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跟死屍對話

文：梁偉言

　　你聽到人體標本在說話嗎？
　　「媽媽，這個屍體的手筋好像橡皮筋一樣啊，哈哈哈。」在人體標本展裡，有一個小孩子邊玩弄屍體邊跟媽媽說。

　　這個被割開了許多塊的人體標本生前生前叫八木，我最喜歡替他繪畫素描。
　　生前的他曾經在中國內地設廠，是個很愛刻薄內地員工的日本老闆。
「你的手被機械壓扁了，關我甚麼事啊！」他面對因工而傷殘的員工時，總說出這句對白。
　　有幾百個員工曾經是他的奴隸，奴隸長年累月過著的當然是非人生活，奴隸的手指斷了，或手掌被機械壓扁了，就會立即被棄置，被趕出宿舍。
　　「你沒有錢回鄉下？跟我有甚麼關係！錢！錢！錢，你總是來向我討錢！立即走吧！」他總是用奇怪的普通話痛罵他的殘廢奴隸。

　　某年新春，八木回日本過春節，在飛機上感到胃部很痛，痛得他不停在座位上又嘔吐又呻吟，甚至流了一身的冷汗。
飛機到達成田機場後，他就被送往醫院。

　　經過醫生的詳細檢查，他不過是胃潰瘍，不過他的肺部似乎出現了問題．．．．

　　沒多久，醫生向八木宣告；「你患上了肺癌。」
五十多歲的他，最初，不相信這個事實，他雖然有吸煙的習慣，但是家族就一直沒有癌症的遺傳史。

　　半年後，他找到了一個日本最出色的醫師替他開刀，割去了半邊肺部。醫生說；「盡管手術成功，可是你應該只剩下一年生命左右．．．．．」
　
　　出院後的八木，一直在家裡休養，休養期間看了很多書，甚至連聖經也看。
　「為甚麼這個地方會變成連十個好人都沒有的所多瑪城呢？」他一直喃喃自語地問自己。

　　他為自己過去所做過的，覺得很後悔，很慚愧，當他的生命最後的第三個季節降臨，紅葉一片跟一片飄下時，他在家自殺死了。

　「我希望把自己身體上的所有器官損出來，給有需要的人。」他留下了這樣的遺言。

　　後來，沒有醫學院接收他的遺體，卻被一個機構買了，甚至被製造成了展覽用的塑化標本。

　　今天，你們聽到標本的說話嗎？

後記

　　據說，除了好像八木這樣的例子外，許多被用來解剖的屍體，他們生前都是身份不明，或在街上凍死的人。解剖過的屍體會被火葬，跟著靜靜地埋葬。
　　或許，有一天，你會很感謝它們。小朋友，你們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