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劇(下)
我，知道一個秘密。
是關於那個人的，我喜歡的人。
那個人的母后，很美麗的人。不像是已經做了母親的樣子，倒是一個風姿綽約的少女，攜其清豔與優雅，傾城一笑而不媚。
我的母后，在我還很小很小的時候就不在了。所以，我總是喜歡，跑去看他的母后。
和他。
房間裏，暗暗的，不很透光。
那個人坐在床沿，懷裏輕輕地擁著美麗得少女如畫的母親。
小心翼翼的樣子，像是呵護著一件寶物。
真好看啊。
王子，和公主。
小小的心靈，只一逕地認定了，只有這樣的公主，才能匹配這樣的王子。
其他的人，都不行。
只是清秀可愛，不行。
王子，也是這樣想的吧。
所以，努力想讓自己，能夠多一點什麼東西。讓王子遇上的，即使不是那樣美麗的公主，也能夠喜歡甚或是愛上的東西。
如果，我也可以成為那樣的公主就好了。然後王子，就會喜歡我了吧？
少女撐開了微微合起的眼簾，凝視著，自己面前的。她的骨血，她生存的意義，她的整個靈魂甚至是——
那時羽絨般柔順的眼睫下，美麗深幽的黑瞳只，映上了她的愛戀。
然後，幸福及期待幸福的微笑佔據著她臉上最後的姿容。
仍是輕輕飄浮在空氣中，讓人的心也甘願為此死去的絕色。
唇間低低的仿若私語。
「…你…一定也能找到…自己最喜歡的人哦……」
語調微微的上浮，像是和他撒嬌似的，保持著這樣的習慣。
即使是，這樣的時刻。
王子懷抱著公主，用那種任何人看了都會覺得他所擁抱的是自己的戀人而非母親的神情扶著公主慢慢地躺下。然後，賜予了公主王子的親吻。
只有王子的吻，才能讓睡美人醒過來哦。
「…兄上……」我小小的身子探出了門外。
第一次出聲，輕輕地叫喚。
如果兄上也能看著我就好了。
王子轉過身，唇邊微笑著，沒有被打擾的不悅。簡直像是，又找到什麼不會太無趣的東西一樣。
就是這個孩子，一直以來，總是用他那雙黑黑的好看的眼睛望著他，期待能得到寵愛似的。跟在他的身後。
他也知道，這個孩子，很多時候都會跑到這裏來看他，和她。
他們在一起的樣子。
小小的身子，總是安安靜靜地坐在門外。用著希翼的羡慕的眼神。望著。
渴望得到關注。
但他從不加以理會。
也許是，小小的惡劣吧。
一面裝作、不、確實是無動於衷的，一面又會為自己似乎刺傷一個幼小的心靈而在心底微笑。
這是，一項不會太無聊的娛樂。但他並不打算真的去進行。
他知道。他不會與這個孩子有所瓜葛。
也許他可以拿他來打發無聊的時間，但是，這不是他感興趣的物件。
這個孩子，不會成為，能夠引發他興趣，以至於進一步去探究的東西。
即使，也許他會是可愛的，純真的，善良的甚至於是…美麗的。
只不過這一次，被這個孩子發現了他秘密的樣子啊。
雖然，他並不以為這樣的事有什麼大不了的。並且，也不畏懼被發現後可能接踵而來的各種事端。
只不過，突然很想看看，這個孩子，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
他突然很想看看。
於是，他微笑了。
用那種，任何人看了都會生出好感的，忍不住想要親近的微笑。
那是王子所特有的溫柔笑臉。
「兄上。」我踮著腳尖小心地跑過去。公主睡著了吧，不能吵醒她。
想要去牽兄上的手，大發現似的低叫了起來。
「兄上手髒髒的！」
急忙翻弄自己全身上下的衣兜，我終於掏出了洗得乾乾淨淨的手絹。
「兄上，擦擦。我的手絹很乾淨的，是我自己洗的。」我要強調自己的話一般用力點頭，滿是認真的表情。
王子仍是忍不住的微笑了起來。真是，有意思的東西呢。
我暫態張大了眼怔怔地瞧著。
