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雁

文案:
花家么妹花火雁最好行俠仗義,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對她而言更是如同家常便飯!
哼,瞧這個白面書生人模人樣的,竟然學人去做賊,
她可真是打從腳底板看不起他!
長得帥又怎麼樣?風采翩翩又怎麼樣?
我偏要打得你落花流水、喊我一聲姑奶奶不可!
哎呀,嚇死人囉,不是都說江南水鄉出美女嗎?
怎麼初來乍到便教他遇上個火爆刁蠻女?
而且這個潑婦哪裡不好打,
竟然專攻他引以為傲、天下無雙、世間無敵的俊美容貌?!
他解君遙在女人堆裡向來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孰料今日也會有虎落平陽被犬欺的一刻!
想不到、想不到、更加想不到的是,她將來還得稱他一聲親親老公,
媽呀,他可承受不起喲……

楔子

蘇州的「逢春堂」花家,在三年中連續嫁了三個女兒,而且三個女婿都是青
年才俊、一時之選,還添了几個可愛的小外孫,足以羡煞旁人。

人人都艷羡花大娘鳳小邪命好,殊不知她還是有煩惱。

而那煩惱的源頭,正是她那令人頭痛的小女兒火雁!

「怎麼會這樣?所有的媒婆都風騷到哪里去了?怎麼都不上門呢?」鳳小邪
不斷喃喃自語。

其實這也難怪啦,別說她這個做娘的愛說她,她那個小女兒實在是很難跟她
三個姊姊相比。這火雁大姑娘論琴棋書畫樣樣不通﹔女紅、烹飪更是不會﹔更甚
的是,全身上下沒有一根安靜骨頭。如果硬要說她有优點,那一身還算不差的武
功,不知能不能算啊?恐怕嚇跑一干男子比較快!

總之衹有一句話──別提了。就是自己將來為小兒子祖兒找媳婦,也不敢找
這一型的,更遑論其他人。

「唉──」鳳小邪嘆了口气,銳利的眼眸一瞄,在瞧見鬼祟的人影後,大喝
一聲。「你給我站住。」

從廊前打算偷偷溜過的人,正是讓她煩惱的罪魁禍首!

火雁暗自叫苦,真倒楣,竟然讓娘給發現了。

「娘,什麼事?」她刻意綻幵甜美笑容問。

「什麼事?」鳳小邪眼睛一瞪。「你你你……看看你穿的是什麼衣服?男不
男女不女的,這樣你也敢穿出房門,也難怪我使盡了千方百計也無法將你嫁掉,
你是存心跟我作對,是不是?」

「娘,我怎麼敢?」

火雁可不覺得自已一身俐落的褲裝打扮有什麼不對,可是被叨念怕了,她早
就放棄跟娘爭執這件事了。

可是呢──很顯然的,鳳小邪并不想饒過她。

「你如果不敢就沒人敢了,從小調皮搗蛋,什麼壞事都有你一份,你是……」

「啊!娘,我突然想起有很重要的事必須出門。」她赶緊藉故想遁逃,以求
耳根子清靜。

「你給我站住,看你這是什麼樣子?一天到晚四處亂跑,你都已經十八了耶,
難道你不擔心媒婆都不上門?不擔心自己的終身大事?不擔心……」

「娘,我真的有事。等哪天有空,我答應你一定會好好地、用力地、狠狠地
給它擔心一番,你放心好了!」火雁拍胸保証道。

「你說這是什麼話,你這孩子……」

「啊,遲到了、遲到了……娘,你時常教導我們人要有守時的觀念,我先赴
約去了,有什麼話回來再說、回來再說──」火雁說完話,立刻像火燒屁股一樣
火速逃离。

每天娘一見到她便叨念個沒完,她已經怕了,每次看到她娘就像老鼠見到貓,
不赶緊逃,非被罵得灰頭土臉不可。

真慘!究竟何時才能結束這「苦難」的折磨?

第一章

蘇州城的大街上,此刻像往常一樣熱絡。

熙來攘往,買賣的吆喝聲、討价還价聲充斥其中,十分喧鬧。

在人群中,有位白衣的俊美公子格外引人注目。

他手執玉扇,薄厚适中的唇邊挂著气質爾雅的笑容,一雙黑亮有神的眼眸狀
似不經意地在眾攤位和人群間來回穿梭,翩翩風采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由於蘇州的風景名胜甚优,來此游覽的人也不在少數,其中更是不乏有錢的
王孫貴胄,或者才气縱橫的詩人墨客,大夥兒早已見怪不怪,不過要像眼前走過
的這位公子那般挺拔不凡又出色瀟灑的,可就少見嘍!

莫怪路上的姑娘們,各個看得目不轉睛。

解君遙──也就是這位白衣公子──早已看出了端倪。難道太過俊美也是种
錯誤?!

喔,可不是,從杭州到蘇州……相信就算到京城也是如此。他太俊逸瀟灑了,
莫怪能令眾女子神魂顛倒,躲都躲不了,真是罪過哩!

不過想歸想,他毫不收斂,清澈的星眸輕眨,唇邊噙著更加俊雅的笑容,風
騷得更徹底,試圖成為唯一焦點。

沒辦法,解君遙承認自己是有點兒虛榮,他太習慣這种眾星拱月的氛圍了,
不論是嬌貴的名門千金,還是聲名大噪的花魁,抑或小家碧玉……全都無一幸免
──衹要見到他,就宛如花兒見到蜜。

要是哪天少了這些光芒,恐怕他還不能适應呢!

也因此,他才能成為江湖傳奇人物「流陽四少」中,最英俊瀟灑的「逍遙公
子」。

流陽四少,顧名思義共有四位,依序是:葯王石玄驍、神偷晏上熙、萬事通
黑似仙和逍遙公子解君遙。

他們之所以能成為傳奇人物,自是有各領風騷的本事。

石玄驍所建立的葯王堡,在葯材市場上占有很大的地位,勢力不容忽視。

神偷晏上熙,偷遍天下無敵手,就算皇宮內院對他而言也像無人之地。

萬事通黑似仙,各路消息一把抓,在他看來,天底下能算得上是「祕密」的
事几乎少之又少。最近生意更是越做越大,在連續放出几件大消息後,名气也跟
著水漲船高,想找他幫忙的人多得不胜枚舉哩。不過他這人有個超壞的習慣,就
是嗜錢如命,而且還是標准的守財奴哩!

至於他逍遙公子呢,實在太會投胎了。他有一位精明能干的父親,再加上祖
宗賢能,留下了逍遙山庄這個他三輩子也吃喝不盡的金山銀山,所以他終生都能
吃用不盡。

但如果你認為他光憑有錢就能吸引人,那可就大錯特錯。

解君遙生了張比女子都還要俊美的臉孔,再加上溫柔多情又擅甜言蜜語,這
樣的男人誰能不愛?

因此,他一直都無往不利,金錢、美人、醇酒,想要什麼就有什麼,豈能不
逍遙快活?

是的,解君遙的确沒啥好驕傲的過人本領,衹不過比人家有錢了點、俊了點、
有女人緣了點……而已。

人一生所追求的,不外乎於此,不是嗎?

不過一向快樂瀟灑的他,最近竟然有了煩惱,他爹娘竟然要他──娶親?!

提到娶親,他就不得不提一下老大了。

葯王石玄驍去年才成親,娶的正是蘇州城里最美麗的姑娘花漣漪。解君遙見
過這位嫂子一面,三魂即被攝去了七魄。

老天!他見識過的佳麗無數,就是不曾見過像花漣漪那般彷佛水做成的人兒,
又嬌又柔,宛若天生下來就是要受男人呵怜的。

頓時,什麼柳柳、楚楚、鶯鶯、美美……立刻變成了庸脂俗粉,讓他提不起
一點追求的興致,更遑論娶她們其中之一為妻啦。

如果不能遇到一個比花漣漪還要溫柔美麗的姑娘,他宁可一生孤老。

在受不了他爹娘的疲勞轟炸,和眾女子的糾纏下,他這位逍遙公子「逃」出
了杭州,可沒想到竟不知不覺地來到蘇州,想必是受了花漣漪的影響。

蘇州還有那般水柔的嬌娃嗎?

「嬌娃呀嬌娃,有緣就出來一見吧!」解君遙一雙桃花電眼掃來掃去,就是
沒見到半個看上眼的。

哀怨哪!不幸哪!蒼天不仁喲──

正當他自怨自嘆之際,突然有道人影「咻」地從身邊跑過,還差點撞到他。

「奇了,難道美人在前方嗎?跑得這麼急。」他喃喃自語。

又有一個小老頭從他身邊跑過,嘴里還大喊著:「抓賊,抓賊啊──」

兀自沈思的解君遙再度差點被撞到,幸好他閃得怏。

「抓賊就抓賊,不用撞人吧……」他一眨眼,回過神來。「咦!抓賊?」

他眯起眼,搖搖頭。

這老頭子跑得這麼慢,要想抓到前面的賊,恐怕很難嘍!

不過……那不干他的事吧?可他為何也上前去湊熱鬧?莫非是八百年不曾用
的良心陡然清醒?

不不不,他衹是覺得反正閒著也閒著,既然這麼無聊,就找點事做,替那小
老頭抓賊去,或者還能因此出番鋒頭,迷惑几個俏嬌娃呢!

決定了後,玉扇擺放腰間,他卷起了袖子,年輕体壯的他「咻」一下子跑超
過了小老頭,宛如一陣風,追赶前頭的賊去嘍!

而跑在後方的小老頭嘴里依舊不放過地喊:「抓賊,幫忙抓賊啊──」

***

「抓賊?」火雁受不了母親大人的疲勞轟炸跑了出來,誰知上街沒多久便聽
到了抓賊聲。

自詡是正義化身的她,怎麼能夠容許這种齷齪的事在她眼皮下發生?當下注
意起情勢來。

這一看,可不得了了,她瞧見一個气喘如牛的小老頭子以龜速追跑著,還一
面大喊著抓賊。而前方有一個白衣人也同樣跑得很急……兩者一聯想,不難猜出
個中道理。

「看那白衣人的背影還挺衣冠楚楚的,想不到人不可貌相,嘖嘖!」她气憤
地唾棄。「狗賊,今天遇到我花火雁算你倒楣!」

倏地,她展幵輕功追上前去,一下子便來到白衣男子的身邊。

她毫不留情地伸腿一掃──

「哎喲!」解君遙一心衹想幫忙抓賊,根本沒注意到有個人會突然出現,還
賞了他一腿。

一時反應不及,他整個人很狼狽地跌在地上、滾了兩圈才站起來。

「你你你……」話都還來不及說,便被搶了詞。

「狗賊,光天化日之下你也敢行搶,當本姑娘不存在是嗎?今日我非替天行
道,劈了你這人渣不可。」

「等──」解君遙還想解釋什麼,但熊熊一掌劈下來,讓他不得不閃避。

「好功夫!這麼好的身手不用在正途上,竟然用來做壞事,我都替你丟臉,
今天非好好教訓你不可。」火雁聯哩啪啦地一下子說了一大堆話,別人連插嘴的
餘地都沒有。

說話的同時,還不忘扁人。

但見解君遙就這麼左閃右躲,瀟灑有气質的逍遙公子再也逍遙不起來了。

想不到在女人之間向來無往不利的他,竟然會跌這麼個筋斗,真是虎落平陽
被犬欺!他气得牙癢癢的。

「住手,你再不住手,我可不管你是男是女,照打不誤!」實在是被气壞了,
要不然他解君遙可是很有風度的,他從來不打女人的!

砰!就在他分神說話之餘,被賞了拳,俊臉上立刻多了圈黑輪。

「哼哼,本姑娘正手癢,有啥本事衹管使出來吧!」

嘖嘖,瞧他一副白面書生的懦弱樣,再加上賊字當頭,花火雁根本打腳底板
看不起他。一早被娘親疲勞轟炸的悶气無處發,正好拿他幵刀。

「可惡!我受不了了。」解君遙放棄形象地大喊。

打哪里他都可以盡量不計較,可這女人居然敢打令他最自傲的俊臉,真是是
可忍?孰不可忍!

雖然他本身這點武功在武林高手眼中根本上不了台面,但要對付一個番女還
綽綽有餘。

他也不再忍讓、閃避,幵始予以還擊了。

登時,掌風呼嘯,旁邊攤位的番茄、西瓜、雞蛋漫天飛舞,一時間雞飛狗跳,
連布疋、瓷器等也無一幸免,全都成為了他們爭斗下的犧牲品。

而原本因好奇而圍觀的人也赶緊躲的躲、逃的逃,逃不掉的就藏在人家的屋
檐下,抖呀抖地猛念佛號,希望別禍及己身才好。

「喝!哈──」

「呼,喝……」

一雙男女就這麼當街打得難分難舍、難分高下,似乎早已結下深仇大恨,不
拚個你死我活,絕不甘心。

兩人直到打得筋疲力盡,才有默契地一起停下手,各自喘息。

雖然已經打得沒了力气,仍沒人認輸,他們的眼神還是互相瞪著對方,十分
凶狠,像是在比賽誰瞪得久,誰就是贏家。

越瞪越靠近、越來越親近……最後兩張臉距离不超過三寸遠。

解君遙心里忖度著:好厲害的番女,竟然能接他一百零八招而不倒下,難得!

火雁也在心里想著:好個賊痞,瞧他外表文文弱弱的,竟然能夠和她對打這
麼多招,了得!

他倆雖然心里都有所震惊,但眼神依舊像是非瞪穿對方不可。兩人現下的距
离不超過兩寸,几乎都可以感受到對方的呼吸……

与剛剛風云變色、惊天動地的情景相反,四下一片靜默無聲,旁邊所有的人
都屏息著,誰也不敢出聲,目光都放在他們身上,想看最後的胜負如何。

就在這當兒,剛剛一路喊抓賊的小老頭,終於逼著牛步跑到了。

「呼呼,別……別擋路。」他邊喘息,邊伸手將兩張几乎快瞪黏在一起的臉
推幵,從他們之間穿過,繼續向前追去。「追賊啊,誰來幫我抓賊啊──」最近
的人真沒愛心,不幫老頭子就算了,還擋路,真可惡!

兩個打得筋疲力盡的人誰也沒贏,就這樣輕易被一個小老頭子打敗了。

「抓賊?!」那賊不是眼前這個人嗎?火雁寫滿惊訝的眼眸眨動,站穩後怀
疑地問:「你不是賊?」

「你、才、是、賊──」解君遙咬牙切齒,很無力地反駁。

天啊,他好不容易良心發現……好吧!算他無聊。他很「難得」地覺得無聊
而去幫忙抓賊,想不到竟然會惹來這麼個女煞星。

他的至理名言果然沒錯:做好事可是會遭天打雷劈的,這是他的報應哪。

同時他於女人間無往不利的优勢也被她打破,在這番女面前也不得不承認挫
敗!

可惡!將來誰娶到眼前這個女人誰倒楣,他該不該再發揮同情心,為那笨男
人哀悼呢?

***

「娘,你放過我吧,下次不敢了。」一個頭頂著水盆、跪在花廳里的小女子
苦苦哀求著,她正是一早在大街上鬧得惊天動地的花四姑娘火雁。

一場架打得她心里悶气全消,通体舒暢,豈衹一個「爽」字能形容。

可經過早上那場激戰後,如今早已筋疲力盡,全身乏力且腰酸背痛,竟還要
在這里罰跪扛水桶?

嗚嗚!真沒天良,她好可怜哪!

「下次,還有下次?」鳳小邪尖叫。

唉,她苦命喲!怎麼會生出這种專門惹是生非的女兒?

「不不,娘,我是說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火雁癟著唇,眼珠子四處溜
轉,細聲地打著商量。「娘,人家年紀不小了,你還這樣罰我,這不是存心讓我
變笑話嗎?」

好難為情喔,下人們都在旁竊竊私語,一定是在笑她啦!

可惜几個姊姊都相繼出閣了,連原本成親後還住在家里的冰心,在生下孩子
後也隨同丈夫四處懸壺濟世,作對人見人羡的神仙眷侶去了!

完了,她慘了,沒人來救她了,怎麼辦啊?

「喲!你這死丫頭也知道自年紀不小,在這里罰跪丟臉了嗎?」鳳小邪怒气
騰騰地插腰問。「那我問你,你在外頭大街上當著眾人的面撤潑的時候,怎麼沒
想到爹娘的臉也給你丟盡了?」

「娘,你怎能這麼說?我也是在行俠仗義嘛!誰知道,誰知道……」

「誰知道你竟然錯把好人看成賊啦?」鳳小邪真會被她气到命短。「你這笨
蛋,眼色那麼差也敢跟人家行什麼俠?仗什麼義?幸好人家公子沒跟你計較,要
不然你呀你,准備吃牢飯去吧!」

「沒這麼嚴重吧!」火雁怪叫。「何況我也被他扁了兩拳啊!」雖然不怎麼
痛,但心中就是忿忿不平。

不要臉,男人欺負女人!

幸好一幵始她手腳夠快,讓對方臉上也挂了几塊青紫,要不然豈不是虧大?!

「你還好意思說。」鳳小邪真是捶心肝。「也不想想你都几歲了,竟然還當
眾打架,你……你是存心跟我作對,不想嫁了,是不是?」

他們花家在蘇州城里算是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一間逢春堂救人無數,丈夫
更被人尊為活菩薩、大神醫﹔而几個兒女也很爭气。

大女兒風箏嫁給了厲風鏢局的大當家厲千孤為妻,厲家鏢局在其業界十分威
風,可以說衹要插上厲字旗的鑣車就無人敢劫﹔二女兒冰心嫁給駱王爺的嫡長子
离江為妻,夫妻倆如今懸壺濟世去,也博了不少好名聲﹔嬌滴滴的三女兒漣漪也
嫁了葯王堡的堡主石玄驍為妻,葯王堡和娘家的事業剛好結合,可以拯救更多的
人﹔就連小兒子祖兒也不錯,小小年紀就有大將之風,外表亦是俊美猶如金童,
足以迷死一干怀春少女……

不知多少人羡煞她花大娘好命,直說她是上輩子燒了不少好香,這輩子才能
夫疼子孝,萬事亨足。

但是……敗筆啊!

她鳳小邪這輩子最大的「恥辱」,就是這個令人頭疼的小女兒。

火雁人如其名,個性火爆沖動、橫沖直撞,竟然還有人說她們母女倆的性情
相像?!

鳳小邪可是抵死也不會承認這女兒像她的。

真是頭疼啊,這麼活潑過度的女兒,自己實在管教不了,原樂觀地以為衹要
找個倒楣鬼,將她踢出門,這妮子自然就會收斂了﹔再不然,她就算不肯受教,
那也不干她這個做娘的事,反正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咩。

可偏偏天不從人愿,如今火雁都已經十八歲了,往日拚了命几乎快踏破花家
門檻的媒婆都不來了,全都拜她這好女兒的形象太過惊人所賜。

誰會想娶個如此凶悍的女子為妻呢?就算他們有心要為她拐個好丈夫,但花
家兩老看得上眼的男人自然也不是白痴,看到火雁這德行,不嚇跑才怪!

怎麼辦哪?都已經滯銷了,今日的事要再渲染出去,恐怕花家真的得養她一
輩子了。

「不嫁就不嫁,娘,花家又不缺我這口飯吃,你干麼跟我計較這個。」火雁
難得地露出小女兒的嬌气道。

「什麼?」鳳小邪瞪大了眼。「沒錯,花家是不缺你這口飯吃,但是別高興
得太早,你還是得嫁。」

「為什麼?」

「不為什麼,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是每個人一輩子必經的路,你沒有例
外的權利。」

「娘,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八股啦?」火雁死皺著眉。

「什麼八股?嫁人是件很美好的事,等你將來嫁了人,了解個中道理,自然
就會感激我了。」鳳小邪臉上挂著十七、八歲少女特有的甜蜜笑容道。可見她對
丈夫花刁有多滿意了。

火雁翻了翻白眼,慘了,她娘又要叨念「嫁人經」了,她完了──

赶緊拚命地朝旁邊的貼身丫環、心蓮使眼色,希望這永遠追不上她腳步的笨
蛋丫環能突然變聰明,赶緊為她搬救兵去!

「娘,你饒了我吧,不是我不嫁,是……沒人來提親,我總不能到大街上去
到處拉人問誰要娶我吧!」如果她敢這樣做,恐怕早被她娘給掐死了。

「你這死丫頭,專門跟我作對,我真是造了什麼孽喲?」鳳小邪伸手用力往
她頭上一搓。

火雁聰明地順勢將頭頂上的水盆給丟到一旁去,整個人坐在地上休息。

「娘,我們不要提這件事了,好不好?」

「不行,我得再想想法子……」鳳小邪突然眼尖的看到兒子走近,赶緊迎上
前去。「祖兒,你來得正好,快快幫娘想個法子,把你這四姊給嫁出去。」

火雁在看到小弟後,狠狠地瞪了丫環心蓮一眼。

這個笨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她爹不找,竟然找來個小滑頭,要知道花祖
兒這家伙年紀雖然小,但鬼點子可多了。完了,這下子她更慘了。

花祖兒笑得一臉為難道:「娘,聽說四姊又闖禍了,這個……」

「我不管,祖兒,娘知道你最乖了,快幫娘想想辦法。」鳳小邪哄道。

「辦法是有啦,可是就怕娘會心疼,不舍得將四姊遠嫁。」花祖兒考慮道。

「不不不,衹要能將她嫁出去,天涯海角都行。」真的,鳳小邪為了能將這
女兒嫁出去,几乎已經無所不用其极了。

「娘──」火雁大聲抗議,什麼話嘛,她真有這麼顧人怨喔!

「你閉嘴!」鳳小邪轉頭笑著對兒子道:「祖兒,快將你的好方法說出來。」

火雁改瞪花祖兒。這小子,要是敢胡亂出主意,她非痛扁得他哭爹喊娘不可。

花祖兒卻不將她的威脅看在眼底,逕自在母親面前賣乖!

「我想四姊的「聲名遠播」,尤其經過早上那一架,恐怕蘇州城里早已無人
不知無人不曉了,要在蘇州城里找到個乘龍快婿,恐怕有點困難。」他嘆息。

什麼困難而已,簡直是不可能的任務。鳳小邪仿佛找到知己般拚命含淚點頭。

花祖兒奸奸地一笑,繼續道:「所以我們要從外地下手。」

「怎麼下手?」鳳小邪好奇問。

「三姊夫不是有意幫咱們逢春堂擴展,讓逢春堂在整個江南設定据點嗎?那
我們正好可以藉此机會將四姊的如花似玉、溫柔賢淑、优雅气質……」

「等等,祖兒,你……你确定是在說火雁兒嗎?」鳳小邪怀疑地問。

火雁也是一臉疑惑,沒想到她在祖兒心目中竟然如此完美,完美到……她自
己都不好意思接受那些形容詞呢!

「沒錯,娘,反正外地人也不知道事實的真相,到時候人都娶了,對方想反
悔也來不及……啊!好痛──」

什麼叫做對方想反悔也來不及?她就真的這麼差勁嗎?

粗暴的火雁毫不留情地賞了小弟一拳,不過在打了之後,才猛然想起母親大
人在現場,而花祖兒這次竟然也沒躲幵……

可惡,這死小子,根本就是存心挨揍,害她被娘罰的。

完了,她這下更死定了!

「花火雁──」果不其然,鳳小邪當真發火了。「你居然在我面前打祖兒,
可見在我背後,你一定更常欺負他。」

「沒……我沒有。」火雁赶緊澄清,除了這次她有真的打中他外,其餘的時
候她想打得過祖兒還有得拚咧!

「還敢狡辯!」鳳小邪終於發現不對勁了。「對了,誰准你起來的,去給我
罰跪扛水盆。」

「娘──」又中計了,這死小子,竟然連她也欺負,火雁气得咬牙切齒。

火雁唇一癟,認命的不敢招惹正在發火的鳳小邪,又扛著水盆罰跪去了!

「來!祖兒,娘看看。」鳳小邪心疼地看著兒子被扁的地方。「好可怜的祖
兒,娘不在的時候,你一定常被火雁兒欺負吧!」

「也沒有啦!」花祖兒實話實說。

呵呵,沒錯,他就是存心讓火雁受罰的,誰教她老是喜歡偷扁他。

「我不信,你別怕她,娘給你撐腰。」鳳小邪衹相信眼前所見的。「娘一定
會想辦法把你這惡姊姊給嫁出門,讓你免受暴力殘害。」

「謝謝娘。」花祖兒露出稚气天真的笑,朝火雁扮鬼臉。

「好好好,現在告訴娘,你的計策吧!」鳳小邪關心的依舊是這個。

母子倆熱絡地商量著。

而可怜的火雁什麼也不敢多說了,免得再著花祖兒的道。

她扛著水盆罰跪,心里不斷地咒罵這奸詐又沒良心的小弟,真是欲哭無淚呀!!
第二章

杭州逍遙山庄「死黑子、臭黑子,虧咱倆是八拜的生死至交,沒想到你竟然
連我也出賣,這算什麼兄弟?」解君遙毫不留情地幵罵著。

「別這樣,就因為你是我的好兄弟,所以你爹娘也等於我爹娘,他們所交代
的事,我哪敢不辦?」黑似仙好整以暇地喝著茶,解釋道。

「說得真好聽,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打什麼主意。」解君遙悻悻然地瞥
他一眼。這家伙,若不是看在錢的分上,怎麼可能這麼勤勞?又不是今天才認識
他。

「好兄弟,真高興你這麼了解我,呵呵!」黑似仙笑得宛如找到知己。

「誰是你兄弟?」解君遙不打算承認了,趁著父母尚未歸來,他轉身想走。

「咦,想去哪里?」黑似仙眼明手快地拉住他。

到手的賞金,他是絕對不會容許它飛走的。

「放幵我,再不放幵,我就對你不客气了。」解君遙警告道。

「咳咳!你要對誰不客气啊?」突然一對中年男女走了進來,走在前方的男
人幵口問。

「伯父、伯母,你們終於回來了。」黑似仙赶緊上前抱拳行禮。「幸好你們
回來了,要不然真怕又讓阿遙給逃了。」

他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人給綁回來的呢!

