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
第八章
隔天一早，梁芷珊提著一個小包包，便出現在官翔一的課室。
瞧見官翔一還沒回來，她便興高采烈的和李小南打聲招呼，「南姐！早安！」
李小南回答︰「早啊，芷珊妳怎麼來了？」
「南姐！告訴妳喔！我有辦法令官學長答應我，讓我做他的女朋友了！」
「什麼？」在眼鏡眶下的眼睛不解的眨了眨。
「啊！他回來了！不說了！」梁芷珊飛也似的跑到官翔一的面前。「官學長早安！！」
官翔一楞楞的望了她一眼。她不是不再來的嗎？怎麼又再出現？難道上次的警告還不夠嗎？哼。他一言不發的從她的身旁經過。
「學長，我有話要對你說。」梁芷珊拉住了他。
「妳就算再告白也沒用，我對妳沒任何興趣。」
「可是這是關於你和汝寧學長的。」梁芷珊笑得好媚。「你不聽的話……可能會後悔喔。」
「小寧的？」他微攢著眉。
這花癡女又想打什麼主意？！
「嗯！是呀！你跟我出來吧！我相信這件事，你也不想其他人知道吧？」
不想其他人知道？他有不好的預感。「好吧……」聽一下也沒關係……反正他最終還是會拒絕她的。
「太好了！」
她上前把他拉出教室，直至把他拉至一個偏僻處時，她才把包包裏的東西拿出來。那是一部錄音機和一卷帶子，她把帶子放進去後，就把耳筒遞給官翔一，叫他聽聽。
梁芷珊懷著惡意的按下播放鍵。「你要『細心』的聽哦。」
官翔一狐疑的戴上耳機，一聽之下，才發現是小寧和楊凡的聲音。因為可以聽見某老師的講課聲，所以應該是上課的時候吧！他望了望梁芷珊。
「聽下去吧！之後的東西才是最重要的。」算了算，那段對話應該差不多出現了。
沒枉費她蹺課，在汝寧學長那兒裝這個。本來只是一時興起，想聽聽看他們平時有沒有提及官學長……怎知，呵呵……給她錄到好東西了。
這時，官翔一也似乎聽到她所指的「好東西」了。
是小寧和楊凡的對話……
『凡……』
『什麼事？』
『我好煩惱哦……』
『那麼你在煩什麼？說來聽聽吧。』
『這個……我不知道……』
『你應該知道的。』
『我不知道……』
『那麼是關於……那個把你留在這兒的人嗎？』
『別提他了！提起他就氣！』
『……他是因為喜歡你，才想和你有更多更多相處的時間。』
『可是我還不知道自己對他的感覺和他對我的……是不是一樣……』
『呵呵……只要你覺得自己對他的感覺，和別人、朋友、家人是不一樣的，他應該就是你特別的人吧。』
……
官翔一生氣的拉下耳機。
「……妳到底想怎樣？」她讓他聽這個一定是另有目的。
「沒有啊，我只是想做我喜歡的事。」她主動的摟住他的手臂。官翔一本想抽手，可是梁芷珊卻大力的抓住了他。「學長，這次我有了證據，他們就一定會相信我的話了。」她揚了揚那卷錄有對話的錄音帶。
只不過沒想到原來官學長才是同性戀者……不過沒關係！有了我，他就一定可以變回正常的人嘍！
梁芷珊任由他搶走手上的錄音帶，她看著他把錄音帶破壞、摔碎。
待他兇惡的回望她時，她才得意洋洋的說︰「沒用的，母帶還在我手上。」
「妳到底想怎樣？！」他怒號。
「哎唷！你別這麼大聲嘛！我的耳朵好痛喲！」
「快說！！」
「唔嗯……人家怕得說不出話來了……」
他重哼一聲。「請妳告訴我……」
「這句還差不多！」她滿意的笑了笑。
「梁、芷、珊！！」
「別喊全名啦！喊我『芷珊』妹妹就好。」
哼！這花癡女不知道什麼叫嘔心嗎？！他咬牙切齒的說︰「芷、珊、妹、妹！」不聽清楚的話，還真以為他在喊人家「自殺妹妹」。
「呵呵呵……我沒有什麼企圖啦！我只是想當你正式的女朋友罷了。」
「妳妄想。」
「是嗎？」她瞄了瞄地上的錄音帶殘骸。「真的是這樣嗎？唔……不過如果這卷錄音帶在學校裏播出，或是寄給汝寧學長的母親……又會如何呢？」
「……好吧，我答應妳。不過只有一星期，這段期間若發現彼此不合，希望妳能主動分手及交出錄音帶。」
「好！就這麼辦！！」呵呵！這麼難得的機會，她是怎麼也不會放棄的！「不過結束前，你都不能把這件交易告訴其他人，包括汝寧學長喔。不然的話，呵呵呵……你就等著報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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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的鐘聲響了不久，官翔一便提早出現在汝寧的課室。
