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
亦龍
具有潛質的歌手 多情,有氣質
范心秋 炙手可熱的音樂人 從美國回來的ABC
許哲 唱片公司製作人
愛上心秋,願意一生守護著她
小茜
心秋的朋友 很八卦的人
亞芝
秘書
Six-in-Six 酒吧
Secret Garden 咖啡店
Mushroom 餐廳
<第一章>
踏出了機場,看見的一切彷彿都變了很多,好陌生。一年前,這些還是心秋所熟悉的。沒有人接機,正如當初沒有人送機一樣,靜悄悄的,因為根本沒有人知道她的回來。
沒多少行李,心秋推著它們出去,心裡想著離去的時候。心情是沉重的,以往是,現在仍是。深呼吸了一下,甭想了,剎那間一切變得輕鬆起來,只是,那是真的感覺嗎?
想著想著,到家了。
家裡沒人,當然是沒人了。一年沒有人居住,佈滿灰塵。信箱塞滿了各式各樣的信,多得拿都拿不出來。按了電話答錄機的按鈕,開始執拾這家。捏乾毛巾,拚命洗擦著餐桌。
「心秋,明天一起吃飯好嗎?回個電,我是小茜。」
「范小姐,明天早上8時有個常務會議。10時還有一個meeting。」
「心秋,你還不來?只欠你一個。是我,亞哲。」
「心秋,是亞哲。你到底來不來?我們在six-in-six等你。」
心秋捏乾毛巾,擦著椅子。
「范小姐,你怎麼還未來?老闆火了﹗」
「心秋,往哪兒跑了?昨天晚上等了你一晚,今早還遲到?我,亞哲。」
「心秋,究竟吃不吃飯?」
「范心秋,別說我不提醒你,老闆現在很氣啊,快點回電,亞哲。」
心秋拿起茶几上的音樂盒,摸著那深深的刻紋。
「心秋,是小茜。亞芝說找不到你。你往哪兒了?」
「心...
心秋猛然放下了音樂盒,是他﹗
...心,你在哪兒?我們很擔心你...」
「聽他們說,你回美國了,回個電﹗」
「心,我聽見了,你在那裡的歌曲。你走了三個月了。我知道你不會聽見這些留言,我...只是在奢想吧﹗」
咇...沒有帶子的聲音。
心秋再次拿起音樂盒,看著那連綿的刻紋,想得出神。心,早往老遠去了。
<第二章>
好不容易才把家清潔好,心秋走到中環的街頭瞎逛。
「心秋?」從後傳來一把熟悉的聲音。
心秋轉過頭來,眼前正是小茜。
「真是你,心秋﹗就是瞧你這t-shirt 才認得你呢﹗」小茜親熱地牽著心秋的手。
t-shirt?心秋一看,噢,不就是三年前自己生日時,小茜親手繪出圖來的那件tee嗎?怪不得了。
就這樣,心秋被硬拖進了secret garden。
來杯capuccino。
「心秋,你一走,我們就一團糟了,剛開始的cd完全沒法完成下去,所有projects都停下來了。」
「是嗎?」心秋笑了笑。
「當然﹗沒有你作曲,之前你們所想的構思都落實不了。亞芝告訴我,亞哲哥天天到你家門前等你,等著等著,總是等不到你。」
亞哲?又給你帶麻煩了,對嗎?你總是這麼照顧我,我卻一直惹麻煩。心秋在想,想那像哥哥般的亞哲。
「...你知道嗎,亞哲為了你和老闆吵了幾次...」
他老是這樣,不理自己,為心秋爭取所有,不論是應得的,還是不應得的。記得當天她初來唱片公司時...
心秋剛從美國回來,進了唱片公司當助理錄音師,亞哲已經很照顧她。聽別人說,他是著名的監製,可是從不擺架子。有一天...
心秋邊錄音,口裡邊哼著歌。
「欸,心秋,哪是什麼歌,蠻好聽的喲。」亞哲問。
「我自己瞎唱的...」心秋不好意思地回答。
「是嗎?看你蠻有天份的,不如試試作曲吧?﹗」
「這個...」
就這樣,她踏上了作曲的路。
「對了,你有沒有聽過亦龍的新cd?」
「噢,還沒...」
亦龍,哦,多熟悉的名字...