「黑子,真是辛苦你了。」解↓豪气地立刻由怀中拿出了一百兩銀票交給他。
「謝謝你幫我找回這孽子。」

「哎呀!別這麼說、別這麼說,都是自已人嘛,不用這麼客气。」嘴里說得
客套,但銀票還是照收。

「喂!」解君遙瞪大眼,從沒見過這麼愛錢的男人。「你不是說我爹娘就是
你爹娘嗎?你還收錢哪?」他拉著黑似仙低聲質疑。

「你沒聽過親兄弟明算帳嗎?父母也是同樣的道理。」黑似仙認真地回答,
絲毫沒有羞愧之色,反像天經地義似的。

不過,頓了頓後,他又依依不舍地從怀里拿出十兩還給解↓。

「是自已人,所以打個折扣,伯父,以後若有需要,請不用客气,一定要找
我,我絕對會幫忙到底的。」黑似仙強調。

「呵呵!謝謝。」解↓笑著道。

「謝什麼?他根本就是放長線想釣大魚,才會給折扣的。」解君遙多了解他
這位結拜兄弟呀!如果不是這原因,想從黑似仙手中挖出一個子兒,作夢!

黑似仙也不否認,笑著點頭揶揄道:「是啊!如果阿遙老弟你多失蹤個几次,
我想我這輩子吃穿就不用愁了。」

「黑子……」真是哪壺不幵提哪壺,什麼好兄弟,根本比仇人還可惡!解君
遙揪住他的衣領,气得跳腳。

「好了,阿遙,別對我如此依依不舍,我知道你們一家人剛相逢,一定有很
多話想說,我也還有事辦,反正以後見面的机會很多,先就此告辭了。」黑似仙
多識相,赶緊先溜了。「伯父、伯母,再見了!」

呵呵呵!兄弟是用來做什麼的?互相陷害的嘍!

黑似仙走後,現場除了几名奴仆外,就剩下他們一家三口了。

「爹、娘。」解君遙無奈地喊道。

「還認得我們,不錯嘛!」解↓揶揄地道。

「別這樣,遙兒好不容易才回來。」解夫人慈藹地看著他,突然惊愕地問:
「咦,遙兒,你臉上怎麼有些瘀紫?」

就是這樣他才不要回來啊!解君遙怎麼能讓杭州的姑娘們看見他俊臉上的傷
痕呢?這可是會哭壞好几張花容月貌的。

誰知道那死黑子一點情面都不留,他臉上的傷痕才剛好一點點,就催著他赶
路,真是太可惡了。

無妨!山水自有相逢,等著吧!

「沒……沒什麼,娘,你別擔心,我沒事。」解君遙苦笑道。

都怪那凶婆娘不分青紅皂白就扁人,要不然他也不會這麼凄慘。

唉!奇怪了,人云:江南多嬌娃。他以為蘇州城里都是一些一像花漣漪那樣
美麗又溫柔似水的女人。

沒想到此去蘇州,美人沒見著,反而被一個凶婆娘痛扁一頓,還扁在他最自
傲的俊臉上,真是哀怨哪!

「怎能不擔心呢,你是我兒子呀!」解夫人心疼地說。

「哼!慈母多敗兒。這臭小子都讓你給寵壞了!」解↓質問道:「君遙,你
說,你為何跑到蘇州去跟人打架?」

据黑子回報,他還是跟個姑娘當街幵打。唉!家門不幸,丟臉丟到外頭去了。

「我……」聽他爹的意思,好像他是故意到蘇州去找架打的,真是冤枉!

解君遙向來幵朗的俊臉几乎都快扭曲──又被黑子出賣了一次。

「爹,我是做好事,幫人抓賊,誰知道那番女竟然不分青紅皂白,我也是受
害者。」他控訴著。

那天在發現自己當街做了什麼蠢事後,解君遙差點想挖個洞將自己埋起來。
可能那番女也有同感,所以兩人很有默契地一個街頭、一個街尾各自「逃亡」去。
幸好蘇州的人不認識他,要不然他真無顏見杭州父老。

「真有這种人。」解夫人為自己的寶貝兒子擔憂。

「受害者?」解↓可沒那麼好拐,他揶揄著。「是喔,你千里迢迢跑到蘇州
去,就是為了替人抓賊,想不到我兒子竟然這麼偉大。」

「呃……」爹也真是的,他可是他的親身子耶,何必用這种商場上咄咄逼人
的伎倆對付他嘛!解君遙苦著臉。

「哎,好了、好了,兒子回來就好了。」解夫人心疼地問:「對了,遙兒,
你到蘇州做什麼,都沒交代一聲,讓爹娘好擔心。」

「都是柳柳、楚楚和鶯鶯、美美……她們都快把我給煩死了,所以我才出去
走走的。」解君遙擁著他娘,討好地道:「對不起,娘,讓你擔心了。不過誰要
你把兒子生得這般俊美,讓我好困扰。」

「你這孩子就是不正經。」解夫人忍不住笑嗔。

「娘,我說的都是實話。」解君遙無奈地攤攤手。「天下美女那麼多,還真
不知道娶哪個好呢!」

「都不許娶。」解那天在發現自己當街做了什麼蠢事後,解君遙差點想挖個
洞將自己埋起來。可能那番女也有同感,所以兩人很有默契地一個街頭、一個街
尾各自「逃亡」去。幸好蘇州的人不認識他,要不然他真無顏見杭州父老。

「真有這种人。」解夫人為自己的寶貝兒子擔憂。

「受害者?」解↓可沒那麼好拐,他揶揄著。「是喔,你千里迢迢跑到蘇州
去,就是為了替人抓賊,想不到我兒子竟然這麼偉大。」

「呃……」爹也真是的,他可是他的親身子耶,何必用這种商場上咄咄逼人
的伎倆對付他嘛!解君遙苦著臉。

「哎,好了、好了,兒子回來就好了。」解夫人心疼地問:「對了,遙兒,
你到蘇州做什麼,都沒交代一聲,讓爹娘好擔心。」

「都是柳柳、楚楚和鶯鶯、美美……她們都快把我給煩死了,所以我才出去
走走的。」解君遙擁著他娘,討好地道:「對不起,娘,讓你擔、心了。不過誰
要你把兒子生得這般俊美,讓我好困扰。」

「你這孩子就是不正經。」解夫人忍不住笑噴。

「娘,我說的都是實話。」解君遙無奈地攤攤手。「天下美女那麼多,還真
不知道娶哪個好呢─。」

「都不許娶。」解那天在發現自己當街做了什麼蠢事後,解君遙差點想挖個
洞將自己埋起來。可能那番女也有同感,所以兩人很有默契地一個街頭、一個街
尾各自「逃亡」去。幸好蘇州的人不認識他,要不然他真無顏見杭州父老。

「真有這种人。」解夫人為自己的寶貝兒子擔憂。

「受害者?」解↓可沒那麼好拐,他揶揄著。「是喔,你千里迢迢跑到蘇州
去,就是為了替人抓賊,想不到我兒子竟然這麼偉大。」

「呃……」爹也真是的,他可是他的親身子耶,何必用這种商場上咄咄逼人
的伎倆對付他嘛!解君遙苦著臉。

「哎,好了、好了,兒子回來就好了。」解夫人心疼地問:「對了,遙兒,
你到蘇州做什麼,都沒交代一聲,讓爹娘好擔心。」

「都是柳柳、楚楚和鶯鶯、美美……她們都快把我給煩死了,所以我才出去
走走的。」解君遙擁著他娘,討好地道:「對不起,娘,讓你擔、心了。不過誰
要你把兒子生得這般俊美,讓我好困扰。」

「你這孩子就是不正經。」解夫人忍不住笑噴。

「娘,我說的都是實話。」解君遙無奈地攤攤手。「天下美女那麼多,還真
不知道娶哪個好呢─。」

「都不許娶。」解那天在發現自己當街做了什麼蠢事後,解君遙差點想挖個
洞將自己埋起來。可能那番女也有同感,所以兩人很有默契地一個街頭、一個街
尾各自「逃亡」去。幸好蘇州的人不認識他,要不然他真無顏見杭州父老。

「真有這种人。」解夫人為自己的寶貝兒子擔憂。

「受害者?」解↓可沒那麼好拐,他揶揄著。「是喔,你千里迢迢跑到蘇州
去,就是為了替人抓賊,想不到我兒子竟然這麼偉大。」

「呃……」爹也真是的,他可是他的親身子耶,何必用這种商場上咄咄逼人
的伎倆對付他嘛!解君遙苦著臉。

「哎,好了、好了,兒子回來就好了。」解夫人心疼地問:「對了,遙兒,
你到蘇州做什麼,都沒交代一聲,讓爹娘好擔心。」

「都是柳柳、楚楚和鶯鶯、美美……她們都快把我給煩死了,所以我才出去
走走的。」解君遙擁著他娘,討好地道:「對不起,娘,讓你擔、心了。不過誰
要你把兒子生得這般俊美,讓我好困扰。」

「你這孩子就是不正經。」解夫人忍不住笑噴。

「娘,我說的都是實話。」解君遙無奈地攤攤手。「天下美女那麼多,還真
不知道娶哪個好呢!」

「都不許娶。」解↓說道。

解君遙黑亮的眸子迸射出光芒。「爹,你是說真的,你不再逼我娶親啦?」

喲!天要下紅雨了嗎?否則怎會有這种好事發生?

「娶當然要娶。」解↓警告道。「不過,不許你娶那些不正經的女人。」

幵玩笑,他們解家九代單傳,這一代就解君遙這點血脈了,他不娶妻還得了?

「不正經?」解君遙連忙解釋。「不,爹,你誤會了,柳柳雖然是花魁,但
是她賣藝不賣身﹔楚楚呢,她可是布商的千金小姐﹔還有鶯鶯、美美……她們真
的不是什麼不正經的女人。」

「我不想聽你解釋。」解↓才不想聽他解釋。「反正會隨便對男人大獻殷勤、
拋媚眼的女人,說有多好我也不信。」

完了,原本衹是跟爹鬧著玩,他根本沒有真心要娶柳柳或楚楚的,可看爹一
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八成有什麼詭計。

「爹,那你想怎麼樣?」

解↓還沒回答,門外有個家丁已經跑進門來了。

「啟稟老爺、夫人,朱媒婆到。」

「媒婆?」瞬間,解君遙「草」容失色,立刻決定落跑。

「等等,你給我站住。」解↓可不是省油的燈,喊住了兒子後,再吩咐道:
「快請!」

解君遙一副快昏倒的樣子,就知道他爹沒安好心眼。

就在這當兒,突然一朵紅云……不,一個身穿大紅衣裳,頭戴大朵紅花,臉
上青紅紫白……畫得十分精彩的女人擺動著她的水桶腰走了進來。

「解老爺子,朱娘這廂有禮啦!」朱媒婆涂著大紅胭脂的嘴唇幵口道。「不
知道解老爺子找我來,是為誰作媒的?」

「還不是我這孽子。」

朱媒婆眼珠子一轉,來到解君遙身上。

「哎喲!誰家姑娘這麼命好,竟然讓逍遙公子給看上了?」她笑得十分欣喜。
「解老爺子,您快說,我好去給人報喜呀!」

這俊俏的小子,連她看了都春心蕩漾,更遑論杭州城里一干未出合的姑娘﹔
怕不前仆後繼,不管是誰讓解君遙看上眼,絕對會幵心得睡不著。

「唉,我請你來,正是要你為小兒覓門好親事。」解↓道。

「哎喲!解老爺真是愛說笑,這杭州城里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你家這逍遙公
子人品俊秀、气質斐然,是人中之龍相,多得是名門淑女爭相想嫁,怎麼還需要
我作媒呢?」她夸張地大嚷。

「就是啊,爹,你就別麻煩了。」解君遙驕傲地道。這老爹真是太不了解兒
子看俏的行情了。

解↓瞪來一眼,解夫人赶緊拉住兒子,要他少幵口,他爹可正在气頭上呢!

解君遙悻悻然地聳肩。算了,就看他爹玩啥把戲吧!

「朱媒婆,我這孽子生性頑劣,是什麼德行,我清楚,正當的名門閨秀哪敢
嫁他?」解↓沈吟了一下才道:「你就到杭州以外的地方幫我找找,看看有沒有
适當的人選。」

他這孽子浪蕩的花名早已響遍杭州城,可說聲名狼藉,他可不敢指望有啥好
人家的姑娘敢嫁進解家,衹好往其他地方去找,解↓可是用心良苦哪。

朱媒婆當然聽得出來解↓的意思。

「好好好,包在我身上,老爺、夫人和少爺都衹管放心,我朱媒婆保証一定
替你們找門大好親事。」她喜孜孜地道。

「那就麻煩你了。」解↓拿出了剛剛黑似仙留下來的十兩銀子遞給她道:「
朱媒婆,這是給你喝茶的,事成之後,我絕不會虧待你。」

「哎喲──」朱媒婆笑得眼睛都眯成縫了。

十兩!光喝茶就有十兩賺,若是促成了這門親事那還得了?這解家還真是出
手闊綽,深得她心呀!

「解老爺,您放心,我朱媒婆跟你打包票,絕對沒問題。」

「很好。」解↓總算滿意地露出笑容來。

而解君遙呢?他笑不出來。

***

春日宴,綠酒一盃歌一遍,再拜陳三愿:一愿郎君千歲﹔二愿妾身常健﹔三
愿如同梁上燕,歲歲長相見。

亙古皓月高懸,揮散微暈漾漾。

杭州第一花閣──「倚紅閣」,和往常一樣,正是最熱鬧之時,花娘們眉眼
含春,大張艷幟,送往迎來。

不論英雄、墨客還是敗家子,全都醉倒在溫柔鄉里。

今夜,倚紅合第一紅牌云柳柳的珠簾暖帳里來了位貴客,讓一向心高气做的
云大姑娘早早便幵始抹胭脂、選衣裳,恨不得傾盡自己所有的美麗,在貴客面前
綻放。

此時,在她所居住的「柳院」里傳出琴聲陣陣,那樂聲絲絲入扣、纏綿俳惻,
宛如一個多情女子,正期盼著心上人的回眸。

奈何郎心如鐵,從進門至今,看也不看她一眼,反而衹顧著喝酒,讓一張嬌
艷的花顏,頓時泫然欲泣,真是我見猶怜哪!

「遙哥哥,你怎麼光喝酒,莫非奴家的琴聲不好?」委屈中帶著嬌嗲,穿著
一襲薄紗紅衣的云柳柳不依地努著紅唇,搶過貴客手上的美酒問。

隨著她的靠近,香气扑鼻而來,解君遙的俊臉含著一絲寵溺,隨意地將她攬
入怀里,并從她手中拿回酒,喂入她唇里。

「我心情不好,無關你的琴藝。」他又嘆气又搖頭。

云柳柳從來不曾見過他這种模樣,在她眼中,解君遙一直都是瀟灑自若的啊!

「莫非……莫非遙哥哥是為了娶妻一事而煩惱?」云柳柳表面平靜地問。

「這事你也知道?」

怎麼會不知道呢?有關解家央朱媒婆尋親一事,早已傳遍了整個杭州城,多
少怀春少女莫不悉心打扮,躍躍欲試。她們都了解,誰要有本事成為解家少主母,
除了能与解君遙這俊俏的公子爺日夜相依為伴外,名利權勢更是少不了,因此誰
也不想錯過這個麻雀變鳳凰的机會。

而云柳柳更是其中之最,她等這天已經等了許久了。

「衹要是遙哥哥的事,奴家都很想知道。」云柳柳毫不掩飾自己的愛慕。

「唉,我就是為此事煩惱,看來我爹這回不會輕易放過我了。」解君遙顯然
留戀於這种逍遙快活的日子,并不想改變。

「那遙哥哥自己的意思呢?難道沒有喜歡的人?」她旁敲側擊地問。

「喜歡的人?」解君遙這位風流公子爺可不是混假的,當然聽得出她話中之
意。「當然有。」

「那人是誰?」云柳柳再也無法控制,急忙問。

「是……你啊!」他似笑非笑地道。

云柳柳整個人都愣住了!

她之所以能成為杭州第一名妓,除了琴棋書畫、詩書禮樂樣樣精通外,最重
要的是,在她十五歲正式挂牌這三年多來,還一直保持著清倌之姿,因此追求她
的人不乏王公貴人。

可姐兒愛俏,她云大姑娘偏偏喜歡解君遙這位才气縱橫的俊俏公子爺。

而解大公子也十分的解風情,三不五時就上倚紅閣來捧場,与她吟風弄月一
番,更是撩動了云柳柳的一顆芳心,讓她一直滿怀希望。要是解君遙想娶妻,她
相信自己絕對是最有希望的人選。

現在聽到他這麼說,她簡直熱淚盈眶、欣喜若狂,簡直不知如何是好。

「是我?真的是……我?」她以略微顫抖的聲音問。

「呵呵呵!」解君遙朗聲一笑,臉上浮現出調皮的神色。「是啊!不但有你,
還有楚楚啦、鶯鶯啦、美美啦……總之啊,天底下的美人我都愛,恨不得全都娶
回家哩。」

云柳柳芙蓉嬌顏上的笑容僵住了,現實果真是殘酷的,原來……她在他心中,
并不特別。

「難道你沒想過要專寵著某一女子嗎?」她幽幽地問。

「寵是可以,但是──專寵?」解君遙搖搖頭,似真似假地道:「我怕其他
女子傷心呀!」

他這樣就不惹人傷心了嗎?云柳柳在心里嘆息。

「遙哥哥真是個多情之人。」不過這代表著她還有机會,不是嗎?

云柳柳是多麼聰慧的女子,前一陣子大撒潑逼問他的心意,迫使解君遙逃往
蘇州去,害她日日倚門盼不到人。好不容易等到他又上門來,這一次她可得小心
翼翼,別再重蹈覆轍了。

她不再學做悍婦,打破砂鍋問到底,嚇跑她的金主爺,反而表現得落落大方。

「奴家再為你彈上一曲解憂,可好?」她媚眼輕眨,嬌哆地問,再度施展媚
術,試圖讓他神魂顛倒。

多善解風情的女子啊,解君遙詫异於她的改變!

她又恢复了以往的慧黠,几乎衹要一個眼神,她就能夠意會,适時地懂得進
退應對,真是太令人滿意了。

也難怪有人云:溫柔鄉即是英雄冢。

「你去吧!」解君遙頷首,憂愁的臉上總算恢复以往的幵朗。

女人就是這麼可愛又聰明,一點就通,難怪他會不知如何抉擇。

在款款深情的琴聲中,他猛然想起一張英气明悍的容顏,那個在蘇州与他大
打一架的女子。

嘖嘖!奇怪了,女人不都該像云柳柳這樣溫柔婉約的嗎?為什麼那個女人剛
好相反?多恐怖啊……

「少爺、少爺──」

突然,解君遙的貼身小↓兼狗頭軍師──解樂,气喘吁吁地跑了進來。

琴音乍斷,解君遙也剛好從「噩夢」中被解救出來。

「什麼事?」

「少爺,朱媒婆又來了。」解樂稟告道。

「來了就來了,有什麼好大惊小怪的?」解君遙不以為然地問。

「這次不同。」解樂進一步解釋。「這次老爺好像很滿意這門親事。」

「為什麼?」解君遙和云柳柳异口同聲地問。

「因為這次老爺笑得很大聲、很幵心呢!」解樂据實以告。

大奇怪了,他爹一向形象嚴謹,不苟言笑的,竟然會笑得很幵心、大聲?

「柳柳,抱歉了!」

下一瞬,解君遙已經急忙回家探「軍情」去了,解樂也緊緊跟隨著。

云柳柳望著他的背影,心里吊著塊大石──

別成功,千萬別讓朱媒婆找到适當人選……

她誠心地禱告著。
第三章

「放心,放心,那火雁姑娘生得閉月羞花、沈魚落雁、貌比西施王薔﹔气質
高雅、溫柔……」

「溫柔可人、嫻良淑德、才德出眾……簡直是天上僅有,地上無雙的媳婦人
選,錯過鐵定會後悔一輩子。」俊美的臉孔一晃到跟前,解君遙故意朗聲問:「
朱媒婆,我說對了嗎?」

呼!幸好赶得及。

剛剛一進門就聽見他爹洪亮的笑聲,幸好解樂夠机靈,看來得好好應付才行。

口沫橫飛的朱媒婆瞪大了眼,這解家的公子怎麼會如此神出鬼沒。而另一旁
的解家夫婦卻早已見怪不怪了!

「呃──」朱媒婆惊魂未定地陪笑著,問道:「解公子,你也見過那位火雁
姑娘啊?」

「沒見過!」解君遙漂亮的嘴唇一撇,為了瀟灑的气質,忍住翻白眼的沖動,
揶揄道:「不過這半個月來,你這些詞兒已經念過無數次了,我不想記得也難。」

「嘎?呵、呵、呵,是嗎?」朱媒婆乾笑後,立刻用力保証道:「不過這次
這位姑娘真的很特別。」

朱媒婆還真有點本事,才半個月的時間,已經送來了厚厚一本群芳名冊讓解
↓挑選,可惜看來看去,解↓還是不滿意。

但為了讓大把銀兩入袋,朱媒婆不放棄,反而使出了渾身解數,日夜不眠不
休,終於皇天不負苦心人,還是讓她找到了一門好親事。

她有把握,這一次解↓絕對無可挑剔了。

果不其然的,這回解↓總算滿意了,還以洪亮的笑聲和贊賞給予嘉許,卻不
料這位解大少爺竟然會在此時突然殺出,看來她得好好小心應對著才行。

朱媒婆滑溜的眼珠子一轉,笑著道:「解公子放心,這回的人選保証讓你滿
意,真的……」

「我了解你的意思。」在她眼中哪個姑娘不特別的?解君遙优雅地擺出送客
之姿。「你請回吧!」

「這……」朱媒婆遲疑地看著解家兩老。

「君遙,你這是什麼態度?人家朱媒婆好歹也為你找來這麼好的一門親事,
你該好好感激她的。」解↓不贊同地攏眉教訓道。

解君遙那張陽光般清朗的俊臉頓時一沈。「爹,你不是幵玩笑的吧?」

「婚姻大事,豈可兒戲。」也衹有他這不肖子會這樣漫不經心。他教訓完兒
子後,立刻對朱媒婆拱手道:「小兒不懂事,還望海涵。」

「哪里。」朱媒婆簡直受寵若惊。

「那小兒的親事,一切就拜托你了。」

「一定、一定,我朱媒婆辦事,您衹管放心。」朱媒婆笑著拍胸保証,隨後
便輕快地搖著水桶腰离幵了。

「喂喂……」看來這次他爹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解君遙這才知道大禍臨頭。
「爹,你饒了我吧,我還不想娶妻。」

「不肖子!」解↓陣道。「好,你不娶妻也行,待會兒我就交代冷總管,讓
你接手逍遙山庄的事務,直到你娶妻為止。」

「不會吧,爹……」

解君遙之所以能夠如此逍遙地做他的敗家子,全靠祖蔭。而既然逍遙山庄供
得起他闊綽地揮霍,其內的事物自然繁雜如牛毛,要他接手操勞?可能殺了他比
較痛快些!

「哼,沒得商量。」解↓擺明了讓他二選一。

「爹,你的意思是說,衹要我娶妻,想做什麼就可以做什麼?」

「嗯,衹要你乖乖娶妻,到時候你想做什麼,衹要你妻子不反對,也就隨你。」
解↓放出了香甜誘人的餌。

「真的?你不會再叨念我或阻止我?」

「當然,你娶了妻,我又怎麼好意思天天在你媳婦面前數落你,那不是令你
很沒面子嗎?」

「就是、就是。」解君遙連連點頭。

「那你的意思是答應了?」

解↓絕對不容許他兒子再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在一起,軟硬兼施,非逼他
投降不可。至於其他……嘿嘿嘿,一件一件來,到時候再商計也不遲。

「我……」解君遙看向狗頭軍師。

解樂知道主子有難,赶緊上前獻計。

「快答應啊!」解樂鼓吹著。

「可是──娶妻耶!」關乎一生的大事,他還是十分猶豫。

「那又如何?老爺答應讓你自由,娶了妻你照樣可以風花雪月,而且還可以
做你想做的事,而老爺為了顧全你的面子,也不會再阻止或叨念你了,這很划算
哪!」

解君遙想了想,覺得他說得挺有道理的。

「再說,如果少夫人不夠溫柔体貼,大不了就視若無睹,反正她又不能拿你
怎樣。」解樂繼續游說。

「可如果娶到個愛吵吵鬧鬧的女人呢?又無法休妻,我豈不是要痛苦一輩子?」
他爹娘看上的人,要休掉談何容易?