「小寧，我們回去了！」無視於他人的目光，他筆直的走向汝寧。「走了。」他再一次催促。
「哦。不過阿一你今天不是要去學生會室開會嗎？怎麼可以早走的？」本來他還以為要等很久呢。早知如此，他就不叫凡先走了。
官翔一問︰「楊凡那傢伙呢？」平時他總是待在小寧身邊的。
「走了！他今天好像有寧情要辦，好像是關於他的訂婚典禮的……」今天已經五號了嘛，離典禮的日子也不遠了。
「訂婚？和誰？台灣允許同性結婚嗎？」他的年紀比他還小咧，居然這麼早就訂婚了？
「我也不知道他的對象是誰，不過聽說是女的。」
「……是女的嗎？」官翔一覺得自己有點了解了。
汝寧收拾好桌上的物件，便拎起書包，就要背上——
官翔一卻一手搶了過來。
「讓我拎吧。」
汝寧用奇怪的目光瞅著他。「阿一，你怎麼會突然想替我拿書包？不過不用了啦，我的包包那麼輕，讓我自己拿便行了。」
「就讓我拿一天吧！」他不容拒絕的說。
「可是……大家都在看呀！」他忌諱的瞄了瞄四周。
「我們走快一點不就行了。況且……」他不客氣的回望四周每一雙注視他們的眼睛，眾人立即收起了目光。「這樣就可以了吧。」
「真霸道。」他咕嚕。
「小寧！我們走吧！」
……這叫脅書包以令我嗎……？好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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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一！你走得這麼快幹嘛？！」
「你不是怕被人瞧見嗎？所以我便急著離開學校囉。」
「哦……」
官翔一回頭一望。
「小寧……不如我們今天走回家吧！」這樣他們就可以相處多一會。
明天起的一個星期，他就要跌入花癡女妖的魔掌了。到時小寧會不會當他是始亂終棄或是喜新厭舊的人啊……他才剛說喜歡他，隨即又交女朋友……完了、完了……希望到時他會聽他的解釋吧……嗚嗚……他的心情越來越差了。
「走回去？不是吧？那要走很久耶……」汝寧哀號，「阿一你該不會是為了省車錢才這樣做吧？我記得你的零用錢很多的，這麼快便用光了嗎？沒有的話我也可以借你啊！」不知怎的，他今個月的零用錢差不多都沒動過。
官翔一笑著說︰「也不想想我是怎樣用光的……」
阿一肯定是在怪我啦……「你是自願買東西給我的……」
「……你不覺得自己佔得太多的便宜了嗎？」
「一點點啦……誰叫你喜歡我啊……」倏地，驚覺自己說錯話的汝寧連忙捂住自己的嘴。他這麼說不就等於叫人家不要喜歡他，在說人家自討苦吃嗎？他自己的態度真差。汝寧低頭道歉，「對不起……」
官翔一苦笑。「沒關係的……」誰叫他的喜歡比他的多……
「與其道歉，還不如……」他猛地想到了一個好點子，「還不如給我一面『免死金牌』好了。」這樣，他惹怒了小寧也不怕了。
「『免死金牌』？」汝寧給了他一記白眼。「你當我是誰？皇帝嗎？」
他忍俊不禁。「不，是女王大人。」
「才說錯了話，就要發一面免死金牌，這豈不是很划算？」他反問。
「不不，我心靈上的創傷一定要由這面免死金牌來彌補的。」
「真的有那麼嚴重嗎？」
「當然！」官翔一眼中閃過一抹精光。他抓起小寧的右手，放在自己的左胸上。
「阿、阿一你想幹什麼呀？！」
汝寧已經拉不回自己的手了。他的手貼在官翔一的衣服上，透過那薄薄的衣服，他能感受到他的體溫及在皮膚下的心跳聲。汝寧嫩滑的臉上染了一片紅暈。阿一他到底想幹什麼？
「你感受到嗎？我這兒還被挖了一個洞哦。」官翔一溫柔的說。
「嗄？」
「我這兒有件東西不見了。為了彌補這兒的創傷，你可以給我一面免死金牌吧？」
「什麼……我不明白……被人偷了東西就去報警呀，為什麼會和我扯上關係？」愚笨的汝寧不明甚解的反問。
官翔一僅是笑了笑，拉高他的小手，然後在他的手掌心輕輕的「啵」了一下。
「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汝寧的手終於被放開了，他楞楞的盯著自己被吻的手掌心。