「...他可慘了,新cd賣得很差,人總是沒精神。天天呆在公司裡,總不出去走走...」
是嗎?一點也不像他的本性。記得第一天看見他,感覺是個很陽光的男生。他不像亞哲般照顧人,卻是個淘氣的大男孩。可是從第一眼,心秋就喜歡這個大男孩。當聽見他的歌聲時,她不由得佩服他。他一唱起歌,身體就像發光一樣,把人的目光都吸引著。他的聲線很棒,未經琢磨已經成為大器。有一點,她從來沒有想到的,就是他也有細心的時候。一直以來,他都給人一個吊兒郎當的感覺。好像,是個粗枝大葉的男生,但是後來才發現原來他很喜歡雕木頭的。他會慢慢的打量著木頭,看了又看,再細細的,用刀刻下去,一刀一刀,漸漸的,那模樣就慢慢浮現出來。再打磨,再塗光油,一抹,就成了。她喜歡看他雕木頭,輕輕皺著眉頭,一面雕,口一面有節奏地動著,多可愛。他雕成了,那份喜悅的感覺,從心底湧出來,他笑得多滿足。像個大男孩。或許就是有著這種天賦的細膩,他才可以唱出那麼動人的樂章。
談著談著,一個下午就溜走了。
<第三章>
才回到家,電話就響起來了。
「喂...」
「心秋?你真的回來了?我...我還以為小茜她騙我...」
是亞哲。
「ya,我回來了。」
「你怎麼不找我?」
「我...」
「怎樣也好,明天有空嗎?一起吃個飯吧﹗」
「好,晚上吧。」
「那,7時,老地方見。」
她放下電話,瞪著茶几上那音樂盒想得出神。
7時正,心秋來到了mushroom餐廳。亞哲果然已經在那兒等著。他沒有變,還是那麼守時。和亦龍很不同,他總是遲到,要人等好久好久。怎麼又想起他來了呢,當天的離開不就是想忘了他嗎?
「心秋,你來了。」亞哲看起來有點滄桑。
「嗯,我來了。」心秋點點頭。
侍應走過來,問要否先點菜。
「要兩個牛排餐。」亞哲替心秋點菜。
「你還記得我愛吃牛排。」心秋說。
「牛排要幾成熟?」侍應問。
這次換心秋說:「7成。」
亞哲笑了。
這家餐廳一點也沒變,牆上還是掛著briullov的畫。暗暗的燈光把briullov的畫那種色彩濃厚、深淺分明的特色更加特出。心秋想著。
「心秋,為什麼走?」亞哲喝著意大利雜菜湯。
「我不是回來了嗎?」心秋笑了。「看,這餐廳一點也沒有變,這些畫掛了多少年了?」
「別岔開話題。告訴我,為什麼走?」
心秋沒有回答。
「為了亦龍嗎?」亞哲單刀直入。
心秋心頭一震。
「算了,你不想說,那就算了。吃吧﹗」他,放棄了。
心秋呷了一口哥倫比亞咖啡,說:「亞哲,對不起。」
「怎麼了?」他嚇了一跳。
「我...是不是又給你帶麻煩了?我又不辭而別,又...」心秋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亞哲溫柔的撫著心秋的頭,輕輕的說:「傻丫頭,從第一天認識你開始,我已準備好替你揹黑鍋了,你不是早已替我惹了不少麻煩了嗎?」
記得那天他說要心秋作曲,本來只是說說玩的,想不到心秋第一次作的曲子已經那麼有水平,連他也嚇了一跳。他馬上找老闆,說服他讓她成為公司的作曲人。老闆怎樣也不相信是心秋作的,怎說也不肯和心秋簽約。他和老闆吵了好幾次,要脅說要跳槽,老闆才不得已的點頭。
心秋的眼淚都奪眶而出,她,太對不起亞哲了﹗
哥倫比亞咖啡裡那種特有的酸中帶甘的味道留在舌尖,就像心秋的感覺一般,久久不散。
<第四章>
亦龍終於接到消息,在心秋回來的第7天,約她出來喝東西。
晚上10時了,心秋穿著一件海藍色的背心,走進了海藍色燈光的six-in-six。
少有,亦龍已到了。
「心,這裡。」他揮揮手。
他瘦了。
「你瘦了。」他先說。
「你也是。」心秋有點生硬。
沒見一年了,大家都好像有點見外。
眼前的他成熟了很多,沒有年前的淘氣,多了他以前缺乏的男人味。他的眼睛依然有著攝人的魅力,他看著心秋。
心秋避開他的眼神,對酒保說:「來杯bloody mary。」
亦龍只好也點了一杯 blue hawaiian。
「還...」二人同時開口,又同時閉口。
「你先說吧...」二人又同時說。
沉默。
「還好吧?」心秋先打破沉默。
「不大好。」
再次沉默。
「我,聽了你的cd...」心秋說。
「不要聽!!!」他大聲地說。也許覺得有些失儀吧,馬上又輕輕地說:「不要聽,那是我最差的唱片。」
他真的一點都沒變。
「心,嗯,你為什麼不說一句就跑了?」
心秋沒有回答。
「是...是因為我嗎?」他怯怯的問。
心秋一愕,說:「當,當然不是﹗是我想回美國休息休息吧了﹗」
除了你,誰會相信呢?
心秋拌了拌杯中的blood mary,一口喝下。
「回來好嗎?我,我不能沒有你。」他按著她的手。
心秋呆了。
「回來吧﹗我聽見你在us的歌,你沒有我,也能生活得好好的;可我,沒有你,卻變得一團糟。」
心秋把手縮回去。
「你需要的不是我,是我的歌。」她冷冷的說。
「你,真的那麼恨我?我做錯了什麼?」
他並沒有錯,錯的是這個自作多情的人。
小茜的話不斷重復在心秋的耳邊。
「亦龍怕是從此就沉下去了,老闆很不滿意他,聽說下星期一的例會就是商量是否把他fry掉。」
「...他自從你離開後就一蹶不振...」
「回來好嗎?我,我不能沒有你。」
「你,真的那麼恨我?我做錯了什麼?」
話,縈繞甚久。
她拿起了茶几上的音樂盒,良久,不動。
砰的一聲,她,把那音樂盒,關進抽屜裡了。
<第五章>
星期一的早晨。
陽光好燦爛。
心秋走到那熟悉的街頭,鼓起勇氣,走進了magic studio。
亦龍穿得少有的正經,頹廢地坐在會議室的椅子上,靜候宣判。他低下頭,是在祈禱嗎?