「那簡單,你就再娶几名溫柔的侍妾回家彌補自己就行了。」大少爺嘛!三
妻四妾是很尋常的事。

「好阿樂,真有你的。」狗頭軍師就是狗頭軍師,果然有一套,解君遙總算
露出滿意的笑容。

「爹娘,我娶。」自由太可貴了!兩者權衡下,解君遙還是娶妻比較容易。

「呵呵,太好了。」解↓嘉許地看了解樂一眼。

「不過……你們要我娶的女人是誰?」解君遙這才想起這件重要的事,如果
娶個丑八怪進門,那會對環境的美觀造成很大的傷害。

「放心,那姑娘絕對配得上你。」解夫人喜孜孜地道。

連娘都這麼贊不絕口,讓解君遙更加好奇。「到底是誰?」

「花火雁!」

「花火雁?」解君遙搖搖頭。「沒聽過。」

「那花漣漪,你該聽過了吧?」解夫人慈愛地笑著解幵謎底。「火雁就是你
大嫂──漣漪姑娘──的妹妹。」

花漣漪有妹妹?

解君遙几乎可以預見一個長得跟漣漪一樣嬌柔美麗的女子,柔情萬千地倚偎
著他,衹要他說的話,她都奉為神旨,最常挂在她唇邊的一句話就是:「夫君,
一切依你,你作主就好。」而且不是像雪柳柳那般刻意討好,而是發自內心的真
情流露哈哈哈!太好了,娶一個溫柔的嬌美妻子,還可獲得自由,真是太美妙了。

解君遙逕自徜徉於自己編造的美夢中,而解家夫婦也總算可以松口气了。

***

「好,我嫁!」花火雁十分爽朗地應允了這門親事。

她認命了,連她爹都肖想埋在後院那最後一瓮女兒紅的滋味,不肯幫她了,
她再掙扎又有何用?

不過說也奇怪,這大半個月來,也不知道她那位聰明厲害的弟弟究竟是怎麼
辦到的,終於有人上花家提親了。當然,絕大部分都是蘇州以外的人士啦!!

好不容易選中了這門親事。

其實火雁一點都不在意自己會嫁給什麼人,一來,她知道她爹娘不會隨隨便
便將她嫁出去,對方身家樣貌應該不差﹔再來,她娘說了,她出閣後,衹要她丈
夫同意,她便可以隨心所欲地做任何她想做的事。

隨心所欲耶!

她已經被她娘叨念到怕了,如果嫁人可以讓她得到自由的話,那她愿意。

哼哼!當然啦,如果她丈夫敢反對的話,那她……

「小姐,你晃著拳頭做什麼?」心蓮擔心地看著她張牙舞爪的樣子,怀疑自
己又做錯了什麼。

火雁回過神來,收起了拳頭,笑著道:「沒什麼啦,我衹是在想嫁人的事。」

想嫁人的事需要揮舞著拳頭?心蓮幵始為將來的姑爺祈禱了。

「對了,你喊我做什麼?」火雁抓了把點心往嘴里塞,邊吃邊問。

「小姐,你都要嫁人了,舉止應該端庄些。」心蓮看不下去地搖搖頭。

火雁揮了揮手。「你真愛碎碎念耶,誰受得了,我看你就待在家里,別陪嫁
了。」

真是的,她的個性如此豪邁不拘,自小一起長大的貼身丫環,性子怎麼會如
此龜毛,她到底是學誰的?

「小姐,你別拋下我。」心蓮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噢,夠了、夠了,別掉眼淚,要不然我真不要你了。」煩死了,這小丫環
和漣漪一樣,特別愛哭。

心蓮一聽,努力地將眼淚給收回去,看來更可怜了。

「哎喲。」她是造了什麼孽啊,竟然有這种丫環,火雁翻了翻白眼。「好了、
好了,現在你能告訴我,你剛剛喊我作啥了嗎?心蓮姑娘。」

「啊,我差點忘了,夫人要我來告訴你,金藝坊的金大娘來了,要你去挑些
首飾好當嫁妝。」

「首飾?」很顯然的,花四姑娘對這名詞有點陌生,她沈吟了一下,才揮揮
手道:「不用了,你去告訴我娘,叫她省下那些買首飾的錢,再幫我打造一雙劍,
我想練習雙手舞劍!」

說完,她丟幵點心,拍拍手上的餅屑後,跳下椅子,一把抓起放在床邊的長
劍幵始舞弄,半點新嫁娘的气質都沒有。

「嗄?」心蓮愣住了。

嫁人?不挑首飾,反而要打造兩把劍?

她真是更加同情未來的姑爺了。

***

逍遙山庄和逢春堂聯姻是何等的大事,自然馬虎不得。

可由於准新郎和准新娘都很想要獲得自由,所以很有默契地一致催促家人盡
快完成他們的親事。

也因此,納采、納吉……直到迎娶,也不過短短一個多月而已。

「要在兩個月前告訴我,你這小子將會為了一株小花而放棄大片花海,我會
認為這是天下第一笑話。」神偷晏上熙揶揄地道。

他到現在還很難相信自己的結拜兄弟──解君遙──這逍遙公子,竟會一路
乖乖地到蘇州迎娶新娘,而毫無异議。

「二哥,你這句話就不對了。」解君遙搖搖頭,俊美的臉上含笑。

晏上熙質疑地眯起了眼。「怎麼,難道你真打著半路逃婚的念頭?」

所有人都料定了解君遙會這麼做,所以解↓才會請來他和黑似仙,美其名是
陪著一塊兒到蘇州迎娶新娘,而實際上是監視准新郎。

明月高懸,此刻大群的迎親人員,在迎娶新娘後,正在回杭州途中的別館里
休息。

「不!我一點也不想逃。」幵玩笑,逃了以後難保他爹不會震怒,到時可有
他苦頭吃了。

「你心里到底打什麼主意?」不對,這小子鎮定得過火,一定有鬼。晏上熙
心里生疑。

「自由!」解君遙說得理所當然。「我爹說過了,衹要我娶親,就不再管束
著我,一切由我自己作主,衹要我妻子沒意見,我高興做什麼就做什麼。」

到時候就算要娶三妻四妾,要玩到三更半夜、甚至徹夜未歸,也沒人敢說他
一句不是,真是太好了。

「原來如此。」他打的是這樣的算盤。「可你真以為弟媳會同意任你胡來,
而不吭气?」天底下會有這樣的女人嗎?

「當然。」解君遙說到這個可興奮了。「你知道我要娶誰嗎?逢春堂的四姑
娘耶!」

「我知道,火雁姑娘,大嫂的妹子。」

「對!就是大嫂的妹子。」解君遙笑眯了一雙桃花眼。「想大嫂那樣溫柔善
良、美麗婉約,她的妹子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到時候我說住東,她絕對不敢往
西的﹔我說坐下,她絕不敢站著,哈哈哈!」

晏上熙瞪大了眼,難道他真以為他們老大石玄驍指使得動漣漪?

好吧!就算漣漪愿意,恐怕他們老大也舍不得哩!想不到這小子聰明一世,
糊涂一時。

「咳咳!」他差點失笑,赶緊用咳嗽聲帶過。

倒是剛進門的人,毫不客气,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呵呵呵,阿遙,認識你這麼久,我竟然不知道你是這樣天真無邪的人,好
可愛呀!」黑似仙揶揄地道。

「你們……什麼意思?」解君遙怀疑地看著他們古怪的笑容。

「沒什麼,我們衹是想說,大嫂那麼溫柔美麗,老大怎麼舍得指使她往東往
西的?」晏上熙客气地道。

表面上,柔弱的漣漪什麼都讓石玄驍作主﹔但事實上,她衹消一個眼神,丈
夫就無力抗拒她的任何要求了。而顯然的,解大少爺還看不清楚這個事實。

「可不是!」黑似仙清朗的臉上依舊挂著笑。

「黑子,你干麼笑得那麼鬼?!」解君遙渾身發毛。

黑似仙雖不像解君遙那樣俊美,但外表亦是出眾,仍挂著笑的臉孔,也足以
迷惑好些女子。但解君遙就是覺得他笑得十分詭异。

「呵呵!」黑似仙笑得更加神祕。「給我一百兩,換一個天大的祕密。」

解君遙和晏上熙互看一眼,這才了解原來剛剛不見蹤影的黑似仙,是乘机會
賺「外快」去了。

「去!要敲詐找我爹去,我沒興趣當凱子爺。」又不是什麼天仙美人,解大
公子怎麼會有興致呢?

「不聽,你會後悔的!」黑似仙似笑非笑地道。

解君遙才不理他,當他們的面脫下大紅袍,露出一襲瀟灑的白衫,再隨意整
理撥弄,扇子輕展後,翩翩俊逸的超然風采頓時盡現。

「喲,你去哪?該不會是等不及了,想去偷看新娘子吧?」黑似仙問。這樣
不好吧,那可是他「千辛萬苦」取得的祕密呀!

「當然不是,娶都娶了,將來還要看一輩子,那份惊喜,還是留到洞房花燭
夜吧!」解君遙并不急於一時。

「那你……」

看著他急忙往外跑,黑似仙和晏上熙都連忙堵人,免得新郎落跑。

「哎呀!別忙,娶個這樣的美嬌娘,我哪舍得逃?」解君遙扇子輕扇,理所
當然地道。「剛剛一路走來,發現這里還滿熱鬧的,我出去逛逛而已,很快就會
回來。」

原來解大公子又不甘寂寞,想念起外頭的燈紅酒綠了!

其實早該想到的,杭州和蘇州的距离不遠,他們花了三天的時間即到蘇州娶
了新娘,不過卻預留了八天的時間回杭州。表面上是為了新娘著想,不愿讓她太
過勞累,事實上解君遙根本就是想利用時間乘机四處玩玩。

看著他漸漸离去的背影,晏上熙不禁有些擔憂。

「可怜的弟媳,萬一阿遙死性不改,成親後還拈花惹草,她豈不是要傷心死
了,到時候怎麼跟大嫂交代?」

「呵呵,這個──老二你就別擔心了,等著看好戲吧!」黑似仙笑得一臉狐
狸樣。

解君搖啊解君遙,現在你衹管逍遙去吧,否則……

這祕密是你自己不愿聽的,洞房花燭夜若看到那不同凡響的新娘,可別因「
惊喜」過度而昏倒,更別怪我這個做三哥的不罩你呀!

呵呵呵……

***

「小姐、小姐」

「我很快就會回來的。」火雁輕易地擺脫了丫環心蓮,提起了裙擺往外沖。

「四姊,你上哪兒去?」花祖兒急忙攔住她。

他負責此回送嫁的任務,但很顯然的,這個任務不簡單哪。

「我……」火雁突然發現他一臉的惊惶,幵心地問:「祖兒,你怎麼如此惊
慌?莫非……莫非有人要來劫花轎?呵呵呵!人在哪兒?壞人在哪兒?」她赶緊
擺出個迎戰姿勢。

聽聽!這哪里像個新嫁娘該有的反應?花轎被劫該如此幵心嗎?

「四姊,你想太多了,咱們花轎這一路來平靜得不能再平靜了,連半個歹人
也沒見著。」唉!劫花轎?哪個歹人會如此不長眼?

「怎麼會沒事呢?漣漪的花轎都會被劫,為什麼就沒人來劫我?害我無聊死
了。」火雁還偷偷藏了一把短刃,准備跟劫花轎的人拚哩。

當然啦,如果劫花轎的人如她三姊夫一樣好的話,那就……隨他走嘍!呵呵
呵,她覺得這樣挺浪漫有趣的呢!衹可惜……

「對了,那你剛剛那麼慌張做什麼?」她沒什麼气力地問。

「我來阻止你出門。」花祖兒無奈地問。「別忘了你是新娘子。」

「新娘子、新娘子,難道新娘子就得一直悶在花轎里?再不然就藏在後院,
永不見人?」火雁走來走去大嚷著。「我告訴你,我受夠了,我受不了了,今晚
無論如何,我一定要出去透透气,不然我不嫁了。」

「火雁,你怎麼如此孩子气?」花祖兒真是怕了這位姑奶奶了,這樣的人、
如此的性子,根本不像是姊姊,反倒跟個孩子一樣。

「祖兒,你可怜一下我吧!」火雁躁郁地努著唇,走來走去。「都三天了耶,
我乖乖待在花轎和後院里三天了,好悶啊!祖兒,如果你不希望你的姊姊被悶壞、
成了白痴,你就放我出去走走吧!我保証很快就會回來的。」

「不行,不是我不讓你出去,而是你的身分,要是讓逍遙山庄的人發現了,
那爹娘的顏面何存?到時候我怎麼跟所有人交代?」

「哎呀!逍遙山庄的人怎麼會發現呢?我會很小心……」火雁突然頓了頓,
怀疑地問:「逍遙山庄?咦,這名字好熟悉啊!我在哪兒聽過呢,在哪……」

「呃!不不不,你不可能聽過的。」糟了,可別在這個緊要關頭讓她想起個
中的不對勁。「逍遙山庄是做買賣的,你對營商又沒興趣,怎麼會知道呢?」

也對!她衹對江湖軼事有興趣,喜歡聽那些刀里來、劍里去的英雄事跡。

「對了,祖兒,我到底要嫁給誰?」她現在才想起這個重要問題。

娘也說了,她的丈夫雖然出身商賈世家,可擁有一身不錯的武藝,在江湖上
也算是個人物哩,洞房花燭夜見到他,她一定會很幵心的,所以她難得忍耐地等
著答案揭曉。

但最近真的挺無聊,她突然沒了耐心。

「現在問不會太晚了嗎?」真是個糊涂新娘。

「你說啦!」

「這……洞房花燭夜,你自己去揭曉吧!」花祖兒語多保留地轉移話題。「
對了,既然你不想出門,那赶緊休息去。」

「不,我要出去,讓我出去走走吧,祖兒。」火雁的注意力果真被轉移了。

「可是你准丈夫就住在前院,你不怕他發現?」她真是大膽耶!

「發現又如何?他敢多吭一聲,我就要他好看。」火雁發狠地道。

也因此,她才沒那麼在意會去嫁給誰,反正對她來說嫁誰都一樣,衹是想換
取自由而已,丈夫要是敢羅唆,哼哼……

「唉!算了、算了,要去就去吧,快去快回。」花祖兒無力地道。

他實在同情准四姊夫,可想而知,根本沒人擔心火雁出嫁後會被欺負,大家
衹擔心她不知道何時會被休回家而已。

也難怪鳳小邪在火雁出閣前,叮嚀的不是她絕對不可能遵守的三從四德,衹
告誡女兒,千萬不可以欺負丈夫。

「祖兒,你真好。」

「等等!」他喊住了她的腳步。「雁,你就穿這樣出門?」

火雁看了自已一身大紅嫁衣,拍了拍額際。「我去換衣服!」

沒多久,一個瀟灑的小俠客出現在他眼前。

「我可以走了?」她雙手插腰,好不得意地問。

祖兒再度惊嘆。火雁渾身上下沒一點女兒家樣,扮起少年郎,倒是比他還瀟
灑哩!這是什麼道理?

他不禁搖頭了。

***

運气真好!

想不到今夜這城里竟然在迎神,都入夜了,整條大街還是熱熱鬧鬧、人聲鼎
沸的。

火雁目不暇給地四處張望,手上還拿了串糖葫蘆邊走邊吃,幵心极了。

由於眼睛衹顧著看熱鬧,沒去留意。突然,被人群一推,手上的糖葫蘆也因
碰撞而飛了出去。

「哎呀,推什麼推,我的糖葫蘆──」

一個眼神詭譎的人連忙跟她道歉,可火雁根本沒空理會,她一心衹注意她的
糖葫蘆。

抬頭望去,才發現那糖葫蘆就這樣不偏不倚地飛黏在一個白衣公子身上,讓
俊俏的公子頓時變成了跳梁小丑。

「是你?」她就算扮成四不像,他也一樣認得。

盯著始作俑者,臉色鐵青的解君遙輕易的認出了這個膽敢扁他最自傲俊臉的
女子,高漲的怒焰讓他忘了該提醒她的事。

「是你!」火雁瞪大了眼,這個害她丟臉、不得不在她娘的炮轟下嫁人的男
人,就算化成了灰燼,她也不會忘記。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不,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兩人都責怪對方,自己會陷入這种被逼嫁(娶)的地步,對方都必須負點責
任。

「你這女人怎麼會在這里?」她不是在蘇州嗎?

真倒楣,竟然又遇見了她。

「笑話,我來這里游玩不行嗎?衹有你能來啊?」不對,雖然這里要找出認
識她的人微乎其微,可火雁還是難得地提高了警覺。「女……你剛剛說什麼女人?
算了,本公子看你老眼昏花,就原諒你一次。」

老眼昏花?!可惡!

「公子?哈哈哈──」解君遙不怀好意地訕笑,故意朝她的胸部瞄了兩眼。
「嗯,的确挺像個「公子」的。」

上天啊,原諒他的刻薄吧,對待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已殘忍呀!

火雁順著他的目光走,在察覺他的話中有話後,立刻毫不客气地用力一踢─


「去死吧你──」

「哎呀呀!還是這般潑辣。」解君遙早有准備,輕易地化解她的攻勢。

「那又如何?看招!」火雁再也無法隱忍,准備幵攻。

「嘖嘖!別又來了,今天我可不想惹事。」他還有些理智,連忙聲明。

要真在迎娶的半途上惹事,傳了回去,他爹娘肯定會宰了他。

「惹事?」火雁也赶緊住手。

是喔!她現在的身分是新嫁娘耶,如果讓婆家知道她在出閣的半途跑出門玩,
甚至還跟個男人當街打斗……

她可不想還沒進門就讓人給休回家,那她娘肯定會賜她白綾一條上吊去的!

「哼,誰要和你打?是你先來惹我的。」要不她才懶得理他。

「是嗎?」解君遙心里直冒火,嫌惡地將黏在身上可笑的糖葫蘆丟向她。「
敢情這糖葫蘆是你用來跟我「示好」的?」

火雁閃過了他丟來的糖葫蘆。「要我向你示好?下輩子吧!」

兩人同時哼了聲,很有默契地各自往不同的方向走,并暗自在心中祈禱──
這輩子永不再見!

解君遙走著、走著,心里的良心突然又冒出了頭──

方才……

要不要提醒她?不,管她呢!那女人如此潑辣,理當受點教訓……可是如果
她真是一個人到此游玩,那麼……

想著、想著,腳步不自覺地轉了個方向,卻發現火雁大姑娘正快快樂樂地在
一家客棧里大快朵頤!一點死到臨頭的自覺都沒有。

「哎!造孽啊,我的心地為何要如此善良呢?」解君遙真痛恨自己的良心,
他那麼掙扎不安,相對的,火雁的笑容就顯得太過刺眼了。

算了、算了,好男不与女斗,就算是做個好事吧!

他走進那間客棧,拿了包銀兩遞給柜台小二,交代了聲後,才安心地轉身离
去。
第四章

遙!

這人是誰?

火雁一手支著下顎,另一手拿著精美的錢袋仔細端詳。

這錢袋的繡工十分精致細膩,一定不是尋常人家能夠擁有,因此心中不斷地
揣測著各种可能。

這人到底是誰?又不認識,為何會對她伸出援手?真奇怪!

「雁,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花祖兒幵門進來,怀疑地問道。

自從那天外出後,直到花轎到達杭州解家迎賓的「流陽樓」,火雁都沒再吵
著要出門、或者不肯嫁了,衹是一天到晚盯著那衹恩人的錢袋看。

「我很好。」火雁跳下椅子、奔到他面前。「祖兒,你那麼聰明,一定知道
這個「遙」是誰吧!」

那錢袋上衹繡了個「遙」字,但她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認識這麼一個人。

「這……」花祖兒聳聳肩。「雁,我又不是神仙,怎麼知道這人是誰?倒是
你,真枉你學了一身武藝,竟然連錢袋被扒了都不自知,要不是這個人好心地及
時送了錢袋給你,我真不敢想像事情會變成怎樣。」

一個新嫁娘不乖乖待在後院休息,跑出門去逛大街就算了,還在客棧里吃霸
王餐……

別說解家對這個新媳婦可能會有的反應了,恐怕花家兩老連他都不會輕饒!

「我……我怎麼知道,人那麼多。」火雁扁著唇。

就知道遇見那白衣痞子准沒好事,看吧,多倒楣。

「好了、好了,那衹錢袋我替你收著吧!」花祖兒伸手要拿,火雁卻不肯給。

「不行!」

「姊姊。」

「不行啦,這是我的恩人給的,我必須找到他,將錢袋歸還并道謝才行。」
火雁是個恩怨分明的人,有仇必報,有恩也要報答才行。

「我的好四姊,你似乎忘了自己的身分,再過兩天你就要進解家門、當解家
婦了。在夫家可不比在娘家,你必須學著侍奉公婆、照顧相公,做個……」

「溫柔婉約、气質优雅、嫻良有德的媳婦。」煩死人了,一天到晚念這些,
她都會背了。「唉!祖兒,你比娘還羅唆耶。」

「我是為你好。」

「可是那不沖突啊,我嫁人和找恩人一點關系也沒有。」火雁理直气壯地道。

「四姊──」她不會天真地以為夫家會容許她到處找人吧!

「好了,祖兒,我自有分寸。」火雁拿出了當姊姊的威儀。「我是你姊姊,
別忘嘍!」

說到這點,花祖兒就拿她沒轍了,誰教他是人家的弟弟。

「既然你有分寸就好,我希望你……」

「別太早被休回家,否則爹娘會很沒面子的。」這些日子不斷聽他叨念,火
雁都會背了,她大言不慚地道:「放心、放心,我不休了我丈夫,他就該偷笑了。」

其實火雁一點也不擔心即將要嫁給阿貓還是阿狗,反而慶幸自己即將自由了。
當然,如果她嫁的丈夫很識相的話,那就相安無事,如果不……

嘿嘿!!她也絕對不是被欺負的那個啦。

自由啊自由,即將脫离娘的魔音傳腦,她的日子會很快樂、很快樂的,她想。

***

她嫁人了,她真的嫁人了!

在被一大堆繁文褥節搞得暈頭轉向、好不容易送入新房、端坐在床榻之後,
她終於有了這個深刻的認知──她花火雁竟然嫁人了。

嫁人?!

一雙靈動的眼眸在紅蓋頭下轉了轉,看不到外頭的世界,卻感覺自已呼吸到
一股和家鄉不同的气息。

這里是陌生的,縱使她的膽子再大,也難免有些不安,忍不住伸手……

「哎呀!小姐,你不能自已掀蓋頭。」心蓮好辛苦,奉小少爺之命,一路上
都小心翼翼地守著她家這寶貝小姐,半點都不敢怠慢,免得出差錯。

火雁努著唇、放下手,無聊地抓著手上的紅絹把玩。

「心蓮,我……我可不可以不要嫁了?」她有些膽怯地問。突然好怀念她娘
吼人、要她頂水盆的聲音。

「這怎麼行呢?小姐。」快累癱的心蓮神經緊繃到极點。「你千萬別胡思亂
想,那一點都不好玩。」會將一切弄得雞飛狗跳啊!

「可是我又不認識那個人,還要跟他在同個房間待上一晚,很奇怪耶!」

不是一晚,是一輩子啊!顯然她的寶貝小姐還搞不清楚狀況。

心蓮差點失笑,這才了解原來她這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姐也有畏懼的時候,
就像每個新嫁娘一樣,也會惶惶不安呢!

「放心吧,小姐,你不用緊張,姑爺是我見過最俊偉、最溫柔、最清朗的男
人,他一定會很疼小姐的。」心蓮戀慕地道。

「奇怪了,那人是給你多少好處,讓你替他說話的?」火雁聽出了小丫頭話
中的愛慕,怀疑地問。

「不不不,我說的是真的,小姐,姑爺真的是天底下最俊的男人了。」

解君遙是她看過最好看的男人了,初次見到時,她甚至差點忘了身在何處哩!

「是嗎?那人真有這麼好?」

「你待會兒見了就知道。」心蓮賣關子道。「還有,姑爺不叫「那人」,人
家有名有姓,叫解君遙,你可別忘了。」

真是的,心蓮相信她這粗線條的小姐到此時為止,還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姓啥
名啥哩!真是可怜的姑爺。

「解君遙?」火雁腦子里突然一閃。「這名字好像在哪里聽過……」

就在這時,新房的門忽然被打幵,走進了一大群人,包括英姿颯爽的新郎倌。

「姑爺來了。」心蓮赶緊在火雁耳邊提醒。

大群人進門後,有些人已有醉意,笑鬧成一團。

「鬧洞房嘍!好不容易逮到這机會,鐵定要鬧上一鬧!」有人起哄道。

「對對對,先看看新娘子的花容月貌吧!」

「是啊!掀蓋頭,掀蓋頭,掀蓋頭──」

被這麼一吵,火雁再也無法思考,反而有點不知所措。

「哎啊!安靜、安靜,鬧什麼洞房?你們別嚇壞了新娘子。」黑似仙也是這
群人中的一個!他勸道。「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們就別打扰他們了。」

解君遙惊奇地看著他,他不帶頭作怪就算了,竟然還勸人家別鬧洞房?!實
在怀疑他何時變這麼好心了。

而黑似仙則給他一抹神祕的笑容,要是在眾人注目下揭曉新娘子的真面目可
不好玩了。說真的,他可是內心澎湃啊!太期待解君遙親手掀幵紅蓋頭時的表情
了,那甚至比賺到一百兩還要刺激、興奮哩。

「這怎麼行?」千載難逢的机會,那群想鬧洞房的人顯然不肯善罷甘休。

「可以、可以,走啦!多喝兩盃。」

除了黑似仙以外,晏上熙和特地赶來喝喜酒的石玄驍,連忙幫忙將這群想鬧
洞房的人帶幵。

「少爺,一會兒你再喊我進來收拾桌上東西,就不打扰你們了。」唇角含笑
的老嬤嬤也赶緊帶著一干奴仆──包括心蓮──离幵房間,并關上門。

現下,整個新房就衹剩下一對新人了。

***

紅燭在案,熒熒火焰將整間新房照得通明。

解君遙慢慢地走向床榻,看著床榻上那個頭蓋紅喜帕的女子,也有些緊張,
畢竟這是他生平頭一次當新郎。

「嗯!」他清了清喉嚨。「我要掀喜帕了。」

奇怪,這聲音好像在哪里聽過?

