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滅都市------Tokyo Nobody

 如果你崇拜、同情拉登的話,那麼,你需要認識一個人,他叫做中野正貴(Masataka Nakano)。
  中野一早就毀滅了東京!他不是泡製哥思拉、超人的丹谷英二,而是在自己不能夠預期的都市裡,用相機去毀滅她。
  去年他來到香港的時候,我問他;你是否又要在此花時間拍一個無人的都市,好像你的寫真集一樣。
  no!!!他說香港是個很美麗的都市,他想留住這一刻。
  中野從沒說過自己有甚麼偉大理想,所以他說香港美麗的話,我是相信的。

Tokyo Nobody
  一切都要由(Tokyo Nobody)這本寫真集說起。寫真集厚達百多頁,裡頭儘是東京各地的景色,不過你不會在寫真集中看到任何生物,只有無儘頭不斷廷伸的建築物。
  由八十年代開始整整花了十二年時間泡製這本寫真集,過程中經過不少麻煩,因為日本首都東京是一個人口密集的都市,如何去拍出一個就像模型般的無生物都市?
  「就在每年春節,當大家回鄉探親及倒頭大睡的時候。」中野說。  只要你打開寫真集,就會有很多疑問,例如,根本不像個都市。
  又例如為甚麼沒有生物的相片會是這麼嚇人?
  毀滅一個都市,要人反省,原來不一定要飛機撞大廈才有震撼作用,Tokyo Nobody一樣很震撼。
  是不是有甚麼病毒令人死光?是不是世界末日前兆?有太多疑問?已經不是所謂孤獨、寂寞可以形容。其中有兩張相片令我感到很恐懼,那是滿街掛滿日本國旗的相片,如果是軍國主義復活的話,不害怕,最害怕那種沒有任何一種生物,但又說不出原因的情況。看這本寫真集,感覺最不安的是:
  「建築物裡真的是有生物嗎?」
  為甚麼我們的外表是如此的冰冷?實在要好好反省。  
  究竟中野是不是認為未來的東京就是這樣的,他也不知道.因為相片拍了出來後,可以有無限量的解說。
  我們只可以放長雙眼...........
月光光照地堂
  在去年的中秋節晚上,我跟中野去了許多香港凡舊區拍攝。在舊區拍攝不是因為想拍一些很感人的相片,而是中野認為香港的美不在於新。香港的所謂新建築大多好像倒模一樣,拍出來有甚麼意思。
  知道新可以是很美麗,但是建築物就像人,如果人人都整容變成指定的一號、二號的美麗容顏,那麼做人還有甚麼意思。
  因此,他沒有去大型屋村,去了大角咀、觀塘的殘舊唐樓。拍攝時遇上一穿睡衣的居民請我們吃月餅。
  中野為了那一種睡衣、月餅的味道在走廊裡流了一些淚,他感謝那種人情肌理以及無條件的親切。
  都市的人就是這樣,不斷製造令自己沒有辦法翻生的死亡遊戲,每每覺得太遲致電生命熱線時已經太遲。
  中野走上唐樓,望著香港的大廈、山、河、水,跟著說:
  其實,雖然香港沒有雪,但是很美麗,有哪一個都市有這麼多的沙灘呢?日本就沒有這麼多沙灘。
品味
  今次在香港逗留的十天裡,中野沒法再到九龍城塞拍攝。不過,他認識了許多新朋友,有精神科醫生、號外編輯、黑社會、畫家等等。他每晚都飲了連多酒。
  「活到今時今日,我仍然覺得憤怒!」中野在旺角吃火鍋時不斷地強調。
  他認為拍攝,首先說的不是甚麼美感,而是使命感。就正如在他的無人都市下,我們看不到所謂品味、高尚、精英。原來一切都不過是自欺欺人,需要的可能是幼稚園式的相親相愛。
  真正的大師不需要品味,不需要指定的食物,衣服牌子,甚至不需要你記得他的名字,所以有很多人盜用了中野替日本電視周刊拍攝的相片,他也不介意。只要能夠生活下去,就能繼續見證,這或許是藝術家的心聲吧。
  中野也認為世界上太多同樣的品味,太多人在同一時間相信同一樣的哲學、總是相信高級餐廳的意大利粉一定可口。他在唐樓飲茶時就說,有茶漬的茶杯泡出來的茶味是你不能夠想像的。
  他來過香港很多次,每次不一定要拍照,他說;
  「應該先體會,感受才拍照。」
  他甚麼都吃!比香港人更香港!真的,有多少人會覺得自己是香港人,就算東京,東京人也不會認為自己是東京人,他們相信自己是國際人。
  中野也拍下了很多不同國籍新一代的蒼白臉孔。
  除了蒼白外,甚麼都沒有。
  到了這個年代,珍惜是藝術家首要任務,至於創新?
  崇日的大家,是否應該看看Tokyo Nobody才說,這不是一篇賣廣告的稿。
  沒有生物的都市,究竟還有甚麼?儘管所以建築物都一樣,很潔淨,沒有細菌,甚至有智能式家居設備。
  我覺得九一一之前,中野已經毀滅了東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