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皇逗美人

文案:
背負父孽的西荒霸主軒轅嘯,
他冷漠嚴酷的黑眸輕輕掃過,便能令眾人臣服顫抖
可眼前這女子,明明生得纖細嬌小,
卻不斷大膽地挑釁他的權威違逆他的命令!?
她闖入他的寢宮霸佔他的寵物,
甚至還獲得人民愛戴,讓他的地位變得岌岌可危
為了偷取絲綢織造術,嬌美的海棠賣身為奴,混進軒轅府,
她忍辱負重,委屈地為他端茶送水,
但可沒想過要提供床上服務呀!
偏偏他小器得很,教個辨認絲綢之術,
也非要她付出一夜纏綿當學費
這場交易,不論怎麼算,她都是虧大了啊!

楔子

夜無星光、月紅如血、手持神劍、開此祭壇

倒行術法、逆轉天地、子償父債、轉承災劫

青龍禦東、白虎駐西、朱雀護南、玄武鎮北

上古四靈、軀兇避邪、佑我皇朝、千秋萬載

蒼宇皇朝十五年──當今天下屬於軒轅無極,他原是前「蒼龍皇朝」的皇子之一,為了奪取帝位,

他不惜弒父弒兄,在歷經一場腥風血雨的鬥爭之後,最後順利取得皇帝之位,自此

將國號更名為「蒼宇」。

軒轅無極繼位之後,建離宮、造行館,動用了無數的人力與金錢。除此之外,

軒轅無極更親自率領他的皇家軍。征戰四方、建立屬地。所到之處姦淫擄掠、極盡

殘暴,讓各地百姓都陷入無止境的恐懼之中……

短短十年之間,軒轅無極這個集暴虐與殘忍於一身的帝王,就將蒼宇皇朝的領

域擴增到原有的二倍之廣。帝王的心暫時滿足了,於是他領軍回返京畿,在宏偉華

麗的皇宮裡,過著淫亂奢侈的生活。

王者荒淫無道、民怨日積月累,各地開始有了反抗的聲音,他們有的就地揭竿

起義、有的入宮行刺。但是先後都失敗了,弒君是重罪,不管是行刺者,或是他們

的親朋好友,無一不死在軒轅無極的酷刑之下。

「敢奏陛下,昨天夜裡入宮行刺的人,經屬下嚴刑逼供,已查出他姓楚名燕,

栗川人,與他有關聯的九族親友一共四百三十九人,如今都已經收押在天牢,等候

裁示。」掌管刑部的大臣一步向前,恭敬地回報。

「全殺了!把所有人的頭全部砍下來掛在城牆上展示,我倒想看看這些賤民的

脾氣有多硬,還有多少頭可以砍!」坐在金龍雕椅上的男子無所謂地舉手做出裁示

,另一隻手正好整以瑕地撫摸著坐在自己腿上的美麗女子。

「陛下,這麼多人頭掛在城牆上,那不是要嚇死人嗎?」美人柔若無骨的身體

半轉,在見到身後俊美無偆的男子眼中乍現的噬血眸光時,忍不住驚喘出聲。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任誰也不會相信這個比女人更美麗的男子就是軒轅無極;

精壯結官的男性身軀裹在華服之下,一雙深邃的黑瞳裡有著無法隱藏的噬血邪意。

美麗卻邪惡,尊貴萬分卻有著屬於黑暗的惡華氣質。

「我不喜歡忤逆,沒有人能忤逆我。」軒轅無極傾身,張口輕舔美人的細緻耳

垂,滿意地看著她輕輕顫抖。「別怕呵。只要你聽話,就不會有事,再說,死不過

是最輕的責罰,至少我肯給他們一個痛快,不是嗎?」

「陛下……」她輕輕閉上眼睛,不敢再看向軒轅無極那雙會魅惑人。卻又毫無

感情的眼眸。

「敢奏陛下,屬下昨晚夜觀星象,有一事上奏。」朝堂上又有一人站出,手握

著奏章唸道。「天狼星出現在東方,忽暗忽明、閃爍不定,此種異象前所未見,只

怕一場空前絕後的天災將至。」

「躲不過就讓它發生吧。」軒轅無極嘴角淡扯,不以為意。

「陛下?」大臣錯愕地抬眼,有些不知所措。

「怎麼?我倒想看看上天怎麼亡我蒼宇皇朝!」軒轅無極不耐煩地瞇眼,再次

睜開時已經毫無耐性。「退下,再囉唆就拿你這滿嘴虛言的老傢伙祭神。統統滾出

去,我現在不想看到你們!」

「是。」眾大臣面面相覷,但是為了保住一條命,他們最終什麼也沒說地沈默

退下。

「美人兒,現在為我跳一支舞。」軒轅無極將懷中的美人推開一些,以低醇的

嗓音吩咐道。

「陛下,但還有人在這……這不太妥當……」她有些為難地開口,眼角瞥見了

大殿中央仍站著一個人。

「夏延衛,你為什麼不退下?你該知道就算貴為國師,我仍然能殺你。」軒轅

無極以手撐起下巴,似笑非笑地望著眼前的男子。

夏延衛,蒼宇皇國的國師,當年軒轅無極還是皇子的時候,夏延衛不過是朝中

一名祭司官,但是他自稱身懷陰陽五行之術,通曉天地之間的奧秘,他是個野心家

,也看出了軒轅無極和自己擁有相同的野心,所以他心甘情願逆轉天意,輔佐軒轅

無極弒父弒兄、奪取天下。事後他被軒轅無極封為國師,得到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的崇高地位。

「陛下,這件事的到來比我預期來得早,當初我輔佐您稱帝已是逆轉天意,如

今加上這成千上萬百姓所流的血及怨念,這才會導致天狼星提早現世。」夏延衛以

徐緩的嘶啞聲音說道。「天災將至,不可不防。」

「喔?那麼你打算怎麼辦?」軒轅無極淡淡挑高一道眉。

「屬下確有因應之計,但此事機密,不能有第三個人知道。」夏延衛看了一眼

軒轅無極身旁的美人,謹慎開口。

「無妨,不過是個女人。」

「先前我不惜違逆天意讓陛下稱帝,才會導致這場天災降臨,此股天災乃由人

民怨氣所凝結而成,若是直接衝擊到陛下,不死也得重傷,唯一化解的方法,就是

召喚上古四靈前來護衛,轉移這股前所末有的強烈怨念。」夏延衛眼中閃過果決的

光芒,繼續道!「請出上古匹靈,必須要有依附的肉體,請陛下在自己的皇子皇女

中選出四人,由於他們承襲了陛下的骨血,是最適合轉移這股怨念的人選,屈下當

擇日開壇作法,召喚上古四靈前來依附,如此當可消災免禍,為我蒼宇皇朝擋去所

有災劫!」

「嘖嘖,夏延衛,妳是要我獻出四位皇子的命,來換我自己的命和王朝嗎?」

軒轅無極冷笑幾聲。

「陛下,子承父劫有何不對?再說,四位皇子並不會立即喪命,屬下請來上古

四靈依附在皇子們的身上,至少可以維持十五年到二十年的時間,等時間一到,上

古四靈自會離去,到那個時候怨念直衝四位皇子,他們才會遭受到死劫。」夏延衛

抬起頭,直視軒轅無極道。「這天下既是我逆天為你奪得,就算要我再次逆天叛神

,我也會想盡辦法為你守住這片江山。這個方法至少能換得二十年的和平,倘若陛

下顧及皇子們的安危,這段期間我會再想其他的方法的。」

軒轅無極不語,望著夏延衛同樣燃燒著野心與狂妄的雙眼,那是一雙為了成就

自己,就算逆天叛神也在所不惜的眼眸。他嘴角緩緩上揚,露出了詭譎的笑痕。

「准卿所奏。」

「陛下,此事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就連四位皇子們也不能讓他們知道。」夏

延衛再次看向縮在一旁,早已因為他們邪惡計劃而渾身發顫的美人。

「來,過來我這裡。」軒轅無極伸出手,語調充滿著寵愛。

美人雖然臉色發自,但仍是勉強自己站起,腳步微顫地向軒轅無極走去,在快

要靠近他的時候,雪白的右腕被瞬間拉住,輕輕一扯就被帶進軒轅無極的懷中。

「陛……陛下……臣妾對您一向忠心……什麼都不會說的,請……請您饒了我

!」她一張俏臉轉為蒼白,雙眼露出恐懼。

「我很想相信妳,但是唯有死人才能謹守秘密。」他說得輕柔,黑瞳裡漾著魔

魅波光。男性的大掌以溫柔的姿態攏上美人如玉的頸項,隨著他語氣越來越低沈溫

柔,手掌卻是越握越緊……

「啊!不……不要 」美人驚叫,無奈氣息卻逐漸轉弱,在他強勁的力道下

,她只能像是離了水面的魚般無力的掙扎著。

「噓,很快就過去了,我說了,我不喜歡有人忤逆我……」軒轅無極低下頭吻

上她,徹底斷絕了她的空氣。直到懷中的人兒不再掙扎、確實斷了氣,軒轅無極才

緩緩地抬頭,輕撫她失色的唇瓣道!「明白嗎?所以即使我要你死,妳也得聽我的

話。」

軒轅無極若無其事地將美人的屍體推落在地,緩緩起身,轉頭對著夏延衛道:

「夏延衛,已經沒有第三個人了,這件事就隨你怎麼做,就讓我見識見識你的能耐

吧!」

「屬下遵命。」夏延衛咚一聲跪倒.對著軒轅無極恭敬地磕了好幾個頭。祭祀那一天夜裡,月色詭魅、猩紅如血。

夏延衛早在軒轅無極的無數子女中,慎重選擇了三名男童與一名女嬰,讓他們

換上白色寫滿符咒的衣服,站在早已準備好的四座高台上。

當他唸完一連串咒文後,他命令官人將皇子們帶下高台,不顧他們鷘慌失措的

表情,命宮人接住皇子們的肩頭、並褪去他們身上的衣服,最後拿出了早已刻好四

靈圖騰的、掌心般大小的銅雕,放在火中燒烤著……

「壓住他們!」夏延衛冷聲命令著,將四枚燒得火燙的銅雕印烙在孩童與嬰孩

的裸背上。

「啊──」童稚的淒厲哭喊聲在夜裡響起,融合著肌膚被燒焦的氣味,就連宮

人們也忍不住別開臉,不忍再看。

悽厲的叫聲不一會兒便消失,畢竟幼小的身體無法承受這些痛楚,他們全部都

暈了過去。

「陛下,儀式已經完成,從此以後,上古四靈已經分別承受了災劫,並將分成

四方,守護我蒼宇皇朝。」夏延衛拱手,語帶雙關地說道。「請陛下賜予四位皇子

領地與封號,相信這四位傑出的皇子,必將為我朝帶來長久的和平與安樂。」

觀看祭壇全程,始終不曾移眼的軒轅無極緩緩站起,面無表情地望著昏迷在地

上的四名孩童,下達了改變他們一生的命令──

背烙青龍印記的八歲男童,賜名軒轅燄,對地東夷,鎮守王畿之東。

背烙白虎印記的七歲男童,賜名軒轅嘯,對地西荒,鎮守王畿之西。

背烙朱雀印記的一歲女嬰,賜名軒轅緋,對地南蠻。鎮守王畿之南。

背烙玄武印記約五歲男童,賜名軒轅梟,封地北蕃,鎮守王畿之北。

從此刻開始,這四位擁有軒轅無極骨血的皇子們,將擁有超越所有皇子的至高

地位,卻也開始承擔了不屬於他們的罪孽。

猩紅如血的月光,淡淡地照在四名倒地的孩童身上,從這一刻起,關於他們的

故事,那些驚心動魄的傳說就此展開了……

 

第一章?一張機,採桑陌上試春衣。風晴日暖慵無力。

桃花枝上,啼鶯言語,不肯放人歸。十八年後 西荒境內

六合八荒,遼闊的西方疆域遍地荒涼。

廣大的土地多是不能耕種的沙漠,只在軒轅山脈的邊緣。因為雪水的長年灌溉

,形成少數豐沃的地區。這些地區得天獨厚,人們從高山運來巨石,建立成都市,

氣候四季如春。

適合耕種居住的地區,其實只佔非常少數,這片貧瘠的地區,只有幾支遊牧民

族逐水草而居,卻在十多年的時間內,各部族被統一,合力建築出都市,累積了強

大的國力。

西荒的強大,依靠的不是血腥的征戰,而是一項特殊的產物──絲綢。

此處最繁華的都市,是軒轅城,統領西荒的那個男人,就居住在這座城市裡。

海棠站在軒轅城內最熱鬧的市集上。清澈的明眸閃閃發亮,像極了飢渴的小動

物,只差沒有撲向前去。她瞪著那些堆成小山似、燦爛美麗的絲綢。貪婪地舔了舔

紅唇。

「喂,收斂一點,妳的口水都快流下來了。」站在一旁的海桐勾唇而笑,他神

態慵懶,看來漫不經心,精瘦的身軀斜靠著一根木樁子。

瞧見一個騎著駱駝的男人,貪看海棠的美貌,雙眼都發直了。他不懷好意她笑

了 ,偷偷將腳下的木棍子踢了出去。

咚的一聲,那個男人狼狽地從駱駝背上被甩下來,哀嚎地飛出去。摔了個狗吃

海棠沒有察覺一旁的鬧劇,稍微扯了扯覆蓋在髮上的粗麻布,目光還是移不開

那堆待價而沽的漂亮絲綢。舉起手,她還真的擦了擦唇,怕自個兒忘神地流出口水。

「要我怎麼收斂?那些絲綢可比等量的黃金還要昂貴,夠咱們族裡兩、三年的

吃穿用度呢!」她小聲地說道,心中充滿嫉妒的情緒。

也難怪軒轅城建造得這麼華麗,光是靠這些絲綢,統領此處的軒轅嘯,肯定能

過著奢華無比的生活。

西荒地區的絲綢,是讓人眼紅的產物,此地所產的絲綢精緻華麗,比黃金還珍

貴。偏偏絲綢的織造術,是不傳的秘密。西荒以外的部族別說想分一杯羹,連半點

邊兒都沾不到,只能造出粗糙的麻布,要不就是花上一大筆錢,才能買到西荒出產

的絲綢。

不論怎麼說,西荒的人的確是靠絲綢賺飽了荷包。

眾人都在傳說著,這兒的統治者軒轅嘯,是絲綢女神的兒子。他身上擁有關於

織造絲綢的秘密,神奇技術就是他帶來的。

海棠遠道而來,為的就是那項織造術。

「不就是一堆布嗎?頂多就是上頭織了一些花啊草啊的,當真這麼值錢?」海

桐感染不到孿生姊姊的興奮,百般無聊地嘆了一口氣。

因為那勞什子的織造術。他被逼著跟來西荒,負責保護衝動過頭的姊姊。族裡

那些漂亮姑娘,為了他的遠行,還哭紅了眼睛。來這地方已經好一陣子了,他可是

歸心似箭呢!

「笨!要是不值錢,這兒的人為什麼護著織造法,活像是護著自家祖宗的骨灰

罈,堅決不讓其他地區的人知道?」她的手握成拳頭,猛地一敲,當頭賞給海桐一

個爆栗兒。

「說話就說話,別打人啊!老是敲我的頭,我真會變笨的。」海桐俊美的臉皺

成一團,一邊喃喃抱怨著,一邊動作帥氣地以指尖梳過黑髮。「妳要是把我打笨了

,讓我忘了該怎麼說情話,漂亮姑娘們會傷心欲絕的。」比起頭上的疼痛,他更為

不悅的是,海棠那一下重敲,敲亂了他的頭髮。

海棠哼了一聲,翻了翻白眼,對他自戀的程度感到無奈。

這對孿生姊弟都漂亮得讓人眼睛一亮;海棠五官細緻,清澈的雙眸襯著紅潤的

唇,眉間有著一點淡淡玫紅的硃砂痣,雪白的肌膚與纖細嬌小的身段,跟西荒的健

美佳麗不同。

站在一旁的海桐,更是俊美非凡,身材頎長,看來比海棠來得成熟,一雙眼睛

生來就是勾引姑娘的。兩人站在一起,倒會讓人誤認成一對小情人。

他們半個月前來到軒轅城,發現想得到織造的方法,簡直難如登天。海棠索性

放手一搏,趁著軒轅嘯的處所要買些僕人進府,她拿錢贖了一對年輕夫妻,拉著海

桐一塊兒冒名頂替,準備混進去。

今日就是進軒轅府的日子,採買僕役的執行官態度很是惡劣.沿路呼喝著,要

是有人走得太慢,他還會踹上一腳。

海棠心情有些緊張,卻也充滿決心,默默跟著海桐走在隊伍中。

只要得到了絲綢的織造術,族人也可以過得寬裕,她更可以名正言順地吃香喝

辣,再也不必在季節轉換時,趕著羊兒馬兒四處流浪。想到此處,她不由得加快腳

步。

海棠抬起頭,遠遠地就看見一道高人厚實的牆, 聳立在驕陽之下。那是軒轅城

中最宏偉的建築,也是統治者居住的地方。

突然,背後傳來一記巨大的聲響,接著是殺豬似的慘叫聲, 所有人都停下腳步

,轉過頭去察看。

走在隊伍最後面的小孩,看來只有十歲左右,因為執行官的踢踹,絆到綁著絲

綢堆的木樁。繩索咻地飛開,那堆絲綢發出轟然巨響,全滾了下來,不偏不倚地把

執行官壓在下頭。

小孩站在一旁,只會發抖,不知道該怎麼辦。

「救人啊!誰快來……救命啊……」執行官哀嚎著,只剩雙手還露在外頭,整

個人都被絲綢淹沒。成堆的絲綢重得很,壓得他骨頭都快斷了。

人們連忙上前,七手八腳地搬開絲綢,好不容易救出被活埋的執行官。他臉色

鐵青,全身都在發疼。

「該死的傢伙,你走路不長眼睛的嗎?再不給你一點教訓,你進府後肯定會搗

亂。」執行官表情猙獰,氣呼呼地對著小孩吼叫,往腰間一摸,竟然抽出一根皮鞭

,猛地就往瘦小的孩子身上抽去。

啪的一聲之後,伴隨著抽打聲的,是小孩子的哭叫。

海棠的眼睛迸出光芒,雙拳握緊,指尖都陷入掌心。

「冷靜一點,不要衝動。」海桐低聲說道,知道自家姊姊的性格,趕緊出聲提

醒。「記得以大局為重……」話還沒說完,小孩子禁不住鞭打,又是一聲驚天動地

的哭叫,原本全身僵硬的海棠,轉眼已經衝了出去。

海桐嘆了一口氣,根本就沒指望過她會袖手旁觀。

他們的爹娘大概在生海棠時,給了她絕世的美貌之外,順帶也附贈了大量的正

義感。而那些過度充沛的正義感。往往惹來不少的事情。每次都是海桐幫忙收拾爛

攤子,才能解決的。

跟在海棠後頭收拾殘局久了,他悲哀地開始懷疑,莫非這就是他的天職?難道

,這就是老天爺讓他出生的意義嗎?

執行官的鞭子舉得高高的,眼看就要再度打下,市集上的人們雖然不忍心,卻

沒有一個敢上前阻止。

黑影一閃,鞭子又甩了下去,小孩不停發抖著。突然,一個嬌小的白色身影撲

向小孩,同時間扔出了一根木棍,讓鞭子抽捲在木棍上頭,止去了殘忍的鞭打。

「該住手了吧!你不知道這樣鞭打,他會恨疼的嗎?」海棠清澈美麗的眼裡都

是憤怒,抱緊了懷裡的小孩。那孩子躲在她懷裡,不斷顫抖著,她看了更加心疼。

她從來就看不得有人欺負弱小;現下瞧見執行官在鞭打小孩,那鞭子就像是打

在她心上似的,她哪裡忍得住?

人群間響起一陣低呼。沒有料到會有人膽敢出面阻止執行官的暴行。而且更讓

人訝異的,是有這等勇氣的人。竟是一個纖細嬌小的年輕女子。

執行官揮鞭甩掉木棍,咬牙切齒地斥道!「妳這笨女人,難道不知道我是誰嗎

?我要做什麼,可輪不到妳來插嘴!」他惡狠狠地瞪著海棠,因為在眾人面前被忤

逆,覺得顏面盡失。

更丟臉的是,這年輕女人也是今天買進府的僕人之一。還沒踏進大門,就有人

造反了,要是被嘯王或是總管知道,肯定會怪他辦事不力。他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決心殺雞儆猴。

「不管你是誰,你要欺負這小孩,就是不行。」海棠嚷了回去,臉上毫無恐懼

的神色。

她心裡也知道。這樣觸怒執行官沒有半點好處,反倒還會引起旁人注意,但是

她心裡的正義感太過澎湃,根本壓抑不住。腦袋還沒能仔細思考前,身子就已經衝

出來護住這孩子了。

海桐在一旁猛搖頭,讚嘆著姊姊的莽撞。他斟酌著要在何時出手,至少也要在

鞭子下救出海棠,免得她一身細皮嫩肉被鞭得遍體鱗傷。

只是,這次打草驚蛇地惹出事來,要再找機會接近軒轅嘯,可就難上加難了。

「不知死活的笨女人!要是不給妳點教訓,等進了府,妳說不定要爬上嘯王的

頭頂去了。」執行官咒罵著,鞭子啪的一聲,先是抽打地面,壯壯聲勢。按著就毫

不留情地往海棠身上打去。

海棠緊閉上雙眼,咬牙準備承受疼痛.雙手還是緊緊護佐那孩子。她知道在鞭

子的揮舞下,根本無處可逃。她的輕功還算可以,但是抱著這孩子,大概跑不了多

遠。

海桐雙眼一瞇,正要行動,空中卻傳來鏘然的金石交鳴聲。他連忙停下動作,

知道有人比他更早出手了。

一線銀光閃過,飛舞的長鞭還沒碰到海棠的肌膚,就被強大的力量截斷。殘鞭

飛離執行官的手,軟軟地斷在一旁,活像一條死蛇,再也沒有先前的威風模樣。

執行官氣極了,沒想到今日有這麼多人要跟他作對,他扔下手中的鞭柄,轉頭

發出憤怒的狂吼。

「又是哪個王八龜孫子,不知死活的敢管我的事?我可是軒轅府裡的……」在

看清那人是誰時。他張口結舌,臉色刷地變得極度蒼白。

四周突然變得一片死寂,原本喧鬧鼎沸的市集,陡然安靜得像是墓地,眾人因

為震驚,甚至忘了呼吸。

預料中的劇痛沒有發生,海棠聽出情況有異,先是睜開一隻眼睛。確定不再有

被鞭打的危機,才又睜開另一隻眼睛。她眨動著雙眼,疑惑地看著眾人。

怎麼回事呢?怎麼四周的人活像是被點了穴,全都目瞪口呆地杵在那兒,連臉

色猙獰的執行官,也像是遇上貓的老鼠,顫抖得幾乎要跪在地上。

她順著眾人的目光望去,瞧見那個出手救了牠的人。視線接觸到對方的瞬間,

她也跟所有人一樣,倒抽了一口氣

噢,她錯了。那隻欺善怕惡的臭老鼠,哪裡是碰上貓了?站在那兒的高大男人

,絕對稱得上是猛虎階級。

那男人健碩高大,有著無限的威脅性,坐在一匹駿馬上,深不可測的黑眸看了

過來,神色顯得陰森無情,讓人猜不透他的思緒。他約五官分明,膚色黝黑,連正

午的強烈陽光也不能軟化他冰冷的目光,人們接觸到他的視線,就要忍不住地發抖。

如今,因為薄怒,他的唇輕抿著,看來更加嚇人。

海棠甚至在心中開始同情起執行官。也難為了他,一向只會欺負弱小的人,遇

上這頭狂野雞馴、凜凜威風的猛虎,沒當場嚇得昏厥過去,已經很難得了。

「嘯……嘯王……」執行官好不容易找回聲音,顫抖地趴在地上猛磕頭。天氣

熱得很,他卻不停地在冒冷汗。

這次,連同海棠也變得張口結舌,被執行官嘴裡喚出的稱謂嚇呆了,一雙水晶

似剔透的眼珠,差點沒跌出來。她完全不敢相信,眼前這個男人就是軒轅嘯!

一直以為,能夠統領西荒各部族的男人,該有一把年紀了;再加上軒轅城經濟

繁榮,靠著當地的稅收,統治者也該被養得腦滿腸肥,看起來肥嘟嘟的才是。哪裡

知道,事實竟與她的想像完全不同!

身為西荒的統治者--軒轅嘯,穿著並不華麗,身上的衣服只是一襲簡單的黑

色絲衫。而那件黑色絲衫,讓他的體魄看來更加健碩。

「發生什麼事情?」軒轅嘯皺起濃眉,沈聲問道。

執行官顫抖著,擦了擦冷汗。他張開嘴想解釋,海棠卻搶先嚷了出來。

「你應該就是這傢伙的靠山吧?那正好,就來評個理。這孩子雖然犯了錯,但

也不至於要被鞭打啊!」她把顫抖的小孩推到身前,仰頭望著高坐馬背上的軒轅嘯

,決心據理力爭。她要鼓起所有勇氣,才能迎視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

認真地看著那張滿是慍色的男性面容,海棠才發現,軒轅嘯非但不老,那張五

官分明的臉龐,甚至稱得上是英俊的。深邃的黑眸及薄唇,都漂亮極了,要不是他

的神色太過嚇人,這樣的臉孔是會讓姑娘家心醉神迷的。

軒轅嘯仍是皺著眉,有幾分訝異這突然跳出來的小女人,有膽子對著他說話。

她很辛苦地仰著頭,眨動著清澈的雙眸,努力想看清他的表情,不像是一般的女人

,接觸到他的視線,就驚慌得昏倒。

「妳又是誰?」瞧她嬌小的身段及那身穿著,他斷定她不是軒轅城裡的人。

「嘯王,這只是個賤丫頭,也是今日要進府去的。還沒進府,她就在撒野,屬

下只是想稍微教訓她,讓她聽話些。」搶到說話的機會,執行官慌忙說道。

海棠轉過頭去,瞪了執行官一眼。憤怒讓她衝動地想把腿伸長些,狠踹這個趴

跪在地上的男人。

「我撒野?說清楚啊,可是你仗勢欺人在先。要是妳不鞭打這孩子,我會跳出

來嗎?我只是路見不平。」她怒氣沖沖地說道。看見孩子手臂上的鞭痕,她連忙為

他揉揉傷痕,還低頭吹了吹,放在嘴邊用唇摩了摩,想減去小孩的疼痛,無意識間

學著母親曾經照料過牠的方式。

「那只是幾下鞭子啊!」執行官申辯道。

「你這人難道不知道,鞭子打在人身上,會有多疼嗎?」她責問道。

小孩淚眼汪汪,不敢接觸軒轅嘯銳利的目光,只是靠在海棠懷裡發抖。

軒轅嘯注視著她的舉動。她仔細撫摸著那小孩的模樣,帶著全心的溫柔,纖細

的指很努力想撫去小孩肌膚上的疼痛。那樣的姿態顯得認真而專注,不知為什麼.

悄悄牽動了他心裡深處的一根弦。

軒轅嘯皺起眉頭,按下心中一閃而逝的怪異情緒。黑眸轉向執行官,恢復了平

日的冰冷無情,連帶地讓四周的氣氛變得如同寒冬。

「她說的是真的嗎?你鞭打這孩子?」他低沈的聲音,在寂靜的市集內響起,

所有人都畏懼地縮了縮脖子,觀察著他的臉色。

執行官嘴唇發青、臉色發自,知道大難臨頭。「我……我……」他嚇得連話都

說不好。

「我說過,軒轅城裡不許有鞭打僕役的事情發生,你卻明知故犯。」軒轅嘯淡

漠地說道,側頭看了一眼地上的殘鞭,黑眸裡流露出厭惡。

他雖然統治了西荒,卻從不對當地居民使用酷刑,尤其是慘無人道的鞭打之刑。

沒有人會比他更清楚,鞭子擊打在皮膚土時,會有多麼疼痛。那樣的疼,簡直

像用火直接烙在皮膚上,疼痛會兇狠地燒灼著胸口……

「這人還仗著你的勢力恣意妄為,先前大概也欺負過不少人。他既然是你的部

屬,你就應該管好才是啊!怎能放任他出來危害弱小?」海棠煞有介事地說道。見

軒轅嘯的模樣,似乎還聽得進幾分道理,並不是個昏庸殘暴的統治者,她乾脆放大

膽子,當著他的面大放厥詞。

市集上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瞧著海棠,詫異這年輕女人是從哪裡冒出

來的;她不但阻止了執行官的暴行,甚至還有膽子教訓嘯王,該好好管束手下?!

西荒接受軒轅嘯統治,到如今也有十多年,這樣的事情還是破天荒的第一回。

「妳這是在指責我,暗示這是我的責任?」軒轅嘯瞇起眼睛,黑眸迸射出危險

的光芒。從沒有女人敢這樣對他說話;她仰著頭,嬌小卻又驕傲的模樣,像極了一

隻不知天高地厚的貓兒。

不可思議的是,受到這樣的忤逆,他心中卻沒有不悅的情緒。這個年輕女人,

跟他先前所見過的女人完全不同,雖然嬌小得很,卻有著與身材不成比例的勇氣。

「我可不是在暗示,而是擺明了在告訴你,是你督導不嚴。」海棠直率地說道

,之後疑惑地轉頭往四周看去。

她剛剛聽見的,是不是一群人同時倒抽一口涼氣的聲音?

軒轅嘯濃眉一挑,緩慢地傾身。俊期的臉龐逼近海棠。那雙黑如子夜星空的眸

子凝視著她,不言不語,許久沒有移開。

沈默瀰漫在四周,不安的情緒壓迫得眾人喘不過氣來,甚至不敢眨動眼睛。

海棠沒有被那雙銳利的黑眸嚇到,在原地站得直挺挺的。為了不認輸,她還很

用力地把眼睛瞪到最大。

這明明就是他的錯,她只是說出事實,該是他理虧才是!她在心裡打定了主意

,不肯認輸退讓。

但那雙黑眸也實在太過嚇人,充斥著令人心驚膽戰的寒冷。海棠有幾分明白。

難怪西荒的居民在他的管理下,全都乖乖地從逞兇鬥狠的遊牧民族,變成了安居樂

業的善良百姓。

面對他魔鬼般冰冷的雙眸、以及威嚴的氣勢,哪個人還有膽子造反作亂?

只是,他還要這樣看著她多久?隨著時間的逝去,她的勇氣正一點一滴地流失

,雙腿已經在偷偷發抖。

不知過了多久,軒轅嘯像是終於看夠了她,緩慢地直起身子,在他眉間的結,

不知何時已經神奇地消失。

「把他拖下去,先關在牢房裡,日後再處置。」他淡淡地吩咐後,掉轉馬匹就

要離開。

眾人因為他的命令而驚愕,抽氣的聲音再度響起。下令處罰執行官,是代表嘯

王對這小女人認輸了嗎?

