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姝情緣

by月兒&水翎

第二十六章

 

「小姐,吃飯了。」丫環手端著盤子,輕喚窗邊那抹纖瘦的白色身影。

「我不餓。」喬翎淡然答道,像是世界上的所有事都跟她無關。

「小姐,可你已經很多天沒吃」丫環苦口婆心的準備勸她乖乖吃飯。

「我說不要就不要,少來煩我!」她一拍桌子,嚴厲的望著丫環,語氣是十分不悅,那丫環見她如此,原本要勸說的勇氣全都消失,連忙退下。

而她見到丫環離開,身子無力的坐倒在地,即使她已經很多天沒吃東西,但她萬萬不能屈服!

那天,席楚風根本無視於她的反對,執意要讓曲文傑娶她,說怎麼樣也不取消這樁婚事。

但喬翎早就已經把身心給了劉徹,又怎會答應?

兩方爭執下,曲文傑似乎成了那最尷尬的人,感覺似乎是父親硬要女兒屈服嫁給他,但喬翎那滿心的不情願卻也傷害了他。

他早猜到會有這樣的一天,只是卻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場面。

為了反抗席楚風的決定,她堅決抗拒任何援助,表達她堅定的心,要她嫁其他人,除非她死!不然永遠都不會實現。

而那天的僵持就成了今天的情況,她即使身子已經撐不下去,但她還有意志力,她不會輕易投降。

雖然心裡知道父親是為自己好,是為了實踐當初的承諾,但她依舊還是不能遵從,就讓她任性一次吧!

「翎姐姐……」身旁傳來雨荷那柔柔的嗓音。

「你的身體會承受不住,還是快吃些東西,補充體力。」她擔心的說道。

「不,我不吃,吃了是否就表示我答應這決定?無論如何,我不吃。」

「翎姐姐,曲大哥是個好人,你

她搖搖頭,「這件事不在於他是不是好人,而是在他是否是我愛的那個人。雨荷,如果爹也堅決要你嫁個好男人,不讓你和允儒在一起,你會如何?我相信你明白。」她痛苦的閉上眼。

「我懂,但是父母之命,豈是我能違抗?我沒有反抗的勇氣,只好默默接受,但是如果你要反抗,那麼請先讓自己活過每一天!」雨荷只是很平淡的勸說著,但喬翎似乎有些動作。

她若有所思的望了她一眼,「我吃,但我不妥協。」

*   *   *   *   *   *   *

「徹,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你現在又在何方?打了勝仗嗎?你可知道我現在處於多麼痛苦的局面?唉!我真不該回來的。」喬翎望著窗外,愣愣的出神。

「或許我能夠逃?憑我的輕功,難道逃不出這裡嗎?」她不相信,她鐵定能逃離的!

雖然父親的輕功比她高明,但卻不表示她無法順利逃走,都還沒試過,誰也不知道結果。

她決定了!她一定要離開這裡!

心中剛下決定,喬翎就急於去實現,因為她實在等不及,她不要坐以待斃。

「小姐,吃飯的時間到了。」丫環的聲音在門口響起,然後聽見金屬敲擊的聲音,她知道她在開鎖。

沒想到她堂堂一個席家二小姐,竟要被鎖在房內,呵!世界上有這種事嗎?

丫環推門進入,將熱騰騰的飯菜放在桌上,正準備離開,可喬翎的身手比她還快,一閃身就出了房門。

丫環見此狀,驚呼道:「小姐逃跑了!快去追啊。」

她這一喊,原本守在周圍的侍衛都朝喬翎追去,喬翎在屋頂上任意穿梭著,本來是沒有人能追上她的,可是

「少懷……」席少懷突然出現在她面前,讓她吃了一驚。

「喬翎,不是我要故意阻擋你,而是爹她很堅決讓你嫁給文傑,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他無奈的望著她。

「我們來比一場,我贏,你就放我離開!」就算她輸,她也一定要離開!

少懷沒細思她的話,一口就答應了,「好,喬翎,來吧!我不會刻意放水的。」

「嗯。」她拿出武器,和少懷展開對決。

*   *   *   *   *   *   *

喬翎全身早就失去力量,無可否認,少懷的武功的確很高,她根本沒辦法打贏。

「喬翎,你還是認輸,你打不贏的。」基於對妹妹的寵愛,他不忍心對她下重手。

「打不贏也要打!我一定要離開這兒。」她依舊是鍥而不捨。

少懷眼神一黯,「那麼就別怪我。」他劍一揮,輕易的就把她手中的武器給震的老遠。

即使失去了武器,喬翎並不打算服輸,她還有輕功,不是嗎?

她身形一閃,輕易的把少懷追趕過去,她在屋頂上前進,眼見好不容易就要離開席家,但一股阻力,硬是讓她從屋頂上摔了下來。

這下子,她可真是重傷了。

她才剛摔下屋頂,幾把劍就抵在她的身前,讓她無法輕舉妄動,張允儒出現在她面前,語氣無奈,「二小姐,真是對不住,這一切都是吩咐,我無法違抗。」

她眼神的光彩已然消失,「無妨,這一切都將隨著預言而成真,我已經不想抵抗了,死了也罷!」她昏了過去。

隱約之中,只聽見席楚風說道:「雨荷,瞧瞧你姐姐的傷勢,讓她服些藥。」遲疑了一陣子,才道:「用鍊子捆住她手,不要讓她能夠離開。」那語氣似乎極為無奈。

「是!」席少懷和席雨荷同聲答道。

他們的心裡在掙扎著,父親這樣做雖然是要讓喬翎幸福,只是方法似乎太無情了些,他們真要如此折磨年紀輕輕的柔弱女子?

唉!真是越想越不忍心。

*   *   *   *   *   *   *

半年後

「搞什麼鬼?!月兒喊的那麼痛苦,我卻不能進去陪她度過痛苦?」劉竣氣急敗壞的在營帳外踱步。

「王爺別生氣,孩子應該很快就可以生出來的。」一旁的將軍不忘安慰他,他們戰戰兢兢的,有點想逃離的感覺。

「啊!我不要生好痛!死劉竣,人家不生了啦!」慕月努力的要把孩子生出來,可是實在是太痛了!

嗚嗚!她後悔了!她不要生孩子,可不可以?

聽見營帳內,王妃對王爺的不當稱呼,一旁的侍衛臉都白了,他們聽到這種內容,不知王爺會不會大發雷霆?

但是劉竣似乎沒去在意那些,他聽到月兒的激烈喊叫,就恨不得衝進去,替她承受生子的痛苦。

早知道生孩子會那麼痛苦,他就不讓她生,即使劉家絕後,他都不該讓她懷孕!

突然,營帳內月兒的喊叫聲消失了,一聲聲的娃兒啼哭傳了出來。

一名婦人走了出來,喜悅的向劉竣說道:「恭喜王爺、賀喜王爺,王妃生了一對龍鳳胎!」

「月兒沒事吧?」劉竣不是太在意孩子,他掛心的是月兒。

「沒事。」婦人笑道。

聽見她的回答,劉竣鬆了一口氣,隨即衝進營帳內,外面的侍衛只能愣愣的看著王爺的舉動。

沒想到王爺如此深情,原來王爺的嚴肅只是外表,其實王爺是鐵漢柔情的。

*   *   *   *   *   *   *

「月兒。」劉竣替慕月擦拭著額上的汗,他實在感到心疼。

「竣,你瞧瞧我們的孩兒!男孩鐵定像你,女孩鐵定像我!」慕月柔柔笑著,儼然就是一副母親的樣子。

「先不要管那個,你有沒有怎樣?還疼不疼?」他連續的問道,樣子非常緊急,像是怕她有什麼閃失。

「沒事,生出來就不是那麼痛,你別擔心。」她坐起身子,示意一旁的婦人將孩子抱給她。

她一手抱著一個孩子,臉上自然而然散發出母性的光輝。

「可是你喊的那麼大聲,那一刻我真希望痛的是我自己。」他心疼的擁住她。

慕月為他的深情而動容,「竣,我現在已經沒事。」

「可是我心還是疼,我決定不讓你生下一胎。」他臉色突然一變。

「啊?怎麼這樣?孩子那麼可愛,我想多生一些孩子來陪伴我們!」慕月朝他燦爛一笑。

「可是我不想讓你受苦,你一受苦,我也不好過。」劉竣緊皺著眉頭。

「可是我想生嘛!竣,讓我生嘛!難道你想讓我失望?」她淚眼汪汪的撒嬌著,而這招絕對有效!

