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護(2)
第二章 失常
下午，一群爽朗可愛的小學生，一個個蹦出友枝小學的大門。
教室裡，值日生的那一欄裡，正正的寫了兩個人的名字。
「小狼，艾力歐！我們先走了！」
櫻天真的揮舞著白晰的手臂，跟知世轉身出了教室，隱約之中，還可以聽到她倆的笑語。
「碰」，門闔了起來。
「櫻她…真是可愛不是嗎？」
艾力歐還是用他慣用的微笑，望著那冷漠的卻又因某人而泛紅的臉。
「是…是啊…」不自然的語調…內斂的目光…「我…我去…幫花瓶換水…」說完這句話，他奪門而出，似乎還顛了一下。
艾力歐不禁笑了出來，隨即臉色又落寞下來。他悠悠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竟然嘆了口氣。
他有…幾百年沒有嘆氣了？
有幾百年沒有人可以讓他嘆氣了…
習慣於…預知未來…習於對所有的事物淡然…什麼人所投下的石子，才能在他的心湖裡激起漣漪？
沒有人……
除了…他…
艾力歐等了約一分鐘，做了些簡單的工作，小狼還沒有回來。
他閉上眼睛，專心的用"力"去感應周圍，他確信現在四周絕沒有任何人存在。
櫻不在…可這又何嘗不可？艾力歐的心底生出了一絲搗蛋的意念。
「隱藏黑暗力量之"鍵"…展現你真正的力量吧…你的主人艾力歐命令你…」他的眼光斗然一深︰「封印…解除！」
霎時間，那集合了日，月力量…從前世就一直陪伴著他的魔法杖，已出現在他手上。
「日…月之力啊…聽我的詠唱…以此地為鏡…顯現出我那可愛的子孫…」
腳底的魔法陣轉變為一面澄清如水一般的明鏡，明鏡上的水流抖動著，漸漸成形…清晰…小狼俊朗的臉龐立刻出現在水面上。
他正一手拎著花瓶，一手開著水龍頭，花瓶中的水早已經滿了，然而小狼確絲毫無所覺，任憑水龍頭裡的水嘩啦嘩啦的流出來。
他的眼神愣著，不知在想著什麼事，艾力歐知道…他的思緒，已牽在那唯一能讓他展露微笑的女孩身上。
他的心忽然一陣異樣，那股異樣使他不由得舉起魔杖…連他自己都不明白…他是想…打斷他想她的時光？？
水龍頭裡的水顫動起來，這果然驚動了敏銳的小狼，他驚愕的倒退一步，手裡的花瓶，「鏗啷」一聲，落至地上。
忽地，那水龍頭飛出的水注，化做幾十道如劍一般銳利的冰芒，朝小狼疾刺而來！
小狼見機極快，一個輕躍，再向後退了幾步，人已到了牆角，冰芒如瘋似狂的撲了過來，小狼「叱」的一聲，微微一讓，冰芒撞上走廊的牆，力道竟大到撞出一個大洞來。
「可惡…」小狼繞到那冰芒的背面，幾聲默念，已把長劍握在手裡。
「火神………！」隨著那極有力的聲音發出，小狼的劍上也發出了一團團的火燄，和那冰芒相交，果然使得那冰芒猶豫了一兩下，暫緩了攻擊。
教室裡的魔法陣，越發燦然。
艾力歐已不再微笑，他知道它今天有點反常…眼光…微微有些紅，從來沒有一次…在施法的時候，情緒這樣激動，複雜，百感交集…他現在所想要做的，竟全部都是攻擊！…
隨著他情緒的高漲，小狼那的情勢越來越不妙。
「風華…！」再一次發出了招式，然而他的魔法遠不如櫻的變化多端與精妙，冰芒這次只被他阻得一阻，便再次肆無忌憚的朝他撲來。
小狼心知不妙，冰芒的第一波攻擊已到眼前，他無可奈何，只得挺起劍來，和它硬碰硬的交了一劍，「啪」一聲，冰芒被帶有強大之力的劍劈成兩半。小狼正喜間，冰芒彷彿源源不盡似的，不儘被砍斷的那一端再長出尖角，連被砍下的那一段，也再度化成另一道冰芒，朝他攻來。
我到底是…怎麼搞的…？
冰芒無情的掃過小狼的肩頭，一道鮮血激了出來。
明明只是要…幫助他們啊…
小狼一個翻滾，滾倒在地上，他馬上就想爬起，但臂傷讓他嚐到劇烈的痛苦，他眉角猛地一抽，靠在牆角喘氣著，掙扎著。
為什麼……
小狼舉起長劍，欲待抵抗到底，然而冰芒無情的劃過他的指間，手臂的無力讓他再也無法握緊長劍…長劍在空氣中翻轉了四五圈，落到了窗外去。
「李小狼………」無意識的…他脫口而出…而那一聲叫喚，對他自己，對小狼，對冰芒的攻擊來講，都像是劃上了一個休止符。
小狼眼睛沉重的眨了幾下…冰芒在他的眼前矇朧著…他已無法得知冰芒會對他造成什麼影響…他搖晃…咬緊嘴唇…然後便失去了對周遭的一切知覺…
冰芒，也在同時停下。
教室裡的魔法陣在一瞬間消失無蹤，室內恢復了原來的光線。
艾力歐全身乏力，手一鬆，那有他兩個人高的魔法杖就這麼鏗然落地。他必需靠住牆，才能站得穩。
「我到底在…想什麼啊…我幹什麼對小狼…」艾力歐輕輕的掩住自己的臉，五指深入他額上的頭髮之中，這能夠幫助他冷靜…幫助他思考…幫助他彌補錯誤。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有氣力站在小狼之前。
因劇痛而扭曲的臉…稚氣而又冷漠的眼神…微帶褐色的髮絲…還有他那…對什麼事都不屈不饒…認真到底的神氣…他蹲了下來，本能的想把他抱起來。卻又沒有動手，只是看著他闔上的睫毛，良久良久。
不知道什麼動力驅使著他…他俯下身來…在小狼修長的睫毛上輕輕一吻。
那沒有別的意思…或許該說是…本能？
他似乎略有知覺，微微動了一下額角，仍是沒有醒來。
「對不起………」艾力歐直起身子幾寸，仍是俯身，他伸出右手來，將他蓬亂的髮絲向上撥去。他的手順著他的臉頰滑到下巴，再滑到受傷的臂上。
手上綻出七彩的光芒，溫潤而燦爛…等他再將手再移開時，傷口已然不見，連疤痕也不剩一點。
他看著他，因為疼痛的消除，他似乎安心了下來。沉沉的睡去。
他解下身上的大衣，慢慢的覆蓋在他身上，從頸子…到腳趾…確定他每一部份都沒有受到涼。
當他轉身離去時，他終於再一次微笑了起來…
「李小狼…」他在回家的路上，踩踏著滿地的積雪，柔柔的覆誦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