「嘯……嘯王……請饒了我……」執行官哀嚎著,雙腿發軟,任由兩個士兵將

他架起來,就往牢房的方向拖去。

海棠甚至連喘一口氣的時間都沒有,看見執行官被拖走,她連忙上前,想也不

想地就撲抱住軒轅嘯的大腿,想阻止他的離去。她只想執行正義,可不想害死另一

個人。

「等等!我據理力爭,只是想幫那小孩。不是要你鞭打那個人,或是用什麼酷

刑折磨他的。」她連忙說道,嬌小的身軀撲在他強健的大腿上,雙手抱得緊緊,腳

尖甚至離了地。她完全沒有察覺到,此刻的姿勢很不雅觀。

從他的角度居高臨下的看去,恰巧可以看見她領口內的雪白肌官,以及那件貼

身的兜兒。

「妳不想要以牙還牙?」軒轅嘯審視著她認真的小臉,視線在她滑開的領口稍

微逗留了一下。

這小女人雖然生得嬌小玲瓏,倒也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甚至遠比西荒的健

美佳麗,多了一分精緻纖細的動人之處。粗麻衣衫下,包哀著能令男人銷魂的美妙

身軀。

海棠用力搖頭。黑髮刷過他的肌膚。是她的錯覺嗎?他的身軀剛剛似乎陡然僵

了一下。

「不,鞭打不是件好事。他雖然有錯,我也不贊同你用這種殘忍的手段處罰他

。」她嚴肅地說道。

「他的處罰會是到苦役區勞動十年,而不是鞭打。」他銳利的視線往下移,望

著她死命抱著不放的雙手。「現在,放開手。」他徐緩地說道,口氣裡卻有著讓人

不敢違抗的權威。

海棠這才省悟過來,發現自個兒一直抱著他的大腿不放。她雙頰因為羞窘而變

得緋紅,連忙鬆開手滑了下來。

「另外派人把他們送進府裡,盡快地安排。」軒轅嘯開口說道,目光又在她的

臉上逗留了一會兒,才轉頭離去。這個膽敢在他面前大聲嚷叫的女人,真不知該說

她是勇敢,還是愚昧?

總之,她讓他留下了極深的印象。

直到軒轅嘯策馬離去的身影完全消失時,市集上的人們才開始議論紛紛,討論

著剛剛的那一幕。至於海棠,則像是被人抽了骨架的泥娃娃,軟倒在地上直喘氣。

「先前不是還挺勇敢的嗎?怎麼那人才一走,妳就倒下了?」海桐這時才走上

前來,跟著蹲在一邊。

「你也來跟他面對面看看,我就不信你撐得了多久。」海棠瞪了弟弟一眼,慢

慢站起身來。「你剛剛躲到哪裡去了?見我遇到危難,也不會出來救我,還當我是

你姊姊嗎?」危機過去,她不客氣地責問著。

海桐俊美的臉上全是無辜的表情,伸手抱過那個孩子。「我也是滿心焦急啊,

不過看你還應付得過去,所以才沒站出來的。」他沒有說出,自己看見軒轅嘯登場

時,雙腳就像是被人定住般,動也不能動。

除了他這個美麗而充滿正義感的姊姊。所有人都迫於軒轅嘯的氣勢,不敢輕舉

妄動。

海棠冷哼一聲,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

「下次有事發生時,記得站近一點,人多一點,比氣勢也不會輸人啊!」她自

言自語地說道,其實也儴疑,有多少人能面對軒轅嘯的目光而不落荒而逃的。

海桐輕率地點了點頭,望著不遠處軒轅嘯的住處,他皺起眉頭。

「進軒轅嘯府裡偷織造術的事情,要不要先緩一緩?」他壓低聲音說道,刻意

不讓懷中小孩聽見他們的談話。

「為什麼?」海棠看著弟弟,小臉上都是不贊同。「我們好不容易才查出織造

術的秘密該是藏在他那兒,也找到機會混進去,怎麼能在這節骨眼停手?」

再拖下去.今年冬天又要難過了。她可是全心想幫族人謀福利,迫不及待想偷

了織造術就逃離這兒。

「只是,我總是覺得有些不安心。」海桐搖頭晃腦地說道,拍拍懷裡受到鷘嚇

的孩子。只要想起軒轅嘯的目光,他的心裡就禁不住猛打哆嗦。

光是看那人一出現,就讓所有人誠惶誠恐的氣勢,顯示出他在此地有極大的影

響力。軒轅嘯能順利統治西荒,靠的不是暴君軒轅無極殘忍的威名,而是與生俱來

的危險氣勢,讓所有人本能地臣服於他。

要從軒轅嘯手中偷得絲綢織造術的秘密,絕對會是一項艱難的任務,海桐開始

覺得,他們的計劃太天真了。

「有什麼好不安心,剛剛我跟軒轅嘯不是打過照面了嗎?他不是不講理的人。

別擔心了,說不定一切會很順利呢!」海棠樂觀地說道,跟著入府僕人的隊伍,往

前走去。解決了那可惡的執行官的事,她的心情好得很。

海桐在心中搖頭嘆氣,知道阻止不了海棠。就算他決定停止計劃。她也會自個

兒去接近軒轅嘯。這樣反而更加危險。為了保護她,他只能無奈地跟著前進。

沒錯,軒轅嘯的確是個十分優秀的統治者,但是如此冷靜而深不可測的男人,

反而更加地危險致命。這是所有聰明人輕易就可以看出來的。

更聰明一點的人,會知道該珍惜性命。馬上轉身逃走,而不是冒著生命危險去

一捋虎鬚。

很可惜的是,他的姊姊並不是個聰明的人。

 

 

第二章

二張機,行人立馬意遲遲,深心未忍輕分付。

回頭一笑,花間歸去,只恐被花知。

軒轅嘯的宅邸建築得像是一座王宮,遼闊而雄偉。不但殿臺樓閣建造得格外華

麗,庭院裡還種植著各類珍貴花草。

海棠舉目四望,唇間不斷逸出讚嘆。西荒地區的吉田裕,在這裡又得到印證, 更

加堅定了她偷取織造術的決心。

有好東西,怎麼能夠容許少數人私藏獨享呢?她也只是希望軒轅嘯能分出一丁

點兒好處來啊!

「那裡的丫頭,還不回過神來,我說的話妳沒聽見嗎?」捧著名冊對照的男人

,穿著一身耀眼的紫紅襖袍,看來十分福態,是軒轅府內的總管古磚。

瞧見海棠嘴角含笑,杵在一旁發呆,不知神遊到哪裡去了,他出聲喝叱著。

領著隊伍進府的人,見古磚氣得連下巴的贅肉都在抖動,連忙奔上前去,靠在

他耳旁小聲嘀咕了幾句。

轉眼之間,古磚的臉色愀然一變,只敢謹慎地偷瞄海棠幾眼,再也不敢大聲喝

叱。

海桐勾起嘴角一笑,知道是先前在外頭,姊姊與軒轅嘯的接觸起了作用,被人

加油添醋地談論著。從來沒有女人敢這麼對軒轅嘯說話,而軒轅嘯非但沒有憤怒,

反倒還順著她的意思,懲罰了那個執行官。這些人理所當然地以為,軒轅嘯對這小

女人有幾分的另眼相看。

既然是嘯王看上的女人,當然要仔細地安排。古磚心裡有了個底,揮著毛筆,

在名冊上編排了海棠在府內的去處。

不遠處有一群女人站在牆邊,小聲地交談著,不時曖昧地格格偷笑。幾乎府內

所有的女人都湊齊了,她們全都是風聞新進府的僕人裡,有一個俊俏非凡的年輕男

人,特地跑來觀看。

這樣的歡迎方式,讓海桐很是滿意。他露出最迷人的笑容,舉手一撥黑髮,對

她們輕眨眼睛,算是回應她們的熱情。

那群女人響起激動的尖叫聲,還有幾個興奮得昏倒。要不是有總管在一旁礙眼

,她們說不定會撲上前來,把俊俏的海桐架進廂房裡去生吞活剝了。

「你們在府內該做的事,大概就是這樣,各自會有人交辦。」古磚吩咐著,將

其餘的人處理妥當,才來面對海棠與海桐。「你,就住到雜務班裡去,記得手腳要

勤快些。」他指著海桐。

海桐聳了聳肩膀,沒有異議。他是很能隨遇而安的人,況且瞧一旁那群女人裡

,有幾個姿色不錯,眼兒裡充滿風情。他咧開嘴,知道自己該是會很喜歡這裡。

「那我呢?也是到雜務班去?」海棠卻蹙起眉頭。她一向養尊處優,對繁重的

雜務完全不拿手。

「不、不是,妳另有安排。」古磚望著海棠。清了清喉嚨。「妳負責照料嘯王

的起居,嘯王有什麼吩咐,妳照做就是了。」這就是嘯王看上的女人嗎?除了那張

花容月貌外,她輕瘦得像是個孩子。

女人們響起驚嘆的聲音,眼裡流露的不是嫉妒。而是同情。

多可憐的女人啊,竟被分配到最辛苦的差事!接近嘯王的職務,是眾人避之唯

恐不及的,通常一個月裡就要換掉十多個丫頭。

丫頭們往往捧著膳食進去,沒半晌時間,就尖叫著逃了出來。淚眼汪汪地跌在

庭院裡哭,還嚇軟了雙腿,之後說什麼也不肯再進去。

海棠柳眉輕皺,沒想到一進軒轅府,就會被安排到軒轅嘯身邊。她轉過頭看著

海桐,低聲問著:「該不是要我一個人獨自去吧?」想到必須獨自面對軒鎱嘯,她

有些忐忑。

她還記得,他望著她的模樣,黑眸裡有著難以捉摸的目光。她並不害怕,只是

當他望著她時,她心中浮現了某種奇怪的感覺。

那是什麼感覺呢?她也說不清楚。總之,當他看著她時。她的胸口就會熱熱燙

燙的,心兒猛跳,讓她連呼吸都不順利。

「各自行動比較好,有我在一旁待著,軒轅嘯說不定會起疑心。」海桐理所當

然地說道,露出安撫的微笑。「妳在他屋子裡,可以仔細搜查。我在外頭,就負責

在僕人之間打聽,雙管齊下,該是很快就能找到織造術的關鍵物。」

她瞇起眼睛看著弟弟,有幾分狐疑。「你怎麼突然間變得積極了?先前你還不

願意配合我的行動呢!」她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瞧見那群正在搔首弄姿的女人們。

她嘆了一口氣,有幾分明白了。

海桐一臉無辜,收斂起微笑。「不要多心,我當然是全心想幫助妳,快點把東

西拿到手。」他快速地說道,不讓她再起疑心。「妳進了軒轅嘯的房裡後,有任何

進展,記得來通知我。」他親暱地拍拍她的頭,算是給予鼓勵。

「不要多話,快去做事!」古磚等得不耐煩,在一旁叫喚著。「買你們入府,

是要你們來做事,不是杵在那兒聊天的。」

「別嚷了,這不就來了嗎?」海桐喊了回去,舉步走向那堆女人。女人們全都

雙眼閃亮,眼巴巴地看著他,緊張得頻頻喘氣。

海棠望著弟弟被一票女人簇擁著離去,心裡浮現被人遺棄的孤寂。

這傢伙是真心想幫她嗎?那張用來欺騙姑娘的俊俏笑容上,根本找不到半分誠

意。唉!唯今之計,也只能靠她自己了。

古磚走到她身邊,提了一盒花梨木雕成的精緻食籃,交到她的手裡。「這是嘯

王的午膳,他午間還必須處理政事,所以不出房門,就由妳去伺候著。記得要恭敬

些,別觸怒嘯王。」

海棠認命地點了點頭,抱起食籃,跟在總管的後頭走著。嘯王府裡人口眾多,

一路上都對著她指指點點。

她左顧右盼,覺得有些不對勁,又說不上是哪裡出問題。只是覺得,望著她的

眼神,都充滿了同情與憐憫。

走到一棟巨大的石屋前,古磚回頭望了她一眼。「這兒就是嘯王的住所,妳這

就進去吧!」他匆促地說著,沒敢繼續上前。「妳跑得夠快嗎?」他突然問道。

海棠困惑地蹙眉,點了點頭。進軒轅嘯的屋裡伺候他,跟跑不跑得快有什麼關

聯呢?

古磚連連點頭,心中放下一塊巨石。

「那就好,那就好。」他一連迭聲說道,福態的身子裹在紫紅襖袍裡,像顆球

兒似地迅速滾開。

海棠望著已經返到迴廊之外的古磚,有幾分困惑。軒轅嘯的人緣這麼糟糕嗎?

西荒的人民對他很是敬畏,卻一點也不想親近他,視接近他為畏途;這個統治者,

看來只怕當得很是寂寞。

她在門上輕輕敲了敲,想到馬上又要再接觸那雙黑眸,竟有些緊張。

門內半晌沒有回應,她的耐性很快地用完,猜測他說不定是先行小憩,所以才

沒聽見牠的叫門聲。她不再等待,推門而入。

海棠才一踏進石屋,連屋內擺設都還沒瞧清楚,腳下就陡然踢著障礙物。

「啊!」她低喊一聲,抱緊了食籃,卻重心不穩地往前跌去。原本以為會在冰

冷的地上摔得頭破血流,但是她卻砰的一聲,倒在一個柔軟溫熱的東西上頭。

那「東西」發出巨大的咆哮聲,不悅地咕噥著,拱起背脊,瞪著一雙琥珀色的

眼睛回頭察看。

海棠睜大眼睛,忘記要呼吸,緊張地吞嚥著口水。

對方熱熱的鼻息,一陣陣噴在她臉上,等她看清了那頭動物的全貌。總算才明

白,為什麼總管會詢問她跑得快不快。

老虎--

她完全想不到,才一進軒轅嘯的房間,就有一頭老虎會瞪著她瞧,還跟她鼻尖

碰鼻尖,貼得好近。

他的房間裡竟然養著一頭巨大而全身雪白的猛虎!白虎原本蜷曲在門前休憩,

她先前腳下絆著的,就是牠的尾巴。如今,她恰巧跌在白虎的背上,牠回頭瞪著她

,看來很不高興。

白虛的神情讓她毛骨悚然。那該不會是正代表著,牠很是饑餓吧?

海棠開始後悔自個兒的衝動,雖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但是入了虎穴,下場也

可能是成為老虎口中的美食……一人一虎,大眼瞪小眼,互瞪了許久。

被一頭不悅的猛虎,如此近距離地瞪著,那感覺簡直度日如年。

「對……對不起……」海棠總算開口,吞吞吐吐地道歉,也不管這頭白虎聽不

聽得懂。「我不該踩了你……但是,你也……你也不該擋在門前啊…….」縱然是自

個兒先踩了對方,她也努力想申明,並不全都是牠的錯。

那雙琥珀色的眼睛瞇了起來,像是在詫異她還敢說話。以往那些進屋後,瞧見

牠的女人,不是放聲尖叫,滿屋子亂竄亂逃,就是雙眼一翻,咚的一聲就地昏厥。

海棠屏住呼吸,不敢動彈。雖然她一向喜愛動物,但是遇上這種猛獸,一時之

間她也只能僵在原地。動也不敢動。

白虎又湊上來,在她身上聞了聞,甚至聞嗅到了她柔嫩的頸間。軟軟的毛皮掃

過她的肌膚,讓她感到有些兒癢癢的。她緊張兮兮地看著牠,抱緊了懷裡的食籃。

牠是在做什麼?為什麼要在她身上東聞西嗅的?是正考慮著該從哪裡咬下去嗎?

半晌之後,不知道是覺得滿意,或是厭倦了,白虎轉過頭。不再望著她。牠聳

動著強健的肩部,發出低低的咆哮聲,甩了甩頭,有力的尾巴不耐地左右拍擊地面。

「牠要你下來,別再壓著牠。」角落裡傳來低沈的聲音,聽進她的耳裡,有幾

分似曾相識。就連聲音都跟他本人一樣,充滿著冰冷與威嚴。

「啊!對不起。」海棠這才發現,從入門摔倒後,整個人就一直壓在白虛的背

上,她連忙笨拙地站起身來。

白虎不理會她,懶懶地看了她一眼,踱步到角落趴了下來,用那雙琥珀色的眼

睛盯著她瞧。

在白虎身旁不遠處,也有一雙漆黑的眸子,沈默地凝望著她。她無法判斷,到

底是哪一雙眼眸的主人,對她而言比較具有威脅性。

「呃,我送午膳來了。」她先是笨拙地屈膝行禮,凝聚著勇氣,接著才慢慢抬

起頭來。再度與他面對面,她反而更加緊張,兩人獨處一室,他危險的壓迫感瀰漫

著整個空間。

她的胸口又開始覺得熱熱燙燙的。她是怎麼了?難道是生病了嗎?

軒轅嘯坐在石屋角落的一張巨大石椅上。仍穿著她先前看過的黑絲衣裳,高大

的姿態,傲然得如同神祇。

寫滿文字的乾燥羊皮卷散了一地。他正在處理著西荒各族的政事,因為被打擾

而蹙眉。這間屋子一向安靜,沒有人敢靠近。今日卻有人如此膽大妄為,沒等他首

肯就闖了進來。

幾乎是她踏入石屋的那一瞬間,他就認出她了──在軒轅城裡,除了這個先前

在市集上鬧事的小女人,他不曾見過那麼纖細的身段,以及美麗的五官。

「就連對著一頭虎,妳也要出言教訓嗎?」他低沈的聲音裡,聽不出任何情緒

,維持著平日的冰冷。

這女人不但有膽量直視他的目光,見到了他所豢養的白虎,竟也沒有奪門而出

,還能為自個兒的莽撞找藉口?!她大概就連對著石像,都能自言自語得很開心。

「我哪有教訓牠?牠趴在那兒,的確會阻擋人們出入。難道除了我之外,就沒

有人踩過牠嗎?」海棠不悅地說道,紅潤的唇輕抿著,覺得他冤枉她。

「這裡不會有人出入。」他淡漠地回答,低頭又看向羊皮卷,懶得提醒她,不

是每個人都有勇氣去踩一頭猛獸。

「你總會出門吧?就沒不留神的踩過牠嗎?」她據理力爭。

「牠不會擋我的路。」他這次連頭都沒有抬。

「外頭也會有人進來。」她開始覺得,他存心袒護那頭白虎。眼前的男人跟白

虎,都是一個樣兒的性格,傲然冷淡的態度。讓人坐立難安。

「不會。」

「不會?為什麼?」她不解地問道。想起進入石屋前,那些人戰戰兢兢的表情。

「他們害怕。怕牠,更怕我。」冰凝的目光終於抬了起來,陰騺的黑眸固定在

她困惑的小臉上。「別再多話。做好妳該做的事情。」他淡淡地命令道。不再跟她

漫無目的地討論下去。

會跟她說這麼多話,對他來說已屬難得。他時常是沈默的,有時數日說不上一

句話。是因為沒有對象,也是因為無話可說。

海棠深吸一口氣,好平撫狂亂的心跳,一步步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

又不是不曾靠近過他,她為什麼還這麼緊張?先前在市集上,她還抱過他的大

腿呢!

走到他面前的石桌旁,她打開食籃,將裡頭餐點擺上桌。裡頭的山珍海味,看

得她口水都快流下來了。這男人每餐都吃這麼豐盛,也難怪他會長得如此健壯;黑

絲衣裳下的體格,似乎結實得很。

「是誰讓妳進來的?」軒轅嘯驀地出聲問道,目光鎖在她身上,沒有去碰那些

食物。

靠得這麼近,他才發覺她有多麼嬌小。細細的手腕,似乎沒有什麼力量:粗布

衣衫下的纖細柳腰。他大概以雙掌就能圈住。令人意外的,這小小的身軀,卻蘊藏

著許多的勇氣。

海棠沒有察覺到,那雙黑眸裡的神色有幾分怪異,一向寒冷如冰的視線,在審

視著她嬌美的身段時,添了一些溫度。

「外頭分派職務的人要我以後專司伺候你。」她從容地回答,終於將餐點擺好

。她退開一步,偏頭瞧著他。「不吃嗎?你不餓?」他為什麼只是看著她,對滿桌

好菜視若無睹?

「妳的名字。」半晌之後,軒轅嘯才開口。

「你剛剛不是要我別多話嗎?再說,問別人的名字,你就不能加個「請」字嗎

?」她抱怨著。

他的目光倏地一寒,語調嚴厲。「說。」冷漠的聲音,凍得人都要頭抖了。

「海棠。」她心不甘情不願地回答,終於找到他不討人喜歡的癥結之一。

這麼霸道的態度,再加上他那雙冰寒的黑眸,也難怪西荒的人民雖然不排斥他

,卻也全都躲他躲得遠遠的。真是可惜了,他濃眉大眼的,其實長得十分俊美,冷

酷陰森的表情及嚴厲的眼神,都浪費了他那張好看的臉。

「妳不是西荒的居民,為何來到軒轅城?」他盤問著,查詢她的來歷。

海棠低下頭,眼珠子轉了轉,說出先前就編好的謊話。「我是東夷人,因為受

不住長年的戰爭,才舉家遷移到這裡來。父母都病死了。我舉目無親,只能進這兒

來當僕役。」

明明是先前練習過無數次的謊言,為什麼在他那雙銳利的目光下,她就是說得

格外心虛?

她抬頭望向他,發現他仍一瞬也不瞬地瞧著她。她的心兒猛地一跳,熱血亂竄

,讓她雪白的肌膚浮上一層淡淡的微紅,眉問的硃砂痣更顯鮮紅,如一瓣貼在額上

的小花瓣。

「過來。」他陡然出聲,眸光深濃。

海棠嚇了一跳。她的謊話被他揭穿了嗎?難道他可以看穿人心?

她遲疑地往前走了幾步,遠離軒轅嘯有幾尺的距離。他突然伸出強健的手臂,

握住她的手腕,將她往懷裡扯。

「啊!」海棠驚叫一聲,冷不防跌在他的胸膛上,鼻尖撞得發疼。她本能地伸

出手,想找尋可以攀附的物體,掌心恰巧就貼上了他的胸膛。

軒轅嘯身上穿的黑絲衣裳,質地十分菲薄,她柔軟的掌心就像是直接碰觸了他

,從掌心傳來的溫熱,以及男性肌膚的平滑觸感,讓她的臉色更加嫣紅。

有力的指掌扣住了她的下顎,端起她的臉,讓她別無選擇,只能仰望著他。這

樣的接觸,比市集上那一次更加親暱。他的視線不像上次那麼冰冷無情,卻讓她更

加不安。

軒轅嘯伸出手,以指尖撫過她眉問的硃砂痣。那嫣紅的色澤。像是從一開始,

就在誘惑他去觸摸。

「不是點上去的?」他揉按幾下,那鮮豔的顏色沒有消失。她的粉頰柔嫩得不

可思議,他的指幾乎捨不得移開。

海棠搖了搖頭,困難地開口。「不,是生來就有了的。」從來不知道。只是一

個簡單的動作,也可以讓她緊張得喘不過氣來。

軒轅嘯挑起濃眉,望著她半晌,思索著該如何處置她。

不可諱言的,這個小女人的確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她明顯地與其他人都不同。

最明顯的不同,是她並不怕他;那雙清澈的眸子在望著他時,沒有摻雜恐懼的情緒。

更讓他驚訝的是白虎的反應;竟然只是嗅了嗅她,沒有咆哮或發怒,默許了她

的闖入。那頭虎是在幾年前,他從獵戶手中救回來的,脾氣壞得很,眼裡只認得軒

轅嘯,送膳食進石屋的人,大部分都被吼了出去。

莫非連這頭猛獸,也察覺到她的不同?

「單獨面對我,妳不害怕?」軒轅嘯問道,逼近了她精緻的小臉。

他身上傳來的力量及強烈的男性氣息,讓她感到陌生。她禁不住輕輕顫抖,察

覺到掌心下的肌膚,似乎變得更加炙熱,燙得有如一塊烙鐵。她連忙鬆開手,不敢

再摸著他。

海棠要先深呼吸幾次,才有能力回答他。他這麼抱著她、望著她,要她怎麼能

夠好好說話?

「為什麼要害怕?你會吞了我,還是命令那頭白虎咬死我?雖然你的表情跟眼

神都滿嚇人的。但在市集上,我已經看得出,你雖然嚴厲,卻也還算講道理。」她

誠實地說道,沒有保留對他的看法。

面對他時,她心中交雜的情緒其實很難說得清楚。他讓她不安,讓她忐忑,讓

她臉頰泛紅、全身發燙,卻從來沒讓她感到恐懼。

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能夠確定,他不會傷害她。

她的幾句話,讓他下顎一束肌肉隱隱抽動。那雙黑眸裡的目光,一瞬間變得格

外明亮,但那抹光亮隨即重新被冷靜所覆蓋。

軒轅嘯鬆開了對她的箝制,往後靠回巨大的石椅上。

「妳可以下去了。」問完了問題,他淡淡地下著命令,眼神柔和了幾分,沒有

先前嚴厲冰冷。那薄唇上,甚至有了些許上揚的弧度,不是笑容,卻讓人覺得容易

親近了些。

察覺自個兒這次是整個人坐在他的大腿上,海棠羞紅了臉,掙扎著想滑下地去

。纖細的雙腿擺動著,摩擦著他健壯的雙腿,她困難地挪動著,因為坐在他的腿上

而難以施力。

柔軟的大腿內側,像是碰著了什麼堅硬的東西,那東西抵著她,隨著她的挪移

摩擦,變得更加膨脹堅硬,還有著燙人的溫度。

她詫異地抬起頭來,不解地看著他。終於看見在他眼中燎燒的情慾火痕。

她雖然單純,卻不無知,馬上知道那是什麼。她在他腿上的動作,不經意觸發

了他的反應,如今緊抵著她腿側的,是他傲人的男性……

「對不起!」海棠慌亂地道歉,臉頰瞬間變得燙紅,馬上當機立斷,猛地跳離

他的大腿。一個不留神,竟在落地時又踩到白虎的尾巴。

「吼!」白虎發出一聲忍無可忍的咆哮,瞪了她一眼,踱步到更角落去,決心

離她遠一些。

「噢!我好抱歉。」她低聲說道,心裡充滿罪惡感,畢竟這次的確是她的疏忽。

「去告訴總管,今後妳的職務範圍,就只在我的身邊。」他徐緩地說道,忽視

下腹那因為她天真的挪移而未能饜足的緊繃。菲薄的黑色絲料下。他的慾望仍末消

褪。

她愈退愈遠,終於返到石桌的另一邊去,躲在桌子的另一邊眨眨眼睛,怕再被

他拖進儴裡。

不怕他,並不代表著願意讓他抱著她吧!況且一靠近他,她的心跳就亂得不像

樣,甚至忘了該怎麼呼吸。

「你要我一直跟在你身邊?」海棠問道,拍了拍胸口,順順氣兒。

軒轅嘯點了點頭,黑眸裡有著不容拒絕的威嚴。「今後只要我睜開眼睛,妳就

必須在我的視線之內。白日妳就聽著我的命令行動,等入夜了,就睡在屋子角落的

碧紗櫥裡。」

海棠在他的目光下,只能點了點頭,知道自己沒有別的選擇。她在心裡思索著

,不知此刻降臨在自己身上的,是好運還是厄運?

能夠接近他,該是她求之不得的。但是她的視線匆促掃過他腿間,心兒就不由

得猛跳。

那威脅如此明顯易見,至今還傲然聳立著,她擔憂他會不會用另一種方式「吃

」了她?

 

 

第三章

三張機,吳蠶己老燕雛飛。東風宴罷長洲苑。

輕綃催趁,館娃宮女,要換舞時衣。

軒轅府佔地遼闊,海棠問了許多人,在迴廊裡摸索許久,好不容易才找到海桐

棲身的雜物班。

「那俊小子嗎?好像被一個丫鬟領走了,說是有事要吩咐他辦。」一個年輕的

雜役瞧見她漫無目的地找著,好心地告訴她。

海棠道了謝,依照那人的指示,在軒轅府裡愈走愈偏僻。這棟府邸實在太龐大

,撤除主要建築物不說,其中還錯落著不少迴廊庭院。繞得她頭都昏了。

一間雅致的屋子坐落在角落,大概是哪個丫鬟居住的小屋。海棠東張西望地走

過,卻因為聽見熟悉的名字而放慢腳步。她愈走愈慢,彎彎的眉也逐漸蹙起,當那

對柳眉擰成結時,她也停下腳步。

「喔……海桐……噢……繼續,嗯……」嬌媚的春聲,由窗櫺流瀉而出,還間

雜著男女歡愛時的喘息聲。

海棠在門外站定腳步,仔細又聽了半晌,確定自己沒有聽錯,那個嬌喘不休的

女子,喊的的確是海桐的名字,清澈的雙眸緩慢瞇起。

房內男女激烈的翻雲覆雨,渾然不知外頭已經有了聽眾,仍是賣力纏綿,直到

許久後才鳴金收兵。海桐調勻氣息,起身準備找水洗去一身的汗,隨手扒了一條褲

子穿上,帶著笑容走到外頭。一開房門,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凝結

映入他眼中的,是海棠噴著怒火的明眸。

海桐嚇了一跳,連忙將門關上。「妳在外頭待多久了?」他有些狼狽地問道。

「不久,我來的時候,你們正忙著呢!」海棠秀麗的五官,因為薄怒而有些扭

曲。「我被分派到軒轅嘯身邊伺候著,為他端菜送飯,還差點被老虎咬了一口,而

你竟然在這裡風流快活?」

「這誤會可大了,我也是為了顧全大局。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啊!」海桐雙手亂

揮,先前春風得意的表情,馬上變得百般委屈,只差沒有眼眶含淚。

海棠仍是瞇著眼瞧他,小臉上滿是不信任的神情。「你顧全大局,倒是顧到床

榻上去了。」她哼了一聲。

「我也是為了得到情報,套問出織造術的下落,才會如此賣力。」海桐煞有介

事地說道,用最認真的表情望著她。「這些丫鬟在軒轅府裡待得久。知道的內幕也

多,對我們的行動有幫助。」

他說得頭頭是道,海棠的怒氣消去了大半。她本就不是斤斤計較的人,怒氣來

得快、去得也快。單純的小腦袋想了想,倒覺得弟弟說得也有幾分道理。

「那你套問出什麼了嗎?」她一臉認真地問著。沒有察覺海桐的笑容裡添了幾

分狡猾。

套問情報只是藉口,其實這兒的丫鬟貌美如花、兼而十分熱情,他可是樂不思

蜀。

海桐皺起眉頭,像是很努力在回想。「春蘭提起,說織造術是寫在一張綢子上

頭,府內沒人見過,想來該是收在軒轅嘯的房裡。」他楺了揉海棠的髮,鼓勵著她

。「妳若有機會進他的屋子,再好好地搜查一番。」

她苦笑一聲,嘴角往下垂。「我的機會可多了,軒轅嘯命令我當他的貼身丫鬟

,之後就必須待在他房裡,伺候他跟那頭白虎。」

海桐吹了聲響亮的口哨,挑起眉頭。「看來妳我都有不錯的進展嘛!」

一個男人會把海棠這種美貌女子收在身邊當丫鬟,要的只怕不只是日常起居的

伺候。他該不該警告她,要她小心些,可別偷雞不著蝕把米;沒偷著織造術,反而

賠上清白的身子?