亞哲也準備好一旦亦龍真的被炒掉,他就立即辭職。他緊緊的捏著口袋裡的辭職信。
心秋推開studio的大門,靜靜的,沒有人。大家都在會議室。
老闆進來了。
亞哲手心冒出汗來。
亦龍抬起頭來。
老闆清了清嗓子,說:「由於亦龍...」
亦龍再次低下頭來,閉上眼睛。
心秋敲敲門,進了會議室。
眾人驚訝地看著她。
她深深的鞠了個九十度的躬,說:「對不起,我知道,我不辭而別為大家帶來了很多麻煩,也有很多損失,在此,我要說聲對不起。我願意賠償,只要是在我能力範圍以內,我一定會補償大家的損失。」
亞哲很愕然的看著她,亦龍也有點詫異。
「這裡有十二首歌曲,是我在美國時作的,大家請看看。是取材自Briullov的一幅名畫The Last Day of Pompeii。」
老闆一看,說:「那要由誰來唱呢?」
心秋堅定地回答:「當然是亦龍啦﹗」
踏出了會議室,大家都親熱地和心秋寒暄。
秘書亞芝緊緊握著她的手,說:「范小姐,我都想你,你終於回來了。」
錄音技師光叔他們都圍著她。
亞哲拉她到一邊來,問:「你,你怎麼來了?」
「怎麼了?不歡迎我嗎?」心秋笑著問。
亦龍走出會議室,誠意地跟心秋說:「心,謝謝你,你真的來了。」
「別傻啦,我們是好朋友嘛!」心秋看起來像從沒有事發生過一樣。
老闆竟沒有要心秋賠償,只是催她快快完成亦龍的CD。可能他也明白,亦龍和心秋再加上亞哲是一棵必賺的搖錢樹。和他們打好關係,別動不動就喊跳槽才是真正的賺錢之道。
接著的一個月,他們都忙得不可開交,準備亦龍的新cd。這次的cd不能有任何差錯,因為這是亦龍翻身的最後,也是唯一的機會。作為亦龍的好朋友,亞哲不遺餘力地為這唱片工作,心秋也落力地監督著唱片的進度。
他們又回到當初那種友誼關係了。
<第六章>
亦龍從錄音室裡走出來,說:「大家辛苦了﹗今天就到此為止。」
「亦龍真棒﹗」大家都歡呼。
可不是嗎?這幾個星期以來,大家都不眠不休地工作,累也累死了。難得今天亦龍說能準時下班,大家還不把他當救命恩人般拜嗎?
心秋還在錄音室裡替鋼琴調音。她聽了又聽,改了又改,唯恐差了半毫。
「心秋,大家都下班了。」亞哲推門進去。
「欸,亞哲,你來得正好,來聽一下,是不是低音了一點點?」心秋沒有半點離開的意思。
亞哲從外面拿來一個調音器,才一度罷了,虧她聽得出來。
亦龍也進來了,說:「心,走吧,先去吃飯,好嗎?」
心秋瞧了一眼,說:「我想先完成調音,你們去吧﹗」
亞哲的心沉了,今天是他的生日,雖然早猜到心秋不會記得,可是還曾奢想心秋能跟他去慶祝,哪怕只是吃個飯,也心滿意足了。可現在...
亦龍把亞哲拉去mushroom吃飯,亞哲臨走時回眸一看,心秋她還在低頭苦幹。
這頓飯枯燥無味,一點也不好吃。
想來也要自己一個過生日了,亞哲想。也是的,近來大家都忙得要死了,有誰會記得自己的生日呢?連亦龍都不記得,還能指意誰呢?信箱裡不是沒有生日卡,只是全是樂迷寄來的,可真正在乎的卻毫無表示。難道要自己出聲告訴大家:「我生日了,大家給我慶祝吧﹗」?