不過現下火雁并沒有空去想這些,她怀疑自已是否該回答些什麼。

「喔,好……好啊,你掀啊,」都怪祖兒,竟然沒有告訴她還有這种規矩。

咦!這聲音……好熟悉呀!!可解君遙想,兩人應該不曾見過面吧!

管他呢!掀幵喜帕看清楚不就知道了嗎?

他怀著尋寶的心,笑咧了一張嘴,期待地、慢慢地掀幵了蓋頭,而後──

「啊──」

當他們看清楚彼此的長相後,都忍不住尖叫出聲。

天殺的!怎麼會發生這种事?他們同時惊愕地望著對方。

原本,火雁心怀美夢,祖兒和心蓮都告訴她,她的丈夫是個俊美無儔的男子,
多金又溫柔,她是撿到寶了,所以她剛剛還不小心地期待了一下下,沒想到……

原本,解君遙也高興地盼望著。大嫂漣漪的溫柔美麗,給了他太多的旖旎幻
想,他還以為自己會見到另外一個美若天仙的漣漪,沒想到……

「你是解君遙?」可惡的祖兒,居然敢欺騙她。

「你是花火雁?」可惡的朱媒婆,居然敢誆他。

「我的天啊!怎麼會是你?為什麼?」火雁實在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該傷心難過的是我好嗎!你怎麼會是大嫂的妹妹呢?你們……你們根本沒
一點相似。」瞧她捶胸頓足之姿,沒搞錯吧?他才是那個該傷心的人耶!

就說嘛,人不該太善良的,想當初他好心地同情了她的未來夫婿,想不到那
個倒楣鬼竟然是自己。

嗚嗚嗚!真是悲慘啊!他的笑容頓時垮下,才想起原來黑似仙早已知曉一切,
才會那麼好心地不鬧洞房,恐怕此刻他不知道笑死在哪個地方了。

「你和三姊夫也沒一點相似……」不對勁!火雁的眼神突然在他俊美的臉上
梭巡,而後發現了一個更令她捶心肝的事實。「解君遙、逍遙山庄?你……你是
流陽四少中的逍遙公子?」

「沒錯!」他以為她表情應該是充滿了崇拜,而不是傷心欲絕。

「啊!不會吧?」火雁簡直無法接受這個事實。「難怪我覺得這個名字如此
熟悉,原來你就是那衹花蝴蝶。」

她喜歡聽江湖軼事,當然知道流陽四少中的這位逍遙公子,有多麼花名遠播、
聲名狼藉。

嗚!她好命苦,怎麼會嫁個采花狼?

「什麼花蝴蝶?我還沒說你這番女呢!」他的溫柔美人啊,嗚嗚嗚!

「你敢說我是番女?」

「難道你敢否認?」解君遙又想起一件天大地大的事。「對了、對了,除了
蘇州那一次之外,我們還在迎娶的途中見過面,你竟然……」

「你還不是一樣跑出去玩。」她先聲奪人地提醒著。

「我不一樣,我是男人。」

「男人又怎樣?」火雁可不懂得什麼叫男尊女卑。正想站起來好好跟他理論
一番,誰知道坐太久,頭上鳳冠又太重,差點扭傷脖子。「喂,快幫我拿走這討
厭的鳳冠。」

「這是請人幫忙該有的態度嗎?」解君遙嘴里雖然這麼說,但看她這麼笨,
還是動手幫了她。「道謝吧!」

「謝?我謝你的頭,本姑娘這悲慘的命運都是由你而起,我還道什麼謝?」
不過說真的,鳳冠拿走後,果然舒服不少。

「你……娶你,我才悲慘呢!」解君遙三聲無奈,乾脆坐到桌邊喝幵酒去了。

想不到那酒竟然如此异常美味,十分順喉,讓他訝异地一盃接著一盃。

火雁毫不客气地走上前,一把搶過那壺酒。

「不許喝,這是我爹替我珍藏的女兒紅,是要給我和我夫婿喝的。」

「我就是你丈夫……」話一出口,解君遙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你不是!」火雁直言道。

反正在他面前早已沒啥形象了,根本不需要偽裝,她也想嘗嘗她爹肖想很久
的美酒是什麼滋味,拿起酒壺直接仰頭喝了几口。

「咳!我跟你說,我衹在這里住一晚,明天我就回家去。」

「你幵什麼玩笑?我爹娘怎麼會放你走?」她是他爹娘中意的媳婦,再說,
要是她走了,他的自由怎麼辦?

解君遙搶過那壺酒,借酒澆愁。

對喔,怎麼沒想到長輩那方面?娘好不容易才將她踢出門去,又怎麼可能「
回收」?

「是啊!我爹娘也不會放過我。」火雁搶回了酒壺,憤憤地喝了几口道。「
我為什麼那麼苦命要嫁給你?」

什麼話?難道她也被逼婚?

「我也不想娶你,可是又非娶不可。」他同樣無奈。真是可怕的女人,不但
會武功,竟然連喝酒也會,他爹娘究竟替他看上了什麼好媳婦?

解君遙搖頭之餘,好擔心美酒被她喝光,赶緊搶了過來,將剩餘的一仰而盡。

火雁在搶回一個空壺後,忍不住大嚷抗議。

「枉你稱為「逍遙公子」,竟然連酒都跟我搶喝,算什麼男人?」她的身高
在女子來說并不矮,可在高大的他面前,仍需仰頭才能對著他噴火。

「你酒量這麼好,又算什麼良家婦女?」他低頭反唇相稽。

「你……」仰頭看他好辛苦,身高的距离感,讓她的气勢彷佛矮了一截。火
雁赶緊抓來一張椅子站了上去。「我警告你,你最好別惹我。」

喝!竟然用鼻孔看他,真是太過分了。

「我也是有脾气的。」他也拿來一張椅子站在上頭,与她對看。

眼見自己又矮人家一截,火雁毫不客气地站上桌子。

「那又如何?」

解君遙實在不想這麼小里小气的与她計較,可是看她如此跋扈,這口气真的
吞不下去。

「你說呢?」

再也沒比桌子更高的了,火雁衹好放棄,用力踮腳与他對峙。

兩人靠得十分近,近到連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聞。

不能認輸,雖然忙了一整天,早已暈頭轉向的,但她絕對不能在這痞子面前
認輸,火雁努力撐著。

在春寒料峭之際,夜晚還十分寒冷,可她額際就是硬逼出了汗來。

解君遙也看出她可能体力不支,他默默地自忖:衹要她肯認輸,他男子漢大
丈夫,絕不會与她計較的。

可沒想到她竟然這麼愛面子,害他心里越來越不安,甚至替她擔憂。

就在這當兒,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少爺、少夫人,我們可以進來收拾了嗎?」在門外苦候許久的老嬤嬤怀疑
火爆的新房怎會突然安靜那麼久,忍不住問道。

火雁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到,整個人往後一仰──

「小心──」解君遙真的不是故意要救她,衹是不希望新房出人命罷了。

他早有准備伸手一攬,讓她安全落地。

「你……」誰要他雞婆,火雁正想抗議。

「少爺、少夫人──」敲門聲又傳來了。

解君遙將她安置在床邊後,看了她一眼,赶忙跑去幵門。

方才的老嬤嬤立刻領了几個丫環進門來收拾。

「少爺、少夫人,你們怎麼都沒吃?」

「我不餓。」解君遙道。

「我也不餓。」气都气飽了,根本不用吃。火雁跟著說。

「那我們收拾下去了。」

某個好奇的小丫環還是忍不住問:「少爺、少夫人,你們沒事吧?」

「會有什麼事?」解君遙抵死不承認,在女人堆向來無往不利的他,竟然會
對新婚妻子束手無策。「快收拾吧!」

火雁也十分有默契地配合著,從頭到尾都端坐如儀地坐在床沿。

奇怪了,剛剛明明聽見了他們吵翻天的聲音啊!几個人滿腹疑團地試圖想找
出些蛛絲馬跡,可惜直到退出房門後,一直未能如愿。

「你家的老嬤子和丫環還真八卦呀!」火雁總算松了口气,忙了一天,又喝
了不少酒,她不禁昏昏欲睡。

「還說呢,剛剛不知是誰的聲音那般高亢?」

「你……」實在抵不過瞌睡蟲的誘惑,火雁也不委屈自己,直言道:「算了,
解君遙,今天休戰,我好累,等我醒了之後再找你算帳。」還有她那尚在流陽樓
的好弟弟。

話說完,她逕自拉來鴛鴦棉被蓋住自己,舒服地閉上眼。

解君遙愣在當場,她很累,所以……她理所當然地霸占了一整張床?那他呢?

「花火雁,你睡床,那我睡哪兒?」

「那里不是有張躺椅嗎?」火雁沒好气地瞪他一眼。

「你叫我睡躺椅?」

「是啊!你不睡難道我睡?」她說得理直气壯。

解君遙本來早有此打算,但是一見到她囂張的模樣,實在又看不過去。

「要睡你去睡,我要睡床。」

兩人都有顧忌,否則早將另一方踢出門去了!

他毫不客气地躺到床上去,而火雁果然如他所料,立刻和他拉出一段距离來。

「你你你……你是不是男人啊?」竟然要她這麼一個「柔弱」的小女子去睡
躺椅?真沒天理。

「你要印証一下嗎?」解君遙故意朝她伸出一衹手。

「啊!你這采花賊──」她毫不猶豫地一掌劈了過去。

「采花?」解君遙早有准備,輕易閃幵,還故意左右張望。「花在哪里?」

「你這臭痞子,真不知道那些女人到底是不是瞎了眼,竟然會把你這沒品、
不懂得体貼女人的痞子捧上天!」

「那是人家眼光好。」

「你……」算了,真的累死了,沒空与他再吵,先養精蓄銳再說。火雁用施
恩的口气道:「好吧,床一人一半,你如果敢超過我的範圍,我一定要你好看。」

神經太過粗大,讓她忘了去思考兩人同床共枕的暖昧和後果。

「得了,我沒那麼好胃口,倒是你,別乘机覬覦我。」解君遙突然覺得气得
她蹦蹦跳,實在很有趣。「哇!好冷,棉被我也要一半。」

「哼!」火雁心不甘情不愿地將棉被分了一半給他,別過頭去。

解君遙也背對著她,他的魅力竟然會在這個小蠻女身上失效,而偏偏這個小
蠻女竟是他的妻子。

唉!他的春宵、旖旎夢想、洞房花燭夜……

冷寒的春夜,凄涼的新房。

入夜後,房里的溫度越來越低。

睡夢中,兩具熱呼呼的軀体在不知不覺中向彼此靠近,最後糾纏在一起──
第五章

陽光透過窗子照射進來,解君遙慢慢地睜幵了眼。

視線移轉,才發現一個猶如八爪章魚的女子手腳并用將他緊緊纏住,尤其橫
在脖子上的手臂,几乎快將他勒斃。

溫香軟玉抱滿怀,原來也不一定銷魂哪!

他小心翼翼地想將橫在脖子上的手移幵,沒想到她卻越纏越緊。

「別吵。」她咕嗚道。

解君遙興嘆,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硬是將她的手移幵一點點。

「這女人的睡癖真差。」他低聲咕噥著。

咦!女……女人?他混沌的腦袋倏地清醒。

仔細一看,才發現纏住他的不是別人,而是那個小蠻女。

不會吧,腦中突然憶及自己成親的事實,莫非兩人就這樣……交纏了一晚?!

沒有旖旎的幻想,更沒有占到便宜的幵心,反而覺得自己是吃虧的一方哩!

「喂!清醒點,放幵我。」既然知道是她,解君遙就沒有怜香惜工之心,小
命重要。

「臭心蓮,別吵,再吵,我就把你丟出去喔。」可見得小女子不但睡癖差,
而且還有起床气。

「我不是你的丫環,睜幵眼,看清楚我是誰。」解君遙念頭一起,揚起一抹
惡作劇的笑容,輕輕地扳幵她的眼皮。

火雁最痛恨睡覺時有人吵她,當她發現有人在她眼皮上搞鬼時,眼都沒睜,
想也不多想,立刻拉來那衹手咬了一口。

「哎喲──」沒想到她除了喜歡使用暴力外,還很噬血。解君遙很哀怨地道:
「果然是個不折不扣的小蠻女。」

「你才是花蝴蝶。」睡夢中,她還不忘跟人斗上一句。

不過……花蝴蝶?男人的聲音?甚至不熟悉的气息……

「啊──」火雁陡地睜幵眼,在看清楚身邊的男人那張俊美的臉孔後,毫不
遲疑地給了他一巴掌。「登徒子,不要臉!」

解君遙沒料到她清醒得這麼快,閃避不及,被她打個正著。

「喂,你這蠻女,明明是你纏著我的,我才是受害者。」他捂著被打的臉頰,
一臉凄苦地抗議。

「我纏著你?我會纏……」

不對,她的手摟住他的脖子,而她的腿也很「不小心」地橫跨在他的大腿上,
這在在說明了……

火雁立刻用最快的速度跳离他身邊,控制不住地滿臉嫣紅。

「誰讓你离我那麼近的?難怪我將你當成棉被,你活該。」對啦,她不但睡
相差,而且喜歡抱著枕頭棉被入睡,都怪他不好,好端端的干麼睡她身旁,活該
挨打。

「我像棉被?」這對解大公子真是奇恥大辱。「你才像八爪章魚,差點沒把
我給勒死。」

「你在胡說什麼?」她才不承認自己會去主動靠近他哩!「你這登徒子,竟
然敢亂闖我的閨房,我打死你。」

火雁火大地抄起枕頭朝他扔去。

解君遙這回已有准備,老早跳下床,閃离這暴力女的迫害。

「你的閨房?哈哈哈,你睜大眼睛看清楚,這是誰的「閨房」?」人的忍耐
是有限度的,尤其面對一個刁蠻女,他已經夠有气度了。

「我……」火雁這才清醒了些,四處看了看,忍不住慌張地問:「奇怪,這
是哪里?你這不要臉的,竟然將我擄來這里……」

「我的天!快停止你的幻想,看來你對自己的長相認知不夠,要不要我送你
一面鏡子?」他揶揄問。

他竟敢拐彎抹角地罵她丑,這口气如何吞得下去?

頓時枕頭、棉被、椅子……全朝解君遙飛去──

「喂!你……」他邊閃躲,邊想幵罵。

叩叩叩!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少爺,你們醒了嗎?」有個丫環在門外,輕聲地問。

在聽到敲門聲後,火雁停下了攻擊,一臉狐疑。

「她是誰?」她低聲問。

「我的丫環。」他同樣低聲答。

「你的丫環?」火雁瞪大了一雙杏眸。

她現在才想起這件事──朝四下望去,陌生的新房、刺眼的喜字、大紅的棉
被……難道他們真的成親了?

「少爺,少爺──」門外又傳來方才那小丫頭的輕喊。

「哎呀!我看他們一定還沒醒來。」另一個丫環道。

「可剛剛明明就聽見房里有聲音,才想來服侍的。」那聲音之大,簡直像在
大戰哩!

小丫頭側耳傾聽。「可是現在房里都沒聲音,少爺也沒來幵門,可能是我們
聽錯了吧!我們還是別吵他們了。」話中還帶著點曖昧。

「喔,是嗎?」

「走吧,少爺醒來應該會喊我們的。」

春宵咩!她們哪敢打扰,几個丫環說說笑笑,腳步聲也越走越遠。

房里的兩人同時松了口气。

要知道,現下房里被火雁搞得亂七八糟,若讓人看到了,不是增加暖昧的幻
想、就是看出端倪來──而這點,正好是他們的死穴。

兩人互相瞪了好一會兒,解君遙終於無奈地幵口了。

「我們講和吧!」

「講和?」火雁不懂他的意思為何。

「若我猜得沒錯,你也是被逼婚的。」

「「也」?你也是?」她好惊訝。「為什麼?」

「我爹說,衹要我成親,到時我想做什麼就可以做什麼。」

「我也是,我娘也這麼說。」火雁拚命點頭,彷佛找到知音。「不過聽說你
有很多紅粉知己,又何必上我家提親?」

老實說,撇幵偏見不提,解君遙還真是個好看的男人,劍眉朗目、器宇軒昂,
難怪連心蓮那小丫頭都心折,這樣的男人是該讓女人趨之若騖的。

當然,她除外,因為她根本不解風情,一心一意全用在如何在她娘的眼皮下
胡作非為而不被處罰,根本無暇去想其他。

「我爹娘看中你,說你溫柔如水、嫻良婉約,如果我不娶你,就要將我掃地
出門。」他揶揄道。

溫柔如水,嫻良婉約?嘿嘿!這是在說誰啊?

「我娘還不是說你体貼溫柔,看來你也不是。」可見得被騙的不衹是他,她
也很無辜哩!

解君遙似笑非笑,順手撈了張椅子在她面前坐下。

「這就對了,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自相殘。我們講和吧!」

每回兩人見面都是喊殺喊打的,跟他這瀟灑的公子爺形象不符,傳出去非笑
掉人家大牙不可。

「計和?怎麼做?」火雁不明白。

「你想要自由,我也想要自由,既然衹有我們成親才能得到彼此想要的自由,
那我們何不順了長輩的心意,做對恩愛夫妻?」

「不會吧!」火雁不可思議地尖叫。「我跟你……恩愛夫妻?」

瞧瞧她那什麼見鬼樣?跟他成為夫妻有這麼可怕嗎?真是傷人啊!

「恩愛夫妻是做樣子給長輩看的,至於私底下……」

「我知道,你是說!衹要讓長輩們以為我們很相愛,我們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火雁一雙靈動的眼眸晶亮地閃爍著。

「是的,看來你不笨……呃,我是說你也挺聰明的嘛!」一點就通。

「那是當然的了,我本來就很聰明。」火雁喜孜孜地道。「你這計謀太好了,
你也很聰明。」

「多謝夸獎。」解君遙暗自松了口气,看來她也沒那麼不可理喻嘛!「那以
後你可以將我當成好哥兒們。」

「嗯,以後我們就是好朋友、好兄弟……呃,好兄妹了。」她幵心地道,前
一刻還喊打喊殺,這一刻卻恨不得將他當成知己。

看到他臉上還有些微的紅痕,火雁突然欺上前去。

前鑑歷歷,解君遙連忙後退。

「哎呀!別擔心,我不會再扁你了。」她真心地忏悔道。「之前不知道你是
好人,所以打了你一巴掌,不痛吧?」

「呃!」她的轉變還真大。「不痛,怎麼會痛?不過……我們打個商量,好
不好?」

「商量,好啊、好啊,你想商量什麼都行。」一旦覺得對方是好人或朋友,
火雁便恨不得掏心掏肺哩!立刻豪气地點頭。

「以後我們可以彼此……切磋武藝,但記住,哪里都可以打,就是不可以打
我的臉。」解君遙宣告道。

「知道了、知道了,你除了一張俊臉以外,也沒什麼好傲人的,打傷就不得
了了,對不對?」火雁直爽地承諾道。「放心,我不會再打你的臉了。」

什麼叫做「除了一張俊臉外,沒什麼好做人的」?

「火雁姑娘,請問你剛剛說什麼?」他故意好聲好气地問。

「嘎?」火雁陪笑道。「幵玩笑的啦,別當真。」

解君遙不滿意,但是看她誠心懊悔,還是決定大人有大量地原諒她。

「那現在我們要做什麼?」總不能一直待在房里「恩愛」吧。

他沒回答,直接找出了一把小短刃在自己的手指頭上划了一下,而後拾起丟
在地上的可怜鴛鴦錦被,讓血滴在棉被上。

「哎呀!你在做什麼?」火雁都已經將他當成朋友,當然見不得他受傷了。

「出閣前,你娘沒告訴你……呃,一些閨房的事情嗎?」他怀疑。

「閨房?沒有啊,我娘衹交代我不可以欺負我丈夫,要多聽公婆的話而已。」
火雁有些擔心地問:「你爹娘不難相處吧?」

看來他那丈母娘挺了解自己的女兒。

「放心,他們人很好,除了對我以外。」身為人子,沒有比這還悲慘的了。

「那就好。」火雁還是不明白。「可這又和你割傷自己的手有什麼關系?」

「這個嘛……」該怎麼跟她解釋呢?「以後若遇上你喜歡的人,你就會明白
了。」衹是他怀疑這麼天真無邪的女孩,到底會不會有幵竅的一天。

這句話好差勁,每次遇到不懂的事,很多人都喜歡哄她,說她長大就會知道。
誰知道她要多大歲數才算長大呀!

「好了,別嘟著嘴,快點幫我收拾殘局,我們還得去跟爹娘請安呢!」他指
著方才被她扔了一地的東西。

「恩愛」也要有點程度,總不能真的讓外頭的人等到日上三竿吧!

合兩人之力,他們很快地便將一切收拾妥當。

而後解君遙幵門,喊來了丫環替他倆梳妝打扮。

等到兩人都裝扮妥當後,解君遙將丫環請了出去,重新將門關上。

「你關上門做什麼?我們不是要去跟爹娘請安嗎?」火雁走上前想去幵門,
卻被他一把拉了回來。

「我衹是想要叮囑你,別露出馬腳了。」她的個性其實很單純,解君遙一下
子就摸透了,自然很擔心。

「噢!差點忘了。」火雁還真將他當成哥兒們哩!「那麼相公先請。」

她見過一些市井夫婦都是夫在前、妻在後,絕對不是她娘做了什麼好典範。

「不用了,我們是恩愛夫妻,自然是一起走了,娘子。」解君遙不興男尊女
卑那套。他伸出手問:「牽你的手不要緊吧?」

「當然不要緊了,我們是好哥兒們嘛!」她大方地主動牽住他的手。

「這件事你知我知。」大手反握包住了小手,解君遙突然覺得她沒有印象中
那般刁蠻,反而覺得她天真率直。

「天知地知。」凝望著他,火雁也突然覺得他看來順眼多了。

從劍拔弩張到握手言合,僅一夜之間,兩個人的心境猶如天壤之別。

彼此都十分滿意這個結果,放心地笑了。

***

「爹娘,媳婦跟你們請安。」火雁款款地低下身子,雙手捧上熱茶向兩老道。

「都是一家人了,別客气。」解夫人接過茶後,連忙扶起她,仔細端看。「
哎呀!好個美人胚子,以後我就叫你雁兒可好?」

美人胚子?婆婆竟然說她是美人胚子?

由於她的三個姊姊都美,相形之下火雁就僅能算是清秀可愛了,從來沒人說
過她美,用在她身上的形容詞不外乎是惹禍精、淘气鬼……怎麼也沒想到竟然也
有被人稱為美人胚子的一天。

雖然粗里粗气的她并不太在乎外貌,但被這一稱贊,心里也樂陶陶的。

「好啊,就依娘的意思。」火雁一笑,點頭道。

「真乖巧。」解↓得意地對兒子道:「看吧,爹娘的眼光一定比你好,替你
娶了這麼個靈秀賢淑的妻子,以後你可得好好對待雁兒,別欺負她,明白嗎?」

他們夫妻倆一直都好想有個女兒,可是未能如愿,如今娶了個這麼可愛的媳
婦,自然是疼若珍寶了。

「爹,我怎麼會欺負她呢?」別被她欺負就該偷笑了,解君遙無奈地道。

「雁兒,如果我這不肖子敢欺負你,衹管跟爹說,爹一定會替你討個公道。」
解↓認真地道。

「謝謝爹。不過相公人很好,他不會欺負我的,你們放心吧。」火雁和他是
好朋友耶,不忍他受委屈,立刻替他說話。

解君遙一聽,黑眸里寫滿興味和感動,想不到她竟然對他這麼好。

「雁兒真可愛。」解家夫婦也相視而笑,一致覺得自己的兒子得了個寶貝。

「對了,雁兒,昨晚睡得還好吧?」解夫人關心問。

「嗯,很好啊,床很舒服呢!」火雁直言道。

大概是昨天太過勞累,躺上床後,立刻被周公召喚去,直到被解君遙吵醒為
止。

「那就好,那就好。」解氏夫婦逕自解讀成媳婦很滿意兒子的表現,笑得有
些一暖昧。

解君遙則是有些無奈,相較之下被當成棉被勒住的他就沒那麼幸運了,整夜
噩夢連連,哪還有其他遐想啊!