正要開口,屋內卻傳來嬌媚的叫喚。

「桐,你在哪裡?快回來啊!」那聲音像極了飢渴的小羊,等待著人去餵飽她。

海桐要費盡力氣,才能壓抑住嘴角的笑容。他裝出一臉正經,拍拍海棠纖細的

肩膀。「重責大任就交給妳了,我們繼續個別行動,有任何進展,妳再來找我。」

他腳步一提,迅速地入屋關上門,回返床榻去了。

房內文再度響起令人聽了臉紅的喘息與呻吟。海棠可不想再當一次聽眾,連忙

快步離開,往軒轅嘯的石屋方向走去。夜深人靜,軒轅府裡沒有半點聲音。

石屋之內,以珍奇的夜明珠作為光源,軒轅嘯在柔和的光線下審閱著羊皮卷。

他像是無時無刻,都在為著西荒的政事忙碌著。

從側面看去,他那張臉更是好看極了,深邃的黑眸鑲著長長的眼睫,刀鐫般深

刻約五官,襯著一張男性化的薄唇。他的唇始終是輕抿著的,看不見半分柔情。

這樣的唇,若是吻上女人,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滋味?

海棠直盯著他瞧,看得有些呆了。

「妳在看什麼?」他突然出聲,沒有抬頭。

她嚇了一跳,沒有想到窺看他的行徑會被發現。他那低沈的聲音,在偌大的石

屋內像是會有回音,她拍了拍胸口,安撫突然被嚇著的自己。他沒有轉頭,也能發

現她正盯著他瞧嗎?

「沒……沒有……」她吞吞吐吐地說道,盤腿坐在屬於她的床榻上,還是忍不

住看著他漂亮的側面。

軒轅嘯安排她睡在石屋角落的碧紗櫥。這是在石壁上鑿出的空間,磨成平坦寬

闊的石床,再鋪上細緻柔軟的碧綠色軟綢,冬暖夏涼。碧紗櫥原本是白虎睡覺的地

方,卻來了她這個入侵者,白虎趴在石床上,懶洋洋地瞇著眼睛,倒是跟她相安無

事。

知道白虎不會傷害人後,海棠也不害怕了,不但跟牠一同窩在石床上,還大剌

剌地枕臥著牠。這頭美麗的猛獸,在軒轅嘯的命令下,乖得像頭大貓,寬宏大量地

接受她大膽的舉止。

她又看了他一會兒,覺得必須稍微解釋,給他一點讚美。「我只是覺得你很好

看。」她誠實地說道。

軒轅嘯抬起頭,深不可測的目光看了她半晌,眉間有個淺淺的結。不像是微怒

,倒像是有些困惑。

「呃,沒有人這麼說過嗎?」海棠被他看得有些尷尬。

「沒有。」他回答得斬釘截鐵。

她皺起眉頭,覺得他的口吻裡充滿了不相信。她並沒有說謊啊!他的確是十分

英俊的,先前為什麼沒有人告訴過他?她張開嘴,開始滔滔不絕地說著。

「你別以為我在逗你,說好聽的話哄你。我說的可是實話,你的眼睫好長好鬈

,甚至讓我嫉妒,那雙眼睛也好漂亮,不過眼神的確是稍微兇了一點,還有……」

「閉嘴,睡覺。」軒轅嘯截斷她的長篇大論,冷然下了命令,視線又回到羊皮

卷上頭。

海棠嘟起嘴,清澈的明眸因為他的語氣不善而變得黯淡。她咚地倒回床鋪,鼓

著腮幫子在生氣。這個人怎麼這麼彆扭,連別人的讚美都不肯欣然接受?

她躺在床上生著悶氣,不再起身看他,打算等到他入睡,再偷偷下床去翻找,

看看他到底把織造術藏到哪裡去了。不論他多麼厲害精明,到底也還是要睡覺的吧

!等他入睡之後,她就可以大搖大擺地在房內為所欲為。

一旦等她偷出那塊綢子,她會遠遠地逃離這裡,再也不用跟這個彆扭男人共處

一室,再也不用被他的那雙眼睛看得心兒直跳……

一更天,海棠躺在石床上。腦子亂轉,猜測著他會把寫著織造術的綢子藏在哪

裡。

二更天,睡意無情地襲擊著她,她的眼皮慢慢地合上,然後卻又陡然睜開,重

複了無數次,用意志力想維持清醒。

三更天,她在床上睡得毫無防備。

西荒地區入夜後有些寒冷。海棠偎靠在白虎溫暖的懷裡,雙手纏著白虎的頸子

,把牠當成一床暖呼呼的被褥。甚至在熟睡時,她會發出細微的聲音,呼嚕嚕的,

像是一頭小貓。

許久之後,桌上的羊皮卷終於全部處理完畢,軒轅嘯在石椅上仰起頭,閉目養

神片刻,之後緩慢地站起身來,舒展高大的體魄。

幾乎是他一有動作,原本正在假寐的白虎就睜開眼睛,抬起頭來望著他。

軒轅嘯走到碧紗櫥旁,冷靜得接近無情的黑眸看著沈睡中的年輕女子。這間石

屋裡,從來不曾有女人留下來過夜。

她身上穿著西荒特有的薄薄綢衣。纖細的嬌軀上是誘人的體態,綢衣因為睡眠

而捲到腿際,露出潔白修長的雙腿。因為睡時麾緊了布料,綢衣扯緊,更加強調出

她細細的腰,以及胸前賁起的柔軟線條,暗示著藏在兜兒之下的,是足以令人滿握

的豐盈。

他黑眸中的光芒轉為深濃,審視著她曲線玲瓏的曼妙身子。她雖然瘦弱得像個

孩子,實際上卻已經是個成熟的女人。

黝黑的手指滑上她眉間的那抹微紅,流連地輕觸著,之後滑到她長而鬈翹的眼

睫。

她說他生得好看,卻不知道,她的美貌也讓他心動。

軒轅嘯的指上長著厚厚的繭,弄得她有些癢,她在夢裡發出困擾的輕吟,在白

虎柔軟的皮毛上揉了揉臉,想要躲開。

在她熟睡時,那眼睫有如一排小扇子,在她潔白的粉頰上形成暗影。就連熟睡

時,她的神情都像是個孩子,模樣充滿了信任,不懂得該要警戒。

直到如今,軒轅嘯才能夠確定,她的確不怕他。若是她對他心存半分恐懼。就

絕對無法在他的身旁,睡得如此安穩。

她為什麼不怕他呢?他實在想不通。

他一直習慣於旁人的恐懼,突然冒出一個不怕他的小女人,他有些措手不及。

從小,在軒轅無極的王宮中,人們看他的神情一直是膽怯的,他們恐懼他體內

屬於軒轅無極的血液。那個暴君的殘酷聲名遠播,人們恐懼軒轅無極,也恐懼身為

皇子的他。

七歲那一夜,他的背部被烙了白虎印,分封到西荒,人們望著他的神情更加害

怕。儘管他不是以酷刑統治西荒,從不曾有過任何殘忍的暴行,那些人仍是不敢接

近他,甚至會在見到他時,伏在地上瑟瑟發抖。

沒有人膽敢迎視他的目光,就除了海棠,敢回瞪著他,對他據理力爭。他從那

雙清澈的眸子裡,找尋不到半分恐懼。她望著的是他這個人,而非是他為父親所背

負的殘酷名聲。

心裡有種溫暖,迸碎了長久的冰封,這是他從未有過的感受。

軒轅嘯撫摸著她的動作是輕柔的,不想鷩醒她。

白虎睜著琥珀色的眼,若有所思地望著他,仍是趴在原處,任由熟睡的海棠以

雙手雙腳纏得緊緊的。

「你喜歡她?」軒轅嘯望著白虎,嘴角輕勾。豢養白虎多年。他知道這頭虎有

著靈性,若是不喜歡海棠,牠不會容許她的接近與觸摸。

白虎嗤了一聲,毛鬚抖動,彷彿不以為然,卻低下頭咬起碧綠色軟綢蓋上牠的

身子,免得她著涼。

這個動作弄醒了海棠,她睜開眼睛,突然坐了起來,一臉茫然地看著坐在床沿

的軒轅嘯。美麗的眸子裡盡是迷濛,她搖頭晃腦著。神智還飄浮在夢裡。

「怎麼了?」他問道,看出她並未清醒。

她看了他半晌,腦中仍是一片混沌,只會對他彎起紅唇傻笑,像是早已習慣,

他坐在她床沿觀看她的睡態。不知為什麼,即使在半醒的狀態。一看見他,她就感

到安心,與他共處一室,似乎是最自然不過的事。

海棠伸手揉了揉眼睛,愛睏的模樣很是惹人憐愛。

「我口好渴。」她討著水喝,把要偷織造術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

「水在桌上。」軒轅嘯回答,仍是坐在床沿,高大的身軀沒有挪動。

海棠點了點頭,笨手笨腳地推開碧綠色網被,想下床去。上半身如願地探土石

床,下半身那雙長腿卻還是屬於睡眠狀態,她整個身子驚險地往下一頓。眼看就要

跌在地上。

他迅速地伸手要去扶她,免得她摔疼。但是手才剛一伸出。仍處於半醒狀態的

她卻身影一晃,使了個鷂子翻身,躍出了石床,踉蹌地站在地上。

軒轅嘯眉頭一皺,目光轉為凌厲。

她無意識中使出的身法雖然笨拙,卻證明了她略懂武功。一個懂武功的人,會

落魄到需要委屈地賣身為僕嗎?

這小女人先前說了,出生東夷,為了躲避戰亂才來到西荒。但她說的話有幾分

可信度?她或許的確單純,但並不代表她就不會說謊。

軒轅嘯銳利的目光盯緊了海棠,將她先前說過的字句。從頭到尾思索過一次。

而她仍沒察覺,剛剛的舉止已經引起了他的疑心。

如果她是另有所圖,那麼她進軒轅府來的目的就絕不單純。這個小女人,除了

懷抱了無人可及的勇氣,還藏著什麼秘密?

海棠翻身落地後,先是搖搖晃晃地走了幾步,然後笨拙地摔倒在地上,動也不

動,也不知摔疼了沒有。半晌之後,倒在石地上的她,再度發出熟睡時呼嚕嚕的聲

響。

那一跌,竟然沒有跌醒她,她倒很能隨遇而安,躺在冷硬的石地上也能夢周公。

白虎再度發出嗤聲,輕巧地躍下石床。尖銳的利爪收斂在厚掌中,牠以前爪輕

觸海棠,推推她的肩頭。搖了幾下,她才又醒了過來,艱難地從石地上坐起來,困

惑地搔搔頭,不知為何會從石床睡到了地上。

朦朧間,只記得似乎是下床要來做什麼事的,但是現在卻又想不起來了。「我

下床來做什麼的?」她自言自語著,聲音很小。

「喝水。」後方傳來低沈的男聲,冷冷地提醒她。

「喔,對,喝水,我要喝水。」海棠恍然大悟,繼續先前未完的旅程,往桌上

的水瓶摸索過去。她從水瓶中倒出水,趴在巨大的石桌上喝水。石桌很大,讓她想

起碧紗櫥的那張石床……

見她靠著石桌久久不動,軒轅嘯的黑眸瞪著她的背影,知道她又再度進入睡眠

狀態。

這一次,白虎沒有試著再推醒她,張口咬住她領口的繡花圈兒,直接將昏睡不

醒的她叼回碧紗櫥。來到石床旁,牠張口一吐,以鼻尖輕推,將她推進軒轅嘯的懷

裡。

海棠只覺得,整個人跌進了一個溫暖的夢境,被熱燙的氣息包圍。她還好睏,

腦子沒辦法正常運轉,傭懶地挪移嬌小的身軀,閉著眼睛到處亂摸,本能地尋求溫

暖。

白虎在一旁找了個位子,舒適地趴下,瞇起了眼睛,不再理會兩人。沒有了纏

人的海棠,牠總算可以睡個好覺。

渴睡的海棠摸索著,雙手滑過那個溫暖微燙的高大身軀,把軒轅嘯誤認成白虎

。她心滿意足地纏上雙手雙腳,把小臉埋進他強壯的頸項間,嬌小的身軀緊貼著他

,尋找到最舒適的位置,從他的身上汲取溫暖,繼續作她的好夢。

只是在朦朧之間,她有些困惑。怎麼喝個水回來,白虎那搔得她有些癢的皮毛

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堅實溫熱的皮膚,還散發著舒爽好聞的氣息……

她在那炙熱氣息的環繞下,又陷入熟睡,雙手始終纏著他的頸項。

軒轅嘯沒有移動身軀,任由她亂磨亂贈,而後寂靜地沈睡。她的心跳疊著他的

胸口,全心全意地信任他,柔軟的豐盈偎著他的胸膛。

就算猜出她入府的目的並不單純,他也無法在此刻搖醒她,逼問她實情。柔軟

的情緒悄悄浮湧上來,他擁抱她的動作是溫柔的。

夜更深了,他緩慢地挪動高大的身軀。躺臥在碧紗櫥中。這張石床對兩人來說

,略顯狹窄,他於是讓她躺臥在他的身軀上。

海棠在睡夢中發出幾聲輕吟。抗議著他的挪動。她低喃幾聲,以粉頰楺了揉他

的胸膛,睡得更沈。

「妳到底是什麼人?」軒轅嘯低問,濃眉輕皺。她卻根本聽不見他的問話。

在夜明珠的柔和光線下,她沈睡的模樣格外嬌美。長長的頭髮覆蓋了兩人,雪

白的肌膚上,紅潤的唇無防備地輕啟著,像是在等待一個吻。一時之間,她的來歷

與目的似乎變得無關緊要了。

低下頭,軒轅嘯的薄唇刷過她嫩嫩的紅唇,那香甜的氣息,沁人心脾。

他吻了她。蟲鳴鳥叫,軒轅府內的林木幽幽,看來很是清涼。

一抹燦爛走過林間,仔細一看,原來是嬌小的海棠。她穿著西荒特產的絲綢,

看來更加美麗。

當軒轅嘯的房內女僕,地位似乎十分特別,總管古磚奉了命令,找來西荒最好

的絲綢師傅,將各色綾羅綢緞擺了一地。隨她挑選,然後裁成衣裳。她摸著那些絲

綢,愛不釋手,只當軒轅嘯是本性慷慨。她興高采烈地挑選布料,沒有想到這種待

遇,不該是尋常女僕該享有的。

府內所有人都察覺,嘯王對待那嬌小女子的態度,不同於對待其他人,多了幾

分的縱容。甚至連那頭無人敢靠近的白虎,都乖乖地跟在她身邊,在遼闊的軒轅府

內亂繞。

海棠懷裡抱著一個陳舊的小箱子,挑選了一座隱密的亭子,在石椅上坐了下來

。白虎趴在一旁,懶洋洋的模樣,像是打算再打個盹。

「好了,四下無人,現在該來瞧瞧了。」她深吸一口氣,然後打開面前的舊箱

子。「喂,你可不能去告密啊!」她低下頭,煞有介事地對著白虎說道。

白虎從鼻孔噴氣,把頭偏了過去,瞧也不瞧她。

海棠把這種反應當成首肯,回頭繼績對付起那個箱子。這東西是從軒轅嘯的房

裡拿出來的,她可不認為這是偷竊,反正看完之後她還會放回原位。

不過話說回來,要是這個舊箱子裡,恰巧就放著寫上織造術的綢子,那她就必

須昧著良心,偷偷取走了……心中浮現了罪惡感,她用力甩甩頭,想把那種情緒甩

出腦袋。

古老的箱蓋發出嘎嘎的聲響,甚至還冒出一陣灰塵。

海棠滿懷希望地在箱子內東翻西找,卻發現箱子裡只是裝著一些破碎的絲綢。

「織造術會寫在這些破燜東西上頭嗎?」她皺起柳眉,一塊塊地翻看,沒能看出什

麼端倪。

亭子旁的草叢有了些動靜,白虎陡然抬起頭來,琥珀色的眼睛瞪著某一處。

一個俊美少年整理著衣物,春風滿面地走了出來,他望向亭子裡,笑容瞬間僵

硬。草叢裡又走出一個面色酡紅的年輕女子,嬌羞地在扣著鈕釦。

「桐,我們什麼時候再──」黏膩的情話還沒說完,她已經瞧見亭子裡的少女

與白虎,臉上的嬌笑變得十分尷尬。

「鳥語花香的,在賞花嗎?」海棠淡淡地問道.挑起秀眉,當然知道海桐在草

叢裡做了什麼好事。

那女子倒抽一口氣,因為幽會被人撞見,不敢久留,轉身飛快地逃走了。

海桐嘆了一口氣,雙手一攤。「妳把夏荷嚇跑了。」好不容易又遇上一個美貌

丫鬟,找了個幽靜的地方幽歡,哪裡知道又會被海棠逮個正著。

「妳還真忙呢!」海棠感嘆著,不知道該誇讚他為了套問情報而不遺餘力,還

是責備他耽溺於美色。

「這種忙法很適合我。」海桐咧出一個大大的笑,帥氣地一撥髮。視線落在那

口箱子上,眼神裡總算多了幾分認真。「那是什麼東西?」他問。

「從軒轅嘯房裡拿來的,我正在翻找你說的那塊綢子。」她一偏頭,示意海桐

進亭子裡來。

海桐卻站在原地挑眉,先是看看海棠。再看看地上那頭白虎。「我還是站在這

裡就好了。」他謹慎地說道。在軒轅府內打探消息的這段期間,有太多人警告過他

,最好不要接近石屋。

居住在石屋裡的軒轅嘯及那頭白虎,脾氣似乎都不太好。

令眾人百思不解的是,海棠才進屋沒多久,那一人一虎明顯地對她另眼相看。

雖然還不到言聽計從的地步,但是起碼十分在意她,軒轅嘯除了外出處理事務外,

只要在府內的時間,就一定要海棠隨侍在側。

「怕什麼.牠不咬人的。」海棠甩著手中的碎布料。困惑為什麼所有人一瞧見

白虎跟在她身旁,就全躲得遠遠的。

「牠不咬妳,可不代表著牠也不咬我。」海桐小心翼翼地走了過來,還很小心

地避開那隻白虎。他伸手想取海棠手上的碎布,白虎突然發出低低的吼聲,瞪著他

。「好,我不碰。」他馬上舉高雙手,知道識時務者為俊傑。

「不可以。」海棠嬌叱了一聲,不悅地看著白虎。

這頭白虎半點禮貌都不懂,倒是把軒轅嘯那對任何人都不友善的態度學了七八

分。

白虎瞇起眼睛,總算沒有再吼叫。趴在原處動也不動。

海桐還是不敢動手。把兩手藏在背後,彎下腰察看那些零碎的布料。「不是這

些。這個箱子怕只是用來裝絲織品的樣品,那塊傳說中的綢子不在這裡面。」他看

了一會兒,才下了結論。

海棠的雙肩垮了下來,眸子黯淡。「他屋子裡的東西也不多,我全都搜遍了,

根本找不到你說的綢子,如果連這箱子裡也找不到,那我就真的沒辦法了。」

海桐的眼珠子轉了轉,在亭子的另一角坐了下來。

「有人說,那塊綢子是他前來到西荒時,他的母親所寫的。既然是母親的遺物

,會不會是由他貼身帶著?」他說出心中的猜測。

「妳的意思是說,綢子大概在他身上?」海棠問道,認真地思考著。

連他穿慣的那件黑絲衣裳,她都摸來看過好幾次,也沒瞧見上頭寫了什麼。她

努力回想著,他那高壯健碩的的身軀,還有哪處能藏東西。

想著想著,臉上竟然冒出一陣燙熱。這還得了,她竟然一想到軒轅嘯,就會臉

紅!?

「妳還好吧?很熱嗎?」海桐關懷地間道,發現她突然間沈默了,一張俏臉轉

為嫣紅。

「沒事。」她回答得太過迅速,想掩飾先前的失態。

海桐挑起眉頭,把話題拉回綢子上。「我想,織造術對於西荒十分重要,以軒

轅嘯維護西荒福祉的作風,不可能隨意將那塊綢子亂放。」他一拍手掌。作了結論

。「對了,除此之外別無可能 綢子一定在他身上!知道在他身上就好辦了,妳

去剝了他的衣服,把他剝得赤條條的,就肯定找得到。」

海棠瞪著他,突然有股衝動,想讓白虎當場咬死這個禍害。「你要我去剝他的

衣服?」他還把她當姊姊嗎?竟提議她去剝男人的衣服!

「為了全族的利益,這點小事應該難不倒妳的。」海桐微笑說道,之後站起身

來,往亭子外走去,把事情丟給海棠去煩惱。行走的時候,還是小心的避開白虎。

他可不想要被咬掉一塊腿肉。

提議海棠去剝軒轅嘯的衣服,或許會帶來意想不到的效果。

就如同那隻白虎只對海棠友善般,軒轅嘯的容忍與寵愛,當然也只限於海棠一

人。

一個男人對所有人都不假辭色,唯獨對一個女人較為容忍,容許她恣意妄為,

還不許她離得太遠。這些線索還不夠充分嗎?

海桐幾乎可以拿項上人頭打賭,那個眼神嚇人的軒轅嘯,肯定是對海棠有幾分

意思。會不會過一陣子後,那位西荒的霸主,倒成了他的姊夫呢?這麼一來,織造

術還怕不能手到擒來嗎?

他邊走邊微笑,突然覺得,這倒是一個最好的辦法。

 

 

第四章

四張機,咿啞聲裡暗顰眉。回梭織朵垂蓮子。

盤花易綰,愁心難整,脈脈亂如絲。

軒轅嘯一回到石屋,就察覺到那雙熱烈的視線。

海棠坐在角落裡,摟著白虎的頸子。一雙水晶似的瑩瑩大眼直盯著他瞧,輕咬

著紅唇,不知又在打什麼主意。

他冷眼望著她,逕自走到石桌旁,放下手中的韁繩。他剛從西北方的魔鬼城回

來,那裡有一群盜匪,搶奪了軒轅城商家約六十車絲綢,他領了十名男子前去圍剿

,短短半日的時間,就肅清了盜匪,奪回了絲綢。

把盜匪們交給屬下處置後,他回到軒轅府。一身風塵僕僕。

石桌上放置絲綢樣品的小箱子,有被移動過的痕跡,他掃了海棠一眼,仍是不

動聲色。

早猜出她進府來是別有居心的,她會到處翻找東西,全在他的意料之內。他沒

有點破,準備等她自行露出破綻。

海棠放開白虎的頸子,走下石床,慢慢地接近軒轅嘯。她來到石桌旁,視線刻

意迴避那口小箱子,有點作賊心虛。

「你今天這麼早回來?這身打扮不像是去織廠,是去了哪裡?」她隨口問道,

主動攀談,想減低他的戒心。

海棠以指尖摸著他剛剛扔下的韁繩,細嫩的指腹把玩著韁繩,全然是無心的舉

動;她因為心懷詭計而有些不安。手中摸著東西,心裡總是比較踏實些。

軒轅嘯瞥見她漫不經心的舉止,卻覺得下腹一緊,奇異的衝動流竄在血液中,

讓他的男性變得灼熱疼痛。她的確不是善於誘惑人的妖豔女子,但是在舉手投足間

,卻有著動人之處,就是能在無心間勾起他的情慾。

「去了魔鬼城。」他的聲音因為騷動的情慾。顯得更加低沈。

海棠眨了眨眼睛,抬起頭來望著他。「那裡不是盜匪群聚的地方嗎?你去那裡

做什麼?」她先前聽說過,魔鬼城的盜匪是北荒居民的心頭大患。

「剿匪。」他回答得很簡單。

「唔。」這男人怎麼用詞都這麼簡單?擺明了不想閒聊,她皺著眉頭,仍不放

棄,還是在他高大的身軀旁繞著,不肯離開。「你破了魔鬼城嗎?怎麼處置那些盜

匪?」

按暴君軒轅無極所設下的蒼宇皇朝律法,聚眾為匪者,不但要斬立決。而且還

罪誅九族。想到這些年來,有無數的人死在軒轅無極的暴政下,海棠就忍不住發抖。

「帶頭者,殺了。其餘的,送往苦役區勞動。」軒轅嘯回答得簡明扼要。他伸

手解下披風的釦子,高大的身軀坐在石椅上,冷凝的目光看著海棠。

她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幾乎想要低頭,察看自己是不是衣衫不整,否則他那

雙銳利如肛的眸子,怎麼老是在她身上打轉?

海棠清了清喉嚨,才繼續說話。

「你並沒有將那些人全部處死嗎?」她提出疑問,心裡其實已經逐漸明白。不

知為什麼,縱然他沒有明說,她卻能猜測出他的心思。

「群龍無首,那群人沒辦法再作亂的。與其動刀殺人,不如將他們編入苦投區

,付出勞動來得有助益。」他淡淡地說,沒有正面回答違背父王律法的理由。

「軒轅無極立下那些律法,為的是要鎮壓人民,而你卻反其道而行?」她不肯

轉移話題,仍是纏著他追問。她總覺得,要是問得清楚了,就會更加地瞭解他。這

個被人民所恐懼的男人,體內雖然流著暴君殘酷的血液,但是他對待人命的方式,

卻與其父截然不同。

他筆直地看著她,瞧出她興致勃勃。「治理人群,一如治理江河。疏導比圍堵

來得有效。」他還不曾遇過,有女人對政事這麼好奇的。

海棠彆起嘴角,柔軟的唇噙著微笑,她放下了手中的韁繩,回望著他。「若依

著律法來執行,連那些盜匪們的親人都必須陪葬。你不遵從律法,為的是不想牽連

那些無辜的人們,對吧?」

難怪西荒能長治久安,有軒轅嘯這種恩威並行的統治者,人民才能專心於耕織

。待在他身邊的時間雖然不長,但她已經能夠看出,他與暴君軒轅無極的不同之處。

至少,她能夠確定。他並不是一個殘暴冷血的男人。

軒轅嘯沒有回答,黑眸中某種光芒一閃而逝,下顎一束肌肉微微抽動,但臉上

卻還是沒有表情。他俯視著她,驀地抬起手。對她勾了勾食指,那姿態十分傲慢,

如同不可一世的帝王。

海棠左右看了看,瞪大眼睛,指著自己的鼻尖,露出一臉迷惑的表情。「你這

是在喚我嗎?」她問道。

他的臉上霎時蒙了一層陰霾,嚴酷的黑眸瞪著她。「這裡還有別人嗎?」他反

問,語氣裡有著濃濃的不悅。

「我哪裡知道你是在喚那頭白虎,還是在喚我;還有,我也有名字啊,你不會

喚我的名字嗎?」她嘟著紅唇,小聲地抱怨著,還是認命地走向他,在巨大的石椅

前站定腳步,仰起小臉望著他。

他的身軀是那麼高大健碩,像是可以撐起天地,每次站在他身邊,她就覺得自

己好嬌小。

軒轅嘯瞪著她的頭頂,耳中聽不清她在嘟囔些什麼。「坐上來。」他下著命令。

海棠的臉突然轉為嫣紅,無言地瞪著他。她先前覺得那張臉十分好看,現在,

她卻覺得那張臉看來可惡極了,無法明白,他為什麼可以冷漠地說著那麼……那麼

羞人的話……

他竟是要她坐在他的大腿上!?

「你就不能夠加個請字嗎?」她舉起蓮足,一吋吋地往後退,想要不著痕跡地

逃開。她愈是退後,他的臉色愈難看。「還有,你先前也兇過我兩次,不許我坐在

你大腿上的……」

「上來。」這句話沒提高半個音階,卻冷得讓人顫抖,還搭配上軒轅嘯皺眉的

表情。

海棠像是被針扎到似地,火速跳上他的大腿,還附贈一項福利,雙手牢牢地圈

上他強壯的頸子。

「我來了。」她宣佈道。在他那樣的表情下,很難有人能不乖乖聽話的。

她的身子輕盈,他感受不到什麼重量,卻有著少女淡淡的香氣。他坐在原處,

伸出堅實的手臂,攬抱著她纖細的腰。

「為什麼對政事有興趣?」軒轅嘯問道,汲取著她身上的清香。

她靠得這麼近,柔軟的豐盈緊貼著他,小巧的圓臀恰巧靠在他的堅挺上,他的

慾望如同野火,開始燎燒。

海棠沒有察覺,危機正一步步地靠近。她挪動著嬌小的身軀,在他高大的體魄

上,尋找著較為舒適的位子。這樣抱著他,很奇怪地讓她有種熟悉感,那種感覺,

很像是她夜裡抱著白虎取暖入睡。會讓她感到溫暖而安心。

這段時日的夜裡,她都睡在碧紗櫥中,抱著白虎安睡。但是清晨醒來時,白虎

不知為什麼,總是躺到了床下。

她喜歡夜裡抱著白虎的感覺,如同一團暖暖的火包圍著她,堅實平滑的肌肉、

有力的心跳,以及徐緩的呼吸,都緊緊守護著她。在睡夢中,她的唇上常常會感到

一陣酥麻,像是被蝴蝶的羽翼刷過,她好喜歡那種感覺。

如今,坐在軒轅嘯的大腿上,那種酥麻的感覺又悄悄湧了土來,她感到有些困

惑,無意識地伸出粉紅色的舌尖,舔了舔唇。

她這種無心的舉動,讓他黑眸中的光芒變得更加深濃,銳利的視線盯牢了她嬌

美的側臉。

海棠搖了搖頭,柔軟的黑髮拂過兩人之間。

「讓我感到有興趣的,不是政事,而是你。」她誠實地說道。想用談話來轉移

注意力。免得自己胡思亂想。

她的回答讓他挑起濃眉。「為什麼?」他又問。

她偏頭想了片刻。再度搖搖頭。「我不知道。」這個問題連她都找不到答案。

明明是偷了織造術後,她就要逃離西荒,跟他老死不相往來,她為什麼還要費

神關心他?她的目的該是只有織造術啊,為什麼一顆心流連在他身上的時間,比用

在調查織造術上更多呢?

她一邊困惑著。一邊漫不經心地挪動臀部。不知為什麼,像是有什麼堅硬灼熱

的東西頂著她,讓她坐得不是很舒服。

海棠輕扭著臀,終於找到最舒適的位子,而那熱燙巨大的硬物,則是稍微擠入

她腿窩,緊貼著她最柔軟的一處。這種熱燙的觸感,有點似曾相識…:

驀地,海棠陡然抬起頭來,瞪大眼睛望著軒轅嘯--

而他回望著她,仍是面無表情,只有那雙深邃的黑眸洩漏了情慾的火苗。

槽了,她竟然又犯了同樣的錯誤!

海棠面紅耳赤地掙扎著,想要下到地面去,但是這一次他不肯鬆手,堅實的手

臂圈緊了她纖細的腰,硬是把她留在原處。

「坐著,別動。」軒轅嘯語氣淡漠,但是那雙眼睛裡的光芒,可跟淡漠扯不上

半點關係,灼熱得幾乎要把她燙傷,且正無言地威脅著,只要她敢再蟊動,他就會

撕去她身上的衣物,對她為所欲為。

她僵硬著身子,真的沒有動彈,不敢再刺激他,緊張得如坐針氈。

先前還在心裡盤算著,要找機會剝了他的衣服,瞧瞧他把綢子藏在哪裡。現在

,她悲觀地猜測,會先被剝個精光的人,應該是她。

兩人無語凝望,時間像是停止流動。

海棠屏住氣息,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麼。如果他想染指她,她絕對逃不掉。他

高大而強壯,又是西荒最有權勢的男人,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而她充其量只是個

小女僕,哪能拒絕他的臨幸?