兄上笑起來真好看啊。
兄上只對我一個人笑呢！
「傻孩子。」他終於蹲下了身，第一次仔細打量這個總跟在他身後的孩子。
一樣，很乾淨的東西。
心裏這麼想著，伸出手去溫柔似是無限眷寵地撫上了看起來就覺得柔嫩細膩的臉頰。
望著潤澤如玉的雪白面容上印上了他手的鮮紅，心情莫名的有些愉快。
於是，笑得更是輕柔。拿著清楚地知道眼前這個孩子無法抵抗的眼神籠罩上清秀的小臉。
兄上很開心的樣子呢。所以我也開心的笑。
突然，瞟見了仍是安然熟睡的公主。我不解地歪過腦袋問：「公主為什麼…還是不醒呢？」
「有了王子的吻，睡美人應該醒過來才對啊！」
「呵呵。」王子笑了起來，「這大概是因為，我不是王子的緣故吧。」
是…這樣的嗎？
不明白。
「小孩子該回去睡覺囉！」
感覺身子一下子騰空而起，我嚇得連忙伸手抱住了兄上的脖子。
兄上在——抱著我呢！
我受寵若驚地微微張開唇瓣，無聲地輕輕叫著。
這是兄上，第一次抱我呢！
我忍不住開心的笑，把臉埋在了兄上的懷裏。
好幸福、好幸福啊！
如果能一直這樣就好了。
兄上，真的是王子哦！
是我最最英俊的王子！
想要，叫一次，兄上的名字。
我最喜歡的人的，名字。
「…星史郎…哥哥……」
公主，永遠地閉上了眼睛。不再醒來。
無聊的會議。
星史郎秉持著一貫良好的耐心聽完了臣下關於選妃的議題。簡單的一句話落下，結束了這個他從不感興趣的話題。
國王的遊戲，似乎是玩得過火的樣子。他已有些膩味。
誰要，誰就拿去好了。
只怕在他說出這番話後，他那一群弟弟會欣喜若狂吧。
他無法瞭解，熱衷於權利與金錢，真的是一件讓人那麼高興的事嗎？
即使，現在的他，就坐在權利與金錢的頂峰。
但這從不是他想要的。
他從來都，沒有什麼想要的東西。而這並不是因為，他是什麼都不缺的大殿下，未來的國王的身份。
不過，輕而易舉地讓別的人得到稱心的東西，也不是他的習慣。所以他暫時還沒有將這個位子拱手相讓的打算。
隨意的走著，然後，他看見了。
那個細瘦的身影，背對著他似乎在找什麼的樣子。專心致志地，沒有發現他的到來。
很奇怪， 在任何地方他一眼就可以認出他來。
昂流，他最小的弟弟。
這也許是因為，他被認為是，最受他寵愛的弟弟的緣故吧。
仍在找著，仍是沒有注意到他。
這讓他有點不悅了。
伸出手去，輕輕撩起他的發絲。很長很長，似乎準備把王子帶進他的城堡。問題只在於，誰是他的王子。
目光閃爍，腦海中掀起了不久前回憶的一個角落。
那個人就是…他的王子嗎……
手中的力道微微加重地扯了下，聽到了低弱的呼痛聲。然後那個瘦小的身子驀然站起直直地撞入他懷中。
他反射性地摟住了。
「兄上！」我在他的懷中轉過身，下意識地把手背在身後。
他微笑了，若有若無地靠近。仍是注意到了，自己的弟弟把手中的什麼東西藏在了身後，不想讓他看見似的。
隱隱的，是一張畫的樣子。畫的，想必是他的王子吧。
但是，想是察覺了他的意圖。那雙手往身後藏得更深。
這是鮮少有的情況，昂流會違逆他。
如果說是因為有了自己的王子，而忽視了自己曾經最想要親近的哥哥。這種轉變，可真讓人有點不滿啊。
「兄上…」我小心翼翼地叫著，窺探。兄上，生氣了嗎？
淡淡地掃了一眼，不再留戀。原先，就不是，他所感興趣的。只是一時的好奇心在作祟罷了。
毫不猶豫地轉身走開，同時感覺到一點小小的束縛力在拉扯著他。
「痛！」
視線下移，終於發現了一綹長髮勾住了他的衣扣形成一種糾纏。在心底輕輕地哼了一聲，就要伸手扯斷。
「兄上！不要！」我心急地叫了起來。
千萬不可以扯斷的！不然咒語就不靈了！
我漲紅了臉，手忙腳亂地解著發絲形成的扣。
越纏越緊。
感覺到兄上什麼話都不說的沈默，我羞腆地低語：「對不起，再一下下就好了。」
