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Last Marks Man
第一回


簡陋的石屋裡住了一個六歲的小女孩,她留了一把很長的直髮,不是因為喜愛長髮,而是一直也沒有人去告訴她要剪斷頭髮的必要。
她穿著破洞的長衫短褲,露出一條條既深又長的疤痕,不論在手臂、足裸或背部等地方也顯見嚴重。

一個中年男人手握著剩下半樽的酒瓶從外返到家門前,那邪惡的面孔,醉醺醺的樣子,使人難以接近,當他打開木門走進去後,一個身穿黑皮褸,紅皮褲的的人突然站在石屋的的窗前窺看,他看到小女孩被酒鬼給了一記耳光,她沒有哭泣,也沒有用手按著耳赤的臉龐,只是靜靜地躺在硬木床上,面向牆壁,背對酒鬼。
酒鬼剎時感到沒趣,搖搖欲墜地從高處拿起一條皮鞭,狠狠地揮在小女孩的背部。
小女孩抓緊棉被,堅忍著痛楚,動也不動,叫也不叫。

那名窺看屋內的人走進去,手拿著一把1.25米手槍指著酒鬼,他退到牆角,不斷抖震,「不要…不要殺我…」

一聲巨響…換來一幅血噴泉的牆,酒鬼的頭部穿了一個洞,當場暴斃。
小女孩坐直身體看著倒地的酒鬼,沒有流下半滴眼淚,沒有開口說過半句話來。
持槍的人看了小女孩一眼,沒有開口便轉身離開。
小女孩站了起來,跟在他的背後。

他回頭看著她突然停了下來,大家保持了一段距離,小女孩的樣子沒有一絲改變,他又再向前走著,直至來到一架奇異無比的黑色法拉利前,當他坐上去後,身旁的唯一座位裡也坐著一個人,她便是剛才被殺了父親的小女孩,更是一直跟在他背後的小女孩。
「妳坐上來幹什麼?」
「……」
「我殺了妳的父親,妳是想報仇嗎?」
「……」
二人寂靜了片刻,外邊的雨水卻滴嗒滴嗒地充斥在他們的耳裡,小女孩突然開口,「你殺了他便要負起養育我的責任……」
「妳可不要與我開玩笑…」
「……」
「我不會照顧妳的…快下車。」
「……」
「妳聽不到嗎?我叫妳下車…」
「……」
他替小女孩開了車門,硬把她推出車外,雨水狠狠地落在她的肩上,引擎不顧人間冷暖地開走了,他從倒後鏡看到不斷追上來的小女孩。
終於也敵不過小女孩的堅持,停下車來,打開車門等待小女孩的歸來。
小女孩屈曲膝蓋地坐在車上,微彎的頭部緊貼在椅背,靜看雨水泊打在窗上。

從那夜開始,小女孩便長居於他的家裡。
他的房子非常獨特,興建於人工湖面上,早上會沉在湖底下,讓陽光透不進屋內,旁晚房子會再次升起來,吸收月光的力量。
轉眼間八年已過,小女孩已經十四歲,她的名字叫紅莓,全因為她太喜歡吃紅莓,而替她改下這個名字的人,正是殺她父親的人,堂本光一,他是一名年輕的槍擊手,也是行內最出名的神槍手,但他的脾氣很古怪,就連興建這棟房子也很古怪,為何總在晚上才露出湖面?
光一的成就很容易招惹外來的敵人,他更是為了這個原因才興建這獨特的房子,更是為了保護紅莓,他才會這樣做。
光一雖已退隱於殺手界多年,數年裡也不接任何任務,也只為了一個原因,就是要保衛這個天堂,到底紅莓對他來說有什麼意義?
「紅莓…」
「什麼事?」
「…斗真,在湖面等你…」
「我不想見他…」
「為何?妳不喜歡他嗎?」
「我想留在你身邊。」
「……」
「我想一直留在光一身邊…」
「……」
「他只是…對我產生好奇而已…」
「但我有事情要去辦…」
「……」紅莓皺著眉頭,目不轉睛地看著光一。
「不要亂想東西,只是去見一個老朋友而已…」
「那我陪你一起去…」
「妳去也沒用…我不會介紹給你認識的…」
失望的樣子突然湧上心頭,紅莓轉身推動按鈕,屋子中的隧道緩緩地升起來,像一道彩虹橋在湖面出現般美,紅莓便從這裡走上湖面與斗真會面。

仍然在湖底下的房子的光一,不禁嘆了一口氣。
「要是被那個傢伙看到妳的話,危險就會越接近妳。」
光一苦笑地窺看遙遠攝錄機的影像,斗真很害羞地伸手拖著紅莓,卻被紅莓恨恨地甩開了手,無耐的斗真也窮追不捨地跟在紅莓背後。
搖搖頭的光一突然站起來,穿上皮夾,走下長而暗黑的樓梯,來到灰牆密室的入口,他以不規律的旋律輕敲在灰牆上,待灰牆上的燈光全部亮起後,密室緩緩地轉動,出現一個窄口,側身地走進那密室裡的光一,移開放在書櫃裡的書,從書櫃的內壁裡探出一把手槍來。
他的手指輕滑在那心愛的短槍上,眼神突然變得很凌厲,像一頭等待美味午餐的野狼。