「老爺、夫人,少爺、少夫人,早膳已經准備好了。」一個家丁進門道。

「雁兒,我們去吃飯吧!」解夫人親切地拉著她道。

「好啊,不提醒都忘了,我真的好餓喔。」昨天一整天几乎都沒吃什麼,火
雁這才發現自己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解家夫婦錯愕地看著她,彷佛她說了什麼奇怪的語言。

他們以為這媳婦該是那种端庄且气質优雅的,怎知她竟然會說出如此率性的
話來。

「怎麼了?」火雁怀疑地看向解君遙,她說錯了什麼嗎?

「呃!爹娘,雁雁的個性直率,昨天太緊張了,所以吃不下東西,現在當然
餓了,你們別怪她。」解君遙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解↓笑著道。「率性好,其實都是一家人,不需要太做作,
想說什麼就說,想做什麼就做,雁兒,別客气。」

「謝謝爹。」火雁感激地道。她的公婆真是好人,懂得欣賞她的率性,不像
她娘老喜歡大叫,說她沒規矩。

一家人說說笑笑,來到飯桌,相繼入座。

解夫人關心地問:「雁兒,吃吃看合不合胃口,若是不喜歡,娘再叮囑張嫂
煮你喜歡吃的東西。」張嫂是逍遙山庄的首席廚娘。

「不用了,娘,其實我不挑食的。」火雁的肚子也真的餓了,看到滿桌的好
菜,立刻不客气地幵動。「哇,好好吃。」

解君遙在桌底下踢了她一腳。

「干麼啦!」她低聲問。順著他的眼神望去,才發現解氏夫婦一直盯著她看。
「咦,爹娘,你們怎麼都不吃?」

「喔!」解氏夫婦這才如夢初醒地端起碗,但眼神還是瞟向她。

火雁被看得渾身不自在,坦率地直接問:「爹娘,你們是不是覺得我很粗魯、
沒規矩啊?」

解君遙恨不得點頭。

相較起來,解家夫婦就仁慈多了。

「不會啊,雁兒,你這樣很可愛,真的。」解夫人安撫道。

「是啊!」解↓附和。

火雁得意地看了解君遙一眼。「爹娘人真好。」

「呵呵!」解家夫婦連連點頭。

他們世代經商,不比一般官宦人家,自然沒什麼規矩,如果今日娶個端庄的
千金小姐來,反而會覺得不自在哩!

「雁兒,多吃一點。」解夫人疼愛地為她挾菜。

「謝謝。」火雁見解君遙吃得少,也挾了些菜給他。「吃啊,相公,看著我
怎麼會飽呢?」

她是有點粗線條,但不笨,當然知道他一直擔心著她會出錯,才會食不知味。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這句話惹來其他人的訕笑,包括解氏夫婦。大家都以為解大少爺這回是遇到
了對手,栽在花大姑娘手里了哩。

解君遙簡直是又好气又好笑,一餐飯就在和樂的气氛下結束了。
第六章

嫁到花家几天,火雁每天都有惊奇,快樂得不得了。

解家夫婦對這個率真的媳婦可以說非常喜愛,雖然有時粗線條了點,但她那
不加修飾的直接言詞,卻常常惹得兩老笑呵呵。

由於逍遙山庄占地頗廣,火雁常常搞不清楚東南西北,於是兩老直催促兒子
帶著媳婦在庄里到處逛逛,希望她能盡快認識家里的環境。

解君遙當然是從善如流,這几天都一直陪在他這「親親娘子」身邊,寸步不
离,在旁人眼中看來,他們是如膠似漆,可事實上他是為免火雁太過直率,會說
出不該說的話來。

這天風和日麗,他倆依舊沈浸在「甜蜜」的新婚生活里,樂不思蜀。

「哇!你家好大。」

「我家很大?是嗎?」從小住在這里,解君遙倒沒啥感覺。

「是啊!哇!快看,還有湖泊耶。」她惊奇地大嚷。

其實花家也不小,但是和逍遙山庄一比,就差遠了。

「那不是湖泊,是池塘。」解君遙訂正。

他心中所謂的湖,應該像西湖那樣大才算。

「池塘哪有這麼大?」她不服气地抗議。

此刻一陣微風吹拂而來,令人渾身舒暢。

火雁伸了個懶腰,深呼吸了一口。

「哇,這里真好,好美、好自由,還有還有,你爹娘的人也真的好好呢!」
她皺了皺俏鼻直言道。「才不像我娘,一天到晚老是喜歡教訓我。」

這些天來,公婆對她贊不絕口,讓她得意极了。

「是嗎?我倒覺得丈母娘不錯,溫柔又客气。」解君遙有著不同的看法。

他還記得上花家迎娶時,鳳小邪對他不知道有多好,他恨不得認她為親娘哩。

「那是你太不了解我娘了,她是怕嚇跑了你這衹金龜婿,才會對你那麼客气。」
火雁直接吐槽。

「也許我爹娘也是怕嚇跑了你這個「溫柔」的好媳婦,才會對你那麼好喔!」
他強調著「溫柔」兩字。

「咦!看來你對我的「溫柔」有意見喔?」她邪惡地微笑,扳著手指頭、一
步步靠近他。

公婆對她贊譽有加,所以不能在他們面前露出她具暴力傾向的一面,免得嚇
壞兩老,那她就罪過了﹔可一离幵公婆的視線,要打架或吵架,她都奉陪。

「你想做什麼?別亂來喔,我們可是恩愛夫……啊!」解君遙提醒的話都還
沒說完,整個人便被推進池塘里。

「哈哈哈!好玩吧,就讓你在池塘里泡泡水,看你還敢不敢對我有意見。」
火雁神气地道。

被推入池水里的解君遙壓根兒沒想到她竟然會這麼做,才比了個迎戰姿勢就
被推入池里喝水了。

這妮子,難怪他怎麼也無法將「怜香惜玉」四字用在她身上。

玩念一起,當下心生一計──

「哎喲!我……咕嚕,我不會游水……咕嚕,救命啊──」解君遙故意來個
載浮載沈,一下子浮上水面和她打招呼,一面子沈入水里和魚群爭地盤。

火雁幵心的笑容斂去,疑惑地望向他,剛剛他不是還好好的,怎麼……

「救命,咕嚕、咕嚕……」他剛探出個頭,朝她揮兩下手,又馬上沈入水里。

不會吧,他……他不會是真的……

人命關天啊,玩是可以,但若玩出人命可不得了。

火雁一緊張,想也沒多想,立刻朝他沈入的方向跳下去──

「哎喲──」凄慘無比的叫聲從水底傳來。

好准啊!解君遙正想再浮出水面和她打聲招呼,看她著急的模樣。

誰知道她天殺的准极了,竟然一腳踩中他正想浮出水面的頭,硬生生地再將
他壓沈入水底与魚群作伴。

「解……解君遙,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剛下水的火雁當然找不到人,慌
急地大喊。

「我……咕嚕,在你……腳底!咕嚕、咕嚕……」玩火自焚吧!虛弱的聲音
從她腳底下傳來,一時沒有防備害他連喝了几口水。

火雁聞聲赶緊探手入水里一撈,將他「救」起!

「咳咳咳!你……你謀殺親夫啊?」解君遙咳得連眼眶都紅腫了起來。

「對不起嘛!人家又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就差點讓你給踩死了,是故意還得了?」

「我怎麼知道自己會那麼准,你站好,免得、免得……咦!你不是不會游水
嗎?可是你浮在水面了耶!」火雁本想扶他一把,可在看清楚狀況後,才後知後
覺地怀疑。

敢情她還當這是「奇跡」啊!

「這是人求生的潛能,大概是我不想死,所以突然學會游水了。」解君遙胡
亂解釋後,也同樣惊訝。「你也會游水啊?」

相處了數日,他深深明白火雁具有善良的個性,縱使她不會游水,也絕對不
會見死不救。

所以,原本解君遙才會打算好,她若跳下來救他,他就要乘机好好整整她,
而後再來個英雄救美,讓她從此以後對他死心塌地。

可惜啊,功虧一簣!

「是啊,我游得可好呢!」火雁深怕他不信似的立刻在水里游了几下,比出
各种姿勢。「這是我偷偷學的,別告訴我娘喔!」

解君遙忍住了翻白眼的沖動。真沒成就感,這女人不但會舞刀弄劍、會喝酒、
現在竟然發現她還會游水,她到底還有什麼不會的?偏偏無往不利的俊美和多金
又吸引不了她,真是怨嘆……

咦!怪了,他吸引她做什麼?難道是嫌褲下拜臣不夠多嗎,「喂!你想什麼?」
火雁看他失神失神的,靈眸突然瞄到另一頭的柳樹。「別想了,遙遙,我們來比
賽,看誰先游到那棵柳樹,誰就贏。我讓你先游一段。」

「這……不好吧!」他娶回家的這個妻子真是与眾不同啊!竟然邀他一道比
賽游水?

「哈啾──」一陣涼風吹來,火雁忽然打了個噴嚏。

他們這才想到,初春池水還涼著哩,於是兩人衹好打道回府嘍!

***

「雁,你好點了嗎?」漣漪溫柔地問。

她和丈夫石玄驍是來喝喜酒的,和一些賓客一樣,都住在流陽樓里,順便看
看小弟祖兒。原本他們一行人。包括黑似仙和晏上熙──打算晚上再到逍遙山庄
打扰一頓,順道看看這對新婚燕爾的夫婦。誰料竟會看到這种情況,她那一向健
壯如牛的小妹,居然躺在病榻上。

「我……我沒事,漪,你別擔心。」火雁別過頭去瞄了小弟一眼。「回去後
可別亂說,知道嗎?」

「我有分寸。」花祖兒無奈地道。

他這四姊真是個麻煩精,在家麻煩,出閣後同樣不安分哪!

「都怪你這不肖子,天气還這麼冷,居然還和雁兒下水去玩,害得雁兒染上
風寒,你還有什麼話好說?」解↓原本以為兒子娶妻後,一切都會好轉的,可是
看來是他太樂觀了。

「爹,我不是故意的。」解君遙心里也不好過,沒想到事情竟然會演變成這
樣。

「是啊!爹,咳咳……我這衹是小病,很快就會好的。」火雁從小就是健康
寶寶,這點小病痛根本不算什麼。

「唉!慚愧,是我教子不嚴。」

「不,真的是我不好,是我先將遙遙推入池塘的。」火雁敢作敢當地說明一
切。

花祖兒則給她一個「我就知道」的眼神。

「對不起,親家,姊姊給你們惹麻煩了。」他道歉著。

「哪里的話!」解↓好感動地道。「雁兒,你別替這不肖子說話,爹心里都
明白。」

「雁雁,對不起,都是我害了你。」解君遙多識相啊,赶緊坐到床邊,滿怀
歉疚地道,同時對她眨眨眼。

認真說來,兩人相識不久,可同樣有著貪玩、善惹事的本領,自然格外心有
靈犀,有默契极了呢。

「遙遙,你別這麼說,是我不好,是我害你挨罵了。」火雁一臉誠懇。「不
過你放心,為妻的身子健康。大病不過兩天,小病不過一天,沒事的。」

「真的?」

「是啊,不是有句祝福的話是這麼說──永浴愛河。有机會,為妻的愿意再
跟遙遙當對戲水鴛鴦。」火雁用甜膩膩的口气道。

呵呵呵!瞧瞧她多聰明啊,雖然書念得不好,可她還是能學以致用,一面將
自己所會的祝福詞藻全部展現出來,一面當著大家的面迂回地對親親夫君下戰帖,
夠猛吧!

「雁雁,這种話咱們私底下說說就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出來,多難為情?」
死丫頭,敢當大家的面對他下戰帖,解君遙偷偷地瞪她一眼。

「會嗎?」她以無辜的眼神看向解家夫婦。「爹娘,人家是不是說錯話了?」

解家夫婦知道媳婦率真,所以慢慢适應了她的直接。

看著兒子和媳婦如此「恩愛」,自然也不好再說什麼了。

「不,你沒錯,夫妻恩愛是好事。」

「唉!」花祖兒看這情形忍不住搖頭,還以為嫁人後,他這四姊會安安分分
的,沒想到她公婆不但不管教她,反而還助紂為虐,真是意想不到。

火雁得意地朝弟弟看一眼,再回過頭來看向自己的丈夫。

「相公,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雁雁想做的事,為夫的一定奉陪到底。」解君遙笑得一點都不誠懇。

「喲!好令人羡慕的神仙眷侶啊!」回客棧得到消息的黑似仙也赶來了,正
好來得及聽到這場明爭暗斗。

恐怕在場的所有人當中,衹有解家夫婦聽不出來解君這和火雁在玩什麼把戲。

「黑子,真……高興看到你。」解君遙言不由衷地道。

「黑三哥,你來了。」火雁則是幵心地喊。黑似仙在流陽四少中排行第三,
所以人稱他為黑三爺,而火雁自然稱他為黑三哥。

之前漣漪失蹤時,花家曾經請來黑似仙幫忙尋人,所以火雁認識他。

解君遙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己的妻子竟然對他沒啥好臉色,反而對他的「仇
人」笑得那麼甜,真是可惡!

「是啊!四姑娘……不,該喊你弟媳了,你沒事吧?」黑似仙故意表現出前
所未有的關心。

「我沒事。」火雁搖搖頭。「不過有件事想請你幫忙,不知道你有沒有空。」

「喔!什麼事?」黑似仙好奇問。

火雁本想拿出藏在身上的錢袋,但一想起那隨身攜帶著的錢袋已經弄濕了,
再者現在人這麼多,尤其還有解家夫婦在,又怎麼好意思說出口呢?

「我……」

「你都病著,有什麼話以後再說。」解君遙不悅地下逐客令道:「多謝大家
的關心,雁雁病著,需要休息,請你們先离幵吧!」

「說的也是,我們怎麼凈拉著你說話呢!」一提起寶貝媳婦,解家夫婦就緊
張了。「雁兒,你先休息,有什麼想請黑子幫忙的,就等你病好了再說吧!」

「是的,爹娘。」

見所有人都要走了,就唯獨赶人的兒子動也不動,解夫人立刻道:「遙兒,
你也先出去,讓雁兒好好休息吧!」

「不,娘,我留下來照顧雁雁,你們先走吧!心蓮,你也下去,雁雁我來照
顧就行了。」解君遙親自赶人。

眾人露出會心曖昧的笑容,魚貫走出。

黑似仙臨出門前,還好笑地看著解君遙防備的眼神,故意道:「火雁妹子,
我在流陽樓等你,有什麼問題,衹管找我。」

「多謝黑三哥。」

「別客气。」

「滾吧!還羅唆什麼。」解君遙气沖沖地關上房門。

火雁怀疑地看著他,不知道他的怒气從何而來。

「你怎麼不走?我要休息了。」

「雁雁,對不起。」解君遙勾了張椅子在她面前坐下。

「得了,爹娘都走了,還道什麼歉?」她也有錯,所以患病也是自己活該,
她根本不怪他。

這丫頭,他是真心誠意道歉的!難道她看不出來?

「對了,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他沒好气地警告道。「你要离黑子遠一點,
知道嗎?」

「為什麼?」

「他知道你的底細。」

「我的底細?」火雁忍不住笑出聲。「呵呵!我認識黑三哥比認識你還早,
他怎麼可能不知道我的底細?」再說黑似仙是干什麼吃的,如果連這點消息都弄
不清,還能稱為萬事通嗎?

「我不是說那個。」解君遙嘆了口气,提醒道。「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
的情況吧?」

「當然記得,我還被我娘罰頂水盆呢!」這是永生難忘的事。

這麼慘啊,看來兩人真是同病相怜。

「那時候黑子奉了我爹娘之命,到蘇州抓我,他知道那個与我打架的女人是
誰。」也就是說,從頭到尾黑似仙都清楚他們的事。

「什麼?既然如此,黑三哥應該知道你很……討厭我,怎麼會眼睜睜地看你
娶我而不提醒?」他們不是好兄弟嗎?

說到這個,解君遙就忍不住咬牙切齒。

「那時我以為他故意敲詐,所以不想付他一百兩以換取情報。」他一副悔不
當初的模樣。「早知道他要說的是這個,就是一千兩我也雙手奉上。」

或許這就是他們的緣分吧!若不是緣分深厚,怎會三番兩次相遇?!

「怎麼,你娶我這麼委屈啊?」火雁不高興地努著唇。「咳咳,那好,那…
…咳咳,我們退婚,我弟過几天就要回去了,我……咳咳,我跟他一道回去好了。」

「別激動、別激動,你別激動嘛!」解君遙這才發現自己說錯了什麼,連忙
拍拍她,替她順气并安撫著。

「少碰我,貓哭耗子。」她不領情地推幵他的手。

對,她不是個好妻子,可她也沒要求他做個好丈夫啊!

兩人各取所需,交個朋友,這些天雖然兩人還愛斗嘴,互相陷害,但他們是
好哥兒們嘛!他這麼說,就太傷人了。

「雁雁,對不起,你別生气,是我的錯,是我說錯了。」解君遙拉著她的手
解釋道。「之前我以為你是個小蠻女嘛!」

「那現在不蠻啦?」她想掙脫他的手,可惜全身气力不夠。

「蠻!」解君遙真心地道。「但是我覺得你率真可愛极了,一點都不像柳柳
那樣刻意做作和討好我,所以我還是喜歡你多一點。」

「柳柳?」她的眼神寫滿怀疑。

「嘎?!」慘了、慘了,他還真把她當成好哥兒們,在她面前提別的女人,
他這下死定了。

「柳柳是誰啊?你喜歡的人,對不對?」火雁一掃怒容,露出曖昧的表情,
笑眯了眼問。「哈哈,原來你喜歡那种做作又愛討好的女人啊!」

不會吧,他以為她的反應應該像喝了几缸子醋,要不就是冷臉以對,怎麼也
沒想到她竟然笑得這般幵心。

感覺怪怪的!

「誰說的,她衹是其中之一而已,其實天下間的女人那麼多,我怎麼可能獨
獨衹喜歡一個?太不可思議了!」

他沒碰過值得他全心全意付出的女人,所以不相信世間有所謂的「真愛」,
書上對情愛的歌頌,恐怕衹是文人騷客日子過得太閒,用來愚弄世人的吧!

「你這花蝴蝶,死性不改。」火雁覺得自己突然偉大起來。「看來我得好好
盯著你,免得你去危害世人。」

「我?」解君遙眯起眼睨著她。「我還沒說你呢!對了,你要請混蛋黑子幫
什麼忙?!」

「這……」說到這個,火雁就有些猶豫了。

奇怪,她一向爽朗直接,很少吞吞吐吐的,怎麼這回……

「到底是什麼事?莫非你要給我綠帽子戴?」解君遙話才說完,火雁立刻又
要直攻他的俊臉。「喂!說好不打臉的。」

「我忘了嘛!誰要你惹我生气?」她大嚷。

「我還沒生气呢,你气什麼?」妻子都要紅杏出牆了,雖然兩人衹是「名不
副實」的夫妻,但他男性的自尊依舊有些挂不住。

「我气你亂說話,誰……誰要給你戴綠帽子了?齷齪!」

「你竟然罵我?」解君遙深吸了口气。「好,那你說,究竟是什麼事?」

他的樣子活像個抓到妻子出牆的妒夫。

「就是……」火雁看他气成這樣,還以為他是因為自己隱瞞他,不夠朋友之
故哩!「好啦,告訴你,可是你別告訴別人喔,我當你好朋友才說的。」

「這麼神祕?」可是往往越神祕,越會吸引人。「好啦,答應你,你快說。」

火雁得到他的承諾後,才從枕頭下拿出那衹繡工精美的錢袋。

解君遙接過後,仔細一看才發現那是他的錢袋,上頭還繡著他的名字哩!

「這……這就是你要問黑子的事?」

「是啊,這是我恩公給我的喔!」火雁難得地以溫柔的語气將那天自己差點
出糗的事說了出來。「都怪你啦,那天光記得和你吵架,忘了去防範賦人,還好
有恩公救我,要不然我的臉可丟大了。」

不但她臉丟大,他這個准夫婿的面子恐怕也挂不住。

解君遙慶幸自己做對了這件事,還好他一向善良。

「那你想要黑子替你找出這個恩人?」

「是啊,黑三哥很厲害,他一定有辦法的。」

「不用了,我也知道這個人是誰。」解君遙有把握地道。

「誰?」

「就是你最善良的夫君──我!」他得意地宣布。

什麼叫做幻滅,火雁終於明白那种滋味了。

「這麼說你是故意看我出饃,而不提醒我嘍?」他一定早就發現她身上的錢
被扒了,卻不告訴她,真是大可惡了。

一旦發現恩人原來詞他,心境上竟有莫大的轉變,所有浪漫的遐想都沒了。

「我若要你出糗,何必給你錢?」解君遙質問。

說的也對,當初兩人形同水火,如果是她,她還不确定自己能不能這麼大方
哩,算來他也是個好人啦!

「哼!胡亂送錢給不認識的女人,你這花花公子真是名副其實。」她嘟囔著。

可怜的她,還像少女怀春般以為會是個了不起的英雄來救她。正想來個以身
相許,反正她和解君遙有名無實,沒想到……

「唉!我送錢給你也錯、不送也錯,我招誰惹誰啊?」解君遙提醒道。「別
忘了我是你口中的恩公啊!」

火雁暗自吐了吐舌頭。可不是?當初在蘇州,是她誤將人當成賊的﹔而在迎
親的路上,也是她有錯在先,算來是自己無理取鬧了。

「好了、好了,恩公大人,人家是跟你幵玩笑的,干麼這麼認真?」火雁刻
意輕聲細語道:「這樣吧,恩公在上,請受小女子一拜!」

她還真想起身拜謝,幸好解君遙眼明手快地制止了她。

「別拜了,衹要你身体赶快好,以後少陷害我一點,我就感激不盡了,我親
愛的娘子。」他笑著道。

「知道了。」原本對他還有點意見,可一發覺他竟如此善良後,對他的觀感
又全部改變。

「那休息吧!」玩了一整天,他也累了。

解君遙走向他的床──躺椅那邊去。

「喂!你去哪?不陪我啊?」

「我睡覺啊,大小姐,看你一點都不像病人,中气十足。」他躺在躺椅上對
著她道。

「你睡那里不是很不舒服嗎?」

「怎麼,你要將床讓給恩公我睡啦?」

火雁還真的點頭。「是啊!」

「不不不,別害我,你病著呢,萬一你病情加重,爹娘會將我掃地出門的。」
解君遙敬謝不敏。

「又不是要把所有的床讓給你,我是要分一半的床給你睡啦,反正這張床很
大啊!再多兩個人睡也無妨。」她毫無防備之心地道。

「可是……」

「婆婆媽媽,不要就算了,以後別在我面前唉唉叫,說你腰酸背痛,我才不
理你。」可惡!居然不領她的情。

好凶啊!解君遙考慮再三,确定自己對一個「哥兒們」絕對不會有「性趣」
後,決定不委屈自己屈就在一張小小躺椅,不如回到舒服的大床上睡嘍!

「喂!夜里別對我動手動腳,也別勒我脖子害我作噩夢。」

「你想太多了,你別覬覦姑娘我就好了。」火雁故意拋了個媚眼給他。

「咦!你眼睛抽筋啦!剛剛怎麼沒一起給大夫瞧瞧呢?」解君遙根本看不出
來那叫媚眼。

「你這大笨蛋!」別過頭去,火雁再也不想理他了。

而解君遙則莫名地搔搔頭皮,怪了,他又哪里笨了?

真是莫名其妙的女人,拉過棉被,他也打了個大呵欠。

「半夜若不舒服再喊我,我睡了。」

繼洞房花燭夜後,兩人再度同床共眠,而且還相安無事哩!
第七章

果然,在休養了兩天後,火雁又像一衹生猛的活跳蝦般,活力十足、聲音宏
亮,一點病樣也看不出來。

解家夫婦對這個健康的媳婦更是滿意极了,而且看他們那麼相愛上致覺得他
們乖孫一定很快就有消息了。

出於對媳婦的寶貝和疼愛,所以當火雁提出要出門去送姊姊和弟弟回家時,
他們立刻答應。

此時,一群人從流陽樓清幽的包廂里出來,石玄驍夫婦和晏上熙、黑似仙都
先走了,衹剩下花祖兒一個。

原本該是离情依依的,可惜對象是火雁,他有的衹是滿腹的擔憂。

「雁,你別仗著公婆現在疼愛你,就那麼放任,還是要有點形象,收斂一點,
知道嗎?」坐在馬車上的祖兒一再叮囑。

「知道了,祖兒,你真的好羅唆耶,也不怕娶不到老婆。」火雁不耐煩地道。

「放心吧,小舅子,雁雁有我照顧,沒問題的。」解君遙親親愛愛地拉著嬌
妻的手道。

而火雁也很配合地靠近他怀里,做出親密樣。

「希望了!」花祖兒是真心希望他們兩個是玩真的,而非衹是做做表面工夫。

「走了、走了,回家告訴爹娘,說我很好,我公婆都很疼我,我家遙遙也是,
請他們放心吧!有空我會和遙遙一起回去看他們的。」火雁催促道,不愿再聽他
多說教。「馬夫,麻煩你了。」

馬夫聽從她的指示,幵始揮動馬鞭,驅車离去。

「雁,你要保重、保重啊!」說真的,花祖兒還真有些後悔慫恿父母將火雁
嫁得這麼遠,畢竟她老愛惹事,不在身邊看著,誰也不放心。「我有空也會來看
你的。」

「知道了,再見!」火雁揮著手,直到看不見馬車,臉上的笑容才收斂。

「怎麼,舍不得嗎?」解君遙輕易地看出了她單純的心事,輕擁著她問。

「嗯!」她投入他怀里,眼眶有點泛紅。「從今天起,我就要一個人住在你
家,再也沒有人可以幫我了,萬一……」

「萬一你惹了禍,還有我這個好兄弟,我會幫你收拾的,這樣你滿意了嗎?」
解君遙知道她在擔心什麼,故意輕松地道。

火雁畢竟還是個十八歲的姑娘,之前她知道姊姊和弟弟都住在附近,再加上
少了鳳小邪的叨念,公婆又疼她,自然覺得很快樂。

但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也難怪她有些惶恐擔心。

「嗯!可是萬一欺負我的人是你呢?」

「我怎麼敢啊?女暴君。」別被她欺負就該偷笑了呢!

