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2)

照著神威在電話中的指示，昴流來到曾經是第一把神劍誕生地的的刀隱神社。

這裡曾經是所有事情發生的開端地之一，對神威來說，也是一個充滿著所有幸福與不幸的地方……雖然現在它的面貌看起來與以前並無不同……

然而，想要保護的人，卻已經消失了一個……

昴流先是站在門外仔細打量著整個神社的氣流，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或者說，雖然他在約定日之前有聽說過刀隱神社與神威之間的一些事情，不過，這都不是他那時最關心的事情……

現在回想起來，昴流突然感覺到原本以為沒有異樣的神社中，似乎流動著一股充滿悔恨的氣息。

隨手點起一根煙，昴流不禁皺起眉頭……那個房間的味道他太熟悉了。

昴流曾經花過好一段時間才讓自己從那樣的氣氛當中走出來……想起又是一次必需深入『人心』的委託，他的疑慮表現在遲遲未踏出的，站在原地的雙腳中。

「……昴流……」

不知過了多久，遠方傳來神威的聲音。昴流望向聲音的發源處，只見在神社大門的前方站著眉頭深鎖的委託人。

昴流輕輕地眨了一下眼睛，將手上的香菸丟在地上踩熄之後，以流暢的步伐走向他：

「從那一天之後，有好一段時間不見了呢……神威。」

「對不起，昴流……我知道是他把你的右眼弄失明……卻還任性地拜託你來到這裡……」

看著昴流依舊是一貫平靜的語氣，神威相當自責地低下頭來放聲說著。

讀出神威眼底的神情，昴流沈默了許久，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便伸手去觸碰神威低下的臉頰。

神威被昴流突然深手的舉動嚇到，?起頭來對上那雙充滿凝重意味的雙眸。

自從昴流的右眼被封真傷害導致失明時，神威才在無意間發現他原本有一雙漂亮且清澄的碧綠色雙眼。

可是，每當看到昴流那僅剩的一隻漂亮的眼眸時，神威就不禁皺起眉頭，彷彿這一切都是他造成似的……

「神威……你因為我的右眼是因為他而失明相當自責，這一點我很清楚。」

打斷神威表現在臉上越來越灰暗的思緒，昴流語重心長地緩緩說著：

「然而，你在明明知道一切的情況之下還是拜託我來救他，可見你相當地重視那個封真……」

「對不起……」

聽昴流這麼一說，神威再度將頭低下握緊雙拳……除了一句句的對不起之外，他已經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自己是個任性的人……縱使意識到這樣的事實，神威還是不顧一切地想貫轍這樣的『任性』……

「……你放心吧，我並不恨封真……」

「昴流……？」

訝異於昴流突然冒出的一句話，神威睜大雙眼注視著。

「在神威的回憶和那位少女與『封真』在一起的景象中，『封真』總是個溫柔的大哥哥……我想這才是神威心中的『封真』，而不是身為地龍的『封真』吧？」

微微閉上雙眼，昴流輕描淡寫地一邊說著一邊回想著……無形中，星史郎的笑容就這樣浮現在他的腦海。

很多人說他和神威的感覺很像……或許吧，昴流也曾經這麼覺得。

他和神威，都是最重要的人殺了另一個最重要的人的『被害者』。

只是，溫柔與善良，從一開始就不存在於『真正的』星史郎身上……

「……對你來說，你的幸福是在於『封真』能回來吧。如果我能幫你實現願望的話……我很樂意……」

慢慢地睜開雙眼，昴流的眼神流露出淡淡的溫柔：

「因為你是我重要的朋友……」

「昴流……謝謝你。」

望著昴流轉變的神情，神威稍稍鬆了一口氣，綻開笑容回應著。

「那麼，我們就先進去再說吧。」

結束在門外的交談之後，神威帶著昴流走進刀隱神社的長廊中。

在踏進刀隱神社的那一瞬間，昴流感覺到一種熟悉的味道……

在採光充足的長廊上，有著一種無生氣的陰鬱與沈重。在神聖的神社當中有著這樣的氣息，昴流微微吃了一驚。

不過，仔細想想現在神社的狀況，昴流倒也覺得似乎不需要這麼大驚小怪……如果有人看到前幾天的自己，大概也會懷疑那竟然是左右日本陰陽師界的皇家少主吧。

「皇家少主……」

低聲唸著這個跟著自己好幾年的頭銜，昴流的嘴角泛起一絲自嘲的笑容。

「你在說什麼……昴流？」

「不，沒什麼。」

昴流輕輕搖搖頭回應神威的疑問。

在穿過長廊之後，來到了位於中央的客廳。

隨著神威打開隔間門的舉動，昴流看到了裡面的景況……

房間的大小還算是寬敞，擺設相當簡單而樸素，就像是一般的神社會給人的感覺一樣。

「昴流，請進。」

跟著神威走進客廳之後，昴流才看到了坐在內側沙發上，雙眼無神的封真。

關上房門之後，神威似乎也沒有去注意到剎那間昴流雙眸閃過的神情，移動緩慢而沈重的步伐走向封真，在他面前蹲了下來。

緊皺著雙眉，神威的臉上盡是自責；緩緩伸出右手去觸碰封真的臉頰，然而，坐在沙發上的人卻是動也不動。

昴流靜靜地站在原地看著這一幕，腦海中閃過許許多多已經無法去清楚述說的影像。就這樣，昴流與神威兩個人誰也沒再開口，任憑時間一分一秒地在沈默中流逝……

許久，神威站起身望向昴流：

「……我照著之前和你說過的話，把封真帶回來了……」

「可是，我還是沒能帶回他的心……」

「不管我說什麼，他都看不到我……就像小鳥一樣，再也沒有清醒過來……」

說著說著，神威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與態度表現得很平靜，可是淚水還是在眨眼的頃刻不知不覺地滑過臉龐。

「……我會試著把他帶回來的。」

以優雅而順暢的步伐走向神威，昴流一面掏出口袋中的手帕遞給他，一面以認真的神情說著：

「你就在這裡等著吧。還有……」

「……？」

接過手帕的神威，對昴流欲言又止的話語表現出疑問。

「把眼淚擦乾，不要再哭了……我想封真他並不希望看到你這個樣子……」

「嗯……」

聽著昴流溫柔的話語，神威的臉上再度揚起淡淡的笑容。

看著神威的笑容，昴流的嘴角也不自覺地向上勾起些微的角度。

原本以為自己的心早在彩虹大橋崩落的那一刻就已經消失，然而，神威卻把他帶回這個世界當中。

自己的『願望』是再也無法達成了；但是，在昴流的心中一直有著想要幫助神威的聲音。

或者說，在他心中一直有著一個不希望再見到有人因為彼此的不瞭解而再也無法回頭的心願……

如果，自己能幫助神威找到『真正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