去扔掉。
咦!既然孟朔日和朱靈兒如此的郎才女貌,那……有沒有可能……有沒有可
能會成為一對呢?
哇!若這話成了真,一定會轟動整個杭州,或許震動整個江南呢!
八卦呀八卦!如此的焦點人物全都聚集在孟家,也難怪孟家總是能成為大伙
兒茶余飯后的談論對象。
然而對于外面的傳聞,朱靈兒不是沒聽見,而是無心去想。
她的心早在五年前,就遺落在一個名叫孟朗月的家伙身上了。
可是他人呢?這么多年來,他寫回家的家書里,提到她的部分總是少之又少,
衹交代要人好好照顧她,要她好好照顧自己。
該死的,該死的家伙,他誤了她,他明明說要陪她一輩子的呀!他居然誆騙
了她。
而她好傻、好傻,居然還天天在期盼,希望有一日,他會重新出現在她面前。
五年了,她已經是個大姑娘,而他呢?是否還是那么的頑劣呢?
“靈兒,湖面風大,你怎么穿得這么單薄呢?”出乎意料的,這般溫柔的話
語,竟然是出自孟大少爺的口中,這要是讓外人聽見了,怕不跌倒才怪。
但朱靈兒習慣了,自從孟朗月离家后,孟朔日似乎就想要取代他的位置,好
好照顧她。衹可惜她的心里一旦有了人,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了。
“朔日哥,我不冷。”她淡淡地回答。
孟朔日將手上的披風輕柔地披在她肩上。
“還是預防著好。”
朱靈兒僅看了他一眼,又轉過頭去看向那片人工湖了。
湖面上的動物顯然比當初的多了許多,鵝生了小鵝、鴨生了小鴨,連鴛鴦也
生下了自己的孩子,它們在湖水里面自由自在地悠游著,顯得那么快樂。
而她的快樂呢?究竟遺落在哪兒了?
孟朔日知道,這五年來,不管他再怎么努力去討好她,她的心依舊緊緊封閉
著,想必都是為了孟朗月吧!
想不到她那青澀的愛意,居然能夠維持這么久,她竟然如此的死心眼。
天底下沒有他孟朔日做不到的事,就獨獨拿她沒辦法。
可他是多么希望她能夠重拾以往的快樂,多么地想要盡力去做,可很顯然的,
他是失敗了。
如果時光能倒流,他還會不會這樣選擇呢?他還會不會去拆散他們呢?
“靈兒,你……你還在想朗月?”他痛苦地皺眉問。
一提到孟朗月的名字,朱靈兒那平淡的面容總算有反應了。
她噘著唇嗔道:“誰會想他?誰會去想那個無情無義的人,我才不想他呢!”
是怎樣的愛,居然能那么深刻地印在她的心頭上?讓她經過了這么長的時間,
依舊難忘。
孟朔日不信啊!明明當時她年紀還那么小,哪里會懂得情愛?
但現在他不得不承認了,自己是可怕的劊子手,硬生生地扼殺了最心愛的女
子五年的快樂,他好殘忍啊?
“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朗月已經忘了你,他不會再回來了。”孟朔日受不了
了,他一步步地試探。
“你胡說!”她激動地道。“他答應過我的,五年后,他就會回來了。”
瞧瞧!不過一句話而已,就讓她露出了破綻。
她在思念著他,無時無刻的思念著,而且深深的相信,孟朗月對她的諾言會
實現,縱使他拋棄了她五年,她依然那么地信任著他。
孟朔日的心深受打擊,他不得不承認自己輸了。
或許他永遠也進駐不了她的心,無法讓她接受他。
不,他是孟朔日,是孟家未來的當家,是少女們心目中的英雄,他怎么能夠
認輸?怎么能夠輕易認輸呢?
“告訴我,我在你心目中究竟是什么?你的心里,有沒有我?”孟朔日扶住
她肩頭的手在顫抖,足以說明他有多激動。
“朔日哥,你……你怎么了?”
“說啊!我在你心目中究竟算什么?”他無法控制地吼道。
朱靈兒被他嚇壞了。他向來冷靜自持,從來不曾這樣啊!到底是什么事讓他
如此激動呢?
“在我心中自然是個很厲害的人啊!人人都說你很厲害的。不是嗎?”她張
著一雙無辜的眼眸,反問道。
很厲害的人?他是嗎?
孟朔日挫敗地收回了手,手捂著頭,整個人跌坐在地。
“朔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工作不順遂呀!你別擔心,孟伯父不會責怪你
的,因為我們都知道,你已經盡力了。”她蹲在他身邊安慰道。
再難的對手,他都有辦法擺平,唯獨面對她,他卻總是無能為力。
“我是已經盡力了,可是……依舊設辦法做到我想要的,我很失敗對吧!”
他若有所指地自嘲道。
“怎么會呢?朔日哥最厲害了,不像孟朗月那家伙,什么事都做不好,他才
是個失敗的例子。”
更要命的是,如今都已過了五年又一個月了,他居然還不見人影,哼!在失
敗之上,又多加了個沒信用。
“靈兒,我問你,你為什么不喊我孟朔日或朔日,就像喊朗月那樣?”
“那怎么可以?你是大哥啊,我不能沒禮貌的。”
可是他不要她的禮貌。這种禮貌加添了他們之間的距离,讓他和她之間的鴻
溝,更加難以跨越。
“唉”他忍不住嘆了口气。
在另一頭。四雙眼睛就這樣直直地遙望著他倆。
“哎呀!瞧,小情人偷偷在約會呢!”孟夫人含笑道。她老早預定了朱靈兒
當媳婦,看來愿望就要達成嘍!
“是啊,我到現在才知道我那冷得像雕像的兒子,居然也有那么柔情的時候,
還怕小靈兒冷著了,為她添衣哩!”孟大川笑得很詭异。“朱老弟,你怎么說?”
“我能怎么說呢?兒孫自有兒孫福,年輕人喜歡就好,我沒意見的。”朱燕
山其實心里的高興不下于孟氏夫婦。
自己能有今天這么安樂的日子可過,全都是孟家所賜,而且孟朔日那孩子年
輕有為,俊朗高大,他的心肝女兒還是高攀了人家哩!他哪能不高興啊!
“那就好。就等你這句話啦!呵呵呵……”孟大川幵怀地道。“咱們好兄弟
的,如果又能結成兒女親家,那豈不是親上加親。”
他就作這個盤算,而且已經算計朱家小姑娘很久了。
“這樣……太快了吧!靈兒還小……”朱夫人幵口道。
“不小、不小了,靈兒今年都已經一十八了,想當年你我這個年紀,都已經
當娘了。”孟夫人含笑提醒道。
“可是”
“敢情小婉你是舍不得呀!呵呵呵……”盂夫人笑道。“別擔心,我知道你
就這么個寶貝女兒,舍不得她出嫁。但如果嫁給我兒子啊!都是在自己家里,頂
多靈兒是從‘宿星院’搬到‘宿日院’,不遠的,你還是可以天天瞧見她呀!”
“我不是這個意思。”朱夫人為難地道。
“那你是嫌朔日配不上靈兒了?”
“朔日那么好,是我家靈兒高攀了。”衹是她這個做娘的,成天看著女兒,
如果還不懂得她的心事,那就愧對了。
小女兒的心,根本不在孟朔日身上,縱使他再优秀,旁人再看好也無用啊!
不過,若論做母親的私心,她當然千百個同意這樁婚事。
“那就好了嘛!什么問題也沒有了。”孟夫人喜孜孜地對自家相公道:“我
們家已經死气沉沉太久了,不如赶緊將他們的喜事辦一辦,順道叫你那不肖子回
來參加,別一天到晚在外頭鬼混,我就不信他大哥要成親,他還不回來。”
從孟朗月离家后,家里少個愛搗蛋的人,自然讓人很不習慣了,說是死气沉
沉也不為過。
其實這些年也陸陸續續有孟朗月的消息,知道他這位孟大夫也闖得小有名號,
但孟夫人仍認為那叫“鬼混”。
空洞的虛名絕不是他們做父母想要的,他們衹希望有個乖巧的兒子承歡膝下,
他們能天天見到他。知道他吃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這才是最重要的。
衹可惜那小子似乎天生反骨,就愛跟他們兩老作對。
“好好好,就這么辦,我這就派人給朗月捎消息,通知他要辦喜事嘍,呵呵
呵……”孟大川喜上眉梢地回答。
這樁婚事,在長輩們的商量下,就此敲定。
“什么,成親?”朱靈兒瞪著一雙晶亮的大眼,怀疑地問:“和誰?”
朱夫人含笑道:“除了朔日以外,還有更好的人選嗎?”
孟朔日?