果不其然,劉竣見她似乎就要哭出來,早已手忙腳亂的安撫著:「月兒,你別哭,我讓你生就是。但是你下一次還會叫的這麼激烈嗎?」

「不會了,因為這是第一次生孩子,而且又是雙胞胎,所以才會這樣,你不必掛心。」她甜甜一笑,偎入他懷裡。

「還好妳是在打勝仗之後才生,不然我瞧我邊打仗,可邊為你分神。」他輕輕撫著她的柔髮。

「對了,你替咱們孩兒取名如何?」

「嗯……」劉竣思索了一會兒,「男的叫星暐,女的叫月如你說如何?

「好!這真是好名字。」慕月一笑。

「那就好。」劉竣摸了摸兩個娃兒,沒想到有了孩子的感覺是如此美妙。

「嗯,咱們不回長安,回蘇州如何?」她抬頭望著他。

「去蘇州做什麼?」他感到好奇。

慕月臉一紅,「還有什麼?當然是讓你見見我爹娘,女婿也該拜見岳父岳母吧?」

劉竣豪爽一笑,「說的是!多虧娘子提醒我。咱們就回蘇州。」

慕月幸福的笑著,抱著劉竣和一對娃兒。他們真的很幸福呢!

*   *   *   *   *   *   *

飄香樓

「這是什麼怪消息?」柳銀箏看完手中那封信函,眉頭深鎖,像是有什麼不好的事。

「什麼事?」管寧湘湊到她身邊,想看信中到底寫了什麼。

「影兒她似乎有些麻煩信中說:『速來席家莊,解影之危。』」柳銀箏將信中的內容復述一遍。

谷雲琤輕哼一聲,「她真是漠視了我的叮嚀,我的警告她可完全沒聽到。無雙,你應該有轉述我的話吧?」

「當然有,只是她真忘了嗎?我倒覺得她很無可奈何,而且這似乎也不是你說的災厄。」雁無雙提出自己的看法。

「可是我們在這兒猜測也不是辦法,還是去一趟席家莊,了解一下情況吧?」殷風揚及時說出了重點,他們現在該做的事親自走一趟。

「風揚說的沒錯,怕事情生變,我們最好快點趕到。」顏聖陵贊同他的話。

「那我們快走,如果有什麼不好的事發生就糟了。」管寧湘拉著柳銀箏和谷雲琤,就要離開。

「等等,我們不能這樣離開。」谷雲琤停下腳步,望著管寧湘。

「雲琤?」不然要怎麼離開?

她不發一語的走到一旁,從包袱內拿出一張人皮面具,「寧兒,你戴上這個,蘇州離你的家鄉很近,還是隱藏真實身分,才不會招來無謂的麻煩。」

管寧湘接過並戴上,那面容頓時成了另一個人,「可以走了吧?」

「嗯!」她點頭。

一行人在一瞬間離開了飄香樓。

*   *   *   *   *   *   *

皇宮

劉堰望著那封信函,心中越來越覺得不對勁。

一旁的劉璿見他這樣,疑惑的問道:「十四哥,這是什麼信?誰寫的?是皇帝哥哥嗎?」

他搖頭,望向她,「是你嫂嫂,唉!我真不該讓她獨自回蘇州,現下她是真的遇到了麻煩。」

「什麼麻煩?」她好奇的問道。

「似乎是她爹要她嫁給別人……」信中寫的潦草,想必是在很緊急的狀況下完成的,這件事恐怕很棘手。

「嫁給別人?!」劉璿古怪的大叫一聲,「那我們快去阻止,嫂嫂可是我做錯事的救命符!」原來這才是她緊張的原因。

劉堰就這樣莫名其妙的被她拉了出去,他們應該還要再多找些幫手才是,一定要救出嫂嫂!

 

第二十七章

今兒個的席家大宅十分熱鬧,到處張燈結綵,門上、牆上、柱子上都貼滿了囍字,莊園內還擺了十幾桌宴席。

江湖上的各道人士紛紛來參加這場盛會,也就是席家二小姐的婚禮,少懷和雨荷忙著招呼賓客,但臉上那笑容卻顯得很不自然。

席家老太爺和席楚風夫婦則高座堂上,還不忘和熟識的好友寒喧著。

而杭州城曲家自然也是十分熱鬧,曲文傑早已穿戴好新郎的衣冠,柳霜如還在看看有什麼不妥的地方。

遠方奔來一匹駿馬,馬上兩個人甚是恩愛,正是從北方凱旋歸來的劉竣和慕月,他們正準備回席家莊。

而碰巧的是,他們回來的這天也正好是喬翎被迫嫁給曲文傑的日子。

「竣,蘇州就要到了。馬上就可以見到雨荷和大哥了!」慕月難掩喜悅的心情,燦爛的笑著。

「嗯。」劉竣輕擁著她。

突然,慕月眼尖的望見遠方有熟悉的人物,她驚喊一聲,卻是喜悅的,「霜如!」

柳霜如聽見有人在叫她,奇怪的抬起頭,卻遍尋不著呼喊她的人,是她產生幻聽嗎?

慕月跳下馬,衝到她面前,「霜如,好久不見!」她似乎變的更成熟,跟當初的她有很大的差距。

柳霜如這才注意到眼前的慕月,她疑惑的望著她,「你是誰?我認識你嗎?」她根本認不出眼前的少女。

「我是席慕月,霜如你當真忘了我?」她淚眼汪汪的望著她。

「耶?你是慕月姐姐?!」她似乎很驚訝,但那抹驚訝隨即被擔憂所取代。「姐姐,你變了真多。」

「是嗎?」她可不覺得自己變了。

「你瘦了真多,整個人給人的感覺也不同。」但是卻不知道命運跟喬翎姐姐相不相同?

「因為發生了很多事……」她回頭看著劉竣,不知要從何說起。

但霜如也沒追問發生什麼事,只是問道:「對了,姐姐你要回席家嗎?」

「當然,我要跟爹娘、爺爺報告一件好消息,霜如要不要跟我們回去?」她柔柔笑道。

柳霜如搖搖頭,「不了,今天席家莊很熱鬧,你們就回去湊一湊熱鬧吧。」

「熱鬧?」她不解的問道。莊裡有什麼喜事嗎?怎麼會很熱鬧?難道是雨荷要嫁人?還是大哥要娶妻?

