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聊部
E06 星島日報
2002-0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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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二歲應有的人生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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饑寒交逼、排隊輪米，當然是長者的逆境寫照，但其心靈問題居然被忽視。在一個自鳴繁榮先進的大都會，居然全人類的心靈問題都被忽視，青少年、會考生、打工仔、負資產……長者自強只不過是其中一個例子。

文：梁偉言

他是一個名人，我叫他做老師。

老師今年八十二歲，身體非常壯健。已移居美國的他，最近因為太太去世，回到了香港散心。

「我本來是個愛靜的人，如果不是她離開了我，我也不知道真正的寂寞是甚麼一回事。我跟她一起生活五十八年了，現在，一個人有點不太習慣……」老師的眼睛泛起了淚光。

喪妻成契機

逗留香港的幾個月以來，老師一直去找老朋友，可是一個也找不到，很多老朋友都不夠他長命，最後，探朋友變成掃墓。

他一個人在油麻地到處閒逛，一幕又一幕驚心動魄的畫面在眼前呈現。他在一九二一年出生，小時候成長在富貴之家，很小就接觸西樂、國畫、太極，後來又在上海法租界讀大學。

但是，第二次世界大戰、國共內戰令他失去所有，帶著太太和幾個子女來到香港。起初做小販，後來加入了小輪公司做低級職員，有段時間專門處理學生、工人的半價證申請表。

暴動、沉船、中國改革開放、香港第一艘飛翔船都跟他有直接關係，三十八年來，他的職位也愈做愈高，後來更成了公司發言人。

兒女長大，移民到世界各地，而他在六十多歲退休後，就帶著太太周遊列國，在德國、法國、意大利、美國講授太極拳，又參與教學、拍攝工作。很多歐洲人都認識他，七十多歲時事業再次到達高峰。

幾多歲也需奮鬥目標

最近幾個月來，他帶著一個載滿相片、有關自己八十二年人生的文件的皮箱，獨個兒在香港先後入住多家五星級酒店，每在街上遇到對文學、哲學有興趣的年輕人，就立即帶回酒店，跟著對年輕人訴說八十二年來的往事。

「我沒有想過她的離開，對我有這麼大的影響，我在美國有兩間大屋，一間是兒子和媳婦一家的，一間是我的，兩間大屋雖然打通了，但是當兒子、媳婦回醫院工作，而孫子又上學後，我就感到很孤獨。」老師請我吃大餐時跟我說。

「我希望在事業上還有一點作為，我已經答應了美國醫學機構，研究太極治療柏金遜症，另外，我也想拍一套電影短片。」老師說罷，又把一大堆資料從公事包中取出來。

由於老師想拍一套電影短片，我就介紹了一位繪畫動畫的朋友給他認識。今年三十歲的朋友，跟老師在火鍋店見面時感到有點不知所措，因為老師的食量很大，也喜歡喝啤酒。

「我明天就要返回美國了，真希望你遲些可以替我繪畫一套有關太極的動畫，畫面由《易經》第一句開始……」老師愈說愈起勁。

送老師回酒店時，看到他的背影就感到有點落寞。

「我十一月會再來香港的，一定會……」老師在酒店門口說。

人生真是奇怪，無論貧富，都總有無窮無盡的不如意與挫折，永劫回歸。而所謂的退休安享晚年又是甚麼一回事？一次失去配偶之苦，再次喚起老人的理想，只要有理想就能克服一切。

十一月時，他會不會再次出現？無論如何，現在的他一定會為籌備製作動畫而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