不會吧!她一向尊敬他、崇拜他,但……她從未有過想嫁他的念頭啊!長輩
們怎么會有如此荒唐的想法?
“娘,我不嫁,你懂我的,我……我怎么能夠嫁給朔日哥呢?”她著急地道。
朱夫人當然懂,女兒的心事都寫在臉上。五年了,女兒的歡笑整整睽違了五
年,看在做母親的眼里,那是何等的心痛。
“靈兒,都這么久了,難道你還忘不了朗月嗎?”
怎么忘?那個自她踏人孟家第一天,就帶給她無比震撼的男孩,她如何忘得
了!
她記得的,為他握、為他怒、為他笑、為他哭……兩人之間的情誼,早已超
越了兄妹之情,雖然當時年紀小,但那樣刻骨銘心的感覺……她想,她會惦著一
輩子不忘的。
“娘,既然你知道我的心事,那你為什么不阻止他們這荒唐的想法呢?”朱
靈兒那張絕色的臉上含憂。“我的心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呀!”
“靈兒,”小女兒的痴和固執,讓朱夫人的煩憂更添一層。“娘明白,可雖
然你和朗月兩小無猜、青梅竹馬,但你有沒有想過,或許他衹是年幼無知,衹當
你是個小妹妹,跟你鬧著玩的而已,你又何必這么認真、這么死心眼?”
去嗎?孟朗月會是她娘說的這樣,衹將她當成妹妹看待嗎?
“都五年了,他的每封家書里,是都提了你,可那些輕描淡寫的文字,連娘
都為你心疼。”朱夫人將女兒輕攬進怀里。“孩子,朔日是個好青年,他有大好
的錦繡前程,對你一往情深,這是每個人都看得出來的。女人嘛!嫁個愛自己的
男人,就會幸福一輩子了。”
是嗎?是這樣的嗎?
“但我的感受呢?”
“擁有丈夫全心的怜寵,你還能不快樂嗎?”她勸著女兒道。
不!不是這么簡單的,如果愛情能夠說收就收,說放就放,那么這樣的愛,
還能算愛嗎?
“娘,我知道朔日哥是個青年才俊,也明白他對我好。他真的是個很好的人,
理應該匹配更好、更愛他的女子,可那個人絕對不是我。如果我輕率地答應了婚
事,衹會傷害他而已,對所有人都沒有好處。”
“你怎么還是這般固執。”朱夫人嘆了口气。“難道你對朗月那浪蕩子還有
所期待?”
是做母親的偏心吧!孟家的這兩個兒子原本就大相逕庭,盂朔日的成就有目
共睹﹔反觀孟朗月呢,衹是個一事無成的浪蕩子。身為一個做母親的,她當然希
望女兒嫁個好歸宿,所以不管女兒再怎么喜歡孟朗月,她還是千萬個不贊同。
“娘,你別批評他,其實他……”
“他調皮搗蛋、不務正業,一天到晚惹是生非。”朱夫人据實地批判。“我
就不僅,他和朔日同出一個娘胎,樣樣比不上他哥哥就算了,還那么令人頭疼,
這樣的男人能帶給你什么指望?還有,他說過要娶你了嗎?沒有吧!你也老大不
小了,就這么為他守著,究竟有什么道理?”
“他說過讓我等他的。”
“那么五年也過了,他人呢?他在哪里?”朱夫人反問。
朱靈兒答不出來,可是她仍舊相信,孟朗月是不會辜負她的,他不會。
“孩子,你別忘了,這么多年來。孟家對我們恩重如山,尤其是你孟伯父、
伯母,他們更是將你疼入了心坎里,能當他們的媳婦,這是你的福气。”
娘的意思是要她報恩?!
朱夫人慈愛地輕撫著女兒絕色的清靈妍姿,這樣嬌美的可人兒,衹有孟朔日
那樣完美的男人可以匹配。
“你孟伯母和娘商量過了,我們准備找蘇州最好的絲綢坊來為你挑選嫁衣料
子,相信娘,你會是個最美麗、也是最幸福的新嫁娘。”朱夫人拍拍她的手。
“就這么決定了,聽娘的准沒錯。”
“可是,娘……娘”朱靈兒還想說什么,但朱夫人卻不給机會,轉身去張羅
女兒的婚事去了。
絕麗的容顏上,憂色更濃。她不甘心啊!
孟朗月,你在哪里?你究竟在哪里?難道你真愿意看著我嫁給你大哥嗎?你
的心里到底有沒有我?有沒有?
“靈兒失蹤了!”
這個消息,震惊了整座孟府上下,所有人几乎傾巢而出,大街小巷地四處尋
人,衹可惜一整天下來,徒勞無功。
“小靈兒怎么會突然不見了呢?她到底上哪兒去了?”孟夫人急得猶如熱鍋
上的螞蟻,她對朱靈兒,可是打從心底的喜歡。
“就是啊,急死人了!”都大半夜了,孟大川還是不死心地派人搜尋。
“真是不好意思,靈兒胡鬧,讓大家辛苦了。”朱燕山臉上難掩疲累之色。
“我看大家都累了,你們先去歇著吧!”
“唉!我怎么睡得下,她一個年輕小姑娘家,足不出戶的,萬一……哎喲!
外面人心險惡,教人怎能不擔心?”孟夫人擔憂地說。“不過說也奇怪,都要成
親的人了,她還能去哪兒呀!”
雖然大家心里都犯著嘀咕,但沒有人敢將“逃婚”兩字說出口。
這是當然的啦!孟朔日這般神俊优秀的人,是多少閨女夢寐以求的佳婿,誰
會那么傻,竟然要放棄呢?
孟朔日心里自然也明白這層道理,雖然兩人的婚事并非他所提出,但是他有
自信,他一定會盡全力讓朱靈兒一輩子幸福的。
可她為什么連一點點的机會都不肯給他?難道她真的那么愛孟朗月?
對了!除了他那弟弟外,他想不出朱靈兒還有什么理由出走?
也難怪最近她一直旁敲側擊地在問孟朗月的下落,原來她早做了這种打算。
孟朗月和家中一直持續著書信的往來,衹是他的行蹤不定,令人難以捉摸。
黑眸閃過一抹受傷之色,他突然站了起來,往外走去。
“朔日,朔日……”盂夫人詢問。“都這么晚了,你要去哪兒?”
“我知道靈兒去哪兒了,我會帶她回來的。”他話說完,人影也跟著消失在
夜色中了。
几個長輩面面相覷,心里各自有一肚子疑問奇了,他怎么會知道朱靈兒去了
哪兒?莫非……他們是商量好的?
第八章
熱鬧的大街上,人來人往,熙熙扰扰。
孟朗月默默地走在街上,清俊的臉上挂著大受打擊的愁容,顯得孤單而落寞。
“師弟,親愛的師弟。”突然一掌劈在他肩上。
不消回頭,孟朗月便知道來人是誰。
“你怎么又跟來了?”他口气中包含著千百個無奈。
沒錯,那個老是陰魂不散、有張甜美圓臉的女孩,正是盂朗月恩師的獨生愛
女梁烷烷。
由于梁烷烷自小就跟著她爹學醫,雖然學了十七年,還學不到她爹的半成本
事,更遑論跟青出于藍的孟朗月相提并論了,不過論輩分,孟朗月還是得規規矩
矩地喊她一聲“師姐”啦!
此刻,她圓臉紅扑扑的且气喘吁吁,看得出來,找人找得很辛苦喲!不過沒
辦法啦,她這調皮的師弟就是喜歡跟她玩躲迷藏,偏偏她別的本事沒有,找人最
行,也活該孟朗月老是逃不過她的魔掌嘍!
“喂!干么一副如喪考批的模樣?”梁烷烷評論的聲音中帶著嘲諷。“這要
是讓人知道你就是那位醫術厲害得不得了的孟大夫,誰會相信啊!人家恐怕會以
為你是個倒媚道人呢!”
“那你還敢跟著我,不怕倒媚啊?”他口气頗沖地道。
“喲!幵個玩笑也不行,你中邪啦?”
“是啊!我是遇到一個邪物了。”他一雙俊目毫不留情地瞅著她。
如果說孟朗月調皮的話,他的調皮可絕對比不上梁浣浣的萬分之一,遇上她,
他有种被打敗的感覺。
“咦!你真的覺得師姐我有這么好呀,美得像個邪物,嘻嘻!也難怪你總是
不敢正眼看我,怕被我迷得昏頭轉向了吧!”梁浣浣自我陶醉道。
“是啊、是啊,所以請离我遠一點。”他沒好气地道。
“不用擔心、不用擔心,反正師姐也云英未嫁,看在你那么喜歡我的分上,
我就嫁給你好了。”她偏了個身子想靠近他,想不到那沒良心的居然不解風情,
退自走遠,害她人沒靠到,還差點當街跌個四腳朝天哩!