「是要辦喜事,你就快些回去吧。」柳霜如淡淡笑著,輕描淡寫的帶過。

「嗯!」慕月沒有想太多,上了馬,朝席家莊而去。

柳霜如望著兩人離去的背影,長嘆一聲。

曲文傑走了出來,好奇的問道:「霜如,剛才你在跟誰說話?」

她搖頭,「沒事!文傑哥哥你好了嗎?準備到席家莊囉?」

「嗯,咱們啟程。」他吩咐轎夫抬起轎子,而他自個兒也上了馬,柳霜如跟在後頭,浩浩蕩蕩的往席家而去。

*   *   *   *   *   *   *

谷雲琤望著喜氣洋洋的席家,皺了皺眉頭,「這是怎麼回事?這就是她所謂的有難?」

「看起來的確是這樣……等等!影兒不是被逼婚吧?」殷風揚突然靈機一動,推測出可能會有的原因。

「逼婚?!她家人做什麼給她逼婚?何況她都有心上人了。」柳銀箏不明白的望著殷風揚。

「但這卻不是完全不可能的,身為名門之後,自然有許多無奈的事……」谷雲琤低下頭,那無奈的語氣讓其餘人百思不解。

「不如打聽打聽,如何?」管寧湘提議道。

眾人一致的點頭,看來想知道內情,唯有問來這裡的賓客比較快。

「那麼我去問吧!」雁無雙揮了揮手,朝人群中走去。

另一方面

「我來遲一步了嗎?」劉堰望著張燈結綵的席家,不自覺的嘆道。

「應該沒有吧,瞧這樣新郎似乎還沒來,嫂嫂應該還在這裡。」劉璿的聲音忽大忽小,不知道在搞什麼鬼?

「璇陽!」劉堰猛然回過頭,想知道這個妹妹在做些什麼,卻沒想到劉璿正在莊內到處穿梭著,就像是從未出過家門的小孩般好奇。

「什麼?」她愣愣的停下腳步。

「你到底在做什麼?」他無奈的看著她。

「逛逛而已,沒想到嫂嫂是在這裡出生,真是令人想不到。」由於身分的關係,她可從來沒到過江湖人雜處之地。

「但也別那麼引人注意,我們來的任務可不是玩的。」到時被人發現,可就救人不成反被抓。

「我知道,只是我們到底要怎麼做?」是要光明正大進去救?還是使用計謀?

「等他們回來再說吧!」

「請問」身旁突然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劉堰回過頭,正好望見前來打聽消息的雁無雙。

「耶?劉堰?!」雁無雙望著眼前的男人,不由得驚呼出聲。

「無雙姑娘?!」同樣地,劉堰也感到十分驚訝,不明白她為何會出現在此。

「劉堰,照理說你該在京城,而不是

「無雙姑娘,你不也一樣,上次京城一別,你大概又去雲遊,怎麼今日會在這兒?」

兩人對望一眼,腦中同時閃過一個念頭,異口同聲的問道:「你是為了影兒(巧盈)來的吧?」而他們口中的影兒和巧盈自然是同個人。

雁無雙一笑,「既然你是為了影兒,那麼你知道發生什麼事嗎?影兒捎給我一封信,只是告知我們她有難,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什麼事。」

他輕嘆一聲,「她被她爹爹逼婚,實際原因是她爹覺得自己選的女婿較為可靠。」這是什麼話,難道他們劉家的人就不可靠?

「真是莫名其妙!影兒她根本不是」雁無雙激動的說道,但話才說一半,就警覺不對,連忙住口。

「不是什麼?」他疑惑的問道。

「沒事,那麼你來這裡的原因也是要……」她沒有直接問出口,她知道他會明白她的意思。

果然,劉堰點了點頭,雁無雙滿意的笑了,朝遠方的谷雲琤等人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過來。

「劉堰,我跟你介紹一下。這是雲琤;這是風揚;這是銀箏;這是聖陵,他同時也是我的未婚夫;這是寧兒!」雁無雙一一的向他介紹。

劉堰朝他們拱手行禮,「嗯,在下今日可認識了幾位江湖奇人,在下叫劉堰,只是一介書生,自然比不上大家身負絕藝。」

「還有,小璿?」劉堰正想介紹另一個人,卻發現身旁的劉璿早就不知跑到那兒去。

「璇陽也來了?」雁無雙似乎有些緊張的問道。

「嗯剛剛還在,怎麼一轉眼就消失無蹤?」他看了看四周,只見到不斷進門的賓客,就是沒見到劉璿的蹤影。

「十四哥!」突然,在不遠處傳來劉璿呼喊的聲音。轉眼間她已到了眾人眼前,身後還跟著冷無情和霧雪。

「小璿!還有冷公子和霧雪姑娘?」

「十四哥,我剛才到外頭打轉了一會兒,碰巧見到霧雪和冷大哥。」她顯得很興奮,倒是銀箏、風揚、聖陵和寧兒在內,臉上皆閃著驚訝的神情。

「是嗎?那麼結果如何?」劉堰突然嚴肅起來。

「我看過了,他們似乎為了防止席姑娘逃跑,所以到處都有人在防守,唯一能下手的時間,就是時辰一到,新娘走出房門的那個時間!」冷無情依舊是面無表情的分析著。

「冷哥哥已經擬定了撤退路線,我們一定能夠成功救走喬翎姐!」霧雪朝大家溫柔的微笑著,安撫大家的緊張。

「你們已經講定了嗎?」柳銀箏插口問道。眼神還是一直望著劉璿不放。

「嗯無雙姑娘你們也要協助我們嗎?還是你們另有方法?」劉堰朝她微微一笑,又導回正題。

柳銀箏有一些愣住,谷雲琤奇怪的望她一眼,說道:「我們就只是硬闖,如果你這方法好,自然可以採用。」

「嗯那就這麼說定了!無論如何都要救出嫂嫂。」劉璿一握拳,有著堅定的意志。

「那我們就等那時行動!」眾人達成了協議,要聯手救出喬翎。

*   *   *   *   *   *   *

「我不要,你把那些拿出去!」喬翎表情極度不悅的瞪著那些丫環,還有桌上的鳳冠霞帔。

「二小姐,吉時就快到了,請不要為難奴婢。」那些丫環戰戰兢兢的說著,怕喬翎一個大怒就把她們全打的半死。

「去你的吉時,我不嫁,我也不穿那些衣服,我就穿這一襲白衣,我瞧還有人敢娶我嗎?!」她冷哼一聲,情緒激動到連不雅的話都脫口而出。

「小姐」那些丫環全都愁眉苦臉,但卻又不能甩掉這件差事。

「反正我現在不只身上是傷,心也千瘡百孔,如果他們還想給我加上更多痛苦,我也不在乎。」她原本自信的眼神早已黯然無光。

「小姐,我很難交差……

「那麼我就讓你們好交差吧!」她走到桌前,拿起那衣服,手一用勁,就把那件才剛做好的衣服給撕成碎片。

「啊!小姐你、你怎、怎麼這樣?!」那些丫環瞪大雙眼,想阻止卻已經來不及。

「你就去跟他們講,衣服沒了,也不用嫁了。」她無所謂的看著那些破碎的衣服,好整以暇的坐回椅子上。

「這」無可奈何之下,也只好硬著頭皮去告訴老爺這件壞消息。唉!當人丫環可真命苦。

「你們想要自己講,還是我去講?你們選一個方法吧,我無所謂。」反正她也想見見他們。

「小姐」原本不是很不高興嗎?怎麼這時小姐會突然想通,準備放過她們?

「如果你們想沒事,就讓我跟他們講。」她嘗試說服她們,只要一說服她們,她就能好好的跟他們談判。

幾位丫環對望一眼,覺得二小姐的話也不無道理,所以考慮過後,她們還是決定放喬翎出房門。

她們開了門鎖,讓喬翎能夠出來。

喬翎仰望著藍天,無奈的嘆了口氣。反正她命不長矣死了也罷她一切不想再強求……

「小姐,走吧!」丫環恭敬的對她說道。

喬翎望了望往大廳而去的路,搖了搖頭,才往大廳走去,丫環也隨後跟著。

*   *   *   *   *   *   *

這樣真的好嗎?」雨荷即使到了此刻,還是覺得萬分不忍,畢竟對象是她的姐姐。

「可是我們又能改變什麼?喬翎她距當初離家時,可瘦了一大圈,在外頭受了什麼委屈,難道也不管嗎?文傑他對喬翎一向很好,會好好照顧她的後半生。」少懷雖然這樣說著,但語氣中還是免不了無奈。

「唉反正事已成定局,我們再評論也無用了。」張允儒拍了拍雨荷的肩膀,示意她放鬆心情。

「嗯!」少懷和雨荷對望一眼,同時點頭。

此時,席家大門突然傳來些騷動,三人的目光同時朝喧鬧處望去。

「是他……」管寧湘腳步有些不穩,身體也微微顫抖著,只因她看到了她日日夜夜都繫念著的人。

「他就是那個人?!」谷雲琤卻顯得有些不悅,似乎很想要衝上前去打人似的。

「別激動!沉住氣。」殷風揚拉住她,以防她真的衝上前去。

「耶?是他?!」劉璿的語氣中似乎參雜著驚訝和喜悅。

「你認識他?」劉堰不明白的看著妹妹,她何時去接觸那樣子的江湖人?