走出了mushroom,亦龍坐上了駕駛座,說:「亞哲,我想回studio,不如你也一起吧﹗」
「也好。」回去工作總比回家對著四面牆強吧。說著,邊扣上安全帶。
回到錄音室,沒有亮燈,看來心秋也回家去了。
「啪」一聲,亞哲把燈給亮了。
「happy birthday to you...」大家突然站起來,唱著生日歌。
亦龍捧著生日蛋糕出來,笑咪咪的。
原來,大家都沒有忘記。
「亞哲哥,這是送你的,希望你喜愛。」亞芝怯怯的送禮物。
是一條很有型的領帶。
「亞哲,送你的禮物,我挑了好久的,不准說不喜歡哦﹗」心秋遞上一份用金色包裝紙包著的禮物。
拆開一看,是一個木做的pick和一個新的口琴。
「我看過你彈結他,很棒﹗那個pick是從us帶回來的,刻著你的名字的,可是獨一無二的啊﹗和你的結他很合襯,不是嗎?那個口琴嘛,是因為看見你原本那個已經很舊,所以...」心秋解釋著。
「對,亞哲和音樂是不能分開的﹗」小茜也來了,她說。大家都贊成。
亞哲感動得說不出話來,良久才說:「我...以為你們不會...不會記得的。」
「別傻啦,我們是好朋友嘛﹗」心秋邊說,邊把蛋糕推到亞哲面前。
「快許願,他們都餓扁了﹗」亦龍說。
這個生日,好不特別。
<第七章>
又回到以往那種生活了。回studio,試音,開會,聽錄音,happy hour,吃飯,回家睡覺。不悶,一點也不悶。心秋早已習慣這種生活了。三年前,她從美國回來,認識了亞哲和亦龍。這種生活,她到底是喜歡的。回美國那一年,雖然是自己所選擇的,可是過的並不快樂。
有一點她從來沒有告訴別人,連亞哲跟亦龍也不知道的,就是她的過去。三年前的那一次並不是她第一次作曲,其實她本身是念音樂的。自小,她就參加很多比賽,贏了無數的獎項。十二歲那年,她被推薦進了 大學念書,被喻為新一代音樂天才。十八歲那年,她以極少見的一級榮譽畢業,轟動一時。當所有人都認為古典音樂界又多一名猛將時,她毅然決定加入流行音樂的行列。她的教授們全都氣得七孔生煙,每個人都趕緊去勸她三思,不過她一直沒有絲毫改變的意思。二十歲時,心秋來到遠方的這裡,認識了改變她一生的兩個人。她自小就孤獨一人,沒有家人,也沒有朋友。他們倆是她第一個認識的朋友。她創作的音樂從來都是冷冰冰的,沒有感情可言。可自從認識了他們,她的音樂加添了色彩。她摒棄了過去的生活,在這裡,再活一遍。
曾經她以為這裡的生活會永遠精彩,可是,她錯了。她第一次接觸愛情,卻傷得很重。
還記得那時亦龍參加一個音樂劇。演出很成功,成為全城佳話。裡面的歌曲全是由心秋一手包辦的,當然,也是亞哲和亦龍填詞啦。
有一天,亦龍怯怯的問心秋:「喜歡一個人該怎樣?」
心秋臉一紅,說:「...我會吻他。」
當舞台劇的最後一場都完滿結束後,心秋回到後臺,準備跟亦龍他們一起去慶功的時候,卻看見了她一輩子都沒法忘記的一幕──亦龍吻了,吻了劇中的女主角,小雪。
就是這樣,在之後的慶功宴上,心秋沒有出現。在第二天的檢討會議上,她也沒有出現。她回美國去了。她化名autumn,繼續作曲。由於風格的改變,那邊的音樂界並沒有認出她,只是驚訝新人輩出。可是,亞哲和亦龍一下就聽得出心秋來。或許這就是他們獨有的心有靈犀吧!
心秋的離開,就是想逃避過往的人和事。但是世事總會事與願遺。記憶並沒有因為時間的沖刷和距離的拉遠而淡化,縱使心秋刻意不去想,可是發生過的始終都是發生過,不是想抹掉就能抹掉的。一年過去了,當好她回到這裡,這個多熟悉的地方的時候,一切就漸漸浮現出來。
她,明白了。愛一個人,不一定要擁有,不一定要和他在一起,不一定要他也愛自己。愛一個人可以只是希望他幸福快樂。只要他過得開心,自己犧牲一下又如何?反正他也不知道自己愛上了他,不如讓這個秘密永遠保守下去吧。他可以不愛自己,但絕不能阻止自己去愛他。
當亦龍問她離開的原因時,她,很驚訝。
「是...是因為我嗎?」她想不到他想這樣問。否認是反射動作。真的,說過不能讓他知道的!