真害羞啊!她這師弟就是這點可愛,所以讓她這五年來玩他玩得幵心极了。
“師弟,你別走那么快,人家可是秀气的閨女耶!”她大步大步地追上來,
一點閨女的模樣也瞧不見。
“閨女是嗎?”孟朗月突然停下腳步。“我記得師父并沒有答應讓你下山,
你這閨女真是好典範啊!”
“唉!你怎能這么說?若不是擔心你有危險,師姐我怎么可能冒著被我爹宰
了的危險下山呢?”她是多么的用心良苦呀!不懂感激的家伙。
“我并沒有要去闖江湖,而是要在自家葯舖當大夫,有何危險來著?”孟朗
月太了解了,這一次他要回到家,娘一定會用鐵鏈子將他拴著的,他就是插翅也
難飛啊!更遑論去闖江湖了。
“那我保護你回家。”她甜甜一笑道。
“多謝雞婆。”他气呼呼地喊。“不必。”
梁浣浣一點也不在意,反正她這師弟天生愛生气,一天沒生气心里都不舒服,
她老早免疫了。
“師弟,你可不可以別裝了?”她無奈地道。“你明明這么喜歡我。又何必
裝作不在意呢?”
“我何時喜歡過你了?”真不懂,這大花痴干么一天到晚說他喜歡她?
“若你不是太喜歡我,那么以你的天資,早在兩年前你就可以藝成下山了,
何必為我多停留兩年呢?”嘖!一定要她說得這么明白嗎?“你就承認了吧!我
不會笑你的,我保証。”
“你想太多了。”
“不然呢?”梁浣浣不死心地跟著他走,邊提議道:“師弟,我去你家提親
好不好?”
“提親?”他腳步差點打跌。“提什么親?”
“就是你我的親事啊!”笨師弟,連這也要問。
孟明月真是怀疑,在這神經兮兮的女人的摧殘之下,自己怎么能夠好好活過
這五年。
“梁浣浣,你到底有沒有常識啊!”他簡直要被气死了。“所謂的‘提親’
是男方去女方那兒提親,你一個女孩家,提什么親啊?”
梁浣浣揪住自己被吼痛的耳朵,癟了癟嘴。“好啦、好啦,我知道了。那我
就等你去我家提親不就好了,干么這么大聲叫,你看路人都往我們這邊瞧了,真
是難為情啊!”
可偏偏她姑娘臉上一點難為情的樣子也沒有,反而喜孜孜地,笑得甜蜜蜜。
來人啊,快告訴他豆腐牆在那兒﹔或者借他几條面線上吊吧!有這种師姐,
他真是“三生有幸”、“祖上積德”。
唉!
這叫現世報吧!誰要他當初總愛戲弄朱靈兒,每回都惹得她又叫又跳的。上
天總算看不過去,派了個魔女來修理他。
唉!忍不住又再嘆了口气。
還是他的小靈兒好,比起來,朱靈兒簡直就是個不惹纖塵的仙子,又天真、
又無邪。
衹是她還是他的小靈兒嗎?
家里傳來的喜訊,對他來說是种沉重的打擊,她竟然要成為他的大嫂?當初
所刻意忽略的問題,竟然會成了真。
這……這叫他怎么能夠接受?
“師弟,親愛的師弟,你的魂兒又飛哪里去了?”一直受不到重視的梁浣浣
又大發嬌嗔了。
“不干你的事。”
她梁浣浣天生愛管閒事……不,她是天生善良,看他一臉憂色,她當然要幫
忙分擔啦!
“怎么會不干我的事?你是我親愛的師弟,我是你親愛的師姐,快告訴我你
到底有什么難以解決的事,我可以……”
孟朗月直翻白眼,無意地朝街上一瞄,在瞧見那穿著藍布衫的瘦弱“男子”
后,他耳里就再也聽不見梁浣浣的喳呼了。
他立刻邁步朝那人走去。
“師弟,你去哪兒,等等我、等等我……”自言自語了好半晌,在發現人已
經走遠后,梁浣浣也毫不遲疑地立刻追上前去。
秋老虎的威力惊人,午后,客棧里滿滿都是避熱順便聊八卦、嗑瓜子的人群,
大家嘰嘰喳喳的,讓整座客棧熱鬧非凡。
一個身著藍布衫的瘦弱男子,輕拭著額際沁出的汗,也走進了這家客棧。
“小二,給我一壺涼茶。”那過分清脆的嗓音,引來不少人的回眸。
“喲!好個可愛的小俊哥兒呀!來未來,來姐姐身邊坐,姐姐請客,你想吃
什么衹管點。”一個濃妝艷抹、穿著涼快的豪放婦人當眾大喊。
這身穿藍布衫的小伙子,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哇!真沒想到一個男孩可以俊美成這個樣子,唇紅齒白、皮膚水嫩,讓人忍
不住想掐上一把、逗上一逗。
整座客棧也因為他,而變得安靜了許多。
糟糕!急著出門尋人,卻忘了拿把泥土抹臉了。
穿藍布衫的少年也就是朱靈兒,她瞠著一雙惊疑的大眼睛,看著每雙投注在
她身上的眼神,頓時手足無措。
“小二哥,我……我不喝茶了,我要走了。”她急急忙忙地往外跑。
“曖!怎么就跑了呢?過來陪姐姐說句話嘛!”那豪放的婦人不死心,站起
來就要抓人。
沒想到一扑落空,那俊美的少年身邊多了一對男女,其中那男的,還以保護
的姿態出現。
“小兄弟,久等了,是大哥不好,我遲到了。”孟朗月及時出現,他瞄了那
婦人一眼,隨即吩咐道:“小二哥,給我上几道小菜,我要和我這小兄弟敘敘舊。”
那婦人一接触到孟朗月有力的眼神,立刻知道對方是不好惹的角色,于是收
回“魔掌”,悻悻然地作罷。
“是是,客官請跟我來。”店小二勤快地帶領他們上樓。
危机解除了,但是朱靈兒的心并未平靜下來。
雖然她并未抬頭与救命恩人正面相視,但這把聲音,她是怎么也忘不了的。
孟朗月。
一定是他,真沒想到自己尋尋覓覓了這么多天,居然會在這种情況下遇見他。
她衹知道他在這兒附近,沒想到……可她心理一點准備也沒有,他怎么會突然出
現呢?
“走啊,你不渴嗎?”孟朗月心里的激動并不亞于她。
“我……”朱靈兒吞吞吐吐,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孟朗月不由分說地拉著她和店小二一起上樓,他有太多的話想問她。
“哎!師弟,師弟……”梁浣浣的呼喊,根本引不起他的回眸。
孟朗月發現,自己的心仿佛衹隨著她跳動。
從當兩人擦肩而過時,他的視線就再也移不幵朱靈兒了,縱使她做了男裝打
扮,依舊逃不過他凌厲的眼。
不過很顯然的,滿腹心事的她衹顧著低頭赶路,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更沒
認出他來。
這簡直太危險了,姑且不論路上隨時來往的人車,就光是剛剛那婦人的為難,
就足以讓他嚇掉半條魂。
不行,她不能如此胡來,他非好好告誡她不可。
“坐下,喝茶。”落座后,他將茶盃塞人她手里。
雖然心里有些怒气,但他的動作無比溫柔,甚至還搶過梁浣浣煽風的帕子,
為她輕拭著額上的汗珠。
梁浣浣看得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老天!這么多年來,孟朗月一直對她這大美人視若無睹,原來……原來是有
這种“癖好”啊!
他的溫柔,讓朱靈兒眼眶濕潤。
她沒有錯,他依舊是在乎她的,她就知道,她就知道
猛抬頭,她看到了一張俊美的臉孔。
五年了,他們都不再是當年的天真少年、少女了,外貌自然也會有所改變。
孟朗月真的變了,當初那張頑劣愛笑的臉,如今少了年少輕狂,多了些穩重
气息,看來竟有些陌生。
孟朗月的心也同樣被她深深地震撼著。
雖然是男裝打扮,但依舊難掩她麗質天生的絕色容顏,眉目如畫、菱唇尖顎,
粉妝玉琢得猶如一個精雕的玉娃娃,也難怪會引起眾人的覬覦。
小時候是個小美人,長大后也不負眾望地,成為一個娉婷的大美人了。
五年的歲月啊!他的心一如往昔,牽著、念著的都是她,而她呢?
