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信子外傳——心湖——羅剎篇

by Jackie

真可笑，身為魔界殺手的我此刻居然坐在沙發上，裝模作樣地玩著洋娃娃。
沒辦法，因為我現在是一個只有五歲，名叫藤井清的小女孩。
本來只是打算休養几個月就回到魔界的，但現在……等我的妖力恢复后，一定要找那個糊涂的靈界使者算賬!
正在移近的急促腳步打斷我的思緒，是藤井悅，我那九歲的“姐姐”。她看來真的很喜歡我，剛從學校回來就丟下書包想抱我玩。
而我，自然地往沙發里縮，畢竟我不想和這家人再糾纏得深些。
“小清好像不喜歡我，媽媽。”她的表情很是失望。
“別這樣小悅，”養母忽然把我抱起，順便把她拉過來，“小清不是故意的，她也許是在害羞。”
錯了，我絕對是故意的。

為了我，也為了你們好，還是不要和我太親近的好。
因為，在以后某一天，我將永遠消失在你們面前。
“可是……她到現在也不肯叫我姐姐。”
一個稱呼有那么重要嗎，如果你知道我的真正身分，還會希望我叫你姐姐嗎？我心里在冷笑。

“是嗎，小清你叫姐姐吧，”養母開始誘導我，“乖哦~~”
“……姐姐……”我心軟了，輕聲喚道。雖然和蚊鳴差不多，但她還是听到了。
“小清……終于肯叫我姐姐了……”愕然了半晌后，她居然感動得落淚，“我好高興……”然后用力擦著眼睛。
一個簡單的稱呼就可以讓你這么高興嗎，人類真的很奇怪呀。我越來越不懂他們了。

之后又過了五年，長野發生了大地震，現在我再翻查資料才知道高達6.5級。
所有的東西都在搖晃，仿佛要毀滅一般，當時在全家都惶恐之下我表現得异常平靜，也許在他們看來我是嚇得什么表情也沒有了。
我暗暗在感嘆他們的可笑，記不清雙手沾上過多少血腥的我，會被這樣的小事嚇倒嗎？不過總有意料之外的事，頭頂響過几下微響后，一陣大風向我壓下來，抬頭看只見是塊電暖桌般大的水泥塊正在砸下!我是無可避免會受傷的了，不過我已經恢复了一定妖力，只要護住重要部位還是死不了的。

很奇怪，閉上眼許久，仍然沒有預計中的疼痛感。只是多了份溫暖的感覺包圍著我。
重新睜開眼，卻看到我難以置信的事。悅，不對，姐姐她緊緊地摟住我，而那至少十几公斤的水泥塊全數砸到她身上!
為什么要這樣做？有什么東西比自己的安危重要呀!這個傻瓜!
“小清……你沒事吧？”她的嘴角在流血，但開口第一句就問我的安危。
“……沒……”我的喉嚨哽住，什么也說不出，那一瞬間，居然有种想哭的感覺。
“沒事……就好了……”她再也支持不住，陷入了昏迷中。

終于，她沒事了，在醫生給她的后背的傷口縫了十二針，再住院半年以后。
“姐姐，你為什么要這樣做？”我不明白。
“因為，你是我妹妹，”她微笑著回答我，“我愛你呀。”
“是嗎……”我值得別人去愛嗎，我連自己的過去都找不回來，根本就無法考究有沒有愛過。
忽然間，我想起了藍燕。想起她跪在我面前，求我救無痕時的表情。現在，我似乎有點明白她當時的心情了。
這，就是所謂的手足情嗎？
如果，我真的是你妹妹就好了，悅……該死，我怎么會這樣想？!
過去我迷惘的時候，只要看到頸上吊墜就會平靜下來，但現在不行了，因為我把它交給藍燕代為保管，于是我變得心亂如麻。
不過她已經康复，等我的妖力再有所恢复時也可以安心地离開。當然，我會找机會報答你們的養育之恩的。
這是那個靈界使者的錯，不要怪我……

這天，在人界已經12歲的我家里坐滿了所謂的親朋戚友，為一個月前我那在火災中喪生的養父母致哀。
假仁假義罷了，他們的面孔就算騙得了悅，也休想騙過我這個魔界殺手的眼睛。他們的目標只是養父母生前買下的一份算得上巨額的保險，還有在另一個城市的一座物業。
悅和我是它們的繼承者，但必須到了18歲才能得到這個權利。因此，只要取得我們撫養權，就能名正言順地把這一切拿到手。
果然是人為財死，我縮在沙發一角，看著那群假惺惺的家伙，越發想吐。逢年過節，影儿都沒一個，現在倒是來齊了，還說什么一家人，守望相助的，你們的演技足夠拿奧斯卡的。
悅听著那幫家伙噓寒問暖，爭著要收養我們，卻一言不發，但不難看出她臉色越來越難看。
終于，她重重地把茶杯放到桌上，然后站起來。

“夠了，”她竭力令自己的態度客气些，“我們可以照顧自己的，各位不必再擔心。”
“怎么行呢，你才16歲，頂多只能照顧自己……”那些人异常齊心地反對。
“我已經決定了，各位請回吧，你們為了什么而來我清楚得很!”她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屋里霎時間鴉雀無聲，而我，也是第一次看到溫婉的她發這么大脾气。終于，那些人分批悻悻而去。

“小清你放心……無論以后多辛苦……”關好門后，她緊緊地摟住我，“……我都會好好照顧你……”我清楚感覺到她在顫抖。
“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呢？”我問道。
她怔住，半晌，啜泣的聲音響起。
“我以后…..就只有小清你一個親人了……我一定會保護你的……你不必擔心有危險……也不要胡思亂想……”
才不是胡思亂想，有我在身邊，你才是真正陷入危險呢……
因為我并不是小清，而是煞生谷的羅剎……
記不清了結了多少生命的魔界殺手。

“世事很難預料……”
“事在人為，”她打斷我，“我不會認輸的，因為我還有你……”
“因為我？”我有點不懂。
“對，”她努力止住眼淚，認真地看著我，“我們是親人，永遠血脈相連，無論以后會怎樣，我們都不會棄彼此于不顧。”
“你這樣信任我？”帶著點嘲諷，我在笑。
“嗯，我絕對相信，”她用力點頭，“我們一起努力吧。”
“……好……”我听到自己這樣回答。

或許，在這一刻，我才開始真正地了解自己。
明白到自己最想得到的是什么。
是一种感覺，內心得到歸屬的感覺。
有個家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