輕輕顫抖的手，就放在他的胸前，解著不論怎麼解都解不開的結。
黑亮的發絲，柔順地垂落在蒼白的一截手腕上。忍不住地，就想要握在手心，掬起一掌的發絲。
他並不是一個衝動的人。不過這一次，他滿足了自己的希望。
輕易地挑斷了束發的絲帶，暫態散下了幾乎及地的一瀑長髮。
纖細的身子，相形之下，有著柔弱的樣子。
還是個孩子啊。也許別人，會這樣感歎。
「兄上？」我頓時停下了手裏的動作。有點緊張。兄上，好奇怪的樣子。
目光順勢下滑，手指，隨之遊移。
有一點，不捨得了。要把他，拱手相讓給遊人嗎……那時候，遊人似乎很堅決的表情。
是…認真的嗎？
他無法瞭解。可他並不強求，因為這，一向就不是他所能瞭解的。
不由得，就想起了那一次花園小徑。
想起了……
已經被別人所碰過了嗎？真可惜。
輕輕地靠近，連呼吸都可以相觸的親密無間。
溫柔的碰觸。就像是此刻他用同樣的力道擁抱著他懷裏的身子。腦中模糊地想著，是，第幾次了呢？
這樣的例外。似乎是過多了的樣子。
而一旦例外成為習慣，就不再是例外。
他並沒有仔細觀察他手中的少年。但他可以知道，他微微睜大了幽黑的眼眸，似乎正為此感到吃驚。
卻並沒有掙脫。
就這樣柔順地依偎在他的胸前，似乎可以為他放下一切。
他感覺到自己的困惑。
但同樣的，他沒有結束這個意料外的，極其溫柔繾綣的親吻。掌中的發絲，有沁入他心底的清涼與…依稀正如它主人唇齒間的香甜。
「昂流。」
他們以外的叫聲終於抽回了兩人的神思。卻，仿佛彼此都帶著依戀似的，沒有立即分開。於是，闖入者的眼中，便留下了這樣的畫面。
那是遊人。
倒吸了一口氣，隨即哇哇大叫起來。
「喂！太不夠意思了吧！我都還沒有親過耶！」聲音裏透露出不滿的樣子。眼神，卻若有所思的，望著。那個不再癡癡傻傻地笑著，感覺異常孩子氣的少年。
為什麼，不去拒絕？
既然都可以拒絕他。沒有道理，突然軟弱了起來。
解釋，只有一個。
星史郎的目光閃爍了一下。沒有去看仍然依傍在他手腕中的，低垂著頭的孩子。
「不好意思，玩笑，開得過分了一點。」他依然微笑，用他永遠不變的笑意。
「昂流，要乖乖的聽遊人哥哥的話哦！」
交待完，便轉身走開。仍是，沒有去看。
我垂著臉龐，沒有看兄上的眼神。
背在身後的手，緊緊絞住揉成一團的畫紙。
即使不說，也是知道的。王子，怎麼可能會認真呢？除了公主，王子誰也不愛。
所以，即使畫了再多再多的王子和…那個不是公主卻愛上王子的人。王子仍是，不會愛他的。
王子，和人類公主結婚的前一晚。
是人魚公主的最後一次機會。
到處都是熱鬧的景象。因為兄上，就要迎娶他的新娘。一位真正的公主。
我用著最認真的表情，仔仔細細地梳理我已經長及膝蓋的黑髮。打著自認為最可愛的蝴蝶結。為裝成公主。
至少在這一夜，想要做一次，王子心愛的公主。
「星史郎…哥哥。」
用著從來都沒有過的堅定嗓音，呼喚這個名字。再一次的。
星史郎抬起了頭。這裏是他的寢宮，而明天，就會變成他的新房。
我走近了他，控制住自己的怯懦伸出手去牽住了他。
「你娶我，好嗎？」
他微笑起來，唇角都帶著讓人眷戀的溫柔。
「不好。」
「我…喜歡星史郎哥哥。」
他歎息地搖頭，就像看著自己任性的孩子一樣無奈。輕輕地伸出手來，捧住了我一邊的臉龐愛憐的撫觸。
「我不會喜歡你的，昂流。再怎麼想要，我都永遠不會愛你。」他貼在了耳邊，說著仿佛是最後的溫柔話語。「在那個時候，本來是想殺掉你的，你看見了吧。是我殺了我的母親。這還是第一次，被人看見我殺人呢…」
「後來我改變了主意，並不是因為覺得你特別而是，你根本不值得我去在意。就像路邊的一顆小石頭，它在或它不在，對我沒有任何影響。所以，我放過了你。而你…」他呵呵地笑了起來，「似乎有了什麼誤會的樣子……」