她在心中悲哀地嘆息,知道不能指望海桐會來拯救牠的貞操。那個好色傢伙,

現在不知道又流連到哪個女僕的床上去了。

要是為了偷取織造術而賠上清白,她大概會被當成偉人,名字會讓族人傳頌好

幾百年。但是……但是這樣很丟臉啊!所有族人都會知道,她為了織造術,而被軒

轅嘯給吃了……

海棠皺著眉頭想著,雙手交握在軒轅嘯頸後。無意識地把玩他的髮尾。

縱然理智上還沒認同軒轅嘯,但是這段時間的深夜相擁,已經讓她的身子熟悉

了他的。這樣親暱地坐在他懷裡,她雖然有些緊張,但卻不害怕。

甚至,在心中最不為人知的角落,還悄悄浮現了一丁點兒的期待。她的唇瓣,

又開始感覺有些酥酥麻麻的,被他的目光望得心中小鹿亂撞。

他的呼吸變得濃濁,逐漸靠近她,一雙黑眸鎖住她,催眠著她。

海棠在他的目光下輕顫,無法逃開,沒有意識到,自己甚至已輕啟柔軟的唇瓣

,等待著他的吻……

門上忽地傳來輕敲,石門被打開,古磚領著一群人站在那兒,福態的身軀艱難

地行禮。

「嘯王,這是您吩咐要的熱水。」他恭敬地說道,等到抬起頭,看見在石椅上.

纏抱在一起的男女,一張胖臉迅速脹得通紅。

那群人扛著一個巨大的石盆,裡頭注滿了溫水,在離石椅很遠的地方,就放下

石盆,不敢靠近。一個女僕走了進來,送上了浴巾等用品,另一個則是送來熱燙芬

芳的茶湯,顫抖地放下後就連忙退開。

人們一字排開,站在牆緣,離兩人很遠很遠,低垂著頭,連大氣都不敢喘。

「出去。」軒轅嘯皺起眉頭,淡淡地下了命令。

那些人像是聽到特赦令,全都跳起來往外衝去,不但不敢久留,甚至連回頭看

一眼的勇氣都沒有,只差沒有喜極而泣。海棠懷疑,他們出去後,會跪在庭院裡叩

拜天地,感謝自己能大難不死。

只有古磚在關上門時,偷偷多看了一眼。他的視線落於坐在嘯王大腿土、

酡紅的美麗女子身上。多麼奇怪的女人,竟然完全不怕嘯王,膽敢在嘯王懷中

像一般女子嚇哭或是嚇昏,還大膽地把玩著嘯王的黑髮?!

他心裡充滿好奇,卻不敢留下來,把疑問都藏在心裡。

是他眼花看錯了嗎?怎麼老是覺得,剛剛那匆促的一眼裡,似乎看到嘯王那嚴

酷的臉色,竟變得較為柔和了些……事實上,嘯王望著那女子的表情,甚至可以稱

得上是溫柔的。

嘯王對一個女人溫柔?可能嗎?會是他太過恐懼所產生的幻覺嗎?

古磚抱著一肚子的疑問,皺著眉頭踱步離去。趁著僕人們送東西時,海棠逮著了機會,一扭纖腰,滑下他的大腿。

她走到角落,偷偷用手摀著熱燙的雙頰,心兒亂跳。要不是有人打破那一刻迷

咒,她大概真的會呆愣地臣服於他,被他所吻,或是任由他做出更多更多……

想想真是可怕,這一切跟偷取織造術沒有任何關係,但她就是抗拒不了他,幾

乎要被他的體溫給融化,癱成一團軟泥,任由他揉捏撫弄。

「回來。」背後傳來低沈的聲音,明顯地為她的逃離而不悅。

海棠用力搖搖頭,逃到巨大的石盆旁,才敢直視他那張濃眉深鎖的臉龐。「你

不先洗澡什麼的嗎?再耗下去,等會兒這些熱水跟茶湯都會變涼的。」她吞吞吐吐

地說道,纖細的手放進溫水裡輕輕撩動。

軒轅嘯瞇起黑眸,望了她半晌,看出她刻意在躲避,酡紅的粉頰洩漏了少女的

羞怯。

從她的反應看來,她無疑還是一個生嫩的處子;雖然在夜裡她會纏抱著他,會

在睡夢中傭懶地回應他的吻,但那卻是生澀而輕柔的。為了不驚醒她,他總是輕舔

著那柔軟的唇,細細品味逗弄著她口中的丁香小舌,沒有吻得太深。

只是,這樣的淺嚐已經不能夠滿足他,他的慾望因為她而疼痛著。

他站起身來,隨意地褪去身軀最外頭的那件披風,往海棠走了過去。

她瞪大眼睛,雙手抓緊了石盆的邊緣,克制著想逃走的衝動。「你在做什麼?

」他脫衣服的目的,該不會是想要就地「享用」她吧?

軒轅嘯看了她一眼,從她逐漸變得蒼白的臉色,到她瑟瑟輕顫的嬌軀,原本火

炙般的慾望,竟神奇地退去。發現她開始恐慛,令他提不起半點「興致」,寧可放

任慾望煎熬疼痛,也不願意讓她感到害怕。

「沐浴更衣。」他冷硬地回答道,敏感的察覺海棠鬆了一口氣。

從他紓解的眉頭,她猜測出危機已經過去,但是視線往下瞄去,她又不那麼確

定了。褪下披風後,隔著深黑絲衣衫仍可見到明顯的隆起,他胯問的慾望還是處於

蓄勢待發的階段。

她連忙轉頭四望,想找些東西來分散他的注意力。鼻間聞到芬芳的氣味,她看

見那碗茶湯。

「入浴前,要先喝些茶嗎?」她小心翼翼地說道,端了茶湯接近他,希望他喝

了茶之後,能夠消消火。呃,當然,不論是他的怒火還是慾火,她都希望能夠靠著

這碗茶來消弭。

軒轅嘯解下腰際的配劍,淡漠地點點頭,緩步走到石盆旁。

海棠將茶杯遞了出去,動作仍是十分謹慎。她腦子裡還惦記著,先前跟他肌膚

相貼時的尷尬,只是稍微回想。心中就浮現某種異樣的感覺,雙腿之間最柔嫩的那

一處,像是仍被他緊抵著,甚至輕輕顫動……

地想得太出神。指尖無意摸到他的手。熱燙的感覺又竄入血液,她嚇得連忙鬆

開手。「啊!」她發出一聲低叫。

雙手縮得太快,那茶杯飛了出去,芬芳熱燙的茶湯在空中化為一道弧線,灑了

他一身,茶水從他濕淋淋的臉龐往下滴流。

在茶水形成的小瀑布下,軒轅嘯的臉色十分難看。

「該死的!」他低咒一聲,伸手抹了抹臉,兇狠地瞪著她,氣憤得不知該給她

那小巧的圓臀一陣好打。還是狠狠地吻她。直到她再也沒精力惹出這些小麻煩。

「對不起。」海棠低嚷著。連忙靠上前去,想要彌補無意間犯下的錯誤。看見

茶水燙紅了他臉部及頸部的肌膚,自責的情緒淹沒了她。

她扯起裙襬,用柔軟的絲綢擦拭著他臉上的水漬,但是茶水雖然擦得掉,黝黑

肌膚上浮現的紅痕,她就束手無策了。

「痛不痛?」海棠連忙問道,雙手在他肌膚上滑動,想替他抹去那些疼痛。她

沒有察覺,此刻兩人靠得很近。她幾乎等於是站在他的懷抱裡。

他緩慢地搖了搖頭,因為她流露出的焦急,擰緊的眉頭逐漸鬆開。

「真的嗎?」她沒有察覺到,那雙銳利的黑眸,眸光有些轉變,一雙小手仍在

他的臉部及頸部流連。

他的頸部有一處肌膚被燙得好紅,肯定是痛極了,她心中十分自責。

小時候曾經被熱水燙傷食指,她還記得那種疼痛,那時她哇哇哭了好一陣子。

而現在他的燙傷更嚴重,怎麼可能會不痛?她憶起幼年燙傷時,母親所採取的動作

,一時間想也不想便照本宣科地做了。

原先海棠只是輕撫著軒轅嘯的頸部,而後讓他大為震撼的是,她竟靠上前來,

柔軟的紅唇一張,竟就貼上那處有些刺痛的肌膚──他高大的身軀完全僵住,如石

像般僵立不動,因為她的舉止而動彈不得。

濕潤的唇貼上他的頸部,那柔軟的觸感讓他全身一顫,而她滑出唇瓣的靈巧小

舌舔著那處皮膚,更讓他的理智幾乎崩潰。

「不痛了,不痛了。」她輕舔著他,一面連聲說道,拿他當小孩子似地哄著,

完全忘了他已經是個成熟的男人。

海棠的舉止裡只有純粹的關心,沒有包含半點煽情的誘惑。當他克服了慾望之

後,浮上心頭的是某種更深刻的溫暖情緒。

這感覺其實不壞。不,其實該說是好極了。他能夠感覺到,她全然無保留的關

心。

看見茶水濡濕了他的衣衫,海棠抬起頭來,小臉上滿是焦急,想要察看他衣衫

下的肌膚,是不是也被燙傷了。

「快把衣服給脫了。」她急促地說道,短短的時間內,情況完全改觀,反倒變

成她急著脫他的衣服。

先前海桐提議過,要她找機會剝了軒轅嘯衣服的事情,在此刻倒被忘得一乾

二淨。她扯開他的衣襟,迅速地剝下那件黑絲衣袍,對他赤裸黝黑的寬闊胸膛視若

無睹。

而他的胸口,垂掛著一枚墨色的圓石,看來十分古樸。

海棠只是匆促地看了那圓石一眼,沒有多想,一面把手裡的黑絲衣袍捲了捲,

扔到一旁去,她測了一下石益的水溫,然後轉過身去,想著要再喚些僕人來,再倒

入一些冷水,但驀然映入眼簾的東西,讓她全身一僵,倒抽了一口氣──

那是一個模糊的印子,烙著張牙舞爪的虎紋,深刻而猙獰,竟然就烙在他的血

肉之軀上。烙痕的年代久遠,肯定是在他還是幼童時就烙上的,黝黑的肌膚在烙痕

的邊緣,形成醜陋的皺摺,讓那虎紋看來更加嚇人。

聽見尖銳的抽氣聲,軒轅嘯高大的身驅變得僵硬,迅速地轉過身來,銳利的黑

眸掃過她蒼白的小臉。他知道她看見了什麼。

背上的白虎烙印是他承受軒轅無極罪孽的證據,帶給他無比崇高的皇子身分,

卻也為他帶來了死亡的陰影。眾人知道他承受父孽,更加恐懼,把他視為軒轅無極

的化身。

曾經有女人,在歡愛時看見他背上的烙痕,尖叫著奪門而出,赤裸地躲在庭院

一角啜泣,嘴裡囔著,寧死也不願跟一個邪魔同床共枕。

從此之後,他總刻意藏起背上的白虎烙印,不肯讓人瞧見。而如今,卻因為對

海棠鬆懈了防備,他竟忘了這件事情!

軒轅嘯全身僵硬,瞪視著她,等著她尖叫或是昏厥。她是會逃走,還是會哭叫

、指著他大呼邪魔?

時間凝結,海棠顫抖地望著他,以手搗著唇。然後,淚水如同斷線的珍珠,一

顆顆地滾出牠的眼眶。

他愣了一愣,沒有想到她竟會哭泣。她是被嚇哭的嗎?

海棠站在原地,無法阻止淚水的滑落。她開始有了動作,卻不是如他所猜測的

轉身逃開,反倒舉步更加靠近他,一雙顫抖的心手撫上他的背部,撫摸著那個連他

都不願意去觸摸的白虎烙痕。

「不痛……不痛了……」海棠低語著,因為哭泣,連話都說不清楚。她實在忍

不住了,紅唇一扁,哭泣的聲音逐漸變得響亮。「不痛、不痛了。」她輕撫著他的

背部,卻愈哭愈大聲。

黝黑的肌膚上,不但有著醜陋的烙痕,看得仔細一些,還可以看到鞭子抽打過

的痕跡,遍佈了整個背部。是誰那麼殘忍,竟然這樣對待他?想到他曾經承受的傷

害,她的心就好難過。

難怪他始終不曾展露笑容,始終拒人於千里之外,要是有人曾經這樣傷害她,

她肯定也會變得跟他一樣,再也不相信任何人。

心中的母性澎湃洶湧,她一面哭泣,一面憤怒地想殺死那個膽敢如此傷害他的

人。

海棠的反應讓他措手不及,有半晌的時間,根本弄不清她嘴裡低嚷的到底是什

麼話。他只能從她的態度上猜測,她並沒有因為那個烙痕而厭惡他。這個認知,讓

他懸宕在心中的巨石落了地。

但是她卻一直哭,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委屈.淚水都沾上他的背部。

「為什麼要哭?」軒轅嘯詢問著,不明白她為什麼哭得那麼傷心。舉起手,他

以拇指拭去她粉頰上的淚水。

「因為……」她一面哭著,一面抽噎,在他黝黑有力的指掌下抬起頭來。「因

為你好痛、好痛啊!」她難得哭泣,但是一想到他受過的苦,淚水就止不住。

海棠的回答,讓他心中一震。如同有驚雷閃過,擊碎了他心中某種堅硬的挃梏。

他是軒轅無極的兒子。承受父親的罪孽似乎是理所當然的,旁人總是恐懼著,

對他恭恭敬敬,從來沒有人會因為他的傷痛而流淚。

從有記憶以來,似乎沒有人如此關心過他、焦急地在乎他是否疼痛。就連十八

年前,他被烙上白虎印,發著高燒,在劇痛間輾轉時,也沒有人詢問過他痛不痛。

只有海棠,擔心他燙著,擔心他痛,就連看見他背上的舊傷,也會哭得淅瀝嘩

啦,明眸成了流泉,不斷地湧出淚水。

「妳在為我哭泣嗎?」他低聲問道,平時冷硬的語氣裡,夾帶了情緒的波動。

從來沒有人在意他的疼痛,而她竟為了他而哭泣!

欣喜的情緒來勢洶洶,卻也夾雜著濃濃的心疼,她哭泣的傷心模樣折磨著他,

淚水像是要滴穿他的理智。

「別哭了。」他低吼一聲,將她拉入懷中,用盡力氣擁抱她纖細小巧的嬌軀。

「你一定好痛、好痛的,那些傷……」她固執地說道,靠在他懷裡低聲嚷著,

紅唇在一開一合間,摩擦著他胸前的肌膚。

帶著淚痕的小臉緊貼著他赤裸的胸肌,他的心跳震動著她的耳。

「就算真的痛,現在也不痛了。」軒轅嘯緊擁著她,薄唇上緩慢地浮現一抹溫

柔的弧度。那其實稱不上是笑容,卻的確是微小的歡欣;他因為她的關心而愉悅著。

「怎麼可能?」她瞪大眼睛,想指責他嘴硬,但是一抬起頭來。微張的紅唇竟

然就被堵住

那炙熱的薄唇準確地找到她,覆蓋在柔嫩的紅唇上,睡夢中那被蝴蝶羽翼刷過

的酥麻感,一瞬間被加強了無數倍,凶猛地竄入她的四肢百骸。

他吻住她,不讓她繼績說話或是哭泣,所有的情緒都宣洩在這個吻中。

「唔……」她低喊了聲,卻讓那靈活灼熱的舌乘機滑入,勾纏著她嫩嫩的舌尖。

軒轅嘯的舌描繪著她的唇,以雙手探索著她的嬌軀,一手攬抱纖細的腰,另一

手則攀上她胸前圓潤的豈盈,揉握著那兒的柔軟。首次在她清醒時擁吻她。他格外

瘋狂而霸道放肆。

海棠因為驚訝而喘息,但是酥軟的快感很快地淹沒理智,她掙脫不開他的束縛

,只能在他的攻勢下束手就擒。

熱烈的吻持續深入。她被吻得昏沈,只能倚靠著他,全身都被他的灼熱體溫熨

燙著。朦朧之間,她完全沒有想到要反抗他。

她只是覺得有些奇怪,他的吻跟擁抱,都有些似曾相識,但無論如何她就是想

不起來,他曾經在何時吻過她;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在睡眠的時光裡,已經被他佔

盡便宜。

西荒的炙熱陽光下,兩人擁抱的身影拖得很長。白虎懶洋洋地站起身來。往外

走了出去,並同時以尾巴靈巧地帶上門。

 

第五章

五張機,橫紋織就沈郎詩。中心一句無人會。

不言愁恨,不言憔悴,只憑寄相思。

石屋之內,海棠坐在石椅上愣愣發著呆,她的掌心躺著一枚古樸的圓石。

這圓石原本是掛在軒轅嘯胸前的,似乎就連沐浴也不解下來。先前他熱烈地吻

了她之後,瞧見她紅著臉低頭,明眸瞪著他的胸口,不敢回望他的視線。

「看什麼?」那時他以低沈的聲音問道,語氣裡多了一絲灼熱。

海棠的身子震了一震,有些手足無措。「沒……沒什麼,只是瞧這圓石很特別

。」她吞吞吐吐地說道,顧左右而言他。

上方傳來某種聲音,她懷疑地抬起頭,猜測那是不是笑聲在他胸臆間滾過的聲

音。

手掌傳來熱度,他竟將那圓石解下來,放進她的手裡。「戴在身上,記得不許

離身。」他說道。

海棠詫異地抬起頭來,卻剛好看見軒轅嘯雙手放置到腰間,準備脫下殘餘的衣

褲。

她猛地跳了起來。面紅耳赤地飛快往外逃去,不敢久留。

海棠有些狼狽地回想起。軒轅嘯那健碩的體魄上,除了這枚圓石,就沒有別的

綴飾。海桐先前說了,軒轅嘯可能把那綢子貼身藏著,那這杴圓石該是最有嫌疑的。

只是她不明白。如果圓石裡真的包藏了綢子,那麼對軒轅嘯來說,就該是十分

重要的東西,為什麼他要把這圓石交給她?

她坐在石椅上百思不解,縮起了修長的雙腿。挪移著臀部,她皺起眉頭,漫不

經心地覺得石椅有些冷硬,比不上他的大腿舒服。

熱燙的嫣紅湧上面頰,她在心中暗罵自個兒不正經,怎麼能夠老是惦念著他那

黝黑結實的身軀?

注意力回到眼前的圓石,她又嘆了一口氣。

端詳這東西已經好些大了.她就是看不出什麼玄機,以為綢子藏在裡頭,郤也

找不到地方可以著力打開。她幾乎要放棄,以為自己找錯方向,這圓石說不定只是

普通的裝飾品。

她隨意拋了拋圓石,那墨色的石頭在空中劃了道拋物線,跌在陽光之下,竟顯

得十分晶瑩剔透;有著瑰麗的光彩。

「糟了!」她低喊一聲,連忙下了百椅,奔上前去察看。要是把這圓石摔壞了

,她要怎麼完璧歸趙?

角落裡,先是傳來清脆的笑聲,接著是鈴鐺亂響的聲音。那聲音迴盪在石屋內

,而碧紗櫥內的白虎卻還是閉著眼睛假寐,像是沒聽見。

海棠回過頭去,有些訝異還有人膽敢走進這間石屋。是不是因為曬了陽光,她

隱約地覺得,手中的圓石正散發著熱度。

那是一對很可愛的孿生娃娃,年約五歲,身穿西荒特產的頂級絲綢,一個繡金

線,一個繡銀線。而正在叮噹亂響的銀鈴。是他們鞋面上的繐子,小小的步伐每踏

一步,就十分響亮。

「拿到了。拿到了,她終於拿到了!」小娃娃也不怕生,奔了過來,笑嘻嘻地

在她腿邊繞啊繞。揮著長長的袖子。「拿到了,拿到了。」他們像是在唱歌似地喊。

「你們是誰?」生得粉雕玉琢的孿生娃娃,眉目裡有幾分軒轅嘯的影子,她心

裡頭有些吃味。

西荒境內,有膽子進入石屋的人肯定不多,她簡單地推理,猜測這對孿生娃娃

該是軒轅嘯的孩子。他是西荒的統治者,若是臨幸了哪個女子,有了一,兩個孩子

倒也不足為奇。

只是,一股酸意不知為什麼,就是直往她喉間湧上來;她感覺到深深的嫉妒。

「我是阿金,她是阿銀。」繡著金線的娃娃說道,看來該是個男孩。

「這什麼名字?你們爹娘名字取得真隨便。」海棠嘟著嘴,走回石椅上,心裡

在猜測著他們的娘會是什麼模樣的女人。

小娃娃們聳聳肩,一臉的無奈,跟著她走回石椅,還自動自發地靠了土來,一

人抱住她一邊的大腿,親暱地把可愛的小臉枕在她膝上。

「說真格的,娘對這類事真的不負責任的。」男娃娃說道,沒有替自己娘親

辯護。

這兩個娃娃都生得漂亮,海棠一看就喜歡,卻又忍不住心中的醋意。想起軒轅

嘯跟別的女人有過肌膚之親,她覺得心裡好難受。

兩個娃娃不肯鬆手,女娃娃還爬上她的大腿,一臉嬌憨地對著她笑。

「我們喜歡妳啊!看,我們是一樣的。」男孩說道。

「看,一樣的。」女娃兒也指著額頭。

娃兒的眉間的確都跟海棠一般,有著花瓣似的硃砂痣。她咬緊了唇,直瞪著那

抹硃砂痣,心中的酸意變得苦澀了。

孩子的娘眉間也有硃砂痣?那麼軒轅嘯對她另眼相看。甚至吻了她,都是因為

她眉問的硃砂痣,跟孩子們的娘親相似?

想到此處,她心痛如絞,幾乎要哭出聲來,眼中淚花亂轉。

「不要哭,妳哪裡痛痛?」女娃娃慌忙說道,拿起袖子幫海棠擦眼淭。

她搖了搖頭,擦去眼淚,覺得在這對小孩面前哭泣,實在太過丟臉。追根究柢

,她的動機也不單純,混到軒轅嘯的身邊,為的是要偷東西,就算他的確是在她身

上尋找其他女人的影子,她有什麼立場指責他?

她張開掌心,瞪著那枚墨色圓石,想研究出玄機。

「把它砸了,說不定就可以了。」那男娃兒壞壞她笑著,提出建議,才小小年

紀,就笑得一臉狡詐。

「別胡說,砸壞了,我拿什麼回去跟軒轅嘯交代?」要是真的弄壞了,她難道

拿自個兒的身子去賠嗎?

孿生娃娃們互看一眼,同時嘟起嘴來。「砸了它,砸了它!」他們甩著袖子在

她四周跳舞,拚命鼓譟。

「不行!」海棠嚴詞拒絕道,瞪著那兩個亂跳的娃娃。砸不砸這塊圓石,對他

們來說很重要嗎?怎麼孩子們表現得一臉焦急?

「砸掉啦,砸掉啦!」小娃娃喊著,開始心急了,來扯她的衣裙。

「你們煩死了!」海棠尖叫,從石椅上站了起來,想要躲開這封孿生娃娃。

但是才一邁開步,她就覺得腳下一絆,整個人狼狽地往前倒去。她尖叫一聲,

握不住手中的圓石,竟就讓那重要東西飛了出去

這兩個孩子竟這麼可惡,敢伸出腿兒來絆她?!

她摔倒在地上,雙手一撐。使了個笨拙的雁字回時,轉頭就要罵人。「你們這

對小王八蛋!」她罵著,伸手要抓人,準備痛扁孩子的臀兒一頓。

但那兩個孩子躲得好快,轉眼就閃到幾丈外,腳下鈴鐺亂響。「嘻嘻!不要打

人嘛,妳看看,這不正是妳要找的東西嗎?」男娃兒笑著說道,護著嬌憨的女娃娃。

海棠瞪大眼睛,轉過頭去,果然看見圓石因為剛剛那一摔,鬆動了其中的機關

,如今分成兩塊,而原本藏在其中的綢子,此刻柔柔地舒展開來,安然無恙地躺在

地上。

綢子之上,就如傳說中的,寫滿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她衝上前去,拿起綢子仔細察看。愈是看著,她的心愈冷。

上頭雖然仔細寫了織造術的方法,用的也是她熟悉的文字,但是那些名詞,她

一個也看不懂。

什麼界線緹花、緯線顯花的,這些字要是拆開。她就認得,但如今組合在一塊

。牠是看得一臉茫然。

海棠在原地坐了下來,肩膀因為沮喪而往下垮。「真是該死,我看都看不懂,

光拿了這綢子有什麼用?」她喃喃罵著,握著那塊先前還求之不得的寶貝綢子,感

覺全身乏力。

孿生娃娃靠了過來。兩個人一起伸出胖胖的心手,摸摸她的頭.安慰著她。

「別灰心,妳可以去找人大略教教妳,等學得八分左右,不就自然看得懂了?

」男娃娃嘴邊還是壞壤的笑。

海棠眨了眨眼睛,腦中靈光乍現。這孩子說得也有道理,織造術是軒轅嘯帶來

西荒的,他該是最清楚才對,她只要肯施展纏功,不怕他不傾囊相授。

「你們還挺聰明的。」她終於露出微笑,愈看愈覺得這對孩子可愛極了。

兩個孩子同時笑了,跳開了幾步,鞋面上的銀鈴噹噹噹的響著。「剛剛說要打

人,現在卻又誇人了啊!」男孩取笑她。

海棠張開嘴想爭辯,門上卻傳來輕敲,她連忙把綢子藏到身後去。石床上的白

虎,因為敲門聲而睜開眼睛。

輕微的敲門聲就可以讓牠清醒,而小孩們鼓譟的聲音卻沒驚醒牠,這倒也奇怪。

古磚小心翼翼地推開門。胖胖的身軀很恭敬地行禮。

「海棠姑娘,中膳時間已到,但嘯王尚未回府,大概會留在軒轅城中的氈棚用

餐,請姑娘將午膳送去。」他手裡拿著一個食盒,而轎子已經備妥。在軒轅府外等

看出軒轅嘯對海棠的態度很是特別。這個精明的總管態度馬上改變。對海棠也

是畢恭畢敬的。

海棠點了點頭,從地板上站起身來,傭懶地伸了個懶腰。「正好,我也有事情

要找他。」她轉過頭,伸懶腰的動作卻陡然僵住。

石屋內空盪盪的,除了白虎跟她之外,沒有半個人影。這對孩子這麼討厭古磚

嗎?馬上就跑得不見人影。他們是何時跑開的,她竟沒聽見鈴鐺的響聲?

手中的圓石有些燙人,海棠只覺得困惑,沒有察覺出異樣。

「海棠姑娘?」古磚見她發愣,出聲又喚道。

「算了,我們走吧!」她聳了聳纖細的肩牓,舉步往外走去,白虎也輕巧地躍

下碧紗櫥,跟隨在她身邊,以尾巴將石門關上。

在他們離去後,空盪盪的石屋中,不知從哪個角落,發出清脆可愛的笑聲。陽

光照進石屋,而笑聲久久不停。軒轅城內的居民,有志一同地對著經過的轎子投以欽佩的目光。

海棠嚴重懷疑是坐錯了轎子,搭上了祭祀用的神轎。要不,人們投射過來的目

光。怎麼充滿了崇拜與敬意,就只差沒點起香燭,對著她跪地叩拜了?

她帶著疑惑,走入軒轅嘯設於城內的華麗氈棚。站在織毯垂門前。白虎跟了進

來,在角落悠閒地趴下。

氈棚內的巨大石椅上,坐著一個高大的男人,銳利的眼神讓人不敢接觸。海棠

遠遠地站在角落,端詳著他那張好看的側臉。

軒轅嘯正在處理政事,抬頭瞧見了她,嚴酷的神色霎時間有了一絲軟化。他大

手一揮,示意幾個臣屬退下。

「過來。」他簡潔地說道,霸氣十足地伸出手來。

臣屬們抱起乾羊皮逃命也似地離開。嘯王為了一個女人停下政務,這可是前所

未有的事。

「說了多少次,你還記不得我的名字嗎?」海棠伸手插著腰,站在原地不肯挪

動腳步。「你的禮貌差勁透了,連個請字也不會說,難怪所有人都不敢接近你。」

軒轅嘯坐在椅子上。因為她不肯聽話,濃眉輕皺。銳利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掃

了一圈,沒瞧見那枚圓石。眉頭擰得更緊。

「我給妳的東西呢?」他問道。

「我……我放在屋裡了。」海棠迴避他的視線,慢慢走了過去。她很是心虛,

不敢告訴他,那圓石已經被她砸了,裡頭的綢子也被她藏了起來。

「想在軒轅城裡走動,就記得戴上。」他喝咐著,以粗糙的指尖撫弄著她微張

的紅唇,那霸道的神態,像是她生來就該是屬於他的。

「為什麼?」她困惑地眨了眨眼睛,唇上又是一陣熟悉的酥麻。

「那代表著,妳是我的女人,受我的保護,任何膽敢傷害妳的人,都將付出代

價。」軒轅嘯輕描淡寫地說道。

海棠臉色更加紅潤,把小臉轉了過去。「誰是你的女人啊!」她訥訥地說著,

心中卻有著小小的喜悅。

為了織造術而留下,早成為一項藉口,她其實不想離開這兒。無法否認,一顆

心已經被他奪了去。他既霸道又無禮,不但沒說過半句溫柔情話,那薄唇甚至從來

不曾對她笑過,但難以解釋的,她就是喜歡上他。

而且,還喜歡得緊。聽到他說她是他的女人。心頭會甜甜的;想到他跟其他女

人有過肌膚之親,胸口會有些疼……

這下可好了,織造術還沒偷著,她倒先把一顆心賠了進去。

「妳若不是我的女人。就不可能住進我的寢宮。」軒轅嘯看著她,對她拿來的

午膳視若無睹。他其實是饑餓的,但食物無法滿足他的飢渴,他想要的是她。

「說不定你那寢宮跟客棧沒兩樣,三天兩頭就招待姑娘進去住,我只是臨時的

住客。」想起那對孿生娃娃,她又在吃醋了。

黝黑的指掌端起她的下顎,強迫她抬起頭來,銳利深幽的黑眸鎖住一雙清澈的

明眸。

「除了妳,不曾有過其他女人在石屋內過夜。」石屋是他的休憩處,旁人不能

輕易進入。他的重重防備,只在初次遇見她時,因為她的美麗與慧黠而鬆懈。

海棠是這個世上,唯一不會對他感到恐懼的女人;也是這世上,唯一會為他流

淚的女人。

「真的嗎?」她小聲地問道,嘴角忍不住往上揚。明眸中都是喜悅。「那你是

有那麼一點點的在乎我嘍?」她得寸進尺地問道,主動靠近他,芬芳的呼吸吹拂著

他的臉龐。

軒轅嘯面無表情地看著她,黑眸深不可測。

海棠等了很久,等不到期待中的反應,不氣餒地更加靠近。「你不是說了,我

是你的女人嗎?如果不在乎我,為何還要說我是你的女人?」她逼問著,雙眼閃爍

著期待。

很可惜的,她的期待落空,軒轅嘯的唇仍像是蚌殼般抿得緊緊的,甚至還皺起

眉頭。

揚起的紅唇慢慢地往下垂,終於變成失望的弧度。海棠在石桌上坐好,覺得若

有所失。「哪有人什麼話都不說的?淨是我一個人在獨嚷嚷。」她委屈地說道,胸

口有些悶疼。

他或許真的有一點在乎她,但是卻沒有在乎到願意開口承認。他只當她是所有

物,表明了她受他所管轄、所保護,卻沒有說過半句情話……

「這沒什麼好說的。」軒轅嘯下了結論,黑眸凝著她那張失望的小臉,皺起眉

頭。為什麼看見她的表情,他心中會浮現罪惡感?