而剛抵達席家的慕月和劉竣也靜靜望著這一幕,不知道他可是否還在惦記傷她愛人的仇?

慕月握緊拳頭,實在很想衝上前去打人,因為他把翎姐姐傷的那麼深,真是不可原諒!

 

第二十八章

方傲雲依舊是面無表情,他走到少懷三人面前,抱了抱拳。

「沒想到方公子你竟然會來,真是稀客,可這也難怪,因為你跟喬翎本來交情就不錯。」

聽到少懷這樣說,他的眼睛稍稍瞇了起來,看來「她」還沒把一切事情全都告知家人,但是她做了那麼過分的事,諒她也不敢講。

「席少爺想必是料錯,在下跟席二姑娘的交情並不能稱之為『不錯』。」他們早就已經毫無關係,而且,他是怨著她的。

「耶?方公子何出此言?」席雨荷不明白的看著他。記得當初他們在席家見面還挺熱絡的,現在是怎麼回事?

「我跟席二姑娘的恩怨是說不清的,三小姐不必費神。」而他們之間的恩怨,總有一天是要解決的。

「正是,雨荷你不必多問,這些是我跟方公子之間的事,我們自然會解決。」一個纖弱的白影出現在前院,她的表情冷淡,瞧不出她此刻的想法。

劉堰、谷雲琤、劉竣等一群人,包括席少懷、張允儒、席雨荷和方傲雲也是十分訝異。

「姐姐,你、你怎麼會在這兒?而且你的衣服……」還是一襲白衣。

「喬翎?」少懷若有所思的望著她。難道這一天就要到了?

「既然席二姑娘你那麼說,那我們的確該解決。」方傲雲的眼神閃著一絲異樣,但只有喬翎察覺到。

「是該解決。」她的步伐有些沉重,但還是朝方傲雲靠近了幾步,低語道:「你真想殺我?」

「你欠了我跟湘兒的債,這是應當要還。」他的話中有話,讓大家也猜不透。

「或許,你該早一步動手,不然就可能遲了,就算你現在親手了斷我,我也不會反抗的。」她的唇邊漾起美麗的笑花。

這又是你的什麼陰謀?」方傲雲顯然是不相信她的說辭,認為她又在矇騙他。

「陰謀?又是我的陰謀嗎?你似乎一直認為那都是樁陰謀,可這箇中原因,你又能否真正明瞭?」她的目光直勾勾的望進他眼眸深處。

你其實很想去找寧湘姑娘是吧?你現在不過只是想報了這個仇,然後去找她。但你可知曉,你以為寧湘姑娘便會支持你這決定嗎?她要的只不過是你活得好好的,不再為世俗所牽絆而已。」她沒有激動,只是平淡的敘述著。

他一震,「夠了,你真以為自己明瞭湘兒的想法?你不要再為你的錯誤找尋藉口!」他握緊喬翎的手腕。

突然,他像發現什麼

銀亮的光芒在日光的照耀下,顯得更加刺目。

「你?!」方傲雲用著懷疑跟難以置信的眼神望著她。

在一旁的谷雲琤卻握緊了拳頭,雁無雙只是冷笑著,看來,她們是真的震怒了。因為他們這樣對喬翎,就等於對他們挑釁一般。

「沒想到吧?我寧願要你現在了斷我,反正我是不會嫁的。」她依舊沒有抽回自己的手,任憑那鐵鍊被日光照得發亮,接受眾人的異樣目光,她也不以為意。

「是沒想到席二姑娘會被鐵鍊捆住,而你現在是想讓我背上罪名嗎?」方傲雲冷冷的看著她。

「罪名?不,我只是想讓你報仇,了卻一件心事,否則,可能就要來不及。」他終於也鬆開她的手,喬翎沒搭理那因用力過猛而產生的紅印及疼痛,只是看著他。

「來不及?你想做什麼?」

「你說呢?我會想要做什麼?」她的笑容很甜,卻讓人有著不好的預感。

「你知道嗎?我一定會挑我最美時來離開,這樣才不會遺憾。」她不再看他,朝大廳近了幾步。

「席喬翎,你究竟

「生當復來歸,死當長相思。但真的很抱歉或許我真要違背誓言,對不起。」她最愛的徹。

大家都還沒發現,她的自絕念頭,可在發現時,她卻快要結束生命。

「你難道就這麼想不開?!」方傲雲抓住她兩手,不讓她有動彈的機會。

「為什麼你又救了我?不是恨我入骨?難道你非堅持是你自己動手的?」她的眼眸絲毫沒有任何光輝。

「那你來吧我真不會還手,這是我心甘情願的。」她露出一抹笑。

「為什麼?喬翎妹子你想做什麼?!」剛趕到的曲文傑見到就是這幅景象。

「不做什麼,只是回到我應該回的地方。」

「說什麼瘋話?!你現在是怎麼回事?再不好好去裝扮,不要怪我押著你拜堂!」席楚風這時也從大廳出來,不悅的看著她。

「我只會穿著白衣,紅衣未免太不吉利,我可不想讓這裡三天兩頭不安寧,所以如果想娶我,就必須容忍我這副樣子,若無法忍受,那麼我也不會拜堂的。」她的話隱有涵義。

「喬翎,你未免太過任性!」

「任性?我任性過嗎?我從小到大可沒添過你們麻煩,現在你卻說我任性?我很累,那麼多年我一直在忍耐,一直在鞭策自己,你就非得要我成為什麼人,你才甘願?」喬翎悲傷的望著席楚風。

「喬翎!你要知道你在講什麼!你別」席少懷急忙喊出聲,她可不能因此破壞這整個家庭的和諧。

「少懷是誰逼我的?我現在又豈能不說?若不說,那麼我的冤屈要如何是好?或許不逼我,我還可以一直忍下去,可現在,我豈能忍?」這一切又豈是她自願的?

「你到底要講什麼?!」席楚風怒視著她。

……不平等的對待。」她閉上了雙眼,「我知道這就是我的不同,這就是我該背負的命運,為何也不讓我在那時死去?或許,你就不會如此為難。」

席楚風的臉上有著訝然跟驚恐,「喬翎,你到底要講什麼?!」

「喬翎……」曲文傑看著她,心中感覺是五味雜陳。

當真要說,那就不要後悔,畢竟是自己選擇的路。

這是當初她的那群死黨對她說的,她謹記在心,不敢或忘。

「席老爺。」她跪下,「謝謝你多年的養育之恩,但我真的無法按照你的期許,我也知道你十分為難,可是現在你也沒了負擔,大可放我走,那麼我必定感激不已。」

眾人譁然。現在是怎麼回事?