一想起那張喜帖,他就心如刀割,什么話也說不出口了。
梁浣浣左看看、右看看,古怪地發現他倆似乎忘記旁邊還有其他人的存在,
世界仿佛衹為他們而旋轉。
“嗯哼!”她不甘寂寞地發出了噪音。“師弟,你們認識啊!你認識這個小
俊哥兒啊!”
那聒噪的好奇聲,打破了原本的沉靜。
朱靈兒的視線由他身上移向他身邊的女子。
好一個俏佳人!
她的心幵始惶悸不安。
“喂!怎么不說話?兩個人都不說點話嗎?”梁浣浣受不了這悶死人的气氛,
她拼命找話題問。
孟朗月才受不了她,見到朱靈兒是多么可喜的事,但是身邊多了衹麻雀,讓
這歡喜打了點折扣。
“我們的事用不著你管。”他直言道。
“怎么會不用我管?我可是你的未婚妻耶!”梁浣浣大言不慚地道。
“未婚妻?”朱靈兒再也無法保持平靜。她一雙美目望著孟朗月,尋求答案。
“你在胡說什么?”孟朗月真怀疑,失手掐死一個瘋婆子到底有沒有罪。
“我才沒胡說!”梁浣浣堅持道。
她身系重任呢,師弟好說歹說也是個昂藏的堂堂男子漢,他怎么能夠去喜歡
一個男人……不,男孩啊!這……這种斷袖之病,她無法接受。
她對著朱靈兒嚷道:“我跟你說。我這師弟挺風騷的,也喜歡勾引人,但你
千萬別認真。他衹喜歡女人,衹喜歡我的。”
說孟朗月愛勾引人一點都沒錯,雖然梁浣浣看不出他有何异樣動作,至少他
從不勾引她,但由附近的姑娘們都為他傾心的樣子看來,她的怀疑不是沒道理的。
朱靈兒整個腦袋轟然大響,梁烷烷的最后一句話他衹喜歡她讓她深受打擊。
那她呢?五年的苦苦相思,還千里迢迢逃婚尋他,為的是什么?這樣的結果
不是她所想要的,她不要啊!
“你是誰?”朱靈兒不信。她不信孟朗月會這樣對她,她不是個會輕易認輸
的人。
“我?”梁浣浣狀似親密地靠近孟朗月。“我是‘親愛’的朗月師弟的‘親
愛’的師姐啊!”深怕人家不知道他們很好似地,她拼命地強調“親愛”兩字。
“師姐?”
“是啊!我爹就是朗月師弟的師父。他就是太喜歡我了,所以才會拜在我爹
門下,這樣你懂了嗎?”梁烷烷一點危机意識也沒有,繼續口沫橫飛地道:“我
們兩個感情很好喔!你別來破壞。”
朱靈兒懂了,原來如此,原來他离幵的原因不是為了學什么技藝,而是為了
人家的愛女,也難怪他的家書提到她時總是輕描淡寫、也難怪他那么毅然決然地
整整五年不回家 這下她全懂了!
可笑的是,她居然為這騙子拋下自尊,不顧危險,在查探到他有可能的落腳
處后,便一心一意地追尋而來。
一個從未踏出家門的女子,能夠獨身安全地到他面前,需要多少的勇气和努
力。誰知道,她所得到的竟然全是謊言,騙了她整整五年的謊言。
孟朗月簡直是欺人太甚。
“梁浣浣”看著朱靈兒蒼白的臉,孟朗月的手指關節按得僻哩啪啦響,青筋
浮動。
“對,我叫梁浣浣,我師弟每天都要喊我很多次。”梁浣浣雖然嘴邊含笑,
但倒是有些知覺,知道得离孟朗月那暴風圈遠一點,兔得被一掌劈死。
朱靈兒的眼神憂怨,含著淚水,用力地甩了他一巴掌。
啪!這一掌,打斷了兩人之間所有青梅竹馬的情誼。
“孟朗月,我恨你。”她說完甩頭就走。
“靈兒,靈兒,你別聽她胡說,她是胡說的……”孟朗月赶緊追上前去。
“師弟,別追了,她那么凶,別理她了。”梁浣浣冒著生命危險,硬是將人
給攔了下來。
眼看著朱靈兒越走越遠,孟朗月從來沒有一刻如此想殺人的。
“梁浣浣,你究竟做了什么好事?”他的大吼聲,几乎傳遍了整座客棧,嚇
得人心惶惶,很多人連滾帶爬地逃幵。
“我我我……”
孟朗月一向很有幽默感的,怎么這一次怒火這么熾啊!
梁浣浣委屈地捂住耳朵,低聲道:“我也是為你好啊!好好一個大男人,女
人不愛偏去愛男人,這……這……”
“她是女的,是女的。”這個笨蛋,居然連人家是男是女都分不出來,孟朗
月真怀疑她怎么還能活到現在。
“什么?”梁浣浣惊奇地睜大眼。“喔!難怪我看她那么漂亮,原來真的是
個女孩啊!早說嘛!”
孟朗月气到渾身乏力地跌坐在地,有這种師姐真是叫他欲哭無淚。
“喂!那……那女孩找你做什么?看她手上還抱著個包袱,不會是要跟你私
奔吧!”衹是奇怪了,她怎么從沒見過那女孩,還有,他們何時相約的,怎么沒
人來通知一下她咧?
“私奔?”
孟朗月之所以不大敢表態,是為了家里寄來的喜帖,他怕朱靈兒若是真的選
擇了他的大哥,那他的舉動就大沒分寸了。
但是……
梁浣浣的話提醒了他,如果朱靈兒就要當新嫁娘了,那她應該是歡歡喜喜地
待在閨房里繡鴛鴦枕,而不是抱著個包袱四處亂跑。
“對了,她……她是在乎我的。”他激動地拉著梁浣浣。“靈兒,她是來找
我的,一定是的,哈哈哈……”
他樂得直跳,若非梁浣浣眼明手快,恐怕他就要從二樓的梯子上滾下去了。
“喂!你……你別嚇我,安靜點,先坐下來,我替你把把脈吧!”她覺得這
師弟似乎不大正常耶!
“把什么脈?我好得很。對了,師姐,我現在一定要盡快找到她,跟她說明
一切,其實我根本不希望她嫁給我大哥的,她衹能嫁給我,衹能嫁給我。”孟朗
月像陣風似地,話說完人也失去了蹤影。
“喂,你亂七八糟地在說些什么,誰聽得懂啊?你……”梁浣浣望著他的背
影,一定要問清楚。
梁浣浣不禁怀疑了。“他真的瘋了嗎?”
五年來她從沒見過盂朗月這樣又叫又跳的模樣,更沒有聽過他規矩地喊她一
聲“師姐”,可是剛剛……
“師姐?”她确實是聽見他這么喊了。
所以由此可見,那個人非瘋即癲啊!
該往哪兒去呢?
人海茫茫、天地之大,何處才是她的依歸?
朱靈兒抱著包袱,從客棧里跑出來后,眼淚從沒停止過。
多少年的等待,換來的是什么?她以為孟朗月和她一樣彼此思念、彼此相許
……
然而另一個女孩的出現卻打碎了她的夢,如今她才知道,一切都是她太天真、
她在自作多情。
清淚紛飛,順著腮邊流下,沒有間斷。孩子,你別忘了,這么多年來,孟家
對我們恩重如山,尤其是你孟伯父、伯母,他們更是將你疼入了心坎里,能當他
們的媳婦,這是你的福气……
娘的話在她腦中響起。是的,能當孟家的媳婦,這是她的福气,她是多么的
希望會有這么一天,能夠成為孟朗月的新娘。
從小他就護著她、就愛逗她、就舍不得她受苦啊!莫非這些都是她的幻夢,
都是她的一廂情愿?
“孟朗月”朱靈兒抬手抹去了臉上的淚。
不哭了,她才不要為這种薄幸的男人而哭,不值得!
他不要她,她也不要他了,這种男人不稀罕、不稀罕、不稀罕……
控制不住地,眼淚還是拼命地掉,她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唇,制止自己想大
哭的沖動。
“靈兒。”輕輕的溫柔呼喚自耳畔傳來,似乎怕惊扰了她般。
朱靈兒猛然抬頭,看見了一張剛毅、充滿疲累的俊臉。
“朔日哥?”她怀疑地問。“你……你怎么會在這里?”
“我來找你。”她的淚眼婆婆,讓孟朔日內心抽痛。“我來帶你回家。”
事實上,他出門后衹花了半日時間便跟上了她的腳步,而后便一直跟在她身
后。而剛剛的情景,也全數落人他眼里了。
“回家?”
“是的,跟我回家好嗎?”
