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冽的新娘
作者:夏娃
楔子
「特別報道:今天下午三點飛往日本東京的xx航空第xx次班機墜毀於海上,
機上乘客及航員全部罹難!」
「啊!棻啊!我的女兒啊……」
「不,這不是真的!海棻!吾愛………」
☆☆☆☆☆
衛海棻,海棻小姐……
是誰,誰在喚她?為什麼她的頭好痛,身體都不聽使喚?她好想張開眼睛…
…爸、媽、冉阡,你們在哪裡?
我是悅瑟國的公主,我叫棻。請你醒來好嗎?
棻?這不是她的名字嗎?是誰在跟她開玩笑?她在哪裡?
我們有相同的名字和外貌。海棻小姐,請你把眼睛張開好嗎?
那個和她幾乎完全相同的聲音不斷喚著,她狐疑自己是不是在夢中。可她不
是應該在上班嗎?今天是飛哪裡……對了,是東京!出門前媽還交代她買東西…
…她已經上飛機了呀,為什麼……
啊—她遇上空難!衛海棻想起來了,同時張開眼睛。
是的。你終於醒了。
衛海棻看見她了,不可思議的是,眼前的女子有著與她十分酷似的容貌。若
非對方此刻正對著她微笑,而她知道自己根本擠不出一絲笑容來,她真的會以為
面前有一面大鏡子。
「這裡……是哪裡?」她環顧白茫茫的四周,這兒像極了她經常透過飛機的
窗戶向外望的景致。不可思議的是,她現在居然就站在這上頭……
「莫非……我死了?!」
她驚慌地掩住口,一雙大大的美眸透出驚恐。
不,你還沒有死。這裡是虛無界,我在你墜機的剎那及時救了你。
「虛無界?我不曾聽說過。你說你救了我,你是怎麼做到的?你又是誰?」
衛海棻茫無頭緒,明明用的是同一種語言,她卻完全聽不懂她在說什麼。她唯一
聽得懂的就是她沒有死,這是唯一值得安慰,也讓她鬆一口氣的幸運事。
我是悅瑟國的公主,我使用了念力喚你過來。虛無界是一位老人家告訴我的,
我死後就被困在這裡……有好些年了。
「你一一死了?!」她不是害怕,只是錯愕,同時開始懷疑自己真的沒有死
嗎?
看著對方無言地輕輕點頭,眸裡透著無限的淒愴,衛海棻仔細瞧了瞧她,才
注意到她的身子是接近透明的;在她面前的真的是只有一縷魂魄的女子。
「這一切都好奇怪、好不可思議。悅瑟國在什麼地方?我從來沒有聽過有這
樣一個國家。」衛海棻自認知道的國家不少,一些小國家的名稱、地理位置,她
甚至都背得出來。
悅瑟國不在你的空間內,而是在另一個時空中。那位老人家告訴我,你會相
信我說的話,因為令妹也在我生前的世界裡。
「異世界!是的,我知道它確實存在。請問……」她已經有兩年沒有見過海
莉兒了,她好想知道她過得可好。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老人家要我轉告你,今妹過得很好,你儘管放心。
「謝謝你。」知道海莉兒過得好,她就很開心了,
「公主,我很感謝你的救命之恩,我想知道我的同事,還有機上乘客的情況,
他們也都平安吧?」
很抱歉,我的能力只能救一個人。這件意外是天意,誰也無法扭轉它。
「這麼說,他們全部……」
天!她的朋友,還有機上的乘客全部罹難了。
海棻小姐,你不能在這裡待太久,我們沒有多少時間了。現在我必須把事情
告訴你,請你務必幫我一個忙。
「請別這麼客氣。如果有我能夠效勞的地方,我很樂意去做。」衛海棻掩住
悲傷,誠心地說。
第一章
「陛下呢?」清晨,萊恩又捧著一堆美女的照片進宮來,卻到處找不他的王。
「報告長老,陛下一早就出去了。」守宮門的侍衛對這位一人之下、萬人之
上的老人家恭敬有加,想到如今萊恩長老還敢接近陛下,並在陛下冷酷而深沉的
注視下一再提起成婚是一國之君的義務,還帶著一堆名門淑媛的照片冒死晉見的
勇氣,就更加的佩服他了。
「又出去?一定又是到那片草原去了!」萊恩搖頭,不消多想,他都料得到
陛下會去哪裡。
那片與悅瑟國做為邊界的草原,曾經是陛下的最愛;如今那兒應該成為陛下
最深惡痛絕的地方,他實在不明白陛下在想什麼,為什麼還經常到那裡去?
「長老,早啊。」一位美艷而率性的黑髮女子走出來。
「公主。」萊恩看見她穿了外出服,身邊的兩名侍衛各提了兩件行李,不禁
蹙眉,「公主又要出去?」
「是啊,我這次打算去拜訪伊瑟亞國,為咱們國家建立良好的外交關係。」
璉衣•加樂公主振振有詞地說著。
「是嗎?」萊恩根本不相信她。這丫頭是拿親善大使當幌子,玩遍全世界才
是她的目的。他雖巳是白髮蒼蒼,腦袋可沒有退化。
「長老,你是來見我王兄的吧?那我不打擾你,先走了。」璉衣笑瞇瞇地岔
開話題,準備閃人。
「公主別擔心,我不會阻止公主拜訪伊瑟亞的。」萊恩慢條斯理地說,讓她
放心。
「真的?」璉衣喜出望外。換作是過去,她得聽他說上一串「忠心諫言」,
又是安危問題、又是終身大事,一大堆的理由和藉口讓她哪兒也不能去。這回萊
恩怎麼忽地轉性了?
「伊瑟亞是一大強國,其國王法藍陛下是一位仁君,而且年輕、相貌堂堂,
最主要的是他還未婚,如果公主能與這位英明的君王結婚,等於為加樂國締結了
關係鞏固的友邦,實是公主之幸,本國之福。」萊恩坦然地說出自己不反對的原
因。
「多謝長老的提醒,身為加樂國公主的我自當為本國之福祉而努力。」不過
她這次是以私人的身份前往,雖然心有餘可力不足,還是下一次再說吧。璉衣聰
明的沒有反駁萊恩的「建議」,免得去不成。
「公主可清楚陛下為什麼還到那片草原去?」或許身為妹妹的公主會知道其
中緣由。
「他又去了嗎?」璉衣擰起一雙柳眉。
兩年了,當悅瑟國公主嫁給艾雅國的史維王子後,本是溫柔多情的王兄從此
變得冷酷而寡言。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告訴王兄,那位曾與他在草原上訂下婚約,
原該在兩年前依約嫁給他的棻公主,其實早已經在四年前死去了,嫁到艾雅國的
是棻公主的孿生妹妹苓,不是他所愛的棻。
棻公主情願讓王兄以為她變心,也不要他知道自己的死訊。棻公主深知王兄
的個性,仇恨打不倒他,失去愛人的悲慟卻可能會奪去他生存的意志。當時距離
婚期還有兩年,她認為這段時間足夠讓王見將她淡忘,所以棻公主在死前請求父
母隱瞞死訊,且沒有舉行葬禮。
兩年前,她為了王兄去艾雅國搶婚而得知這件事。到現在,她仍然不敢把實
情告訴王兄。以王兄的執著與深情,若王兄得知真相,就算他沒有輕生的念頭,
也絕對會為了棻公主而終生不娶,一輩子生活在悲悼之中,而這絕對不是她所願
意見到的。
如今,她只能希望上蒼念在她每天衷心祈求的份上,讓她為王兄找到一位能
夠取代棻公主的女子。
她知道,現在王兄之所以還到草原去,表面上是提醒自己記取「教訓」,但
事實上,他是無法把棻公主自心中抹去。他對於棻公主,其實是愛恨交加的。
「先王、先後仙逝時,將陛下的終身大事交代給老臣來辦,如今陛下都三十
一了,仍然沒有納妃的打算,我真是愧對兩位先人。」萊恩感歎著。
「長老,姻緣天定,你著急也沒有用。我相信王兄能夠明白你的苦心,總有
一天他會受你感動,接受你的好意的。」璉衣安慰道。其實地自己也很焦慮,如
果事情真如她所見,那該有多好?「我也該走了。長老,我不在的這段日子勞你
多費心了。」
「公主,你不跟陛下說一聲嗎?」
璉衣瞟他一眼,看穿了他的意圖,「長老,王兄在那片草原上時是沒有人敢
靠近的,我也不例外。不要試圖利用我。」
「那麼,我只好等陛下回宮了。」萊恩無奈地歎氣。
璉衣揚起笑容,「你慢慢等吧,我走了。」
「公主請保重。」
「你也是,長老。」
回 回 回
你有必要見他一面,解除他心裡那股強大的仇恨,否則我無法安心的離開,
將永遠被困在這裡。
「為什麼不找你妹妹?」衛海棻不是不願幫忙,只是不解。
她不行。我們姊妹只有外貌神似,在行為與個性方面是完全不同的。而且…
…我無法與我的世界聯繫。
「你認為我們像?」其實看著棻公主,她總覺得是在看著自己。
「是的。我們不僅外表相似,就連想法、舉手投足都分毫不差。只有你能取
代我,而不會令撒冽起疑。」她說得很肯定,衛海棻也只有相信她。
「我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夠辦得到,不過我會盡我的能力就是了。」
「謝謝你。」
「不過,我要如何回到我的世界?」
找令妹,她就在威克格勒……
「棻公主——」
轉眼之間,物換人移。
天空灰茫茫的,彷彿將有一陣傾盆大雨。
風輕輕地吹拂過青青草原,吹起一波波如浪潮的波紋。
衛海棻從迷濛的白霧之中來到這裡,身上空姊的制服由曳地的粉色紗袍所取
代,一切就好像變魔術一樣,她仍然覺得不可思議極了。
她答應棻公主的托付,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然而放眼望去是一片一望無際
的草原,看不見她的「標的物」在哪兒。
棻公主告訴她,會把她送到那位名喚撒冽的男人身邊。
是不是哪兒出錯了?衛海棻再次四下環顧,除了及腰高的青草和她自己外,
依然不見人跡。
糟了,她該往哪兒去找人?衛海棻沒有任何概念,又不能老是站在這兒,她
只好開始走動,試圖找出一條路或一個人來。
「哎呀——」才走了幾步,她突然被一樣凸起物絆倒了。
她還來不及瞭解是什麼「東西」阻礙她的路,就被底下的「東西」緊緊鉗住
了雙臂。
她知道自己絆到的是一個男人,因為她還壓在一副熱而厚實的軀體上,耳朵
甚至貼附在人家的心口,聽到沉著不紊的律動。
「真對不起,我不知道這裡有人。」她急於脫身。
如此貼近的距離擾亂了她的呼吸,她跟剛訂婚的夏冉阡都不曾如此接近過,
更別說其他異性了。
「棻?」男人坐起身,瞅住她的眸中出現一抹驚異之色。
他強勁的力道掐痛了她,可衛海棻沒有時間喊痛,因為他喚了「棻」。
「你……撒冽」她直覺的認為他是。雖然她差點被他一臉的鬍子嚇壞了,雖
然他冷酷而嚴峻的眼神使她戰懍,她還是叫出了他的名字。
他瞇起冷眸,毫不掩飾對她的憎恨和輕蔑,像刺蝟一般丟開她。
「滾!」
他甚至不屑和她說話,開口就是無情的斥退,嚇得衛海棻一張白皙的臉蛋更
為蒼白。
本來經過棻公主的解說,她已經對於撒冽可能會有的惡劣態度有了心理準備,
可一旦面對他凜凜的威儀、強悍的氣勢和高大的體格,她就不由自主地退縮了。
而且他臉上恣意生長鬍子,無形中更加深了她的畏懼。
為了強化自己的心理建設,不讓自己那麼懼怕他,她強迫自己把視線集中到
他身上,把他看清楚。
比起她一六八的身高,她依然覺得他相當高;可她也經常和一些很高的男子
接觸,所以這沒什麼好怕的。他留了一頭黑直的長髮並束在腦後,而她並不排斥
蓄長髮的男子,當然不會為了這個因素而心慌。他身著黑色且簡便的衣裝,包裹
在衣服底下的是一副模特兒般的好體格。他雖然蓄著鬍子,可仔細瞧他的五官,
仍然可以看出他長得相當俊逸。他挺直的鼻樑有著絕不妥協的堅毅,帶著冷漠與
距離感的嘴唇顯得很有個性。若在台灣,他絕對是個令女孩子們追逐不放的對象,
而她並不認為自己是異類,優秀的男人她同樣會欣賞……衛海棻一直在告訴自己,
他跟所有人一樣都只是個凡人,沒有什麼好懼怕的;然而當他精銳而冷漠的黑眸
睽視她時,她心底仍然襲進一股寒氣。
「撒冽——」她突然停頓,硬是把到口的「先生」兩字吞回去。她如今是以
棻公主的身份來勸慰他,棻公主不可能會喚他一聲「撒冽先生」吧?
「你還想說什麼?指望我對你兩年前的婚禮補一句恭喜?」他冷冰冰地諷刺
道。
衛海棻知道這中間隔著一層他對棻公主的誤會,所以她不會介意他的冷嘲熱
諷。其實她對他還有著一份同情和敬意——如果他真如棻公主所言,是一位感情
豐富、癡心且執著的男人的話。
「撒冽,我是專程來找你的。」衛海棻猶豫了一下,才繼續說:「我對不起
你。我知道你還恨我,我願意為自己的背誓向你道歉。事情已經過去兩年了,就
算你不肯原諒我,也請你不要再恨我好嗎?」
她的話裡或許有誠意,卻聽不出有一絲歉意。她的出現令他很驚訝,雖有五
年的時間不曾見她,她的容貌卻不曾在他腦中淡去。她的肌膚依然是他看過最白
皙的,那雙大而明亮的黑瞳依然閃爍著他所熟悉的柔光,臉蛋的輪廓依然柔美,
美麗的嘴角噙著溫柔與甜意。聽說她今年才產下一子,然而她姣好的身材完全沒
有走樣的跡象,反而更顯豐潤。歲月沒有為她的外表做太多的改變,只是為她增
添一份成熟的嫵媚風韻。
撒冽審視她良久,冷漠的臉色更為深沉,甚至夾著一絲憤怒。他居然還對這
個背叛他的女人有一份渴望!
「好痛!」他突然粗暴地抓起她的手腕,不僅嚇了她一跳,同時幾乎捏碎她
的骨頭,「放開我………」
一片陰影籠罩在她臉上,如冷鋒的視線毫不留情地掃向她,「你不該再來的!」
他冰冷的氣息吹拂到她的耳裡,天空開始飄起細雨,衛海棻打了個冷顫,好
不容易給自己打的氣一下子全洩光了。若不是信賴棻公主對他的評價,以及自己
身負的重任,她早遠遠地逃離這個大鬍子男人了。
不知為什麼,她總覺得他全身散發著一股極危險的氣息,她的第六感一直在
對她提出警告。
她再度壓下心底的恐慌,試著不去理會狂亂的心跳,「你……撒冽,請你放
開我,讓我們好好談談,好嗎?」
「你以為我們還有話好談?」他冷斥,用另一隻手鎖緊她的腰。
衛海棻倒吸了口氣,強迫自己嚥下他的強悍所帶給她的驚慌。
她不是怕他,只是他的氣勢一時壓倒她罷了。她告訴自己,她從來沒有怕過
任何人,她也沒有對不起他,不需要懼怕他。
「撒冽,該發生的事都已經發生了,你何不就將它忘記,再找個好對象呢?
天涯處處是芳草,憑你的條件——啊!好痛!」他快折斷她的手腕了!衛海棻痛
得眼淚都滑了下來。
「你沒有資格教我怎麼做!」他冷冷地扔下一句話。
細雨和淚水打濕她蒼白的臉,她無辜地搖搖頭。她不是教他,而是求他呀!
難道他聽不出來她是為他好?
「放開我……你弄痛我了!」她奮力想掙脫他,但面對他強勁的力道,她的
掙扎根本起不了作用。
「你以為你在我心目中還有地位嗎?」撒冽冷哼,「你這種女人不配和我說
話!」像是要印證他的話,他粗魯地摔開她。
衛海棻跌落到草地上,手掌擦破了。她抓著那只受傷的手,氣憤地瞪視他。
想到棻公主的委屈和用心,她更是火冒三丈。
「就算棻一一我曾經背叛過你,你也不能用這種態度對付一個弱女子!你難
道不知道感情是不能夠勉強的?雖然你——我們有過婚約,但那之後,我們有三
年不曾見面,我對你的感黨淡了,並且愛上別人,就算遵守約定和你結婚,我們
也不會幸福。你為什麼就不能夠為你愛的人想一想,放過一一我?」她很生氣,
連說話都差點穿幫,「如果你真的愛過……我,你應該也希望我幸福吧?」
撒冽瞇眼冷睇她,「三年不見面,是你的要求。」而他的體貼卻成為她背離
的藉口!
他冷漠而帶著責斥的話語似在詢問她,這是誰的錯。但她總不能告訴他,當
時棻公主的身體已經不好,本來是打算在三年內養好身子才嫁給他,卻不幸在一
年內就因染上急病而去世了。她對棻公主真的相當同情。
「好吧,是我的錯,我不該違背我們兩人愛的誓言,我不該對你不貞去愛上
別人。我也知道這全是我的錯,所以一開始我就向你道歉了不是嗎?我還得怎麼
做,你才滿意,才能消你心頭之恨?」她忍不住嘲諷。
她真懷疑他對棻公主的愛,若他當真愛她的話,應該是希望她幸福的,而他
分明只是想將棻公主佔為己有而已。
「托你的福,兩年前我已經知道女人是善變的動物。」撒冽故意忽略她譏刺
的語調,淡淡地予以反擊。
「你——」她是想好言好語跟他說道理的,他為什麼要一再地激怒她?「你
太過分了!我真慶幸棻——我沒有嫁給你個蠻橫不講理的霸夫!」
她的修養一向很好的,這輩子還不曾對人大聲大嚷過,現在居然為他這種人
破了例,為此她更是氣惱。
撒冽抓起她的手狠狠地瞪住她,「你應該慶幸我不打女人!」
「你……你毫無風度!」她不過說他一句而已,比起他對她的惡劣態度要好
得太多了。
他從來就不認為自己是一個好風度的人。撒冽的嘴角揚起一抹嘲弄。
「你配嗎?」
想到孤身在虛無界徘徊的棻公主,衛海棻緊咬著牙,忍了屈辱。
「你……難道不能把過去都忘了嗎?」她真的想幫助棻公主,希望她能早日
脫出困境,到她該去的地方。
「忘記?那多可惜。人應該記取教訓,才能避免重蹈覆轍。」他譏嘲地靠近
她蒼白又壓抑著憤怒的臉蛋。
「撒冽,你到底……到底要我怎麼做才肯原諒我?」她已經不怕他了,現在
她是為了棻公主才忍下怒火的。
「你休想我會原諒你!」
他火熱的呼息就吹在她臉上,他們之間距離近得放不下一張紙。雨勢漸漸大
了,一顆顆豆大的雨滴打在兩人的身上。
「你難道想讓仇恨纏住一輩子嗎?你在封鎖自己以前,有沒有想過那些為你
操心的人?你說棻——我在你心中已經沒有任何地位,那你為什麼還要為了我而
束縛自己?你分明是在乎我的,而且沒有一刻忘記過我,你卻自欺欺人、不敢承
認,你根本是個懦夫!」他實在太教人生氣了,她已經氣得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撒冽深邃的黑眸燃起熊熊的怒火,怒目切齒的狂暴表情任何人看了都會直打
寒顫。
該死的是,她說對了。五年來,他是沒有忘記過她,他一直認為是太過於恨
她的緣故,可在見到她後,他必須承認他對她除了恨,還有其他的情愫。他該死
的不止想擁抱她,還想熱烈地吻她、愛她,佔有她——儘管她曾經背叛過他,盡
管她沒有一絲的悔意,儘管她已為人妻。這份飢渴甚至比五年前更為強烈。
「你最好不要激怒我。」他冷冷地警告她。
衛海棻看不透他眸底閃爍的烈火所代表的含意,她只一心一意地想反抗他,
即使惹怒他也在所不惜。她多希望能夠罵醒他。
「你不敢面對現實,不敢承認你真的失敗了對不對?這麼輕易就被失戀擊倒,
你也太懦弱了!」
「我說了,不要激怒我。」他瞇起冷眸再一次警告。
「因為我掀開你脆弱的一面,說中了你的心事,你惱羞成怒了?」好言好語
勸不醒他,她只好冒險使用激將法。
「你太大膽了!」他咬牙進出最後警告,極力壓下翻騰的怒潮。
「是你太會記恨了;我才不得不這麼做!」她不知道哪來的勇氣,一再向他
挑釁,「如果刺傷你不堪一擊的心靈,那真是對不起了。」
「這是你自找的!」
他想放過她,可她卻一再招惹他。
「你……你做什麼?!」
他突然強擄住她,一把扯破她濕透的衣衫。
「你不是問我,要怎麼樣才肯原諒你嗎?我現在告訴你答案。」他修長的手
指強硬地挑起她的下巴,對著濕冷的唇瓣吻下去——
「不……」衛海棻別開了臉,眸底透著驚愕和恐慌。他要對她做什麼?難道
……不,不可以,除了冉阡,誰也不可以!
撒冽並不在意她的逃脫,依然俯下身吻住她玉白的頸項,甚至親密地和著雨
水吻著她雪白無瑕的胸口
撒冽!你不可以這樣——「衛海棻拚命掙扎,內心的恐慌迅速地擴散。就連
冉阡也不曾如此吻過她,他怎麼可以?!
她的背叛害他痛苦了兩年,她必須為她的善變付出代價!他決定不再讓自己
忍受痛苦,他要在此時此地佔有她!
大雨狂猛地落下,衛海棻被壓在草地上褪盡了衣裙,她激烈的反抗根本沒有
任何的效果。
「撒冽……我求你,不要……」她哭了,在抵抗無效之後開始求他。
他深黝的黑眸瞅住她的淚顏,面對她的哀求,他的眸中閃過一絲遲疑,但很
快地又讓堅決所取代。
五年前他也是為這一張淚容心軟,才答應把婚期延遲三年,結果呢?他給自
己帶來了什麼?
「我不會再受騙了!」他咬牙低吼,俯身吻住她的唇。
「不……」她又羞又氣又傷心,他不該罔顧她的善意,反過來羞辱她!
他的舌頭趁隙竄進她的嘴裡,企圖挑起她的熱火。
「不要!我……我不是!我不是棻!」
「你以為這麼說我就會放過你?」他冷哼。
「不,我真的不是你所愛的棻,我們只是面貌相似,請你相信我!」
「夠了!我討厭你的謊言!」撒冽怒吼一聲,不顧她的惶恐與害怕,強行占
有了她的身體。
瞬間,她的眸底掠過驚懼和痛苦,淚水不停地湧出。
「你……怎麼……」他驚愕地凝望著她。
「我恨你!我恨你!」衛海棻憤怒的晶亮眸子瞪住他,淚水依然未曾停止。
大雨仍然無情地落下,彷彿蒼天也在為她哭泣。
撒冽看著她,心裡為自己的惡行生起罪惡感。不該是這樣的……
她竟是處女!
怎麼可能?她已經結婚生於了呀。她是誰?她真的不是棻?!