「翎姐姐,你怎麼可以喚爹爹作席老爺呢?」席雨荷看著喬翎,無法接受她的用詞。

她起身,「因為他不是我爹,何況,這聲稱呼喚了二十年,也已經足夠了吧。」

「喬翎……」席少懷無奈的看著她。這天當真到了……

「你在說什麼?!喬翎,你怎麼可以

她那悲淒至極的笑感染了眾人,「還真要我說清楚嗎?我以為你會明瞭的,你真要我當眾說出?」

「罷了既然你要我當眾說出,那麼我就說吧!我的的確確跟席家任何人毫無血緣關係,因為我是柳家的長女。」

「翎姐姐?!」席雨荷驚訝的看著她。

「喬翎?!」曲文傑愣愣的接受這事實。

「為什麼?為什麼翎姐姐她不是」慕月顫抖的握緊劉竣的手,想藉此尋求協助。

「影兒真不後悔?」雁無雙靜靜的看向她,低語著。

「後悔,有用嗎?這畢竟是不爭的事實。」柳銀箏輕聲說道,目光不離喬翎。

「耶?原來喬翎姐姐是我的親姐姐?」柳霜如也楞在那兒,她壓根沒想到自己有個姐姐。

原來你早知曉了。」席楚風外表冷靜的看著她,但內心卻是十分複雜。

「我能不知曉?即使大家沒提起過,但我豈會不懂?而隨著年齡的增長,我也越像我娘,卻跟你們完全不同,我能不懷疑?」他們也太過天真。

「所以你們無權管束我,尤其在我得知事實後。但若是當初你沒逼我,或許我會把這個秘密永遠藏起,但現在卻再也不能。」

「席喬翎,你早點說出這些話,便可脫去無謂之災,你又為何不說?而且我也不覺得你現在會有什麼困厄。」方傲雲這才對她的身世恍然大悟,只是一方面又為她感到不解。

「真沒有嗎?」她浮起一絲苦澀的笑。

詛咒已經悄悄的在實現,只是還沒人察覺罷了。

「喬翎,無謂你是誰家的孩子,你依舊是我的妹妹。」席少懷對她微微一笑,他現在能做的,也就只有這個了。

「是啊。」席雨荷也跟著贊同,無論如何,她都是她的姐姐。

「謝謝,不過太遲了。」她眼前突然一黑,往後仰去。

眾人也正想攙住她,卻有個聲音喝道:「不准靠近她!誰靠近誰就活不成!」眾人急忙縮回手。

谷雲琤及時接住她輕盈的身子,「你服了毒藥?」

柳銀箏來到她面前,「應該是沒有,瞧不出徵兆。」

顏聖陵在此時開了口:「讓影兒自己講吧!我們先別議論。」

「等等,你們是?」

「夠了!你們任何人都不准靠近她!她跟你們沒關係!」雁無雙態度冰冷,完全沒有對待朋友時的熱情。

「怎麼說是沒關係,她好歹是我的朋友!」曲文傑的態度異常堅決,不知道她心中在打什麼主意。

「朋友?」雁無雙嗤笑一聲。「你們口口聲聲說她是你們的朋友、親人,可是你們卻一直讓她痛苦,那你們還有資格說是她朋友親人嗎?!」多麼諷刺。

一番話讓眾人閉嘴,面面相覷。

「無雙,何必多費唇舌?總之你們要是敢靠近,就要有必死的準備,我不會饒過任何人。」谷雲琤冷冷的瞟過眾人,那眼神一點也不友善。

「你們沒資格這樣做

「那麼你們就來看看我們是否有資格?」柳銀箏唇邊含笑,手輕輕的開始撫弄著琴弦。

「銀箏姑娘,你們到底……?」劉堰不明所以的望著他們。

「劉堰,這不關你的事,你也別為誰求情,總之,我們是不可能放過欺負過影兒的人。」雁無雙揮了揮手,示意他不要管太多。

「無雙雲琤你們別太激動,我沒什麼的……」喬翎臉色發白,毫無血色的雙唇,透露出她的虛弱。但即使是這樣,她也要盡力不要讓大家相處不愉快。

「影兒,你醒了。」殷風揚對她笑著。

「這是你心地好,這口氣你要忍,但我們可不做這樣的事,他們與你非親非故,豈能這樣欺負你?」無雙憤恨不平的眼神依舊盯著眾人。

「無雙,還是讓影兒把她的症狀說清楚,先不討論這件事,好嗎?」殷風揚勸阻她,雁無雙擺了擺手,示意暫時作罷。

「其實我沒事,只不過是快要離開,你們也別擔心,雲琤你也別費神。」喬翎虛弱的笑了笑。

「你這是看不起我?你以為我治不好你的病?」谷雲琤的語調微微上揚,看來似乎不太高興。

「不,雲琤我只是覺得我欠你們太多,我還不起啊!」

「我要你還了嗎?我救人,向來就是隨心所欲,又有什麼還不還的,你是要讓我生氣是不是?!」

「琤兒……

「喬翎、雲琤,你們別再執著於此,雲琤還是快看看喬翎的病,喬翎你就乖乖的休息,別再提什麼事。」柳銀箏開口勸阻,怕她們因此而失去最好的診治時間。

「嗯……」谷雲琤看了她一眼,也住了口,開始診斷起病情來。

喬翎也無奈的閉上雙眼休息,她好累……

「你去了什麼地方?」良久,谷雲琤終於開口說話。

「城外廢墟。」那是他們家的廢宅,可裡頭卻有許多她拋捨不去的。

「你是把我的話當成什麼?」

「我是無可奈何。」她也只不過想去緬懷舊人罷了。

「雲琤,你可知道怎麼醫治?」管寧湘在一旁只能乾著急,卻不能做些什麼。

「不是沒辦法,我得去真正知道那到底是什麼毒才行。」否則憑她現在的初步診斷,根本無法幫上忙。

「那你的意思是」顏聖陵瞧了她一眼,心中隱約明白她的意思。

「我要親自到城外廢墟去。」她站起身來,「無雙,影兒就先拜託你,你們要盡量拖延住她的生命,拜託。」

「嗯,這是當然,但雲琤也請你快些回來。」雁無雙憂心的看了看喬翎。

「自然是如此。」谷雲琤一轉身往外頭走去。

殷風揚見狀,也跟著往谷雲琤的方向跑去,「琤兒,我也去,等等。」

「他們能夠快點回來吧?」管寧湘憂心的望著兩人離去的背影。

「可以的,我們要相信他們,也相信影兒!」雁無雙雖然有些憂心,但仍是展露出一個自信的笑容。

他們一定能成功的!

 

第二十九章

 

在望見谷雲琤離開後,顏聖陵把喬翎安置好,讓她能夠安然的休息。

「這個我想說,其實你們跟喬翎不是也沒關係,那麼為何要管束我們?你們沒資格,不是嗎?」曲文傑開口道。

他無法讓喬翎在那兒痛苦,這群人也不知是好是壞,豈能讓他們來照顧喬翎?

「我們沒什麼嗎?」雁無雙冷哼一聲。

「我們共甘共苦,能為彼此送掉生命都在所不辭,而且在她最痛苦時,陪在她身邊的,全不是你們這些人,那麼,你說我們有資格嗎?」柳銀箏冰冷的眼神掃過院中各人。

「可是

「夠了,為什麼你們就不能安靜點?喬翎的命是你們折磨掉的,現在你們是準備要讓她送命是嗎?」連一向少動肝火的管寧湘也忍不住開口。

方傲雲一聽這聲,驚訝的望著管寧湘。

多麼相似的聲音……可是湘兒不是這般的面容,他的湘兒……

「多麼不值。巧盈,若你真為今天在場眾人而送命,我只能說這多麼不值,我救你一命,並不是要你去涉險的,你可還記得當日盟約?可還記得他?」劉堰的聲音不大不小,卻正好傳進每個人的耳裡。

「是不值,可我也沒想要為今日之事而喪命,我豈能忘?只是我說過,這也太遲,這是我命中之災厄,躲不過也無妨,可我的心中有了牽掛,這叫我該如何是好?」她的聲音微弱,完全失去了從前的朝氣。

「不知是好,便努力堅持,我不想要見到任何傷痛的場面。」他搖了搖頭,明知九哥會傷痛,巧盈真能不在乎?