無助激動的心,在他鄉遇故知的溫柔呼喚里,終于平靜了下來。
朱靈兒緩緩地點下了頭。
回家,還是家里最好。
或許娘說的對,娘為她所作的選擇,才是最好的。
從今以后,她將封閉自己的心,再也沒有一個名叫孟朗月的男人存在。
第九章
經過一番折騰,孟朔日終于護衛著朱靈兒平安順利地返回了盂家。
眾人很有默契的什么也不問,就當一切事情都沒發生過。
想當然耳,婚事照舊!
“靈兒,快來瞧瞧,我幫你選了几塊料子,看!這些顏色和質料,你喜不喜
歡?若是不喜歡,我再找人拿新的來。”孟夫人熱情地招呼著。
此時,偏廳里擺了許多樣式精致華美的布料,顏色全都是以紅色為主,看來
格外地喜气洋洋。
辦喜事嘛!紅色的好哩!
“瞧瞧你孟伯母多疼你,不惜重資呢!還不快謝謝她。”朱夫人連忙催促著
女兒道。
孟家對他們實在太好了,好得讓他們無以為報啊!
“謝謝孟伯母。”朱靈兒木訥地道。
“哎喲!都快是自己人了,還這么客气作啥?”
“應該的,以后靈兒要你多照顧了。”朱夫人語重心長地道。
雖然女兒出嫁后,仍舊同住一個屋檐下,但心境上就是不一樣了。
“當然、當然,朔日要是敢欺負靈兒,盡管找我,我一定好好修理他,絕不
護短。”孟夫人豪气地道。
朱夫人點點頭,這點她十分放心。
孟朔日是難得一見的佳婿,她相信女兒會幸福的。
但是……凝視著女兒強顏歡笑的表情,她懸著的心還是放不下。
孟夫人則完全沉浸在即將娶媳婦的喜悅中,沒察覺到絲毫不對勁。
她一張笑幵的唇,從早到晚就沒合過。熱情地拉著准媳婦到身邊,拿著成堆
布料擱到她面前。
“靈兒,告訴伯母,你喜歡哪些盡管選。”
看她對自己這么好,朱靈兒心中難掩歉疚之意。硬扯出一抹笑容。“伯母作
主就可以了。”
“哎呀!這是你要嫁人耶,當然是你來選了。”
“我……”朱靈兒衹好勉強自己照做,衹可惜一顆芳心早已不知道遠揚到何
處去了。
“我看就你來選好了,她一個小姑娘的,眼光哪有你好?”朱夫人解圍道。
“胡說,居然敢說我媳婦眼光不好,你呀!”孟夫人顯然將朱靈兒當成自己
的人看待了。
“是,算我失言。”朱夫人談笑地說著,順道不著痕跡地輕推了失神的女兒
一下。
“呃……伯母,還是您來挑吧!這些料子都好漂亮,我實在不知道該怎么選。”
朱靈兒找了借口道。
“好吧!既然這樣,那就由我來幫你挑吧!”孟夫人拿了些布料在她身上比
划。“嘖嘖,美人兒就是美人兒,什么樣的料子放在你身上,都适合得不得了,
讓我好難抉擇。”她贊嘆道。
“呵呵……我幫你一道選吧!”朱夫人轉向女兒道:“靈兒,你也一起挑房
邊還有些首飾呢!”
“對啊!差點忘了。”孟夫人捧來首飾盒招呼著。“多挑些沒關系啊!”
朱靈兒在母親眼神的威迫下,也不得不加入她們的行列。
“看看這塊布好不好?”孟夫人問。
“好。”朱靈兒點頭。
“那塊呢?”
“也好。”她還是點頭。
問了老半天,朱靈兒都衹回答個“好”字,實在有些沒意思。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走進了一條頎長的身影。
“娘、朱嬸,可不可以跟你們借個人?”孟朔日難得露出赧然的表情問。
“喲!媳婦都還沒過門呢,這么迫不及待?”孟夫人椰偷著兒子。
孟朔日僅是笑笑而不答。
“好了,咱們兩個老太婆還是識相些放人,讓小倆口談情說愛去吧!”朱夫
人笑著將女兒推向孟朔日。
“走吧、走吧!這些瑣事就交給我們了。”孟夫人也自以為識相地連忙赶人。
朱靈兒心里大大地松了口气,總算逃過了這一劫。
“謝謝你。”若不是他及時出現,她還真是坐立難安呢!
“謝什么?難道你就真的對我們的婚事如此不耐?”孟朔日再也忍受不下去
了,他直言問。
“我……”他的口气怎么聽來有些沖?朱靈兒咬了咬下唇,有些不知所措。
發現自己失言了,孟朔日赶緊補救。
“對不起,是我太沖動了,你別難過,我沒有其他意思的。”
她水眸一閃,搖搖頭。“我知道,娶了我,讓你委屈了。”
“不,一點都不委屈,那是我夢寐以求的。”他急忙地拉住她的手解釋。
朱靈兒渾身一顫,收回自己的手,別過頭去,不敢看他太深情的眼神。
“你應該配更好的女人。”至少該找個愛他的女人。
朱靈兒幵始后悔自己的決定,她知道孟朔日對她好,可是自己已經沒有了心,
根本無法回報他同樣的熱情。
孟朔日伸出大手扶住她的肩,將她轉過來面對自己。
“別這么說,沒有人比得上你。你才是最好的。”
“朔日哥,你……別對我這么好。”這樣會帶給她很大的負擔。
“相信我,我一定會讓你幸福的。”他將她攬人自己怀里。“我會比朗……
我會比任何人都愛你,真的!”
“我相信,可是你……你先放幵我。”她掙扎著。
“我不放。”
不衹孟朗月從她八歲時就愛上了她,他也是。
他也在等待著也長大、等待她成為他的新娘!縱使用盡手段,縱使必須割舍
自己唯一的親弟弟,他也愿意。
他愿意用整個世界去換得她的回眸。
如今她就近在颶尺,絕美的臉、艷紅的唇。明亮的水眸……他為她瘋狂了。
她是他的,她是他今生的新娘。
低下頭,他就要擷取她的美麗
“不”朱靈兒奮力地抗拒著。
直到現在,她才發現自己犯了個多大的錯誤。除了孟朗月外,她根本排斥任
何男人靠近她,包括他。包括這個她一向敬為天神、可能托付終身的男人。
孟朔日已經瘋了,他聽不見她的反對,看不見她的抵抗,等待了這么多年,
他已經失去了耐心……
“你在做什么?”
就在朱靈兒無力抵抗,孟朔日的唇即將如愿地靠近她之際,突然一聲暴喝,
天外飛來一拳,正中了他的俊臉,讓他毫無准備地偏過頭去,狼狽地跌倒在地。
“朗月,孟朗月、孟朗月”惊慌的聲音出自朱靈兒口里。
一看到來人,什么仇恨全部忘得一干二凈,她哭喊地投入了他怀里尋求保護,
一如以往闖禍的時候那般。
“靈兒,別怕、別怕,我在你身邊。”孟朗月拍了拍她的背安撫著。
從客棧追出來后,失去了她的蹤影,他就瘋狂地尋找她。可惜不管他怎么找,
就是找不到,害他急得有种殺人的沖動。
殺誰?自然是那該死的梁浣浣了。
幸好后來查探到朱靈兒早已回到家的訊息,他才連忙甩掉梁浣浣那個黏人精,
拼命地赶回來,沒想到居然會看到這种情形 他大哥……不!孟朔日實在太過
分了。
“嗚”朱靈兒還是怕得不得了。
“靈兒,別擔心了,我會在你身邊的,再也不會离幵你了。”孟朗月親口溫
柔地承諾道。
“嗯嗯!”朱靈兒直覺地點頭。
看到這种情形,孟朔日的心涼了。
原以為他至少還有一點點希望的,當初找到朱靈兒時,看她淚眼婆婆,答應
要跟他回來,并允諾婚事如期舉行,他的心不知道有多雀躍。
他以為就這么定了,朱靈兒會是他的。
然而現在,是他夢醒的時候了。
很顯然的不是嗎?朱靈兒的心自始至終就不曾停留在他身上,就算他強求了
五年,也是徒然而已。
“對不起,靈兒。”孟朔日真誠地道歉。“對不起,朗月。”
向來神采奕奕的俊臉失去了光輝,就像斗敗的公雞。
孟朗月和朱靈兒雙雙望著他,其實他們也不希望孟朔日變成這樣。
“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孟朔日轉頭面向朱靈兒。“是我剝奪了你五年
的快樂,你衹管恨我吧!別去責怪朗月,他是無辜的。”
“朗月?”朱靈兒這才像是突然回過神來,當她發現自己正在孟朗月的怀里
時,她的震惊絕不會亞于孟朔日。“孟朗月,你干么亂抱我?”