「你到底是誰?」他想起她方纔的話。
「我恨你!我恨你!」除了這一句,她什麼也不想說了。
第二章
「陛下,從艾雅國回來的密探求見。」
「傳他進來。」撒冽正在書房批閱文件,聞言便擱下筆。
「是。」
片刻後,一位年輕男子進入書房,他正是萊恩長老的長子傑申,也是撒冽最
信賴的部署。
「參見陛下。」
「查得如何?」他的語調雖然平穩,眸底卻透出一絲急切。
「艾雅王子妃自婚後未離開過王宮,目前也還在宮內。」
「你可有親眼見到?」
「臣潛入艾雅皇宮查探過了,確實無誤。」
「這麼說,她真的不是棻了……」撒冽鎖緊眉心,眸底染上陰暗
「陛下?」傑申還是第一次看到陛下喃喃自語的模樣,不禁有些錯愕。
「傑申,再幫我做一件事。」
「是。」
「我要知道她的身世背景。」
「她?」傑申遲緩了半晌才領會過來,「陛下指的是您帶回來那位與艾雅王
子妃酷似的女子?」
「不錯。」撒冽沉聲顯示不悅,傑申這傢伙是明知故問,遲早他必須為自己
嘴角那抹興味的微笑付出代價。
「遵命。臣一定不負所托,為您打聽出那位小姐的來歷。」傑申極有把握地
應允。
「聽說陛下還留著那名身份不明的女子,可真有此事?」萊恩長老有不需通
報,便可直接晉見陛下的特權。
「父親。」傑申瞧老父氣沖沖的模樣,心想又有一場激戰了,還是先走為妙,
「陛下,那麼臣先告退了。」
撒冽頷首。萊恩卻揪住兒子,「我讓你待在陛下身邊,是希望你多為陛下做
些有益的事,不是叫你去逢迎巴結!」
萊恩的意思是要兒子適時地提醒陛下,不要一味盲從,然而在陛下面前,自
然是不能夠說得太白。
「當然的,父親。你說過陛下是一位有思想、有見地的明君,我只要當個啞
巴跟在他身邊多學習就好了。這點我一直謹記在心,您放心吧。」傑申一開口就
堵得萊思無話可說。
老人家皺眉放開他,「去吧,我跟陛下還有話要說。」
「是。」傑申眸底閃著光輝,愉快地退出書房。
撒冽從剛才就開始繼續批閱文件,對於萊恩的干涉,他以漠視來表示不悅。
「陛下,老臣以為一名身份不明的女人不適宜留在宮中,請陛下盡快下令將
她送走。」萊恩斗膽諫言。
撒冽抬頭睇向萊恩,眸底進出危險的光芒;念在萊恩好歹是一國長老的份上,
他僅以此警告,沒有讓萊恩太難堪。
這種眼神看在其他人眼裡,怕早夾著尾巴逃了,然而這兩年來萊思已經習以
為常,拿它當飯後點心了。
「陛下,這名女子與陛下曾經鍾愛的悅瑟公主面貌酷似,很有可能是敵國派
來暗殺陛下的利器,請陛下勿中了他國好計,務必盡快將她送出官去。」萊恩毫
不懼怕地提及沒有人敢在陛下面前提到的人。
「長老以為我沒有識人的能力?」撒冽冷颼颼的語氣隱含著慍怒,再次以銳
利而冰冷的目光嗔視他。
「不敢。老臣只是以為陛下還年輕,難免為美色所惑。」萊思把它說得就像
人之常情一樣,一點也沒有在撒冽的冷視下畏縮。
撒冽深沉的眼神轉為陰霾,如暴風雨來臨的前預兆。
「萊恩,我希望你不要干涉我的私事。」他警告。
事關陛下的安危,還請陛下原諒老臣多事。此名女於必須立刻趕出宮去。
「萊恩還是堅持己見,完全沒有把陛下的警告放在心上。
「你不必再說了!」撒冽斥退他。
眼見陛下毫無改變心意的打算,萊恩依舊不氣餒。
「陛下,這名女子只是長得像而已,她並不是陛下朝思暮想的棻公主。何況
棻公主還是背叛了陛下的不貞女人,不值得陛下留著一個替身。」
「萊恩,注意你的言詞!」撒冽大喝。
「是,請原諒老臣無禮。」萊思躬身行禮。他對於撒冽王是相當敬愛的,就
因為如此,他更不能眼看著陛下把一顆定時炸彈放在身邊,「陛下,老臣不惜一
死,只求陛下不可迷戀女色,務必以己身的安全為重。」
撒冽蹙起眉頭。
「你是拿死來威協我嗎?」他可不吃這一套。
「老臣不敢。」
撒冽瞅住他沉默了好半晌,直到空中的氣流幾乎凝結了,他才打破沉寂。
「你不是一直希望我找個王妃嗎?我這麼做,你還有什麼不滿意?」他慢條
斯理地擲下話來。
萊恩錯愕地愣住了,臉龐當場罩上極度的恐慌,結結巴巴地說:「陛下……
的意思該不是……要讓那個………身世不明的女人,當………當………本國的王
妃?!」
「不錯。」撒冽唇角扯起一抹似有若無的淡笑。第一次看見萊恩這副慌亂無
措的模樣,他對自己的決定滿意到極點。
萊恩因為陛下的證實而張大嘴,差點就駭掉了下巴。
「不行!陛下,這絕對不可行,萬萬行不得!」萊恩趕忙阻止,已經被他的
王嚇壞了。
「我不以為有什麼不可以。」撒冽泰然自若地支起下巴。這個決定讓他陰鬱
多年的心情轉好了。
「陛下貴為一國之尊,怎麼可以娶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此等荒唐之事,陛
下日後切不可再提。」萊恩長老頻頻搖頭,歷盡滄桑的五官幾乎都皺在一塊了。
「長老,你指我的話為荒唐?」撒冽瞇起冷眸。
「陛下——」
「別再說了!就這麼決定。你立刻選好婚禮的日期,不得有誤。」撒冽起身
離開書房,不再浪費口水。
萊恩長老歎口氣,他根本無法改變陛下的決定,這一點他心知肚明。即使他
再做垂死的掙扎,也無轉圜的餘地。
難道,真的要讓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成為加樂國的王妃?
回 回 回
「你騙我……你騙我!你怎麼可以把他說得像聖人?他根本是一名禽獸!」
衛海棻後悔莫及,恨自己不該聽信棻公主的話。
這幾日,她一直是這樣自言自語,任何人也不理。
時不起,海棻,我代撒冽向你道歉。請你相信我,撒冽以前不是這樣的。都
是我,是我害他變成這樣的,你要怪就怪我好了。
耳際突然響起一縷淒幽的聲音,衛海棻驚訝地抬起頭四下尋覓,寬敞而豪華
的客房內只有她,那些被她趕出去的宮女依然守在門外,不敢進來。
「是棻對不對?你在哪裡?」衛海棻原本無神的眼眸注入一絲光亮,到處尋
找棻公主的身影。
我求了幫助我的善心老人好久,她才終於答應把我的聲音傳給你。海棻,我
必須向你道歉………原諒我
衛海棻滿心的怨氣在她痛苦又充滿愧疚的語調下瓦解了,她不忍心再去苛責
一個命運比她還悲修的女子。
「我知道……不是你的錯,不怪你……」她紅著眼眶回應,「我沒能為你把
事情辦好,現在你怎麼辦?」
在這種時候,海棻還關心她。而她呢?
海棻,對不起……真的時不起!
為了撒冽,為了自己,她明知道海棻已經有未婚夫了,還將她推人泥淖裡,
她的自私,即使說一千萬次的對不起也無法彌補。
衛海棻搖頭,「我不會怪你,是我自己願意幫助你的。何況……這是你無法
預料到的意外。」
希望有一天,你可以真心的對我說這一句話。
「我真的不怪你了,你不相信?」其實,她怪自己的成分居多,她氣自己不
夠努力反抗他。
不,我相信。
「很對不起,我幫不上你的忙。你可以告訴我,我該怎麼離開這裡嗎?」她
現在只想盡快逃離這裡,再也不要見到他。
那天,撒冽硬將她帶回宮裡,不管她怎麼怒罵他,他就是不肯讓她離開。而
她也賭氣地不跟他說話。
海棻,請你再給撒冽一次機會,試著去瞭解他好嗎?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還要我留下來?」衛海棻露出驚疑的神情,豎起
耳朵聆聽著逐漸渺遠的聲音。
對不起,我無法為你做任何事。只有一件事我必須告訴你,關於我的死,如
果撒冽得知這件事,你將再也無法回到你的世界……
「這什麼?棻,你還不能走!我不想留下來!棻!」衛海棻焦急地跑下床,
不斷呼喚她,卻再也得不到回音。
這時,有人無聲無息地開門進來。
「你進來做什麼?」她轉過身,視線正巧對上來人,焦慮的眸光頓時化為憤
恨的眼神。
「你在跟誰說話?」撒冽四下掃視了一遍,沒有任何發現。
「不關你的事!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她本來已經決定要拿棻公主的死
訊交換自己的自由了,可是棻公主的一番話澆熄了她的希望。
她背對著他,在他還沒答應放她的離開以前,她不想再看他一眼。
「你還在為那天的事生氣?」撒冽凝視她的背影。
「你走,我恨死你了!」衛海棻跑回床上,拿被子蓋住自己,不想和他呼吸
同一個地方的空氣。
撒冽深邃的黑眸轉沉,神情更為陰霾。
「你冒充她來耍弄我,還想指望我道歉嗎?」他氣憤地咬牙咆哮。
「你的意思是我被你強暴是罪有應得嗎?」她也憤怒地掀開被子,「好冠冕
堂皇的理由啊!好,是我自找苦吃,我認了,你放過我,讓我離開這裡,行嗎?」
「我沒有這麼說。」他瞅住她,臉色依然深沉。
他為什麼還能以澄澈的眼神凝視她,就像那件事不曾發生?他難道真的毫無
愧意?為什麼她反而無法泰然地面對他的目光,甚至下意識有股想逃的衝動?
她強迫自己瞪視他,卻很快就別開臉。
「如果不想讓我更恨你,就放我走。」
「我不是在推卸責任,只是希望你明白,如果不是真誤以為你是她,我絕不
會這麼對你。」撒冽的眸底浮現一絲困惑,他怎麼會連他曾經最鍾愛的女人都認
錯?
「再多的解釋也無法減輕我對你的恨,除非你放我走。」她依然不肯看他。
撒冽沉默了半晌。
「我來告訴你一件事。」他突然說。
「什麼事?」他慎重其事的口氣激起她的關切。
「我們的婚事。」
「你說什麼?!」她一定是聽錯了。
「日子決定好了我會告訴你。你需要什麼,想邀請誰,只要告訴宮女就可以
了。」他向來不重複說過的話。
「你到底在說什麼?什麼日子?」她追問著,心底升起一陣恐慌。
撒冽瞅住她,決絕地把醜話說在前頭。
「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這輩子我不會再愛上任何女人,娶你只是為了負責
任。你最好不要期待得到丈夫的愛。」
衛海棻怔了半晌。他說要娶她?為了負責才娶她?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話讓
她心裡流竄著一股莫名的酸痛。
「我不會嫁給你。」她冷淡地回應。
撒冽頓了頓,似乎她的拒絕不在他的預料之中。
「我肯娶你還不夠?你不要大貪心,不管你提出任何要求都沒有用。」他不
悅地宣告。
「你以為我奢求你的愛?你太看得起自己了!告訴你,我才不希軍!」他說
的每句話都在挑戰她的修養。
「那是為什麼?」他狐疑。
「為什麼?你這個問題未免太自負了。你憑什麼認為我一定會嫁給你呢?」
她反問眼前這個自大的男人。
「你口口聲聲地說恨我,不就是要我負起責任?」他冷哼。
「你說我是故作姿態?!」衛海棻緊緊握拳,怒火在胸中擴散。他太過分了!
「我以為是。」他坦白以告。
「你一一好可惡!我告訴你,我絕對不會嫁給你的!就算冉阡不要我了,我
情願去死,也不要嫁給你!」她氣得朝他扔枕頭,恨不得手上拿的是塊磚頭。
「冉阡?」撒冽瞇起眼,眸底迸出危險的光芒。他微微將頭一偏,輕易躲過
她扔過來的枕頭。
「你破壞了我的幸福,如今還來污蔑我,你真是……好可惡!」她真氣憤自
己不會罵人,如果她有妹妹海莉兒的一半潑辣就好了。
「冉阡是誰?」他上前抓住她的手。
「我的未婚夫!」她用力扯口手,並且將身於縮進床側,似乎很害怕他的碰
觸。
撒冽的神情轉為陰冷,透著寒光的黑眸注視著她,好半晌沒有開口。
他的存在一直威脅著她的呼吸,尤其在他的視線下,她全身都無法自在。
「你為什麼要帶我回來?你已經知道我不是『她』了,為什麼還不讓我走?」
衛海棻小心翼翼地防著他,問出她百思不解的問題。
他以幾乎燒灼她的眼神瞅住她,卻不說話,這教她更為難受。
「你………別不說話。」別盯著我看!這才是她真正想說的。
撒冽的神情嚴肅,夾帶著一絲不悅,以命令的口氣說過:「把你的名字告訴
我。」
面對他的詢問,換她不說話了。
連日來,她不告訴他自己的身世,甚至還不肯把名字告訴他,所以對於她的
事,他一無所知,而他也沒有逼問過她,今天他為什麼突然轉變了?
撒冽坐到床沿,故意慢慢地靠近她。
「你……想做什麼?」她嚇得拉緊了床被。
「名字。」他的語氣沉緩,態度卻不是很有耐性。
「衛海棻!」她很不甘心地吼道。可惡,他怎麼可以這樣威脅她,太卑鄙了!
「衛海分………你也叫棻?」
在他的逼視下,她很不情願地頷首。
「你跟她是什麼關係?」
「毫無關係。」她簡潔而坦白地說。
撒冽瞇起眼,「分毫不差的容貌,又深知我跟她之間的事,這你怎麼解釋?」
「這……我沒有必要向你解釋。」她幾乎快把自己埋進被子裡了。
「你最好認為有。」撒冽慢條斯理地說,長臂一伸,似有意若無意地讓手指
碰到她的髮。
衛海棻全身掠過一陣顫抖,。很快地主動解釋:「我們真的沒有關係,是巧
合……碰在一起。她擔心你的情況,所以托我來代替她,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
諒她。」
「真的是這樣?」他審視她的面容。
「真的!」在他深沉的目光下,她不敢稍有違抗。如果他不是這麼靠近自己,
她才不怕他。
「你是哪裡人?」撒洌又問。
「我說了,你是否肯放我回去?」衛海棻反問,心底升起一絲希望。
撒冽沉默地睇睨她,明擺著不和她談條件,只聽取她的回答。
好專制的人!衛海棻在他一臂的範圍內,敢怒不敢言。
「我來自另一個世界。解釋得太清楚你也不會懂。」其實是她懶得對他說明。
「我不喜歡聽人編故事。」
「我也沒有這等閒情逸致。」衛海棻皺眉。不相信就別問她嘛!她也不打算
說出妹妹的大名加以佐證。
「你不肯老實說?」撒冽伸手撩起她的髮絲。
「我沒有騙你,真的,你可以查!」衛海棻全身緊繃,屏息瞅住盤繞在他手
裡的髮絲,害怕他有更進一步的行動。
「我當然會,所以你最好老實說。」他冷漠的視線對上她,「我不希望我的
新娘是一個愛撒謊的女騙子。」
她全身一僵,「我不是你的新娘!」
「你會是。」他沉穩的口氣中有著不容置喙的威嚴。
「我不會!我不要嫁給你!」她激烈地表明自己的意願。
「你最好說要。」他無動於衷的態度。就好似不把她的反應當一回事。
「你沒有權利強迫我!」
「我沒有嗎?」他毫不在意讓她知道他的確有,而且打算這麼做。
衛海棻不敢置信地搖頭,「你不能這麼做,你不能強迫我嫁給你!」
「這個國家由我做主。」她最好明白這一點。
「我不是你的百姓,你沒有權利支配我!」
撒冽冷冷地瞅著他,「沒有人會不喜歡王妃的頭銜。這麼做也是為你好。」
「不要把你認為的好加在我身上,我完全不認同!」她情願當個平凡的老百
姓,也不要做名人;尤其又是靠他的「關係」,那簡直是酷刑。
「你會改變主意的。」撒冽站起身,口氣強硬,沒有轉圜的餘地。
「我已經有未婚夫了,而且我就快和他結婚,我是不會改變主意的!說什麼
我都不可能嫁給你!」衛海棻跟著下床,她絕不能讓他就這樣把事情決定下來。
撒冽轉身,眸光冷漠、深沉地鎖住地。
「把他忘掉,這對你會比較好。」
見他打開門,衛海棻情急之下拉住他,「你不能擅自決定我的婚姻!我要回
我的世界,你放我走!」
撒冽冷眼掃嚮往這裡在瞧的宮女和侍衛,直到一群在門口站崗的人很識時務
地逃開去,他才回頭。「你現在應該做的是盡快適應宮裡的生活,別再存有妄念。」
他的視線落在那只扯住自己的纖白玉手上。
衛海棻也發覺了,她像不小心觸著穢物似的很快抽回自己的手,並且露出畏
怯的神情。
撒冽沒有忽略她的反應,眸底掠過一道陰鬱的冷光,瞬時伸手攬住她的腰,
強硬地把她拉入懷中。
「你………你做什麼?!」衛海棻猝不及防地倒入他的懷裡,嚇得臉色發白。
他絲毫不理會她的掙扎,托起她的下巴,讓她的唇瓣靠近自己。
「我發現,你最需要適應的是我,而且刻不容緩。」他聲音沙啞地對著她的
唇瓣低喃,而後俯身吻住她。
「不要……」他扎人的面頰磨噌著她的臉,惹得她更加的畏懼。然而在他強
健雙臂的包圍下,她絲毫無法動彈。
他的吻稱不上溫柔,卻完全沒有上一次的暴戾和無情。他不顧她的抗議而吻
她,可又在強勢之中讓她感覺到他的尊重,這種奇特的矛盾感教她一時迷惑了。
她的小手漸漸停止了掙扎,就這樣貼著他的胸懷,任他擁吻她,加深兩人的
接觸……
就在她幾乎失去意識時,他抬起頭來,結束這一吻。
她緩緩地張開眼睛,映進眼簾的是一張得意且自滿的臉孔,同時反應出她的
屈服與投降,她頓時羞赧地紅透了雙頰。
「你……你好可惡!我恨你!我恨死你了!」她惱羞成怒地錘打他。
撒冽輕而易舉地抓住兩隻小手,目光落在她唇瓣周圍被他的鬍子扎紅的地方,
皺起了眉頭。「痛嗎?」
他莫名其妙冒出的一句話教她摸不著頭緒。
撒冽伸手輕輕撫過她柔軟的唇瓣。
「我的鬍子扎傷你了。」
他低沉而嘎啞的嗓音再加上她不曾聽過的柔和語氣,教她訝異得忘了該說什
麼。
第三章
「公主,您回來了。」
「嗯。陛下呢?」璉衣的臉上滿是雀躍和急切,她是特地趕回來見王兄的。
「陛下在書房——」
「謝謝你。」
「等等,公主,陛下吩咐過不准任何人進去,他正在接見——」沒等宮女把
話說完,璉衣已經往書房的方向飛奔而去。
在書房內,傑申一臉的沮喪。
他把報告呈上去後,便沒臉再抬頭。
撒冽翻過傑申的調查,查遍鄰近各國,沒有一個與棻公主相貌神似的女子失
蹤,甚至沒有一名喚衛海棻的女子。
若不是信任傑申的能力,他會下令重查。
難道,她真的來自另一個世界?撒冽不悅地蹙眉。他居然會被她的無稽之言
所影響,簡直荒唐!
他不相信存在著另一個世界,更不相信她是異世界之人。
「傑申——」
「王兄!我有話一定要當面問你,我一定要聽你親口說那不是長老的安排,
我才肯相信。」璉衣砰地打開書房大門疾步走進來,開口就是辟哩啪啦地一長串。
「你還記得回來?」撒冽對著唯一的妹子皺起眉頭,示意傑申先出去。
「公主。」傑申禮貌地問侯,然後領命退出去。
「王兄先別急著責備人家嘛。」璉衣在她最敬愛的兄長面前像個慣於撒嬌的
小女孩,連原有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艷氣質都收斂起來。
她繞過那張巨大的桌子,接近撒冽。
「王兄,現在外面到處傳著王兄即將納妃的流言,方纔我聽宮裡的人說是確
有其事。你是不是被長老嘮叨得不耐煩了,決定聽從他的建議,找個門戶相當,
卻連面都不曾見過的名門淑女結婚?」璉衣很擔心王兄會隨便葬送自己的幸福,
若真如此,那可枉費她兩年來的奔波了。
「你是為了這件事情才回來的?」撒冽依然對妹妹過於率性的行為感到不悅。
她這次出宮甚至不曾徵求過他的同意,簡直是不把他放在眼裡。
璉衣機敏地瞧出王兄的怒色,趕緊遞上笑容。
「對不起嘛,王兄,下一回我再也不敢溜出宮了,你原諒我嘛。」她細聲細
氣地撒嬌。
撒冽睇睨她好半晌,雖然不採信她的話,但也不想跟她計較了。
璉衣見他不生氣了,趕緊又拾起方纔的話題。
「王兄,你還沒回答人家的話。你是不是受到了長老的逼迫?」
「公主,老臣可沒有這份能耐和膽量。」萊恩長老走進書房,「陛下。」
「長老,真的不是你嗎?」璉衣不怎麼相信,「那會是誰?」她依然認為王
兄不會主動去找個女人結婚。
「沒有誰,是我的決定。」撒冽沉聲道。璉衣居然會認為他肯受人擺佈?!
「王兄?」這個答案似乎不怎麼有說服力,璉農一臉的狐疑。
「陛下大婚的日子已經決定了,就在明年春天。不知陛下是否滿意?」萊恩
長老呈上一張寫著好日子的紅紙條。撒冽連看都沒看就皺起眉頭。
「太久了,我要在這個夏天娶她。長老,你在下個月挑一天。」他根本不在
乎有沒有好日子,若非礙於必須由長老挑定婚期的傳統,他會在最短的時間內成
婚。
「陛下,這太匆促了!」
不止萊恩長老訝異,連璉衣都對撒冽瞪大了眼睛。她本來還存有的疑慮在這
一刻全沒了。
想不到真是王兄自己的決定,這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王兄,你……是不是受了什麼刺激?」璉衣不禁開始擔心王兄的反常。
「公主,陛下中意的對象來歷不明,老臣憂心她是敵國派來的殺手,意圖不
軌。還請公主提醒陛下,勿被一張神似的容貌所惑。」萊恩刻意將婚期定在明年,
目的就是想阻止那名不明女子成為王妃,然而卻被陛下識破了。他無計可施,只
得求助璉衣公主。
「來歷不明?神似的容貌?這是怎麼回事,王兄究竟要娶誰?」璉衣一勝困
惑,一直追著王兄成婚的萊恩長老居然在求她阻止這場婚事!
「長老,就決定在下個月,勞煩你了。」撒冽睇向他,下達逐客令。
「陛下——」
「長老,到此為止。」撒冽的語氣堅定而不悅。
萊恩長老心知自己無法改變陛下的決心,只好用眼神向公主求助後,先行離
開。
璉衣待他走後,帶著滿腹的疑問瞧著兄長。
「王兄,我是不是錯過了好戲?」她開始後悔這一趟出宮之行,「那位令你
不顧長老反對、決意迎娶的女子究竟是誰啊?她真如長老所言,可能是敵國派來
的奸細嗎?」瞧長老那副憂心忡忡的模樣,她不免也有些擔心。
「她不會是。」撒冽對於萊恩的臆測頗為不悅,腦海同時浮現一個纖瘦的娉
婷身影。她的行止、她的體格,不管是當奸細或者殺手,她都不夠資格。
這兩年來,璉衣還是第一次看見王兄如此維護一名女子,不免有些錯愕。但
她也相當興奮,認為這對王兄來說是一個好的轉變,她衷心希望那名得王兄如此
厚愛的女子真值得王兄的付出,更期盼王兄從此能獲得幸福。
「王兄,我很想認識我未來的王嫂,她究竟是誰啊?」璉衣的擔憂因為撒冽
的保證而轉為好奇。撒冽沉默了。他自己也想知道她是誰,她真的叫衛海棻嗎?
連他都不確定這名字的真假,要如何回答璉衣的追問?
回 回 回
眼前的女子,一雙灰黑色的瞳眸直率地盯著她,許久後才揚起一抹滿意的微
笑,打破她帶給他人的冷艷感。而在此之前,這女子看到她的第一個反應是驚愕,
彷彿看到不該存在的人卻站在她面前似的。衛海棻不知道這女子是誰,可對她的
感覺並不壞。
璉衣總算瞭解萊恩長老那句「神似容貌」的意思了。一開始她以為自己見到
了「棻公主」,可對方文靜而優雅的舉止,還有那高雅的神態,和她拜訪過那位
極為熱情,舉止相當中性化的艾雅國王子妃根本是南轅北轍,反倒酷似「棻」公
主。
若非確定棻巳過世,。她會以為棻公主又回來了。
「請問你有事嗎?」衛海棻首先打破沉默。雖然對方的穿著打扮看起來絕對
不會是一名宮女,但她可沒有興致去猜測她的身份。如果沒有人肯放地離開這裡,
那麼她寧願不被打擾。
「對不起,我太沒禮貌了。」璉衣這才收回過於放任的視線,隨即彎起一個
友善的笑容自我介紹,「我是璉衣•加樂,你好。」
加樂?衛海棻來這裡多日,多少知道王族的姓氏。
「你是………撒冽的妹妹?」衛海棻由她的年紀上猜測,同時語氣也緊繃起
來。
璉衣點點頭,「王兄告訴我,你在婚前都會住在這裡,所以我就過來了,忘
了問王兄我未來嫂子的芳名,真是很失禮,我現在可以問嗎?」
面對如此和善的態度和親切的語調,衛海棻也不好意思再板起面孔。
「我是衛海棻。」她緩下語氣,同時向璉衣強調,「我不會嫁給撒冽的,請
你不要稱我為嫂子。」璉衣愣住了,笑容僵在嘴邊,眸中浮起驚訝。王兄篤定要
娶的女人居然在告訴她,她不嫁?!
她以為自己聽錯了,或者這位衛小姐與王兄吵架在說氣話,可她的態度認真,
也不像是為了賭氣。
「你為什麼不嫁給我王兄?」璉衣不懂。論身份,王兄是一國之王;論人品,
王兄也是人中龍鳳;論外表,刮去那一臉鬍子的話,王兄可是一位俊逸挺拔、難
得一見的美男子。她不明白還會有什麼問題?