「堅持?呵,平生招怨多數,今日一劫逃過,往後無數劫難又要如何?得失心不可放重,可現在我又怎來的及叫他收回?」收回這段感情,對他們兩個來說,根本是不可能的。

「他會幫你解決,你知道的。」

「我並不希望他涉險,你說過的。而且感情的事,不是說收回就能收回,我大概真要去毀容,免得危害世人。」喬翎輕笑出聲。

雁無雙見狀,白了她一眼。

都到什麼地步了,還有心情說笑?

她笑笑,眼光不自覺的飄向方傲雲和曲文傑,又不忘看往管寧湘。「不能收回,只能扼殺。」

「你要扼殺什麼?扼殺對誰的感情?」絕對不要是九哥,不然他看這天下必會開始不安寧。

「不會是對他,都已經到了『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生當復來歸,死當長相思』的地步,我想忘,又是能忘的?」他,永遠是她拋不去的。

「巧盈……」劉堰看著她,滿心無奈。

「喬翎妹子……」曲文傑遠遠的望著她,想接近她一點,便移動了步伐。

可還不到幾步,就教柳銀箏給發覺。

「曲公子,不好意思,若你真要再走前幾步,那休怪我對你不客氣,希望你以眾人為重。」柳銀箏輕柔笑著,可她的眼神卻無任何笑意。

「是,我們幾個雖不如雲琤狠辣,但動起手來,卻是絲毫不會留情,不要瞧見我們是女子,便小看了,懂嗎?」雁無雙冷冷笑著。

「可是」曲文傑本是想解釋,所以往前踏了一步,可這根本是在漠視她們剛才給的警告。

柳銀箏冷笑一聲,「那麼別怪我不手下留情。」

她的手搭上琴弦,輕輕的撥弄著,發出悅耳的琴聲。

可那股琴聲卻像是能攝人心志似的,越聽只覺不對勁,全身開始疼痛起來,連走著出去的力氣也沒。

劉堰也被這股力量給影響,他困難的撐著身體,讓自己不至於跌仆在地,突然,一隻手輕撫上他,他愣了愣,轉頭。

「定住心神,切莫被琴聲吸引。」柳銀箏對他柔柔一笑。

「謝謝銀箏姑娘。」他也回她一笑,然後果真定下心來,不再被琴聲所誘。

可其餘的人,還是那般痛苦。

「說我們沒資格嗎?這只不過是小小懲處,我保證雲琤的懲罰,絕對會比這要痛苦萬分,這是你們加注在影兒身上的痛苦,這我非報不可。」

「銀箏……」管寧湘想阻止她,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她實在無法眼睜睜看著傲雲受苦,畢竟她還是那樣深愛著他……

但她卻又無法去幫助他,她這幾個月下來,早就習慣銀箏的琴聲,這對她來說沒什麼,但傲雲呢?卻是那樣痛苦啊。

「你想幫他。」這是肯定句。

「是。」

「我不是不了解,但欠影兒的,他必須還。」她不會輕易妥協的。

「不,我並不怪他。」喬翎突然開口,讓柳銀箏不由得轉頭看她,但手指仍是不停。

「我反而感謝他,讓我跟徹有相識的機會,要不是他,我現在可能還不會嘗到被人呵護的感覺。」所以他還真是她的恩人。

柳銀箏望著她好一陣子,才道:「你想這樣子也罷,反正我也已經痛快,接下來還有無雙和雲琤,我也不能說些什麼。」

她停下撥弦的動作,琴聲乍停,眾人也立刻運氣療傷。

「何苦呢?」冤冤相報何時了?她不想再追究,可這卻又不是她能任意左右的。

「這一點也不苦,我瞧著還挺快樂呢。」柳銀箏一笑,喬翎只能愣愣的盯著她,無語。

*  *  *  *  *  *  *

城外廢墟

「琤兒,當初一切都從這裡而起,對於這裡,影兒必有她難為之處,你也不要對她苛責太多。」殷風揚跟在她後面,突然開口道。

……我豈是想要苛責她?她的命,從一開始就是我救的,我並不希望她為了過去而如何,在我的眼中,她是影兒,跟席家或是柳家一點關係也沒有。」她只想要她當個平凡人。

「琤兒,真難得瞧見你對我這般和顏悅色的。」殷風揚輕笑著。

谷雲琤轉過頭瞪了他一眼,心中暗惱。

殷風揚不在意的笑著,牽起她的手,往那廢屋走去。

「放開。」她又低頭瞪著他的那隻手,如果眼神可以殺死人,他已經不知道被殺死幾次。

「不,琤兒,我是不會放開你的,永遠都不會。」他的話雖然有些輕佻的意味,但是,那些話卻是他的真心。

谷雲琤望著他,腦中浮現一幕過去的景象,她用力甩開他的手,往前走去,「說什麼傻話,辦正事要緊。」

殷風揚望著她的背影,心中不免難過。

真的不願嘗試去接納這段感情嗎?自己還要被拒絕幾次才夠呢?

他輕歎一聲,跟上她的步伐。

谷雲琤推開那扇久未開啟的門扉,突然,一股無名氣體往他們的方向而來,殷風揚見狀,連忙拉過谷雲琤,用袖尾擋住那無名氣體,而他則是緊緊的抱住她。

谷雲琤並未直接接觸到這種氣體,只是憑著飄散在空中的味道來判別。

「我想,影兒就是在這般情況下中毒的。」殷風揚輕聲說道。

「是,這倒是不錯,倘若你沒注意,我剛才也要像影兒一般,中了此毒。」

「你知道了嗎?」他低頭望著她。

「嗯」她的唇邊浮起一絲無法理解的笑容,「倘若我治不好影兒,那麼我可就無顏見任何人。」

他輕笑,「你必是很有把握才會說出這番話來。」

「你知道就好,我還需要幾味藥,我們得要爭取時間,影兒可不能多拖。」她說道,手順便推開他。

「是,那我們就快點找吧。」他不以為意的笑著,和她一起離開城外廢墟。

*  *  *  *  *  *  *

「影兒的狀況越來越不穩定。」顏聖陵突然開口。

「什麼?」雁無雙連忙走到喬翎身邊,「怎麼辦?雲琤還沒回來。」她的擔憂表現在臉上。

「能拖則拖,聖陵,你試著把內力傳給影兒,我們輪流,鐵定要讓她活下來。」柳銀箏冷靜的說道。

「是,現在也只有這個方法。」

「雁姑娘,讓我看看姐姐好嗎?」一旁突然傳來個熟悉的聲音,雁無雙轉頭,表情仍舊沒什麼改變。

「你該知道,我一直因為影兒的關係,才對你們席家的人友善,不然,我是不會放過你們的,你一直都很任性,一直都在給影兒添麻煩,我是無法漠視的,不過影兒大概又要勸阻,所以我並不打算對你怎樣,但是,影兒跟你已經毫無任何關係,我不會讓你們接觸的。」她態度也很堅決。

一番話讓慕月白了臉,「我我一直一直都認為她是我姐姐,即使沒有血緣關係,我也……

「可是影兒可從來沒把任何人看作是她的親人,唯一的……」雁無雙閉了閉眼,大概就只有『他』了吧。

「可是」慕月還想說些什麼,劉竣在一旁擁住她。

「雁姑娘,你難道就沒有惻隱之心?」

雁無雙突然瞪大雙眼,狠狠的看著他,語調冰冷至極,「哈,你要跟我談惻隱之心?那我問你,你難道沒有惻隱之心嗎?為何在雪映谷做下那等行為?你害的影兒傷心,寧湘姑娘受傷,難道你便無惻隱之心?你不顧一切跳崖,害的影兒背負責任,讓她必須也跟著下崖找你們,搞不好會有生命危險,難道你無惻隱之心?影兒回席家,她身上的枷鎖,和她身上無數的傷痕,難道你無惻隱之心?現在為了她,你說我沒惻隱之心,我倒想告訴你,真正無惻隱之心的人是你!」

她的一字一句,通通打進了劉竣的心坎裡,他是欠她很多,他知道的,那麼自己現在還有資格說任何話嗎?