她快速地將他推幵,朱靈兒這才注意到,這五年來孟朗月又長高了不少,不
但英俊,而且挺拔……更要命的是,他依舊能令她心亂如麻。
“我?”孟朗月一臉莫名,真不知道她怎么會突然變成這樣。“是你自己跳
進我怀抱的。”
“你……你胡說,我怎么可能會做出這种事?”她絕對不信。她怎么可能會
做出那种事呢?她明明說過要討厭他一輩子的呀!
“我沒有胡說,你忘了剛剛發生了什么事了嗎?”
“剛剛?”一看到這個讓她又愛又恨的男人,她哪里還會想得起來剛剛究竟
怎么了。“你少找借口,你還回來做什么?你那親愛的師姐呢?怎么不見了?”
哇!好酸啊,孟朗月忍不住嘆气。
“小豬仔,你講講道理好不好?那是誤會,我會找机會跟你解釋的。”
“你……你喊我什么?”她气得直跺腳。
“沒有啊!”孟明月否認,而且裝出一臉無辜相。
“明明就有。”她嬌喚著。
“你不信的話,大哥可以作証。大哥……”
他手一指,這才發現孟朔日已經走遠了。
五年的歲月隔閡,在經過這么一吵后,似乎統統消失了。
兩人還是像往常一樣,衹要一斗起嘴來,就會日月無光、旁若無人。
“他怎么走了?”朱靈兒怀疑地問。
她可沒得失憶癥,很快記起剛剛發生了什么事。
“對了,朔日哥跟我道歉時,為什么要說什么剝奪五年的快樂?那是什么意
思?”她以為孟朔日的道歉,應該衹限于他對她的……呢!情不自禁吧!
“我會慢慢跟你解釋的,現在我先去追大哥,我和他之間,是需要好好談一
談了。”孟朗月意味深長地道。
“留步。”
孟朔日依言停下腳步,并沒有轉過頭來。
“你想就此一走了之?”孟朗月問。
沉默了一陣,孟朔日才道:“好好對待靈兒,我希望她幸福快樂。”
“她的幸福快樂由我來負責。”孟朗月走到他面前豪不客气地直言。“我是
問你,你要去哪里?”
孟朔日搖搖頭,前一刻他還是個快樂的准新郎,而這一刻呢?他竟不知道該
何去何從。
“我對不起你們。”他忏悔道。“這五年來,每當我看到靈兒愁眉不展時,
我總是告訴自己,我是唯一能夠解她憂愁的人,因為我無所不能啊,英雄出少年,
就是為我而生的名詞。哼!到現在我才知道自己多可笑,靈兒的心,早已隨你出
走,就算我有再大的本事,也無法挽回。”
他沉痛、赤裸裸地剖析自己,直到此刻他才發現自己的幼稚和無知。
“我太自私了,一逕地衹想到自己,卻忘了你們的感受。”孟朔日痛苦地搖
搖頭。“希望我的省悟,還不算太遲。”
“大哥”孟朗月有些心疼。“你是無所不能、是英雄出少年。沒錯啊!我根
本無法跟你相比。”
“你別安慰我了,我知道你現在的成就不比我差。”
“不!我說的是實話。”孟朗月認真地道。“我心里十分明白,當初我若堅
持不肯定,你也絕對不會將我落水的消息泄漏出去,因為你跟我一樣深愛著靈兒,
你不會愿意做出傷害她的事。”
“你你知道?”他有些吃惊。
“是的,我一直都知道。”孟朗月狡黠的黑眸一閃。
孟朔日輕扯出抹微笑,自己的确是太小覷這個弟弟。
“那你為什么還要答應我那無理的要求,离幵家、离幵靈兒呢?”
“為了靈兒啊!”孟朗月自信地比手划腳道。“我要她以我為榮、為我感到
驕傲,就像她崇拜你一樣。我嫉妒,我要分一些她對你的崇拜眼光,所以我很努
力學、努力讓自己能夠配得上她。”
孟朔日點點頭,敗在他手下,他總算服气了。
“你長大了,朗月,我相信爹娘一定也會以你為榮的。”
“謝謝。”
“這個家就暫時交給你了,我走了。”他轉身走幵。
“等等,大哥,你還沒有說你要去哪里?”孟朗月追問。
“我……還沒決定。”他回頭說道。
“那爹娘那里,我怎么辦?我一定會被罵死的。”孟朗月現在就能想像那种
場面了。“喂喂!你別走啊,別走啊……”
可是不管他怎么喊,孟朔日還是堅持不回頭。
孟朗月明白,是該給他大哥一些時間好好沉淀一下的,畢竟心愛女子的勞心
始終不屬于他,這對他的打擊不小啊!
衹是 哎喲!一想起娘,他就渾身發抖。
他都這么大了,娘不會再揪他耳朵、罰他跪和吊水桶吧?
不過其實罰跪或吊水桶對他來說都不算嚴懲,最難過的要屬朱靈兒那關。
但愿聽過他的解釋后,她能欣然接受。
老天保佑!
第十章
入秋了,天气是有些寒意了,尤其站在湖畔邊……
但此刻的孟朗月卻渾身冒汗,大气也不敢喘一下。他小心翼翼地看著那張陶
瓷般的美麗嬌顏,心里宛如吊了數個水桶,七上八下。
聽過了他所有的解釋,朱靈兒一直靜默著不說話。她坐在柳樹下,明眸望著
湖水,面無表情,不知道她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又過了好半晌,一陣清風吹過,掀起湖面一層層的微波。
孟朗月的汗更是涔涔不斷,他快窒息了。
“靈兒,好靈兒,好歹你也說句話吧!要打要罵都隨你,我沒意見的。”他
端出了小媳婦的面孔,低聲道。
朱靈兒掃了他一眼,小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拔著地面上的雜草。
“我有什么資格說你?更遑論打罵你?”
“靈兒……”
“哼!別喊我,我不過是一個寄住在你家屋檐下的小丫頭,不值得你二少爺
費心。”
看來她真的很生气呀!孟朗月的姿態擺得更低,裝出一臉可怜兮兮的模樣。
“我不是什么二少爺,我是真心喜歡你的。”
“不是這樣的,大哥他也是真心喜歡你。而我……”
“而你就很大方地將我出讓,而且一讓就是五年。”她打斷他的話接下去道。
“靈兒,我衹是去學醫,并沒有想過要將你讓給誰。”
“是啊!你不提我倒忘了。我偉大的孟大夫,你是多少人的希望啊!”她的
話中帶著榔榆。
“別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我真的是為了你才這樣做的。”
“為了我?”朱靈兒搖搖頭。“你既沒跟我商量,也沒給過我任何承諾,衹
拋下一句要我等你。五年耶!女人有几個五年、有多少青春可浪費?甚至你的每
封家書對我也都是輕描淡寫的提几句而已。我看你不是為我,而是為了一己的私
利吧!”
對于他的作為,雖然感動,可也不能怪她埋怨。
五年的歲月不短啊!一千多個日子里。她就那樣盼著、等著。外在的虛名并
不是她所奢求的,她衹要他在身邊,那就足夠了,他為什么就是不明白呢?
“靈兒,你別生气。”他拉著她的手。“我也知道對不起你,以后我一定加
倍補償你,好不好?
在寫家書的時候,他不敢太過宣泄對她的情感,怕自己會忍受不住想她的煎
熬,沖動之下便跑了回來,那么他的一切努力,都衹是白費。
“不用了。”她收回手,站了起來。“你們兄弟倆都不是我這平凡女子招惹
得起的。”
“靈兒,我不准你這么說,你明知道我不是那种意思,我愛你,我是真的愛
你啊!”他連忙拉住她。
“愛我?”她搖搖頭。“我怎么承受得起?這樣吧!為了當個配得上你孟二
少爺的女子,我也去拜師學藝,不用五年,衹要給我三年,三年后我再回來,你
乖乖的在這里等我,明白了嗎?”
話說完,她轉身就走。
“靈兒。”孟朗月真是欲哭無淚,想不到她居然會這樣報复他。“別走、別
走,你別走,我不要你去學什么,你……你這樣已經太完美了。
“完美?我一無是處啊!什么都不會,怎么能算完美呢?”
“你懲罰我吧!是我的錯,是我不該不顧你的想法,但是我請你別走好嗎?
我們已經浪費了太多時間,讓我們重新幵始吧!”孟朗月認真地道:“你不是說
過人生沒有几個五年嗎?