衛海棻僅瞥她一眼,沒有開口說明的意願。
「衛小姐,你說話呀!」璉在催促著。她一定要瞭解原因,她不想看到王兄
的婚姻再次觸礁。
衛海棻看得出璉衣對于兄長的敬仰與關心,對她的好感倍增。
「璉衣,我不知道撒冽是怎麼跟你說的,可我沒有答應這件婚事是個事實。
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他放我走,不要再囚禁我。」她語氣輕緩地解釋。
「你說……我王兄囚禁你?!」璉衣一臉駭然。
「如果你能夠說服他,請代我請求他還我自由。」衛海棻眼露懇求。
璉衣看著她,還是不怎麼相信她最敬愛的王兄會做出這種事。雖然她的長相
和棻公主一模一樣,但她深信王兄是極理性、有判斷力的人,絕對不會只為了容
貌神似這個因素就把人家擄來囚禁,甚至意圖強娶,這其中一定還有原因。
「衛小姐,你與我王兄是如何結識的,他為什麼要強囚住你?」璉衣認真地
地問。
衛海棻避開了她的視線。
璉衣見她露出為難的神色,「你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她的語氣有諒解和不會追問的善意,教衛海棻很感激。
「你……可不可以放我走?」她燃起一絲希望,也許善良的璉衣肯幫助她。
「你哪裡也別想去!」撒冽寒著面孔進來,震怒的黑眸鎖住衛海棻失望的嬌
容。
「王兄,原來你真的把人家囚禁起來!」直到這一刻,璉衣親眼目睹兄長的
態度,她才相信這個教人震驚的事實,「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不關你的事,你先出去。」撒冽睇了璉衣一眼,不接受質詢。
「王兄——啊!你……你的鬍子……」璉衣驚訝的摀住了嘴巴。
聽到璉衣的驚叫,衛海棻才抬起眼,瞥向撒冽「啊!」她的動作和璉衣一模
一樣。
「王兄,你把鬍子刮於淨了,太好了!」璉衣欣喜地嚷嚷當下便只因王兄肯
把蓄了兩年的鬍子刮去,而轉念幫他留住衛海棻。
撒冽冷掃一眼璉衣的大驚小怪,一張乾淨的臉緊繃著。
嘻,王兄不好意思了。璉衣瞄著他偷笑。
「還不出去!」撒冽暴躁地吼道。
「好嘛,這就走了。」璉衣伸伸舌頭,眸底閃過一絲慧黠的光芒。
「璉衣!」衛海棻拉住她,害怕與撒冽獨處。
璉衣握住她的手,然後輕輕地放開。
「衛小姐,你與我王兄的事還是你自己解決吧,我不便干涉。」她愛莫能助
地聳聳肩,走出去時順手帶上門。
「璉衣!」衛海棻敲著門。
「不必叫了,宮裡沒有人敢違逆我的話。」撒冽坐進沙發裡,黑眸緊瞅著她。
衛海棻緩緩轉身,以氣憤又略帶不安的眼神瞪他。她氣他的蠻橫和霸氣,但
看見一臉乾淨不再有鬍子的他,心裡又充滿不安。
其實她大概能夠猜到他刮掉鬍子的原因。腦海裡竄過昨日他們擁吻的畫面,
她霎時紅了臉。
不,這不像他,不像她所知道的他!他不是一向為所欲為、傲慢霸道的嗎?
他不應該會為了一個扎紅她肌膚的吻而把鬍子刮掉,他不應該如此體貼的……她
為自己內心那份為他而起的騷動和掙扎極度不安,為他不再像她所認定的他而開
始不知所措。
他的容貌比她所想像的更為俊逸。刮去鬍子的他看起來不再那麼嚇人了,反
倒教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
「我有什麼不對嗎?」撒冽摸著臉皺起眉頭。
衛海棻這才驚覺自己對他的瞪視在不知不覺間居然轉為凝望。她漲紅了臉垂
下視線。
「你……又來做什麼?」她有些許的羞惱。
撒冽若有所思地審視她好半晌。
「我們的婚期訂在下個月。」他驟然出聲。
衛海棻猛地抬起頭,「你不可以這麼做!」
撒冽擰著濃眉,「我們還要討論老問題嗎?」
「什麼老問題!這是我的終身大事,我有權利反對!」她激動地靠向他。
「我不想再來一場辯論。」撒冽伸臂攬住她纖細的腰往懷裡帶。
她一時不察,跌坐在他身上。
「你……你放開我!」她紅著臉使勁推他。
撒冽不予理會,視線凝在她酡紅的容顏上。
「海棻真的是你的名字?」他詢問。她怔了怔,「你若不相信我,又何必再
問我問題?」
老天,她對他的懷疑居然有一份莫名的氣憤,好像很在乎他的態度似的,她
真是太奇怪了!
「想讓我相信你,就不要編一個荒謬的身份。」他抬起她的下巴,與她對望。
「我沒有編造身份,是你不相信異世界的存在,是你認定我在騙你!」衛海
棻在他懷裡死命掙扎。
「難不成你認為我應該愚蠢的相信你所編的可笑身份?」他制住她的身子,
托住她的後腦勺靠向自己。
「不要!」她別開臉去,心臟怦怦狂跳。
「你的身體反應可跟你的說詞不一樣。」撒冽看穿了她,嘴角勾起一抹惡意
的嘲弄。
衛海棻此刻真希望自己能夠就此消失,就算是魂飛魄散也無所謂。
「我恨你!你放手!」她掙扎著。
「老實告訴我你的名字和來歷,我就放開你。」她的反抗對他毫無影響。
「你………我說幾次都一樣,反正你就是不會相信!你去查好了,在威克格
勒有一個衛海莉,她是我的妹妹,她可以證明我告訴你的全是真話!」她惱怒地
嚷道。
撒冽還沒有回應,房門砰地被推開來。
「你是海莉兒的姊姊?!」璉衣顧不得掩藏自己偷聽的事,一臉詫異地走過
來。
撒冽表情不悅卻沒有開口,他放開懷中的人兒。
「璉衣,你認識我妹妹?」衛海棻的訝異和欣喜益過了原本該有的尷尬。
「算是認識吧。」璉衣撞見親密的畫面,自己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璉衣,你帶我去見海莉兒好不好?」衛海棻拉住她的手懇求。
「這……」璉衣瞥向撒冽、「沒有王兄的同意,我不能答應你,對不起。」
衛海棻立刻轉往撒冽乞求。
「讓璉衣帶我去,我求你,讓我和妹妹見面,好嗎?」
見她眸裡透著無限的歡欣和焦急,撒冽的面容罩上一層陰霾。
「璉衣,真的有一個衛海莉?」他的口氣與其說是不相信,不如說是不希望
它是真的。
璉衣對兄長點點頭,盡量以不刺激他的口氣說:「王兄,恐怕你必須相信衛
小姐的話了。據我所知,異世界確實存在著,那位衛海莉就是威克格勒王子在兩
年前迎娶的異界王子妃。」
「他們結婚了?」衛海棻並不意外,畢竟海莉兒是為了那位王子才回到這個
世界的,「璉衣,請你告訴我,海莉兒過得好嗎?」
她著急的神情充分表露出她們姊妹深厚的情誼,被璉衣頗為同情。
「她很幸福,你放心。」她轉向撒冽,「王兄,你讓衛小姐去見她的妹妹吧,
好嗎?」她也代為求情。
難怪傑申查不到她的來歷。撒冽接受了她從異世界來的事實,然而卻有更多
的疑問需要解答。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為什麼你會脫離你的世界?還有,為什麼你會認識…
…她?」撒冽瞅住衛海棻,要她認真地回答。
「認識她?認識誰?」璉衣好奇地插嘴。
「你不需要知道。」撒冽用眼神要她閉嘴。
璉衣噘著嘴,屈服于兄長的威嚴之下。
說了,她便再也不能回到她的世界。衛海棻無法把棻公主的死訊告訴他,自
然也無法對他說明真相。
「發生了一件意外。在我以為我的生命已經結束時,我在這世界醒過來……
是她救了我,我希望能報答她的恩情,才答應代替她來找你……」她垂下頭逃過
他的視線,一方面是因為沒有完全說出事實,一方面是想起那天他對她所做的事,
「來找你的原因,你也已經知道了。」她短促地結束話語。
撒冽似乎一直在思索著某個問題,他仔細地審視她,謹慎地開口詢問:「你
是否知道回去的方法?」
衛海棻身體一僵,不知道他問這句話是準備幫助她或阻止她。她既不能點頭,
也無法搖頭。
「如果沒有,那麼你就留下來乖乖當新娘吧。」撒冽慢條斯理地丟下話。
「如果有呢?你是不是肯讓我回去?」衛海棻對他保留的語氣升起一絲希望。
「有嗎?」撒冽挑眉,不疾不徐的口氣彷彿在給她希望。
「讓我見海莉兒,她可以幫助我回去。」她毫無防備地說出來。!
璉衣在一旁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衛海棻居然這樣容易上當,完全聽不出來
王兄是在套她的話!不知道該說是王兄太狡猾了,還是衛海棻太容易相信人,總
之,衛海棻這下是別想見她的妹妹了。璉衣雖然搖頭為她歎息,不過心裡還是偏
向王兄的留人策略,所以她半句話都沒說。
撒冽滿意地點頭。
「璉衣,告訴長老,威克勒王族不在婚宴名單上。」他果決地下了命令。
「王兄,這不合國儀,長老又會抗議了。」璉衣頗為難。
「下去辦。」撒冽已經決定這麼做。
璉衣同情地瞥了衛海棻一眼,可憐她還處在驚愕之中回復不過來。
「海棻姊,你就把這裡當作是自己的家吧,有空我會多過來陪你的。」璉衣
拍拍她,便出去找長老了。
屋內雖只剩下兩人,氣流卻更不順暢了。
撒冽瞅著她,「如果你關心令妹的近況,我會派人調查,隨時讓你知道。」
他這麼做,是想彌補不讓她們姊妹見面的不近人情,可她不領這份情!衛海
棻冷冷地瞪向他,怒氣在全身擴散開來。
「你好卑鄙!」她緊握粉拳,太有修養的結果是即使她在極度生氣時,也找
不到太多罵人的詞彙。「
撒冽沉默地看著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你可以在宮裡走動,但是不准出
宮。」他轉身欲去。
「你別走!」衛海棻拉住他,「撒冽,讓我跟海莉兒見面,只見一面,好嗎?」
她任憑眼淚滑下臉頰,無助地瞅著他,只盼他能夠瞭解,她想和分別兩年的
妹妹見面的那份渴望。
撒冽的眸底一度出現猶豫,卻無法不想到她自這個世界消失的可能性。
「不行。」他強硬地拒絕。
成串的眼淚滑落得更快了,「撒冽,你不能這麼殘忍………」
面對她的哭泣和指控,他臉色陰鬱,不發一言。
「為什麼你不准我和海莉兒見面,為什麼不讓我回去我的世界,為什麼?」
她真的不明白,為什麼他要一再強留自己,不讓她自由離去。
撒冽捧起她的淚顏,用手指抹去粉頰上的淚。
「你是我的新娘。」「他緩緩吐出他的決定。
「不,我們不能結婚!」衛海棻抓著他的手,才找干的粉頰又濕了。
撒冽皺眉,「我們還要為這個問題爭論不休嗎?」
他的口氣好像她無理取鬧似的;她從來就不認為自己是一個任性的女孩,可
他就是有辦法讓她對自己有這種感覺。
「我們生活在不同空間裡,對彼此而言,都是異世界的人,就算我們對彼此
有感情,也不適合在一起。何況………,我們心裡……都有別人。」她低下頭,
不想讓他看到她眼中那抹心虛和莫名的傷痛。
同樣的,她也看不見撒冽臉上那一閃而過的妒意。
「你只要明白一點,我決定的事情不會改變。」
不需足以說服她的大道理,也不需與她爭辯,她站在他所主宰的土地上,這
就是最有力的理由。
「你……你是暴君!」她只能生氣地抓著他的衣襟對他叫罵。
「你終於明白了。」撒冽不在乎她的指責,反而對於她不再嚷著不嫁給他、
不與他結婚,視為一個好的開始。
衛海棻搖頭,「不,我不明白。為什麼你硬要娶一個不願嫁給你的人?為什
麼你一定要娶我?」
他所謂的「負責」完全沒有說服力,可她又想不透還有什麼理由他要這麼做。
撒冽深邃的黑眸裡沒有任何波動,只是凝視著她,沒有給她答案。
「撒冽,為什麼,為什麼一定是我?」衛海棻一定要他說出口。
她沒有發覺她的口氣裡只剩困惑,已經少了抗拒和怨氣。
「我的決定從來不需要理由。如果你一定要我說,那麼……」他攬住她,低
啞的聲音消失於一個狂熱的吻之中。
第四章
那個吻代表什麼?如果它能算是一個答案,那該如何解釋?
「海棻姊,你在想什麼?」璉衣已經進來好一會兒,見衛海棻獨自坐在窗台
邊,手指撫著唇瓣在發呆,她只好伸手在她面前搖來晃去,引回她的魂魄。
「璉衣,是你。」衛海棻猛然回神。
「不是我還會是誰?」璉衣聽出話中的語病,靈眸一轉就開口調侃她。
衛海棻臉色微紅,避開了璉衣促狹的視線。
「你來找我的嗎?」她轉開了話題。
「嗯。王兄今早出宮前交代我要好好照顧你,他還說海棻姊自住進宮裡還不
曾四處走動過,所以我今天是特地來陪你在宮裡四處走走看看的。」璉衣微笑著
說明來意。
「撒冽出宮了?」他沒有來告訴她,她一點也不知道。「是啊,好像是南方
的邊防出了點問題,連長老也去了。」璉衣命人端了些水果進來,「海棻姊,我
聽宮女說你一直吃得很少,如果你是胃口不好的話,那多吃點水果好了。」
「謝謝你……」衛海棻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詢問:那…他什麼時候回
來?「
「王兄沒說吶,不過我想大概要六、七天吧。」璉衣拿起水果嚼著,嘴角噙
著一抹笑意,似乎很滿意衛海棻的反應。
六、七天?這麼長的時間,他居然也沒跟她說一聲。衛海棻緩緩垂下眼瞼。
「公主、小姐,紅霖小姐來了。」艾明稟報道。她是撒冽分派侍候衛海棻的
宮女,也是宮內最細心、做事最伶俐的宮女。
「我不認識她。」衛海棻把視線轉向璉衣。
「紅霖是宮內的服裝設計師,大概是王兄請她過來幫你做禮服吧。」璉衣解
釋,「艾明,請她進來。」
「是。」
「等等。」衛海棻出聲阻止,疑惑地詢問璉衣,「做什麼禮服?」
「當然是結婚禮服呀。下個月就要舉行婚禮了,不趕快做就來不及了。」
衛海棻明白了,「艾明,你請她回去吧。」
「小姐,為什麼不讓紅霖小姐幫你做禮服呢?」艾明不解。
「海棻姊,這樣會來不及的。」璉衣也替她著急。
「璉衣,你不是來陪我去散步的嗎?我們走吧。」衛海棻起身。
儘管她的態度謙和而優雅,無形中展露的堅持和不妥協卻教人無法可施。
璉衣只有讓艾明請紅霖先回去,再慢慢來勸她了。
她們走出客房,璉衣帶她認識地理環境,光是一座宮殿就繞得她眼花繚亂了。
說是書房的地方,其實像一座大型的圖書館,所不同的是,這裡只有一組充
滿威嚴而巨大的桌椅,看得出來這裡是誰專用的地方。衛海棻一想到撒冽,就不
想在這裡多待。
接著參觀會議室、會客室、娛樂室還有大廳,整座宮殿設計得氣派高雅,其
中還有一絲教人不敢玩笑的威嚴。所到之處,幾乎都充滿著撒冽的影子,時時在
提醒她,他是這座宮殿的主人。被鎖在房裡還不覺得,現在她才真正體驗到,他
是一國之君。
「海棻姊,你是不是在生我王兄的氣?」她們在中庭的花園裡坐下來。璉衣
提議在這裡野餐後,便命人把點心和水果、飲料等送過來。
翠綠的草皮舖上一條方格子布巾,貼近地面坐下來的感覺很舒服。來到這個
陌生的世界數天了,這是衛海棻第一次感到開心。
「璉衣,我們不要談他好嗎?」她不想破壞難得的好心情。
「那……我們談婚禮好了。海棻姊想要有怎樣的婚禮呢?你想穿哪一種款式
的禮服?」璉衣興致勃勃地詢問。
衛海棻瞥了她一眼,笑容自嘴角消失。
她沉默了一會兒才回答:「我要的是一場簡單的婚禮,不需要有豪華的場面,
甚至不必有禮服,只要有彼此的心,有溫馨的氣氛就夠了。璉衣,我已經有未婚
夫了,他叫夏冉阡,他在等我回去。」她轉向璉衣,靜靜地看著她。
璉衣不安地垂下視線,不敢接觸她的目光。她明白海棻姊在詢問是否肯放她
走。但她不能,為了王兄,她不能這麼做。
「對不起。」海棻姊,原諒我的自私,我希望能夠再看到王兄的笑容。
衛海棻失望地低下頭。
「別放在心上,是我不該令你為難。」她明白璉衣的立場。
「海棻姊,王兄本性溫柔多情,他從前不會像現在這樣冷漠寡言的。我相信
你們結婚後,他一定會為你而轉變,而且,也只有你能夠改變他了。」璉衣對這
一點深信不疑。
結婚?衛海棻聽到這個語詞,還是覺得很陌生,就好像與自己無關似的。可
能是因為她從未允諾他的緣故吧!不管他曾經是怎樣好的人,要說現在這個冷酷
又專制的人有可能會因為她而改變,她是不會相信的。
「璉衣,不要再提他了好嗎?」她打從心底想要忘掉他,這幾天都別去想他。
「好吧。」璉衣只有點頭。她不太明白海棻姊的心思,她有時候看起來是在
乎王兄的,可有時又對王兄感到氣憤和無奈,究競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呢?
回 回 回
撒冽離開宮殿三天了。
這三天,衛海棻發覺她錯了,她不該刻意地強迫自己不去想他。在這一刻她
才驚覺,她的心底深處一直記掛著他,而不讓自己想他的結果是:她時時刻刻都
在提醒自己忘掉他!
這算哪門子的遺忘?她自己發現時都覺得很可笑,更有一絲無力感和對自己
的厭惡。
她怎麼可以讓他進駐自己的心?她已經有冉阡了………過去她和冉阡經常因
為工作的關係而十天半個月見不上面,為什麼那時她沒有像現在這樣的感覺?撒
冽已經離開三天……不不不,應該說他才離開三天。怪了,她怎麼會用「已經」
這兩個帶有思念意味的字呢?她根本就應該希望他不要回來……
莫非她潛意識裡其實是渴望他回來的?不,不會有這種事,她恨他,她應該
是恨他的。
衛海棻搖搖頭,想搖掉腦袋裡理不清的混亂思緒,什麼也別去想。
「小姐,紅霖小姐想見你。」艾明進來稟報。
「艾明,你告訴她我已經睡了。」她不想做什麼禮服。
「小姐,紅霖小姐已經來過好幾趟了,你忍心讓她再白走一趟嗎?」艾明跟
了衛海棻這些天,知道她一向心軟,實在不明白為什麼這一次她這樣堅持。
事實上,衛海棻心裡也對這位不曾謀面的紅霖小姐很愧疚。
「艾明,你請紅霖小姐不要往我這裡跑了,如果她是怕撒冽責怪,請轉告她,
這件事情我會負責」
「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可不是膽小鬼,我才不會因為怕事,屢次來打擾你。」
清脆而嬌媚的聲音插了進來,一個嫵媚中帶有萬種風情的女人出現在門口,看起
來在大約二十七。八歲。
「紅霖小姐,你怎麼進來了?」艾明十分訝異。
「對不起,我想衛小姐大概又不想見我,所以我就自己進來了。請原諒我無
禮的行為,我真的很想見你一面,衛小姐。」紅霖柔媚地勾起嘴角。
「不,是我有失禮的地方,真難為你了。」人既已進來,衛海棻也不好再說
什麼。
「艾明,你先出去好嗎?我要跟衛小姐談一些事情。」紅霖親切地請走她。
可艾明卻等衛海棻頷首後才肯出去,這一點教紅霖心生不悅在宮裡,沒有一名宮
女敢不聽從她的命令,只有這個艾明!
「紅霖小姐,如果是禮服的事情,我想你就不必再說了,我很抱歉讓你為我
忙碌。」衛海棻口氣極為溫柔,實是因為讓紅霖跑了這麼多趟,內心有愧。
「我想,我還是開門見山地說吧。」房門一關上,紅霖立刻換了一副態度,
未受邀請就逕自在沙發上坐下,柔媚的眼神中添了一抹輕慢,「沒有錯,陛下的
確請我來設計你的結婚禮服,不過,這跟我要談的事情無關。」
她的轉變教衛海棻詫異,尤其她明顯的來意不善,更教她摸不著頭緒。
「紅霖小姐——」
「衛海棻,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省省那些客套吧。」紅霖不耐煩地打斷她
的話,「我坦白告訴你,我一點都不想幫你設計禮服。因為你不配!」
「你怎麼罵人?」衛海棻皺眉。
「我罵人了嗎?我只是指出事實。難道你以為自己配得上陛下?」紅霖輕蔑
地睨睇她,「哼,你也不過是湊巧長了一張相似的臉蛋,才勉強得到陛下的注意,
你以為陛下會真心愛你嗎?別作夢了!」
「你在說什麼?」衛海棻不明白紅霖的用意,她為什麼無端敵視她?
紅霖輕笑一聲,走過來挑起她的下巴,「告訴你,陛下真正想娶的人,是有
著同樣面貌的舊愛,根本不是你。你只是一個替身,別以為自己成了新歡就得意
洋洋。」她厭惡地甩開手,重新坐進沙發裡。
衛海棻仿如被一盆冷水當頭淋下,倏地清醒過來。她只一直想著撒冽不該恨
棻公主,一心要化解他的仇恨,卻把最重要的忘記了。如果撒冽不是那麼愛棻公
主,他的恨意也不會那麼強烈;如果他不是因為還愛著棻公主,也沒有理由要強
娶她做為替身。
紅霖的一番話點醒了她,一直困惑著她的問題終於解開了。然而不知為何,
她的心帶著些微的刺痛,一直往下沉。
不過有一點紅霖說錯了,「我不以為自己是新歡,也沒有得意洋洋。」衛海
棻腦中閃過一個疑問,她疑惑地審視紅霖,「為什麼你這麼在意我跟撒冽的事情?」
紅霖的臉色轉為陰沉,瞇起的眼眸中發出冷光。「不要在我面前直呼陛下的
名字,你是什麼身份!」她以級度憤怒的口氣斥責。
衛海棻被她臉上那股憎意嚇得後退了一步。
「你……很討厭我?」她不解。
「沒有錯,我討厭你!」紅霖毫不客氣地瞪住她,「我奉勸你在陛下回宮之
盡快離開這裡,以免死無葬身之地!」
她冷厲的口氣像一把刀抵在她的喉頭,衛海棻只覺全身發涼。
「你……我與你無冤無仇,為什麼你說話這樣惡毒?」
「呵呵,你還不明白嗎?」紅霖恥笑她的遲鈍和愚笨。
衛海棻擰眉,雖對她的態度頗為反感,倒還不至於與她惡言相向。
紅霖更換坐姿,優雅地靠向椅背,睇掃她一眼。
「你大概還不知道我跟陛下的關係吧?」她故意營造出和撒冽之間神秘而不
可告人的曖昧氣氛,讓衛海棻自己去想像。
但衛海棻一點也不想猜測,她告訴自己,他與任何人有什麼關係都不關她的
享。
面對她冷靜而漠然的態度,紅霖倒是很意外。衛海棻居然沒有震驚或悲傷痛
哭,她該不會愚蠢到連思考、揣測都不會吧!
「乾脆我坦白告訴你吧,我是陛下的床伴。」紅霖揚起嘴角向衛海棻示威,
得意的眼光瞟向她,「幾乎是每一夜,陛下都會來找我……甚至在你入宮之後,
也不例外。」
聽紅霖嬌媚地吐露她和撒冽的關係,讓衛海棻全身僵硬。
撒冽的任何行為都不關她的事!不關她的事………
儘管她在心裡告訴自己千萬遍,紅霖的話還是深深刺痛了她。
他說她是他的新娘,他也說了是為了負責才娶她,甚至坦白說他不會愛上她;
而她明明知道他把她當替身,她應該要恨他,但為什麼就是無法不在乎他?
她眸底的那抹傷痛,總算被紅霖滿意。
「衛小姐,其實我之所以要你離開陛下,也是為你著想。像你這樣純潔無暇
的女孩,嫁給陛下這種用情不專的男人,將來你能夠忍受他在你面前擁抱別的女
人……或我嗎?甚至還要擔心受冷落、被拋棄。與其痛苦一生,倒不如慧劍斬情
絲。反正你也不過是一個替身,要不了多久,陛下就會玩膩了,你也不想見到這
種結果吧?」
紅霖溫柔的口氣彷彿真的是出於好心在為她設想。衛海棻緩緩地對上她的目
光。
「如果你已經把話說完了,那麼請便,我想休息了。」她的語氣比平常更為
沉靜,臉上也不帶任何表情。
紅霖皺起柳眉,她看不穿衛海棻的心思,不知她是否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
「你……應該會走吧?」她探問。
「這是我的事,不勞費心。」衛海棻的語調溫和,言詞卻決絕,擺明了她無
權干涉。
紅霖咬牙,隱忍下急升的怒意。看衛海棻一副柔弱的模樣,本來以為她輕易
打發,想不到她遠比自己想像的還要有主張。
看樣子,她得改變計劃才行。
這女孩最好是乖乖的離開,否則,她會讓她的下場跟「那個人」一樣!