「你們每個人都沒資格評論,你們自己做過的自己清楚,不需我們費心再講,現在是影兒牽掛著你們,不然我一定不會放過你們任何人。」柳銀箏看了雁無雙一眼,說道。

「唔……」喬翎接收到顏聖陵不斷傳過來的內力,神志也漸漸清楚。

「影兒……

「不要再吵了,這一切都是沒必要的,既然無關,又何必多費唇舌?無雙,你也太沉不住氣。」喬翎依舊著漾著淡淡的笑容。

要不是我真想讓他們明白,我哪會說那麼多?那是你的仁心,我與你本來就不相同。」

「仁心?呵你在開玩笑,我的心狠手辣你又不是沒見識過。」只是常為了他而失去這種能力,但,誰在乎呢?

「可是,你卻無法對眼前這些人生氣,你卻無法對他們心狠手辣,那麼不是仁心嗎?」柳銀箏看著喬翎。

喬翎搖搖頭,並不答話。

眼前這些人或多或少都影響了她,她卻無法隨便的對他們下手,她做不到。

「或許吧,我不知道,這一切本來就沒有任何準則。」

「姐姐你當真不願見我?」慕月低聲叫道。

「見又如何?不見又如何?你已經長大,我無法再給你什麼,何況現在你也已經有了好的歸宿,所有的事我都不能插手。」

「真是這樣?我一直還是認為你是我姐姐。」

「可事實上並不是,你過的很好,不需我多費神,何況我們真沒有關係。」現在她已經不欠席家,那麼一切她也不便再說。

「姐姐……」慕月不想接受這事實,可喬翎的堅毅態度,卻是她無法改變的。

「慕月。」遠方突然有人喚了聲,她奇怪的轉頭。

「呃雨荷、大哥。」剛才她一直沒想到要見家人,可沒想到他們竟早先發覺了她。

「你過的如何?怎麼似乎變瘦了?」

「沒有,只是我很納悶為什麼會演變到今天這地步?為什麼要逼翎姐姐?」她知道這一切都是她在軍營時所發生的,但未免也太令人訝異。

「因為不得已,這全是不得已,我知道你不能接受,但你回來的卻也不是時候。」恐怕也會讓人逼婚。

「怎麼說?」

「呃爹會叫你嫁人,畢竟你年齡也不小,再不嫁人,我看雨荷都快急死了。」席少懷笑了笑。

席雨荷臉一紅,「大哥,我哪有?那是允儒啦!」

「呃大哥,我只能說這沒辦法,我我已經已經愛上了別人。」慕月有些唯唯諾諾。

「什麼?」席少懷倒是滿驚訝的。

「是,月兒這輩子只能是我的,她不准嫁別人。」一旁傳來一個充滿霸氣的宣示聲,這讓慕月的臉蛋更紅了。

 

第三十章

「這是怎麼一回事?」席少懷不明白的看著眼前的男人。

「就是席四姑娘已經跟劉公子私定終身的意思,席少爺,我想這對你們來說也是件好事,那麼你們以後儘管去操心,而影兒的事,就請你們再也別過問。」柳銀箏客氣的說道,可裡頭的每字每句卻是十分堅決。

「私定終身?」席楚風聽到這字眼,皺了皺眉。

「月兒,你不是真這樣做吧?」梁慧嫻驚訝的往她看去。

「是……」慕月跪下身,「爹、娘,我跟竣是相愛的,請不要拆散我們,也不要讓孩子沒有爹娘。」

「孩子?你們有了孩子?」這下叫他們更加驚訝。

「是。」

劉竣擁著慕月,「反正這輩子,我只會娶月兒,若你們真要讓我跟月兒分離,那就別怪我不擇手段。」他是真不想用王爺的身分去壓制別人,可這也是無可奈何。

「十二哥?」劉璿擔憂的往兩人看去。

「喬翎!」管寧湘驚叫出聲。

「聖陵!」雁無雙著急的望著顏聖陵。

而眾人的目光也跟著調回到那群人身上。

「我沒事,你們著急什麼?」她輕笑出聲,只不過是吐了一口鮮血,有那麼值得驚訝嗎?

「沒事?這個叫沒事?你快給我好好支撐住!」雁無雙氣惱的望著喬翎,她竟然還可以表現的若無其事?真是!

「呃……」她痛苦的低呼了聲。

「巧盈,你不會有事吧?」劉堰擔憂的看著她。

「劉堰,我只想說拜託你轉告他,好嗎?」她楚楚可憐的眼神又讓她拒絕不了,他無奈一歎。

「我是不太想答應,因為他會想要你親口告訴他,我現在只能勉為其難

「謝謝。」喬翎一笑。

「幫我告訴徹我並不擔心死亡,因為我的心中有他、夢中有他、腦中有他,所以我並不孤獨,雖然他會很孤獨,可是有你們,即使沒有我我知道他心中有我,那也足夠,但就像是虧欠什麼,我無法還他,對不起,這是我絲毫不能左右的,命運就是如此,我並不希望他逆天,並不希望他犧牲,我改觀了,他是個很好的情人,也是個很好的君王,只是我命薄。」這卻是不能怪罪旁人。

「夠了!」雁無雙猛然一吼。

「為什麼你要搞的像在講遺言?你到底是不相信誰?不相信雲琤的能力?不相信我們的堅持?還是不相信你自己?我告訴你,衝著你這些話,說什麼我也不會讓你這麼容易死去!」雁無雙是真的震怒了,沒想到影兒會如此不相信大家,真是太過分了!

柳銀箏看向喬翎,眼神有著責備。

「我欠你們也夠多了……」她並不習慣欠人家恩情。

「可我們也沒要你還,死黨是做假的啊?我們互相幫助有什麼不對?如果我們非要算清帳,那麼這段友情也太過薄弱,你真以為我們是這樣的人?!」

「欠的越多,我越痛苦,無雙我又何德何能要你們為我勞於奔命?」她無奈的低下頭。

「那麼你想不欠我們嗎?」柳銀箏微微一笑,誰也弄不清她話中的意思。

「嗯?」喬翎一聽這話,連忙抬頭。

「若你真要還,那麼就讓你自己活下來,不然我就要讓你越欠越多。」她俏皮的眨眨眼。

「耶?銀箏?」難道銀箏是想用激將法?

喬翎細思一陣,「我知道了,果然銀箏你若不幫我們出主意,真是太過可惜。」連她都難以反駁。

雁無雙也了然一笑,果然銀箏就是有辦法。

「好說,只要你不要輕生,這便好辦。」她笑著。

「只是雲琤他們……

幾個人的臉上浮現出憂心。

「要相信,要相信雲琤,她一定會回來的!」管寧湘依舊保持著樂觀的態度,她不想輕言放棄希望。

「嗯。」

「耶?那好像是雲琤姑娘。」劉堰望見外頭似乎有個熟悉的身影。

「是嗎?啊!雲琤!」柳銀箏低呼一聲,為什麼他們弄得那麼狼狽?

「唔……」谷雲琤悶哼一聲,像是在忍住疼痛,她來到眾人身邊,帶著自信的笑容。

「你怎麼?」

「我的外表並不重要,倒是救人要緊。」她在喬翎身旁坐下,開始為她療傷。

而後進來的殷風揚對雁無雙笑笑,依舊是不置一詞。

*  *  *  *  *  *  *

過了好半晌,就快到日暮時分。

谷雲琤收回掌力,喬翎一連吐了好幾口鮮血,令眾人紛亂不已。

「是黑血,又何必驚慌?」這中毒之人本該把體內淤血全數吐出才是!