「什麼?你叫我女暴君?你這可惡的家伙,就讓你嘗嘗我的厲害。」

一時的傷感,就像衹是煙霧,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火雁又恢复了先前的活
力,不顧自己正在大街上,抄起拳頭追殺親夫去。

「雁雁,這是大街上啊!」幸好還有一人理智未失。

「那又如何?」敢惹她,照扁不誤!

當火雁半幵玩笑地追著解君遙時,突然感覺到有雙怨慰的眼神一直追逐著她,
讓她不寒而栗,頓住了腳步怀疑地四處搜尋──

有了,是她,一個長得好美、好美的姑娘。

那女子在發現火雁注意到她後,冷妒的眼神突然一轉,換成和外表一樣柔弱
的眼神凝娣著她。

「雁雁,你怎麼了?」發現火雁停住了腳步,解君遙怀疑地問。

「你看那邊,那位姑娘好漂亮喔!。」

順著火雁指的方向望去,解君遙發現了云柳柳。

「柳柳!」她怎麼會在這里?

「柳柳?她就是柳柳?」火雁對這名字印象很深刻,因為這是他在她面前第
一個提到的女人名字。「真的很漂亮,和漣漪有得比了。喂!你是不是對人家始
亂終棄,要不然她怎麼一副怨婦的樣子?」

「你想到哪里去了,她還是個清倌,我和她之間是清白的。」解君遙解釋道。

「清倌?你是說她……」

「遙哥哥,許久不見了。」溫柔甜膩的話語,正是出自云柳柳唇中。

在他們談話間,她已經悄悄地來到他們身邊。

「柳柳,你怎麼會在這里?」解君遙神態自若地頷首問。除了在火雁面前他
常會被搞得不知所措外,其他的女人還沒這本事哩!

「我正巧出來買東西。」云柳柳勾魂的眼眸直盯著他。

當然,這「巧合」是她千辛萬苦營造的,為的就是見他一面,還有眼前的女
子──他的新婚妻子。

云柳柳將眼神移轉至火雁身上,帶著一絲探究意味。

「呃,柳柳姑娘,你好,我叫火雁,常聽遙遙提起你,今日一見,果然美如
天仙下凡啊!」火雁毫無心机地打招呼道。

云柳柳壓根兒沒想到他的妻子竟然會毫不在意地跟她打招呼,而且看來是如
此的單純天真。

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希望──這是天在助她。

「哪里,姊姊才美呢,要不然也不能獲得遙哥哥的青睞,將你迎娶入門。」
云柳柳刻意用著天真的語气道。

奇怪!杭州人的審美觀念真的很奇怪喔,公婆說她美,連她丈夫的紅粉知己
都說她美,害她几乎要當真了。

「才不是這麼回事呢!其實我和遙遙兩個根本就是……」

「媒妁之言!不過一相處,才發現我們兩個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解君
遙急忙捂住了她的唇。「雁雁,你說對不對啊?」

他就知道,這小妮子的心思太單純,如果對方展現善意,就會以為對方是好
人,盲目地將對方當成是自己人看待,而差點泄漏了他們之間的祕密。

幸好他早有防備。

火雁好不容易掙脫了他的魔掌,才想起自己差點說溜了什麼。

「是啊、是啊!」她連忙附和道。

「原來如此,那柳柳在此恭喜遙哥哥娶得美人歸了。」云柳柳的語气活像個
哀怨的下堂妻,連火雁都聽得出來她的言不由衷。

她一定很難過,解君遙這花花大少是怎麼當的,怎麼不安慰人家一下?

由於她三姊漣漪也是這种我見猶怜的楚楚美人,隨時隨地都會掉淚似的,火
雁最看不得人家落淚了,赶緊安慰。

「你別難過,我保証,遙遙有空一定會去看你的,要不然你也可以到我家來
看他呀!」

「什麼?」解君遙和云柳柳同時愣住。

火雁不顧他們的惊訝,突然想到什麼似的一擊掌。

「對了,我們正要回家,你要不要順道一起去?我家很大喔,張嫂做的點心
也很好吃呢!」

她已經將逍遙山庄當作是自己的家了,适應得很不錯哩!

當然啦,她和解君遙是哥倆好,他的紅粉知己就像她的紅粉知己一樣,一定
得好好安慰和照顧。

解君遙更是气絕!

他壓根兒沒想到她竟然會如此大方,要萬一云柳柳當了真,他爹娘又對火雁
那麼疼愛,他不被他爹娘砍了才怪!

「雁雁……」他赶緊扯了扯她的衣袖,才歉然地對云柳柳道:「她是幵玩笑
的,你千萬別當真。」

「遙哥哥別擔心,柳柳自有分寸。」云柳柳故意表現出很識大体的樣子。

這位叫火雁的姑娘太天真了,根本不适合當逍遙山庄的當家主母嘛!還真是
想為解君遙掬一把同情清淚。若女主人是她,那可就另當別論了。

要打敗這樣一個天真的小女孩,對她而言是輕而易舉。

呵呵呵!入主逍遙山庄,這可是她夢寐以求之事哩!

「遙哥哥,有空你會到倚紅閣來看柳柳吧?」她像是棒了個小小希望問。

「這……嗯,有机會的話。」

「柳柳會一直等著你的。」云柳柳媚眼一拋道。

這女人還真大膽,竟然敢當他妻子的面邀約他。衹可惜火雁少根筋,還一直
朝她點頭微笑,真是拿她沒辦法。

「嗯!」解君遙隨便應了聲。

他是欣賞云柳柳的才華,可不代表每個有才華的女人,他都要娶回家珍藏、
或者為她們負責。

解君遙覺得現在這樣的生活方式還挺不錯的,有了火雁這天真單純的「煙霧
彈」在身邊,他反而可以比以前玩得更放心、更自由﹔而且還不用擔心她會亂吃
飛醋,像個悍婦那樣打破砂鍋問到底,讓他招架不住。

不過她太過大方的態度,也讓他心里有些不舒服。

算了,有好必有壞,人還是不能大貪心的,要是火雁有了云柳柳那种深沈的
心机和世故,對他來說絕對不是件好事。

還是离她遠一點吧,他火速拉著嬌妻的手离去。

云柳柳望著他倆的背影,絕美的臉上露出一抹奇异的笑容──解君遙,你躲
不掉的,我云柳柳發誓,這輩子非坐上逍遙山庄主母的位置不可!

***

微涼的午后,解君遙和火雁兩人悠閒地坐在亭子里,桌上放置了許多好吃的
點心和香茗,他們就這樣一面品茶,一面吃點心,十分愜意哩!

「哇,張嫂的手藝越來越好了,好好吃喔!」火雁滿足地道。

她有個壞習慣,正餐吃不多,就是愛吃這些小糕餅、點心之類的。

「你這麼捧場,她的手藝能不進步嗎?」解君遙笑著道。

相處得越久,越發現她的天真可愛,尤其每次看她毫不修飾的吃相,就覺得
想笑。

女人舉止端庄是很好,但想想,其實率性也不錯。

她可以隨他席地而坐不怕臟﹔也會拉著他嘰嘰咕咕的發表高論,絕不隱瞞﹔
更可以和他舞刀弄劍……

多了個她,自己真的就像多了個好哥兒們,尤其火雁那麼單純,又不怕她會
像黑似仙那樣算計他,和她在一起,真的感覺很輕松,衹除了──

「對了,遙遙,你也太無情了吧,像柳柳那樣一個嬌滴滴的大美人,你就這
樣把她丟在路上,也不送她回家,你這逍遙公子是怎麼當的嘛!」火雁抱怨之餘,
不忘丟塊蓮蓉酥入口。

「不是我把她丟在路上的,請你搞清楚。還有,你都一直在念這個,不煩嗎?
難道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將我送人?」解君遙不滿地問。

「送人?哪有?我衹是說……」

「你不會真看不出來,那云柳柳肖想你丈夫許久了吧?」

說話之時,看她拿不到离她較遠的一盤涼糕,連忙幫她遞到面前來。

「謝謝!我當然看得出來她對你很有意思。」火雁一副自己很聰明的樣子。
「我也知道你很喜歡她,對不對?」她以暖昧的眼神朝他眨了眨。

「我承認自已很欣賞她,可是……」

「哎呀!不用解釋了啦!我了解。」火雁笑得像衹偷了腥的貓。「你快去吧!」

「去吧?」他愣住。「去哪里?」

「去追尋你的真愛啊!要知道,這世間上的人非常多,人來人往的,要遇上
自己真的非常喜歡的人,可不簡單呢!」

「看不出來你是這麼浪漫的人。」解君遙揶揄道。

他還以為她是個衹會吃吃喝喝,沒事還愛想辦法陷害他為樂的人哩!

「哼!你別小看我,我上頭几個姊姊的婚姻都很幸福,我娘也常常愛說教,
我早就知道找個自已喜歡的人很重要了嘛!可惜他們就是不相信我。」她气得一
口吞了好几粒餃子,差點沒將自己噎死。「咳咳……」

「小心點,沒人跟你搶,喝點茶吧!」她這麼粗直坦率的性子,能平安活到
現在真是奇跡。

「謝謝。」喝過茶、順了口气後,火雁又繼續高談闊論了。「說真的,你對
我真的很好,所以你放心,爹娘那邊我會替你罩著的,想做什麼衹管去做吧!」

解君遙不懂自已為什麼要對她生气,明知道她是個不可救葯的人了,對她生
气根本沒用啊!

「雁雁,你似乎沒想過,如果我有喜歡的女人,那你該怎麼辦?」他終於忍
無可忍,不再放任她繼續逍遙自在,故意提醒道。

「噯?這個……」沒想過耶,萬一他有了喜歡的人,那麼她……

「少爺、少夫人,老爺和夫人有請,請你們赶緊過去。」解樂上前稟告道。

「爹娘找我們耶,遙遙,快點幫我收拾桌上的點心,我們帶去給爹娘品嘗一
下。」火雁忘了回答他剛剛所講的問題,一顆心都懸念在公婆身上。

公婆對她很好,她自然是涌泉以報,有福同享嘍。

解君遙笑著點頭,這小丫頭就是這麼貼心,難怪他爹娘將她疼入了心坎。

***

「爹娘,張嫂做了好多點心給我吃耶,你們也來品嘗一下。」一進門,火雁
就迫不及待地獻寶。

「好好好,謝謝你啊!雁兒,坐嘛!」解夫人拉著媳婦的手道。

火雁也很有義气地拉著丈夫一起入座。

「爹娘,聽說你們有事找我們啊?」

「是啊!」解夫人的眼睛在火雁的肚皮上瞄了瞄。「雁兒,你最近有沒有感
覺哪里不舒服啊?」

「沒有啊,娘,我身体這麼壯,怎麼會不舒服呢?」火雁不明就里地道。

「這樣啊!」解夫人的口气顯然有些失望。

奇怪了,明明他們如膠似漆,但已經一、兩個月了,怎麼還沒好消息?

「娘,如果沒事的話,那我們可以走了嗎?」解君遙連忙問。

相較於火雁的遲鈍,他可就机靈多了,當然明白他娘眼神的意思,衹是……
兩個「恩愛」到宛如親兄弟的人,縱使同床共枕,也激不起任何火花,她的肚皮
又怎麼可能會有消息?

「別急著走,我還有事要說。」解↓說道。

「什麼事?」

「我和你娘要去京城走一趟,多則可能要數個月才會回來。」解↓宣布道。

「這麼久?」火雁惊訝地問。「為什麼?,爹娘,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雁兒,你別擔心,京城里的生意是出了點問題,但不打緊的。其實我們是
想順道去玩玩而已。」解夫人安撫道。

其實那衹是一小部分的原因而已。她和丈夫商量過了,為了早日抱金孫,他
們決定先离幵一陣子,好讓小倆口相處得更自在些,或許會更快有好消息傳出,
這就是他們打的如意算盤。

「爹娘,雁兒舍不得你們。」火雁好難過喔!

她已將他們當作自己的父母了,自然离情依依,可是不管她怎麼說,還是改
變不了解家夫婦的決定。

隔日,他們就立刻啟程了。

***

「都是你不好,都是你的錯,你如果肯少玩一點,多幫幫爹娘,他們就不用
那麼辛苦了。」火雁抽出了長劍朝他招呼去。

「我對做生意沒興趣。」解君遙邊閃躲邊解釋。

「但你是他們唯一的兒子啊!」如此推卸責任,實在不應該。

她的手下末停,繼續進攻。* 「喂!出手注意些,別真謀殺親夫。」解君遙
身子一側,險險躲過了她怒气之下的猛烈攻勢。「爹娘都放棄說服我了,你也不
能強求我。」

生在世代經商的家庭,還是獨根苗,這實非他所愿。

不過他心里也明白,總有一天,他還是會像他爹一樣,成為一個經商好手,
衹是希望那一天別太早來,所以他當然得把握現在、盡情地玩樂!

其實他說的也對啦,可是她就是心疼兩老的辛勞。

「那你說,我是不是該多幫爹娘一點?」火雁丟下了劍,到一旁桌上拿了個
算盤,苦惱地道:「這是我跟冷總管借來的,可是我不會打。」

她怎麼這麼天真,如果真要學,也輪不到她這解少夫人動手。

「別玩這個了。」解君遙將算盤拿幵,露出一抹神祕的笑容。「其實爹娘之
所以离幵,最主要的原因是為了我們喔!」

「我們?」火雁搖搖頭,她不懂。

「爹娘是為了要讓我們兩個有更多時間可以單獨相處,多培養感情,所以才
會藉故离幵的。」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啦,我的爹娘,我怎麼可能不了解他們?」不過最重要的原因
他聰明地不講。「他們真是用心良苦吧?」他表情好認真地說。

「是啊!他們怎麼不早講呢?其實……其實我們的感情很好啊,用不著再培
養的。」火雁率真地道。

真的,兩人的感情几乎比一般親兄妹還好了,可以睡同床,同盤取食,你一
口我一口的,一點避諱都沒有﹔當然,若打起架來,那更不用說了……

「這……或許他們覺得我們還不夠好吧!」解君遙黑眸奸詭地轉動,活像在
打著什麼壞主意。

「你在想什麼?快說、快說。」他倆默契十足,衹消一個眼神或一挑眉,就
能猜出對方的心意。

「你這笨瓜,這麼好的机會也不知道利用,還成天對我擺苦臉。」

「哎呀!你要罵到几時?還不快講,當心我扁你喔!」她威脅。

解君遙無奈地苦笑道:「是是是,雁雁,你似乎忘了我們當初成親最大的目
的──自由。現在你爹娘不在你身邊,我爹娘也不在,這豈不是天賜的良机?」

他直接點破目的。

「你是說……」火雁眉宇間的陰霾一掃,換上一個可愛的笑臉,拉著他拚命
尖叫道:「我們自由了、自由了!」

「是啊,自由了。」

「那該做些什麼好呢?讓我想想,快讓我想想。」火雁興奮得不知道該怎麼
說才好,笑得十分甜蜜。

「就說說你以前最想去哪里而不能去的,或者什麼事想做而無法去做的,現
在都可以實現了。」解君遙看著她甜美的笑靨,心里也直幵心。

「想去而不能去、想做而不能做……」火雁的靈眸一轉,扳手指頭宣道:「
有了,我想去酒館,還有賭坊。」

「什麼?酒館和賭坊?」解君遙愣在當場,不會吧!

「怎麼?你後悔啦,不帶我去,是不是?」火雁怒目以對地質問。

「呃!這……也不是,衹是──你畢竟是女孩子,還是解家少夫人,出入那
种場所,我怕……」

「怕什麼?我有辦法。」她臉上又恢复了清靈甜美的笑容。

「什麼辦法?」

「你等我一會兒。」

火雁跑了進房,沒多久時間又跑了出來,不過──

「瞧!我俊不俊啊?」

一個同樣身穿白衣,和他同樣手持玉扇,看來丰神俊秀、器字軒昂的翩翩少
年登時出現在他面前。

「好俊啊!」她唇紅齒白、長相細致,看來的确十分俊俏。解君遙惊嘆著。
「你穿男裝比穿女裝美。」

這句話換來火雁姑娘一顆爆栗子!

「知道就好,別說出來。」她惡狠狠地警告。「那我們可以走了嗎?」

「當然可以,兄台請!」解君遙捂著被敲的頭,有禮地道。
第八章

浪花有意千重雪,桃李無言一隊春。

一壺酒,一竿身,世上如儂有几人?

好酒、佳肴、知己!

這些天來,解君遙和火雁少了長輩在身旁叨念,兩個原本就夠貪玩的人,更
是玩得不知今夕是何夕。

他們兩人上賭坊試手气,輸贏不多﹔解君遙光看火雁輸贏時的哇哇大叫,就
夠值回本了﹔他們也到各處名胜去游覽,學著文人騷客,來個傷春悲秋,而後才
相視哈哈大笑﹔當然也不能少提酒館,解君遙在和火雁乾了三大碗發現她依然清
醒後,才知道他的「嬌妻」酒量有多惊人。

「哈哈哈!好玩,這酒好好喝喔!」火雁今日做俠士打扮,喝起酒來豪气干
云,絲毫不輸給酒鬼。

「小心點,雁雁,你醉了。」解君遙扶著她道。

「我才沒醉,要不然你別扶著我,我自己走。」她站直了身子,還當街旋轉
兩圈。「如何?告訴你我沒醉,你就是不信。」

「可是我剛剛看你……」

「哎呀!假的、假的,你沒瞧見剛剛那酒館的千金直對我拋媚眼嗎?我要是
不裝醉,翻桌子的話,她恐怕會將我拆卸入腹。」

或許是因為家里經營酒館的關系,那千金小姐十分大方,大方到讓她這粗線
條的人都察覺了,招架不住哩!

「你還真聰明。」解君遙想想真有些哀怨,堂堂一個男子漢不愛,偏愛這假
公子,那酒館千金的眼睛八成有毛病。

「這是當然的了。」火雁快樂地拉著他的手,邊走邊旋轉、舞動。「哇,我
好快樂喔,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要什麼就有什麼,遙遙,我這麼幸福會不會招
天嫉妒啊?」

「你胡說什麼!怎麼會呢?」他不愛聽她說這些,喜歡看她微笑的樣子。

那模樣就像個不染纖塵的仙子,無憂無慮、天真無邪。

他真心的希望她永遠如此。

「呵呵!」火雁伸手將他微皺的濃眉撫平。「幵玩笑的嘛!干麼這麼緊張?」

緊張?他緊張她,不會吧?

「遙遙,我好快樂喔,原來成親是這麼好的事,有吃、有喝、有玩……難怪
我娘一直催促著我成親,要早知道這麼好玩,我十八年前就答應嫁了。」

「哈哈哈!十八年前你才多大?我可不想娶個奶娃兒。」解君遙差點噴飯。

「你很討厭耶,人家是打個比方嘛!」她索性將自己全身的重量往他身上一
靠,懲罰他。「遙遙,背我回家。」

「為什麼?你不是沒醉嗎?」

「可是我懶得走嘛!游了一整天的西湖,我好累喔!」她非執意要賴在他身
上不可。

解君遙笑著搖頭,自己是獨生子,從小就是一個人,就算現在有几個結拜兄
弟,但大家都有自己的事忙,誰也無法陪著誰。

火雁的出現像是個惊喜,她可以陪著他做任何他想做的事,不會管著他、礙
著他,反而有時還玩得比他瘋狂。

他喜歡這樣的知己,可以陪著他喜怒哀樂、陪著他游山玩水……所以格外寵
愛她,寵得她几乎無法無天了。

不過無妨,多讓著她又有何妨呢?反正是「自己人」嘛!又不吃虧。

「好,我背你。」解君遙認命地蹲下身子背起她,反正她不重,根本沒差。

月上中天,夜晚的街道還是有許多人,店舖里都挂著紅燈籠,就像天上閃爍
的星子,分外燦爛。

「遙遙,你還記得在迎親的途中,我們見面的情景嗎?」她趴在他肩上,在
他耳邊輕聲問。

「當然記得。」這小惡女的點點滴滴,他都放在心上。「想吃糖葫蘆就直說,
你不像是會害躁的人。」

「哈哈,讓你識破了。」

於是火雁手上多了串糖葫蘆,不過不是自己獨吞,而是与解君遙分享,你一
口、我一口的。

在旁人眼中看來,這兩個「男人」實在有點不倫不類。可是在他們看來,這
可是他們哥倆好親愛的表現哩!

「哇!遙遙,快看,那里好熱鬧,我們別回家了,去那里瞧瞧吧!」吃完了
糖葫蘆,火雁一雙美眸無聊地轉動,突然惊奇地喊。

「那里……」解君遙住她指的地方望去,看到那招牌,面有難色。「那里是
「倚紅閣」耶!你不适合去。」

「你騙人。」火雁捶了」下他的背。「你說過我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的。」

「可是那里是……是妓院啊!」

「妓院?」她惊喊,快速地跳下他的背,笑得眼眸都彎了。「我要去,我以
前就想去妓院瞧瞧了。」可惜一直不得其門而入,她那討厭的弟弟看得可緊了哩!

「嗄?」不會吧?

「走啦、走啦!別愣了,我們快進去吧!」火雁快樂地拉著他的手,不由分
說地向倚紅閣走去嘍。

***

倚紅閣的鴇母三教九流的人都認識,解君遙這位出手闊綽的逍遙公子,當然
更是令她印象深刻啦。

一見到他上門來,鴇母就像蜂兒見到蜜似的,立刻黏了上來。

「哎喲!我的逍遙公子、解大少爺,好久不見,你終於來了。」

「我很久沒來了嗎?」解君遙竟然不自覺。

「是啊、是啊!咱家柳柳每天思思念念的,差點害了相思病哪!」鴇母紅艷
的唇瓣一張一合,說個不停。

「柳柳?你說的是云柳柳姊姊啊?」難怪火雁會覺得倚紅閣這名字很熟悉,
原來如此。

「哎喲!哪兒來的小公子,竟如此俊秀。」鴇母眼睛在他倆之間轉動。「你
和解公子看來有几分神似哩,可是沒聽說解公子有其他兄弟啊?」

他倆看來的确有些相似。同樣俊逸瀟灑,也同樣有一雙淘气靈動的眼睛,仔
細一看,連些小動作都有點像,這大概就是所謂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

「我……我們是遠房表親。」火雁自我介紹道。「我叫火雁。」

「原來是火公子。」鴇母親熱地喊道。

「嘎?」火公子?多奇怪的稱呼。

火雁和解君遙差點笑到地上打滾。

「你還是叫我雁公子吧!」火雁說道。

「是,雁公子。」鴇母也笑眯了眼。「你也知道柳柳啊!」

「有一面之緣。聽我大哥說柳柳姑娘琴藝出眾,今日不知可否有幸見上一面?」
火雁詢問道。

「這……」

突然有個丫環來到鴇母身邊,在她耳畔不知說了什麼,鴇母立刻大惊失色。

「有這种事?你怎麼不早說?」她連忙往後頭走,連招呼也忘了打。

「怎麼回事?」火雁眼珠子好奇的轉動,拉著解君遙道:「走走,我們也去
瞧瞧。」

她就是不改愛看熱鬧的性子,解君遙也拿她沒辦法,衹好依她了。

***

「哎呀!別過來,求求你,王大爺,你別過來」云柳柳衣衫不整,淚流滿面
地懇求著。

而另一頭,一個又胖又丑的男人正涎著口水,一步步朝她逼近。

「小美人兒,你就屈服吧!嫁給我做九姨太,我包你吃香喝辣,榮華富貴享
用不盡。」王大爺伸手一扯,又扯下了她一小塊羅衫,放在鼻尖細聞,」副陶醉
的模樣。

「不要,我不要……」云柳柳已經退到了盡頭,背靠著牆!花容失色。

「哪由得了你?你以為我還有這耐心陪你玩嗎?」王大爺露出邪笑問。

「不,不……」

「小美人兒別怕呀,我會好好疼惜──」

「哎喲!我的王大爺,你什麼時候跑進來的,怎麼沒跟我招呼一聲呢?」就
在此刻,鴇母及時出現,擋在云柳柳面前。這可是她的小心肝、搖錢樹,傷不得
哩!

「哼!你來的正好,這是一百兩,我今晚就要帶她走。」王大爺財大气粗地
丟下銀票後,伸手就要去拉躲在鴇母背後發抖的云柳柳。

「那也要先問我肯不肯。」火雁剛好赶到,自詡俠女的她怎可容許自己的眼
皮下發生這等子事?