「衛小姐……我求你離開陛下!」
「你這是做什麼?!」衛海棻訝異萬分,紅霖居然突地向她跪下來,嚇了她
一跳,「你快起來吧,有活起來再說。」
紅霖讓她扶了起來,淚水已經在眼眶裡打轉。她用哀求的眼神看著衛海棻,
比起剛才輕慢的態度,簡直判若兩人。
「衛小姐,其實………自從你來了以後,陛下就不曾在夜裡來找過我了。剛
才我之所以騙你,是想你嫉妒我……都怪我的虛榮心作祟,請你不要見怪。」紅
霖低下頭,看起來很是羞愧。
「我不會的。」衛海棻搖頭,心情並沒有因為這番話而有什麼轉變,因為她
直覺紅霖還有話要說。
「我跟陛下在一起已經兩年了,自從他失去棻公主以後……我真的很愛他,
也不後海把自己給他,可是……」她的眼淚緩緩落下,「我還在夢想總有一天會
感動他時,他卻帶著你出現了。那一天,他決絕地說要終止我們的關係,因為他
要娶你。我是一個孤兒,八歲時入宮,從小和陛下一起長大,也一直深愛著他…
…衛小姐,請你離開陛下好嗎?我真的不能沒有陛下!我……我太愛他了!」
紅霖激動地請求,看在衛海棻眼裡應該是頗為感動的,可她總覺得有哪個地
方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紅霖小姐,我很同情你,我……也願意成全你和他,
可是我身不由己。」衛海棻輕歎一聲,「撒冽下了命令,我一步也無法離開宮門。」
「誰是說……陛下囚禁你?」紅霖狐疑又詫異,似乎無法把撒冽和囚禁女人
這兩件事連在一起。
「是的。」衛海棻頷首。
審視著衛海棻澄澈的明眸,紅霖看出她沒有虛言,眸底頓時掠過嫉恨的陰森
光芒,而後又迅速地扮起可憐相。
「想不到陛下是這樣殘忍的人,衛小姐真是太可憐了。讓我來幫你離開這裡
吧。」
紅霖突然熱心起來,教衛海棻毫無心理準備,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你難道不怕撒冽知道後責怪你?」她反而為她擔憂。
「不會的,只要你我不說,他不會知道的。」紅霖很篤定。
「真的可以嗎?我不希望連累了你?」衛海棻就是因為擔心連累人,才一直
沒有開口請求協助。
「你放心好了,只要你是真心要離開,其他都不會有問題的……你真的想離
開吧?」紅霖的口氣有一絲疑慮。
「當然,我……我要去威克格勒」衛海棻衝口而出。
紅霖並不問她為什麼要到那兒去,她才不管衛海棻要去哪裡,只要她肯離開
宮中就好了。
「明天早上你支開艾明,然後到南城門來找我,我帶你出去。」
「早上?那不是一下子就被識破了?」衛海棻以為紅霖會提議在深夜將她送
出宮。
「你不瞭解,夜裡出入人少,才更容易被揭穿。我有自由通行的許可,剛好
明天早上是我每個禮拜固定會出宮選布的日子,到時候只要把你藏在我的馬車裡,
那些守衛人員絕對不會起疑。」紅霖很有把握地說。
「馬車?!」
「怎麼,有什麼不對嗎?」紅霖狐疑地審視她驚愕的面容。
「不……沒什麼。」衛海棻搖頭。在台灣,也只有遊樂區裡才看得到馬車,
而馬兒也只待在馬場和動物園裡;但這個世界卻拿來做交通工具,真是太奢侈了。
據說養馬要費好一番工夫呢。「那麼,我們就約定明天早晨了。」對這樣的結果,
紅霖倒是頗為滿意。這女孩還不知道,她剛由鬼門關撿回了一條命哩。
「紅霖,我先謝謝你。」她終於能離開了。到了威克格勒,她就可以見到兩
年不見的妹妹,那時,她將可以回到她的世界,從此遠離撒冽。
知道可以離開這裡,她應該是相當欣喜才對,為什麼她的嘴角卻拉不上來?
是因為還未成功出宮的緣故嗎?
對,一定是的。
回 回 回
第二天,旭日初升,衛海棻就起來了。
「小姐今天起得好早。」艾明一向也是很早起的人。
「艾明……嗯………我想買一雙鞋,麻煩你出宮去幫我選,好嗎?」衛海棻
隨便找了一個藉口支開她,心裡一直在對這個年紀和她相當的女孩子道歉。
艾明長得相當甜,個子不高,頭髮削得很短,一雙靈活的大眼睛滴溜溜的,
很討人喜歡。尤其艾明聰敏、伶俐,對她極為照顧,且除了撒冽和璉衣,就只聽
她的話,這一點更讓她覺得愧疚。
「小姐想要哪一款鞋?我去聯絡店家,把成品送來讓小姐挑選。」艾明立刻
很親切且欣喜地提出了更好的建議。
她喜歡海棻小姐的溫柔和善良,雖然她和陛下處得似乎並不好,每次總被陛
下激得火冒三丈,卻不會遷怒於她們這些下人。她覺得陛下很有眼光,小姐很美,
尤其她那似有若無的微笑,總令人感覺相當的溫馨,充滿真誠。但她也看得出來
小姐很不快樂,來這兒將近一個月,不管陛下送任何東西來,她都不要,更別說
主動要求什麼東西了。
陛下曾囑咐過,小姐想要什麼,一定滿足她的要求,只除了不准出宮。現在
她總算有機會為小姐服務了。
「這……太麻煩了,我只是要一雙鞋。」衛海棻沒料到艾明有這樣的建議,
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辦。
「一點也不麻煩的。能夠為未來的王妃服務,店家老闆才高興呢。」
「艾明,還是不要吧,這樣做不妥當,感覺上…………太囂張了,我不喜歡
這樣子。」衛海棻搖頭。她不喜歡招搖是真的,更重要的是,這將使她沒有辦法
支開艾明。
「小姐,其實不會的……」
「艾明,還是麻煩你跑一趟好嗎?我相信你的眼光,只要是你選的,我都會
喜歡。」
既然小姐這樣都說了,她也不好推辭。
「那……小姐想上那兒,可得請人陪著,我才放心去買鞋。」艾明擔心她在
宮裡給人欺侮。皇宮這樣大,還是有很多人只聞其名,沒見過她的,萬一被當成
是不明人士就不好了。
衛海棻心虛地頜首。
「小姐要買什麼鞋呢?」
「呃………涼鞋,平底的涼鞋………淺色系的。」衛海棻胡謅著,心底對艾
明實在很過意不去。
「嗯,那麼,我下午就去買。」
「下午?!」那不行呀!「艾明,我想……你現在就去好嗎?」
「小姐,現在大清早的,商店還沒開呢。」艾明狐疑地瞅著她,覺得她今天
有一點不對勁。
「哦……是嗎?」她真是找了一個最糟的藉口,該怎麼辦?「呃……我最近
沒什麼胃口,我……我想吃一點不一樣的東西,你就……先去幫我買一些點心好
了,好不好?」拜託,一定要說好。
「這樣啊………」最近小姐的確吃得很少,她本來也想為小姐換換口味,希
望她能有食慾,現在既然她主動提出來,那就更好了,「小姐,我現在就幫你去
買。」
艾明欣然同意了,反倒讓衛海棻愕然。
早知道如此,她根本就不用編什麼買鞋子的爛藉口,直接托她買點心就好了
嘛!
第五章
果然,皇宮的侍衛人員並沒有檢查紅霖的馬車,她們安然地通過南城門,出
了宮。
紅霖在一條行人較少的街上讓衛海棻下馬車。
「等一下你往東走過兩條街,那附近是鬧區;你可以在那裡找到一家叫『易
騎』的馬匹租售店。我已經派人跟老闆說好了,賬款也已經付清,你只要把這張
單據交給老闆,說你是昨晚與他聯絡的人,他自然會派車伕送你前往威克格勒。」
紅霖對她說明。
「謝謝你。」衛海棻拿過單據,下了馬車後,馬車很快就離開了。
這麼一來,就沒有人會把她的失蹤和紅霖聯想在一塊,紅霖確實聰明。「
她依紅霖的指示往東走,心情十分輕鬆。在這陌生的世界,一切看起來都很
新鮮;而她又是第一次出宮,撒冽又在三天後才會回宮,她根本不擔心會有追兵。
衛海棻走過一條街,這裡已經算是鬧區,街上有好多人來來往往,街邊擺滿了攤
位,商店林立。
雖然急於前往威克格勒去找妹妹,但她體內好奇的因子還是讓她緩下步子,
看看這些攤販賣些什麼。
原來這條街主要賣的是飾品,從最高貴的鑽石到廉價飾品,只要是有關於女
子的,在這條街上都可以買得到。衛海棻由一位路人口中得知,這兒每一條街所
賣的東西都分得很清楚,人們可以很輕鬆地找到自己要買的東西,同時還可以有
很多的選擇。
剛好走在這一條屬於女人天堂的街上,衛海棻是興致盎然的;雖然她沒有錢
不能買,但至少可以隨意走走看看,欣賞美麗的飾品。
她在一個專賣戒指的攤位上駐足,完全沒有發現一道銳利的目光正往這兒睇
視。
「陛下,那不是……」傑申正好奇是什麼東西引起陛下的關注,循著他的視
線望去,卻驚訝地發現一個不該在這裡出現的人,「她……怎麼出宮的?!」
撒冽也很想知道這一點。
「陛下,我去—— 」
「不用。」撒冽制止傑申的行動,銳利的眸光轉為若有所思。陛下似乎還不
準備驚擾她。傑申雖然不明白陛下想做什麼,不過最近陛下的反常行為實在太多
了,例的在回宮的途中突然命令他陪他來逛這條女人街就屬其中一件,他已經見
怪不怪了。
不遠處,衛海棻正拿起一枚珍珠戒指歡賞。
「小姐,你可以戴戴看,這枚戒指很適合你哦。」攤販親切地招呼她。
衛海棻不好意思,很快放了回去。總不能告訴老闆她沒有錢吧。
她一轉身,不小心和一個迎面跑來的小女孩撞個正著。
「小妹妹,你沒事吧?」衛海棻本身沒怎樣,倒是把小女孩撞倒了。她趕緊
過去牽起她。
天!她臉上、手上到處是深深淺淺的傷口!
「你……怎麼回事?為什麼有這樣多的傷口?」衛海棻立刻蹲下來仔細看清
楚,她滿身的傷痕像是被鞭子打出來的。也不過才十來歲的小女孩,臉上居然沒
有任何表憎,既不哭也不鬧,只是冷冷地看著她。那冰冷的凝視,深深揪疼她的
心。
「小姐,她的傷是被她那沒心沒肺的父親打出來的,你還是別管吧,以免惹
禍上身。」賣戒指的婦人好心的勸告。
那小女孩冷冷地睇了婦人一眼,轉身想跑。
「等等,你別走!」衛海棻拉住小女孩,不讓她就這樣離開,「你說,這傷
真的是父親打的?」她簡直不敢相信,天底下怎會有這樣殘忍的父親?!
小女孩沒有說話,只掙扎著想走。
「小姐,我看你大概是外地來的吧。你還是快走吧,別給自己找麻煩。」婦
人搖搖頭,看這位小姐長得柔柔弱弱的,惹上麻煩就糟了。
「大嬸,你認識這小女孩?請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好嗎?」從小女孩身上找
不到答案,衛海棻只好轉移對象。她實在無法就這麼放手不管。
看她身上滿是青紅的傷痕,還有幾道裂開的傷口滲出血絲,為什麼這小女孩
受這麼重的傷居然無人聞間,甚至冷淡地要她別多事?她實在不懂。
「唉,告訴你也沒用啦。小姐,你不要以為我們都不管事。」婦人一眼就看
出衛海棻的心思,向她解釋,「這是人家的家務事,沒法子管的啦。」她揮揮手,
開始收拾攤子。
隔壁一位賣皮飾的婦人也開口,「其實我們也管過,可是沒有用啊。她父親
是個酒鬼,不工作,就會打女兒,還死要錢哩,每次總把女兒打成這副模樣丟出
來當乞兒。一些人看她可憐,偶爾會丟幾塊錢給她,可長期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嘛,本來想說大夥兒湊錢讓這小女孩離開她父親,沒想到她反而把錢拿回去孝敬
那酒鬼。你說,這教我們怎樣管啊。」
「就是嘛,怎麼勸,她就是不肯離開那酒鬼老爸。但我們總是不忍心看一個
小女孩被打成這樣,於是大夥兒聯名報官方的人出來處理,結果那酒鬼居然告我
們誹謗,還要我們賠錢哩,而這小女孩也不想想我們是為她好,居然反過來幫著
那酒鬼。你說,這氣不氣人啊!」第三位攤販反應。
「小姐,這檔子事管不得啦,你還是快走吧。一會兒她那酒鬼爸出現了,你
要走可就難了。」
旁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抱怨的話語,小女孩掙扎著要走,但衛梅棻總有一
種感覺,小女孩是不想把她捲進旁人所謂的家務事裡。
如果這些人說的都是真的,一直飽受凌虐的小女孩始終不離開父親,這其中
應該有隱情吧?
無論如何,她都想幫助地。
「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衛海棻蹲在小女孩面前,堅定地抓著她瘦小的
雙臂,不讓她走。面對她溫柔的語調和親善的面容,小女孩依然沒有回應。
「沒有用啦,怎麼問她都不會說的啦。」一位婦人擺擺手。
衛海棻不禁有些詫異,「難道連你也不知道她的名字?」
「小姐,我們都叫她阿妹啦。她跟她那酒鬼爸是兩年前才搬到這附近來的,
她那個爸爸啊,沒一天正常過,根本就不必提了,這阿妹呢,問她什麼都不肯說,
也不知道是從哪裡搬來的。」
「喂,她那酒鬼爸來了,快走。」有人出聲警告,眾攤販紛紛走避。
「小姐,你也快走,不然來不及了。」一名婦人好心地警告她。
小女孩掙扎得更厲害了,衛海棻在她極度想擺脫自己時,感覺到她的一絲恐
懼和對自己的關心,這一點讓她不顧一切的樓住她。
她緊緊地把小女孩摟在懷中,抬起視線迎向一個腳步歪斜地往這裡走來的中
年男子——
天!這樣巨大壯碩的莽漢,只要劈下一掌都可以要了她的命,而他竟狠得下
心打她懷裡這個瘦小的小女孩?衛海棻簡直不敢相信。
「陛下,我過去——」傑申看不下去了。那名不修邊幅的中年男子起碼有兩
百公分的身長,長得又魁梧,眼見他一步步接近那兩個柔弱的女孩,而所有人卻
紛紛走避,他實在不忍心。
「再等一下。」
陛下的阻止令傑申狐疑萬分,他怎麼可能還沉得住氣?對方可是他將娶的女
人哪!
沒辦法,只有繼續看下去。
「小姐,你把我女兒怎樣了?」莽漢粗聲粗氣地對著衛海棻吼。
那嗆人的酒氣和汁臭味,直令她想掩鼻。
「她真的是你的女兒?」衛海棻語氣沉著,依然護著小女孩不放手。
「廢話!丫頭,還不告訴人家我是你老爸!」中年男於對女兒猛使眼色,似
乎想要她做什麼。
小孩回給他一個遲疑的神色,始終沒有開口。
「丫頭,我叫你沒聽到嗎?!」中年男子大吼,粗暴地想把小女孩拉到自己
跟前。
衛海棻急忙把小女孩護在身後,「你對自己的女兒這樣凶,還算是父親嗎?」
她相當氣憤,「請你睜大眼睛看看她身上的傷痕,你不覺得自己太殘忍了嗎?」
「我看到了。」他接下來的話令衛海棻為之氣結,「所以我剛才不是問了嗎,
你把我女兒怎麼樣了?」
「你………你這人怎麼這樣無賴!」他分明是想把小女孩身上的傷歸罪到她
身上!現在她終於明白方纔那些婦人的勸告了,可這卻更堅定了她要保護小女孩
的決心。
「隨便你怎麼罵啦,只要你肯把醫藥費拿出來,我就放你一馬,否則……」
他不懷好意的眼神在她身上打轉,又是一聲冷笑。
衛海棻全身直起雞皮疙瘩,緊緊地摟住小女孩。
「小妹妹身上的傷怎麼來的,你比我還清楚,我不會付你任何醫藥費!」她
也沒有錢付。不過這一點,暫時不能讓他知道。
「呸!」中年男子鄙俗地往地上吐口水,故意先嚇唬衛海棻,才對自己的女
兒吼:「丫頭,還不開口告訴老爸是誰打傷你的!」
他根本是在恫喝自己的女兒與他為謀!這。………莫非他………衛海棻突然
想到他是在小女孩撞上她後不久才追上來的,難道這一切全是設計好的?
小女孩彷彿也察覺到衛海棻的心思了,然而她的神色居然是習以為常的冷淡,
好似早已準備好了再一次被人誤解、丟開。
「丫頭,還不給我說,你討打是不是!」這男子顯然沒什麼耐性,伸手過來
就要給女兒一巴掌。
「不准你打她!」衛海棻以自己的身體護住小女孩,氣憤地喊著,「你敢碰
我們一下,我立刻告你使用暴力!在場有這麼多人可以作證,隨時可以讓你去坐
牢!」
他居然把自己的女兒當成向人勒索的對象,實在太可惡了!她是不知道這世
界有沒有法律這東西,可總有能夠制裁這種人的辦法吧。
不管怎麼樣,她是把他唬住了,他沒有再動手。不過她也知道,這只是暫時
性的,她一定要趕緊想出好辦法來。
「她……是好人。」小女孩突然對父親開了口,怯怯懦懦的稚音中有著一份
決心。
這個姊姊沒有丟開她,反而緊緊抱住她的舉動令她很詫異,同時深受感動。
她已經能夠感受到姊姊在極力護衛她的行動裡,所傳遞給她的那份真心了。
在姊姊的懷抱裡,她體會到前所未有的溫暖,那和過去那些一時升起同情心的人
完全不同,她的心真的在為她哭泣。她彷彿能夠聽到姊姊為她所發出的悲鳴,冰
冷的眼眸終於注人一絲暖意。
她知道,終於有人是出自真心的關心她了。
「小妹妹,你肯說話了?」衛海棻喜出望外,比中了大獎更高興。
「死丫頭,你瘋了是不是!讓老子拿不到錢,回家看我不修理你!」
幾尺外,傑申眼見那醉漢氣憤地逼近衛海棻和小女孩,而衛棻看起來完全沒
有收手的打算,甚至很有勇氣的護衛在小女孩身前,他真擔心那莽漢在一氣之下
會出手,那柔弱的身子可無法承受他一掌。
「陛下,讓我過去!」他的語氣中有一絲緊張,這是從來沒有過的。
撒冽也聽出來了,睇了他一眼。
「還不要。」他伸手阻止傑申。
「陛下……」傑申無法猜透他的心思,他怎麼能夠眼看著那麼柔弱的女子遭
受危險而無所動作?他自己都快忍不下去了。
見陛下仍無動於衷,「傑申只好勉為其難地待在原地。衛海棻心知若真動起
手來,只會讓她死於非命,害小女孩繼續受虐,所以她只有摟著小女孩往後退,
避著醉漢一步步地逼近。
「臭女人,放開死丫頭,要不就拿錢出來,聽到沒有!」莽漢伸手欲抓她。
所幸衛海棻反應快,一個閃身躲過了。
「你想要錢是不是?好,我給你錢!」衛海棻知道逃不過,索性面對他。
一聽到錢,那男子立刻雙眼發亮,站定了腳步。
「你要給錢了?快拿來!」他毫無羞恥心地伸手索討。
「你……不要給錢。」小女孩輕聲地對著衛海棻說,眼裡充滿愧疚和不安。
「你先等著,我跟你女兒說說話。如果你有耐性一點,可以拿到更多錢。」
衛海棻對那醉漢說。
她認為有必要先跟小女孩談一談,明白她的想法,事情會比較好處理。
「小妹妹,你喜歡現在的生活嗎?」
小女孩搖頭,眼底噙著淚。
衛海棻看得心疼,眼眶也跟著濕了。
「要不要跟著姊姊走,讓姊姊照顧你?」小女孩聽見她熱切且真誠地提出這
樣一個動人的提議,著實訝異,足足愣了一分鐘,才讓淚珠一顆顆滑下來。
可她始終沒有開口,甚至不敢點頭或搖頭。
衛海棻輕輕地為她試淚。
「我明白,一下子要你作決定很困難,可是請你諒解,我們沒有太多的時間
可以考慮了。」
妹姊說「我們」,她把自己也算在內!小女孩因這一點而深深感動,同時明
白了這個姊姊是真的要幫助她,往後也不會再把她丟下。
「姊姊……不嫌棄我?」她想聽她親口說,以得到更多的安心。曾經,她也
被善心人士收養而興奮的離開父親,可不到三個月,她便主動回到父親身邊,寧
願任父親毆打辱罵,也不願再去忍受那帶有歧視的憐憫目光。
那些嘴裡說她可憐,心裡卻不願自己的孩子跟她同處一室的善心人士,只不
過是把她當成狗一樣的給她吃住,生怕她身上的臭味沾染上自己的孩子,而將她
遠遠地隔離。
小女孩眸裡那抹深深的憂慮,揪疼了衛海棻的心。「不會!我怎麼會嫌棄你
呢,傻瓜。」她緊緊地將小女孩摟住,急著想向她證明自己的真心。
小女孩靠著她的肩窩,緩緩地,她終於點頭了。
「你願意跟我走?」衛海棻小心翼翼而欣喜地問。
「嗯。」小女孩感受到她的溫暖和喜悅,更為用力地點頭。
「太好了!我可能無法給你太寬裕的生活,你也可能要吃一點苦,不過我敢
說,一定會比你現在要活得快樂……我們都一樣。」衛海棻給她和自己一個鼓勵
的笑容。
小女孩不太明白她說的話,不過她還是點頭,因為她喜歡她說的「我們」。
「好,現在讓我們來解決眼前的問題吧。」衛海棻站起來,面對已經等得有
些不耐煩的莽漢。
「談完了吧,快把錢拿來!」他才不管她們蹲在一旁嘀咕了些什麼,他只想
盡快拿到錢好去買酒。
「我身上沒有錢。」衛海棻沉著地告訴他。
莽漢一愣,臉上籠罩著遭受戲弄的憤怒。
別說莽漢,連小女孩也愕然地瞪大眼睛。
「你這臭女人,膽敢耍老子!」莽漢大吼,粗暴地一掌揮了過來。每個人都
以為衛海棻會躲開,沒想到她居然不動,硬生生地受了他一巴掌,跌坐在地。
在旁觀看的一群人驚喘一聲,一片嘩然。
「陛下!」傑申不敢置信陛下居然還不准他插手!
撒冽僅是危險地瞇起眼,沒有開口。
「姊姊!」小女孩回過神來,哭著抱住衛海棻。
「不要緊,我沒事。」衛海棻摀住紅腫的臉頰,牽著小女孩站起來。
圍觀的人群議論紛紛,開始抱不平。
「怎麼可以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子,太過分了!」
「他以為可以借酒裝瘋啊!」
「真不是東西!」
「還好沒有把人打死,真是太可惡了!」
莽漢也感受到來自四周的壓力了,情緒更為浮躁。
「死丫頭,給我過來!」
他是不敢再動那名女於,可自己的女兒就不一樣了,他大可以理直氣壯地帶
回家打罵。
「她不會跟你回去了。」衛海棻語氣堅定。
小女孩緊貼著她,已經很明確的知道自己的未來在哪裡了。
「你……你這個臭女人!不要以為老子不敢再打你!」莽漢一揚起手,立刻
被幾個不平人士包圍。
「喂!你再動手,我們可看不過去了。」
「你想坐牢啊!」
「把自己女兒打成那樣,鬼才會跟你回去!」
莽漢雖粗魯,當然也知道寡不敵眾。縱然憤怒異常,但在不想挨眾人齊打的
情況之下,他也只有忍著放下拳頭。
但他絕不會讓女兒離開的,他還打算等她大一點了,再賣給妓女戶哩。
「臭女人!你敢把我女兒帶走,我就告你誘拐!不要以為我治不了你,老子
可是她的監護人!」
他說得一點也沒錯,她的確無法不經過他的許可就把小女孩帶走。衛海棻早
就想到了這一點,要不然她剛才也不會白挨那一掌。
「我說過,你敢碰我一下,我就告你傷害。在場這麼多人都看見了,你打一
個女人,而且是沒有還手的女人,只要我願意,你就得坐牢。」她的口氣充滿自
信,其實心虛得很,根本不知道這個世界的律法是怎麼訂的。「對,告他!」
聽見眾人的支持,衛海棻這才暗鬆一口氣。
「哼,坐幾天的牢,老於怕你啊!」莽漢咬牙切齒地怒吼。
「這幾天我就可以帶著你女兒遠走他鄉,讓你永遠也找不到。」衛海棻不疾
不徐地說。
「你這!看我追不追得到!」他簡直想把這個女人掐死。
他媽的!死丫頭居然給他找來一個這麼難纏的女人,真是欠揍!