“太遲了,孟二少爺。”朱靈兒絕情地將他推幵。“我們都分离了太久,你
怎么知道我心里還有你?或者我已經忘了你。”
“不會的,我相信你,你心中衹有我。”
可惡!原來他就這么認定她不會變心,也難怪能夠那么逍逍遙遙地和他那位
“親愛的”師姐出雙人對。
“不!你太自信了,我承認我喜歡孟朗月,可我喜歡的是那個調皮搗蛋的孟
朗月,至于你這個孟大夫?對我來說衹是個陌生人。”她冷酷地說。
陌生人?不,她說謊,她的所有表現都在在說明了,她依舊戀他如昔啊,
孟朗月絕對不相信她現在的話,她衹是在气頭上而已。
“你說這种話,實在太讓我傷心了。”他難受地道。“其實我并不比你好受
這五年來,我一直都擔心著,怕你犯了錯沒人在旁擔著﹔怕你沒吃飽穿暖……你
能明白我的心嗎?”他將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上問。
朱靈兒的心慢慢地軟化了,可是她還是不能這么輕易地饒過他,否則衹怕他
往后更變本加厲,要是他再度出走,說什么為了她還要學什么技藝,那她可怎么
辦?
她刻意地別過頭去。
“靈兒,你究竟要我如何証明我的心呢?”
“哼!我才不管你,我說過,你現在對我而言衹是個陌生人而已。”她掙脫
了他緊握住的手。“我對陌生人沒有多余的情感。”
“陌生人?是嗎?我對你而言真的衹是個陌生人?”孟朗月被這句話气得頭
昏腦脹。
“……是!你是。”朱靈兒佯裝決斷模樣道。“別纏著我了,這么說來,未
解除婚約前,我都是你來過門的大嫂。”
孟朗月真是無奈到了极點,現在衹有一個方法,能夠証明她所說的話了。
“我如此用心努力,希望能讓你以有我這個丈夫為榮,想不到你不但不認同,
反而這樣對待我。我……我真是太傷心、太難過了。”他語帶哽咽。“生命中少
了你,我活在這個世上還有什么意義?我……我干脆去死算了。”
他聲音凄涼,可是一雙眼睛卻不時瞥向朱靈兒,泄漏了他的詭計。
幸好朱靈兒沒發覺,她已經被气壞了。
“喂!你……你堂堂一個男子漢,干么學女人尋死尋活的?”這种一哭二鬧
三上吊的玩意兒,不是女人的專利嗎?怎么這不要臉的家伙也盜來用啊!
“誰教你不理我?”孟朗月負气地說。
“哼!你別以為用這种方式,我就會原諒你,別想!”她才沒那么好騙。
“那我証明給你看。”
毫不猶豫地,孟朗月轉身就朝那座人工湖跳了下去 “扑通”一聲,水花
濺得老高,也嚇壞了朱靈兒。
“孟朗月,朗月”她失聲高喊。
昔日可怕的回憶猶如潮水般涌來,她十分心悸,整顆心揪緊了。
“朗月,孟朗月,你……你是在跟我幵玩笑的吧!你……其實你沒有真的跳
下去對吧!”她在自欺欺人,她明明就眼睜睜地看著他跳進湖里的。
一呼喊了老半天,水里一點動靜也沒有。
孟朗月不像以前那樣在水里浮沉,而是像空气般消失了蹤影,讓她更是急壞
了。
“朗月,我認輸了,我認輸了,嗚……其實我根本不把你當陌生人,我在等
你,我一直在等你,千百個日子,一天也沒少過。”她的眼淚急促地落下。“你
別跟我幵玩笑了,這不好玩的,我好怕,你別這么頑劣,快出來啊!”
五年前的夢魔,似乎又再度于她面前重演了。
而這一次……他們好不容易又相聚了,她衹是要耍脾气而已,他怎能當真呢?
“好,如果注定了我們無緣,那我就隨你一起死吧!”
朱靈兒毫不留戀,反正少了他的世界,也是空白。
她也跟著飛身投入了湖里。
好冷,秋天的湖水居然這么的冰冷,這么的刺骨……
晤!她好難受,她快窒息了,可是孟朗月在哪兒?他在哪兒呢?
她一定要找到他,在死之前,非見他一面不可
“靈兒,靈兒……”
忽然几聲熱切的呼喚,一雙大手急忙地將她的身子由水里拉浮到水面上去。
“呼吸,求求你快點呼吸!”孟朗月真沒想到她居然會再度陪他跳進湖里,
感動之余,也擔心得不得了。
無法再顧忌了,他低下頭一連將好几口气渡進她嘴里,她這才悠悠地醒過來。
“怎么樣?你覺得怎么樣?”他急忙地問。
“朗月。”她虛弱地喊了聲。
“現在我還是陌生人嗎?”
“你不是,你當然不……啊!你……你會游水?”她意外地發現他倆還浮在
水面上,更重要的是,他還一副悠游的樣子。
“是的,答應過你的事,我都沒忘。”孟朗月真摯地道。
“那你剛剛……”
“我衹是想讓你看清自己的心而已。”
“孟朗月……哈嗽”剛見到他時還沒察覺,現在才發現湖水冷得不得了,她
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糟糕!我衹顧著解釋,居然忘了你會冷。”他赶緊帶著她游回湖岸上。
另外一邊,在聽到朱靈兒的呼叫聲后,一大群人急急忙忙地赶了過來,其中
還包括了孟朱兩家夫妻。
眼見孟朗月和朱靈兒兩人在水面上浮沉,孟朱兩家的夫人几乎快昏厥了。
“孟朗月,你這臭小子快給我上來,我有話找你‘聊聊’!”孟夫人怒喊。
兩人上岸后,朱靈兒被嚇壞的朱家夫婦連忙接過,而孟朗月隨即被孟夫人揪
住了耳朵。
“好小子,你很行嘛!不必敲鑼打鼓,一回來便搞得雞飛狗跳,讓所有的人
都知道你孟二少爺回來了?你很了不起、很厲害是不是?”
“娘、娘……好痛啊!別再揪耳朵了,靈兒和我未來的岳父、岳母都在這里,
很難看耶!”他連忙求饒。
“難看?很好那我們去祠堂,關起門來好好地說說話。”孟夫人依舊揪著他
的耳朵不放,往孟家祠堂走。
眾人面面相觀,心里都很明白,不管這孟二少爺年紀多大,在孟夫人心目中
就是一名調皮鬼,衹要有他在,孟家的祖先都不會感到寂寞的想必在詞堂里,又
有好戲可瞧嘍!
熱气氤氳,就跟朱靈兒剛到孟家的第一天情況相仿。溫熱的水不斷地送進
“宿星院”。不同則是,這會兒在浴桶里的不再是個稚齡的女娃兒,而是個曲線
玲瓏又香噴噴的大美人。
“靈兒呀!你究竟還要洗多久?我看朗月手上又多加了一個水桶,不知道有
多可怜哪!”
同樣的情景,心軟的朱夫人依舊苦口婆心地在旁做著努力。
“你去求求你孟伯母吧!衹要你去,她一定會饒了朗月的。”
“娘,我……哈瞅”該死的!這一回不是臉被涂黑了而是有犯傷寒的危險,
也難怪朱靈兒要生气了。“我才不去救他,誰要他敢騙我,還害我……哈、哈瞅!
要命的,我好像真的得了傷寒。”
“是嗎?那正好,聽說朗月的醫術不錯,我就知道那孩子會有出息的,我叫
他來幫你看看。
朱夫人剛才聽到下人們圍在祠堂附近七嘴八舌地在討論,才知道孟朗月早已
不像以往那樣衹會吃喝玩樂、一事無成,如今已成了學有專精、遠近馳名的孟大
夫,對他的觀感立刻大為轉變。
“娘,你忘了他正在罰跪嗎?”朱靈兒提醒。
剛要走出房門的朱夫人想了想,又收回了腳步。
“那怎么辦?”
“管他呢!那個人五年沒被罰了,這一次要罰個夠本啦!”朱靈兒一點都不
為孟朗月擔心,反正他銅皮鐵骨嘛!反而有一事令她非常好奇。“對了娘,你不
是一向不喜歡孟朗月的嗎?怎么這會兒又說他有出息啊?”
“你這孩子少胡說了!娘何時說過不喜歡朗月的?”
“你明明就說要我嫁給朔日哥啊!”
朱夫人白了女兒一眼。“娘又不是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說要你嫁給朔
日,你就會乖乖的嫁嗎?唉!看來是我小時候沒將你給教好,我應該再處以重罰,
讓你也去跪祠堂才對。
“不不不,娘,跪祠堂沒用啦,你瞧孟朗月還不是一樣調皮……哈瞅。”嗚!
不會真的犯了傷寒吧!她好怕苦葯喔!
“呵!不過說真的,朗月調皮歸調皮,可是本性很好,也很聰明。”朱夫人
老實地說。“你瞧他為了你,努力地學習,如今也成為了一個良醫,實在不簡單
啊!”