該死!他將她留在寢宮中,宣佈她是他的女人,提供他的保護,這不就應該足

夠了嗎?她還想要他說些什麼?

「是嗎?那有什麼話,是你有興致說的?」她嘟起紅唇。雙手繞著身上精緻的

衣帶。

對他來說無關緊要,對她來說可是重要得很呢!這個酷得像是石像的大男人,

偏偏就是不懂。她在心中嘆了一口氣,明白他雖然貴為西荒之王,但是在感情方面

卻低能得很。

「沒有。」他的回答言簡意賅。

她先是一愣,按著連聲嘆息。「難怪城裡沒人敢跟你說話,分明是你先拒人於

千里之外的,一張臉老是繃得緊緊的,看不到一絲笑,誰敢接近你?」

軒轅嘯的回答,是把眉頭皺得更緊。

海棠偏著頭瞧他那張好看卻又有些嚇人的臉龐,決心重新教育他。教會了他,

也算是造福群眾吧!

「不如讓我來教教你。」她打開食盒,伸手撿起其中的紅麴燒鴿腿子。湊到了

他的嘴邊。「來,笑一個,就讓你吃這鴿腿子。」她實行勸誘教學。

他陰驚的黑眸看著她,薄唇緊抿著,沒有半點軟化的跡象。

海棠等了一會兒,見他不肯開口,嘗試性地間道!「你不餓嗎?笑了,可就有

東西可以吃了啊!」她的手僵在半空中,有點尷尬。

他不肯笑嗎?那好,換教教別的。

她把鴿腿子又往前移了幾吋。「那麼,來,說聲「海棠」。」她煞有介事地教

著他,把他當成孩子般哄著。

倏地,她的腰上一緊。軒轅嘯堅實的手臂圈住她的腰,輕易地就將她往腿上扯

。她一陣頭昏眼花,整個人已經半躺在他的大腿上。

很明顯地,他絕對不是個好學生,不肯好好學習就罷了,竟然還敢「攻擊」夫

子。

「啊──」她低喊一聲,紅唇卻已經被他封緘。

熱燙的舌滑入她的口中,激烈地糾纏著她,一雙黝黑的大手甚至也滑進絲綢下

,隔著薄薄的兜兒握住她胸前的豐盈,指尖揉弄著紅嫩的蓓蕾。

海棠輕顫著,全身竄過酥麻的軟弱,快感從他接觸的每個地方襲來,讓她禁不

住在他的攻擊下嬌喘輕吟。

軒轅嘯的動作霸道狂野,毫不掩飾想要她的慾望,以行動讓她閉上聒噪的小嘴

。他有力的大腿擠人她的雙腿之間,逼迫著她張開腿間柔嫩的芳澤,硬是將她扯入

懷裡。

她的身軀嬌小,卻玲瓏有致。他的手掌揉弄著她的豐盈。感受那兒的柔軟堅挺

,慾火騰燒著,讓他的慾望疼痛緊繃。

從海棠踏入氈棚起,他的慾望就變得灼熱,血肉熱燙,幾乎想將她扯上絲毯,

埋入她嬌小的身子裡。

先前在石屋中,要不是她膽怯,乘機逃了出去,他肯定會在那時就要了她。事

隔幾日,再見到海棠時,他的慾望沒有褪去,反而更加炙熱。

「我要……我要教你……」海棠喘息著,連說話都斷斷續續。

「教我什麼?」他挑眉,蠻橫地挺腰,堅挺的慾望徘徊在她的花瓣間,隔著薄

薄的布料,或輕或重地撞擊摩擦著。

她最柔軟的私處,被他的巨大慾望熨燙著,儘管還穿著綢衣及褻褲,卻也因為

他的動作,花徑本能地泌出蜜汁。

察覺到她的溫熱透過布料,軒轅嘯的眸光變得深濃,堅挺的灼熱在她最柔嫩處

稍稍用勁,反覆摩擦著,讓慾望的前端能更貼近她的蜜源,甚至擠人她的雙腿之間。

察覺到雙腿間的濡濕,她想併攏雙腿,但卻只是更加夾緊他緊窄精壯的腰,她

羞得簡直不敢睜開眼睛。

因為那巨大慾望的推進,柔細的布料直接摩擦著花瓣,帶來連番不可思議的快

感,她閉上眼睛,迷亂地低吟,把要說的話忘得一乾二淨。

當軒轅嘯將柔若無骨的她放倒在石桌上時,她已是氣喘吁吁,表面看來衣衫整

齊,但他的雙手已經滑入綢衣,在裡頭放肆,輕易地解開兜兒的繩結。

海棠無力反抗,只能傭懶地睜開眼睛,無助地看著他黝黑的掌,扯出那件杏黃

色的貼身兜兒。

高大的身軀別有所圖地來到她的身上,熱燙的健碩體魄貼著她。讓她又是一陣

戰慄。

「想賄賂我,妳該拿出更美味的餌來。」他徐緩地說道,舔著她仍在輕喘的紅

唇,黝黑的手滑入她的黑髮中,輕易地拆去她的髮簪。

比起那鴿腿子,粉頰豔紅的她看來反而更加美味。

「我沒有。」她紅著臉低聲說道。心裡懊悔著不該來見他的。她哪裡是送午瞎

來的?根本就是把自個兒送來任他宰割的。

軒轅嘯的手來到她的肩膀,褪下一邊的綢衣,輕咬住她粉嫩的肩頭,唇齒在她

的身軀上流連著。

「你……你在做什麼?」海棠的聲音顫抖,眼睜睜看著他的頭往下移去。每梛

動一分,綢衣就被脫掉一點點。

他沒有回答,從喉間發出模糊的低吼,類似不耐煩的野獸,顯然沒有談話的興

致.正沈迷於拆解她嬌軀上累贅的衣物。

炙熱的唇舌來到粉嫩的豐盈上,含咬住粉紅色的蓓蕾,放肆地舔舐著,另一手

則扯開綢衣。

「啊!」海棠鶭呼一聲,被他的舉動及那些刺激所震撼。

她只穿著一件褻褲,不知所措地瞪大眼睛,紅唇間逸出無助的低吟,不知道他

要怎麼擺佈她。身體好燙,像是他正以口唇,將熱燙的火焰液體灌入她體內。

粗糙的指來到褻褲前,先是撫摸著她大腿內側如絲般柔嫩的敏感肌膚,按著隔

著布料輕撫花核,緩慢加重力道。

銷魂的快感隨之而來。海棠顧不得此刻身處氈棚,紅唇間逸出歡快的低喊。

她用力搖頭,想要抗拒那種感覺,但在歡愛方面,她哪裡是他的對手,狂喜流

竄著,她只能不斷地顫抖。

軒轅嘯的唇舌在她身軀上肆虐,她茫然地看著他,隱約覺得好像有什麼不對勁。

該是她來教導他禮貌的啊,怎麼換成他在教她……這個……

他的身軀高大結實,壓上她嬌小的身子,有著踏實的重量。有力的心跳貼著她

。這一次,他的舉止裡多了掠奪者的霸道。

軒轅嘯輕易地扯開那件褻褲,幾乎迸射火焰的黑眸,直視著她雙腿問的銷魂芳

澤。那柔嫩的花瓣上,因為先前的挑弄,已經有了可愛的濡濕,看來更加誘人。

「不可以……唔,嗚嗚……不要看……」她羞得快要哭出來了,想要伸手遮擋

,但他偏又不允許。只憑單手就握住她的雙腕。

「為什麼不要看?小東西,妳很美麗。」他的聲音濃濁,將她嬌小的身軀壓止

石桌,按著低頭舔著她的唇。「張開。」他輕聲說道。

「嗯?」她緊張而困惑。他要她張開什麼?

當他龐大的身軀往前推進,壓迫海棠的大腿內側,逼著她只能更加分開雙腿時

,她嚇得瞪大眼睛。

軒轅嘯要她張開的不是唇,而是……呃,雙腿?!

黝黑的指在花叢間嬉戲著,觸及柔軟的花核,她動情時的芬芳瀰漫在氈棚中,

更加挑逗他的情慾。

「低頭。」他灼熱的氣息吹拂在她唇畔。

「不……」海棠顫抖著,敏銳地察覺那熱燙的指滑過敏感的花瓣,尋找到最潮

濕溫熱的一處。「不,不要這樣……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她慌亂地低喊著,

真的快哭了。

為什麼會這樣?他只是碰她吻她。她那兒就出現羞人的濡濕,像是也在期待他

的逗弄。

「低頭,看著。讓我教妳。」軒轅嘯高大的身軀貼著她,直到她怯怯地低下頭

。帶著刀繭的指才滑入她的濕潤中。

海棠緊繃著身軀,往下看去,看到的景況讓她羞得簡直想昏厥。教她?他哪裡

會教她什麼?該說是教壞她吧!

黝黑的手就放置在她的腿間,挑弄撫摸著淡紅色的花瓣,長指找尋到花徑入口

,稍微撐開,之後輕擠了進去──

「嗚……」她發出脆弱的低鳴,承受著那嚇人的快感。

剛開始有些燙、有些疼,在緊繃的感覺裡,又有讓人難以抗拒的歡愉,她手足

無措,察覺到他的侵入,只能緊貼著他,隨他擺佈。

「會疼嗎?」軒轅嘯低聲問道,克制的汗水浮現在壯碩的身軀上。

海棠虛弱地點了點頭,繼而又搖了搖頭,無法移開視線。蜜汁泌出更多,讓他

指掌上沾了她的春潮。

強烈的歡愉已經讓她腦中一片空白,甚至忘了該要羞赧。

「放鬆些。」他粗聲低吼著,在她柔嫩緊固的花徑中探得很深。

「唔。」她發出低泣的單音,雙手陷入他強壯的肩膀,以為他要用這些歡愉殺

死她。緊窄的花徑被他的指撐得好緊。

軒轅嘯的黑髮張狂散亂,眼眸中迸著慾望的烈焰。看來格外狂野。黝黑的肌膚

上浮現汗水,滴落在她的酥胸上。

他輕撫著她柔嫩的豐盈,誘哄著她放鬆。在她低泣的時候,長指一吋吋地進入

,熟悉著她體內令人銷魂的緊縮。

「可惜,今日不能在這裡要了妳。」他嘶聲說道,靠著春潮的潤澤,長指在她

花徑中挪移。

這小女人太過投入,只是稍微愛撫,就有如貓兒般輾轉嗚鳴。要是真在此處要

了她.那縱情的嬌聲怕會穿透氈棚的毛毯,傳出幾里開外,讓整座軒轅城的人知道

,他正在愛她。

軒轅嘯咬緊牙根吸氣,克制著洶湧的慾望,知道必須等到回返石屋,才能盡情

地跟她歡愛。

「啊……啊,不行……不行、嗚……」海棠什麼都聽不見,當他的長指開始移

動,她就已經失了魂。

他竟然這麼下流可惡。要她注視著,看著黝黑的指反覆進出柔嫩的少女秘境。

快感連續不斷地襲來,來回在她體內撞擊著。她拱起身子,更加貼近他,依從

著本能,粉腿夾緊他的腰,甚至配台地扭動著。承受著他的褻玩。

歡愉累積到頂點,她喊出聲來,無法控制音量,被他逼到了臨界點。

那就像是有火藥陡然在體內炸開,而軒轅嘯深入她體內反覆抽送的長指,就是

火花的引信。她無法分辨,此刻迴盪在耳邊的,到底是什麼聲音。

那聲音是誰發出的呢?好嬌媚、好無助,像是一頭期待被餵飽的貓兒……

花徑中流淌的春潮,濡濕了軒轅嘯的指,他等待著,直到她體內那陣緊縮逐漸

停止,才抽出長指。

海棠臉上一片潮紅,全身香汗淋漓,嬌喘不停,因為高潮而全身乏力。當他的

指抽離花徑時,她又急促地經喊了一聲,赤裸的嬌軀猛地一震,夾緊濡濕的花瓣。

他黝黑的指掌上還沾滿了她的蜜汁。她羞得緊閉雙眼。

她思前想後,愈想愈是羞赧,眼睛愈閉愈緊……

「休息一下。」軒轅嘯低沈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那聲音喑啞,像是克制得很辛

苦。

接著她整個人被抱起,連同綢衣一起被放置在角落的絲毯上。他站起身來,尋

到一塊乾淨的絹布來為她擦拭,高大的身軀在行動時,因為未宣洩的慾望,動作較

平時來得僵硬。

一個男人無法再忍耐更多,若不是在意她初次歡愛的膽怯,他也不必忍耐得這

麼辛苦。

連軒轅嘯自己都沒發現,這種痛苦的自制,是對於海棠的一種憐愛。他的確打

從心裡在乎她。

「下次,進入妳身子的,將不只是我的指。」他的話中有著威脅,健碩的身子

回到絲毯上,觸摸著她光滑柔嫩的肌膚,將纖細的嬌軀擁入懷中。

懷中的小女人沒有反應,甚至連羞怯的顫抖都沒有,像是已經放棄掙扎,認命

要成為他的女人。

他狐疑地低下頭,眉頭深鎖,不相信她會變得這麼溫馴。

海棠雙眼緊閉,呼吸均勻,發出呼嚕嚕的聲音……

她睡著了。

 

第六章

 

六張機,行行都是耍花兒。花間更有雙蝴蝶。

停梭一餉,閑窗影裡,獨自看多時。

一個女僕走進石屋。手中捧著托盤,將精緻的衣裳及各類用品送進石屋。

角落的大石盆裡已經注滿了熱水。正在冒著氤氳的熱氣,赤裸的海棠坐在其中

,臉色潮紅。

「海棠姑娘,水夠熱嗎?」女僕恭敬地問道,走上前來,以絲絡擦拭著海棠的

粉肩。

在熱水中浸泡得昏昏欲睡的海棠發出無意義的單音節,算是回答。她泡得全身

酥軟,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總管古磚命令僕人好好侍候,送來上好的食物,無微不至地關照著,她從供人

差遣的小女僕,一躍而成為被人侍候的對象。

那些人都以熱切的眼神望著她,只差沒把她直接扔到軒轅嘯的床上。海棠在熱

水裡嘆息著,享受奢華的享受。

女僕走上前來。「合歡過後,泡泡熱水,可以讓姑娘舒服些。」她關心地說道

,用絲絡沾了香料,抹在海棠雪白的肌膚上。

「合、合歡?!」海棠瞪大眼睛,像是那紅水突然變得滾燙般,跳了起來。

冷風龔來,她覺得身子一陣涼,這才想到自個兒一絲不掛,連忙又坐回熱水裡

去。

「姑娘別害羞,大家都很高興呢!」女僕臉上帶著長輩式的關懷笑容。「嘯王

寵姑娘寵得很,甚至還暫停了與參謀的會議,在氈棚裡臨幸了姑娘。這事兒全城的

人都知道。」

海棠慢慢往熱水裡滑去,簡直想沈進水裡,淹死自己。

如果她說出。在氈棚裡,軒轅嘯根本沒有做完全套,這些人大摡也不會相信。

在氈棚裡,她被他逗弄得失神,喊叫得那麼大聲,肯定讓所有人都聽見了。

走出氈棚後,她老是覺得,全城的人都在對著她露出笑容。

「姑娘,這麼多年來,嘯王可是頭一次對女人如此著迷呢!」女僕自顧自地說

得十分高興。

「咕嚕嚕嚕嚕……咕嚕嚕嚕嚕……」海棠的回應,是在水裡吐出胸肺的空氣,

考慮自己會先羞死,還是先溺死。

「嘯王雖然英明,但是嚴酷得很,從沒人敢接近他,他也從不曾看上過哪個女

人。是打從姑娘您來了之後,嘯王才多了絲人性,終於像是個有血有肉的男人,會

纏著您貪歡。」女僕興高采烈地說道。

「他又不嚇人,何必怕他?」海棠稍微離開熱水,忍不住說道。

「唉唷,姑娘,嘯王那脾氣、那眼神會不嚇人嗎?那雙眼睛一掃過來。可比臘

月的風更冷啊!」女僕摀著嘴偷笑,才又繼續說。「不過。也許在面對姑娘的時候

,嘯王不會那麼兇吧?」

海棠無話。其實,軒轅嘯在面對她的時候,也是挺兇的,雙唇緊抿,任憑她怎

麼教他,該要露出微笑,他就是不理會。更讓她不滿的,是他始終不肯出聲喚出牠

的名字。

就只有簡簡單單兩個字,他是記不起來,還是不想說出口?

女僕取來綢衣,為海棠穿上,仔細地裝扮妥當。她將圓石收在櫃子裡。忽視軒

轅嘯要她佩戴的命令,怕他會看出她已經取出了裡頭的綢子。

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接著是求救似的哀鳴。「海──海棠姑娘,請您──

請您快去見嘯王。」那人急忙說道,只差沒哭出來。

「就來了。」海棠回了一聲,知道軒轅嘯又差人來找她。她舉步往外走去

屋外有不少僕人恭敬地行禮,她仔細看了看,沒瞧見海桐的身影。

海棠在心中嘆了一口氣,暗自搖搖頭。等到那好色傢伙想起她這個姊姊,她大

概已經被軒轅嘯吃乾抹淨,說不定連塊骨頭都沒留下。

留在軒轅嘯的身邊,妄想偷取織造術,這不是與虎謀皮嗎?

事情愈鬧愈大,已經不是她可以收拾得了的。軒轅嘯宣佈她是他的女人,什麼

事情都做盡,只差沒有奪去她的處子之身;而軒轅城裡的居民。視她為唯一能鎮壓

軒轅嘯怒氣的救星;更糟的是,她竟然也愛上那個不肯呼喚她名字的男人……

海棠完全不敢想像,整件事情告一段落後。自己會有什麼下場。

軒轅嘯坐在府堂的最高處,皺著眉頭,四周站著幾個大臣。他高大的身軀上,

穿著那件黑絲衣袍,充滿了王者的威嚴與傲慢,指節敲著桌沿,俊期的五官有些不

耐。

大臣們戰戰兢兢,看見海棠走了過來,全都鬆了一口氣。這個小女人,似乎有

著舒緩嘯王脾氣的魔力,一瞧見她。嘯王的眉頭也鬆開了。

「急著喚我來是有什麼事?」海棠問道。這時間他該是跟臣下討論政事。怎麼

會想到要召喚她?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軒轅嘯召喚她的次數變得很頻繁,像是無時無刻都想見

到她,深怕她逃跑似的。

走到軒轅嘯身邊,她好奇地探頭看他手裡的乾羊皮。羊皮上寫滿了關於織造的

種種,用詞跟綢子上頭頗為相似,她眼睛一亮,看得更加用心。

他深邃的目光掃過她嬌小的身子,神色中少了一絲嚴酷,卻添了一分溫暖的火

苗。「等會兒我要去城北的織場,可以先拿回一些新式樣的綢子,妳喜歡什麼顏色

、什麼樣式?先說來讓我記著。」他沈聲問道。

海棠翻了翻白眼,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你十萬火急地把我召來,差點嚇死、

累死那些僕人們,為的就是問這個?」這個男人也霸道得太離譜了吧!

軒轅嘯瞇起眼睛,眼中流露出不悅。他本以為這樣的詢問,可以得到她的笑容

,卻只得到她的抱怨。他不曾對哪個女人如此注意,而她卻絲毫不領情,那神態沒

有任何欣喜,倒像是在抱怨他小題大作。

女人,真是一種惹人心煩的動物!軒轅嘯莫名的感到憤怒,在心中下了結論。

那些大臣們察覺出氣氛有異,額頭猛冒冷汗,以最微小的動作,一吋吋地往外

挪動身子,想逃離現場。

他的黑眸掃了海棠一眼,沈著臉捲起乾羊皮,不再理會她。她卻撲了過來,纖

細的身子躍上他的大腿,坐得牢牢的。雙手還捧著他的臉,清澈的眸子盯著他。

「生氣了嗎?」她問道,察覺他臉色一沈。眾人就開始發抖。

軒轅嘯看著她,沒有說話,眼神陰鷙。

海棠誇張地嘆了一口氣,還是沒有鬆開手,仍舊捧著他的臉。這人脾氣真不好

,還沒把話聽明白,臉色就難看得嚇人。

「你先聽我把話說清楚,好嗎?」她像是一頭貓兒,賴在他的腿上。「你會想

到我,我很高興,但是我寧可你親自來問我,而不是讓那些僕人傳話,跑得幾乎斷

氣。一來,省得勞師動眾,二來,」她的臉紅了紅,才又繼績往下說。「二來,有

些話我想要聽你親口說。」話說完,她的小臉已經垂到胸口了。

他神色中的不悅,因為她的解釋而逐漸軟化。黝黑堅實的臂膀纏繞上她的腰,

將她往懷中扯,順勢就要吻上她的紅唇。

「不可以,有人啦!」海棠連忙想躲,一張臉羞得嫣紅。他地位尊貴,可以不

理會旁人的目光,她卻還要面子啊!

墨色的冰箭往四周一掃。大臣與僕人們轉眼跑得不見人影,整間廳堂瞬間就清

場完畢。

「現在,沒人了。」軒轅嘯滿意地宣佈道,不讓她有機會逃開,炙熱的唇覆蓋

了她,舌頭鑌探入她的口中,汲取其中的香甜。

「唔──」她連咒罵他霸道的話都沒機會說出口,嬌小的身子被他掌握,迎接

他狂烈的吻。他的吻像火,燒燙著她的全身。

她被吻得迷迷糊糊,感覺到他的手又不規矩地探入綢衣,愛撫著她的雙腿。甚

至順著柔嫩的大腿內側,往上探去,尋訪柔潤的芳澤……

「停!」海棠匆忙喊道,知道再任他放肆下去,情況會一發不可收拾。「你剛

剛不是才說,要趕去北方的織場嗎?」她紅著臉,握住他潛在綢衣下的大掌。

「那些事情可以等。」他不耐煩地說道,心中早把織場的事情拋到九霄雲外去

了。他如今只想著,要把她抱回石屋,在那兒盡情地要了她。

西荒境內的事情十分繁雜,最近邊陲的蠻族又有零星動亂,他領兵去征討。根

本分身乏術,連跟海棠纏綿歡愛的時間都沒有。

海棠臉色更紅,把他疊放在一旁的乾羊皮拿了起來,堆在他胸口。「你可以等

,我卻等不及想看看新綢子,不如你就帶著我去北方的織場,好嗎?」

她想要學會關於織造的種種,更想拖延時間。要是不找事情引開軒轅嘯的注意

力,她肯定會有危險。看著他那雙幾乎要迸出人來的黑眸,她的視線都不知該往哪

裡擺。

「妳對絲綢有興趣?」軒轅嘯瞇起眼睛,勾起她的下顎。

海棠用力地點點頭,儘量不表露出心虛的模樣。

如果他對她有了情意,願意把織造術的一切都告訴她,這樣不是很美好嗎?她

可以將織造術交給海桐,帶回族裡去,然後自己留在軒轅城,陪伴他一生一世。

美好的未來在心中成形。她的紅唇彎成一個微笑,下定決心要盡快解決織造術

的事情,然後對他坦白。

「嘯……嘯王……」總管古磚在門外小小聲地叫喚,語氣遲疑,很怕說得大聲

一點,會惹怒了嘯王。畢竟,嘯王此刻似乎不太歡迎有人去打擾。

「什麼事?」軒轅嘯銳利的眼神掃到門外。

一接觸到那黑眸,古磚胖胖的身軀砰的一聲跪了下來,冷汗滴在地上。「稟嘯

王、稟嘯王……稟……」因為太過害怕,他稟了半天,還是沒有下文。

軒轅嘯的濃眉愈皺愈緊,一雙纖細的心手忽然伸了過來,拉平他眉間嚇人的皺

摺。

「別這麼兇,你嚇到他了。」海棠責備地說道,早就看不慣他的態度。「他又

沒欠你銀兩,你就不能和顏悅色一點嗎?臉繃這麼緊,難怪所有人都怕你。」

軒轅嘯看了她半晌,濃眉皺起,卻又被她拉平。這個小女人鐵了心,連他的表

情都要干預。「說吧!」他對古磚揮了揮手,語氣果然和緩了些。

古磚喘了一口氣,把汗水擦乾,在心中感謝海棠的救命之恩。「北方織場的眾

工匠已經將斯樣絲綢列出,就等著嘯王前去看閱。」他迅速地把話說完,因為心懷

感激,所以又補了一句。「海棠姑娘也要隨行,屬下是否該再準備一頂轎子?」

「不用了。」軒轅嘯站起身來,高大的身軀帶給人無限的壓迫感,他單臂一伸

,輕而易舉地就將海棠抱在懷中。

聽見他的回答,她的嘴角往下垂。「我要去嘛!」她抱怨著。

他往門外走去,腳步未停,傲然的神色有著王者的霸氣。「妳跟我共乘一騎。

」他的黑眸掃過她,淡淡地宣佈。

海棠發出一聲歡呼,抱著軒轅嘯強壯的頸子。啄木鳥似地猛親他的面頰,送上

好幾個香吻,表達心中的興奮。

古磚在原處看著兩人遠去後,慢慢站了起來。身子生得較福態,動作難免遲緩

了些。他一面招呼那些躲到好幾丈開外的僕人們,回廳堂來收拾,一面在心中有了

個底數。

看來,不快些巴結海棠可不行了。他完全可以確定,那個嬌小美麗的女人,在

不久後即將成為軒轅城的女主人。織場設在軒轅城約北方,軒轅嘯到達時,

工匠站在織場前恭迎。

各色的新樣綢子在陽光下鋪開,格外鮮豔奪目,各種花色看得人眼都花了。

「好漂亮!」海棠發出一聲鶭呼,幾乎等不及馬匹停下來,嬌小的身子就往前

撲去。

軒轅嘯沒有阻擋她,只是輕扶她的腰間,緩住她撲下馬的勢子,免得她摔傷。

當她興高采烈地翻看著斯樣綢子時,他始終跟在她後頭,縱容她四處亂晃。

「嘯王,這是當季的斯樣綢子雛本,各國已經派了使節前來訂購,請嘯王過目

。」織官奉上一本冊子,斯樣的綢子都被剪下一塊,呈列在冊子裡。

軒轅嘯翻閱著雛本,銳利的目光掃過精美的綢子,審視絲綢的品質。「再拿一

本雛本來,讓她挑揀出喜歡的花色。」他下著命令,停下腳步。

「她?誰?」織官小聲問道,充滿了困惑。

軒轅嘯抬起頭來,這才發現,原本蹲在一旁翻看新綢子的海棠,才一眨眼的功

夫已經跑得不見人影。「那女人跑哪裡去了?」他皺起眉頭,發現她可是一刻都閒

不住。

「稟嘯王,隨您來的那位姑娘,剛剛進織場裡去了。」一個工匠往前一步,鼓

起勇氣說道。

軒轅嘯低咒一聲,舉步往織場內走去。織場探幽,地上都是碎碎的絲綢或是細

細絲線,幾百張的織機整齊地排放著,每一張織機前,都有一個女工正努力地紡織。

放眼看去,就只有一小部分的人停下動作,在海棠的身邊圍成一圈。眾女工們

不知道這個突然闖進來的漂亮小女人是誰,全都好奇地看著她。

「這是什麼?」海棠拿起一個中間胖胖、兩頭尖尖的木棍問道,一臉的求知若

渴。

「梭子。」被纏上的女工無奈地解釋。她剛剛已經被問了十來個問題,眼前這

小女人,竟然連織機都不認得,肯定不是軒轅城裡的人。

「梭子?是做什麼用的?」她繼續問道,很想拿出紙筆來紀錄。這些就是西荒

的秘密,一個國家可以全靠這些絲綢致富。

「穿緯線用的。」女工還試圖想要工作,腳下輕踩。手指靈活地翻動,將梭子

穿過經線拉成的陣矩,只聽見嘎嘎的聲音不絕於耳,半吋的絲綢就被織了出來。

海棠目瞪口呆地看著,仰頭瞧著這張神奇的織機。看來不只要學習織造術,她

還必須想辦法偷運一張這種機器回去才行。

「你讓我試試好嗎?」她興致勃勃地說道,湊上前去。

那女工聳了聳肩,讓出位子來,知道短時間內沒有辦法擺脫纏人的海棠。看著

海棠坐上織機,女工還細心地一迸叮嚀道:「小心點,腳下留神地踩,還有穿梭子

的動作也要快,免得被經線給夾到指頭了,那可是很疼 」

話還沒說完。坐在織機前的海棠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痛呼。

「啊!好痛!」海棠鷘叫著,眼睛裡疼出了淚水。她一個不留神,竟然把左手

的指頭給「織」進布裡去了,絲線陷入皮肉裡,疼得她哇哇亂叫

「就說要小心點的啊!這是哪家的姑娘,不但粗心大意,手又拙,這樣怎麼找

得到婆家?」女工們七嘴八舌,紛紛圍上前來,想要幫忙解圍。

一個高大的身影踏上前來,眾人楞住,在認出那男人的瞬間,全都嚇得全身僵

硬。

「嘯王。」女工們誠惶誠恐地跪了一地,其他女工也驚覺,連忙在原地跪下,

幾百人一同跪下的畫面很是壯觀。嘯王一向只在外頭察看斯樣綢子,為何今日會踏

進織場?

軒轅嘯站在織機前,深邃的眸子町著坐在織機前的海棠,嚴酷的面容上出現了

一絲莫可奈何。

「嗚鳴……你還在看什麼?快點來救我啊!」海棠吸了吸鼻子,可憐兮兮地說

道。都是他啦!一來就吸引了眾人的視線,連帶的讓大家看見她出糗的模樣,她的

臉全丟光了。

「妳在搞什麼鬼?」他皺起眉頭,走上前去。雖然口氣嚴厲,動作卻是輕柔的

,輕輕一揮刀,就裁斷經線,救出她倒楣的手指。

「我只是想學學怎麼織布,哪裡知道這張織機這麼難控制?」她無辜地說道:

被從織台前抱了下來,嬌小的身軀貼近他寬闊的胸膛。他高大的身軀,就像是她的

避風港,只要倚靠著他,她就感到一陣心安。

「要能單獨控制這張織機,起碼要學上七年的時間,妳半點皮毛都不會。上了

織機只會浪費絲線。」他揉著牠的手指,仔細地看著。柔嫩的肌膚雖然泛紅,但是

幸好沒被絞傷,不會有傷口。「疼嗎?」他又問道。

「嗚嗚……」她抬著淚直點頭。指尖都泛紅了,怎麼會不疼?他問的是什麼廢

話啊!