「我是敢,不過不會這麼做。」衛海棻看時機成熟了,開始和他談條件。她
脫下手上一枚閃亮的戒指,「這是鑽石,值不少錢,只要你肯答應放棄女兒,它
就屬於你。」
她將戒指拿給他看,卻不讓他碰。這是冉阡給她的訂婚鑽戒,價值不非。反
正她即使回去了,也無顏再見他,不如拿它做件好事吧。
「哼,你說真的就是真的啊?我怎麼知過它能不能賣錢!」莽漢忿忿地嚷。
「我看。」珠寶店的老闆取過戒指鑒定,過了一會兒說道:「小姐,你肯賣
的話,我算你一百二十萬,現金支付。」
莽漢聞言立刻瞪大雙眼。
「真的……這麼值錢?!」他興奮地抓著老闆的手,也想拿過來看,可惜老
板很快地將它還給了主人。
「姊姊……」小女孩不敢相信,她居然為了她,拿出這麼值錢的戒指。
「別擔心。」衛海棻微笑地安慰她,看樣子可以圓滿解決這件事了,「你考
慮得怎麼樣?」
莽漢哪還需要考慮,忙不迭點頭將女兒讓給她。
「那麼,我把戒把賣給這位老闆,由他給你一百二十萬的現金,你寫一張切
結書給我。」衛海棻很有條理地處理這件事。
「切結書?」莽漢皺起眉頭。
「確保你不會在拿到錢之後,反過來告我誘拐你的女兒。」衛海棻牽著小女
孩的手,溫柔地凝視她。
「梅兒。」小女孩看著她,突然細聲地說。
「嗯?」衛海棻沒有聽清楚。
「我叫梅兒。」她提高了音量。
「梅兒………」衛海棻眼底泛起亮光,溫柔的笑容擴散開來,「姊姊的名字
是衛海棻。我有一個妹妹,她總是叫我海棻老姊。」「海棻老姊?」梅兒覺得有
趣,嘴角第一次掛起羞澀的笑容。
這淺淺的一笑,竟教衛海棻好感動。
那莽漢似乎也是第一次看見女兒的笑容,呆愣了好半晌。
「你肯不肯簽呢?」衛海棻想盡快把這件事結束,一會兒艾明回去發現她不
見了,可能會開始找她,她要盡快與梅兒離開這兒才行。
「我簽。」莽漢突然安靜了不少。
梅兒看見父親似乎清醒的面容都覺得不可思議,像看著陌生人似的。
他們一同走進珠寶店,把事情圓滿地解決。
莽漢帶著錢離開,臨走前還看了女兒一眼。一個能夠為她挺身挨打的女人…
…女兒一定會幸福的。
梅兒看著父親走了,好半晌,她才轉身仰起小小的頭顱注視衛海棻。
她舉起小手輕輕撫摸她紅腫的臉頰,「痛不痛?」
這一點點的痛,怎會比得上她滿身的傷痕?衛海棻搖頭,心頭泛著酸楚。
「我們去買藥,等會兒到馬車上我幫你擦。」她牽著梅兒走出店舖。「馬車?
我們要去哪裡?」
「到威克格勒。不過我們得先找到一家……呃,我看看叫什麼名字。」她拿
出單據,「……易騎。梅兒,你知道它在哪裡嗎?」經過方纔一陣混亂,她已經
迷失了方向。
「我知道,我帶路。」梅兒拉著她走在前頭,才踏了一步就狐疑地仰起小臉,
「姊姊,為什麼不走?」
衛海棻一張臉好蒼白,佈滿驚嚇的眼光凝定在前方一名神色冷峻的男人身上。
第六章
撒冽拾起由她手中掉落的單據,冷冷地瞥一眼後,撕成兩半扔了。
「喂,你怎麼可以撕我們的東西!」梅兒並不是不畏懼這個威嚴的男人,而
是她察覺到衛海棻的慌亂,便不假思索衝上前去當護衛了。
「梅兒………算了。」看見撒冽,她知道那張單據也沒有用了。
「姊姊?」梅兒迷惘地凝視她。
「你……真是令我驚訝。」衛海棻瞅住這個神出鬼沒的男人,好生氣憤。
璉衣不是說他要三天後才回來嗎,為什麼他會在這裡出現?他究竟是怎麼找
到她的?
撒冽看穿了她的心思,卻什麼也沒有說。
在他深邃眼眸的注視下;衛海棻的氣憤不由自主地轉為內疚,好似她做了對
不起他的事……這實在太離譜了!「梅兒,我們走。」她緊握著梅兒的小手,轉
到另一個方向。
撒冽伸手捉住她,強硬地將她拉入懷中。
「你放開我!」
「放開姊姊!你放開姊姊!」梅兒簡宜將撒冽視為敵人,努力地要把衛海棻
自「壞人」手中救出來。
看這小女孩如此瘦弱,居然為了衛海棻這樣拚命,也不枉衛海棻為她挨那一
巴掌了。撒冽正覺得有趣,冷不防被狠狠地咬了一口。
「你——」撒冽瞇起寒眸,手背上已經有一排鮮紅的小齒印。
衛海棻也想不到梅兒會攻擊他,看見他轉為陰霾的神色,不禁為梅兒擔心。
「她不是故意的!你別怪她,她還小。」她趕緊為梅兒說話。
「姊……姊姊……」梅兒不曾看過一個人的臉色可以如寒霜一般冷冽,被嚇
著了。就算遭父親鞭打時,她也不曾如此的害怕。
「撒冽,你把她嚇壞了。」衛海棻責怪地瞪他一眼,推開他摟住梅兒,「別
怕,有姊姊在這兒。」
這是什麼話,好像他會對一個小女孩動粗似的,這就是她對他的評價嗎?撒
冽眉頭深鎖。
她居然把他和剛才那無賴歸為一類!
「陛下。」傑申辦完事回來,看見一大一小兩個弱女子抱在一起,忍不住又
瞄了撒冽王一眼。
「辦好了?」撒冽回給他一個冷眼。連這傢伙也認為他欺侮她們!
「是的。」傑申似乎有東西要交出來。
「收著。」撒冽伸手阻止了他。
「陛下,你的手——」傑申看見撒冽王手背上明顯的齒印,錯愕過後很快又
轉為興味的視色。
「別讓我看見你的牙齒。」撒冽冷冷地警告他。
「是。」傑申很恭敬地鞠躬,頭垂得低低的,果真沒有把牙齒對著他。
「馬車呢?」他可沒有興致站在街邊供路人膜拜。
「到了。」傑申指嚮往這裡疾馳而來的豪華馬車。
很快地,馬車停在他的面前。
撒冽睇向衛海棻,「我想,你會比較希望自己走上去。」
他的話意很明白,她別無選擇,除非她喜歡他用強制的方式。
梅兒躲在衛海棻身旁,以充滿畏懼又極想保護姊姊的眼神瞪著撒冽。其實他
並不會令人討厭,因為她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好看的男生,和妹姊好相配,可是
他的表情好冷,而且用冰冰的語氣對姊姊說話,還要把姊姊帶走……那她怎麼辦?
她絕不要離開姊姊!
「姊姊……梅兒的小手緊緊抓著她不放。
衛海棻知道她的不安,輕聲安慰著小女孩。碰上撒冽,她是無法逃掉了,這
一回去,可能再也走不了
「還不上去?」撒冽瞅住她,避開了她眸中的憂傷。
「我要梅兒一起。」她堅決地說。
撒冽瞅著她紅腫的臉頰,沉默地點頭。
梅兒憂慮的眸子乍現光彩,嘴角微微地揚起。她不知道這個男人是誰,和姊
姊是什麼關係,可他沒有拆散她和姊姊,這就足夠她對他改變印象了。
車伕已經把門拉開等著了,衛海棻遲疑了一會兒,才和梅兒一起上馬車。
梅兒第一次坐這樣豪華的大馬車,看到裡面好乾淨又好漂亮,她遲疑了。
「梅兒,怎麼了?」衛海棻看她仍站著,拍拍身邊的位置,「來,坐這兒。」
梅兒搖搖頭。撒冽也上了馬車,並且把車門關上。
當他坐人對面的位置時,梅兒立刻縮在衛海棻身旁,可還是不敢坐。
「坐下。」撒冽睇她一眼,口氣並不壞,但仍是一副命令人的口氣。
「梅兒,為什麼不坐?」衛海棻輕柔地問。
「我怕……會弄髒。」
梅兒這話一說出口,立刻惹來兩道垂憐的視線。馬車開始前進,梅兒沒有抓
穩,由衛海棻身邊跌人撒冽懷裡,幸好被撒冽抓牢了。
「對……對不起!」梅兒害怕地道歉。
撒冽擰眉,抱起她丟入衛海棻身邊的位置坐著。
他什麼也沒說,但他的舉動卻讓梅兒感覺到一股溫暖,那和姊姊身上的溫馨
是一樣的。
她突然發現,原來這個好看的男人其實不像外表那樣冷酷,他的身上也好溫
曖。
梅兒沉浸在這一輩子最幸福的時光中,不知道方纔她上馬車的地方,正聚集
了一堆人在討論著。
「剛才……那不是撒冽王嗎?!」
「你也看到了?本來我以為看錯了,陛下怎麼可能會在這條街上,可是那輛
馬車確實是宮裡的……真是令人驚訝!」
「陛下好像是為了那位熱心又善良的小姐而來的。」
「對啊,那位小姐好勇敢,一巴掌閃都沒閃,真教人佩服!不知道她跟陛下
是什麼關係?」
「人家才聰明哩,不然你讓那酒鬼打一巴掌,看看會不會只是紅腫而已。人
家小姐是算準方位,故意先挨他一巴掌,再跟他談事情的。這樣美麗又聰明的小
姊真是難得,看她跟陛下在一起的樣子,我看來頭不小哦。」
「你看阿妹搬來這裡都兩年了,我們沒有人知道她叫啥,人家一下於就讓她
講出來了,真有本事。」
「喂,陛下不是最近要成婚嗎?」
「對了,聽說對方的家世很平凡耶。」
「那……難道就是剛才那位小姐?!」
「天啊——酒鬼居然打了王妃?!」
「哇!那這麼說,阿妹不是發了嗎?」
「等等……剛剛王妃賣了一隻戒指。」
「那枚戒指——」
「我先想到的,我要買!」
「笨蛋,看誰出的價錢高!」「喂,要一百二十萬耶!」
「王妃戴過的戒指,你看值多少?」
「一千兩百萬都值。」
一群人一窩蜂擠進珠寶店,結果——
「你們為什麼不早說?剛才戒指已經給一個年輕人買走了!」老闆懊悔萬分。
天啊,一枚王妃的戒指,他才多賺了三十萬,真是虧大了!
回 回 回
哇!
梅兒瞠目結舌地看著這座富麗堂皇的宮殿,更令她驚訝的是,原來那個酷酷
的男人就是這個國家最偉大的撒冽王,而她所喚的姊姊,正是撒冽王即將迎娶的
新娘!
「梅兒,你在看什麼?」衛海棻正在幫她上藥,瞧她眼珠子到處溜轉,根本
已忘了喊疼。
「小姐,我來就好了,你的臉頰也要趕快敷一下。」艾明捧著藥盒,也幫梅
兒上藥。
「我不要緊,先幫梅兒擦好藥再說。」衛海棻根本不管自己頰上的紅腫。艾
明可優心了,她特地出宮去出買一些平常吃不到的小點心,本來很高興地回來要
拿給小姐品嚐,誰知道小姐居然失蹤了。正當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準備通知公
主時,陛下突然回宮了,還帶著受傷的小姐一同回來。雖然陛下什麼也沒說,可
她明顯地已失職了。
「艾明,對不起。」衛海棻知道她為自己擔心,而她還欺騙她……但她真的
是不得已的。
「小姐,以後要上哪兒,一定要讓艾明跟著,好嗎?」文明希望得到她的保
證。
衛海棻點點頭。
「姊姊,我……還能跟著你嗎?」梅兒怯怯地問。如果早知道她的身份,她
根本不敢說要同她走。
「當然了,梅兒是我的妹妹啊。」衛海棻溫柔地對著她笑。
「我……不敢當姊姊的妹妹。」梅兒搖搖頭。
「為什麼呢?」衛海棻一臉迷惘。
「因為你是王的新娘,梅兒………攀不上。」她知道自己的身份。
衛海棻愣了一下。王的新娘?她只是替身罷了。
「梅兒,我不是。我跟你一樣,我們都是很平凡的人。」她輕聲地說。「誰
說你不是?」
森冷隱含不悅的聲音插了進來,衛海棻抬頭,正好望進一雙懾人心魂的深眸。
她很快地把視線移開。
「陛下。」艾明因有愧職守,低垂著頭。
梅兒知道他的身份後,對他更是畏懼,自然也不敢開口。
「梅兒,把手伸出來。」衛海棻直接把他當作不存在,繼續為梅兒擦藥。
撒冽皺著眉睇視她紅腫的臉頰。
「艾明,把梅兒帶進隔壁的房間,找博克醫師幫她上藥。」他下令。
「是的,陛下。」艾明趕緊捉起梅兒。
「梅兒哪裡也不去,我幫她擦藥就可以了。」衛海棻拉著她不讓她走。
撒冽瞇起眼,「你如果想留下她,最好照我的話做。」
「你——」衛海棻氣自己為什麼總是栽在他手上。她很不情願地放開梅兒,
對她說道:「一會兒姊姊就過去。」
梅兒點點頭,和艾明走到門口,她想了想,跑回來拉拉撒冽的衣角,鼓起勇
氣對他說:「陛下,你…………不要欺侮姊姊」。
說完,她很快地跑走了,留下擰眉的撒冽和錯愕的衛海棻。
衛海棻的視線還留在門上,很感動地笑了。梅兒真是個窩心的孩子!
撒冽可不以為然。
「她似乎不明白真正收留她的人是誰。」他聲音低沉,倒沒有顯出不悅。
「其實你有選擇的。放了我,你就不必收留她了。」衛海棻頗有怨言地瞪視
他的接近。他又想做什麼?
撒冽伸手撫摸她的臉頰,「再差一點,他有可能把你打暈。」他幫她做冷敷,
似乎因她的冒險而有些慍怒。
衛海棻一怔,抓住他的手,「你看到了?」
撒冽淡掃她一眼,沒有答話。
他都看到了!
她生氣地撥開他的手。「你很早就看到我了對不對?」
「是又如何?」他淡然地反問。
在她和一個像巨人般的醉漢周旋時,他居然就在一旁冷眼旁觀!他可知道她
當時心裡有多慌、有多麼恐懼,而他還反問她「是又如何」?!「
衛海棻憤怒地瞪視他,眸裡閃著晶光。明明知道他不在乎她,只是把她當替
身,她為什麼還要生氣?
撒冽明白她為什麼生氣,她可能已經在心裡罵他一百次冷血了。
「這是給你的懲罰。」他只說了一個理由。另一個理由是,他看她應付得很
好,所以沒有插手。
「為什麼……你是怎麼找到我的?」她不解。除了紅霖,沒有人知道她出宮
的事,而紅霖是最不可能將這件事說去的人。
撒冽臉色一沉,他連她離開皇宮都不知道,如果不是巧合讓他碰上,她大概
已經離開他的國家,不在他身邊了。
「應該是我問你,你是怎麼出宮去的?」他瞇起黑眸審視她。
本來是質問的人,現在反而心虛地躲開他的視線。衛海棻完全沒有想到該先
編一個藉口解釋自己的行為,現下只有被逼得無話可說。
「嗯?是誰在幫你?」撒冽緊緊地瞅住她。
「沒……沒有,沒有人是我自己出去的。」衛海棻連連搖頭,根本不敢看他。
「這麼說,是那些侍衛失職了。還有你的貼身宮女,這幾個該罰的人……」他轉
身就走。
衛海棻本來就夠緊張了,再看到他話說了一半就往門口走,急忙拉住他。
「撒冽,你做什麼?」
「你以為呢?」
他的意圖很明顯。就是要去懲戒那些他認為失職的人,而這些人如果受了責
罰,就是她的罪過了。
「不關他們的事!艾明……艾明是我支開的,你不是說我可以請她幫我做任
何事嗎?她只是照我的話做而已。還有侍衛,他們……他們也沒有錯。」衛海棻
連連搖頭,不想有人因為她而受罪。
「總有人失職,你才得以出宮吧?」
他幽暗的雙瞳對著她,淡漠而堅決的口氣教她緊張。
「不,不要。撒冽,不要罰任何人,是我的錯,全是我的錯好嗎?」她緊緊
抓著他的手向他請求。撒冽深沉的神色更為陰霾。在她的眼中,他是一個暴君嗎?
「你肯承認自己有錯?」她的確有錯,錯在不該認定他是不講情理的蠻人。
衛海棻咬著唇垂下頭。她沒有!錯在他,他不該限制她的自由。
「為什麼不說?」他只是遵照她的意思,做一個蠻人。
教她說什麼?說「放了我,這全是你的錯」?!
她生氣的表情也很迷人,她自己大概不知道吧,否則也不會用生氣來吸引他。
撒冽凝視她低垂的容顏,嘴角勾起一抹促狹的笑容。
「好,我錯了,我錯了可以嗎?」她眸中閃著激憤的光芒,還不知道自己被
捉弄了。
「別不情願。」撒冽抱著胸,好整以暇地睇著她。
「你太過——」衛海棻忿忿地抬起頭,卻看見一張帶笑的臉孔,陰鬱的神情
已不復見,她反而愣住了。
正確的說法是,她被一張俊逸而迷人的笑顏吸引住了。他一向板著臉,給人
威嚴無比、冷冽的感覺,想不到他笑起來竟是這麼的……扣人心弦。
她慌亂地垂下眼瞼,臉兒酡紅,忘了自己要說什麼。
「怎麼了?」撒冽發覺她的異樣,狐疑地抬起她的下巴,對自己的轉變毫無
所覺。
他的碰觸更教她的心跳加快,她難堪地撥開他的手,離他遠遠地站著。
「你出去、我不要見到你!我討厭你!」對,她討厭他,她應該要討厭他的,
她不能喜歡上他,不可以!
撒冽沉下臉,又恢復冰冷的神色。
「我勸你最好試著改變這一點。」他沉冷地丟下話。
「無法改變,永遠也無法改變的,我討厭你,我恨你!這是永遠也無法改變
的事實!」她必須為自己脆弱的心築起防護牆,她必須不斷的提醒自己要恨他、
討厭他……
撒冽強硬地把她拉轉向他,深邃的黑眸鎖住她的驚慌和抗拒。
「不要欺騙自己。」
他的呼吸吹拂著她的臉,緊抿的唇瓣幾乎貼上她的。她心慌意亂,只能違背
自己的心意不斷搖頭。
「我沒有!」她無法拉開兩人的距離,一再的掙扎反而讓他將自己摟得更緊。
「你有。你其實是喜歡我的,只是你不肯承認。」
他低沉的嗓音猶如在催眠她,也彷彿在讀她的心。而她依然只能不停的搖頭。
「你胡說,我沒有……」「你有沒有,我們試試看就知道了。」撒冽暗啞的
嗓音直接穿入她的耳中,他吸嗅著她的髮香,輕舔她的耳門……
她全身掠過一陣戰慄,被他緊緊鎖抱在懷中的身體一點力氣也使不上來。
「不要……撒冽……」她想躲開他的誘惑,卻只是讓他更為侵近。
他親吻著她的耳垂,濕熱的唇滑下雪白的玉頸,吻著她的肩窩、喉嚨……
「不……不要這樣……」她掙扎著想抓回理智,不讓情慾掌往自己,試圖反
抗撒冽。
她不可以受他控制,不可以……
撒冽褪下她的衣服,露出白皙的香肩,解開她的胸衣……
「陛下,我聽說你在這裡——」萊恩長老沒敲門便直接闖進來,結果被眼前
這一幕驚得愣在當場。
撒冽抬起頭,瞥了長老一限。
「萊恩,你太隨便了。」他不悅地斥責,為懷裡的人兒拉好衣服。
萊思長老尷尬地垂下視線,隨即又不贊同地皺起眉頭。居然大白天的就在勾
引陛下,不成體統!衛海棻雖然背對著門,卻已是羞憤欲死。
「放開我。」她輕聲向撒冽抗議,都是他害得她難堪。
撒冽卻完全沒有放手的打算,反而把她鎖在臂彎中,讓她面對萊恩長老。
「撒冽……」老天,他想羞辱她嗎?
「長老有什麼事?」撒冽彷彿已經知道萊恩的來意,沉著地望著他。
「陛下,老臣想借一步談話。」萊恩完全不掩飾對衛海棻的不苟同和敵視。
「我去看梅兒。」衛海棻並不在意這位老人家對自己的敵意,她只想有藉口
逃開撒冽。
「你留在這裡。」撒冽毫不鬆手,對萊恩說:「有什麼話直接說,不必有顧
忌。」
衛海棻即將成為他的妻子,不管是否願意,萊恩都得接受這個事實。
衛海棻為難又同情地瞥了老人家一眼,撒冽實在太霸道了。
「既然陛下這麼說,請恕老臣無禮了。」萊恩先鞠個躬,才開門見山地說:
「聽說陛下在回程中脫隊,到鬧區裡那條專賣女飾的街上去了。陛下應該明白這
種荒唐的行為很有可能會為自己惹來殺機,陛下應以己身的安全為重,勿為了討
一個女人的歡心而枉送性命。」
這是什麼意思?撒冽是特地到那條街上去,為討一個女人的歡心?老人家為
什麼用那種眼看著她?莫非……他口裡的女人是指她?
衛海棻還是不明白,老人家這些話是什麼意思?她本來就奇怪撒冽為什麼會
在那種地方出現……她回頭把疑惑的目光鎖在「問題」身上。
撒冽蹙眉,萊恩如此直接的說法使他相當不悅,他故意不理會衛海棻投來的
視線。
「長老是在擔心我沒有能力保護自己嗎?」他譏謔道。
他的風評可真差,一個只差沒有直接把暴君喊出口,一個則乾脆將他視為軟
弱嗜色的昏君。
「老臣當然相信陛下有這份能力。只是老臣擔心陛下為女色所惑,難免有不
夠警覺的時候。」萊恩毫不客氣的把指責的視線投在衛海棻身上,讓她明白他所
指的危險分子就是她。
衛海棻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敢用如此大膽的方式跟撒冽說話,也才知道自己
竟然被人指為狐狸精了,真是教她驚訝又冤枉。等不及撒冽開口,她先說話了,
「老人家憂慮的是。像我這種來歷不明的女人,實在不宜待在一名偉大的君主身
邊。這份自覺我有,可是您偉大的君主似乎很不以為然,我也深深為這一點所困
擾。請你明白,如果能夠離開這兒,我是絕不會留戀的。」
她的口氣很溫和,卻是斬釘截鐵地聲明自己的立場,說什麼也不願背負莫須
有的罪名。
萊恩一直把她列為只有長相沒有頭腦的花瓶,以為她只會用身體魅惑陛下,
是以聽到這份聲明,他十分訝異。
沉默了半晌,萊恩長老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陛下莫不是沒有經過衛小姐
的同意,就決定婚事吧?」
衛海棻的「絕不留戀」已經令撒冽面色灰冷了,萊恩長老的質詢更如雪上加
霜。
「萊恩,這是我的事!」
撒冽嚴峻的口氣是萊恩未曾聽過的,即使大膽如他,在這種時候也選擇禁聲
不語。
「這也是我的事,你就問過我了嗎?」
輕細而溫雅的聲音響起,卻宛如響雷一般震撼,令萊恩再次對衛海棻刮目相
看。
「我記得告訴過你。」撒冽淡淡地說。
萊恩以為撒冽王會相當火爆,很意外的他居然沒有。
「你只是專制的告訴我你『已經決定』,你認為這算尊重我?你讓我有說不
的權利沒有?」衛海棻很冷靜地面對他。
這番話讓萊恩聽得大為稱快。他本來是極力排斥她的,可敢對撒冽王這麼直
截了當說話的人實在少見,尤其這女孩子說話條理分明,氣質端莊又得體,與他
的想像大有出入,他幾乎是立刻就倒戈了。
「你想說不?我不聽口是心非的話。」
撒冽根本不把她的話當話!這教衛海棻為之氣結。她現在只能把希望放在這
位長老身上了。
「老人家,請你想想辦法好嗎?我想你也不希望讓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成為
他的新娘,而且我相信一定還有其他人反對這件婚事。請你集結眾人的聲音,取
消這件婚事好嗎?」她懇求著,甚至連辦法都想好了。
「這個………」萊恩瞄了撒冽王一眼,總算明白陛下為什麼執意要衛海棻留
下來聽這番談話了。這招可真高啊!他揚起嘴角,「衛小姐似乎誤會了。老臣從
頭到尾,沒有提過反對這件婚享,而且這是陛下與衛小姐的私事,由不得老臣過
問。再說到加樂國的人民,他們皆對陛下的選擇支持到底,衛小姐就不必擔心這
一點了。」
說起來,是撒冽信任萊恩有識人的眼光,才走這一步棋的;他幾乎是不費吹
灰之力,就讓反對的聲浪在轉瞬間不見了。他知道在萊恩的背後,還有一群大力
反對他娶衛海棻的長老大臣,不過只要萊恩改變主意了,其他人就不成問題,甚
至萊恩還會幫他解決這種小問題。
衛海棻錯愕地怔在當場,完全不明白她本來的「盟友」為什麼會突然倒戈了。
老人家本來不是還把她視為危險人物嗎?
撒冽倒一點也不意外有這樣的結果。
「陛下,婚禮訂在下個月的十八號舉行,只剩下三個禮拜左右,要加緊籌備
了。」萊恩一旦贊成,態度也轉為積極了。
「嗯。」撒冽睇向衛海棻,「你的禮服試得怎麼樣了?」
他這句話問得衛海棻心虛不已,無言以對。
第七章
她真的要嫁給他嗎?她真的不知道。如果能夠選擇,她應該不會願意吧。
「身材量好了,陛下。」紅霖收起布尺,向撒冽報告。
在撒冽的逼視下,衛海棻很是無奈地當一尊受人擺佈的洋娃娃。
「我給你兩個禮拜的時間,盡快將結婚禮服趕出來。」撒冽睇紅霖一眼,似
乎對她未在他外出的期間把事情辦好,顯得相當不悅。
「是的,陛下。」紅霖垂著頭,不敢多言。
衛海棻為什麼還要回來?她本來好心要放她一馬的,她卻騙了她,又回到這
裡來,真是找死!紅霖冷的目光射向情敵。
衛海棻只覺得背脊發涼她轉過身,看見紅霖正對她淒苦地微笑著。唉,她也
想走,成全她和撒冽,可是天不從人願。
這都該怪撒冽,他不應該玩弄人家的感情,不應該要強娶她,更不應該要紅
霖來設計她的結婚禮服。他怎麼可以做這樣殘忍的事?難道他是因為被棻公主拋
棄了,就把這份怨報復在其他無辜的女子身上?
