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咆哮山莊》是愛彌麗•勃朗特在一八四七年出版的小說，也是她一生中創作的唯一一部小說。《咆哮山莊》是一部描寫人性中種種陰暗和光明面的奇書，在十九世紀中葉的英國文壇上，可說是一種異端，受到當時輿論的非難。可是，正由於它敢於赤裸裸地揭露出人性的本質，法國作家毛姆評之為『沒有一本書可相比擬』 。《咆哮山莊》作為英國浪漫主義文學的代表作，在世界文壇上佔有很崇高的地位。本文淺談書中對人性本質的真實描寫。
初讀《咆哮山莊》，會覺得它描寫的人和事，都是現實社會中罕見的，主角希斯克利夫的復仇太過慘烈恐怖了，全書中充滿了悲哀和絕望，疾病和死亡。在書中對人性的傲慢、嫉妒、迫害、憎恨、兇暴、狂亂、貪婪、欺騙和奸計的描寫，實在使人為之震驚，接受不了。可是，若我們用心再讀《咆哮山莊》，便會發現它所表現的，其實都是真實的人性；本書的人和事，特別是在希斯克利夫身上，表露了人性的真實和本質。《咆哮山莊》的確是一本充滿醜惡的書，但同時也蘊藏了無限的美。這是一部可怕的作品，但也充滿了可歌可泣的事蹟。
在男主角希斯克利夫的身上，我們看到了地獄與魔鬼的樣式；人世間種種陰暗面，都在他對安簫家和林頓家的復仇過程中表露無遺。希斯克利夫復仇的最終目的，是要『勝利地看著我﹝希斯克利夫﹞的後代安然地做他們﹝安簫家和林頓家﹞的財產主人，我的孩子雇用他們的孩子去耕他們夫親的田。』 對希斯克利夫欺詐手段的狠毒，令人狂亂的嫉妒，和對小凱莎琳的兇暴迫害，愛彌麗都作了入木三分的描寫。希斯克利夫對小凱莎琳說：『林頓小姐，一想到妳父親會難過，我就十分舒服，我會滿足得睡不著覺。』 甚而在他臨死之前，他還說：『......至於懊悔我所做的不公平的事，我沒有做過任何不公平的事，我也沒有可以懊悔的。』 這些冷酷的話，不正表現人性極端黑暗的一面嗎？
但是，《咆哮山莊》又是一本描寫人的書。在書中，我們除了看到地獄般的描寫外，仍然可以尋見一點天堂的曙光。在西方基督教的文化中，信徒們一方面承認人性的種種黑暗和可怕，但另一方面也堅信人間有信、希望和愛，世界因此才有別於地獄。這思想影響了愛彌麗，反映在《咆哮山莊》中，信、望、愛成了唯一的天堂。愛，是貫穿全書的亮光，為山莊帶來了一線光明。因為小凱莎琳有信心戰勝希斯克利夫，她和海埃頓對咆哮山莊的未來抱有希望，山莊的春天才會再次來臨，希斯克利夫的復仇計劃才會結束在這年輕一對的真摯相愛之中。讀者或許會認為希斯克利夫的復仇是太殘忍了。但是復仇的手段越狠毒，實質上正真切地意味他對凱莎琳的愛是如何的刻骨銘心！這種愛，是那麼執著，那麼淒絕！這種愛，是超越生死的。作品深刻地揭示出，人有魔鬼的一面，更有天使的一面；人有無限的熱情，但郤往往表現不得當。希斯克利夫正是把他的熱情，毫無保留的，像火山爆發般噴射出來。從世俗的眼光看來，他是一個魔鬼般的瘋子。但他那種無視生死的、強烈的愛的意志，燃燒了自己的血肉之軀，昇華而奔騰在世間！這種愛，要比地上的愛更為長久和轟烈！
《咆哮山莊》和《李爾王》、《白鯨記》鼎足而三，是英語文學中的三大悲劇 。其中，《咆哮山莊》尤其出色，因它對人性本質的描寫具有一般小說家所無法企及的真實。愛彌麗以她優美剛勁的筆觸，把人性本質的光明和黑暗面真實道出；這在讀者看來，又留下了甚麼深刻的印象呢？
黃穎聰
1997年1月
〔學術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