他輕撫著紅通通的指尖,之後將細嫩的指放到唇邊,伸出舌來輕舔,學著她先

前做過的舉止,安撫她的疼痛。

海棠腦中轟的一聲變成空白,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只覺得臉頰陡然發燙。

為什麼好好的一件事,由他來做,會變得那麼煽情誘人?她看著他伸出舌,舔

過她的肌膚,接著還把她的指尖含進嘴裡……

「我不疼了!」她匆促地說道,頰上一片火紅,連忙抽回手,掙扎著下了地。

女工們放大膽子,盯著兩人直瞧。都在心裡猜測海棠的身分。從來不曾看過不

苟言笑的嘯王,對哪個女人有過這麼溫柔的舉止,雖然臉色沒有好看到哪裡去,但

是起碼眼神裡所洩漏的,是絕對的關心。

能讓嘯王這麼在意的女人。會是什麼人?

一個約莫五歲左右的小女孩,端著茶杯走了過來,大概是哪個女工的孩子,正

打算端茶去給母親喝。一個不留神,竟撞著了軒轅嘯。茶杯裡的熱茶全灑了出來。

小女孩仰起頭來,眼睛瞪得很大。一看見軒轅嘯的臉色,她嘴巴一扁,馬上就

淚眼汪汪。

「妳沒燙著吧?」柔軟的女聲傳來,小女孩困惑地吸著鼻子。為什麼這個臉色

嚇人的大叔,會有這麼好聽的聲音?

海棠的小臉從軒轅嘯的背後探了出來,伸手拍了拍小女孩的頭。小孩子膽小,

看見他臉色不善,馬上就想哭了。

「軒轅。」海棠出聲喚道,實在看不下去了。

他低頭看了她一眼,還是那張嚇得人發抖的酷臉。

「笑。」她以兩手食指戳著他的嘴角,強迫他揚起嘴角來。小女孩都嚇哭了,

他怎麼還是一臉酷樣?

這個舉動,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嚇出冷汗來。直呼嘯王的姓氏也就罷了,這小女

人居然還把嘯王的臉當黏土似地,任意搓著玩?!

海棠彎腰抱起小女孩,來到軒轅嘯身邊,輕聲細語地對著小女孩說道:「不要

害怕,這個大叔只是臉色難看了些,但是不會兇人的。來,妳摸摸,他不會咬人的

喔!」她握著小女孩的手,往軒轅嘯的臉上摸去。

小女孩抹抹眼淚,鼓起勇氣看著軒轅嘯,確定他的神色並不冷酷,小手才放心

地在他臉上輕摸。「對不起。」她小聲地道歉。

軒轅嘯僵硬地點了點頭,不習慣被這麼小的孩子觸摸。從他有記憶以來,孩子

們只要一接觸到他的目光,就像是看到妖魔鬼怪般嚇得當場大哭,根本沒有一個敢

靠近他,更別說是觸摸他了。

他一直以為,是他體內屈於軒轅無極的血,讓眾人畏懼他;他更以為,西荒的

居民們,在心中該是恨他入骨的,畢竟他是暴君的兒子,一個授命前來統治他們的

人。

但是在這孩子純摯的眼裡,他沒有看見半分痛恨與厭惡。隨著輕柔的觸摸。孩

子眼裡的恐懼也變得淡了。

「大叔,你生氣了嗎?」童稚的聲音小心翼翼地問。

他搖了搖頭,心中有某種堅硬的東西慢慢融解,類似於當海棠看見他背上的舊

傷、為他流淚哭泣時的情緒。

小女孩的手摸到他的肩膀,很吃力地想抬起他的手臂。他順勢舉起手臂,小女

孩握住他的手,在黝黑的肌膚上摸索著。「剛剛用熱水燙到你了,你痛不痛?我幫

你吹吹。」她給了他一個羞怯的笑容。

軒轅嘯看著小女孩仔細地摸著被熱水燙著的地力,一種柔軟的感覺悄悄浮上心

頭,那樣的感覺並不壞。他緩慢地瞇起眼睛,接著將視線轉到海棠身上,她抱著小

女孩,嘴角是一抹微笑。

「並不困難的,是嗎?」海棠輕聲問道,放下了小女孩,走上前來,挽著軒轅

嘯的臂膀,拉著他就往那堆絲綢小山而去。

一天一點點,她總是能夠教會他。

「為什麼她不怕我?」他粗聲問道,皺眉瞪著海棠。皮膚上還感覺得到,那孩

子嫩嫩的撫摸。

「為什麼要怕你?那些人膽怯的,是你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嚴酷神色。又不是你

這個人。」海棠反問,終於看出他心中的癥結。她覺得好心疼,這麼長久以來,他

竟是過這麼孤獨的日子,誤以為身旁的所有人都恐懼他。

突然之間。她好想要用力地將他抱得緊緊的;不只是擁抱眼前的他,也是擁抱

那個藏在他心中,因為背負父孽,而長久孤獨的心男孩。

為了掩飾心中一時洶湧的情緒,海棠連忙放開他的手臂,自顧自地走上前去,

翻看那些成堆的絲網。

她害怕要是一個克制不住,自己又要趴在他懷裡哭了。

「這些是什麼?」她出聲問道,沒有回過頭去,卻還能察覺他高大健碩的身軀

靠上來,帶來一絲暖意,像屏障似地護衛在她身後。

「織金緞。」軒轅嘯親自解說。

他的母親是有名的絲綢天女,被軒轅無極強行收為妃子,在後宮裡的日子,就

是日夜紡織。跟在母親身遏,他學會了所有關於絲織的一切。

海棠摸索著那些布料,只覺得粗細軟滑,觸感個個不同,她聽得一頭霧水,根

本記不住他口中唸出的那些名稱。一路摸過去,她的腦子愈來愈亂,最後只能徒勞

無功地站在一旁皺眉頭。

「我記不住。」她一臉無辜地說道,手中還摸著一塊暗紅色的綢子,心裡很沮

喪。要是記不住這些專有名稱,她又怎麼能解得出織造術?

雖然解不出織造術,她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在他身邊繼續待下去,但是事情沒解

決,就像是一塊石子便在胸口,讓她難受。

「要學會分辨這些絲綢,非經過一番訓練不可。一般的工匠,也必須學上幾年

功夫,才不會出錯。」軒轅嘯說道,看出她神情沮喪。似乎真的對這些絲綢很感興

趣。

「難道就沒有什麼速成法嗎?」海棠不抱希望地問道,很偷懶地想在短時間內

,把工匠們的絕活全學回去。

他在原處站定。打量著她困擾的小臉,俊期的五官上浮現一抹若有所思的神情

。黑眸深邃幽暗,讓人猜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或許,我可以親自教妳,讓妳親身學習該如何分辨那些東西。」半晌之後,

軒轅嘯才徐徐開口,目光變得灼熱滾燙。

海棠興奮地撲進他懷裡,像頭純潔的小羊,沒發現危機將近,呆呆地一頭撲進

餓狼的懷裡。「真的嗎?你真的會教我?」她愉快地問著,看見他點了點頭。

一個主意在軒轅嘯腦中形成,令他忍不住嘴角微揚。

眾人傳出一陣驚呼,全都目瞪口呆地看著嘯王,用力把雙眼瞪到最大,準備把

眼前這一幕難得的畫面好好記憶下來,再去向其他人宣揚。這肯定是軒轅城有史以

來的一件大事-

嘯王笑了。

 

 

第七章

七張機,鴛鴦織就又遲疑。只恐被人輕裁剪,

分飛兩處,一場離恨,何計再相隨?月明星稀,夏夜裡蟲鳴四起。

大量的絲綢布料被送進石屋裡,海棠看得眼花撩亂。那些絲綢都被裁成普通手

絹大小,整整齊齊地疊成一座小山,金銀花色、五彩綾羅,美不勝收。

白虎原是蹲在一旁、偏頭看著那些絲綢,接著縱身一躍,撲進絲綢小山裡,翻

身子,咬著那些絲綢玩。

海棠一看之下也玩心大起,喊了一聲,跟著往絲綢裡撲去。少女與異獸,在絲

中玩得不亦樂乎。

軒轅嘯進入石屋時,所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景況。白虎翻過身去,咬著一塊紫煙

而海棠枕在白虎的腹上,玩得紅撲撲的粉頰上蓋著一塊蓮花紗。她輕輕吐氣,

就吹起那塊蓮花紗,粉紅色的杪在花容月貌上飄啊飄。

白虎聽見聲音,稍微抬起頭來,琥珀色的眼睛凝望著軒轅嘯。半晌之後,牠龐

大的身軀一抖,撐起四肢站了起來,枕在牠腹上的海棠,咚咚咚地往地上滾,倒在

柔軟的絲綢之間。

「啊,怎麼了?怎麼突然站起來?」蓮花紗矇了她的視線,她雙手亂抓地嚷道。

白虎以尾巴挑起她臉上的紗,之後踱步走向門外。

海棠看見倚在門前的軒轅嘯,臉色驀地一紅,因為被他瞧見此刻孩子似的貪玩

模樣而不好意思。

「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躲在那裡偷看?」她指控地說道,扯著手裡的蓮花杪

在玩。「還有,這些絲綢是怎麼回事?送來的人說是你下的命令。」

海棠的黑髮已經有些亂了,金絲纏成的髮束也掉了一邊,她粉頰嫣紅,眼睛水

汪汪的,像是在期待著某人前去親吻。

她眨著眼睛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什麼不說話,只是拿那雙黑眸啾著她。黑眸像

是比刀劍還銳利,可以輕易地穿透她的衣衫。她不由得低下頭,以為是剛剛的嬉戲

弄亂了衣裳,而讓他看見不該看的地方。

半晌之後,軒轅嘯才徐徐開口。「妳不是想學會如何分辨絲綢?」他問道,緩

慢地走過來,強烈的氣勢形成壓迫,讓人喘不過氣來。他是那種只稍用一個眼神,

就能讓敵人掉頭逃走的男人。

海棠猛點頭,湊到他身邊去,渾然沒有察覺他眼中光芒有異。「你真的準備要

教我了嗎?這些就是道具?」她好奇地問道,指著那些綾羅綢緞。

他低頭看著她,捏著她的下顎,嘴角陡然勾起一抹笑。「是道具沒錯。」那笑

容邪魅而危險,足以讓所有女人手腳發軟。

她瞪大眼睛,不由自主地感到一股寒意。奇怪,他開始會微笑,這可是一件好

事啊,為什麼她反而覺得,他的笑容很嚇人,讓她緊張得想要奪門而出?

那就像是看走了獵物的獵人,嘴角會浮現的篤定笑容。

「那……我們開始吧!」海棠抱著一堆絲綢。來到了百桌邊,手忙腳亂地挑亮

燭火,坐在石桌上等著他。「你還在等什麼?」她困惑地偏頭。他不是要教導她關

於絲綢的種種嗎?為什麼還忤在那裡動也不動?

軒轅嘯低笑一聲,唇邊的邪笑末減。他緩緩走到巨大的石床邊,在床沿坐下,

順手拍了拍一旁。「把絲綢搬過來。」他盯著牠的粉頰。目光灼熱,低沈的聲音像

極了一聲催眠。

「那裡是床啊!」海棠呆呆地說道,抱緊了那堆絲綢,清澈的眸子瞪得好大。

她開始察覺到有點不對勁了,哪有人教導知識,是在床上進行的?

「這裡地方才夠寬闊。」軒轅嘯淡淡地說道,但是目光所洩漏的意圖卻很明顯

他想要她,而她今晚是絕對迷不掉的。

她全身寒毛直豎,沒有前進,反倒還後退了幾步。「為什麼要……要在寬闊的

地方教我?」她的問題說得吞吞吐吐,額上出現了汗水。

雖然在他的寢宮裡住了這麼久。但是她一直安分地窩在碧紗櫥裡,從來不曾靠

近房間另一端、供他休憩的石床。為了配合他高大的身軀,那張石床十分巨大,四

角雕成獸腳,看來很是氣派。

而他坐在石床邊緣的模樣,更是危險得讓她心中警鐘大響。她幾乎可以肯定,

要是膽敢接近一步,自己絕對會有危險。

那些預感凝在胸口,逐漸成為一股熱氣,在她體內流竄。她並不愚蠢,自然猜

得出來,若是走了過去,會發生什麼事情。

海棠的粉頰更紅了,雖然膾怯,卻不恐懼。

「要學習辨認絲綢不是件簡單的事情,普通工匠花上幾年時間才學得會,妳想

一蹴可幾,當然必須用特別一些的方法。」他伸出手,對她勾了勾指頭。黑髮垂落

額前,狂野而感人。「過來這裡。」

他說的話合情合理,她找不出話來反駁,更找不出理由來拒絕。畢竟,是她要

求他傾囊相授的。

況且,這很可能只是她在胡思亂想啊!說不定他根本沒打什麼壞主意。而是真

心想教導她。海棠在心中樂觀地想著,抹去那些膽怯,抱著絲綢來到石床邊,雙手

一放,繽紛的絲綢落了滿床。

「好了,絲綢搬來了,我們怎麼開始?」她問道,在心裡不斷告誡自己,不可

以再臉紅了。但一接觸他的目光,她臉上的紅潮像是永遠褪不去似的。

軒轅嘯拿起一塊暗花緞,緩慢地繞在堅實的手腕上,斂下眼睫沈吟片刻,接著

火熱的目光又回到她的嬌軀上下打量,像是在思索著該怎麼開始。

「到床上來。」他輕聲說道。

海棠聳一聳肩,知道此刻再矜持也沒用。她雙手撐住床沿,輕盈地跳上石床。

盤腿坐在那兒。偏頭看他。「我上來了,現在呢?」在狀似平靜的外表下,她的心

跳得很快。

「把外衣脫了。」軒轅嘯下著命令,目光鎖著她。

海棠肩膀一縮,雙手迅速地握住領口。「為什麼?」她開始懷疑他今晚教習的

動機。學著辨認絲綢,為什麼要她脫衣服?

黝黑的指緩緩滑過絲緞,一吋一吋地仔細撫摸,那模樣像是在愛撫著心愛女子

的肌膚,他的神情讓人看了臉紅。

「絲綢的種類不下千百種,光靠眼睛來辨認是絕對不夠的,工匠們必須訓練出

頂級的觸覺,才能輕易辨認。妳若想學,就不能依靠那雙眼睛,而是轉而從觸覺上

,去記憶各種絲綢的不同。」軒轅嘯解釋道,將手中的暗花緞纏成繩狀。「過來這

裡。」

海棠咬著下唇,心兒怦怦亂跳。她明知道有危險,卻還是忍不住靠了過去。他

那麼強大,像是有著無限的魔力,她沒有辦法抗拒。

暗花緞色澤偏墨綠,他用緞子綁住她的眼睛,讓她的世界變得一片黑暗。

「現在,放棄妳的眼睛,只要去感覺。」低沈的聲音從耳邊傳來,還伴隨著灼

熱的氣息,灌入她的耳中。

視線被遮蔽後,她的一切知覺反而變得更加敏銳;她可以聽見他濃濁的呼吸聲

,可以聞見他強烈的男性氣息,更可以感覺到他炙熱的體溫包圍著她……

縱然他還沒有觸摸她,她的感官就已經被他所充盈,嬌小的身軀不由自主地顫

抖。

熱燙的男性手掌伸了過來,扯開她胸前的衣結,她劇烈地一震,克制著想逃的

慾望。她先前軟弱地不敢褪去外衣,而他正在代勞,每暴露一分肌膚,她就愈能察

覺到他灼熱的視線。

外衣脫去後,她不覺得寒冷,反而燥熱得幾乎發汗,晶瑩剔透的肌膚都浮現一

層淡淡的紅暈。

「軒轅……」她低喊著他的名字,不知所措。坐在原處顫抖著。

溫熱的氣息龑來。熱燙的唇貼上她的,靈活的舌滑入她口中。模仿男女交歡的

舞步,反覆吸吮與衝刺,挑逗著她,讓她的感官變得更加鮮活。

熱烈的吻持續了片刻,之後分開。在燭火下兩人的舌尖牽出一道閃亮銀絲,顯

得格外煽情魅惑。他雖然吻了她,卻沒有碰觸她,刻意延長她忐忑的心情。

長久的等待,才能夠得到甜美的果實。他決心讓她享用最極致的歡愉。

海棠輕輕顫抖。在黑暗中想攀住他,但是卻怎麼也尋不到他。「軒轅,你在哪

裡?」她低喊著,因為剛剛那個吻所帶來的煽情效果而輕喘。

在黑暗中,然的膽怯融化了,像是衍生了某些勇氣,讓一切都變得肆無忌憚。

她貪戀著他吻他的感覺,唇上還有著酥麻的歡愉殘留著,她本能地伸出粉紅色小舌

舔過。

前方不遠處傳來一聲奇怪的聲音,她困惑地偏頭,懷疑是不是聽見了他的呻吟。

「有點耐心。」他輕聲說道,看見她輕舔紅唇的天真誘惑時,理智險些崩潰。

他的慾望熱燙堅挺,疼痛得幾乎難以忍耐,簡直想一把撕開她身上的兜兒與褻

褲,埋入牠的花徑中好好放肆一番。他深呼吸幾下,召回理智。

伸出強健的雙臂,他將海棠扯入懷中,背靠著他寬闊的胸膛。他拿起床上的一

塊布料,以布料綞繞指掌,之後緩慢從她柔嫩如春葸的指尖開始,細細地摩擦。

「這是緞,光滑平軟,經緯絲只有一種顯於布面。」他解說道,呼吸濃濁,胸

膛劇烈起伏著,貼緊她的背部。

海棠的反應十分激烈,顫抖地低喊一聲,拱起背部,想要收回雙手,但是他卻

又扯住不放,硬是要她承受緞布的摩擦。

「別躲,好好感覺,記憶這些。」軒轅嘯在她耳邊說道,熱辣的氣息灌入耳中

,讓她頭抖得更加厲害。

柔軟的布料刷在身上,那種感覺是嚇人的,就像是被細緻的火焰燒著,快感從

他觸摸的地方一路燒進她體內。汗水從雪頸滑落兜兒,滑入豐盈間的溝谷。顯得肌

仁更加雪白嬌嫩。

「嗯……嗯啊……」海棠迷亂地喘息著,雙腿不由自主地夾緊,因為這樣的刺

激,少女芳澤間的花徑已經淌出春潮。她能夠感覺到,即使隔著褻褲。雙腿間卻已

經濡濕。

這樣的發現讓她十分羞赧,體內的情慾亂竄,哪裡還記得住什麼絲綢。她顫抖

著,嬌軀軟弱地靠在他儴裡,紅唇不斷逸出喘息。

又一塊布料撫過她的身軀,這一次是摩擦著她手臂內側柔嫩的肌膚。

「這是錦,經線顯花,色線可以達到五色。」較為粗糙的錦布刷過柔嫩的肌膚

,快感接近疼痛。

海棠咬緊了紅唇,任由他擺佈。頸後先是傳來熱氣,按著是一陣拉扯,她嬌吟

一聲,知道是兜兒的繩結被他咬開。

軒轅嘯低頭望去,眼前的美景讓他呼吸困難。杏黃色的兜兒飄開。露出她雪白

柔嫩的豐盈,在可愛的頂峰綻放著嫣紅的蓓蕾。她的肌膚上,都是點點香汗,誘惑

他前去舔弄。

她白裡透紅的粉嫩嬌軀,有著難以抗拒的誘惑,他懷疑自己是否有看得厭倦的

一日。

「軒轅,不……我不要了……」海棠顫抖地說道,聲音小得如同貓鳴。她已經

被脫得半裸,沒有任何的抵抗力,只能任他為所欲為。

「噓,乖乖的,妳不是想學嗎?」他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停手?什麼辨認絲綢

的方法,根本就只是個藉口,打從一開始他就是存心不良的。

光潤柔綿的絨布,這一次裹上她被汗水浸潤得光滑粉亮的豐盈。絲絨帶來的酥

癢,讓她鷘喘一聲,幾乎就要昏厥,更過分的是,他竟然以絲絨刻意掃過最敏感的

蓓蕾,甚至還仔細摩擦。

快感如鸉雷穿刺她的身軀。她全身痙攣,腿問的褻褲被春潮染濕,溫熱的濕氣

甚至滲透布料,熨燙在他強健的大腿上。

「絨,或稱絲絨,是一種起絨織物。」低沈的聲音傳來,也因情慾而不穩。

挺立的柔韌絨毛刷弄她的身軀,而在刺癢的絨毛後,他炙熱的口唇也覆蓋上她

的蓓蕾,以齒輕輕啃咬,直到蓓蕾更加綻放,嫣紅得有如寶石。

「我不要學了……」海棠全身是汗。被他折磨得神智不清。本能地想逃開。她

嬌小的身軀一拱,笨拙地翻出他的懷抱,跌在寬闊的床鋪上。

她想要逃開,但是雙眼被矇,完全分不清東南西北,半裸的嬌軀在床上無助地

摸索著,慌亂得忘了要先拿下臉上的暗花緞。

腳踝上一個緊扣,巨大的力量將她往回拖去,她翻身撲在床上,艱難地掙扎著

,想躲過那些親暱歡愉的折磨。

有些涼涼的布料落在她發燙的肌膚上,帶來一陣酥軟的舒適,那布料質地跟她

的貼身衣物相近。都是細緻而柔滑。

「這是綾,斜紋織物。」他的呼吸沈重,不知何時已經脫去了身上的黑絲衣袍

。黝黑的健壯身軀上佈滿汗水,雙手扯著一塊巨大的綾布,包裹住她呈現粉紅色澤

的嬌軀,之後將她翻過身來,高大的身軀覆蓋而上。

她仰躺在那塊綾布上,只覺得全身燥熱,知道他欺壓過來,喘息得更是厲害,

紅唇中滿足輕吟,知道自己怕是躲不掉了。

龐大的男性軀體擠入她的雙腿之間,將她修長的粉腿分開,讓那一處柔嫩的芳

澤顯露在燭光下。雖然還覆蓋著褻褲,但那布料早已經被花徑所洩漏的春潮濡濕,

不但蓋不住什麼,反而顯得更加誘人。

軒轅嘯的黑眸幾乎要噴出火來,注視著她腿間的濡濕,必須要連連深呼吸。才

勉強沒有失控。

「軒轅,不……嗯……不可以……」海棠輕吟著,無法併攏雙腿,少女最隱密

的一處肌膚袒露在他面前。

「這是紗,平紋織物。」他的解襗愈來愈簡潔。

他取了她先前拿來玩的蓮花紗,摩擦過她柔軟的小腹,按著跳過被褻褲覆蓋的

幽境,轉而摩弄她的大腿內側。

因為不堪太多歡愉的折磨,淚水濡濕了暗花緞,從眼角滑下。她低聲嗚鳴著,

不知道他還要怎麼折磨她。他所做的一切,讓她的身體變得好奇怪,又熱又燙,甚

至還察覺到某種空虛,灼燙著她的身體……

軒轅嘯將一條長形的絹布綞成繩索,俐落地起身。同時迅速將她纖細的腳踝分

開綁在石床約兩角.逼迫她打開雙腿,再也無法併攏。

「嗚嗚,放開我……我不要了……」海棠喊著,掙扎地蹬著雙腿,卻無法掙扎

開來。

她感覺到那灼熱的氣息回到她的身上,炙熱的肌膚接觸她的小腹,輕而易舉地

扯開褻褲。

最羞人的一處,如今無遮無掩,完全暴露在他眼前。粉紅色的花瓣早因為先前

的撫弄,淌出芬芳的春潮,在他的目光下,她輕輕顫抖著,蜜汁沾濕了身下的綾布

,看來更是香豔。

軒轅嘯伸手輕撫著濡濕的花瓣,輕輕掃過,手指在她敏感的花核上輕捻。

這樣的刺激讓海棠喊叫出聲,拱起身子劇烈顫抖,卻又難以併起雙腿。她完全

抗拒不了他,幾乎要將紅唇咬出血來。

「這是羅,絞經組織的透孔絲織物。」他徐聲說道。

男性的汗水滴落在她的嬌軀上,他黝黑的巨掌裹上羅布。在她腿問的花瓣上滑

動,在她喘息嬌吟的時刻,摩擦著她最敏感的花核。

「啊!」海棠驚叫著,芳澤問的春潮流瀉,難以克制,濡濕了那塊正在折磨她

的布料。

炙熱的接觸,像是液態的火焰,洶湧地灌入她體內,對於他的渴望,變成一種

疼痛,教她無法忍耐。

「軒轅……」她斷續地喘息著,小手抓緊了床上的布料,嬌軀不斷顫抖,連花

瓣也有著期待的緊縮,泌出更多花蜜,渴望著他的佔有。

熱燙沈重的身軀來到她身上,覆蓋著她的每一吋。她嬌喘吁吁。在昏沈中感覺

到腳踝上的壓力消失,他解去了對她的束縛。

兩人的身軀貼得很緊,沒有半分的空隙,他的體溫熨燙著她的肌膚,粗糙的肌

膚輕輕摩擦著她的柔嫩,兩人的膚色是黝黑與雪白的強烈對比。卻又協調得格外美

麗。

巨大而堅硬的灼熱,揩取她花瓣問的春潮,輕觸擠壓著柔軟的花瓣,而後尋找

到她最溫熱潮濕的一處,放肆地往內擠來。他握住她纖細的腰,堅挺的慾望一吋吋

地滑入她的花徑。

軒轅嘯咬開她眼前的暗花緞,在進入她的時候,黑眸專注地望入她那雙迷濛的

眸子。

「海棠,這是我。」火燙如鐵的慾望,貫穿了她的花徑

「嗯,啊──」她在他的注視下顫抖著,承受了他的所有。

撕裂的痛楚在體內深處一閃而逝,她空虛太久的柔嫩花徑,緊密地包裹著他,

像是期待著他的深入。他火熱而巨大,把她撐到了極限,那樣的滿足接近疼痛,她

難耐地輕翻著身子。

「噓,忍忍,我的海棠,為我忍忍。」他雙手撐在她的頭側,不願意壓著她。

她是那麼地嬌小,甚至連緊裹著他的花徑,也狹小得不可思議,帶來銷魂的束縛。

「唔……」她掙扎著。挺起纖細的腰,無法擺脫他的佔有,只是讓那熱燙的巨

大,在她體內進入得更深。

他的仁慈只持續了片刻,當她的掙扎逐漸平息,輕眨著迷濛的眼見望著他時,

他難以克制地挪動腰部,慾望在她腿間的柔嫩進出。尋求著極致的歡愉。

軒轅嘯先是將慾望緩慢退出,幾乎要離開她的體內時,再兇狠地一刺,全部沒

入她的體內。

反覆的動作,讓海棠發出喘息,過多的狂喜從兩人接觸的那一處傳來,她驚慌

地攀住他,幾乎要被他激烈的動作頂離床鋪。嬌小的身軀在他的情慾裡,如同遇上

狂風暴雨的小船。

「軒轅……」她低喊著他的名字,仰望著他汗濕的臉龐。心中竟浮現某種滿足。

他平日的冷靜與嚴酷已經消失,此刻漾滿他臉龐的,是野蠻的情慾。不殘留半

分理智。剽悍的模樣,像是美麗的野獸,正在肆無忌憚地掠奪著歡愉。

海棠被激烈的歡愉迷住,試著緊縮著花徑,卻聽見他發出激烈的咆哮聲。

她有些震撼,沒想到自己竟也能這樣影響他,這樣的成就感讓她著迷。甚至試

著重複幾次,看著他俊美的臉龐因為狂喜而扭曲。

「妳這個折磨人的小妖女。」他粗啞地低喊著,黑眸狠狠地瞪著她,抱緊了她

纖細的腰,將她扯得更近。胯下凶猛的慾望更加深入她的腿間,換來她的一聲嬌吟

。「妳很得意嗎?好,這是妳應得的。」他吼了一聲,開始了激烈的衝刺。

體恤她還是處子之身,他原本想要溫柔的對待她,但是她卻如此調皮、罔顧他

的好意,以美妙的身軀折磨著他。

他的野性被挑起,再也沒有殘餘半分理智,除了徹底地要她之外,沒有辦法再

思考。

「呃……」他的連續撞擊,讓她發出嬌弱的呻吟。

歡愉像是閃電,在她體內流竄,一次又一次地沖刷著她。她緊抱著他,歡迎著

他的瘋狂,修長的雙腿纏緊了他的腰,承受著他的佔有。

「喜歡嗎?」軒轅嘯勾唇,露出野蠻的笑,享受著她的臣服。這是最甜蜜的折

磨,一場沒有勝負的戰爭。他們兩人都將是贏家。

海棠回答不出來,感受著他狂而有力的衝刺,被一陣陣歡愉的高浪捲上了天,

失魂落魄地緊閉著眼睛。任由他領著她,墜落進美妙的高潮……

她的眼角仍有淚水,那是因為太多的狂喜,與痛楚無關。

石屋中男性的低吼與女性的嬌吟,從黃昏到深夜,持續了許久許久。

 

第八章

 

八張機,迴紋知是阿誰詩?織成一片淒涼意。

行行讀遍,厭厭無語,不忍更尋思。

春暖花開,軒轘府中一片祥和。

海棠信步走過庭院,身旁跟著白虎,她捧著一大疊歷年雛本,用心讀著那些關

於絲綢的種種。

雖然軒轅嘯教導她的方法,實在令人不敢苟同,但是無可否認的,那樣的教法

很是讓人「印象深刻」。幾次的閨房開課,床上單獨授徒下來,不過半個月的時間

,海棠已經將絲綢的織造術學會了大概。

僕人們看見她。就掩嘴偷笑,她每次都紅著臉,尷尬地點點頭。之後盡快逃開。

哪裡還用問他們在笑些什麼,她在歡愛時喊得太大聲,府裡的人肯定都聽見了。

這日她單獨用過午膳,走出石屋來溜達。這樣的情況並不尋常,軒轅嘯通常總

將她綁在身邊,不許她離得太遠,兩人幾乎是形影不離的。但是今早起來,他就不

見人影,詢問古磚,卻也問不出他的下落。

她在庭院裡亂走,突然眼角瞄見熟悉的高大身影,走入府宅邊緣的藏藥樓。她

躡手躡腳地走上前去,想要偷看他到底在做些什麼,為什麼偷偷摸摸的不讓她知道。

木門的絹窗開得太高,她長得嬌小玲瓏,根本就攀不到窗沿,眼珠子四下一轉

,卻又看不見什麼可以墊腳的東西。她蹙起柳眉想了想,視線轉到了白虎身上。

「喂。」她低聲喚道。

那雙琥珀色的眼睛陡然瞪大,白虎本能地後退兩步。

「快啊,就這一次嘛,今晚回去了,我央總管給你加菜?」海棠的聲音壓得低

低的,不敢太大聲,怕被軒轅嘯聽見,洩漏了形[。「好嘛,不要怕。反正我很輕

的,我們在屋裡不是常這樣玩嗎?」她認真地說勸,是打定了主意。

白虎的肩膀垂下來,認命地走上前來,毛鬚抖動。連嗤了幾聲,對她這種舉動

很不以為然。

海棠褪去鞋子,小巧的蓮足踩上白虎的背部,鬆軟的毛皮搔得她的腳底有些癢

。她攀上絹窗,小心翼翼地靠上去,準備要偷看。

偏偏就在這時,木門被人打開,精雕細琢的門扉撞了開來。

「啊!」海棠驚喊一聲,腳下的白虎已經靈巧地躍開。她的腳下騰空,驚險地

往下跌去。

她沒有摔疼,一雙堅實的男性臂膀將她接得牢牢的。她怯怯地抬起頭,迎視那

雙銳利的黑眸,她有些尷尬她笑著。

「妳在這裡做什麼?」軒轅嘯皺起濃眉,早就發現她在門外鬼鬼祟祟。

「我……」明媚的眼珠子轉了轉。才又落到他臉上。「我想看看你在做什麼。

為什麼神神秘秘的,不讓我知道?」

「有件事情,我必須單獨去辦。」他淡淡地說道,鬆開雙手要將她放下。

海棠卻不肯下地,雙手攀住他的頸子,雙腿也穩穩地纏住他的腰。「我要跟。

」她宣佈道,發現他手中的木盒。「那是什麼?」她又問,充滿了好奇心。

「西荒特產的回魂草。」

「啊,有人受傷了嗎?」她眨了眨眼睛,更不肯放他離開了。有人受傷,就代

表著有人需要幫助,她可是最樂於助人了。

軒轅嘯點了點頭,神態有些詭異。他瞇起黑眸看著她。知道擺脫不了這個好奇

的小女人,但是事關重大,他不願讓太多人知道內情。若是讓有心人知道那人來到

西荒,肯定會引起一番動盪。

「要跟可以,不過妳要答應我,絕對要保持緘默。不可以說半句話,事後更不

能洩漏妳所看到、所聽到的。」半晌之後,他才慎重地對她說道,黑眸直視著她。

察覺到他的謹慎。比平日更加嚴格幾分,海棠也知道事關重大。她認真地點了

點頭,緩慢地下了地,替他拿過木盒。「我答應你,肯定半個字都不說,吭也不會

吭上一聲。」她用力點了兩下小腦袋,加強語氣。

他冷漠的神態沒變,但是眼神卻轉為柔和,寬厚的大手落在她的髮上。輕輕揉

了兩下,才邁開步伐往隱蔽的宅邸後方走去。

海棠在原地呆了呆,頭髮被他剛剛的動作揉得有些亂了。雖然不明顯,但是他

舉止中所透露的親暱,卻也她的心頭暖暖甜甜的,紅潤的唇不自禁往上揚。

她覺得好幸福,像是徜徉在美夢裡,感受到他的寵愛,多麼希望這樣的日子可

以一直持續下去……宅邸的後方,隔著幾道高高的圍牆,再穿過崎嶇的小徑,

接續上一座高山的餘脈。兩人走入山中,在林蔭間行走。

海棠跟在軒轅嘯身後,氣喘吁吁地走著,心裡有些懊悔,為什麼要走這一趟,

累得一身都是汗。但是轉念一想,她的好奇心又在騷動著,猜測是哪個傢伙,竟然

住得這麼隱密,非要讓人跋山涉水的?