她充滿不解和疑惑的目光投問他,撒冽狐疑迎上她的視線。
「怎麼了?」他低沉地詢問。
「沒什麼……」衛海棻別開臉,正好對著紅霖的方向,一瞬間,她彷彿看見
一道冷厲的目光……可紅霖在對微笑,是她看錯了吧?
「衛小姐,這是我為你設計的禮服,有晚宴、婚紗、舞會幾種款式,請你先
參考看看。」紅霖很親切地把設計圖交給她。
衛海棻注視她好一會兒,才解下一份疑心,把目光移到設計圖上。
她坐在寬大的沙發裡,撒冽由單人沙發站起來,移到她身邊的位子,光是這
一個舉動已經教她全身僵硬。
他只瞥過幾張設計圖,就把它們全都丟回給紅霖。
「這些都不適合,換過。」衛海棻根本還來不及看詳細,雙手已經空了。她
心頭頓時燃起怒火,撒冽這樣做實在太糟蹋紅霖的心血了!再怎麼說,每一張圖
都是她辛苦畫出來的,他怎麼可以一句話就全部否決了?何況紅霖是為她設計的,
他怎麼可以代她決定能不能用!
「紅霖,給我。」她本來沒有心情看這些圖的,可撒冽的舉動實在教人生氣。
他甚至連選禮服這種小事都不讓她做主嗎?
紅霖待撒冽首肯後,才重新把圖交到衛海棻手上。
衛海棻認真地看著設計圖,紅霖的設計很棒,每一件禮服都十分亮麗、嫵媚、
熱情且性感。可是這種貼身、又需要裸露非常多肌膚的大膽設計,其實一點也不
符合她的衣著風格,倒比較類似紅霖的打扮……
她現在總算明白為什麼撒冽只瞥過一眼就否決它們了,這些設計真的完全不
適合她。
「衛小姐,如果沒有一件是你喜歡的,沒有關係,我重新設計好了。」
紅霖的語氣有著失望與歎息,激起了她的不忍。
「我……我喜歡這一件。」她衝動地拿起一張圖。
那是一件酒紅色的晚禮服,設計得相當簡單大方,惟獨令她不能接受的是,
必須露出一整片的背部,而且前胸的領口還開得很低。可是這已經是其中最保守
的一件了。
「這件不行。」撒冽瞄過一眼,馬上反對。
他嚴厲而命令的口氣教衛海棻想反駁。
「紅霖,我要這一件。」她倔強地把圖遞還紅霖,作了決定,不理會一旁投
射過來的冷冽目光。
撒冽面色如霜,他揪過衛海棻的手腕,迫使她看著自己。
「我說不行!」
他低沉而緊繃的口氣裡隱藏著深切的怒氣,衛海棻不明白他為什麼要為一件
由「她」來穿的禮服發這麼大的脾氣?他甚至掐痛她的手了。
「穿它的人是我,難道你連這一點小事也不能讓我自己決定?」她知道為他
生氣是徒勞無功的行為,她也懶得跟他吵了。
她的態度冷靜而沉著,反倒顯出他的暴躁。為了這一點,撒冽更為震怒。
「你不會有機會穿它。」他絕不會讓她穿上那件袒胸露背的禮服,說什麼也
不會。
「你——」實在專制得教人顫抖!衛海棻索性不理會他,把臉別開,「紅霖,
我們就這麼決定了。」
在撒冽王的嚴厲反對下,衛海棻居然還不肯改變主意!紅霖訝異地瞪大眼睛。
一時之間,她真的不知道該聽誰的,只得再一次瞧著陛下。
撒冽眉頭深鎖,盯著衛海棻思索半晌後,對紅霖吩咐,「照她的話做。」
撒冽此話一出,不僅紅霖錯愕萬分,連衛海棻也詫異不巳,對他另眼相看。
「別忘了你只有兩個禮拜的時間。」撒冽不悅地提醒還在發愣的紅霖。
「是的……陛下,我盡力而為。」紅霖當然聽得出撒冽王要她退下的口氣。
怕惹怒了他,她很快地走出去。
衛海棻不敢相信一向只下命令的撒冽居然會說出「照她的話做」這樣的話,
不禁狐疑地睇他一眼。他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怎麼了?」撒冽明知故問。
「你……為什麼改變主意?」她還是忍不住好奇。
「這麼做,你可以得到更多的權威和尊重」撒冽不介意讓她知道自己的心思。
衛海棻恍然大悟,原來他在為她樹立地位!
瞭解後,她無法不為他的用心感動。雖然她並不渴求這些,可是這畢竟是他
第一次為她著想,光這一點,就足以教她感動好久了。
「我……謝謝你。」除了這一句,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不要高興得太早,我是要紅霖聽你的話沒有錯,可是這不代表我改變了主
意。禮服做好以後你最好把它處理掉,別讓我看到它。我說過,你不會有機會穿
它。」撒冽瞅著她,冷硬而堅決地說。
衛海棻愣了一下,輕歎口氣,卻不是太意外。畢竟這才是他的本性,他怎麼
可能會為她而改變呢?還好她不敢有這份奢望,失望也不會太大。
回 回 回
夜晚,涼風徐徐,梅兒睡在柔軟而舒服的大床上,卻遲遲無法入睡。這裡雖
然舒適,可這麼大的房間裡只有她一個人,沒有海棻姊姊做伴,她總覺得不安。
她可不可以到隔壁去找姊姊?那個冷酷王應該不會知道吧?梅兒想了想,雖
然害怕違背了撒冽王的命令被逮到會受罰,還是渴望到隔壁去找姊姊一起睡。
她不知道為什麼撒冽王不准她和海棻姊姊睡一個房間,她多希望他取消這一
道命令,那她就可以從早到晚都和姊姊在一起了。
她悄悄地溜下床,輕輕地把門打開,到隔壁輕叩姊姊的房門——
門沒有鎖,而且轟地打開了。
一陣濃煙竄出,熏嗆到驚恐屏息的梅兒,隨即襲來的熱度和熊熊的烈火,讓
她大聲驚叫。
「姊姊!救命啊!救命啊!快來救姊姊……」她一邊叫,不顧一切地衝進去
找衛海棻,即使煙熏得她睜不開眼,還嗆得她不能呼吸,她也不放棄,「姊姊,
你在哪裡?海棻姊姊,你回答我呀!」
濃煙中,她完全辨不出方向,火焰熊熊燃燒著,聽不到任何回應的聲音。
梅兒的叫嚷劃破了寧靜的夜,守夜的侍衛趕過來,一看見火光,趕緊喚人來
救火。火勢延燒得很快,一下子就衝上了屋頂,附近的侍衛、宮女及安全人員都
過來了,大夥急忙拉水管滅火,但房內的高溫和濃煙實在教人無法靠近。甚至艾
明冒著危險把自己全身淋濕了衝進去,也只撐到找著梅兒,把她拉出來。
「放開我!姊姊在裡面,我要救姊姊!」梅兒嗆得直咳,還不停叫嚷,在艾
明懷裡掙扎。
「梅兒,你安靜點!現在火勢這麼大,我們進不去的。要救小姐的話,就趕
快幫忙滅火!」艾明也被煙熏紅了眼睛。
實在是房子太大,衛海棻的寢室還在最裡面,火苗正是從裡邊延燒出來,誰
也無法接近。
令人意外的是,撒冽的寢宮與這兒有一段距離,照理說不可能這麼快就得知
這兒的騷動才對,可是他居然在這時出現了。
「陛下?!」救火人員看到他無不驚訝又恐慌。
「陛下,這裡太危險,請速迴避。」安全人員擔心他的安全,勸他避開。
「海棻呢?她在哪裡?」撒冽反抓住他。
「這……呃……」
安全人員吞吞吐吐的模樣刷白了撒冽的面孔,他不假思索地放開他,將自己
淋濕後,衝進去火場。
「陛下,不能進去——」
「快保護陛下!…………」驚恐的叫聲此起彼落,眼看撒冽王以極快的速度
衝進火場,完全沒有顧慮到自身的安危。幾名保安人員也趕緊跑進去。
「海棻!你在哪裡?快回答我!」
「陛下,危險啊!」
「不可以!陛下請不要過去——」
撒冽無視於眾人的阻擾,不顧灼熱的火焰逼身,房頂隨時有倒塌下來的危險,
衝過一片火海,把跟隨他進來的人阻隔在外,衝往寢室的方向。
易燃的傢具、木飾品助長了火勢,撒冽在狂熾的火焰中不斷找尋衛海棻的身
影。
天啊!他不能失去她!這場大火休想奪走他的摯愛,休想!
「海棻!回答我」他絕不會讓她葬身火海,她將是他的新娘,她不可以有任
何不測!
是誰……是誰在喚她?為什麼這樣著急?是有什麼急事嗎?他的聲音像在低
位,也像在生氣,這是為什麼?奇怪,為什麼這樣的聲音讓她好懷念,她好想再
聽………
終於,撒冽看見了她。「
她躺在床上,在一片火海之中,火苗竟奇蹟似的沒有燒到她!
可是他已經焦慮得沒有時間驚歎。
「海棻,你還好嗎?」他抱起她,急著探查她的氣息。
還好,她還有呼吸。
是誰緊緊抱著她……為什麼她的臉濕濕的?
她想張開眼睛,看看是誰擁抱她……她費了一番力氣才把眼皮撐開,眼前一
片模糊,有熏人的煙霧和炙熱的火光……
「海棻,太好了,你沒事!」
「撒………冽?」她看見模糊的輪廓,很像是他。
「是我。」他印證她的猜測,並且不斷吻她。
「為什麼……」他為什麼在這裡?她想問他發生了什麼事,可是意識卻無法
保持清醒。
見她氣若游絲,撒冽立刻抱起她往外走,不再拖延。
「放心,我一定會救你出去,棻。」
棻?他喚誰?是她,還是棻公主?
撒冽,你想著誰?她好想問清楚,為什麼聲音就是出不來?
模糊的景物在晃動著,她知道這不是她在移動,是撒冽抱著她在走動。
她的眼界中到處是火光飛舞,近得彷彿會燒身,好可怕,好熱……好痛……
「沒事的,別怕。」撒冽彷彿知道她在害怕,不停地吻她、安慰她。
他闖進來時的門已垮了,他們被火焰所包圍,隨時會被吞沒,氧氣也逐漸稀
薄。他知道,想活命必須闖出去,可是,完全沒有方向……
撒冽,往左……
撒冽瞇著眼,已經沒有猶豫的時間,盡全力護住懷中的人兒往左邊沖。
她聽到了,那是棻公主的聲音,她是來救他們的嗎?撒冽可有聽到她的聲音?
她想告訴他,可是聲音梗在喉嚨裡。她究竟怎麼了,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她只能看著四周的景物不斷晃動,知道撒冽正抱著她拚命要逃出火場。
突然,她看見上面有巨大的火團筆直地往他們落下。
她張著口想喊叫,可是發不出聲音,而且也已經來不及了——
她最後的意識是。撒冽緊緊地抱住她,讓她絲毫不覺得懼怕。
回 回 回
「怎麼樣了?」梅兒搖著艾明,追問最新狀況。
「不知道。博克醫生正在急救,好像還沒有脫離險境。」艾明剛由撒冽王那
邊探完情況回來,「小姐還沒有醒過來嗎?」
「嗯。」梅兒點點頭,看看床上依然昏迷的衛海棻,「要謝謝陛下,讓姊姊
只受了輕傷。可是為什麼姊姊還不醒來呢?」
梅兒擔心醫生是騙她的,姊姊如果不是傷得很嚴重,為什麼都昏迷十幾個小
時了還沒醒?她也很擔心撒冽王,想不到他會為了救海棻姊姊,奮不顧身往火海
裡沖。希望他能脫離險境,平安無事。
「醫生說是有人要害死小姐,使用迷藥讓小姐昏迷了。所以別擔心,小姐過
不久就會醒來的。」艾明拍拍梅兒憂慮的小臉,她現在擔心的是陛下的安危。
但願陛下平安無事才好。
衛海棻終於擺脫了那一直纏住她的迷霧。她在哪裡?她死了嗎?「姊姊」梅
兒突然驚喜地握住衛海棻的手,「姊姊動了,姊姊醒了!」
「小姐!」艾明也湊過來。
衛海棻緩緩張開了眼睛。
「我……梅兒……艾明……」她看見兩張熟悉的面孔由模糊逐漸轉為清晰。
「姊姊,你終於醒了!」梅兒哭著趴倒在她身上。
「梅兒,你小心些,別壓著小姐的傷口。」艾明提醒她。
梅兒趕緊又移開身子,真怕壓到衛海棻手腕上的灼傷處。
「姊姊,你疼不疼」她心急地問。
「不……」衛海棻看著她們。這麼說,她是還活著了?「發生……什麼事?」
「小姐,你的房間失火了。幸好梅兒及時發現並叫醒大家,陛下又奮不顧身
地衝進火場,才能安然把你救出來。」艾明握住的手,真慶幸她平安。
對,她想起來了,在失去意識的前一刻,她是跟撒冽在一起的。她記得有一
團火掉下來,撒冽護住她「撒冽怎麼樣了?」老天,他沒有危險吧?
「小姐,你先別激動,你自己也有傷啊。」艾明忙安撫她。
「姊姊,陛下他……」
梅兒說了一半,臉色慘然,教衛海棻的心幾乎死了一半。
「他……怎麼樣了?梅兒,你說,他怎麼樣了?」
她的眼中霎時充滿淚水,一顆一顆的淚珠滾落下來。
不,不要,他不要死,他不能死!
若他死了,她也活不下去。她現在終於知道了,她願意做他的新娘,因為她
早就愛上他了,只是她不願承認而巳。
「小姐,你別緊張,陛下現在有博克醫生在急救,我相信陛下一定能夠脫離
險境的。你才剛醒過來,還是好好休息。」艾明想讓她重新躺下來。
「不,我要去看他。」衛海棻掀開被子。她一定要親眼看到他,不管他傷得
多重,他都一定要親眼見到他的人。
「姊姊,我扶你。」梅兒沒有阻止她。撒冽王不顧性命地救出姊姊,換作是
她,也一定會立刻要去看他的。
「謝謝梅兒。」衛海棻走下床,一陣暈眩襲來,她差點坐倒在地。
「小姐,你還是躺著吧。」艾明擔心她被下了太重的迷藥。
「不用,我不要緊。」衛海棻緊緊抓著梅兒,蒼白的臉色可和她所說的「不
要緊」大不相同。
「姊姊,你能走嗎?」梅兒努力地支撐她的身子,但看她似乎很勉強地站著,
不免也開始擔心。
「我可以的,你快帶我去。」她迫不及待地要到撒冽身邊去。
「讓我來吧。」艾明看她這樣堅持,實在不忍心,遂從一旁扶住她。
「謝謝你,艾明」衛海棻感激地望她一眼。
「陛下就在前面不遠的急救室裡,現在外面擠了一大群人,不知道我們能不
能進去呢。」艾明不敢保證她見得到撒冽王。
「可以的。」她一定會見到他的,她一定要見他。
急救室外果然集合了一群人,而且大半是宮裡的大臣們。這樣的景況,讓衛
海棻又想起撒冽的身份。他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君王,而她……卻是來自異世界的
平凡女子。
「海榮棻,你怎麼起來了?」璉衣也在人群之中,看見衛海棻,她走過來。
「璉衣,我要看撒冽。」衛海棻緊握住她的手。
「這……醫生正在為我王兄急救。海棻姊,你還是先回房休息吧,等醫生出
來後,我馬上派人通知你。」璉衣看她如此急切,但也沒辦法幫忙。她自己也被
博克醫生擋在外頭。
衛海棻搖頭,「我在這裡等。」
「可是,不知道醫生多久才會出來。海棻姊,你自己也受了傷,不能夠不休
息。」璉衣擔心地看著她。
「衛小姐,你要多休息。你是陛下不顧性命救出來的,如果不把身體照顧好,
可枉費陛下一片心意了。」萊恩長老走過來,不疾不徐地說道。
「父親,你這麼說會令小姐難過,何不把話說得婉轉一些?」傑申在旁低聲
抗議。
萊恩長老側首,訝異地對兒子挑眉。這小於居然在為女人說話?他怎麼不記
得自己生了一個這樣「善良」的兒子?還是他什麼時候轉性了,忘了通知他一聲?
「謝謝你們。我要在這裡等。」她是不會改變主意的,她一定要親眼見到撒
冽。
璉衣拿衛海棻沒轍,只好差人搬來一張椅子讓她坐著等。
經過多久了?為什麼要這樣久的時間?衛海棻的視線一直定在那道緊閉的門
扉上,不曾稍移。
他不該這麼做的。他貴為君王,怎麼可以輕易涉險救她?他行事一向沉穩,
為什麼這一次這樣輕率?
他可知道她的心有多疼?他為她受了重傷,命在旦夕,她卻只能在門外等候,
什麼都不能做。這份無助、這份心急,是他帶給她的。
「撒冽,你可聽到我的聲音?我要告訴你,你若死去的話,我會恨你的,永
遠恨你……我是你的新娘,如果你死了,我也無法活下去,你要記住,我會跟著
你去的。
上天,請保佑他,只要他平安,就算是令我的命來換也不要緊。「衛海棻在
心中祈禱著。
過了好一陣子,總算看到醫生出來了,一夥人屏息等候宣佈結果。在看見醫
生的笑容後,歡呼聲響徹雲霄。
衛海棻怔忡地站著,高懸的一顆心忽然踏實了,反而不知該做什麼。
「陛下曾經一度失去心跳,我們本以為回天乏術了,誰知在最後一刻竟發生
了奇蹟,陛下的心跳又恢復過來。幸好如此,我們才得以完成手術,。冥冥之中
如有神助一樣,真是不可思議。」博克醫生對璉衣和萊恩說道。
「那麼,我們可以進去看他了?」璉衣好著急。
「可以,不過不可有太多人進去,最好是讓陛下得到充份的休息。」醫生指
示。
「我……讓我進去。」衛海棻站起來。得知撒冽已脫離險境,她急切地想見
他。
博克醫生看見她,不由得皺眉。
「小姐,你也要好好休息才行。」他對這位病人的表現相當不贊同。
「醫生,我們也勸過了,沒有用的。」璉衣搖搖頭。
「我很好,讓我進去看撒冽。」衛海棻再次重申。
「唔……好吧。不過只能夠一會兒,你要盡快回去躺下來才行。」醫生看她
這樣堅持,只有答應了。
於是,璉衣陪伴著她一起進去。
半天過去了,衛海棻並沒有回房躺著,還是待在床側守著撒冽。
時間漸漸流逝,從白晝轉為深沉的夜色。撒冽仍未醒,衛海棻也依然守在床
側,璉衣則在沙發上睡著了。
第八章
「小姐,這麼晚了,你還是回去睡吧。」艾明進來喚她。
「梅兒呢?」衛海棻刻意降低音量,一方面怕吵醒倒臥在沙發上的璉衣,一
方面擔心影響撒冽。
「梅兒已經睡了。」艾明見她臉色非常在白,實在擔心。
「你也去睡吧。」衛海棻拍拍她的手,視線又調回床上。
「小姐,你守在這裡,一旦陛下醒來,他會氣你這麼不愛護自己的身子,所
以——」
「艾明,不要說了,你回去睡吧。」
她完全不把守護的位置讓出來,艾明知道說太多也沒有用,只好依著她,自
己先出去。
衛海棻凝視著撒冽,這是她第一次這樣大膽地久盯著他,也是第一次看他合
著眼眸的模樣。少了那道銳氣逼人的光芒,他看起來溫和多了。
他的臉頰有輕微的灼傷,傷得比較重的是左肩膀後側,那是為了護住她,被
掉下來的火團砸傷的,連後腦也砸到了。她的手輕輕地撫摸著他頭上的繃帶,心
裡感謝他的捨命相救,可也怨他的莽撞。
她死了的話,也不過是一條命,而他可是一個國家的君王,他的安危影響了
整個國家的動脈。他應該要懂得珍惜自己才對。
「不……不可以!」一聲低啞的呢喃打斷海棻的思緒。
「撒冽。」他要醒了嗎?她緊緊握住他的手,輕輕地喚著他。
「不可以……棻……」
棻?
衛海棻因他這一聲呼喚,心冷了一半,嘴角的喜悅在瞬間消失。
「棻……棻……」
他在喚棻公主吧?她早知道他還愛著棻公主,否則也不會強求她做替身。是
什麼原因使她難過呢?她知道,因為她現在已經明白自己愛上他了。
他捨命相救,使她有點飄飄然,竟忘了自己只是替身這一點……她深深地愛
上了他,他愛的人卻是棻公主,而不是她。
她心中沒有妒意,反而羨慕棻公主深得他的心。棻公主值得到他的愛,她是
那樣善良的女人,她無怨無悔地愛著撒冽,即使死了,也同樣為撒冽設想。
她感謝棻公主讓她和撒冽相識,愛上這樣一個男人,她無悔。但是,她對不
起冉阡。雖然她現在已經知道她和冉阡之間純粹只有友誼而已,是他們將之誤會
為愛情了;可她畢竟是毀婚約的人,回到她的世界以後,冉阡不原諒她也是應該
的。
「海棻?」撒冽睜開眼眸,看見一張若所有思的臉龐。
「撒冽,你醒了。」衛海棻回過神來,看見他深黑的眼眸正瞅著自己,高興
地綻開微笑。他看起來比她想像的好多了。
「你還好嗎?」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比平常虛弱了些。
「嗯,只是手有一點灼傷。」她的眼眶立時盈滿淚水,他自己受著重傷躺在
床上,卻還先問她的傷。
「為什麼不回去躺著?」撒冽皺眉。看她的臉色蒼白如紙,嘴唇幾乎沒有血
色,到底守他多久了?
「我不要緊。」衛海棻搖頭,很高興又聽到他略帶威嚴的聲音,「……謝謝
你救我。」
除了這一句,她不知道該說什麼。縱有千言萬語,如今也只能說這一句。
撒冽瞅著她,眉宇間深鎖著一份惱怒,他氣自己在這種時候無法自由行動。
「過來。」他嗄應地命令。
「嗯?」她的表情茫然。
「我說過來!」
衛海棻愣了一下,立刻羞紅雙頰,明白他的意思了。
她由椅子裡站起來,坐到床沿,和他靠得很近。他用未受傷的一隻手拉下她,
貼住自已的唇。
衛海棻絲毫沒有反抗,甚至主動回吻他,這不但讓撒冽驚訝,且更想要緊緊
擁吻她……
「該死!」他倏地放開她,緊緊咬牙忍住疼痛。
「撒冽……對不起,我忘了……我去找醫生來。」看見他疼痛難當的臉孔,
一顆顆豆大的淚珠從她眸中滾落下來。
「不用!」撒冽拉住她,「那傢伙只會讓我昏睡,不許去。」他討厭吃任何
有催眠作用的藥。
「可是你……」她優心忡忡地看著他。「哭什麼!」撒冽皺眉凝視她的淚顏。
如果他告訴她,在他昏迷這段時間裡曾夢見她,她是否會相信?
在神智迷離的那段時間裡,他清楚地聽見她的聲音。她說他死的話,她也無
法活下去,她還說,她是他的新娘……
「撒冽,我——」老天,她居然差一點就把「愛」字吐出口了!真不敢相信
她會這樣衝動!
「想說什麼?」
「不……沒有。」衛海棻搖頭。她不應該忘記他的話——即使娶她,也不會
愛她。他早在一開始就聲明這一點了,她不應該忘記。
不能讓他知道她已經愛上了他,那只會自取其辱。
撒冽凝視著她,總感覺她有很重要的話沒有說出口。她為什麼不說了?