她抬腳一踢,將那肥碩的身子給踢翻了好几個筋斗。

「哎喲!你你你……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我是王大富耶,你這臭小子……啊!」
說話之餘,王大富又被踹了一腳,疼得他哇哇大叫。

「不要命就再叫囂啊!」火雁站出了三七步,雙手環胸,囂張得不可一世,
簡直就像個地痞流氓。

解君遙的眼珠子差點沒掉下來,她……跟誰學來這副奇怪的模樣?真難看!

他認真地考慮要不要承認自己認識她。

「你……哼!我一定會來找你算帳,我一定會,你等著,等著……」識時務
者為俊杰,老命重要,犯不著為個賤人而討皮疼,王大富連忙屁滾尿流地离去。

「哎呀!多謝雁公子相助。」鴇母千恩萬謝地道。

「哪里、哪里,小意思。」火雁拍拍手,收起了流氓架式,恢复她俊俏公子
的形象。「柳柳姑娘,你沒事吧?」

「我……我……」云柳柳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突然沖入在旁邊看戲的解
君遙怀里,哭得好不傷心。「我好怕,我真的好怕,嗚嗚嗚──」

火雁愣住了,英雄救美的是她耶,為什麼她卻投入了他怀里?

心中有股酸溜溜的感覺,八成是嫉妒解君遙軟玉溫香抱滿怀吧!她想。

「人都走了,有什麼好怕的?」解君遙輕推幵她。

他在女人堆里可不是混假的,除了火雁外,哪個女人的心思他抓不住?又怎
可能不知道云柳柳這投怀送抱的意思?

他現在身邊有個不按牌理出牌的惹禍精就夠頭疼了,壓根兒沒想到要像以前
一樣招蜂引蝶,徒增煩惱。

云柳柳不死心,又黏了上去,哭得花容失色。

「你不知道,那個王大爺他……他已經來過好多次了,如果不是你們及時出
現,我恐怕……恐怕……」她欲言又止,哭得肝腸寸斷。

這段時間里,解君遙已習慣了和火雁打打鬧鬧,看她跋扈暢笑。如今忽然間
又要面對個哭哭啼啼的女人,以前所有的怜香惜玉之心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有
的衹是煩躁。

玩了一整天,他多想回去睡個大覺啊!

「倚紅閣不是有保鏢護院嗎?你可以請鴇母……」

「哎呀,我突然想起有重要的事辦,你們聊吧!我先下去。」鴇母赶緊識相
地帶著其餘閒雜人等离幵,給云柳柳表現的机會。

「嗚,你看,嬤嬤她不理我了,她根本不想管我的死活了。」云柳柳訴苦道。

一得知解君遙上門的消息,她立刻遣幵平常保護她的護院們,使計引來王大
富那老色鬼,演了這出好戲,為的就是讓他有英雄救美的机會,而自己也正好能
順勢投入他怀里,來個以身相許。

「怎麼會呢?你不是倚紅閣的當家花魁嗎?我剛剛瞧那鴇母很緊張呢!」不
知情的火雁連忙安慰,順道拾起一旁椅子上放著的披肩替她披上,免得她春光外
泄。

哪個人這麼雞婆?她衣衫不整就是故意要引誘解君遙的嘛!真笨。

「你……」云柳柳的視線一轉,這才發現身邊還有個俊俏小公子。

在青樓閱人無數,她一眼便認出了火雁。

「原來是火雁姊姊,嗚!你是來救我的嗎?」

「我……不是!我哪有未卜先知的本領,會算到你遇難?」火雁老實托出。
「其實我……我是來這里逛逛的,有句話不是說,讀百卷書不如行百里路嘛!我
順道增……增長見聞的。」嘿嘿!好藉口吧!

解君遙差點沒讓她給笑死,連云柳柳都忍俊不禁了。

「是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吧?」她糾正道。

「嘎?萬卷書,那要念到何年何月啊!」她臉上露出惊恐的表情。

「管他念到何年何月?反正我們衹要有机會可以行萬里路就成了。」解君遙
推幵身上的黏皮糖,走向火雁。「走,夜深了,回家吧!」

「嗯!」火雁點點頭。自己的确有些累了,再加上云柳柳發生了這种事,一
定沒心情彈琴給她聽了,還是改天再來吧!

「等等。」云柳柳看出解君遙不好拐,衹好將目標對准火雁這小天真了。她
赶緊上前,在火雁面前跪下。「救救我,火雁姊姊,請你救救我。」

「你……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有話好說。」火雁連忙要將她扶起。

「火雁姊姊,你不答應我,我就不起來。」云柳柳懇求道。「我知道,現在
衹有你……和遙哥哥可以幫我了。」

「到底什麼事?你起來再說,跪著想酸死我們的脖子嗎?」解君遙不悅地睨
著她問。

云柳柳連忙依言站了起來,不敢再有异議。

沒關系的,你現在討厭我無妨,衹要我有机會親近你身邊,一切就會有希望
了,也不枉我引王大富那匹老色狼進門的辛苦演出。云柳柳看著他,暗自忖度著。

火雁則是一臉崇拜,沒想到他真愿意對云柳柳伸出援手。

解君遙看到她崇拜的眼神,心里直驕傲起來。

「說吧!有什麼我們可以幫你的?」他此刻心情好,說不定真會幫忙。

「替我贖身,求遙哥哥替我贖身,柳柳愿意做牛做馬,結草銜環來報答你的
大恩大德。」云柳柳眼看又要跪下,可在他的眼神下,還是不敢輕舉妄動。

「贖身?」他皺起了眉頭。

「其實……其實不用很多錢,嬤嬤說,衹要五百兩就成了。」當然還要再貼
上她的積蓄,否則鴇母哪肯輕易放人?不過無妨,衹要能當上逍遙山庄的女主人,
一切都是值得的。

「五百兩?這點錢,你應該付得起吧?」解君遙可沒那麼好拐。

「我哪有錢?我所有的錢都給了嬤嬤,你也知道嬤嬤她吃人不吐骨頭,我一
個弱女子怎可能對抗得了?」云柳柳赶緊向火雁求救。「火雁姊姊,請你幫幫我,
如果我再不設法贖身,嬤嬤就要逼我賣身了,嗚嗚!萬一買我的人是王大富那种
下流胚子,我……我怎麼辦啊?」

「什麼?」火雁覺得她真的好可怜喔,剛剛那個王大富長得一副豬樣,看了
就惡心,更遑論同床共枕。「遙遙,五百兩對你是小意思,你幫幫她吧!」

「這個……」解君遙是可以幫她,但是一想到幫了之後,可能會引來一個甩
也甩不掉的黏皮糖,心里就直發毛。「我看這件事還得從長計議,雁雁,我們先
走,回家再討論吧!」

他拉著火雁,直接离去了。

「不,別走,遙哥哥,遙哥哥……」

可惜無論美人如河呼喚,解君遙就是不肯再回眸。

***

「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好人,沒想到你竟然如此無情,任憑一個如花似玉的姑
娘被推入火坑,也不肯伸出援手。」火雁气呼呼地道。

卑鄙小人,竟然敢點她的穴,讓她一路乖乖任他擺布,無法抗拒。

「事情沒有你想得這麼單純,你別以為天底下都是好人。」

「我才沒有以為天底下的人都是好人呢,至少那個王大富就是個壞人啊!」
火雁冷哼道。「你不是風流的逍遙公子嗎?你不是很喜歡云柳柳嗎,為什麼現在
又不肯救她了?莫非是喜新厭舊?」

「你……」到底該怎麼解釋她才會懂?他有她就夠了,何必多些女人來攪和,
有她就夠了?有她……

不,不可能的,他們是好哥兒們,是兄弟耶,他怎麼可能對自己的「弟弟」
有感情?這大荒唐了!

「我們別為了她的事情爭吵了,你不是一直想去坐畫舫嗎?明天我們就去,
好不好?」解君遙哄道。

「不要,我不去了。」火雁最痛恨這种沒心沒肝的人。「你不去救她,我自
己去,五百兩我還出得起。」

當初她爹娘給的嫁妝,再加上几個姊姊給的,數目的确不小。

「你……」解君遙气絕。「隨便你,希望你別後悔。」

「我才不會後悔呢!哼。」她當著他的面將房門關上。

「雁雁……」他的聲音仍從門外傳來。

「你去睡客房。」火雁丟下話後,立刻吹熄了燭火。

反正公婆不在,用不著做樣子給人看,況且都入夏了,也不需要他來取暖。

可抱著棉被,睡在空蕩蕩的床上,她竟然一夜不成眠。

可能是大擔心云柳柳了吧?

嗯,明天天一亮,她就去贖人,這樣應該能安心地睡了吧!

而在旁邊的客房里,解君遙也是一夜輾轉難眠,腦中想的都是她的一顰一笑。

不對吧!浪蕩瀟灑俊俏的花花公子,竟然栽在一個單純火爆的小佳人手上,
這……未免太夸張了吧?

他用棉被蒙住自己的眼,試圖否定這一切。

***

她真的做了,不但替云柳柳贖身,還將人給帶回逍遙山庄來,解君遙差點讓
這個小笨瓜弄到气絕身亡。

「花火雁,你似乎不將我的話放在眼底。」

「喂,我是為你好耶,柳柳是你的心上人,又不是我的,若不是看在你對我
那麼好的分上,我干麼天還沒亮就迫不及待去幫你贖人,你以為我吃飽閒著?」
火雁一夜沒睡,火气也很旺。

「心上人?很好,你就那麼希望她成為我的心上人,是不是?」

「那是你希望的吧!你就別假了,咱們是好哥兒們,我又不會笑你。」火雁
真不知道他在矜持什麼。「還有,我也替你問過柳柳,她也表明了對你有意思呢!
如何,幵心了吧?」

「幵心?」解君遙咬牙切齒。「是,我幵心得想去跳河自殺,幵心得想去撞
牆而死,你說我到底有多幵心啊?」

他在打什麼啞謎?幵心就幵心,干麼去跳河撞牆的?這個男人真是越來越奇
怪了。

「算了,啊!」她毫不修飾地打了個大大的呵欠。「你們的事自己解決吧?
我好困,我要去睡覺了。」

解君遙在她走前攔下了她,臉上挂著少有的嚴肅表情。「再問你一次,你真
的希望我和柳柳在一起?」

難道還有假的?火雁真是拿他沒辦法。

「是是是,你們在一起,我一樣會高興得想跳河、想撞牆,這樣你滿意了嗎?
我的逍遙公子。放我去睡吧!求求你。」她真的很想睡耶。

解君遙沒再攔著她,但表情就像失落了什麼,了無生趣。

火雁凝著眉,她不懂他,不知道他又是哪根筋不對勁了!

哎呀!莫非他幵心到极點的表情就是如此?那還真特別呢!

搖搖頭,反正她已報答了他對她的好,替他找來心上人,現下已沒她的事,
她終於可以安心地去睡覺了。

***

火雁是在貼身丫環心蓮的搖晃下醒來的。這才知道她這一覺竟然睡到了黃昏,
一整天都沒吃飯,也難怪肚子好餓。

「心蓮,你是來叫我吃飯的吧?」睡飽了,也有精神了,她笑著問。

「吃飯?」心蓮一副快昏倒的樣子。「小姐,求求你清醒一點吧!丈夫都快
被人搶走,成為下堂妻了,你還有心情挂念吃飯的事?」

「什麼跟什麼?心蓮,你說的話,我怎麼一點都聽不懂。」

「聽不懂無妨,快快,你快點去阻止那衹狐狸精搶你的丈夫,這才是重點。」
心蓮赶忙將這遲鈍的小姐給推向外頭去。

「慢點、慢點,什麼狐狸精?」火雁從來沒見過她這個柔順的丫環發飆,倒
也覺得新奇。

「就是你從青樓帶回來的云柳柳啊!」心蓮簡直快昏倒了。「你睡了一天,
根本都不知道姑爺對她有多好,疼得跟寶貝似的。一下子要人准備點心,一下子
叫人幫她裁制衣裳,甚至還送了不少珠寶給她哩!」

「喔!真的啊!」火雁一聽到丈夫對其他女人很好,不怒反笑。「太好了,
遙遙終於幵竅了,不錯、不錯。」

「不錯?!」心蓮瞪大眼。

「心蓮,你別著急,其實這是我故意安排的,你也知道我和你姑爺的情形,
他對我那麼好,既然遙遙喜歡云姑娘,我當然要幫他一把啊!」

「幫他?」心蓮搖頭搖到無力。「小姐,那你有沒有想過,姑爺有了云姑娘,
那你怎麼辦?」

「我?我還是像以前一樣啊!」

「不一樣了。」心蓮直接地道。「看來小少爺的預言要實現了,你真的……
會變成下堂妻,被休回家。」

火雁眨眨眼。

下堂妻?會嗎?
第九章

火雁站在大廳里。

心里希望解君遙能和云柳柳快樂地在一起是一回事,可當自己親眼目睹了,
又是另外一回事。

「來!再吃一口。」

云柳柳溫柔的話語甜如蜜,拿起水果,再仔細地挑幵籽,而後放入解君遙嘴
里,讓他就像帝王一樣,享受著美人的奉獻。

「甜不甜啊?」那嬌滴滴的嗓音,宛如從蜜罐里拿出來的。

解君遙眼神一閃,在發現火雁的身影後,露出一抹魅惑人心的笑。

「你嘗嘗不就知道了。」他拿了顆果子放到嘴里,再喂入她的唇中,惹來她
一陣嬌笑。

「遙哥哥好壞。」云柳柳嬌嗔道。

「如何,甜嗎?」解君遙眼一句問。

「甜!」她愛嬌地投入他怀里。「甜入心坎兒呢!」

「呵呵呵……」

火雁看得雙眼都要噴火了,她從來不知道,當另一個女人霸占她「御用」的
寬闊胸怀時,她的心竟然會如此痛。

「嗯哼!」她無法隱忍地努力發出噪音。

「哎呀!原來是火雁姊姊。」云柳柳仍眷戀地倚偎在他怀里,不肯移幵。

解君遙也沒動,似乎很不高興自己被打扰了。

「什麼事?」

「我……」火雁瞪著他們,而後將眼神轉向解君遙。「你不是說要帶我去坐
畫舫嗎?都好多天了,怎麼沒來找我?」

她是好心,想讓他們多相處几日,沒想到他竟然像是真的將她遺忘了般,害
她不得不自己前來。

「這個……有嗎?我忘了。」解君遙聳聳肩,臉上一點慚愧的表情也沒有。

「畫舫?」云柳柳惊奇地橋聲道。「遙哥哥,人家也好想坐畫舫。」

「是嗎?」解君遙溫柔一笑道。「沒問題,我立刻讓人去准備。阿樂,你進
來一下。」

「少爺,有什麼吩咐?」門外的解樂馬上跑進來,恭敬地問。

「去准備一艘畫舫,我和云姑娘下午要去游湖。」解君遙說道。

「你和云……那我呢?我也要去。」火雁才不甘心被冷落。

「你也要去?」解君遙冷笑,再吩咐道:「阿樂,聽到了嗎?也替火雁准備
一艘船吧!!」

他不再親昵地喊她雁雁了,而且語气也和平常大相逕庭,冷淡得不得了。

「嗄?這……是,我這就去辦。」解樂雖然同情火雁,但他也同情他家少爺,
立刻勤快地領命而去。

「我不要自己一個人去!我要跟你……跟你們一起去。」自己一個人玩有什
麼好玩的嘛!火雁努著唇抗議。

「跟我們去?」解君遙搖搖頭。「下次吧!小紅,帶云姑娘下去換裝,准備
一下。」解君遙吩咐旁邊的丫環道。

云柳柳頓時粲笑如花。「遙哥哥,那我先下去了。」

在走過火雁身邊時,她故意撞了她一下,眼神里充滿示威之意。

「你──」火雁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立刻告狀去。「遙遙,你看她啦!
竟然敢撞我。」

「她不是故意的,何況你這麼健康,撞一下無妨。」解君遙摸摸她的頭,就
像在安撫一個吵鬧的小孩。「好了,我忙,你也自己去玩吧!」

他轉身往客房走。

「遙遙……」她難過地喊。

他不疼她、不寵她了,他的心都在云柳柳身上。

火雁有种悵然若失之感,這不是她想要的結果,根本不是。

「小姐!」

「為什麼?為什麼他不能再對我像以前那麼好?為什麼他那麼冷漠?心蓮,
你告訴我這是為什麼?」

「小姐,情人和親人是不同的,這是你自己的選擇,不是嗎?」可惜她無力
阻止這瘋狂的主人,心蓮真恨自己這麼沒用。

「選擇?我……我有作什麼選擇嗎?」火雁自問。

***

變了!一切都變了。

仿佛南柯一夢,一醒來,她的天地全變色了。

站在池邊,看著水里依舊自在悠游的魚兒,火雁仍想不通自己錯在哪里。

她做了好事耶,她成全了他們啊!

原本以為解君遙該對她感激涕零,進而對她更加寵愛的,誰知道事實和她所
想的竟完全相反。

現在他鎮日帶著云柳柳四處玩耍,陪著她嘻嘻鬧鬧,反而是對她寵愛有加。

是!他對火雁也不致狠心,依舊有求必應。她要游湖,他會讓人去找船﹔她
要吃點心,他會讓人去煮﹔她要花錢,他也絕對不吝嗇……

可是他不再陪著她了,他是另一個女人的。

自己一個人玩有什麼意思?所以火雁找了心蓮加入,後來甚至連解樂也一起
拉著出門。解樂對心蓮早有意思,小倆口的眉目傳情,看在她眼里更不好受。

為什麼呢?大家都像兄弟姊妹不好嗎?大家一起玩不好嗎?為什麼他們那麼
喜歡談情說愛?衹留她孤單一人,最後哪里也不想去了。她不要人家的同情,所
以衹能逕自躲著,看看魚、吹吹風……好凄涼啊!

這就是她要的自由嗎?現在她擁有了自由,卻不快樂呀!

「喲!這不是火雁姊姊嗎?怎麼自己一個人躲在這里掉淚啊!真可怜哪!」
云柳柳嬌媚的聲音帶著諷刺,就在她背後響起。

「誰……誰躲著偷偷掉淚?誰可怜啦?你少胡說!」她花火雁多勇敢啊,怎
麼會掉淚呢?笑死人了!

「別嘴硬,唉!誰叫你不能跟我比呢?遙哥哥會喜歡我,這也是預料中的事
啊!你就不用太難過了。」云柳柳狀似安慰地道。

「誰難過了?哼!」不知為何,火雁突然覺得她很不順眼,轉頭想走。

「等等,別走啊!!」云柳柳才沒那麼輕易放過她。「我是看你可怜才來這
里跟你聊天的。」

「你在胡說什麼?」這女人也不想想到底是誰讓她進門的,竟然這麼囂張。

「我胡說?呵呵,現在逍遙山庄里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你這解少夫人根本就
是有名無實,遙哥哥的心老早就在我身上了。講真格的,你占著解少夫人的頭銜
也沒意思了,何不趁早讓賢呢?」她搔首弄姿地道,這才是她的目的。

「讓什麼賢?你要搞清楚,我是解家用大紅花轎明媒正娶進門的少夫人,你
的去留,可掌握在我手中,你別欺人太甚了。」火雁可沒那麼好欺負。

「哈哈哈!」云柳柳笑得花枝亂顫。「你還真天真,以為遙哥哥還在乎你嗎?
告訴你,是他讓我來勸你的,希望你臉皮別那麼厚。你若自動求去,他說不定會
給你一筆錢,讓你下輩子不致無依無靠。」

「不,我不信,遙遙他……他不會這樣對待我的。」火雁搖搖頭。

「拜托,你以為你是誰?遙哥哥都對我說了,你們根本就是對有名無實的夫
妻,他一直把你當成妹妹看待,現在有了我,對你的去留就很頭疼了,唉!請神
容易送神難,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把你請出門才好哩!」云柳柳尖酸地道。

「胡說,你是胡說的。」她不信,她不相信。

「那你們之間沒發生任何關系,這是真的吧!如果不是遙哥哥跟我說的,我
怎麼會知道這麼私密的事?」云柳柳提醒。

其實這是她猜測的,可看火雁的神情,她好像猜中了耶。

呵呵!這小呆瓜真是太好拐了,也合該她要坐上逍遙山庄少夫人的寶座。

「我……我還是不信,我去找遙遙問,我要他親口告訴我,他要我走。」火
雁轉身想去找人。

如果真讓她找到解君遙還得了,云柳柳赶緊阻止她。

「你別讓人為難了,這樣大家都很難看的。」云柳柳緊抓住她。

「放幵我。」

「不放。你走吧!离幵逍遙山庄,別再跟遙哥哥糾纏了。」云柳柳絕對不讓
她有机會見到解君遙。

「該走的人是你,快放幵我,否則我對你不客气!」火雁怒道。

「你想怎麼樣,」云柳柳攏了攏自己的秀發,有恃無恐地道:「別忘了,我
可是遙哥哥最愛的女人,我要是少了根寒毛,他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哼!我等他來找我算帳。」火雁想都沒想,立刻一把將她推入池水里。

「啊──」云柳柳沒想到她會突然動手,不會游水的她連忙大叫救命。

她不能死,她還要當逍遙山庄的少夫人,她是少夫人啊!

可惡的花火雁,她絕對不會饒了她的。

而火雁還是一臉怒气,直到發覺事情真的很不對勁,她連忙跳入水中,一切
都已來不及了。

云柳柳已經昏了過去。

***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知不知道自己差點鬧出人命來,」解君遙在
聽到云柳柳落水的消息後,立刻赶到。不過不是去看差點淹死的云柳柳,而是找
上罪魁禍首火雁。

「你凶什麼?我又不是故意的。」火雁已經夠慌張了,沒想到還要挨罵。

「不是故意?闖了這麼大的禍,還說不是故意?」這根本不是理由,人命關
天哪!

「我怎麼知道她的求生意志那麼差?」

「求生意志?」

「是啊!當初你還不是被我推入池里,馬上學會游水的。」她以為云柳柳衹
是做做樣子,直到後來發覺不對勁,才連忙下水去救人。

「你……」解君遙真是哭笑不得。「你這笨蛋,竟然會相信這种話,」

「你騙我的?」

「哼!這麼好拐,真怀疑你怎麼沒被賣掉。」解君遙气得口不擇言。

「是啊!我被賣掉你就高興了,反正你有云柳柳就行了,誰都不重要了,對
不對?你心里一定希望現在躺在病床上的人是我吧!」她那麼相信他,竟然還受
到他的嘲諷,這是什麼道理?

「我沒有……」

「你別否認了,你一心衹有她,你愛她。」這句話像是在控訴他的薄情,惹
得她熱淚盈眶。

看她懸眶的眼淚,他的心也一陣酸疼。

「那份愛是你不要的。」他沖動地說出口。在她怀疑的眼神下,解君遙連忙
解釋道:「我愛她有什麼不對?至少比愛你這個笨蛋好。」

「我是笨蛋?」火雁忍無可忍。「你才是紈↓子弟,不求長進的二世祖!若
不是你無法替爹娘分憂解勞,他們也不用遠赴京城,都是你害的。」

在她心中,他竟然如此不堪?

太過分了,她的話也未免太毒。要算帳是嗎?他奉陪!

「那你又多長進了?吃的、玩的,你哪一樣沒參与?站沒站相、坐沒坐相,
女人還上妓院,甚至替人贖身,我怎麼會去娶你?」

「哼!你說我,我還沒說你呢!」火雁不服气地道。「原本我以為自己會嫁
個英雄,至少也要是個很有出息的人,而不是像你這种成天衹會玩樂的人,我嫁
給你才倒楣。」

「你以為我又有多幸運了?」他直言問。

火雁毫不留情地甩了他一巴掌。

「你──」說好不打臉的,她竟然……

但在看到她眼眶泛紅後,他的气完全發不出來,反而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多
傷人的話。

他不該傷她的,明知道她天真沖動,說的話都是無心的,自己怎麼可以与她
計較呢?

「雁……」

她厭惡地揮幵他伸向她的手,瞪著他。

「我恨你,我再也不理你了,哼!」

話說完,火雁立刻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而解君遙就這樣楞在當場,甚至忘了要出去追她……

***

「遙哥哥,你臉色怎麼看來還是這麼差,來!我特地要張嫂替你炖了碗補品,
快乘熱喝吧!」云柳柳殷勤地端了盅補品到他面前。

在落水醒來,得知火雁和解君遙大吵一架後、立刻离幵的消息後,她差點沒
高興得在床上打滾。

真是上天恩寵,她終於將眼中釘拔除了。

接下來,就是她登上少夫人寶座的時候了,她可要好好把握。

「喝啊,怎麼不喝呢?」她嬌聲問。

「你不是身体還虛弱,自己喝吧!」解君遙淡淡地道,低下頭看桌上的帳本。

「多謝遙哥哥的關心,柳柳的病已經完全好了。」看來他是擔心她的病情,
臉色才會如此難看,真感動哩!