軒轅嘯肯走這一趟,還親自送上回魂草,那個人對他來說肯定十分重要。

走了約莫一個時辰,兩人終於在一個山洞前停下腳步。

「記得妳的承諾。」軒轅嘯出聲囑咐。

海棠用力點點頭,咬緊了下唇,緊張得如臨大敵,踉著他踏入山洞。

外頭氣溫很高。山洞裡頭卻十分陰涼。軒轅嘯步履穩健。似乎對這裡很熟悉,

兩人在黑暗中走了幾丈遠。

海棠發現腳下的石地突然變得柔軟,狐疑地低頭一看,才發現地上鋪上了一層

厚厚的織錦,比軒轅嘯的寢宮還要奢華。在黑暗的盡頭。有著柔和的光線,直到走

近了,她才發現那是一座巨大的燭怡。

燭^之下,坐著一個男人。男人的腿上枕著一個嬌小的女子。那女子雙眼緊閉

,看來像是正昏迷不醒。

「東西呢?」那男人問道,低沈的聲音在山洞內回響,沒有提高聲調,卻有著

讓人臣服的魔力。

「帶來了。」軒轅嘯的回答同樣簡單扼要。

「馬上交給我。」冷酷的聲音裡,滲進了一絲焦急,那人高大的身影略略坐起

,卻仍是小心翼翼地護著懷中的女子。

「這些是曬乾的回魂草,她嚼不下去的。」軒轅嘯低頭看向海棠,伸手指向角

落的一盞白銀壺。「把這些回魂草倒入壺裡,用火稍稍煮開,倒一碗來。」

一個好字滾到舌尖,想起自己絕不說話的誓言,她把那字吞回肚子裡。嬌小的

身子跑了過去,動手做起他吩咐的事情。這才發現,山洞裡的設備不但應有盡有,

而且十分奢華,明顯是給王族使用的。

回魂草倒入壺中,發出細微的聲響。

「我欠你一次。」那男人說道,以長指梳著女人的黑髮。

「我只希望你盡快離開西荒。」軒轅嘯仍是蹙著眉,毫不客氣地下著逐客令。

「別這麼無情,血濃於水,你我難得相見。」男人輕笑一聲,那笑聲裡卻充斥

著冰寒,沒有半點笑意。

「你我沒有半分親情可言。況且這些血,若可以選擇,我寧可不要。」軒轅嘯

冷淡地說道,偏頭看向海棠。她已經煮好藥湯,仔細地端著瓷碗,思索了一下後,

才下定決心往那男子走去。

在燭火之下,她瞪大了眼睛,想看清那人的面貌。逐步走近,她就更感覺到一

股壓抑不住的殺戾之氣輻射而來,銳利的目光比刀劍還可怕,像是在遠處就可以輕

易致人於死地。

對方的身材高大,跟軒轅嘯有幾分神似,卻比軒轅嘯添了幾分幽冥魔物般的優

雅,一雙眸子町著她,燃燒著一把殘酷的火焰,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海棠心中浮現恐懼,雙腳顫抖得幾乎要軟倒。她硬撐著,將藥湯端到男人身邊

放下。

驀地,一隻健壯有力的手伸來,猛力扣住她的下顎,強迫她抬起頭來。她驚喘

一聲,望進那雙殘酷的眸子。他的眼眸,竟是紫藍色的

青龍,軒轅燄!

「放開她!」一聲冷硬的命令傳來,聲音的主人壓抑著胸口翻騰的怒氣。

軒轅燄瞇起恍如魔物的紫眸,端詳著海棠蒼白的臉蛋,嘴角扯起一抹笑。她因

為恐懼而面色慘白,更顯出額上那抹硃砂痣的嫣紅。

「你很在乎這個女人?」軒轅燄鬆開了手,沒有為難海棠。

她一脫離箝制,嬌小的身軀馬上奔回軒轅嘯的懷中,雙手抱緊了他,偎在他胸

前顫抖著。如果事先知道要見的人是這個殘酷血腥的皇子,她說什麼也不會跟來,

反而會躲得遠遠的。

軒轅燄有著最殘酷的名聲,傳聞中牽扯上他的任何人,都會遭來厄運。她開始

同情起他膝上那個昏迷不醒的女子,這女子也是被軒轅燄奪來的嗎?

更讓她忐忑不安的,是軒轅燄剛剛看著她的目光,有著讓她膽寒的若有所思。

然的族人在兩年前,曾經跟青龍軒轅燄所率領的「軒轅軍」有過接觸,但是如今事

過境遷了,他還能認得出她的身分嗎?

「不關你的事。」軒轅嘯冷冷地回答,輕撫著海棠的背部,知道她是真的被嚇

壞了。

「是嗎?」軒轅燄冷笑一聲,將瓷碗中的藥湯一飲而盡。在其餘兩人的詫異中

,他傾下身,將藥湯徐徐哺入膝上女子的口中。

海棠看得呆了,不敢相信這麼殘忍的一個男人,竟也會對一個女人流露出憐惜

的情緒。

確定女子已經嚥下藥湯,軒轅燄才抬起頭來,嘴角仍是那抹冷魅的笑。

「你不是忙於西荒的政事嗎?竟也有能耐,能將雁族的公主拐來軒轅城,騙上

了手。」他漫不經心地說道。

像是空氣突然凝結般,海棠發現,她所擁抱的高大身軀。在聽見那些話的同一

瞬間,變得極端僵硬。她咬著唇,不知所措地抬起頭來,想要開口解釋,但是他眼

裡的神色嚇壞了她。

黑眸瞇了起來,是比憤怒還要可怕的冷酷,那模樣竟跟軒轅燄有幾分神似。

「軒轅,我……我可以解釋的。」她徒勞無功地說道,卻被他推開。

這麼一推,可推出了她的眼淚,他所用的勁道不大,身體雖然不疼。但是她的

心好痛……

她花費好長的時間,好不容易從他心中喚出的溫柔,此刻已蕩然無存,眼前的

他,連心都在排拒著她。

「怎麼,你並不知道她的身分?」紫藍色的眸子閃爍著,察覺出他們之間氣氛

有異。「兩年前我領兵經過雁族聖地附近,因為遭逢大疫,是雁族出藥相救,我才

沒順道滅了他們那族,這女人美麗得很,兼而古靈精怪,我不會記錯。」

軒轅嘯的目光落在海棠身上,冷凝得沒有半點情緒。

沈默蔓延著,她的眼淚直掉,看不清他的模樣。她伸出手來,用手背抹掉淚,

不敢再嘗試上前碰觸他。

半晌之後,軒轅嘯轉過身去,步伐僵硬地往外走去。看都沒有看海棠一眼。「

你已經得到回魂草了,馬上離開西荒。」他冷冷地說道,舉步離去。

海棠急忙跟上前去,欲言又止地咬著唇。

四周又變得寂靜,軒轅燄以指梳過膝上女子的髮。「我不曾看過他如此憤怒。

」他淡淡地說道,彷彿她能夠聽見。「他的憤怒,是為了一個女人。只是為了一個

女人……」他的聲音低了下去,發出苦澀的笑聲。

幽暗的山洞中,笑聲回響著,他梳著她的髮,格外仔細、格外溫柔……

石屋的門一開,海棠狼狽地跌了進去。她幾乎等於是被摔進來的,堅硬的石地

撞得她全身發疼。

「軒轅,我可以解釋的。」從山洞到府裡,這句話她不知道重複了多少次。

他站在她面前,冷漠地俯視著她,用冰凝似的表情來掩飾著胸中的怒氣。那樣

的情緒,與其說是憤怒,不如說是遭遇背叛後的痛苦。這個女人觸摸到了他的心,

卻不是出自於真摯的情意,而是一場預謀好的欺騙!

「很好,因為妳的確欠我許多解釋。」他跨步坐土百椅,隔著她好遠,冷酷的

眸子掃過她蒼白的小臉。

她先前為了追趕他,還在山路上摔了幾跤,如今傷口都在滲著血。

心中泛起的疼惜,反而為他的憤怒加溫,他刻意凍結所有的情緒。

「說,妳到底是誰?」他一拍石桌,強大的內勁敲擊巨石,發出轟然巨響。

他兇惡的模樣,嚇得她眼中淚花亂轉。不敢相信他也會有這麼粗暴的時候。「

我……我是雁族的公主沒錯。」她抹著淚。但是淚水愈滾愈多,根本抹不乾淨。

「妳到軒轅城來,隱瞞身分,委身為奴僕。有什麼目的?」軒轅嘯冷冷地間道

,像是在拷問著犯人般嚴酷。

海棠咬著唇,輕輕顫抖著,許久之後才開口。「我是為了偷取織造術而來的。

」她的聲音很小很小。

簡單的幾個字,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刺穿了他的胸口。他呼吸一窒。勉強維持

著表面的冷靜。

原來,她接近他,是為了要偷取織造術。

原來,她委身於他,是別有用心的。

原來,她所在乎的,並不是他,而是那個該死的織造術……

那些關於溫柔,關於親暱的種種,甚至是她為他所流的淚水,原來都是假的!

銳利的疼痛蔓延著,從心最脆弱的那一處傳來,痛得撕心裂肺。他首次對一個

女人敞開胸懷。而諷刺的是──他所愛上的,竟然是一個居心叵測的偷兒!

「好啊。好啊,好一個雁族公主,肯為了族人犧牲奉獻到這等地步。」他緩慢

地扯起唇,但那樣的表情太過可怕,絕對不是笑容。他的黑眸裡,除了憤怒。還有

無限的絕望。

「不,不是的。」海棠連忙想解釋,走上前幾步。她想觸摸他。但是他卻躲開

,臉上毫不掩飾對她的嫌惡,她的心直往下沈。

「我的確是為了織造術而來,為了織造術,我接近你,住進你的寢宮。但那只

是開端啊,我逐漸清楚,我想要留在你的身邊,時時刻刻都看到你,想要陪伴你好

久好久,那都與織造術無關啊!」她急切地說道。

「如果妳之後改變主意,妳該會告訴我的,不是嗎?」他徐緩地間,搖了搖頭

,不願意再相信她。

是該怪自己愚纛,早在發現她懂得武功時,他就該拷問出她的身分,在第一時

間內將她逐出城,不讓她有機會闖入他的心。那時的一念之仁,讓這個偷兒不但偷

得了織造術,甚至連他的心也……

「我想說。真的,但是一直沒有機會可以對你坦白。」海棠淚水汪汪,哭得幾

乎岔氣。她好努力想要解釋,但是他陰森的神色。顯示她如今一切所做的努力都是

枉然。「軒轅,我想告訴你實話,但是我好怕你會誤會,誤會我是為了得到織造術

,才跟你在一起的……」

「那不是誤會,而是實情。」他冷酷地說道,聽不進她的解釋。

海棠奮力搖頭,黑髮散亂。臉兒因為哭泣而泛紅。「不。絕對不是那樣,在你

吻我之後,我就想說了,但是卻苦無機會。」

「機會恨多,只是妳都沒有說。一直以來。妳所說的,都是謊話。」他徐緩地

說著,握緊拳頭。「妳的笑容、妳的眼淚,甚至是在床上妳所給予我的反應,也是

虛假的嗎?」

海棠的臉刷地轉為雪白,沒有想到他會說出這麼可怕的話。噢,她該怎麼辦?

她一定傷得他好重好重。

「不,那都是真的,除了我的來歷及目的,我沒有欺騙過你。」她聲嘶力竭地

喊道,用力地甩著頭。她好怨自個兒,為什麼不早點兒坦白,落得如今被人揭穿,

他已經先入為主地以為她的一切言行都是虛偽的了。

難道,他不願意相信她嗎?連一點點都不肯?

「她要我如何相信妳?」愛之深,恨更深;他能夠維持理智,沒有馬上舉兵殺

了她的全族,實施血腥的報復,已經是十分仁慈了。

「軒轅,問你的心,你的心會願意相信我。」海棠絕望地說道。走到他面前,

顫抖地舉起雙手,等待著他。她的淚水一顆又一顆地滾落。

他的下顎一束肌肉抽動,神色一變,冰冷的面具有了裂縫,洩漏了一些激動,

但是隨即又被冷漠的神情淹沒。

他沒有握住她顫抖的雙手,不給她機會。

「看在妳為了織造術,甚至可以出賣身子的份上,我不追究織造術的事情。」

軒轅嘯站起身來,往外走去,冷酷地沒有回頭。「我不想再看到妳,在我回來前,

滾出軒轅城,這輩子都別讓我再看到妳。」

他不想再看到她,只要注視那張滿是淚痕的小臉,他的心就會軟化,幾乎要忘

記她是個無恥的偷兒,想將她抱進懷裡。為她抹去淚水……

看來,他必須花費一段時間,才能將這個女人的身影逐出腦海。

海棠伸出的雙手落了空,一顆心也像是被挖空似地,疼得她幾乎昏厥。

「軒轅,我愛你啊,別不相信我!」她用盡所有力氣哭喊著,雙手握成拳。為

什麼他不願意相信她?她是這麼地變他,全心全意地變著他……

他聽見她激烈的叫喚,卻仍是走遠,甚至沒有回頭。

「噢,桐……桐……」

屋子裡傳來高低起伏的嬌吟聲,男女交歡的聲音令人聽了面紅耳赤。

許久之後,海桐心滿意足地踏出屋子。沒有想到,映入眼簾的,竟是海棠面若

死灰的臉兒。

「海……海棠?」他大吃一鷘,連忙撫了撫她的額頭。「妳病了嗎?哪裡不舒

服?」本以為這個姊姊混得比他還要好,怎麼一段日子不見,她竟然憔悴得像是個

久病的人?

「我沒有生病。」她搖了搖頭,眼神空茫。

在大哭一場後,她的心從劇烈疼痛到逐漸麻木。軒轅嘯把話說得如此決絕,擺

明了他們之間不會再有任何機會,他甚至不願意再看到她。除了離開這裡之外,她

沒有別的選擇。

只要離開了這裡,或許天長地久,總有一天她可以忘記他,可以忘記她曾經深

深愛過一個男人……

想著想著,淚水又湧了土來,她吸了吸鼻子。

「怎麼哭了?誰欺負妳了?」海桐忙囔道,其實心裡也有幾分清楚了,惹得海

棠哭的罪魁禍首,應該就是軒轅嘯。

海棠搖了搖頭,沒有回答,刻意縳移話題。

「我沒事。寫了織造術的綢子已經到手,我也把織造術學得差不多,只差將綢

子上的文字譯出來就大功告成,我們可以離開了。」她低著頭說道,臨行前還取走

了那塊綢子。

其實,她主要是想拿走那塊圓石,那是他給他的東西。最起碼,在往後可以讓

她有個東西可以懷念。

「離開?」海桐抓了抓頭,詫異的看著姊姊。「但是我以為,妳跟軒轅嘯……

」他欲言又止,沒有明說。軒轅嘯蹍海棠形影不離,是西荒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他本以為這封男女會成為眷屬,怎麼突然之間海棠卻要回聖地了?

「我跟他之間沒什麼。」海棠匆促地說道,不讓他再說下去。想起軒轅嘯冷漠

的態度,以及嚴酷的言詞,她的心就一陣抽痛。在他願意的時候,他竟然可以這麼

殘酷。

「怎麼可能?你們……」話還沒說完,屋子裡傳來嬌聲。

「海桐,快回來啊,我好想你啊!」屋裡的女人喊道,聲音嬌媚極了。

姊弟倆愣了一愣。談話中斷,海桐顯得有些尷尬。

「先前是春蘭、夏荷,那麼裡頭的該是秋桂吧?四季丫鬟你都沾惹上了?軒轅

府倒成了你的後宮。」知道海桐風流成性,她現在也懶得理會了。

「這兒的丫鬟很熱情嘛!所以, 我說好姊姊,我們別急著走, 再多留一些時日

吧!」海桐尷尬的陪著笑。

「你不走,那我自己走。」海棠眼眶一紅,轉身離開。這個傷心地,她無法再

久留。

海桐怎麼能眼睜睜看著海棠孤身上路?他無限惋惜地往房內看了一眼,咬牙漠

視了那聲聲叫喚。

「哎,海棠,慢點慢點,等等我呵!」他追了上去,心中在哭泣著。

嗚嗚,別了.他的後宮啊……

 

 

第九章

九張機,雙花雙葉又雙枝。薄情自古多離別。

從頭到底,將心縈繫,穿過一條絲。

雁族的聖地。在伏羲河畔,屬於東夷境內,是少數沒有被戰火波及到的地方。

沿著伏羲河的河谷,經過水路,在一處臨水的洞穴內,鑿建了精緻的建築,是

雁族的王族住所。

從西荒回來後,有一個月左右的時間,海棠留在住所內足不出戶。她對所有人

說,她忙於譯出綢子上關於織造術的文字, 但是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她十分地憔悴。

昔日那張臉兒上的笑容,像是被烏雲籠罩般,完全消失了。從西荒回來後,她

就不曾笑過,甚至連話都很少說。她的身體是回來了,但是心卻不知道遺失在哪裡

了。

洞穴深處十分幽靜,她點起燭火,譯著綢子上的文字,每譯出幾句話,就必須

停筆。

關於絲綢的記憶,都跟軒轅嘯分不了關係,跟他相處時的點滴,在她腦子裡氾

濫。她好想好想他,想到連心都在痛了……

海棠的雙手握緊了圓石,眼眶又紅了。圓石在掌心發出微燙,她有些詫異,攤

開掌心端詳。

燭火一閃,她聽見銀鈴叮噹亂響的聲音,驚愕地抬起頭來。角落裡,竟站著邯

對她在軒轅嘯房裡見過的孿生娃娃,他們不知是何時出現的,她竟然完全沒有察覺。

身穿銀線絲綢衣裳的女娃娃走上前來,貼心地替她擦眼淚。「不哭不哭喔,哭

花了臉就醜醜了。」她一臉的認真,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女孩。

男娃娃則是站在原處,滿臉超齡的嚴肅模樣。「妳逃走!」他指控地說道。

「逃走?」海棠從桌前站了起來,以手背抹去沒有擦乾的淭。「我哪裡是逃走

?是軒轅嘯趕我走的,他說了,不想再看到我。這一輩子都不想再看到我……」說

到後來,語氣又有些嗚咽了。

她好氣自己,為什麼這麼沒用,一想起他就會哭。

「妳應該留下來說服他啊!」男娃娃固執地說道。還是認定了她懦弱潛逃。「

告訴他,妳是真的愛他,使出妳的纏功,直到他願意相信妳為止。」

海棠咬著唇沒有回答,垂下了目光。她何嘗不想留在他身邊,請求他的信任?

但是他絕情的態度,讓她好難受,地無法抵擋那樣的心痛。

「沒有用的,他的心不願意相信我。」一次的謊言,就讓他的心對她關閉,她

沒有把握,是否還能打開他心上的鎖。

孿生娃娃交換一個笑容,湊到她身邊來。「放心,妳走後沒多久,他就後悔了

。」男娃娃說道,拍拍她的肩頭。

海棠抬起頭來,困惑地看著兩人,心兒怦怦地跳,緊張的情緒湧上心頭。「是

他帶你們來的?」軒轅嘯來了嗎?他來找她?

女娃娃嬌憨地點了點頭,一臉燦爛的笑。「是啊,爹帶我們來找娘的。」她如

謎般地說道。

疑惑在心中一閃而逝,但是全被軒轅嘯的身影給佔據,她滿腦子都只聽進了娃

娃們剛剛說,他已經到來的消息。除此之外沒辦法思考。她站起身來,無法壓抑激

動的心情,推開了竹門。

在住所之外。洞穴被鑿成寬闊的廳堂,一個高大的身影緩緩走來,那雙黑眸專

注地看著她,用目光吞噬著她的身影。

海棠以手摀著唇,克制著不要哭出來。但是一看見他,淚水就像是決堤似地紛

紛滾落。

他仍是穿著那件黑絲衣袍,神態卻又跟以往不同。那雙銳利的黑眸,如今充斥

著灼熱烈焰,仍是那霸道張狂的王者氣勢,黑髮散亂,又比昔日多了一分野蠻的模

樣。

兩人望著彼此,半晌的時間裡,洞穴內只聽得到兩人的呼吸聲。

「你來做什麼?」海棠困難地說道,勉強止住哭泣。她沒有想到,軒轅嘯可以

找到雁族的居住地,更沒有想到,他會來找她。

轉念一想,他要得知雁族的落腳處似乎也不難。這裡是東夷境內,屬於軒轅燄

的管轄,他只要稍加詢問,自然不難找得到她。

最讓她在意的,是他來這裡的理由。她望著他,心中思念翻滾著,多麼渴望撲

入他的懷中,抱著他好好哭個夠。

「我來找妳。」許久之後,那張薄唇吐出這句話。

「為什麼要來找我?當初是你趕我離開的,現在為什麼又要來找我?」當日的

情況歷歷在目,海棠仍記得,他有多麼無情。

軒轅嘯的面容,因為激動的情緒而有瞬間扭曲。他的神色變得猙獰,往前踏了

幾步,握住了她纖細的肩膀。

「我後悔了。」他簡單地宣佈道,扯了她就要離開。

海棠用盡力氣,硬是留在原地。「哪有人這麼霸道的?當初趕走我,如今你半

句話也不解釋,就想把我帶回去嗎?」她抗議著,不能接受他反覆無常的態度。

他兇惡地低下頭來,瞪視著她。「該死,我改變主意了,妳必須留在我的身邊

!」他不肯解釋,用粗暴的態度掩飾一切。

自從海棠離開後,他就像是活在地獄裡。軒轅城裡處處都留著與她共同度過的

美好記憶,他雖然趕走了她,卻逐不出她在他心中的身影。

他暴躁得像是受傷的野獸,在軒轅城內咆哮,所有人都躲得他遠遠的。他將自

己鎖在寢宮中,但是海棠的音容樣貌又在腦中縈繞不去。思念一吋吋鬆懈他的防備

,他坐在寢宮中,想起她臨去時。哭泣的模樣……

海棠聽見他的宣佈,發出一聲驚喜的呼喊。她用力一跳,撲進他的懷裡。「你

相信我了?你這顆石頭腦袋終於開竅了?」她抱住他的頸子,激動地猛親他。

那些痛苦與傷害,她都不在乎,只要他願意相信她愛他,她就心滿意足了!她

好高興,心中像是有紙鳶在亂飛……

軒轅嘯沒有回應她的熱情。站在原處。低頭望著她。黑眸中的火焰沒有消褪,

但神情卻又夾雜著些許投降後的倦意。他是一個從不知投降為何物的男人,這是他

有生以來,首度低頭。

「就算妳為的是織造術,那也行。我決定。從此之後妳必須留在我的身邊。就

算妳的笑容、妳的言行,都是為了織造術而編織出的謊言,我也不在乎,妳反正必

須留在西荒。」為了保有她,軒鎱嘯寧可去擁有一個謊言。

或許,這就是他所能得到的,一個類似愛情的幻象。他無法奢求她會愛上他。

只能強留住她的人。

海棠的笑容凍結,明眸中湧現困惑。「但是,我會願意留在西荒,是因為你啊

!那跟織造術已經沒有半點關係了。」她心中狂喜的情緒一點一滴地流走。

「不要編織謊言,妳如果要把事情想成一樁交易,那就簡單得多。妳留在我身

邊,用以換取雁族得以學習織造術。」軒轅嘯冷靜地宣佈,這是他這一個月來所能

想到最好的辦法。

在她心中飛揚的紙鳶,此刻全部跌落地上。

海棠全身僵硬,緩慢地搖著頭。她雙手一鬆,從他的身上跌了下來,粉嫩的臉

蛋一片慘白,眼神空茫。

「妳還是不相信我。對吧?」她小聲地間,因為這個認知而心痛。他還是不信

任她,硬是將她的所有愛情編派成謊言。這樣一來,她留在他身邊有什麼意義?

軒轅嘯皺起濃眉。移開視線。沒有看她傷心欲絕的模樣。「那與相信無關。」

他狠狠地說道,很是不耐煩。

這應該是最好的辦法了,為什麼她還會有那種表情?像是他剛剛拿了刀子剌入

她胸口般,流露出絕望的痛苦。

海棠哀傷地搖了搖頭。顫抖的紅唇甚至漾出一抹微笑。心裡太過絕望,她甚至

痛苦得流不出眼淚。「不,如果沒有相信,我留在你身邊也就沒有意義了。」她緩

慢地站起身來,往寢室裡走,不願再看見他。

一聲驚天動地的狂嘯在洞內響起,激起了劇烈的回音。海棠的肩頭一緊,被一

股強大的力量拖回來,被迫迎視軒轅嘯的目光。

「妳如果不跟我回去,我就滅了雁族,殺光妳的族人。」他出言恐嚇,目露凶

光。在聽見她拒絕的那一瞬間,就失去了所有理智。

「何必大費周章?你不如現在就殺了我。」她平靜地說道,仰起頭來望著他,

一顆晶瑩的淚珠從眼角滾落。那哀傷的模樣,比嚎啕大哭更讓人心疼。

軒轅嘯的目光一寒,高大的身軀陡然劇烈震動。接著他仰起頭來,放聲大笑,

笑聲中沒有半點歡暢,卻充斥著淒厲。他的狂笑迴盪在洞穴內。讓人不忍聽聞。每

一聲笑,都像是一頭猛獸的哭嚎。

「妳就這麼厭惡我?寧死也不肯跟我回去?」許久之後,他停下笑聲問道。黑

眸中的火焰逐漸熄滅,只剩下一片絕望的冷寂。

「我……」海棠張開嘴,想要解釋。

空中幾道青光閃過,鋒利的劍氣破空而來。

軒轅嘯反應極快,高大的身軀護佐海棠,抱住她往旁一躍。雖然反應迅速,但

是為了護佐她,一道劍氣還是在他的臂膀上削開了一道血口子,鮮血開始往外泉湧。

「啊!」海棠低呼一聲,心中的焦急覆蓋了一切。她急切地用雙手去按住他的

傷口,笨拙地想替他止血,但鮮血還是不停地湧出來。都是為了保護她,他才會受

傷的。

「軒轅嘯,納命來吧!」一陣細密的劍網,從洞口交織而來,封住每一處道路

,直往軒轅嘯逼來。光影閃過,四個纖細的影子在面前站定。

那是四個妙齡女子,各自穿著四色綢衣,手中持著青光閃閃的長劍,全都面露

殺氣,直指著軒轅嘯。

海棠驚愕地看著四人,突然覺得其中一人有些面熟,似乎在哪裡見過。

為首的那個白衣女子一臉正義凜然,抖動手中青鋒。「軒轅嘯,你背負父孽,

保了軒轅無極那個暴君。我們姊妹四人,埋伏在你府宅中為奴,今日終於逮到你獨

自離開西荒。」

一旁的綠衣女子,也就是海棠看了眼熟的女子,也走上前來。「雖然你不曾有

過暴虐行徑,但是身為軒轅皇子,就已經罪該萬死。等殺了你之後,兇孽將反噬軒

轅無極,我們姊妹也算是為天下百姓除害。」

軒轅嘯冷冷地望著眼前幾個女人,情緒沒有半點波動。這些女人打擾了他,只

讓他感到厭煩。從幾年前,就有不少暴民為了四靈之說,冒險行刺。他已經習以為

常,卻沒有想到,這些人竟會不識相地跟到這裡來。

「要命的,就滾。」他簡單扼要地說,語氣冷酷。

四個女人同時震了一震,卻還是強作鎮定。「都死到臨頭了,還嘴硬嗎?」女

人喊道,瞬間四劍齊發。

軒轅嘯一個輕扯,將海棠帶到身後,以高大的身軀擋去鋒利的劍網。

這幾個女人勇氣可嘉,武功卻不夠精練,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半空中刀光劍影齊飛,軒轅嘯一抖衣袖,雙臂一伸.沒有閃躲,反而直接住邯

四把利劍迎去。黑絲衣袍在空中翻飛,瞬間纏繞上長劍的劍刃。

女人們臉色一變。驚慌的想要把長劍奪回來,但是只見軒轅嘯衣袖一抖,一陣

強大剽悍的內力襲來,四人同時震得氣血翻湧,口中發出一聲尖銳的慘叫,身子分

四個方向飛了出去,更別提是握住手中的長劍。

軒轅嘯面色冷凝,神色沒有半分改變。手臂輕微用力,只聽到喀啦喀啦的連聲

巨響,那四把利劍轉眼已經被強大的內勁絞成一堆廢鐵。

四個女人躺在地上,發出痛苦的呻吟,都因為軒轅嘯那一擊而受了內傷。四人

驚慌地看著他,懷疑已經離死不遠了。

他抖開衣袖,幾十塊大小不一的鐵塊全落了地。一旁的海棠已經撲了過來,扯

著他的手臂直瞧。

「這點傷不礙事。」軒轅嘯冷靜地回答,看著她焦急的模樣,心中一動。如果

她的愛情是虛假的,為什麼她會為他的安危表現得這麼焦急?那樣的神情。絕不可

能是偽裝出來的。

「胡說,你流了好多血呢!」海棠搖著頭,撕下裙襬,焦急地為他纏綁手臂上

的傷口。

因為聽見巨響,海桐皺著眉頭從外頭走了進來。「發生了什麼──」看見洞穴

裡突然多了一堆人,他嚇了一跳。「呃,這裡何時變得這麼熱鬧了?」瞄見了海棠

正忙著為軒轅嘯處理傷口,他在心裡鬆了一口氣。

這個男人緦算來接海棠了,他要是再不來,海棠還不知要愁雲慘霧多久。雁族

裡的人們都察覺海棠的不快樂,前些日子開會時,甚至還有人提議要去西荒,把軒

轅嘯綁回來。

這個提議很是自不量力。迅速地被否決了。不過看樣子,倒不用去西荒綁人,

這男人倒是自行飛奔來找海棠了。

海桐仔細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四個女人,突然間喜上眉梢。

「啊,四位姊姊,你們怎麼來了?是耐不住寂寞,所以特地跑來找我嗎?」他

興高采烈地奔上前去,一個個扶了起來。「冬悔姊,我就知道妳可離不開我。」他

一臉得意地對著那白衣女子說道。

海棠這時才想起來,那名綠衣女子,是跟海桐在草叢裡幽歡,被她撞見的小丫

鬟。不過,聽海桐的口吻,似乎跟這四個女人都有過一手。

原來,不只春蘭夏荷秋桂,就連冬梅,海桐也沒有放過,徹底地把這些姊妹吃

乾抹淨了。

「師姊,難道連妳也……」春蘭夏荷秋桂三人同時失聲驚呼,詫異地看著冬梅

。四個師姊妹,沒一個能逃過這俊美少年的染指,就連最冷若冰霜的師姊,也成了

海桐的垂中物。

冬梅臉色一紅。惱羞成怒,沒有回答海桐,反倒看向軒轅嘯。「軒轅嘯,你這

惡人,我姊妹技不如人,沒什麼好說的。但是這次敢動手,我們就已經抱著必死之

心,你縱然降服得了我們,也難逃一死。」她堅定地說道。

軒轅嘯雙眼一沈,走了過去。「妳做了什麼?」他的聲音極冷。充斥殺氣。他

甚少殺人,不過要是有人危害到海棠的安全,他會毫不猶豫地痛下殺手。

逼人的氣勢讓冬梅顫抖,她勉強維持冷靜。「在伏羲河上游,我們埋藏了炸藥

,等到炸藥引爆後,溪水暴漲灌入這裡,你我都要成為水底亡魂。」

海桐一聽之下臉色大變,連忙就地找了繩索,把受傷的四個女人綑在一塊兒。

「開什麼玩笑。那還多說些什麼廢話?逃命要緊啊!」他扯了那四個女人。手

忙腳亂地就往外奔去。在最危急的此刻,還不忘救出他後宮的成員。

突然之間,一聲猛烈的巨響傳來,整個洞穴天搖地動,大小的石塊像是下雨般

,紛紛掉了下來,外頭清澈的水流,猛地竄流入洞穴內,轉眼間湍流的溪水已經淹

沒小腿。

「我們快走。」海棠匆忙道,知道要是走得太遲,他們不是會被淹死,就是會

被落石砸死。

軒轅嘯摟住她纖細的腰,邁開步伐,只是幾個起落就把她送到洞穴之外。他瞇

起異眸。低頭望了她一眼。「妳在這裡等著。」他吩咐著。

讓海棠幾乎嚇得心跳停止的,他竟然又往那洞穴裡奔去。洞穴已經被水淹了一

半,四周的石壁看來也搖搖欲墜,要是再進去,肯定只有送死一途。

那高大的身影消失在洞穴內,海棠咬著唇,想也不想,踉著也往裡頭奔去!