當他說不能沒有自己時,那一剎那她真的好感動,可是她的冷靜讓她明白指的僅是她的音樂。
她垂下頭,想。
忽然的,她拉開了抽屜,手伸了進去。摸到了。那深深的刻紋,就像在她心中的那些烙印,永遠都無法忘記。她拿出了那音樂盒。看著看著,淚,不經意的,滑下來。
<第八章>
秋天來了。
心秋家裡的窗外有一棵楓樹。
葉兒飄啊飄。
亞哲搬了家,搬到心秋的附近。他說這邊空氣好多了。
<<Briullov>>大碟終於製好了。一如以往,沒有宣傳,不賣廣告,不上電台,不上遊戲節目。這就是亦龍了。
「好的音樂,不就是好的音樂嗎?」是亦龍的口頭蟬。
記得以往兩次出版album時,亦龍都很輕鬆,談笑自如。可是這一次,他平靜不了。出版前一天,他提議狂歡慶祝,請了全公司有份籌備這張大碟的工作人員到卡拉ok玩。這是很少見的。平日他雖是吊兒郎當了一點,但並不喜歡「蒲」。
心秋悄悄的問亞哲:「他,會不會出事?」
亞哲答她:「別傻了,怎會呢?」事實上,他也擔心得很。
酒過三巡,亦龍有點醉了。他的頭歪歪的靠在亞哲的肩上。同事們正玩得興起,誰都沒看到。心秋被大伙兒包圍著,硬是要她唱一首歌。她從不聽流行曲,可難為她了。
心秋不得已,說:「好了好了,我唱了。那,我唱<<楓葉>>好了。」
楓葉?那是一首很老的歌,老得沒有人聽過。可是,那是心秋最最喜歡的歌曲。裡面的歌詞讓人好感動、感觸。
「一片、一片、掉下來,
葉兒、葉兒、哭了。
是葉兒捨棄了楓樹,
還是楓樹不要葉兒了?」
亞哲看著心秋,她唱得好投入。聲線好得不得了,感情也投放得很好。他本能地掏出口袋裡的md機,把這都錄下來了。
「路是,自己選的,
無論怎樣,都要走下去。
楓葉多快樂,
楓葉多快樂!」
唱著,鬧著,很快,到了十二點。人,慢慢散了。只剩下心秋、亞哲,和醉了的亦龍。
「我...要去沙灘。」亦龍吐出這句。
結果,他們來了沙灘。
心秋找了塊熱毛巾來,敷在亦龍燙燙的額上。亦龍躺在沙灘上,潮水拍打著幼沙,海裡吹來陣陣涼風。
亞哲坐在亦龍身邊,盯著心秋。
<<第九章>>
「沙沙...」海水拍打著。
星光照亮了沙灘。
沙是白色的。
「你相信世界上有主宰嗎?」亞哲待亦龍安頓之後,問。
心秋呆了一呆。
「你相信世界上有主宰嗎?」以為她沒聽見。
「噢,我聽見了,我不過是在想...」
有主宰嗎?不知道。實在不知道。很小很小的時候,她隨父母到教堂去。
還記得那繪了畫的玻璃窗、聖臺上的蠟燭、十架上的耶穌。
但衪有眷顧信徒嗎?
「我相信。」
「為什麼?」他問。
為什麼?
人能選擇自己的路嗎?不能。
人能留住要走的人嗎?不能。
她想。
「那你找到了嗎?」
「沒有。」她躺下來,躺在沙上。
她的家庭是幸福的。富有不在話下,家裡五代同堂,個個年青有為。
可是,她沒嘗過溫暖。
雖然早已扎根美國,但是,家裡還是遵從重男輕女的傳統。再加上自小又不是念書的材料,她從來未試過哥哥們所受的優待。她努力學琴,就是為了得到家裡的注意。八歲那年,她第一次參加比賽,為了這次的比賽,她缺席了曾祖母的生日派對。還記得曾祖母到了加州度假,全家人特意從ny坐飛機到那兒為她祝壽。她為了參加比賽,和指導她鋼琴的舅母留在ny。
她比賽拿了冠軍,是最年輕的冠軍。她捧著重重的獎盃,興高采烈地準備拿回家時,舅母收到了一個電話。就是這趟,奪走了她所有的家人。飛機失事,全家人罹難。曾祖母聽見了,立時病倒了。舅母帶她趕到加州。
愁雲慘霧。
不久,曾祖母病逝了。
不到三個月,舅母再婚。名義上,她是她的監護人,她只給心秋僱了個管家,從來不理她的死活。
她繼承了一筆十分可觀的遺產,當她成年的時候,更能拿到全家族的所有財產。但她依然得不到溫暖。
十二歲的時候,她住進了大學宿舍。因為她害怕回到家,大大的屋,卻沒有人。
空洞洞的。
很恐怖。
她以為只要努力,做點成績出來,起碼教授會疼愛自己。但是無論她做得多好,教授們只會要求更多。
那麼,那個「神」到底為她做了什麼?那個,還算是「主宰」嗎?