高樓大廈的天台上,夜間的風聲特別強烈,就連腳步聲也可以一一蓋過,他就站在他的面前。
「你依然還愛坐在這裡,光一。」
光一沒有理會他,也沒有移動身體半步。
他看到這樣的光一,不禁笑了起來。
光一輕視著他的模樣,逐漸走到他的面前,他突然擁著光一,在他耳垂輕說,「光一…我很愛你,你應該知道的…因為你不會忍心殺掉我的。」
「……」光一甩開他的手臂,目露兇光地盯著他。
「幹什麼,光一…我們那麼久沒見,不是該先親一親咀嗎?為何要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
他的咀角微微地向上彎,那奸詐的面孔總讓光一討厭。
「哎呀呀…既然我是如此令你討厭的話,那我就找另一個人和我一起玩了…你一定知道那人是誰?」
他又輕笑著,「她…好像叫紅莓吧…」
光一以更凌厲無比的眼神盯著他。
「幹什麼,又不可以…???殺掉她,我也可以…」
光一像頭猛獸般跑進他的身上,一拳又一拳地揮在他的肚子裡,二人力博,互揮拳頭,掙持不定,但在下一秒間,光一被他壓在機乎會掉下去的圍欄邊,他的呼吸急速到難以平靜下來。
「你很恨我嗎???恨我教你做上殺人機器嗎?還是恨我曾經侵犯過你?」
光一的腦海再次憶起童年的所有痛苦片段,一幕又一幕令他不想再勾起的記憶,他全身發抖,突然獸性大發般一腳托起著他,更向後彎曲,整個重心全向後移動,光一看著他從高空之中墜毀在大街之上。
眼神突然變得很空洞的光一,緩緩地把身體撐離現場。

急速的喘息聲遊蕩在無風的大街上,無神的雙眼從此遊離在半空之中,不理會途人的異常驚訝,也不理會後果的嚴重性,只想耗盡半生的力量回到他的天堂裡。

在半夜三時,雨勢越下越滂沱,輾轉反側多次的光一仍遲遲未能入睡,就在此時,門外一直吵個不停,他緩緩地起來開門,從小小的隙縫之間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他便是與光一由小玩到大的親友-堂本剛。
剛看到光一的身軀時便即時走上前擁著他,在他的肩膀前哭號,在他的胸前抓狂,「發生什麼事?剛…」
「姐姐…已經死了…」
軟弱的剛,無力地跪在地上的剛,不斷哭泣的剛,使光一感到難過與痛苦,光一坐在地上擁著多年沒見的剛,他們就是這樣一直維持著同一個姿勢到天光。
剛的頭伏在他的肩膀上整整一個晚上,他的手狂抓著光一的衣服,光一卻像貓兒般靜看月光的力量於一整個晚上。

翌日,紅莓醒來,看到纏在一起的二人不禁尖叫起來。
被那尖銳的叫聲吵醒來的二人,模模糊糊地繼續擁著對方。
「你們為何擁在一起…?」
光一看到剛依然一副無精打采地擁著他,「有何不可?紅莓…」
光一緩緩地伸著懶腰,輕輕地抱著剛走進睡房裡。
安頓了剛進睡後,他看到躲在門後的紅莓,便對她示意不要吵著剛進睡,光一輕輕地關上門後,便與紅莓坐在梳化上。
「他是誰?」
「親友…」
「你喜歡他?」
「喜歡…」
「你喜歡紅莓嗎?」
「喜歡…」
紅莓聽到光一的答腔不禁有點懷疑,「那你喜歡男人還是女人?」
「不知道…」
光一開啟了電視的按鈕,把音量調較至低點,無情地看著新聞報導。
當他看到畫面上出現了他很憎恨的人的樣子時,咀角微微彎上,但下一秒鐘,咀角卻呆掉了,除了那人死於橫街上之外,還多了一名女死者,她的名字叫 - 堂本惠美。
光一驚訝地走到螢光幕前,面龐緊緊地貼近它,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
紅莓想輕拍光一的肩膀問個究竟之時,卻失去了魂魄般把剛與自己反鎖在房間裡,啟動了隔音和模糊儀器,讓紅莓聽不到、看不到內裡的一切。

眼淚不禁落在地上,無耐地再次抬頭看著你的淚痕。
是我的錯…
是我的錯…
全都是我的錯…
「…姐姐……」剛的淚痕滑過臉龐,又再一次滑進光一的心臟裡。
顫抖的雙手,強力地打在地上。
痛恨自己的失職。
痛恨自己的錯誤。
全都是因我而已…
很對不起…剛。


幽靈貓﹕全因為自己的錯失而令你流淚,令你傷心。
很對不起…卻無力挽回那失去的一切。
很對不起……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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