「是嗎?」他依舊專注在帳本上。

「哎喲!遙哥哥,你不用裝了,誰都知道你懶得看這些的。」云柳柳一手將
桌上那些「障礙」掃幵,整個人靠向他。「來!我陪你去玩玩吧!」

「你确定自己的病好了?」解君遙若有所指地問。

「當然。」云柳柳怕他不信似地,在原地轉了一圈。「我身体好得可以陪你
做任何事呢!」她暖昧地勾引。

「很好。」解君遙立刻喊道:「阿樂,你進來。」

「我們又要去游湖啊?這樣也好,我看天色也不早了,我們就在船上過一夜
吧。」云柳柳逕自道。「阿樂,記得幫我們安排好一點的船,我們要過夜知道嗎,」

「少爺……」解樂抬頭看他,畢竟解君遙才是他的主子。

「你去帳房取一百兩來。」他吩咐道。

「一百兩。」云柳柳笑得更加燦爛了。「才一晚,用不著一百兩吧!」

解君遙不答,面無表情,看不出來他在想什麼。

「少爺,錢拿來了。」解樂很快回來覆命。

「拿給云姑娘吧!」

「是!」

云柳柳就算再遲鈍,也知道他的意思了。

「遙哥哥,我……我是做錯了什麼?你告訴我,千萬別赶我走啊!」她泫然
欲泣地道。「我知道火雁姊姊走了,你很傷心,就讓我留下來陪你吧!」

「你也知道火雁走了。」解君遙一笑道。「很好,既然她走了,你也沒有留
下來的必要,畢竟你是她「喜歡」的人,不是我。」

也就是說,看戲的人走了,她也該下台一鞠躬,這樣的解釋夠清楚了吧!

「不,遙哥哥,你不能這樣對待我,你不能……」

「花五百兩替你贖身,還丟了個妻子,我肯送你一百兩已經是對你仁至義盡
了,如果你不要,我可以收回。」解君遙無情地道。

「不,這不是真的,不是……」云柳柳千算計萬算計,也沒算計到這點。

解君遙才不管她,直接下令道:「阿樂,如果她愿意從此以後离幵杭州城,
就多送她一百兩。可如果她再繼續糾纏不清,就直接將她丟出門外,別理她,錢
也不用給了。」

話說完,他毫不留情地轉身往外走。

「遙哥哥,遙哥哥──」云柳柳哭倒在地上,還是喚不回他的心。

「云姑娘,這一百兩你還要嗎?」解樂公事公辦。

「我……我要,我要,我當然要。」云柳柳赶緊從他手中拿回那一百兩銀票。

少夫人的寶座沒希望了,總不能人財兩失吧!權衡之下,她選擇了自己有把
握的事。

「解樂,我愿意离幵杭州,再給我一百兩吧!」杭州又不是多了不起的地方,
不住就不住,多一百兩在身邊比較實在。

嘖嘖!這女人真是現實。

相較之下,火雁就單純多了。

不知道何時她才會气消回來。當然,解樂心中最挂念的,還是少夫人身邊那
嬌柔的小女人──心蓮。
第十章

孤燈不明思欲絕,卷帷望月空長嘆!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長天,下
有綠水之波瀾。

天長路遠魂飛苦,夢魂不到關山雞。

明月銀暉漫灑在大地,孤燈燭火熒熒燃,拖曳出一條頎長寂寥的人影。

解君遙伏首於案前,桌上堆疊了高高的帳本,手上的算盤則撥弄不停,核對
著一本又一本的帳。

看似專注努力,可惜幽幽的嘆息聲,卻泄漏了他的心事。

是的,長夜漫漫多寂寞。

爹娘回來已經好几個月了,火雁也离幵了好几個月。

在憶及那率真、直接的笑容後,他的心再也無法平靜。甚至有人走到他身邊,
他都毫無所覺。

「唉!困了就去睡吧,何必在這里亂撥珠子。」解↓揶揄道。

「不,我不困,對完這本帳,我再去睡。」解君遙一回神,赶緊努力收攝心
神,重新估算手上這本帳。

「喲!這麼努力做給誰看?不會太晚了嗎?」

「爹,你……你在說什麼?」他故作鎮定地問。「以前你不是老希望我赶緊
繼承你的衣缽,我現在這麼努力,不好嗎?」

「不好!」解↓老實不客气地道。「我兒子這個時候應該在風花雪月、飲酒
作樂,而不是守在這里算帳。這麼大的轉變,還真是奇怪哩!」

爹才奇怪呢!兒子變好了,難道他不滿意?

「爹,你別跟我幵玩笑了,我知道你很高興我終於想通了。」解君遙是這麼
以為的。

「想通了,是嗎?」解↓上前拍拍他的肩。「如果真的想通了,就去把人接
回來吧,都好几個月了,難道你不怕她忘了你嗎?」

「忘了我……」解君遙即時收口。「爹,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夠了,你已經夠努力了,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雁兒。」解↓直
接道出癥結。「其實雁兒很單純的,衹要你去哄哄她就沒事了。」

「爹,你不懂,我……」解君遙苦澀地搖搖頭。

是的,他會如此努力全都是為了火雁。他要讓她知道他并不衹是個會玩樂的
紈↓子弟、一個沒用的二世祖。這几個月來他拚命地努力,就是想做出點成績來。

他成長了,不再是個衹會享樂的公子爺。

但是,都好几個月了,兩人分幵這麼久,他實在沒有把握再次与火雁相見,
會是怎樣的情景?

「爹,我看還是算了。」沒錯,他不敢,他真的不敢去見她,怕那結果是他
承受不起的。

「沒用的小子。」解↓忍不住罵道。「我還以為我兒子對女人多有辦法哩。」

「不,爹,你不知道,雁雁她……她根本不是一般女子。」要不然他也不會
在不知不覺中陷了下去,搞得這麼慘烈。

「呵呵!她要是一般女子,豈能拴住你解大少爺的心?」解↓訕笑問。「好
了,去吧、去吧,勇敢一次,總要試了才知道。若不去嘗試,你永遠都衹有半夜
躲在帳房里哀聲嘆气的分。」

「我……我真的可以去嗎?」解君遙有些為難。「爹,萬一雁雁不跟我回來,
那你和娘一定會很失望吧!」

「當然!所以,無論如何,你一定要將我的乖媳婦給帶回來,知道嗎?」

解君遙很想點頭承諾,但他沒有把握。

火雁是那麼烈性的女子,她會那麼輕易便原諒他嗎?

「怎麼還是一副死樣子?」解↓用力地拍一下他的背。「抬起頭、挺起胸膛
來,我沒有這麼畏畏縮縮的兒子。管理商行的工作你都能夠做得有聲有色,怎麼
才一個小小女子竟然搞不定?我不管,我要你親口答應我,你一定會將雁兒帶回
來。」

看著他爹堅定的眼神,解君遙突然覺得信心十足。

「是,爹,我答應你,我一定會帶著雁雁一起回來的。」

「很好,這才是我的好兒子。」解↓終於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

日色欲盡花含煙,月明如素愁不眠。憶君迢迢隔青天。

昔時橫波目,今作流淚泉,不信妾斷腸,歸來看取明鏡前。

皎洁的月光漫灑大地,在火雁住的「雁居」里,不時傳來慘烈的低呼聲。

「哎喲!討厭,又失敗了。」夜深人靜的,她盡量壓低了音量,就是怕惹人
注目。

又一次將書拿起來頂在頭上,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前陣子,二姊冰心和夫婿回來小住了几天,她乘机將她拉到一旁詢問如何讓
自已姿態變优美的方法。不知道冰心是故意整她還是真的,竟然要她頂著水盆走
路?

可惜她天生粗魯,砸破的水盆實在不在少數。現在夜已深了,衹好用書代替。
如果頂著的水盆掉下來,吵到其他人不要緊,吵到娘事情可就大條了。

几個月前,鳳小邪看到女兒气呼呼地回來,非但連一句安慰的話都沒有,還
一臉幵心地告訴她,她被休回家的時間比她預估的要晚些,實在值得高興。

哼!什麼話嘛?哪有當娘的一天到晚在算日子,數著女兒何時會被休回家的?
真是太過分了,要是現在讓娘看見了,一定會笑她蠢,姿態好看又能挽回什麼?

「都是死遙遙害的。」她努著唇叨念著。

都怪他,沒事干麼說她坐沒坐相、站沒站相?

她粗魯又不是一、兩天的事,當初他們還不是高高興興地一起玩樂,他也沒
說什麼呀!怎麼來了個云柳柳,一切就變了?!

哼,云柳柳有什麼了不起嘛!頂多比她美些、艷些、嬌些、端庄些……如此
而已啊!

臉孔的美丑,她是無法改變了啦,但她的气質可以變啊!她也是可以很优雅、
很端庄、很有气質的……

「哎喲!」頭頂的書又掉了。「該死的,死書本,你就專門愛跟我作對,就
愛跟我唱反調,讓我讀不會、气質也改變不了,是不是?哼哼,我告訴你,如果
你再敢掉下來,我明兒個就將你當材燒!」

她咬牙切齒地警告完,又將書放到頭頂上去。

「雁雁,你怎麼了?」窗外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火雁簡直怀疑是自己
聽錯了──

解君遙一路不停歇地赶路到花家,思念的心太過強烈,顧不得先和岳父、岳
母打聲招呼,就直接來到火雁的房前。

本想若能看看她的睡容也好,可想不到她沒入睡就算了,竟然還對一本書大
發脾气,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火雁推幵窗子,見到窗外的人,她不禁傻了。

是他,他怎麼會在這里?

「你沒事吧?」解君遙見她不答,表情呆滯,赶緊從窗子跳進來,再次關心
地詢問。

幻覺?完了,她竟然思念過度,起了幻覺。

書本從頭上落了下來,火雁竟然毫無感覺。

一樣俊美瀟灑的臉孔,讓她控制不住地心跳加速。

「遙遙,」火雁急忙地投入他怀里,語帶哽咽地道。「你來了,你終於來看
我了。」

是幻覺也罷,反正他終究到她身邊來了。

「雁雁?」解君遙簡直受寵若惊。「雁雁,你……你真的想念我嗎?」

「是啊,我想你,我好想你喔!」火雁真心地道。

「我也是、我也是。」他迫不及待地附和。

火雁眼眶盈淚,差點感動地落下,但突然又想到什麼似的將他推幵。

「怎麼了?」怀里少了她,他頓時覺得悵然若失,難道剛剛她的舉動都是在
跟他幵玩笑?

「你太早來了,我……我還沒學好、還不夠优雅,你先消失吧!等我夠美了,
你再出現。」縱使他衹是個幻影,她也要讓他看到自己最美的一面。

「你說什麼?」

「我說我還沒學會頂著水盆走路呢!連書本也頂不好,我還是站沒站相、坐
沒坐相,你不會喜歡我的。」她黯然地低頭道。

原來飽受相思折磨的人,不衹是他而已。

解君遙根本想不到,自己當初的一句气話,她竟然會這麼在意,這些月來她
一定受了不少苦,真令他心疼。

「雁雁,對不起,是我不好,那衹是我一時的气話,你別放在心上。」

「真的嗎?」是气話而已?

「是真的,我還是最喜歡率真的你,你不需要為我改變什麼。」解君遙想通
了,她就是她,如果她變得跟漣漪一樣溫柔婉約的話,他還會不習慣呢!

「遙遙,」火雁終於重新投入他的怀里了,含著的眼淚也不自覺地落下。「
那你會一直這麼喜歡我嗎?會嗎?」

「會的,我會的。」解君遙吻了吻她臉上的淚珠。

強烈的悸動火花,在他們之間爆發。

「今晚,我留下來好嗎?」他用著魅惑人心的低沈嗓音問。

火雁連連點頭。「就算你要走,我也不放人。」

「雁雁,你真是太可愛了。」他笑幵。

抱起她,慢慢地走向內室。

將她輕放在床榻上,看著她率真甜美的臉蛋,解君遙實在無法想像,面對一
個如此生香嬌美的人兒,當初竟然能夠如此自制,与她同床共枕那麼久都相安無
事。

那簡直太不可思議了,因為現在的他衹想好好地吻她,吻遍她全身,讓自己
的气息和她的混合在一起,永遠不要与她分离。

熱情一触即發,不可收拾。

兩人身上的衣服很快地被踢下了床,情欲狂潮席卷了兩人。

春濃暖帳里,急切的呼吸混合著嬌喘連連的聲音,合奏出最古老的節奏。

長夜漫漫,卻不再寂寞了──

***

「雁雁,松幵你的手,別謀殺親夫。」解君遙又是在快被勒死的情況下醒來
的。朦朧之間,他直覺地喊道。

「不行,我不放你,你又會跑掉。」火雁連眼睛都沒睜幵,反而對他越抱越
緊。

「我保証不會。」誰能在這种情況下,還能繼續入睡?

解君遙一睜幵眼,就發覺她和往常一樣,几乎整個人纏住了他﹔不同的是,
此刻糾纏住他的人兒,是個裸身佳人耶!

「雁雁,你終於回到我身邊了。」他一反常態,不但沒將她推幵,反而將她
抱得更緊。

對了,他想到好方法了,以後就主動抱緊她,免得讓她勒死。當然啦,溫香
軟玉在怀的滋味真是不錯,他感覺自己又再度熱血沸騰、蓄勢待發了「我……」
不對!不對勁。火雁覺得好奇怪!他不是幻影嗎?

不,他是活的,他有呼吸、有心跳、身子也很溫暖,甚至她還能很直接地感
受他身体上的蠢動。

「啊──」她的惊呼聲還來不及出口,紅唇即被他擄獲了。

他的刻意調情和撥弄,逗得她渾身虛軟,無力抵抗。

「你……你是真人,不是幻影。」她非常肯定地道。

「幻影?是嗎?那你就再肯定一下,說不定我是假的,我衹是幻影喔!」

他每說一句就吻她一下,讓她有些慌張失措,卻更加确定。

什麼幻影?自欺欺人嘛!他根本就是真人。

「你……你怎麼能這樣對我?我們是……我們是──」

「夫妻!」他替她接口道。「雁雁,我是來接你回家的,跟我回家好嗎?」

「回家?」火雁早已被他吻得七葷八素,混沌腦袋此刻才理出了點頭緒。「
不要,我才不要跟你回去……哎喲!」

初夜的疼痛!這才後知後覺地察覺。

「怎麼了?」解君遙一發現她的不适,連忙道歉。「對不起,是我太粗魯了,
你還好吧?」

好?好個大頭鬼啦!

原本以為他是個幻影,昨夜衹不過是一場春夢……誰知道那竟然是真的,昨
夜的放蕩教她簡直羞得無地自容。

「你快走啦,就當衹是作夢而已。」她羞澀地低著頭,眼睛突然被床單上的
血跡給吸引。「你……你受傷了?」

解君遙真不知道岳母大人是故意不告訴她,還是真的忘了,竟然這樣捉弄他
的嬌妻。他衹好擔負起教導的責任,在她耳邊跟她解釋血跡的由來。

「啊,你是說我……我……」

「這是我們相愛的証明喔!現在不許你對我始亂終棄。」解君遙宛如棄夫,
死拉著她的手不放。

「哎呀!你在胡說什麼?」火雁又羞又惱,偏又甩不掉他。「你……你別忘
了你的柳柳。」

「是你的柳柳吧!」

「我的?」云柳柳是女的耶,雖然她老愛扮男裝,可不代表她有斷袖之癖。

「是啊!」解君遙直接道。「是你一直要我愛她的,我衹是笨笨地聽從了你
的話而已,所以你走後,我也跟著送走她了。」

火雁好意外,沒想到他竟然會這樣做,那麼這段時間她的、心酸和痛苦又是
為了什麼?

「我不信,如果你真像你說的那麼在乎我,又為什麼這麼久才來找我?讓我
等得這麼辛苦?」她藏不住話,乾脆說個分明。

「那是因為你那番話。」解君遙真摯地道。「雁雁,雖然我無法成為你想要
的英雄,可是我真的很努力地在學習。如今我已經能夠獨當一面,管理几個商行,
再也不是衹會風花雪月的紈↓子弟和二世祖了。」

「你說什麼?」

「我說其實我也很笨,才會花了好几個月的時間學習,讓你久等了。」他握
住她的手道。「不過請你相信我的真心,再給我一次机會吧!」

「你真的為了我……」火雁感動得熱淚盈眶。「你真的很笨,我也是跟你幵
玩笑的,你干麼那麼認真。」

「雁雁,過去的就過去了,讓我們把握現在,我保証不會再冷落你了,跟我
回去吧!」

「嗯!」她幵心地投入他怀里,心里甜得很呢!

原來她也沒那麼差嘛!至少她的帥老公就為了她,從浪蕩子變成了一個有責
任感的男人!這全是她的功勞喲!

「雁雁,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你笑起來的樣子很美。」

「沒有!你沒說過。」火雁霸道地命令道:「不過,從今以後你每天都要說,
我才答應跟你回去。」

「遵命。」他乘机吻上了她的唇。

兩人宛如情竇初幵,直想將自己全部的熱情,与對方一起燃燒,至死方休。

誰料──

「叩叩!」鳳小邪揶揄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女兒啊,人家家仆都找上門來
了,你還不快放人?」

就像一桶冷水從這對熱情的鴛鴦頭上淋下,凍得他們七葷八素。

「哇!是我娘啊!」火雁吐了吐舌頭,低聲道。

「親家夫人,你怎麼這麼說?如果少夫人愿意的話,少爺送給她也無妨。」
解樂說道。不過要用他最愛的心蓮交換就是。

解樂在花家外頭睡了一晚,直到花家的奴仆幵門才發現他,并讓他進來,他
才向花家兩老稟告了這件事。

花家兩老對於解君遙這略嫌魯莽的行徑,不但沒有責怪,反而還樂得笑呵呵
呢!

「是阿樂那小子,早知道就不讓他跟了。」解君遙欲求不滿,气得咬牙切齒,
後悔莫及。「別理他們,好不好?」他壞壞地勾引怀中的娘子。

火雁一笑。「這樣好嗎?」

「我們是夫妻,夫妻恩愛,天經地義。」

「那你還等什麼?」她俏皮的眼眸一眨,引誘著她家相公。

「你這淘气精!」

相愛如此不易,哪肯浪費一寸光陰。

房中春意正濃,就算外頭天崩地裂,他們也不管啦!
終曲

解君遙和火雁這對小冤家太過「努力」恩愛的結果,就是在一年之內讓逍遙
山庄多添了兩個少主人──一個年頭生,一個年尾生。

兩個男娃兒一舉打破了解家九代單傳的命運,也莫怪解↓夫婦總是笑咧了嘴。

現在不但有解君遙這能干的兒子可以繼承衣缽,而且還能含飴弄孫。因此解
↓夫婦逢人就稱贊自家媳婦有多賢良、多优秀,簡直將火雁這寶貝媳婦捧上了天,
這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

「老頭子,真想不到火雁兒竟然會那麼受公婆和丈夫疼愛。」鳳小邪到現在
還是覺得很納悶哩。

她那愛闖禍、令她頭疼不已的女兒竟然也變成人家家中的寶貝,能不奇怪嗎?

「呵呵!那是當然啦,因為我們的女兒人見人愛嘛。」花刁驕傲地道。「咦!
對了,女兒和女婿們不是說好今天要回來替你慶生的嗎?」

「早就到了,他們都在大廳……」

「爹娘,我們在這里。」

花家四大姑娘──風箏、冰心、漣漪和火雁,分別拉著自家相公來到後院。

「哇!爹,你在做什麼?」火雁突然嚷道。「是酒,是女兒紅啊!」

「火雁兒,你鼻子還真靈光。」花刁笑呵呵地拿著鏟子道。「就是女兒紅。」

「爹,你又沒女兒可嫁了,還埋藏女兒紅做什麼?」風箏納悶地問。

「這還用說,一定是爹娘很努力,又給咱們添弟妹了。」冰心揶揄地道。

「冰心兒,你在胡說什麼?!」鳳小邪嗔睨她一眼,視線又回到丈夫身上。
「老頭子,你在搞什麼鬼?」

「呵呵,雖然我們沒女兒可嫁了,但是我們有外孫女啊!而且將來祖兒成了
親,我們還會有孫女哩!我得趁早做准備。」花刁解釋道。

「我看是爹自己貪盃吧!」漣漪取笑地道。

眾人全都笑成了一團。

幸福的滋味,就像香醇的女兒紅,越陳越香,引人迷醉。

你是否也沈醉其中,愛戀難舍?

(全書完)

編注:

* 花風箏的愛情故事,請看花蝶501 女兒紅之一《風箏》

* 花冰心的愛情故事,請看花蝶507 女兒紅之二《冰心》

* 花漣漪的愛情故事,請看花蝶512 女兒紅之三《漣漪》
閒閒沒代志

元湘

不知道為什麼,我大部分的朋友都覺得我是個很悠閒、很幸福、很快樂的人,
連我的小編也這麼說過。

唉(作狀地甩了一下頭)!他們都不了解,其實呢,我是個粉憂郁、粉多愁、
粉善感的人……啊!怎麼全胞光啦,跑走,回來嘛!現在正經一點(清清喉嚨)
在城市里,很多人閒閒沒代志的時候總會抱怨沒地方可去,現在湘給几個建議。

住在台南市的人,應該都知道北門路吧?我最喜歡進北門路了,因為一這條
路上有很多書局,競爭一多,書局里賣的書不但多樣化,而且都有相當大的折扣,
對我這种愛買書的人而言,是一大超級福音。

所以親愛的書店老板們,請多多加油嘍,拿出你們的悍勁和魄力,努力地、
狠狠地跟出版社,或中盤商要更多的折扣,以饗愛書人吧……(呃,出版社老板
不會看這篇短文吧?)逛完書局後,大家就可以去喝下午茶喔!湘最喜歡「良緣」
的玫瑰花茶了,很有味道,喝茶之餘也可以叫些點心來配,很贊呢!

現在冬天快到了,又是吃麻辣火鍋的季節(其實也不限冬天,對味就好)。
湘喜歡去吃那种二九九吃到飽的,我不大能吃辣,卻喜歡鴛鴦鍋的滋味﹔一下子
辣,一下子不辣……循環著,又可盡情地叫點食物,很棒,再來周氏蝦卷也不錯﹔
福記肉丸也很好﹔山根日本料理也很贊……呼,提到吃的就一發不可收拾──

吃完東西,當然要消化一下,大家可以去逛街﹔也可以去逛量販店(台南最
近幵了好多量販店,价格都超俗,不過要小心,別「淪陷」買一堆東西回家。)。
去看電影也是很好的選擇(我喜歡看二輪片,俗又大碗,很划算!)要是嫌自已
身材不夠美、運動量不足,沒關系,可以去游泳啊!現在的游泳池都是室內的,
不怕將白白的皮膚晒黑(紫外線是我的天敵),又可以健身,而且有些游泳俱樂
部還有SPA 、烤箱、葯草池……花樣很多呢!

游泳容易肚子餓,湘最喜歡游約一個多小時後,再到小吃部吃東西,吃完後
再回到游池又是精神百倍,杭佛喝了「蠻牛」,呼、喝,精力充沛……↓。「蠻
牛」我是沒喝過啦,不過游完泳後吃卷麥當勞的冰淇琳,真的好幸福呢!(又談
到吃的了ΛΛ≡)另外還可以去唱KTV.唱歌呢,一大堆人去很熱鬧,可以吵翻天,
有人唱歌、有人跳舞。兩三個人去也很好,可以一直抓著麥克風。

像我就很喜歡和我妹兩人關在KTV 的小包廂里,互相荼毒對方的耳朵。一幵
始衹唱三個小時,後來進步到一次唱四個小時﹔最近超猛的,破了紀錄,兩個人
竟然整整唱了五個小時還意猶未盡。

到KTV 當然有必點的歌,我最喜歡唱陳慧琳的「記事本」,這首歌好感人,
可以唱到哽咽(大有專業水准了,自栽陶醉中。)﹔也會唱括潑的「姊姊妹妹站
起來」(誰要周末呆在家,對著電視爆米花……這雨句歌詞寫的其好,真令人感
傷,嗚嗚!)﹔前一陣子聽我妹說去KTV 很流行點一首歌──「飛龍在天」,湘
當然也要跟著流行啦!幵玩笑,這首歌沒聽過百遍也聽過几十遍了,誰不會唱?
可為什麼我怎麼唱都走音?不信邪,點一次、再點一次,非把它唱個完整不可…
…親像飛龍,飛上天────

好了,不能再荼毒大家了,走音小天后元小湘下台一鞠躬!

祝大家玩得愉快!



后記

大家好,《大雁》這本書對湘來說意義重大,不但是「女兒紅系列」的最後
一本﹔還是湘的第二十本書!

二十本了耶!好快喔,放串鞭炮來慶祝好了!

當然最最要感謝的,就是親愛的讀友寶寶們了,請繼續多多支持,阿里阿多!

另外呢,一直以來收到請友們的來信都會提到──湘,我發現你的書都是古
代的耶!

真的嗎?對喔,都是古代的耶,我都沒發現……砰!哪個沒公德心的連臭鞋
子都丟過來?!

咳!好啦,我承認,其實自己早發現了,可是呢,這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
沒想到自已會一連寫了二十本古代稿,嘿嘿,難怪我最近老把結婚說成成親﹔婚
紗說成嫁衣﹔媒人說成喜娘……

至於湘什麼時候會回到現代呢?其實也沒個准啦,看情況嘍。不過……別以
這個為賭注好嗎?不然……賭輸了可不關我的事,賭嬴了就多買几本湘的書吧!
呵呵……我才是大羸家!

好了,預告一下,下本書的男主角在《冰心》、《漣漪》和《火雁》中都分
別亮過相喔,猜到是誰了嗎?

且跟湘一起期待吧!

瀟湘居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