「給我吧？」官翔一再次詢問。
「……你要的話，給你其實也沒關係……」
「那麼謝謝了。」
不知不覺間，他們已走到汝寧的家門前。
「……小寧，你的那面金牌，我可能很快便會用哦。」他輕輕的說。「或許是幾天，或是在……一個星期後。」
「呃？」
「我想用的時候，我會用很特別的方法告訴你喔。」
「咦？什麼？？」
「到時你一定要猜出我的意思喔。」
「哦……那麼，猜不出的話呢？」
「你要記住了。」官翔一沒回他的話，他向他揮了揮手便轉身走了。
汝寧默默的盯著他許久，才拿出鎖匙進屋。
「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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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啦？」汝媽媽從廚房裏探出頭來。「快點去洗澡，再出來吃蛋糕吧！今天有你最喜歡的巧克力蛋糕喔。」
「哦……」汝寧敷衍的應了一聲，然後便回房間扔下自己的書包。
他無力的躺在床上，雙眼目無焦點的睜著，腦海裏盡是阿一剛才的話。
阿一到底想做什麼呢？他應該知道自己的腦袋不靈光，想不出他字面下的意思呀。
唉。
「小寧，你是不是在房裏呀？有你的電話！！」
「知道了，我來了。」
他用手撐起自己疲倦的身體。
盯著自己的手，他若有所思。
剛才阿一抓住的，是哪一隻手呢？是右手吧。阿一他……把我的手放在他的左胸上，那時真的嚇了我一跳。
他……他摸到阿一的……
汝寧的臉更紅了，他的臉頰、他的手……像火燒一樣的炙熱。
他就這樣的看著自己的手，他想等熱度散去，可是熱度卻只升不減。
「小寧！！你的電話！人家等你很久了！」
汝寧倏地回過神來，心也漏跳了一拍。
他剛才究竟在想什麼？！他大力的搖了搖腦袋，希望能把這種奇怪的思想拋走。
等他覺得自己冷靜一點時，他才徐徐的走出去。
他站在電話旁，本來想用慣用的右手拿起電話，可是他卻猶豫了，楞了楞，他才用左手接電話。
「喂……我是汝寧。」
『小寧嗎？』是阿一的聲音。
「嗯，阿一你不是才剛離開嗎？怎麼又打電話來了？」
『……我只是想起有事忘了說。』
「明天說不行嗎？很重要啊？」
汝寧的手無聊的把玩著電話線。
『小寧……我明天不可以接你上下學了。』
「……不要緊吧，反正後天還不是一樣。」
哪知官翔一又說︰『後天也不行。』
「那麼大後天？」
『……也不行。』
汝寧的手變得有點僵硬。「反正……只有三天吧？」
『不……今天算起的七天，我也不能接你上下學。』
「為什麼？阿一你很忙嗎……？？」
『對不起……原因我暫時不能告訴你。』
「……」
『小寧？你生氣了嗎？怎麼不說話？』
「唔嗯……沒關係的。」他努力的讓自己保持鎮定。「阿一你想說的，只有這麼多吧？那麼明天見。」他不停另一方的回覆便切斷了通話。
他靠著牆壁，任由自己的身體滑落。
他實在不了解……阿一到底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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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汝寧睜著一雙熊貓眼，有氣無力的回到學校。
「早……」他向鄰坐的楊凡說。
楊凡抬眼，立刻被他的樣子嚇了一嚇，「小寧，你還好吧？」
「我很好。」
他拉出了椅子，緩緩坐下，然後便忍不住累得伏在桌上了。
「你看起來很沒精神，你昨晚熬夜看書嗎？」
他打了個呵欠。「沒有……我昨晚只是被一件事煩惱得睡不著。」
「那麼你現在沒煩惱了吧？」
汝寧頂著嚴重渴睡的眼睛盯著他。「我的樣子看起來像解決了嗎？」
「……不像。」
「那麼就是了。」
都怪阿一那混蛋，昨天居然丟了一個疑團給他，又說了一堆奇怪的話，又要不和他上下學一星期……害他一整晚忐忑不安的輾轉反側……不停的想呀想……可他就是笨，怎麼也想不出他的意思。
他重嘆一聲，便把臉伏在手臂上，準備小睡片刻。