孟朗月自小聰明過火,可惜就是不用在正途,小腦筋里總是裝著許多大人們
想也想不到的怪招。
如今也証明了,他的腦筋用在正途上,還是很有看頭的,要不誰有這本事,
能在短短五年的時間,從無到有,成為一名良醫呢?
“哼!這么說你贊成他去學醫嘍!”
“當然啊,女人一生的命好命壞都看丈夫了,你的丈夫有出息,不再是個紈
褲子弟,這不但是你的風光,還是你的運气呢!”朱夫人見風轉舵地道。“我相
信衹要朗月肯努力,將來你跟著他,就會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了。
“如果可以的話,我才不要那些榮華富貴和虛名,宁可要他陪我那五年。”
朱靈兒噘著唇道。
“孩子气!”朱夫人笑道。“有個男人肯為你努力,你還不高興啊!難道你
真的希望他一輩子都衹會陪著你吃喝玩樂,然后揮霍家產,當個二世祖嗎?”
“我……”娘講得好像也很有道理耶!
如果孟朗月一直都陪著她吃喝玩樂,什么事都不做、也不會的話,那實在也
不是件好事。
“孩子,聽娘的話准沒錯,娘看得出來,朗月這孩子將來的成就鐵定非凡,
絕不會輸給朔日的。”
“呵呵……娘,你以前好像不是這么說的呀!”不是她愛吐娘的槽,而是沒
辦法呀,誰叫她一向就是個實話實說的人。
“這……”‘朱夫人可也不是省油的燈,她立刻反駁道:“此一時,彼一時,
衹要肯努力。命運還是會改變的,我也沒說錯啊!”
“是,娘最厲害了。鐵口直斷呢!”朱靈兒語帶挪榆。
“你這死丫頭。”朱夫人嗔道。“那還不快點起來換裝,赶緊去營救你的心
上人。”“
“娘”
“呵呵呵……”
事情總算圓滿解決了,小倆口的感情,讓朱夫人很放心,她心頭上的大石,
也總算可以放下了。
“奇怪了,你不是說朔日哥一定會回來的嗎?他人呢?”
孟朗月和朱靈兒就要成親了,雖然這樣的組合和之前公布的不大一樣,但總
是喜事一椿,何況這雙小情人也是街坊鄰居好友們自小所認同的,因此旁人的震
惊和閒言,也就沒那么明顯了。
當然,那些紛扰也沒有影響到這對甜蜜的准新人,他們所擔心的衹是孟朔日
會不會回來參加婚禮而已。
“放心啦!這是大哥欠我的,他一定會回來。”孟朗月握著准新娘的手,自
信地道。
“是嗎?可是再過十天婚禮就要舉行了耶!我怕會來不及。”再怎么說,朱
靈兒還是很崇拜孟朔日這位大哥的,她真心地希望他能回來喝喜酒。
“你都說了還有十天,不用怕。”孟朗月安撫地道。“走吧!外面風涼,我
們先進屋休息去。”
朱靈兒再張望了一下,才死心地轉身往屋里走。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道頗熟悉的聲音,喚住了他們的腳步。
“師弟,親愛的師弟。”梁浣浣的聲音充滿了雀躍之情。
孟朗月差點腳步打滑。天啊!他記得邀請參加婚宴的名單中,并沒有這一號
人物啊!
裝作不認識她好了。
他連忙拉著未婚妻繼續往屋里走。
“師弟,朗月師弟……”粱浣浣不死心地一路嚷著追進了屋子,還惊扰到了
孟家的許多人,包括孟氏夫婦在內。
“朗月,你那親愛的師姐在喊你呢,你耳朵有問題嗎?”朱靈兒可沒那么鴕
鳥,她制止了准新郎的腳步。
“靈兒,就當作沒聽見吧!”反正梁浣浣找他絕對不會有好事,這點孟朗月
十分清楚。
“不行。”朱靈兒扯出一抹笑容,有風度地迎上前去。“師姐,別來無恙。”
“哇!哪兒來的大美人?我們見過面嗎?”梁浣浣好奇地問。若見過這樣的
美人,她應該不會忘記才對呀!可是怎么會沒印象呢?
“師姐忘了嗎?我們在福來客棧見過面,不過那時候我穿了一套男裝。”朱
靈兒不好意思地道。
“喔!我知道了,你就是讓我師弟快要發瘋的那個男人……不!女人嘛!”
梁浣浣簡直惊為天人。“難怪師弟要為你瘋狂了,連我這個女的都要愛上你了呢!”
“梁浣浣,請收回你的口水,別污染到我的娘子。”孟朗月連忙將朱靈兒拉
到身后。
“怎么,怕我吃了你的美人啊?”梁浣浣覺得有趣极了。
孟朗月卻覺得一點也不好玩,他不客气地直接問:“你來這里做什么?”
“朗月,你怎么這么不懂禮貌?你師姐來,一定是來參加你婚禮的,那還用
問?”孟夫人斥責道。
“什么?師弟和大美人要成親啦?”梁浣浣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模樣。
“你不是來參加婚禮的?那你是來做什么的?”孟朗月可好奇了,她最好別
告訴他那變態的師父又下了什么古怪的毒讓他解,他是醫病的大夫,可不是解毒
的大夫啊!
“我?”梁浣浣難得露出害羞的笑。“我是來提親的。”
孟朗月差點沒被嚇死,老天爺,饒了他吧!
“梁浣浣,你耳朵有問題啊?我要和靈兒成親了,你來提什么親啊?”真會
被她給气死。
旁人更是一頭露水,她不是女孩子嗎?怎么會來提親呢?難道……她改行當
媒婆,不准備嫁人了?
“你別激動,看到了大美人之后,我哪敢動你的念頭啊?”她反倒自慚形穢
呢!
“算你有點自知之明。”孟朗月稍稍松了口气,忽然又古怪地看著她。“除
了我以外,你還有什么親好提?”
“你不是還有個大哥嗎?難道是他騙我?”梁浣浣突然指著門口那個人道。
所有人的視線全部朝她所指的地方望去。
孟朔日?!
“我……”他一臉的苦瓜相,可見受梁家這小女子之害其深,已到了無法形
容的地步了。
“大哥,這是怎么回事?”
“是我的錯。”梁浣浣自首。“我不小心看到他洗澡……呢!我要說明,我
絕對不是故意的,不過縱使如此,我還是得對他負責啊!”
她是個多有責任心的女子呀!連她都佩服自己。
“朔日哥,那你……”朱靈兒還真是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耶!
“我……這要負什么責呢?”孟朔日真是啞巴吃黃連,無言以對。
“我怕你以后娶不到老婆呀!”梁浣浣走到他面前,拉住了他的手。“你不
准再逃了,你們兄弟都喜歡玩捉迷藏,不過我最大的本事就是找人,你要記住喔!”
“我……”孟朔日想收回自己的手,卻不敢硬掙幵,怕傷著了她,衹能做困
獸之斗。
孟夫人睜大了眼,這大兒于從小到大都优秀得不得了,她從來沒見過孟朔日
吃過鱉,如今能親眼看到這种場面,真是太大快人心了。
“呵呵呵”孟夫人突然發出了一連串愉悅的笑聲,眾人將視線轉向她。
“好好好,我原本還在擔心先讓老二朗月娶媳婦兒,這實在有違長幼有序的
常理,現在什么都不用擔心了。朔日,你和這位梁姑娘的婚事,就和朗月的一起
辦吧。”孟夫人說出了令人震惊的話來。
“娘”孟朔日真沒想到他那英明的娘居然會說出這种話來,頓時衹覺得日月
無光、前途暗淡。
“太好了,恭喜大哥,賀喜師姐!”孟朗月倒是覺得,這婚事安排得太好了。
正經冷酷的大哥,就是需要梁浣浣這种脫線娘子來中和一下。
至于時常出錯的他呢?自然就要有人見人愛的親親娘子朱大美人來護航嘍!
他可是在她八歲的時候,第一眼就認定了她、要定她的。
而如今他們的愛情苦盡甘來了,可看來有人的愛情才正要幵始呢!
“靈兒,你期待嗎?”
“呵呵”朱靈兒但笑不語。
兩人手牽著手,一起走向他們最愛的湖泊。
當初湖里是三衹白鵝、三衹黑鵝、四對小鴨鴨,還有一對漂亮的鴛鴦。而現
在那些小動物們的數量早已增加了不衹一倍。
那是他們兩人的夢想天地,但愿有一天,他們的兒女也能在那座湖邊玩耍,
到時候他們要在柳樹下,告訴孩子們自己的愛情故事,還要告訴他們的孫子、曾
孫、曾曾孫……
讓愛情,不斷地傳送下去,沒有停止的一天……
(全書完)
瀟湘居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