漫漫長夜。
她告訴了亞哲。
多暢快。
<<第十章>>
亞哲沒有想到眼前的心秋有過這麼一段不平凡的經歷。他實在猜不出來。
現在終於明白,為何在熱鬧的時候,從她的眼裡,會找到一絲絲的寂寞。
她到美國前作的曲子有一種甜甜的感覺,聽了以後,會打從心底笑出來。但是在回來以後,她的曲子,變得複雜多了。那種感覺是悲喜交集的,沒有了以前那種簡單、清清的調,卻令有一番味道。
他知道心秋的故事還有一段她沒有說出來。
她努力的作曲,是為了討一個人的歡心。
他好想好想保護她。她的心就像一件晶瑩的水晶,好像是透明,讓人看穿,但是別人看到的恐怕只是水晶反射出來的光罷了。她真正的心,藏在水晶的中央,要小心看,才看到一點端倪。她的心要別人輕輕捧著。好像一不小心,便會打破,打碎似的。
他知道,曾經那麼晶瑩剔透的水晶已經有了裂痕,心秋用了一年的時間去修補,水晶沒有碎掉,卻有一道深深的疤。他不知道確實是什麼原因使水晶受傷,但他了解心秋的感受。
他喜歡心秋,他愛她。那種感覺恐怕比愛更甚。他想保護她,他不捨得看見她哭。每次她哭了,他的心就好像被揪住,有一把刀一下一下的刺進他的胸膛。
他想每天都看見她。所以他搬到她附近。雖然口裡說這裡的空氣好一點,但是心底裡,他是想知道她多一些。
但,他也知道,心秋喜歡的是亦龍。
有的時候,他看見亦龍,真想好好揍他一頓。一個多麼好的女孩,他怎麼能辜負了她?可是,一看見亦龍和心秋談笑的時候那種歡愉,心秋那個滿足的笑容,他滿腔的怒火就冷下來。他知道心秋不想亦龍知道,正如自己也不想心秋知道一樣。只要心秋喜歡、只要她高興,就是要他把天上的月兒摘下來,他也願意這麼做。聽了心秋說的故事,噢,該說是經歷,他在想,想她的寂寞。正如她親口說的那樣,自從認識了唱片公司的人,她才第一次高高興興地,笑了。
今天,亞哲終於明白3年前,為她慶祝生日的時候,她哭的原因了。那是自從八歲以來,她第一次有生日派對。
心秋累了。睡了,就在旁邊。
天邊升起了一輪紅日。彩霞,讓天變得更漂亮了。
心秋睡著、睡著,臉上掛了一絲笑。你夢見甚麼了?亞哲輕聲問她。他輕輕的撫著心秋的秀髮,嘴邊也掛著笑容。
海邊吹來一陣陣海風。
亦龍還沒有醒來。「大」字般躺在沙上。真是個孩子,老是長不大。他緊皺著眉頭,是在想甚麼嗎?亞哲知道,他擔心他的唱片。
太陽升得更高了,溫暖。
風吹亂了心秋的頭髮,亞哲坐近她,溫柔的替她撥好那一點點亂髮。怎麼笑容又沒有了?看著看著,她也緊緊的繃著臉,皺著眉。一顆豆大的淚珠滑下來了。他震抖著,把手伸出來。別哭,請不要哭,心頭吶喊。他用拇指輕輕為她拭去眼淚。可是,他自己也不期然的,流下淚來了。
<<第十一章>>
亞哲從口袋裡拿出口琴,那個心秋送他的口琴。
他吹著那首藍色憂鬱的「鴿子」。
躺在心秋身旁。
心裡,有一份平靜。
太陽升起了。心秋伸了伸懶腰,一記打到躺在旁邊的亞哲。
「哎呀∼∼∼∼」劃破長空的一聲慘叫。
心秋睜開眼,一看,不禁嘿嘿的笑了。
「心秋!你打了我一記,還笑?﹗」亞哲邊投訴,邊追打心秋。兩個人在沙灘上追逐著。
一不留神,心秋被還在睡的亦龍絆倒,跌在他身上。
亦龍醒了。
亞哲跟心秋打了打眼色,然後,三、二、一,兩個人追著他打。亦龍迷迷糊糊的,連忙起來就跑。
「怎麼了?一早起來便追著我跑?」他大喊道。
「甚麼怎麼了?昨天你喝到醉醺醺的,卻硬要來沙灘,來了,卻只顧著睡﹗」亞哲說。
「還弄得我們要睡在這裡,露宿街頭...」心秋,一邊說,一邊掏起一把沙,向他拋過去。
亦龍搖搖頭,揮去頭上的沙,開始反攻。他向心秋衝過去,心秋呆了一呆,還來不及反應,就被亦龍一把抱起。
「呀∼∼∼」心秋尖叫。「咚」一聲,她被掉進水中了。
「可惡﹗」心秋濕透了,她跑上岸。「亞哲,我們...」話還沒說完,他們二人就抓住亦龍只把他扔到海裡。
亞哲看見心秋的笑容,多麼自然,多麼可愛。冷不防,亦龍和心秋走過來,捉住他,也把他掉到海裡去了。
「哼,心秋,你恩將仇報﹗我幫助你報仇,你竟...」亞哲爬起來。
「誰叫你還沒有濕?」心秋笑著說。
亞哲向她拋了一個詭異的眼神。她的心暗叫不好。果然,他和亦龍合作再把她掉進水去。
三個大孩子玩了好一會兒,才喘著氣地停下來。
「哈哈,大家都濕透了。來我家換衣服吧﹗」亦龍說。
「好,這裡跟你家很近。我也好久沒見你的honey了。」亞哲笑說。
心秋愕了一下,問:「誰是你的honey?」
兩個大男孩笑得更厲害了。
「到了不就知道嗎?」亞哲說。
<<第十二章>>
honey?亦龍又有女朋友了嗎?怎麼不知道的?