「待會兒老師來的時候記得叫醒我。」
「好吧。」
可是汝寧才剛躺下不久，就有人來找他了，「汝寧，有位學長找你。」
學長？是阿一嗎？汝寧猛地抬起頭來。但當他瞧見門外等他的人是林梓云時，他的臉色便暗了暗。
「你找我？」汝寧對著他說。
「嗯。過來這邊談吧。」
林梓云把他把到走廊的角落，汝寧盲目的走隨。
「汝寧，你和翔一是怎麼搞的？！」林梓云劈頭便問。
「啊？」
「你們吵架了嗎？」
「沒有啊……」應該沒有吧？
「那麼他又為何……」
「林大哥？阿一怎麼了？」
「小寧……你……不知道嗎？」他沉聲說。
「知道什麼？」
「知道翔一交了女朋友。」
汝寧愕然，久久不能自已。他的口張張合合了許久也吐不出隻字片語。
林梓云瞇著眼。「你果然不知道嗎……」
「我……他……」阿一怎麼會交女朋友？！他、他不是同性戀者來嗎？而且前陣子他才說喜歡他……
「我不知道你們到底出了什麼問題……總之，既然翔一去交女朋友了，就代表他放棄你了，所以我還有機會……」他逕自下了定論。
語畢，他便拋下汝寧一人離開了。
「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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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寧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來到這兒的。他想著想著，自己的腳就走到這兒來了。
因為這兒是他們最有記念性的地方吧。
天台——他和阿一在國中時，也是在天台認識的。那時天台是他最喜歡的地方，他常偷偷來上看書、吃東西……然後不知什麼時候，阿一居然和他一起行動了，和他吃飯、和他聊天……
接著是高中，阿一居然早在他入學之前，就細心的視察過這兒了，並且有意把這兒取代以前的地方。
雖然這兒沒有涼快的空調，冬天也冷得不得了……可是這兒卻是他們最愛的地方。因為這兒沒有別人，他們想做什麼也可以，偶爾上來發發瘋、唱唱歌、談談ＢＬ小說也不會惹人非議。在這兒，他們很自在。
而現在，站在這兒的人，卻只剩下他一個了。
秋風吹在他的身上，他感到異常的冷。
阿一不會再來替他擋風了嗎？
阿一已經是……屬於別人了嗎？
想及此，他的視線便開始變得朦朧，溫熱的液體從他的臉頰滑下。他無措的蹲下。
他把臉埋在雙膝之間，他覺得風把他的臉吹得很痛。
突然，風止了。
他抬頭。
原來有人把風擋住了。太陽光從他的背後射過來，他看不清他的臉，有一瞬間，他還以為自己回到了國中的時代，而眼前的人則是那日替他擋風的官翔一。
「小寧，原來你在這兒！」
他的聲音教汝寧大失所望。不是他……他又繼續低頭飲泣。
「你怎麼哭了？」
楊凡陪他蹲在地上。
「……我、我沒有哭……」小小的聲音自他的手臂下傳出。
「好好，你沒有哭。那麼你為什麼不開心？」他試圖用別的方式問。
「我……我……」
他輕拍他的背部，「不要急、不要急。」
「嗚……凡……剛才、剛才你、你也看見……有……有一個人來、來找我……他……他……」他越說，胸口便更加苦澀了。淚水怎麼停不下來？他為什麼要流淚？
「嗯……」
「他……他說……阿一他、他……」為什麼他的聲音這麼不爭氣？他何時變得這麼口齒不清的？
「慢慢來，深呼吸、深呼吸……」
汝寧照他所說，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才說︰「阿一他交了女朋友！！」
才剛說完，他眼眶裏的淚水又湧出，楊凡主動的替他抹去淚水。
「我知道了……」
「凡、凡……我該怎麼辦……？」
楊凡輕輕的摟住了他。
「你做回你自己不就行了嗎？」
「我……凡，為什麼、為什麼他會……」
「說不定他有理由才會這麼做……」
「他明明說……他明明說……喜歡我的……」汝寧無助的抓住他的衣服。「他、他又……」
「等他解釋吧？」
「凡……」
「什麼事？」
「……我……你……」
「嗯？」
「凡……我、我和你在一起好不好？」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