璉衣在沙發上翻個身,隱約聽到有人在談話,遂睜開了眼。
「王兄!你醒來了!」她一下子睡意全消。
她興奮地湊近,打斷了撒冽正準備開始的質問。
「你也在這?」
王兄這是什麼口氣!璉衣不平地手叉著腰,雙頰氣得鼓鼓地。
「王兄,起碼我也為你擔心了一天一夜,你怎麼可以好像嫌我多餘似的?虧
人家還在這裡等你醒過來。」
瞧璉衣噘著嘴的生氣模樣,衛海棻也覺得撒冽不應該如此冷淡地對待妹妹。
她正想開口,眼前突然一片黑暗。
「梅棻!」撒冽早注意她了,及時伸手拉住她。
「海棻姊,你還好吧?」璉衣趕緊扶著她的身子。
衛海棻連搖頭都覺得困難,想不讓他們擔心,卻連開口的氣力都沒有。
「璉衣,讓她躺下來。」撒冽睇向身邊的空位。
「躺在……你身邊?!」璉衣錯愕地瞪大眼。
「還猶豫!」撒冽皺眉。
「呃………是。」璉衣趕緊將衛海棻扶到床上躺下。幸好這床夠大,她還不
至於跌下床去。
「璉衣,為什麼讓她守在這裡?」撒冽口氣森寒,「宮裡沒有人了嗎?」
「王兄,是海棻姊堅持要看見你請醒,她才能安心的。已經有好多人勸過她
了,醫生又說不能有太多人待在你房裡,所以—…」璉衣偷偷咋舌,心裡好高興
王兄又恢復往昔的「溫柔」了。雖然表現的方式有一點改變,不過,本質是不變
的。
「別……」衛海棻感覺舒服了些,緩緩張開眼睛,「我想親眼看到你平安,
親口謝謝你……是我堅持要等你醒過來,別責備其他人,好嗎?」
她的聲音聽起來很虛弱,撒冽面色難看地審視她。
「你真的只是手灼傷?是不是還有哪裡受傷了?」撒冽狐疑。雖然他自己的
情況也不好,但他更關心她是否受了更嚴重的傷而隱瞞他。
「我想海棻姊大概是被下了太重的迷藥,藥效沒過去吧。」法衣不經意地插
口。
「你說什麼?」撒冽頓時瞇眼。
「迷藥」衛海棻並不知道這件事。她醒過來後一直在擔心撒冽的安危,忽略
了失火的原因,還有她為什麼會睡得如此死沉。
璉衣沒打算瞞他們,只是她本來不想這麼早說。
「好吧,反正總是得向你報告的。」璉衣睇了兄長一眼,知道這下不說都不
行了,「醫生為海棻姊做過檢查,她是被人在睡眠之中用迷藥迷昏的,也就是說,
是有人蓄意縱火要謀害海棻姊。萊恩長老已經開始調查這件事了,現在門外也有
大批的侍衛在嚴密保護,你們只要安心養傷就可以了。」
「有人要害我」衛海棻全身僵硬,這件事讓她想當驚駭。
「轉告萊恩,全面展開清查,不准遺漏任何蛛絲馬跡。」撒冽眸光冷酷,語
氣顯示出強大的憤怒。
「是,王兄。」璉衣被他的怒氣嚇著了。
衛海棻撐起身子。
「做什麼?」撒冽抓住她的手。
「我……回房去。」她待在這裡,不僅無法思考,更可能為他帶來危險。
「不必,你留在這裡。」
他的口氣堅決,但衛海棻一瞥到也在場的璉衣,臉就紅了。方纔在幾乎昏厥
的情況下,無法考慮到許多,現在她好些了,教她再和他躺在一起,簡直讓她羞
得無地自容。
「撒冽……你放開手」他受了傷,她不敢用力掙扎,只有請求他。
「璉衣,你回去睡。」撒切睇一眼在旁偷笑的妹妹,不悅地下令。
「是。我會吩咐幾名醫護在門口待命,王兄有任何需要,只管開口便成。」
璉衣靈眸中閃著促狹,「海棻姊,王兄就交給你了,晚安。」
「璉衣——」
「留下來,我還有話告訴你。」撒冽緊握她的手。
衛海棻轉身注視他,兩人如此接近使她臉色酡紅。
「你……有什麼話?」
「躺下來。」撒冽蹙眉。
「不用了,我已經好……」接觸到他嚴厲的目光,她識相地禁聲,乖乖躺在
他身邊。
許久,一直沒有聽到他再開口,衛海棻提出疑問。
「你不是有話說」當她的目光往上移,才看見他已經睡著了。
她忘了他受了很重的傷。他大概一直在強撐著吧。衛海棻想把手抽回來起身,
卻發現他緊握住自己不放。為避免干擾他,她只有讓他繼續握著。
其實她也很累,沒一會兒,她也睡著了。
回 回 回
經過一夜的忙碌,以及一天的緊張和擔心,宮裡的人都累了。能夠睡的,一
倒在床上就睡著了,不能睡的,想到宮裡竟有人膽敢放火殺人,說什麼也得強打
起精神,嚴守崗位。
在這樣的深夜裡,只有一個人能睡而不睡。她依然待在工作室裡,盯著那件
為自己設計,卻必須穿在別人身上的紅色禮服,眼裡呈現極度的憤怒和嫉妒。
「為什麼她沒死?為什麼?我明明把火點在她身上,火那麼大,為什麼她會
不死……不可能……不可能的!」紅霖瘋狂地搖頭。
她怎麼也想不到衛海棻還能苟活。她無法想像她是如何逃過這場大火的,火
勢那麼旺,她是必死無疑了,就算陛下進去救人,也應該是發現一具焦黑的屍體
才對,她不可能是安然無恙的,不可能!
「陛下為什麼冒死救她?為什麼?陛下是愛我的,如果不是棻悅瑟這臭女人
橫刀奪愛,我早就當上陛下的新娘了!哼,那女人死了是活該,衛海棻也必須死!
只要她死了,陛下就會娶我。為什麼她還活著?為什麼她沒有死?不應該是這樣
……不可能會這樣…………不可能……」她的憤怒逐漸轉為慌亂和驚恐。
她是人?是妖?為什麼燒不死?衛海棻好可怕啊,她燒不死!紅霖的眼底布
滿血絲,整個人陷入瘋狂的恐懼之中。
回 回 回
衛海棻一早醒來,發現自己竟然緊靠著一副魁偉的胸膛,雙頰立刻如火燒沒
灼熱。她羞赧地挪移一下身子,想在撒冽醒來之前避免掉這份尷尬,當她悄悄地
把視線往上移,發現自己正被一雙炯亮的黑眸注視著,臉色更紅了。
「你醒了為什麼不出聲!」她羞惱地斥責。
「早。」他低沉的嗓音裡有一絲輸悅這是平常很難聽到的。
衛海棻知道他在笑她,神色更為難堪。若不是想到他是為她而受傷,她一定
甩開他依然握住她不放的手,才不管是否會弄疼他的傷口。
「你放手。」她緩下語氣道。
撒冽審視懷中的人兒,看見她又恢復血色和精神了,才放開她。她像待在獅
王身邊的小老鼠一般,急於逃離。
「我有這麼危險嗎」撒冽見她遠離床沿,還擺出一副生怕他撲過去的神色,
不由得眉頭深鎖。她就這麼怕他?
衛海棻知道是自己太過緊張了,這都該歸功於他平日的蠻橫行徑,讓她忘了
他現在是無法動彈的病人,根本無法再對她耍威風。
想通這一點,她不禁愉快而優雅地揚起嘴角。現在是她揚眉吐氣的時候了。
她把椅子往後拉一些,在床側坐下來。
「你有什麼需要,請吩咐我來做。在你無法自由行動的這段日子,我會好好
的照顧你,讓你盡早康復。」她的語氣輕柔而溫和。
撒冽聽出其中的愉悅,瞇眼審視她。
「你似乎很高興。」他如果變成殘廢,大概更如她的意。
「是啊。」衛海棻一點也不掩飾。反正他不能把她怎麼樣。
「真坦白。」撒冽居然沒有不悅,也許是她的愉悅感染了他。
他知道是這場大火讓他們的距離一下子縮短了很多,但這並不表示他會原諒
企圖謀害她的人。在犯人還沒有揪出來之前,她依然有危險。思及此,他的心情
一下子轉壞了。
衛海棻瞥見他突然變得陰鬱的神色,居然能夠明白是為了什麼原因,並且和
他想著同樣一件事。
當她靜下來思考,是誰想要置她於死地時,腦海裡立時浮起一個人的身影。
衛海棻眸中閃過一絲詫異,她怎麼可以隨便懷疑別人,有這種疑心病實在太不應
該了。
她搖頭想甩掉腦中不該存在的疑念,卻不知道她的所有表情都讓撒冽盡收眼
底。
「你是不是知道誰想害你?」撒冽單刀直入。
衛海棻訝異地注視他。他居然也知道她在想什麼!
她搖頭,「我不知道是誰。」在沒有證據之前,她不能夠隨便指名道姓。
撒冽似乎也明白她的顧慮,沒有多加追問。他想到另一件昨晚就想對她說的
事。
「在你的房間失火之前,我聽到一個聲音不斷催促我去找你。我本以為是心
理作用,但是在火場之中,這個聲音又出現了,還指引我逃生的方向。」撒冽睇
向她,「你可有聽到?」
「你……你聽得到她的聲音?!」棻公主並沒有告訴她,撒冽也聽得到她的
聲音啊!
「這麼說,你不但也聽到了,而且還知道她是誰?」撒冽精明的眸光一閃。
衛海棻陷入沉思,撒冽如果得知棻公主的死訊,她便再也無法回到自己的世
界了。這是棻公主親口說的。棻公主是善良的人,她不會害她回不去的,但是既
然撒冽能夠聽到棻公主的聲音,他難道不會對這件事情起疑?
她又該如何說才好?
「為什麼不肯告訴我她是誰?你一定知道吧」撒冽看她的神色,再一次追問。
衛海棻愣了一下,訝異地抬起頭。
「你難道認不出她的聲音?」不可能,她們面貌神似,就連聲調也雷同,撒
冽就算多年未見棻公主,也不可能會認不出她的聲音的。
「我應該認識那位老嫗的聲音嗎?她究竟是誰?」撒冽看她的表情,更為狐
疑。
「老嫗?!」不是應該是棻公主的聲音嗎,為什麼會是老嫗?!
「難不成………我們聽到不同的聲音」撒冽困惑地瞅住她。
衛海棻一下子說不出話來。棻公主曾說過有位老婦人在幫她的忙。撒冽聽到
的會不會就是那位老嫗的聲音?「海棻,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撒冽看出她有所
隱瞞,逼她老實說出來。
面對他的咄咄逼問,她既無法解釋,也不能說明。
「別問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她搖頭。
「照實說。」撒冽皺眉。她一定隱瞞著相當重要的事。會是與她的世界有關
嗎?她……會消失?
「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說。」衛海棻起身,把臉轉開。
「她是否也能夠讓你離開這個世界?」有一股不祥的預感籠罩在心頭,他的
情緒頓時變得浮躁。
衛海棻訝異地回頭,「跟這件事情完全沒有關係呀,只有海莉兒擁有的水晶
戒指能夠幫助我回去。」
「真的?」撒冽仔細打量她。她的表情沒有一絲慌亂,他確信她沒有說慌。
但是,他心底的陰邑卻依然揮散不去,那名老嫗似乎有著神奇的能力。
「當然是真的。如果不是你阻止了我與海莉兒的會面,我又豈會待到今天…
…」也不會愛上你了。衛海棻輕歎口氣。
「你那麼想回去?」撤冽眉頭深鎖。
「我當然——」衛海棻突然說不出口。就連她自己也很驚訝,為什麼「想回
去」這麼簡單的三個字,在一接觸到他深沉的凝視時,怎麼也接不下去。
她別開了臉。
撒冽的眉心舒展開來,為她不再那麼確切地喊著要回去而感到滿意。「
「海棻……」
「我…………我等一下再過來。」現在的她需要冷靜一下。
「不准走。」
衛海棻無視他的命令,才走到門口,就被進來的長老擋下來。
「衛小姐請留步,老臣有話要請示陛下,衛小姐也不妨聽聽。」
她又被拉進來了。衛海棻只好刻意地別開臉,避著撒冽的視線。
「這一次陛下能夠安然脫險,是陛下之德,萬民之福啊!」萊恩長老躬身道。
「長老,說話不要帶刺。」撒冽冷哼。他豈會聽不出他話裡的諷刺之意。
「那麼,請恕老臣宣言。」萊恩抬起頭來,「陛下這一次實在太亂來了。陛
下須牢記自己是一國的領導者,行事之前務必以國家為念,自身為重,切不可再
如此輕率。這一次是萬中之幸,就不知道下一次是否有這份運氣了。」
萊恩一番話,教一旁的衛海棻頻頻點頭,覺得他教訓得極是。
撒冽睇她一眼,眉頭糾結。
「你有資格點頭嗎?」也不想想沒有他的「輕率」,她還能夠在這裡點頭嗎?
衛海棻不甘示弱地瞪他,「長老說的這些話,是我早就想跟你說的。沒有錯,
我是很感激你的救命之恩,但你畢竟是一個重要的人,為了像我這樣無足輕重的
人涉險,萬一出事,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國家的前途,人民的心情?你身系一國的
命運,你的生命是人民共有的,不應該為了一個平凡小百姓而輕易犧牲。」
「衛小姐深明大義,老臣佩服。陛下能得如此賢惠之妻,是陛下之幸,萬民
之福。」萊恩衷心感到欣慰。
「長老,如果沒別的事,你可以出去了。」撒冽的面色難看至極。她居然認
為自己是一個無足輕重的人?!這對他來說,是很教他生氣的事。
他為什麼不顧生死也要救她?他以為她會明白的!
撒冽霎時冷厲的臉色教衛海棻不由自主地瑟縮了,是她忽略了什麼嗎?
「陛下,老臣還有事,是關於陛下與小姐的婚禮。陛下現在身負重傷,距離
婚期只剩下十多天了,我與博克醫生討論過,陛下要完全康復還得等一段時間。
所以老臣想,陛下是否要將婚期延後,直到康復再說?」萊恩長老可不管兩位新
人之間的私事,他只管國家大事。
「是應該如此。」衛海棻不及細思就脫口道。
「你很希望如此?」撒冽的聲音冰冷而緊繃,幽暗的眼瞳瞅住她。
「你受這麼重的傷,不延期還能怎麼辦?」衛海棻純粹是就事論事,不明白
他為什麼語中含刺,故意譏諷她。
「哦?你已經不反對婚事了?」他進一步詢問。
衛海棻一怔。婚期延後,確實讓她鬆一口氣,因為她覺得自己毫無心理準備。
可是……她竟然在不知不覺中不再排斥它了!
不,她不該忘記,她絕不會是他真心要娶的人,她只是替身……
「我……當然希望你最好取消它。」她不敢對上他的視線。面對如此僵滯的
氣氛,萊恩長老倒是怡然自得,只把它當作是小倆口之間的拌嘴,不予干涉。
沉默許久,撒冽才開口吩咐,「長老,婚期延後一個月。
「一個月?陛下,你的身體在一個月內是不可能康復的,依老臣看——」
「就這麼決定。」他不想再談這件事,「縱火的事情查得如何?」
衛海棻輕歎著氣,這個慣於發號施令的男人,就不能聽聽別人的意見嗎?
「還沒有發現可疑的人物。不過事發之後老臣已經下令,不准任何人離開皇
宮,所以犯人應該還藏匿在宮中某處。老臣會盡快查明此事,請陛下放心。」萊
恩似乎也很習慣撒冽的號令了。
「嗯。」撒冽若有所思,瞥過衛海棻一眼,又交代萊恩,「在還沒抓著犯人
以前,多派幾名侍衛跟著她。記住,要寸步不離。」
「是。」萊恩完全能夠明白陛下的憂慮。衛海棻瞪大眼睛。
「我不要!」她絕不要像一個囚犯似的被人跟著。可惜沒有人理會她的抗議。
第九章
經過一些時日,撒冽的傷已經好多了,倒是博克醫生還不准他下床走動就是
了。
這些日子,縱火犯依然尋無蹤影,而存在衛海棻心中的疑慮一直揮之不去,
每每想起那場大火,那個身影就會自動浮現。她為自己不該有的懷疑而感到內疚,
她不曾對任何人產生懷疑過,這還是第一次。她覺得自己實在很不應該。
「小姐,原來你在這兒,陛下在找你呢。」艾明走進來,看見衛海棻正在教
梅兒寫字。
「他要找我還不容易,看看哪兒侍衛最多,我就在哪兒了。」衛海棻抱怨著。
成天被一堆人跟著的滋味實在不好受,為了這件事,她根本不想見撒冽。
「小姐,陛下這麼做,也是因為關心你,你就別再跟陛下嘔氣了。」艾明知
道她為這件事很不開心。
「艾明姊姊,你看,我會寫海棻姊姊和陛下的名字了。」梅兒得意洋洋地將
成果拿給她看。「嗯,梅兒好棒啊。梅兒也會寫自己的名字了吧?」艾明摸摸她
的頭。
「不,我要姊姊先教我寫她跟陛下的名字。我想先學會寫他們的名字,好拿
給陛下看。」梅兒決定要把他們的名字寫在一起,還要寫得很漂亮。
「梅兒真乖,陛下一定會稱讚你的。」
「真的嗎?」聽艾明這麼一說,梅兒興奮地趕緊埋頭練字。
「小姐,我來陪梅兒,你去見陛下吧。」艾明是受命來傳話的。
「有璉衣陪他不是嗎?」她並不想去。見著撒冽,只會讓自己陷得更深,她
如今抽身都來不及了,怎可再陷下去。
「可是陛下希望你陪他。」
「艾明,撒冽不會說這種話的,他會說:叫她來見我!這才像他的口氣。」
而她根本無法確定,他看著她時,究竟真的是在看她「,或者是透過她在看著棻
公主?
「小姐,你就去見見陛下嘛,否則——」
「艾明,別說了。我想去找紅霖,撒冽若還想找我,你就說我去看紅霖做禮
服了。」她並不是心血來潮,而是早有這個打算。從火災以後,紅霖就不曾再找
過她,而她也早想去一探究竟。
「你要去紅霖小姐那兒?那我陪你去好了。」艾明對紅霖的印象不是很好。
「不用了,已經夠多人跟著我了。你陪梅兒練字,我等一下就回來。」衛海
棻瞄一眼門口十來個侍衛,撒冽和萊恩長老的小題大作實在教她吃不消。
有那麼多人,小姐應該很安全,的確沒有她再跟著的必要。艾明於是放心讓
小姐去找紅霖,自己則先到撒冽王那邊覆命。
回 回 回
「這兒就是紅霖的工作室?」
有侍衛們帶路,她到哪兒都不會迷路,這大概是失去自由唯一的好處吧。
她敲了門,裡面有三名助理。一名助理告訴她,紅霖待在她的個人工作室裡
設計禮服已經有好幾天了,幾乎不曾出來過,人也瘦了一大圈,任她們怎麼勸都
沒有用。
「她為什麼要這麼辛苦呢?禮服已經不趕著要了。衛海棻為她擔心」我進去
看看她。「」小姐,沒有紅霖小姐的允許,任何人都不可以進入她的個人工作室
裡。「助理對她解釋。
「那麼,請你通知她一聲好嗎?」
「這……恐怕不行。紅霖小姐的工作室有隔音設備,她創作的時俟是不允許
有任何聲音的,就連我們也被限制不准敲她的門,除非……」
「除非怎麼樣?」衛海棻很好奇。
「紅霖小姐交代,除非是陛下找她。」
不知怎麼地,這句話一直在她心頭盤繞。她知道紅霖對撒冽有感情,但一直
沒有辦法體認她用情有多深,現在總算能夠瞭解了。
「但是她一直待在工作室裡也實在教人擔心。我看這樣吧,讓我進去找她,
如果她生氣了,一切後果由我負責。」衛海棻對助理說。她之所以這麼做,多少
有一點補償作用。人家正辛苦地為她設計禮服,而她卻把縱火案懷疑到她身上,
實在太不應該。
「你們也在外面等我吧」她對侍衛們說,怕帶他們進去會把紅霖嚇著了。
「可是長老吩咐——」
「寸步不離是嗎?代我謝謝他的關心。」衛海棻歎口氣,打開紅霖個人工作
室的門,獨自走進去。
回 回 回
老嫗的聲音又出現了!
「你是誰?」撒冽聽到她的呼喚,無暇理會璉衣迷惘的目光,急著想知道對
方的身份。
別管我是誰。快!去找衛海棻,去晚了,她就沒命了。
「你說什麼?!」
「王兄,你怎麼了?」璉衣看遍屋內,沒有其他人。
衛海棻危險,快去救她……
聲音消失了,撒冽抓住璉衣的手腕。
「梅棻在哪裡?快扶我去!」
「王兄,你於什麼,你還不能下床呀」璉衣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
撒冽不理會她,按住疼痛的傷口自己下床。
「陛下,你怎麼——」艾明走進來,瞪大了眼睛。
「海棻人呢,她在哪裡」撒冽抓住她。
「小……小姐去找紅霖,看禮服………」艾明被他的氣勢嚇得說活都結巴。
撒冽甩開她。「王兄,你要去哪裡,你的傷還沒好呀!」璉衣只好追著他出
去,「你們快扶住陛下。」她喊了一些侍衛過來幫忙。
海棻危險……天啊,別讓他去遲了!
回 回 回
「紅霖,你怎麼了?」衛海棻看見那她副駭人的神色,心底不由得直髮涼。
「你進來於什麼?是誰讓你進來的!」紅霖大吼,整個人縮到牆角去。
紅霖似乎很怕她,這是為什麼?衛海棻不解。
「紅霖——」
「不許過來!」紅霖大聲斥喝,跑到桌前拿了一把大剪刀對準她。
「你………你怎麼了,紅霖?」衛海棻嚇得往後退。紅霖很不對勁,她臉上
佈滿憎恨,衛海棻完全不曉得自己哪兒得罪她了。
「你……你應該死了的,為什麼還在?」她手上的剪刀在顫抖,蒼白而消瘦
的臉上呈現恐懼。
「我死……難不成那火真是你放的?!」衛海棻掩住口,不由自主地貼到牆
邊。
「不錯。你為什麼不死?你應該像那個棻一樣死去才對!她死於急病,你死
於意外,沒有人會懷疑到我身上來,我做得這麼天衣無縫……你應該死了才對,
為什麼你沒有死?」紅霖愈想愈氣憤,想到撒冽王竟為了這個女人連命都可以不
要,憤怒升到最高點。
她看到自己手裡的剪刀。是啊,她有剪刀,為什麼要怕她?為什麼要放過她?
「你……你剛才說什麼?棻……是你害死的?!」衛海棻為這個消息而震驚,
無法置信。
「不,我沒有害死她,我只是在她的食物裡放了一些病菌罷了。是她自己身
體不好,是病菌害死她的,不關我的事。」紅霖一步一步地逼近衛海棻,她要慢
慢的、一刀一刀地刺到她斷氣為止!這一次,她絕對要看著她死,她才能夠安心。
棻真的是她害死的!衛海棻驚駭又憤怒地說不出話來。!
棻可知道自己是被人害死的?
「你居然害死一個善良、癡情的女孩……你好狠的心!」她為棻公主感到生
氣!
「是她的錯,是她橫刀奪愛!她明明知道陛下是我的,她不該來跟我搶……
你也是,我已經告訴過你不准再接近我的陛下了,也給過你逃走的機會,但你卻
不值得珍惜……你該死!」她冷不防揚起剪刀刺下
衛海棻刷白了臉,眼睜睜看著及時進來的撒冽迅速而利落地奪下剪刀,並且
一掌推開紅霖。
「海棻,你沒事吧?」撒冽緊緊擁住她,再一次將她由鬼門關拉回來的那份
激動是無法言喻的。
「撒冽……」她眼神恍惚,眼眶裡盈滿了淚水。
「別怕。」他吻著她,輕聲安慰。
「陛下請聽我說,我不是故意的。」紅霖似乎清醒了些,看見撒冽和陸續進
來的人,她慌亂無措地辯解,「我……我只是開玩笑……嚇她……不是故意
撒冽睇向她,視線冰冷而憤怒。
「海棻與你無仇,為何要殺她?」
「不……我沒有……」紅霖驚恐地跪下,眼看撒冽王緊擁著衛海棻,她心裡
燒著一把妒火。
「璉衣,把她交給萊恩長老處置。」撒冽的臉色極為難看,傷口的疼痛使無
法站得太久。
衛海棻受了過度的驚嚇,偎在他的懷裡還未平復過來。
「不要,不要把我交給任何人!陛下,請聽我說,我…」
「璉衣,這裡交給你。」撒冽未再看她一眼,他緊護著衛海棻,在侍衛的攙
扶下離開。
「陛下!陛下!我——」
「紅霖,沒想到你是這樣可怕的女人。」璉衣鄙視地冷哼,「枉費母后收養
你,你竟是這樣來報答她的
「我……我不是……我只是……」她只是愛撒冽王呀!
「先把她關進大牢裡,派人通知長老。」璉衣冷冷地吩咐,把她交給侍衛隊
去處理。
回 回 回
衛海棻依然是一副驚魂未定的視色,撒冽雖然疼惜她,但想到方纔危險的畫
面,他就感到生氣。
「你早就知道是她了對不對?為什麼不肯告訴我,還自己跑去找死!」他差
一點就再次失她去了!
衛海棻緊偎在他懷裡,身體仍在發顫,一句話也沒有說。撒冽雖然氣惱,還
是抱緊她,讓她安心。
過了許久,衛海棻抬起頭,「撒冽……她……紅霖………………」
「她已經被關起來了,別怕。」看見她蒼白的面容,撒冽放緩口氣。
「她……是她放火,她要殺我!她……」她緊緊抓著撒冽的手,急切地想告
訴他一切。
「我知道,沒事了。」他握住她的手,輕吻她的粉頰、唇瓣……
「不……你不知道。撒冽,棻公主也是被她害死的!」縱使回不去了,她也
要讓他知道可憐的棻公主並沒有背叛他,她不忍心再看棻公主背負著負心的罪名。
「你說什麼?」撒冽完全摸不著頭緒。他聽錯了嗎?
衛海棻看著他,沉重而嚴肅地說:「嫁到艾雅國去的,是另一位棻公主,與
你有婚約的棻公主早已經死了。她並沒有背叛你,甚至為了不讓你難過,安排了
你所以為的假象。棻公主……癡情、真心地愛你,一直沒有變過。」
撒冽緊瞅著她,被這個消息震驚得說不出半句話。
回 回 回
那件事以後,撒冽不曾再找過她。
衛海棻並不意外,畢竟棻公主才是他所愛的人。儘管她不介意自己受冷落,
不爭氣的眼淚卻依然不斷淌下來。
今後,她將何去何從?知道棻公主沒有背叛他,撒冽應該不再需要替身了,
他大概會取消婚禮吧。
她……真的回不去了嗎?即使找到海莉兒,也回不去了嗎?
棻公主,請你出來,請你回答我,我真的不能回去了嗎?衛海棻再次在心裡
乞求,渴望棻公主給她答案,可是仍然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棻公主是否在生氣?她曾經答應不把她的死訊告訴撒冽,卻又違背了諾言,
所以棻公主不回應她?