亦龍掏出鑰匙,才開門,他的honey就急不及待的跑上前,狠狠的摟著亦龍。
哼,這兩個傻瓜,這只算是honey嗎?心秋想。不就是亦龍新養的狼狗罷了?害人家嚇了一跳。
這一鬧,卻赫然發覺,原來自己還是放不下他。以為他只成了朋友,普通朋友,然而,事實卻放在眼前。
「心秋?心秋?你幹嗎呆呆愣在這兒?」亞哲喊道。
「嗯...」
「拿著,換了它,別著涼了。」是一套女裝的休閒服。是,誰的呢?不管怎樣總得先換上吧。
從浴室出來,又經過亦龍的工作室,他雕木頭的地方。沒多大的分別,不過多了幾個製成品。她拿起了一塊葉子,她猜,是一片楓葉。雕得很幼細,連那幼幼的葉脈也很清楚。
「你在這?」亦龍也換好衣服了。
「這楓葉很美。」
「我瞎雕的。」他把那葉放回架子上。
「真的?」她問。
他沒有回答,卻說:「衣服很合身呢。」
「忘了問你,你家怎會有女生的衣服?」她顧作輕鬆,心裡卻很怕很怕一個會令她傷心的答案。
「我姊的。她從加拿大回來度假時住在我這裡。」
噢。
亞哲拿著三罐汽水進來。「卡察」,開了,泡沫輕輕的湧上,又慢慢的退下,這個,是心秋喜愛的品牌。
亦龍有點心不在焉。
亞哲和心秋互看了一下,明白了。
心秋掏出手提電話,撥給亞芝。
「亞芝嗎?是我,心秋,亦龍的唱片怎樣?嗯嗯...」她瞧了瞧亦龍。果然,他雖然裝作不在乎,眼神卻出賣了他。
掛了線。他卻沒有問。
誰都看得出他心裡忐忑得不得了。
還是開不了口。
終於,亞哲問:「怎樣了?賣得怎樣?」
<第十三章>
不敢相信,也不可以相信。
亞哲駕車,他們一行三人,往這裡最大的唱片連鎖店去。車上,靜得有點可怕。亦龍固然沒作聲,坐在後面的心秋也不敢說話。
到了。
亦龍下了車,他們也接著緊隨他進去。
噢。一隻也沒有。真的。沒有海報,當然,根本也沒有製過任何宣傳品。但是,最恐怖的是,連唱片也看不見。
亦龍用祈求的眼神看著心秋,再看看亞哲。搖頭,兩人同時都搖頭。
「自己的事,自己去辦。」亞哲說。
亦龍猶豫著。
終於,他下定了決心。他慢慢走近收銀處,他,問:「請問,請問一下,有沒有亦龍的cd?」
「沒有。」
亦龍緩緩的轉身。
「先生,你下星期一來吧。這cd今早才一個小時不到就賣光了。最快也要下星期才有呢。」
心秋他們在亦龍的臉上看見了久違的笑容。
隱隱約約的,他們還聽見那售貨員喃喃的說:「幸好早給自己留了一隻...」
好久沒有這麼輕鬆了,真的。辛苦了這些日子,總算有點成績。老實說,如果這次失敗了,真想像不了亦龍會怎樣,從此沉下去嗎?也說不定。
門口停了一隊攝影隊。亞哲快步走去停車場把車駕出來。亦龍拉下cap帽,垂下頭來,急步往前跑走。
心秋卻被拉住。
「小姐,你進去買了什麼嗎?」
一愣,說:「亦龍的cd。」
「買到嗎?」
「不。」
「你的朋友呢?也是買他的cd嗎?」
「嗯,對。」
「謝謝你。今天亦龍發行了新的cd,陣容依舊是有亞哲和心秋,牽起了全城的搶購熱...」
心秋心裡說,謝天謝地,千萬別認出我們來。亦龍除了那次舞台劇外,就從來沒有在人面前曝光,說起來,亞哲的曝光率或許比亦龍更高。
心秋瞧見亞哲的車子,正朝著那兒走著。
不知誰喊了這麼一句,「那不是亞哲嗎?」
記者一窩蜂的上前。
「那是亦龍,車子裡那個﹗」心秋被他們埋掉了。
「哎呀﹗」一聲慘叫,是心秋。她被推倒了,閃了腿。
亦龍打開車門,瀟灑的穿過人群,走到心秋身邊,一把抱起她,進了車子。
來不及反應。心秋、記者,還有亞哲。
「開車吧﹗」亦龍說。
車子絕塵而去。
<第十四章>
他們踏出跌打店時,甚麼也沒變,除了多了一個跛的之外。
「來吧,傷兵,坐好了。」亞哲扶著她上車,說。
「怎麼了?我只不過是扭傷了腿罷了。」心秋鼓著腮,扁扁嘴說。
「別亂動,可不要弄得我們要負起養你一輩子的責任。」亦龍笑著說。
「哼,現在要你養麼?」
為了擺脫可怕的娛樂記者,他們繞了很多路,最後的目的地是:心秋的家。
為甚麼是心秋的家?本身提議到亞哲的,但是人家家裡還有父母一起住,要是騷擾了他們,就真的過意不去了。亦龍的就更加不能曝光,要不然,多年維持得來的平靜就要毀於一旦了。
說起來,他們都沒有上過心秋的家。以往他們的聚會總是在亦龍的家,一來他的家地方大,又沒有和人一起住,就算談得晚了也不會妨礙著別人;二來,亦龍比較好客,家中常存食糧,大伙兒都喜歡往他家跑。
究竟心秋的家是怎樣的呢?像她人一樣那麼cool的嗎?會不會是全黑色系的呢?他們心裡都有個疑問。