「海棠,別去!」身後,海桐鷘慌地喊叫著。

她不能思考,只想到軒轅嘯身陷險境,身體就自然地動作了。她不能眼睜睜看

著他發生危險,她的一顆心都在他身上了。就算是會死,也要跟他死在一起!

水流湍急,而且有愈來愈狂熱的趨勢,那些水波有著巨大的破壞力,不停地衝

撞著脆弱的石壁。

海棠在水中摸索著前進,水中的亂石割得她的肌膚好疼。流水浸濕了她的全身

,她眼前一片矇矓,也不知道是河水,還是因為焦急而流出的淚水。她好害怕找不

到他。

「軒轅!」她高聲喊道。喝進了幾日河水,猛地嗆咳著,卻還是不死心地緩慢

前進。水勢驚人,發出隆隆巨響,她的叫喚聲都被淹沒了。

一陣急流撞來,她腳下一滑,跌進了水裡,雙手胡亂地在水面上掙動。

突然。一雙強而有力的臂膀握住了她,輕易地將她從水中扯出。

「咳……咳……軒轅……咳……」海棠猛烈咳嗽著,本能地抱緊了軒轅嘯。她

冰冷的臉緊貼著他的,感謝上蒼沒有太快奪去她的生命。

「妳為什麼又進來了?」他對著她嘶吼。憤怒得想用力搖她。

「我不能……放……放你一個人在裡面啊!咳……咳……你會……

」她邊咳邊說,順了幾口氣後。靠在他耳邊尖叫。「你為什麼要再闖進來?這跟自

殺沒兩樣啊!」

原本擁抱著她的左手,從水裡舉出,拿著一塊濕淋淋的綢子。

「這塊綢子,是妳在乎的東西。」軒轅嘯徐緩地說道,將綢子遞給她。因為知

道她很在乎這塊綢子,所以他冒著生命危險回到洞穴裡,為的就是幫她尋找綢子。

溫熱的情緒陡然充塞了胸口,讓她難以呼吸、也無法說話。她瞪大眼睛望著他

,突然之間明瞭了,這就是他表達情意的方式。他可以為了她在乎的東西,連性命

都不要,這難道還不是愛她嗎?

軒轅嘯愛她!這個傻瓜,原來這麼地愛她!

海棠又哭又笑。不知道該打他還是緊緊地抱他。她奪起那塊綢子,然後奮力往

水裡擲去,看也不看一眼。

「笨蛋!你這個笨蛋,我不在乎那塊綢子,我在乎的是你!」她喊道,攀緊了

他高大的身軀。

原來,這就是他表達情意的方式,先前說的,那些要她為了織造術而留在他身

邊,都只是一個藉口。他竟然這麼深愛著她,就算是認為她說的是謊言,也絕望地

想留住她。

海棠的舉止讓他全身僵硬,一簇火苗在那雙幽暗的黑眸裡點燃。他目光灼灼地

看著她,雙臂將她擁得更緊。「我們先出去。」他靠在她耳邊說道,抱緊了她逆流

而行。

縱然是情況危急,但是海棠的嘴角卻浮現一抹滿足的笑。他愛著她呢!這讓她

心花怒放,幾乎要忘記此刻情勢危險。兩人隨時有可能喪命。

在湍急的怒吼水流中,她竟奇異地聽見銀鈴的響聲。她赫然一驚,想起那對孿

生娃娃。目光飄去,果然就看見那對娃娃站在石壁邊緣,還不知死活地衝著她笑。

「快走啊,怎麼還不走?」她心急如焚,匆忙喊著。水勢洶湧,她被軒轅嘯緊

緊抱著,還試圖要去觸摸那兩個娃娃。

為什麼軒轙嘯對那兩個孩子視若無睹?為什麼水已經淹得到處都是了,那兩個

孩子還是一身乾爽,不見半分濕,就連腳上的絲縷都還是乾的?

「好啊,我們走。不久之後,軒轅府再見了。」兩個娃娃揮著絲綢袖子,笑瞇

了眼,一點都不緊張,然後兩人手牽著手,竟就往水裡一跳。

水勢依舊湍急,不但沒有激起半點水花,甚至連落水的聲音都沒有。

「喂──」海棠驚聲尖叫,雙手還想往水底摸去,但是兩旁石壁傳來的聲音卻

讓她停下動作。

石壁不耐水流的衝擊,出現了一道巨大的裂縫,而裂縫的另一端.更湍急的水

流正虎視眈眈。

「該死!」軒轅嘯咒罵著,運出全身內勁,卻還是難敵水勢。他心裡有數,石

壁若是被水衝破,那股強大的壓力將會把兩人碾成碎片。只是縱然心中焦急,他卻

仍是無能為力。

裂縫逐漸擴大,兩人用力抱緊了彼此,他將身軀半轉過來,決心替海棠擋去大

部分的衝擊力。無論如何,也要讓她倖存。

啪的一聲,裂縫崩開,可怕的水流如餓狼,往兩人撲了過來。

倏地,空中白影一閃,一隻靈巧的猛獸竄至軒轅嘯的背後,擋去了部分的水勢。

「吼!」白虎發出一聲巨吼。接著跌入洶湧的水流中。

急流亂打,雖然被抱在軒轅嘯懷裡,她的全身還是疼得快要碎裂,甚至無法呼

吸。

兩人一虎,都被水流淹沒,捲進了洶湧的河水之下。

不知道是不是她眼花看錯,在湍急的水流中,她似乎隱隱約約地看見,軒轅嘯

的背部發出光亮,而她緊抱著他背部的雙手,也感覺到那處烙著白虎紋的背,正散

發出陣陣炙熱……

水流狂捲,海棠只記得用力抱緊軒轅嘯,接著就失去了意識。清脆的鳥鳴,將海棠喚醍。

她逐漸醒來,全身的關節與肌肉都疼痛不堪,像是被人用亂棒打過。她發出呻

吟,接著睜開眼睛。困惑地察看四周。

這裡是伏羲河谷不遠處的一片草原。他們似乎是被強勁的水流沖來此處的。身

下的綠草,都被水流沖擊過,倒了一大片。

「軒轅!」她陡然想起洞穴中的驚險萬狀, 撐著劇痛的身子, 半坐起來,焦急

地尋找著。

她記得軒轅嘯為她擋去了大部分的衝擊力, 那樣強人的壓力, 足以撞碎人的五

臟六腑。

離她不遠處,躺臥著熟悉的高大身軀,以及那隻白虎。

她又跌又摔地奔了過去,跌坐在他身邊。用顫抖的手撫著他滿是傷痕的身軀與

臉龐。他為了保護她,承受了這麼多的折磨,那些傷口此刻都在汨汨流著血。

「軒轅,你醒一醒。」她輕輕地搖晃他,害怕帶給他更大的傷害。但他的雙眼

始終是緊閉的,身軀死寂,面色灰敗。看不出半點生氣。

眼淚一滴又一滴地滾下,落在他的胸膛上。她的雙手放置在他胸口,顫抖地握

起。老天不可能這麼殘忍吧?在她察覺兩人其實是相愛時,又在她眼前奪走了他……

「不!不會的,你不會死的!」她哭泣著,聲音逐漸變大。纖細的雙手放置在

他胸口,絕望地撫摸著。在得不到回應後,雙手的力道逐漸加重,繼而轉變成搥打。

淚水模糊了牠的雙眼。她的心好痛。「醒來,我求求你醒來。軒轅,我什麼都

聽你的,跟你回西荒,乖乖地跟在你身邊。再也不胡鬧……我……我……」她啜泣

著,無法想像獨活的日子。生命裡若是沒有了他。只會是無止盡的孤獨,她無法承

受著。

她的哭聲傳遍草原,不遠處的白虎發出一聲呻吟,但是她沒有發現,仍然沈浸

在哀傷之中。

「求求你醒來,我……我……我愛你啊!」她陡地喊了出來,雙手猛搥他寬闊

的胸膛,哭得趴倒在他胸前。「嗚嗚,你這個笨蛋,我不要什麼綢子,也不要什麼

織造術了,我要的是你,一直都是你!」她激動地喊著,還嗚嗚她哭泣。

原本死寂的身軀,開始有了動靜,那雙眼睛緩慢眨動幾下。之後睜開。他咬緊

牙關,勉強承受著全身的劇痛,四肢百骸都受到了巨大的傷害,幾乎足以致命。

是靠著那哭泣的聲音,軒轅嘯的神智才沒有踏入更深的黑暗,逐漸醒了過來。

從來,他都捨不得她哭泣。

「海棠。」他困難地張開嘴,發出一聲低喚。

原本趴在他胸口哭得好傷心的小人兒停下動作。很緩慢地抬起頭來,小臉上滿

是淚痕,不敢置信地望著他。按著,她的表情轉為狂喜。

「噢,軒轅!」她激動地抱住他,全身顫抖著。她簡直想要大聲歡呼,慶賀他

並沒有死去。

「別哭。」他低聲說道,每說一個字,胸口就劇烈疼痛。會痛,代表他還活著

,他倒是很歡迎這樣的疼痛。

「我不哭,我不哭。」她連連點頭,很努力想信守先前要乖乖聽話的承諾。但

眼淚就是不爭氣地直掉。這是喜悅的淚水,她無法控制住。

軒轅嘯費力的舉起手來,抹去她臉上的淚痕,將她粉嫩的臉蛋捧在手中。白虎

擋去了部分的衝擊力,才讓他逃過一劫。而雖然在昏迷中,她所說的每句話還是傳

入他的耳中;這個小女人不停地在重申對他的愛意。

她為了他的安危而焦急。因為誤以為他死去而絕望的哭泣,那樣的情緒完全出

自真心,沒有半分虛假。

在最危急的那一刻裡。她的舉動已經說明了一切。她要的不是織造術,而是他

這個人!

覆蓋在他心頭的陰霾,像是遇到陽光的雪,全部都融化了。他的心是喜悅的,

再也沒有半點懷疑。

「過來。」他緩慢地說道。無法施力。所以要求她靠近些。

他的霸道讓她皺起眉頭。但是,還能霸道地下命令,代表他不會有生命危險,

她隨即又破涕為笑,心甘情願地靠了過去。

才稍微靠近他,那雙臂膀就猛地抱住她,把她往他懷裡扯。他的胸膛下,心臟

強而有力地跳動著,顯示出旺盛的生命力。

海棠心中所有的焦慮都鬆懈了,也緊緊地抱住他,發誓這輩子都要好好愛他。

「妳必須回來,回到我的身邊。」軒轅嘯說道,仔細吻著她,語氣還是如她熟

悉的那樣霸道。「府裡又沒有人敢接近我了,他們全躲得我遠遠的,嚇得不斷發抖

;西荒的孩子們一見到我就放聲大哭;更可惡的是,連那頭該死的白虎都跟我鬧脾

氣。」

 

 

終曲

原本,我是被痛苦封印的一座石雕,

是妳的溫柔涓滴滲透,喚醒了我。

妳的笑靨與淚容,

就是我今生所見最美的容顏。

──一年後

海棠的喊叫聲傳遍了軒轅府,這一次,不是歡愛時的嬌喊,而是聲嘶力竭的痛

呼。

始作俑者,仍然是軒轅嘯。

「啊……不要、不要,我不要生了啦!好痛……」海棠用盡氣力地尖叫。還用

所知的粗話,罵臭了軒轅嘯的祖宗十八代。

原本想留在產房內,握住妻子的手給予鼓勵的軒轅嘯,狼狽地逃了出來,深刻

如刀鑿的臉上,多了好幾條鮮紅的抓痕,被痛得昏頭的妻子熱烈招待過。

身形仍然福態的古磚在一旁守著,遞上冰涼的絹布。「嘯王。請到廳堂內候著

,王妃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他安慰道。

產房內又是一聲驚天動地的尖叫,兩人同時落荒而逃。

自從伏羲河大水,至今也有一年。軒轅嘯在海棠的照顧下,傷勢很快痊癒,那

個烙印在他背上的白虎印,隨著那次的驚險災厄,神奇地消失了。守護著他的白虎

靈,擋去了死劫。

長久以來加諸在他身上的父孽,隨著白虎紋的消失,終於也煙消雲散,他脫離

了軒轅無極的陰影。

傷勢痊癒後,他留在雁族的聖地,陪伴著海棠。教導她的族人關於織造的點滴

。白虎也逐漸恢復健康,仍是維持傭懶的步伐,跟隨在兩人身邊。

他對西荒之王的身分沒有留戀,知道這一生中。只有海棠才是最重要的。

是她教導他,關於愛情、關於笑容的種種,如果不是她,他將永遠被鎖在孤單

中。

但是西荒的居民們可不願意.他們查到軒轅嘯的下落,派出了幾百人,浩浩蕩

蕩地來到雁族聖地,硬是將兩人請回軒轅城。只認定軒轅嘯才是他們的統治者。

日久見人心,西荒的居民們心裡雪亮,知道軒轅嘯雖然嚴肅,卻是一個賢君。

況且,有了海棠之後,那張酷臉偶爾會露出一絲微笑。雖然很罕見,但是也足夠讓

人們滿心雀躍。

一年之後,讓眾人歡欣期待的,軒轅城的第二代主人即將出世。

海棠的尖叫一聲高過一聲,坐在大廳內的軒轅嘯拚命灌酒,他的神色已不再嚴

酷,如今僅剩純粹的擔憂。白虎趴在一旁,半瞇著眼睛,看著焦慮的他。

當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聲傳來時,軒轅嘯高大的身軀猛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嘯王,」一個女僕跌跌撞撞地奔了進來,滿臉欣喜。「王妃生了。」她急忙

通報。

軒轅嘯的身影快若流星,眾人還來不及眨眼,他已經奔入產房,來到軟榻旁邊

。「海棠。」他小聲地喚道,心疼地看著呼吸微弱、累得一身是汗的妻子。

海棠緩慢地眨動眼睛,好不容易才有力氣橕開眼睫。「你來了?看到孩子了嗎

?」她喘了幾口氣,只覺得好累好累。

「沒有。」軒轅嘯搖搖頭,看到她想要坐起身子,連忙扶住她。「妳不要緊吧

?覺得怎麼樣了?」

「哪有父親看都不看孩子一眼的?」她失笑。

「我更擔心妳。」他回答得理直氣壯,輕撫著她的臉蛋,黑眸中都是深情。這

些日子來。她教得很好。他再也不會吝於表達出心中的情感。

海棠心中一暖,嬌小的身軀倚靠進他的胸膛。傾聽著他的心跳。只是靠著他。

她就覺得心安。「我想看孩子,你抱來給我看,好嗎?」她想在他懷中,看看他們

的結晶。

雖然生孩子時痛得呼天搶地,但是等到孩子一生下來,她心中強烈的母性馬上

淹沒一切。

產婆捧來一個紅色的綢緞包。小心翼翼地放進軒轅嘯的臂彎裡。

兩人全都屏氣凝神,正想打開。慎重地見見家族中的新成員,但產婆卻又抱來

另一個綠色的綢緞包。

「紅男綠女,可別弄錯了。」產婆笑道。

「兩個?」海棠愣愣地說道,完全不敢置信。

「是啊,王妃可是生了一對漂亮的兄妹呢!」

海棠以手塢著唇,驚喜得快流下眼淚,壓根兒沒想到竟然會生了一對孿生兄妹

。她以顫抖的手輕輕揭開綢緞包,發覺到軒轅嘯高大的身軀也在隱隱顫抖。久歷沙

場,面對千萬敵人都面不改色的他,竟然也會顫抖。

那是一對好漂亮好可愛的娃娃,粉雕玉琢,正在踢蹬著手腳,看來十分精力旺

盛。娃娃的額上,都跟海棠一樣,有著一抹花瓣似的淡紅硃砂痣。

眼淚滾出了眼眶,心中長久的疑惑終於得到解答。這封孿生娃娃果然信守承諾

,再度來到她面前,與她見面了。

她撲進軒轅嘯的懷裡,因為太過幸福而哭泣,嬰兒被她感染,也嗚嗚哭了起來

,母子三人在他懷裡哭成一團。

白虎抖動毛鬚。在原處趴下,用毛毛的兩掌蓋住耳朵,不堪噪音的騷擾。

軒轅嘯安慰著海棠,兩手都抱著嬰兒,沒能替她抹去淚水,只能任憑她將淚水

都沾在他的衣裳上頭。雖然有些手忙腳亂,但他的心是滿溢的,充斥了太多的歡欣

與溫柔。那雙黑眸再也不會流露出冷酷的視線,只會充斥著對妻兒的深情。

他的一生,再也別無所求。

陽光普照,軒轅城中的人們,因為得到消息而歡欣鼓舞。仇恨與痛苦,從此以

後都與西荒無關,這兒將永遠充滿了笑聲。

 

<全書完>

 

軒轅四皇套書感想 PART III?三月,當阿心仔還趕稿趕得昏大暗地,抱著電話不停對冠如編編哭台兼道歉時

,表姊來了電話。

「來寫套書吧?」表姊說,在電話那端咀嚼著不知名的食物。

「不是正在進行嗎?」阿心仔咬苦魷魚絲,瞪著電腦螢幕中的小說。那時,我

以為她說的是那本《樓蘭佳人》。

「笨,不是那個啦!」她很快的為我的智商等級下結論,往下說去 「我是說

,我們來合寫套書,像是之前的『龍虎鷹豹』。」

阿心仔在電話這頭。感覺魷魚絲都在胃部裡打結了。知道表姊的性格說風就是

雨,新點子總是會不斷冒出來,拿著大刀,披荊斬棘地在前頭跑得好快,慢吞吞的

阿心仔跟不上她的思考速度。

老實說,我有點怕怕的,但也很興奮,怕的是能力不足,興奮的是可以參與這

個有趣的企劃。有趣的事情總是會讓我興奮,那時,根本沒有料想到,之後會經歷

了宛加地獄般慘烈的可怕情況……

那是後話,之後再說。

「但是,人家是新人 」阿心仔用脖子夾著電話,拿魷魚絲在手指上繞。

電話那端一陣沈默,表姊似乎在冷哼。說我是新人,就像說我自己很害羞的效

果是一樣的,表姊跟冠如編編都會仰起頭,不以為然地噴氣。

「另外兩位都是資深作者,人很好。」表姊說出另外兩位作者的名字。

哇!

我驚訝的表情雒持了半分鐘,那兩位充滿傳奇性的前輩,個個都可稱為言情小

說界的活化石,她們出書時,阿心仔的年齡還未邁進二十大關,還只是個讀者時

就看著她們的書。對阿心仔的幼小心靈來說,她們遙遠得像是天邊的雲。

這次套書的名單,像極了活化石的特展。容我為大家介紹,首先,看到第一個

展示櫃,裡面擺放的是胵棘魚,生活於二億年前的海底;接著是第二個展示櫃,這

是鸚鵡螺

噹!好痛。

誰!?是誰!?是誰偷偷扁我?

一回頭,看見兩雙亮晶晶的明眸,裡頭正在閃爍著驚人的殺氣。看樣子再胡說

八道下去,阿心仔不只是會被海扁,而是會被亂刀砍死。

在出版杜見到其他兩位作者,同樣都是氣質絕佳的美女,表姊沒說錯,兩位都

是很好的人。一見面就都帶了好吃的糕餅來,阿心仔一邊啃著好吃的鳳梨酥,肯定

這兩位是善良的大好人。

討論套書細節時,表姊含淚領了寫楔子的重責大任,接著是預定文稿日。

交稿日?鳳梨酥從我的嘴裡滑出來。

對了,交稿。說到交稿,我好像還有一本稿子沒交。心跳突然不祥地加快,我

眼睛一瞄,看見站在角落、嘴角噙著可怕笑容的冠如編編。

「稿子呢?」冠如編編走了過來,笑意踉殺氣都加深。

「呃,還在寫,人家今天休息。」阿心仔的頭愈垂愈低,站在原地瑟瑟發抖。

(專寵佳人)進度嚴重落後,由六月延到七月,之前告訴冠如編編的預告全都宣告

無效。

「休息什麼?給我寫!」冠如編編化身為酷斯拉,噴火絕技再現,燙得阿山仔

在林白出版杜裡亂跑。

這就是為什麼在催討楔子的過程中,阿心仔沒有參與迫害表姊的行動,不是因

為我突然起了什麼善念,顧念起親情,而是我根木就自顧不暇,鎮日被冠如編編吐

火追著跑。

等我好不容易交了稿,楔子也寫出來了,我失去了迫害她的大好時機。啊,實

在太可惜!呃,不是,我是說,表姊的動作真快。

至於套書的文稿曰,我打電話向冠加編編查詢,她說出一個讓我倒抽涼氣的日

「妳確定嗎?」阿心仔小心翼翼地問。

「確定。」冠如編編很平靜地說,在電話那頭發出溫柔的笑聲。「記得準時交

稿,否則妳這頭胖鯨魚,就等著變成生魚片。」就連說著威脅的話,她也還是很優

雅。

鳴鳴,怎麼可以這樣,世界保育協會有交代,鯨魚是很可愛的動物,要好好照

顧才對啊!不要欺負鯨魚了。

於是乎,剛交完一本稿子的阿心仔,只去巷口吃了一碗好吃的蚵仔麵線慶祝,

就含著眼淚回家,打開電腦,再度投身寫套書的行列。

那時,我還沒有驚覺,這只是一連串悲劇的開端:

?套書輿鯨角?話說六月天,天氣悶熱,阿心仔趁著媽媽不在,摟著鯨魚大抱枕就呼呼大睡,

睡得正是舒服,電話鈴響起。阿心仔咬咬鯨魚抱枕,在心中發出無聲的咒罵。糟糕

,忘記把電話轉到語音信箱了。

電話鈴響啊響,從鈴聲就可以感受到電話線那頭傳來的決心與毅力。阿心仔放

棄抵抗,從地板的那一端,慢慢蠕動到電話旁。路上鯨魚的移動方式,以蠕動為主。

「喂?」意興闌珊的傭懶聲音。

「妳在睡覺?!」冠加的尖叫聲,聽來好熟悉。

「沒有!我才沒有睡覺!」砰,阿心仔馬上跳起來,在聲音內灌注精氣神。

「沒有嗎?」冠加的聲音中略有懷疑。「稿子寫得怎麼樣了?」

「呃,我很努力。」千篇一律的藉口。

果然,冠加不買帳。「是努力睡覺打混,還是努力寫稿?要知道妳起步已經比

別人慢了,要是再不加油,怎麼寫得完?」說到後來,她在電話那頭發出壓抑的尖

叫聲。

喔喔,這是冠如變身的前兆啊!膽小的阿必仔馬上丟開鯨魚抱枕,乖乖回去工

作了。

寫這本《西皇逗美人》時,是很熱的六月。阿心仔每天流著汗,坐在電腦前猛

敲鍵盤,冠如催稿也催得辛苦,這段時間內變身過無數次。

阿心仔每次想到下半年度的工作流程,就會流下眼淚來 等到好不容易吐出稿

子,圓圓鯨魚也累倒在沙灘上猛喘氣。

唉唉,冠如編編,妳為什麼抱著剛出爐的稿子哭呢?妳主麼一咿,別人還以為

我欺負妳了,阿心仔一向這麼乖,怎麼會欺負妳呢?

誰?誰說我不平的?給我站出來。

沒人站出來吧?嗯,很好很好,代表大家都同意嘍。

不知道讀友們看完軒轅嘯的故事後,還滿意嗎?故事走向跟佳人系列稍有不同

,較為溫馨可愛。

這是我很想寫的類型,本來想留到下個古代系列中再寫,卻剛好有這個機會,

參與寫套書,把劇情重新安排設計後,跟冠如編編敲定了這個故事的走向,我乖乖

地動筆了。

我喜歡海棠,雖然不是很聰明,卻很善良。這也是我喜歡的愛情故事,男主角

可以兇、可以壞,但是必須對女主角很好。

來聊聊寫套書的感想吧。

阿心仔時常被有趣的事物吸引,喜歡嘗試新東西。例如因為貪吃,會答應店家

,自願當新蛋糕的實驗品。

阿心仔也對美麗的東西沒有扺抗力,上街時一看見美麗的事物,即使明知道那

沒啥用處,我也會無怨無悔的把它買回家。

於是乎,胖鯨魚因為店家提供的兔費試吃,愈來愈顯得圓滾滾,房間裡也堆滿

著無用的東西,床上擺滿填充娃娃,睡覺的時候活像是被玩偶活埋。

我這兩項癖好,在參與「軒轅四皇」的套書活動時,這樣的心態倒成了一項動

力,我像是看見前方有著紅蘿萄的兔子,雙眼發亮,動力全開地跳啊跳。

有趣的企劃讓我躍躍欲試,雖然有些緊張,但更多的是興奮的情緒。

這段時間裡,大家都忙翻了天,電話始終是熱線狀態,因為是相識的朋友,所

以套書的討論過程十分順利。在阿必仔的這本故事裡,出現的軒轅燄,是芷薇負責

的(東帝戲蝶妃)中的男主角。好魔性的一個男人啊,阿心仔當初看到芷薇的草稿

時,興奮得在半夜發出尖叫。

合作的感覺很好,我們討論故事大綱,告知彼此進度,然後絞盡腦汁想要拖住

對方的速度……呃,不,說溜嘴了,我是說,用盡辦法想幫助對方……

知道有人陪著,一同處於水深火熱的趕稿地獄,而且還是三個人,心情就會沒

有緣故地變得很好,呵呵!

我一直記得,第一次看見的套書組合,也是在林白出版杜,那已經是阿心仔國

中的事情了。翻譯小說「薔薇頰」所推出,伊莉.瓊森、凱.琥珀、贅琳.普力斯

頓──三位作者的組合,情節與人物貫穿得很協調,到如今還是我心目中的經典。

台灣言情小說套書的濫觴,也是經典,不論組合與製作,都讓我眼睛一亮,二

話不說地抱回家中珍藏。之後,經過幾年的時間,套書漸漸成了一種風氣。

終於,我也參與了套書的書寫工作,算是達成了埋藏在心中多年的願望,真的

好希望,能夠呈現最棒的效果給大家欣賞。最後謝謝冠加的協助,我的任性再次給

她添麻煩了。

故事裡提到的,是最能代表古中國的產牞,絲綢。放置在每一章節前頭的,是

宋時無名氏所寫的「九張機」,寫出了織造女子的情事,阿心仔本當初看到就好喜歡

,趁著寫關於絲綢故事的機會,也順道襬放進書裡了。

喜歡這個故事嗎?記得告訴我喔!

接下來,九月的計劃,是開始寫現代故事了。寫了大半年的古代,要再度寫現

代故事,阿心仔很興奮喔。九月的現代故事,是新的系列,寫的就是那票「惡魔黨

」,讓大家一再詢問的火惹歡的故事,也是屬於這個系列裡的,也請各位多多捧場

了。

謝謝啦!

詩書店 http://arsze.24cc.com 阿詩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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