「不是的,你誤會了。」
驟然插進來的聲音嚇了衛海棻一跳。她環顧四周,房裡除了她沒有別人……
陽台!她看見一位老嫗像變魔術一般平空出現在那兒!
「你是誰?」她驚訝地掩住口。「海棻,你不需要害怕,我是海莉兒丈夫的
奶奶,我叫坦娜。」老嫗露出和藹的笑容,緩步走進來。
「你就是坦娜!」衛海棻知道她,海莉兒對她說過,當初也是因為坦娜的緣
故,海莉兒才會來到這個世界。她有神奇的法力,任何地方都能夠來去自如,甚
至到她的世界,「莫非,幫助棻公主的老人家就是你?」
「不錯。」坦娜笑著點頭。
「撒冽聽到的也是你的聲音了?」衛海棻這才恍然明白。
「他告訴你了?」坦娜明知故問。
衛海棻激動地跪下來。
「謝謝你一再相救,謝謝你!」
「別說這種話,我只是做我該做的事。」坦娜把她拉起來。
「老人家——」
「叫我坦娜,所有人都這麼叫我。」坦娜看著她,嘴角掛著微笑,「你和海
莉兒完全不像,個性也不同。
「嗯,常有人這麼說。」能夠再聽到人家談她們姊妹,這種感覺使她激動得
流淚,「坦娜,棻公主怎麼了,為什麼不與我說話?」
「你別緊張,她不是不想跟你說話,只是她的靈氣弱,即使透過我,也無法
再把她的聲音傳遞給你而已。」坦娜對她解釋。
「原來如此。那她是否已經知道紅霖——」
坦娜點頭,「她已經知道了。她要我轉告她的歉意,她和紅霖過去是很好的
朋友,紅霖時常到悅瑟國找她,她沒有想到紅霖會對她下毒手,甚至還想害你。
她對你所受的驚嚇和危險感到很抱歉。」
衛海棻搖頭,「和她比起來,我已經很幸運了。她死得太冤枉了,如果沒有
這件事,她和撒冽已經是一對幸福的夫妻了。」
她所說的全是肺腑之言,她真的很為棻公主感到惋惜。
「天意如此,人命難違。」坦娜握住她的手,「還有一件事。關於你把她的
死訊告訴撒冽——」
「她生氣了?我很抱歉,我不應該沒有經過她的同意就擅自說出來。」衛海
棻雖然明白不應該,卻不後侮。
「不,她很感謝你。同時她要向你道歉,因為怕你太早把事情說出來,所以
她才編謊話騙你。其實只要有水晶戒指,你就可以回去了。」坦娜若有所思地看
著她,似乎還有話。
「你是說……我可以回我的世界?!」衛海棻驚喜。
「是的。我這一次來,就是來帶你回去的——」
「不行!你不能把海棻姊帶走!」璉衣在門口聽到她們的對話,二話不說就
跑進來阻止。
「璉衣?」衛海棻訝異她怎麼會在門口,她不是應該在照顧撒冽嗎?
「最近一直沒看到你來找王兄,所以我過來看看。」璉衣緊緊握住她的手,
「海棻姊,你不能走,王兄需要你,請你為他留下來好嗎?」
衛海棻垂下眼瞼,「璉衣,他需要的人不是我…………我並不屬於這個世界。」
「不,你屬於這裡,你屬於王兄。我看得出你與王兄彼此相愛,你們應該在
一起。我不讓你走。」璉衣挽著她遠離坦娜,「請你別把海棻姊帶走,我王兄已
經失去一個摯愛的人了,你不能讓他再一次失去,這對他不公平。」
「璉衣,我不會強制帶她回去,這一切全都得憑她個人的意願。如果海棻要
留下來,我也不會阻止。我來這一趟,只是想讓她知道,她有選擇的權利坦娜不
疾不徐地說道。
「海榮姊,難道你忍心離開王兄嗎?還有梅兒,你走了,梅兒要怎麼辦?請
你別走,好嗎?」她不想再一次看到王兄把自己封閉起來。在他好不容易又找到
一份真情,正要把自己解放時,如果海棻姊離開他,他這一次將會永遠把自己封
閉。
「璉衣,請你幫我好好照顧梅兒。」衛海棻低垂著頭。
她答應過梅兒不離開她的,可是這終究不是她的世界,她終究是得離開。反
正撒冽也不會在乎……
「沒有我的同意,你不准走」撒冽出現在門口,神色冰冷而嚴厲。
「你……怎麼……」衛海棻很是詫異,把疑惑的視線轉到坦娜身上。
「這一次可不是我通知他了。」坦娜很有默契地給她答案。
「王兄,你來得正好。你快告訴海棻姊,要她別走。」璉衣比他還著急。
撒冽皺眉,睇向一位陌生的老嫗,「你是,………」
「坦娜。雖然是初次見面,卻不是第一次說話啊,撒冽。」坦娜微笑道。看
著他,就像看見自己的孫子。
撒冽也覺得她親切,同時認出她是誰了,「承蒙老人家多次提點,感激不盡。」
「甭客氣。你的傷好多了吧?」坦娜看他精神不錯,滿意地點點頭,「人有
生老病死、旦夕禍福,這些事雖不可預料,冥冥之中也自有定數,更改不得。不
過我可以告訴你,大難不死,自有後福,恭喜你。」
撒冽注視著坦娜,認真地思索她的話。璉衣則一句話也聽不懂,一對有情人
都要分開了,何來的「後福」、「恭喜」之說!
「璉衣,我們出去,讓他們好好談談。」坦娜牽起她的手。
「坦娜。」衛海棻擔心她會離開。
「我會在外面等你,你們慢慢談。」坦娜給她承諾。
璉衣順手帶上門,出去前還憂心地看了兄長一眼,擔心一向慣於發號施令的
他不會說好話留下愛人。
屋裡剩下他們兩人,撒冽始終注視著衛海棻。
「你的身體……看起來好很多了。」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曉得該把視線
擺在哪裡,才能夠不感到拘束。
「一定要這麼客套嗎?我該說什麼,今天天氣不錯?」撒冽似乎在為什麼事
生氣。
衛海棻瞅住他,「難道直到我回去的最後一刻,你都不能和我和平相處嗎?」
「你不能回去。」撒冽斬釘截鐵地說。
「為什麼」他憑什麼阻止她!
「你是我的新娘。」
衛海棻愣了一下,很快地別開臉。
「我從來沒有承認過自己是。」她在他反駁前很快地接著說:「你不是一個
拘小節的人,根本不會在乎取消一場婚禮可能有損顏面。」
巳經沒有必要舉行婚禮了,不是嗎?
「你說得對,我根本就不在乎那種事。可是,為什麼你會認為我打算把婚禮
取消?」撒冽睇視她,對她的自作聰明感到不悅。
「那是當然的。你已經知道棻公主沒有背叛你了,她雖然已經過世,不過她
畢竟是你唯一的愛人,我一點也不懷疑你會有為她維持單身的念頭。」她瞭解的。
「誰說過她是誰一?」她就這麼喜歡推測他的心思?
衛海棻瞥他一眼,「哦,我忘了,應該也把紅霖算在內,她畢竟也曾經是你
的女人。如果你也愛過她,就當我失言好了。」
她的口氣雖溫和,其中卻有著一絲怨氣。
「紅霖?為什麼把她也扯進來?」他現在才知道,她心底居然藏著這麼多對
他的誤解。
「你自己做過什麼事,還需要問我嗎?」她稍稍移開了身子。
「她對你說過什麼?」撒冽抓住她的手臂,把她轉向自己。
衛海棻眸中盈滿淚水,避著他的視線。
撒冽皺眉,伸手抹去她的淚。
「我不知道她造了哪些謠,我跟她沒有任何關係。如果你寧可相信一個想殺
你的女人,那就隨便你。」她居然沒有問過他,就選擇相信別人!
他的話讓衛海棻重新省思。撒冽不顧性命救了她,如果是他和紅霖的話,她
當然會相信他……那麼說,是她誤會了?
「紅霖告訴我,在我出現之前,你一直在跟她交往,直到最近才拋棄她。」
她輕聲地說,為自己可能對他有的誤會而低垂著頭,不敢看他。
「你認為我是這種人」撒冽勾起她的下巴,不讓她再避開。
「對不起。」沒有給他申辯的機會就相信紅霖的話,是她的錯。
「我接受你的道歉。」他攬住她的腰,「我不會取消婚禮,你依然是我的新
娘。」
衛海棻被迫靠著他的胸膛,臉上充滿錯愕。他的決定和她的想法有很大的不
同。
「為什麼?你為什麼還要娶我?」他不需要替身了不是嗎?
「為什麼你一再問同樣的問題?」撒冽對她固執深覺得厭煩。
「因為你從來沒有給過我答案!」
第十章
撒冽的臉色罩上一層陰霾。
「你要我一再重複,我佔有了你,我要對你負責嗎?」他惱怒地咬牙。
衛海棻漲紅了臉。
「我……我才不要什麼負責的婚禮!你放開我,讓我回去!」她在他的懷裡
掙扎,他的說法實在教人生氣!
「休想,你哪裡也不准去!」他的傷口隱隱作痛,臉色轉白。
「有坦娜在,你無法限制……撒冽」她發現他的異狀了,「你怎麼了,是我
碰著你的傷口了?」
她緊張地扶他到沙發坐下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還好吧?」
只有在這時候,她對他的關懷才會表現出來。
「為什麼不肯嫁給我?」他在她的眸裡看見的真情不會是假的。
「為什麼要我嫁給你?」她起身,為他倒來一杯茶。
「我們一定要一再重複同樣的問題嗎」撒冽眉頭糾結。
「這是最後一次了。我即將從這個世界消失,回到我的世界,以後我們連交
談的機會都不再有。」她將永遠也見不到他……這個事實實然在她的心裡產生強
烈的震撼,似乎……有很難以接受的心痛。
「我不准你這麼做。」他抓住她的手。
衛海棻被他一拉,跌坐到他身上。
「你憑什麼不准?」她擔心又弄疼他的傷口,又被他抓著不放,只能皺眉坐
在他腿上,動都不敢動。
「憑我救了你兩次夠嗎?」撒冽有些氣憤,她就非得要他說一大堆理由不可
嗎?
「你要挾我?」她委屈地睇視他。
「你逼我的。」他咬牙,視線由一雙無辜的美眸移到兩片鮮紅的唇瓣。
衛海棻彷彿知道他想做什麼,在他有動作之前,伸手摀住自己的嘴。
「我們在談事情……你不可以。」她再也不要做棻公主的替身。撒冽瞅視她
惹人憐愛的舉動,神色放柔了。
「我為什麼甘冒危險救你,你還不憧嗎?一定要我明說?」他低沉的嗓音中
有著不悅。
衛海棻望著他,眸裡寫著不解和迷惘。
「我……」她從來沒有仔細去想過,或者說,她不敢想。
「你真的以為,我會為了一個不重要的女人冒生命危險」他沒有忘記她說自
己無足輕重;對她至今還不能體會他的感情,他多少有些憤懣。
聽了撒冽的話,衛海棻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正在急速地加快當中。
「你……覺得我重要?」她輕輕的、不敢太大聲地問他,彷彿怕他會改變主
意似的。
「對我來說,是的。」他深邃的黑眸凝視她。
她心裡好像有著莫名的情愫在滋長……衛海棻無措地低下頭。
他可知道他在給她希望在他的心裡,他把她放在哪一個位置上?她很希望知
道,卻開不了口問他。
「撒冽……你說過,這一輩子不會再愛上任何女人了,你可還記得」她小心
翼翼地選擇措詞。
「你也說過,情願去死也不嫁給我,是否改變主意了?」他伸手撫摸她的臉
頰,目光始終鎖住她的。
「如果……我……我說是呢?」她不敢肯定地回答他,怕會遭來恥笑。
「我可以告訴你,我又愛上一個女人了。」他眸中滿是深情和愛意。
他正在對她告白!如果他不是正看著她,她或許還不敢如此猜測。
「你……確定」他真的是愛她的?
「我肯定,我是愛上你了。」撒冽揚起嘴角,感動地看著她的眼淚滑下,也
感染了她的喜悅。
「我也愛你!」衛海棻迫不及待地和他分享她的心情,緊抱住他的頸項。
「我知道。」她早已對他透露這項訊息了,也只有她自己不知道,「你最好
放開我。」他眉頭一皺。
衛海棻很快地放開他。
「我又弄疼你的傷口了?對不起。」她愧疚而憂心地看著他。
「不,只是我還有話說,而且外頭還有人……很遺憾不能現在抱你上床。」
撒冽輕吻她的臉,促狹地說道。
衛海棻滿臉羞紅,心裡早已經裝了滿滿的喜悅和甜蜜;可當她一想到在外頭
的坦娜,那份甜蜜很快就逝去了。
「海棻,怎麼了?」撒冽注意到她的身體僵硬,臉上沒有了笑容。
「我……我不能和你結婚。」
「你說什麼?」撒冽不明白她的突然轉變。
衛海棻正面對最痛苦的抉擇。
哦……不能留下來……不可以!「她沮喪地搖頭。
「為什麼不行?」他陰霾地抓住她的手臂詢問,「是因為夏冉阡?你想回到
他身邊?」
「不是的,是我的父母。」他應該能夠瞭解她的牽掛才是。
「你放不下他們?」
衛海棻頷首,「我的妹妹在這裡,若我也留下,就沒有人能夠照顧他們了。
海莉兒離開時,我知道他們很不開心,我不能夠再令他們傷心了。」
她知道自己絕不可以留下來,不可以這樣自私。
撒冽看著她,眼神陰鬱而痛苦。
他突然抱住她,深深地擁吻著她。她沒有反抗,任由他吻著自己。
她知道,他不再阻止自己了,而她,將永遠也見不到他。
這一個吻,是他們愛的開始,也是訣別。
撒冽……我會永遠想你。「衛海棻不停地擦著眼淚,想清楚的多看他幾眼。
「失去了棻,再失去你……我無法想像未來的日子。」他緊緊地擁抱她。
「撒冽……」她又何嘗知道未來在哪裡?「你不再恨棻公主了吧?」
「我恨她。她太傻,太讓我內疚。」他吮吻她的耳,捨不得就這麼放開她。
「撒冽…」
「我恨她,把你送給我。棻,我多想留住你……」撒冽激動而痛苦地吻著她,
他將永遠也忘不了這一刻。
「棻………是我,還是棻公主?」她不是吃醋,只是想知道,他真正喚的是
誰。
撒冽抬起頭,凝視她迷惘的黑眸。
「我曾經愛過棻,日後也會永遠懷念她,現在,我愛的是你。」他捧住她柔
美的臉蛋,一字一字地說。
衛海棻知道,撒冽也是愛棻公主的,而她就是愛著這樣的他。
「我希望我們分開後,我也能……成為你永遠懷念的對象。」她衷心地祝福
他再找到一個心意相契的女人為伴。
「不,你是我永遠的愛,除了你,不再有別人了。」他好想留住她,渴望她
永遠屬於他……
「撒冽……」她淚流不止。
「你真的一定要回去?」
衛海棻腦中浮起兩張蒼老而絕望的臉孔,緩緩的點頭。
「……走吧。」他尊重她。
回 回 回
璉衣不敢置信地來回瞪著他們。
「王兄,你真的要讓海棻姊回去?!」搞什麼!王兄不是愛著海棻姊嗎,為
什麼不留住她?
撒冽眉頭深鎖,沉默不語。
「海棻姊,你為什麼要回去?你們明明是相愛的,為什麼要分開?」璉衣轉
問衛海棻,比當事人更為激動。
「璉衣,請——」
「海棻老姊——」
「海莉兒,不准用跑的!」
海莉兒?!衛海棻吃驚地轉過身。她看見的,已經不再是一個話潑、俏皮的
女孩,而是一個大腹便便的女人。在她的身邊,緊跟著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不
時地為她擔心著。
「海莉兒!」
「海棻老姊!」
姊妹倆緊緊地相擁,為這意外的相逢欣喜不已。
「讓我看看……老姊,你瘦了好多哦!」海莉兒為她不會照顧自己而噘嘴。
「你變胖了,氣色也很好……姊很高興能夠看到你這麼幸福。」她終於可以
不再擔心海莉兒了。她的視線轉到妹妹身邊的男人身上。
「老姊,我跟你介紹,這是我的丈夫,他叫伐爾斯•戚克格勒。」海莉兒親
呢、甜蜜地拉著丈夫,「伐爾斯,這是我姊。」?
「你好。」伐爾斯原本冷漠的面容上,多了一絲如家人般的親切。
「看見海莉兒開心的笑容,我就知道你把她照顧得很好。伐爾斯,我要謝謝
你,以後……也要拜託你了。」衛海棻向他頷首。
「老姊,我們才見面,怎麼你就說這種好像要分別的話?我有好多話想告訴
你哦。聽坦娜說你在這裡時,我以為坦娜在跟我開玩笑呢,我真是太驚訝了。」
海莉兒挺著肚子,勾住姊姊的手臂,笑得好燦爛。
「海莉兒……」
「爸媽還好嗎?我好想念他們哦。今天晚上我一定要跟你一起睡,聽你說你
們這幾年的生活。」海莉兒很想念她的父母。
「不可能的,海棻姊就要回去了。」璉衣皺眉。
「回去?!」海莉兒著急地轉向梅棻,「老姊,你不是要在這裡結婚了嗎?
為什麼一一是不是受人欺侮了?是誰膽子這樣大?」她氣憤地環視眾人,最後目
光停在一名冷峻而陰鬱的男人身上。
「海莉兒,這不關任何人的事,我回去是為了……」
「老姊,他是誰?」海莉兒猜測,他大概就是老姊結婚的對象。
「他是我王兄撒冽•加樂,本來也是你的姊夫的。」璉衣插嘴,「海莉兒,
你勸海棻姊不要回去吧。她明明是愛著我王兄的,卻堅持要離開,那我王兄怎麼
辦嘛。」
「璉衣,閉嘴。」撒冽沉下臉。他明白璉衣對他的關心,可是他也不希望海
棻為難。
「老姊,是不是真的?」海莉兒看著姊姊,知道老姊是真的愛上他了。
「海莉兒,看到你過得很好,回去以後,我就可以向爸媽交代了。」她握住
妹妹的手。
「老姊,你是為了爸媽,所以決定回去是嗎?」海莉兒很能夠明白她的心情,
她自己也曾經掙扎過。直到現在,她仍然覺得對父母有愧。
儘管姊姊沉默不語,她也能夠明白的。
「老姊,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裡,謝謝你幫我照顧爸媽……」她知道老姊為什
麼非回去不可,因為她的父母只有她們姊妹倆,她們不可以同時留在這個世界。
現在,該換她盡孝道了,「姊,你留下來,讓我回去吧。」
海莉兒這句話仿著一顆炸彈,教所有人全瞪大眼睛。
「海莉兒,你胡說什麼!看看你的肚於,都已經快臨盆了,還說這麼孩子氣
的話。」衛海棻不以為然地搖頭。「老姊,他們也是我的父母,我想念他們,想
盡一點孝道,這不是胡說。」海莉兒看著丈夫,「伐爾斯,我要回去看我的父母
……你會答應吧?」
「你會回來?」伐爾斯瞅住她。
「我……」她低垂著頭。
「原諒我的自私,我不准你帶著孩子離開我。」伐爾斯不同意。
「可是,我不能讓老姊為了我而犧牲自己的幸福,這不公平。」
「海莉兒,我明白你的心意,我會告訴爸媽你想念他們,這就夠了。」衛海
棻拍拍她的手,她該走了,「坦娜,請你送我回去吧。」
「你決定了?」坦娜看著她。
衛海棻瞥了撒冽一眼,緩緩點頭。
海莉兒看著姊姊心碎的模樣,怎麼也放不下。
「不行,我不能讓你走!」海莉兒護住自己手上的戒指,她知道沒有這枚水
晶戒指結合坦娜手上的水晶球,姊姊是回不去的,「坦娜,讓我回去,請把水晶
球給我。」
「海莉兒,不准你這麼做!」伐爾斯擁住老婆。
「海莉兒,你有幾個月身孕了?」衛海棻看著她。
「八個多月。」海莉兒看著自己凸起的肚子,臉上充滿母性的光輝。
「再不久,你的孩子就要出世了,你忍心孩子見不著父親?」衛海棻想讓妹
妹明白她的責任在哪裡,「你已經結婚了,是別人的妻子、媳婦,你不再是一個
人了。你是這個家庭的一份子,對他們,你有一份責任,那才是你該背負的。」
「老姊……」
「你放心,爸媽有我照顧。」衛海棻對妹妹微笑地保證。
「海棻姊,你走了,我王兄怎麼辦?」璉衣絞盡腦汁地想著,難道沒有別的
辦法了嗎?
衛海棻轉頭和撒冽相望,看見彼此眸中的難捨。
撒冽突然想到一件事,拉起衛海棻的手,從懷中掏出一枚戒指交給她。
「這………不是我賣掉的戒指嗎?」衛海棻詫異地注視他。
「那天,我就派人買回來了。它應該不是一枚普通的戒指吧?」撒冽隱約知
曉它的意義。
衛海棻看著掌中閃著奪目光彩的戒指,緩緩地道:「它是冉阡給我的訂婚戒
指。」
「海棻姊,你要丟下我王兄,回去跟他結婚嗎?」璉衣激動而不平地詢問。
「不是的,我不是為了他才回去。」衛海棻看著撒冽,不要他誤會。
「那你說,你愛我王兄嗎?」璉衣堅決要她回答。
在這麼多人面前,璉衣的問題實在教她難以回答。
「或者,你根本不把我王兄放在心中。」璉衣的眸底閃著詭譎的光芒,故意
以狐疑的表情凝睇她。
「別這樣子,我愛撒冽。」衛海棻親口承認了。
璉衣滿意地揚起嘴角,「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衛海棻不明白璉衣為什麼突然這麼說,正迷惘地看著她時,璉衣冷不防抽走
她手上的戒指。
「這個就當信物吧。海棻姊,王兄就拜託你代為照顧了。」璉衣兩指夾起閃
閃發亮的戒指左瞧右看,心不在焉地說。
「信物?」衛海棻依然一頭霧水。
「璉衣,你想做什麼?」撒冽瞇眼睇視妹妹。
「我?我代替海棻姊回去照顧兩老呀。」璉衣不以為意地說。
「璉衣,你別開玩笑!」衛海棻訝異地瞪大了美眸。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撒冽低斥。
「這不是很好的結局嗎?父王、母后都已經過世了,而王兄有海棻姊照顧,
我沒有什麼好牽掛的。由我去,成全你們這對有情人,我也很高興。況且我自己
又很喜歡旅行,可不是每一個人都有機會能夠到另一個未知世界去的,你們何不
就把這個難得的機會讓給我呢?」璉衣興趣盎然地道。
「不行,不可以讓你為我做這麼大的犧牲,這太對不起你。」衛海棻搖頭。
璉衣的心意很令她感動,但沒有道理讓璉衣為了她和撒冽放棄這裡的一切。
「怎麼會是犧牲呢?我又不是自己一個人去。」璉衣皺起眉頭。
「你要我陪你嗎」海莉兒指著自己,「我可以當你的嚮導,帶你到處玩哦。」
說到旅行,她的興致可大了。
「你」璉衣睇一眼她那「龐大」的體態,再把視線調到她身旁緊繃著臉的伐
爾斯,輕哼一聲,「算了吧,不敢勞駕。」
「那你說,還有誰陪你去」海莉兒扶著腰,孕味十足中還看得出一份玩性。
「嗯………我要帶兩名保鏢、兩大箱的鑽石去。你們放心好了,我絕對會好
好照顧兩位老人家的。」璉衣向她們保證。
「你是認真的?」海莉兒上下打量著她。
「我當然是認真的。」璉衣有些不悅,她可從來不說沒有建樹的話。
「真的?那太好了,老姊可以留下來陪我!璉衣,真是太感謝你了!」海莉
兒萬分欣喜地抱住她。
「璉衣——」
「嗯……各位聽我說。」坦娜不疾不徐地打斷撒冽的話,聲量雖不大,但氣
勢十足。
一直沒有說話的坦娜突然開口,立刻引來所有人的注視。
「關於璉衣,這或許該說是天意吧。」坦娜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她
的未來已經在另一個世界等著她了,就讓她去吧。」
「坦娜,你算出璉衣的末來了?是什麼樣的?能不能告訴我?」海莉兒十分
好奇,不斷追問著。
坦娜搖頭,「天機不可洩漏。」
「又賣關子!」海莉兒不依地噘嘴。
「這是真的嗎?」撒冽若有所思,本來強硬的態度已經有些軟化。
坦娜對他點點頭。
「讓她去吧。你放心,她會幸福的」又是一個充滿玄機的笑容。
「你真的想去?」撒冽注視著妹妹。
「如果王兄同意給我兩大箱的鑽石和兩名保鏢的活。」璉衣打趣道,接著才
認真地說:「讓我去吧。」
撒冽沉默了半晌,才終於頷首,「好好照顧兩位老人家。」
「撒冽,你真的讓她去」衛海棻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撒冽牽住她的手,「如果她的未來不在這裡,我留住她……豈不是要養她一
輩子。」
璉衣驚訝地抬起眼,她所認識的王兄回來了!那幽默、溫柔的王兄……她眸
裡噙著喜悅的淚。
「王兄,你好過分哦!」宮裡有許久不曾有過這樣的笑語了。
很快的,就會有一場婚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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