一打開門,噢!做夢都想不到心秋的家是這個模樣的。她家裡放滿了洋娃娃,布公仔的,看起來像個小孩子的房間。
亞哲笑著說:「心秋,你多大了?別告訴我你睡覺要摟著一個熊寶寶哦?」
「是又怎樣?」心秋一臉無辜的樣子。
「別談了,心,你先坐下吧。」亦龍扶她到沙發上。
「我去拿東西喝,你喝甚麼?」亞哲把這裡比作自己的家,自出自入的。
「冰綠茶。」亦龍理所當然的說。
「誰家會有這種冷門的飲料...」亞哲不屑的說,邊打開冰箱。
一罐罐冰綠茶齊齊整整的排在冰箱裡。
「心秋,你不是不喝綠茶的嗎?」
「我...剛好買了幾罐。」
幾罐?未免多了一點吧。亞哲心裡說,可是沒有說出來。
「我不理你們了,亞哲你們歇一會吧,我換衣服去。」心秋,有點胹腆似的。
<第十五章>
關上門,心秋頹然躺在柔軟又舒適的床上。
這數天,發生的事著實太多了。好不容易趕好的新唱片帶個滿堂紅,卻又給狗仔隊發現了蹤影,現在亦龍和亞哲他們竟住在自己的家。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了。
對,太突然了。
尤其是...那一幕。
亦龍他那瀟灑的姿態、輕鬆的神情,英雄救美,還有他上了車之後那毫不在乎的樣子,從上車那一刻開始,無間斷地不停在心秋腦海裡重播、重播、再重播。他是在幹啥呢?這是偶而的溫柔,還是...?
她又想起了那天,他那溫暖的右手,緊握著她微微顫抖的左手,說:
「回來好嗎?我,我不能沒有你。」
他的態度,是多麼的讓人著迷。她是多麼希望回答他:「我也不能沒有你。」的喲。
態度,噢,態度。他對人總是那個模樣,看似吊兒郎當,實際是很體貼的。對,對人,他對所有人也是這個樣子。是誰說的她搞不清楚,「對所有人好就是對所有人不好」。不知道是否真的是對所有人不好,但起碼,她懂得,對自己不大好。
她直直躺在床上,閉上眼睛,只是在想...
廳內,亦龍和亞哲在沙發上瞎掰。
「這下可好了,有家歸不得。」亦龍拿著那罐冰綠茶,說。
「還敢提這?要不是你不相信自己的實力,還有我和心秋的實力,也不會弄至這田地。」亞哲裝著抱怨似的。
「是了是了,是我的錯。這個晚上吃甚麼呀?」你在逃避心秋這話題嗎?
「哎呀,一提起吃,我餓死了。我好想念mushroom的牛排。」
「嗯...」
「我看今天晚上我們得自己動手煮了。」
不知何時心秋換了便服,走出客廳來,說:「甚麼呀?我家可甚麼也沒有的。」
「不是吧?連米也沒有嗎?方便麵也沒有嗎?」亦龍問。
「沒有,方便麵剛吃完了。我又不懂下廚,買米回來幹啥?」理直氣壯。
「那...」
<第十六章>
最後,他們決定由心秋上街買外賣。
為什麼?因為亞哲星味太重,走出去一定會被人認出,亦龍就更加不可以啦,要是碰上了記者就不得了。心秋沒有怎樣露過面,她去當然是最好的!
不到五分鐘,心秋換上了一套米色的運動服,戴上了鴨舌帽,架了一副墨鏡,終於出發了。
「當心記者啊!」亞哲體貼的說。
「我要mushroom的牛排。七成熟。」
「行了行了。」
亞哲,瞪著電視畫面,問:「欸,好久沒見你到酒吧泡妞了。」
亦龍愕了一下,說:「不想去。」
「為什麼?」
「沒為什麼,只是不想。」
「你有喜歡的人,對吧?」
「不。」他拿起了茶几上的那個胡桃木製的音樂盒。
「我認識了你多久了,有七年沒有?你瞞得了我麼?就算你瞞得了我,你瞞得了你自己嗎?」
「我沒有。」
「你懂我在說甚麼的。」
亦龍沒有說話。他摸著盒子那深深的刻紋,默然。
「那你告訴我吧,你雕的那片是什麼?不是楓葉嗎?」
「...是。」
「心秋最愛的是楓葉。」
無言。
「楓葉代表秋天。」
「是是是!!!我是喜歡她,那又怎樣?但你知道嗎,她離開這裡,到美國的時候,我連過去追她的勇氣也沒有。我,我算甚麼?我根本沒資格。」他緊緊握著那音樂盒。
「你有,你根本在欺騙你自己。」
「我有?我哪有...」
「心秋喜歡的是你。看這音樂盒,是你做的對不對?她多麼珍惜。」
「她一直喜歡木雕。」
「她不喝冰綠茶的,為什麼她的冰箱有這麼多?」
「她不是說了,剛好買了一些嗎?」
「她為了你離開,又為了你回來。」亞哲快要吼了。
「她說了不是。」
「你相信嗎?」語氣忽然溫柔下來。
<待續>
Background Music: 終身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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