喬翎因為一連吐了好幾口黑血,身體軟綿綿的朝後倒去。

「謝謝你,雲琤。」她柔笑著。

「不客氣,但是你不要再這麼任性妄為,有你這樣一個死黨,真是故意要忙死我的。」

「呵……才不呢!」

「倒是雲琤你跟風揚是怎樣?怎麼會如此狼狽?」柳銀箏奇怪的看了兩人一眼,問道。

「因為去採藥,至於詳情不說也罷。」她不太愛張揚,反正這一切過去都過去了,又何必再提?

喬翎躺臥在地,半夢半醒之間,依約聞到一種檀香的味道,好熟悉似乎是她每天都會聞到的……

「徹?」她低喃著。

「翎兒?」在朦朧中,似乎有人回應,她努力想看清眼前的事物,但眼前卻越來越模糊。

「不要離開我」她終於抵不過那股疲累,就這樣暈厥過去。

*  *  *  *  *  *  *

「啊!」喬翎猛然坐起身,驚魂未定。

她剛才做了噩夢,夢到徹離她而去這讓她著實被嚇著。

好不容易安定心魂,喬翎看了看四周,她目前是在自己的房間,大概是聖陵抱她回來的,只是目前自己仍是不太有力氣,看來那毒氣可真是狠辣。

她下了床,走到窗前,往窗外看去。

「徹你到底在哪兒?我好高興自己能夠活下來、能見到你,只是你究竟怎麼了?」難道是戰事還未結束?

不!不可能!若戰事還未結束,那劉竣豈會如此悠閒?

看來她有必要去問清楚

才剛興起此念頭,她連忙往外頭走去,才發現身上的鐵鍊已經消失,只是那紅印仍是未消。

這應該也是雲琤他們的要求,總覺得他們不會那麼輕易放過其他人,他們什麼都能接受,就是無法容忍有人傷害他們的死黨,這下子可慘了!

她才剛走出門外,那庭院中的柳樹下,池塘邊,佇立著一個卓越挺拔的白色身影,她微微一愣,腦中似乎浮起些許片段。

那個男人外表溫文冠雅,一身白衣儒衫,又有一股與生俱來的威嚴,令人望之生畏……

是在何處?在何處她有過這般感覺?眼眶有點微紅,心有點感動,她正處在又是歡喜,又是害怕的矛盾境界。

她嘗試著走上前幾步,方才那麼一鬧,大概所有人都在大廳裡討論,那這個男人……這個男人啊,是否心心念念的都是她?還是,這只是一場夢?

她越靠近對方,就越能聞到那股檀香的味道,難道這是引導嗎?

難道在她將昏厥之時,那感覺是真的,不是她的幻覺?原來,他是真的來了。

「徹,我好想你。」她猛然抱住對方,讓對方措手不及。

她的手在顫抖,其實,她在賭,賭他的回答,賭她的感覺,她相信,卻不一定是事實,可她想讓這一切變成事實啊。

男人輕笑,覆住她的手,「翎兒,你的手在發抖呢,會冷嗎?」依舊是那般溫柔的語調,只是有些沙啞,但他認的出來,認的出來這是他的聲音啊。

沒想到自己竟賭對了,連她都感到不可思議。

「不,我只是很害怕,害怕這是假的,但很高興,我賭對了。」她的聲音有些顫抖,她的情緒在翻騰,這番起起落落教她難以承受。

「原來你在賭我是否會來?」

「不,我在賭我自己的感覺。」她笑著。

「原來嗎原來你是這般想法。」他又輕笑,「倒是你真的不想瞧我的臉?還是你根本就無顏見我?」

喬翎一驚,放開了他,「你這般是惱我嗎?我我怎能拋棄在未講明一切前,我豈能拋棄我原本的身分?所以今日一切,全是不得已,你當真要惱我,我也無話可說。」

「翎兒。」這下子換他抱住她,喬翎看著他,有些驚訝。

大概是因為旅途奔波,現在的他有些不修邊幅,其實這樣的他是很少出現的,但竟意外的讓她看到,不過這樣的他,倒是多添了幾分霸氣,她的徹,究竟經歷過多少次硬仗,讓他這般勞累?她好心疼。

「我並未惱你,只是擔心。我當初聽你一番話,忐忑不已,而且你說過這是你應有之劫,可是我仍是不放心,只盼你能安然度過此劫,但當我看到你那蒼白病容,我的心有多疼,也不是簡單就能述說的,所以這種失而復得的心情,我……」話到最後,卻說不下去了。

「徹……」這個男人多麼讓她心折……

「不管我們經歷了多少困頓,現在我們已經全部擺脫,可以幸福的廝守一生,是吧?」

喬翎看著他,笑著,「對,已經沒有事能阻撓我們,我們將會很幸福,徹深情款款,即使不知該怎麼表達,但我知道你一定會知道的。」

「翎兒。」他低喚著她的名字。

「徹……」她撫上他的面容,「你這般勞累可不行。來,先梳洗一下,恢復你原本的模樣,雖然你這樣我也挺喜歡的。」不過還是留給自己看就好。

她拉著他,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  *  *  *  *  *  *

「其實我挺驚訝的。」劉徹隨喬翎進房,且整理一番儀容,才道。

「驚訝?」喬翎不明白的回望他。

「驚訝你竟然是江湖中人,雖然皇族本是要門當戶對,可現在我也不管,非要你當我妃子,說什麼你也逃不掉。」他順手擁住她。

「耶?說什麼,我又沒要逃。」喬翎臉微微一紅。

「沒有嗎?我記得你以前很想逃的。」他笑著,喬翎埋怨的白了他一眼。

「不都是前塵往事,我們經歷了那麼多,你現在又來跟我翻舊帳,欸你這個皇帝是這樣當法的啊?」喬翎一聽他這話,可不爽了。

「翎兒你現在像隻刺蝟。」他無奈的笑著。

「是又怎樣,誰教你講話不知輕重,淨愛惹人生氣。」喬翎別過臉,雖說是在生氣,可她卻沒有什麼生氣的模樣,純粹是兩個愛吵嘴。

「翎兒,緣分這東西真的很奇妙,它竟然將我們本是不相干的人牽引在一起,我可真感謝,當初你說我無法逆天,我心中始終不太舒服,但今日歷劫歸來,往事全都成為過去,再也沒什麼芥蒂。」她本來不知道他為何把話題岔的那樣遠,可聽他一講,心中升起滿滿的感動。

「徹,我不相信什麼命運,可是世事卻讓我不得不信,但遇見你真的是一件好事,是我命運的轉捩點,謝謝你。」她的眼眶有點紅。

「何必言謝?我不也是同樣想法。」

喬翎感動的望著他,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今天真是充滿衝擊的一天,從悲到喜,從無奈到感動,百般心思,她現在依舊是又驚又喜,她的徹終於回來了呵。

「對了,還有一件事。」她起身,拔出一旁的劍,劉徹愣愣的看著她,不知道她又要做什麼?他簡直摸不透她的心思。

喬翎將手中劍一揮,一大落秀髮落地,她笑了笑,「這幾個月來,長髮我一直未剪,今天舊日厄運已終,我剪了這長髮,表示過去厄運永遠逝去,永不再來,這可是個好兆頭。」

「可是不心疼嗎?」她現在的頭髮只及肩膀,這頭髮也是她留了極久的,這樣一削,真能不在乎?

「心疼是難免的,可是想到以後,我便不心疼。」她往前抱住他。

劉徹未問原因,只是同樣緊緊的抱住她。

他知道她的答案因為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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