「難道你以為，我就會因此而喜歡上你嗎？」
難道你還以為，王子會愛上公主以外的人嗎？
是的，我以為。
自己，可以成為，或許，可以成為這樣的人。
即使不是公主，王子，依然會愛上的人。
直到今天，王子終於告訴了我。
他不會愛我。
再怎麼想要，他都永遠不會愛我。
「傻孩子，我留下了你的性命，你該感到高興才對呀……我可是很少，對一個人如此的寬恕。」像羽毛般映在臉上的吻，很輕很輕的抹去了掉落的眼淚。讓人感覺自己，似乎是被疼愛著。
我靜靜地哭著。發不出聲音。
匕首閃過寒冷的銀光，架在了我的頸邊。不住的哭泣使得持刀的手也跟著微微的有些顫抖。一絲鮮紅的血滑過刀身既而淌落在地上。
星史郎皺了下眉。望著地上雪白的地毯。只一滴破碎的殷紅，和無數破碎的珍珠閃過剔透的光芒。
銀光一閃而逝。
然後便是雪花般落下的發絲。
我交握住雙手，深深地彎下了腰。
「……對不起……打擾了……」努力地吸氣再吸氣，想要使自己的句子不至於破碎不能成語。
默默地轉身，我流著眼淚一路哭著回去。
星史郎撿起了在我不知覺間掉落的匕首。
今天，是我最後一個機會。想要告訴你，我喜歡你。
我不希望，自己連告訴你這一句話的機會都沒有而眼看著，你迎娶你的公主。
即使，心中，早已隱隱的有了預感。
我果然，還是沒有辦法，讓你喜歡上我。
在別人的眼中，我是你最疼愛的弟弟。
可是我很清楚，其實我……在你的眼裏，我和他們並沒有什麼兩樣。
今天，你很明確的告訴了我。用那種總是很溫柔的語調，輕輕地像是不忍傷害我似的。
你不會喜歡我的。再怎麼想要，你都不會愛我的。
即使是討厭也好啊——
這樣，你會看著我，認真地看著我。至少會把我放在你的心裏。
可是，你還是說了。不給我留下一點希望。
我是…根本不值得你去在意的。
我很難過。
心裏很痛。而你，是不會為我心疼的吧。就算嘴上說著疼惜愛憐的話，事實上，完全不是這樣。
曾經，我給自己許下一個心願。
我要留很長很長的發，直到它長到能把王子帶進我的城堡。
到那個時候，你就會喜歡上我。
這個咒語，不靈。
所以這一次，我，想要做你的洋娃娃。
我會很乖。
安安靜靜的不再說話。不吵也不鬧。
我會真的很聽話。
希望你，能收下這個洋娃娃。
我會閉上眼睛。
直到有一天，能有王子的吻把我喚醒。
他，有了一個屬於自己的洋娃娃。
總是安安靜靜的，坐在他的身邊。畫著王子和不是公主的幸福畫面。
洋娃娃，只會對著他笑。那雙幽黑好看的眼眸只會望著他。
他從來沒有養過一個洋娃娃。不過，送上門來的東西，沒有不要的道理。是不？
所以，他心安理得的收下了這份意料外的禮物。
遊人，對於這種轉變並沒有表現出驚異的樣子。似乎早已知道什麼似的。只是以，深深悲哀的目光，注視著他的洋娃娃。
於是，人們可以看到。無論星史郎走到哪里，他都會帶著他的洋娃娃。因為一旦他不見了，他的洋娃娃便什麼都不做的坐在原地發呆。沒有他不行。
有時他會故意的，弄一些惡作劇。他的洋娃娃，便孤零零待在黑暗裏。睜著雙眼直到天亮。不哭也不鬧。
「昂流。」今天，他帶他的洋娃娃到郊外散步。身邊照例只有少數幾個侍衛。洋娃娃似乎很高興的樣子，一雙眼不住的四處瞧著。
他捧起洋娃娃蒼白的臉龐，撫過他頰邊散亂的短髮。「自己一個人去玩，不要跑遠知道嗎？」
洋娃娃點點頭，向他展開一個燦爛的幸福笑臉。跑開幾步，又回頭確定他還在不在之後，開心的去玩。
他不覺微笑了起來，有這樣一個聽話的娃娃，似乎還不錯的樣子。
這個思緒剛剛掠過腦海，他看到了。
他的洋娃娃，不知為什麼在哭著。
「櫻塚，納命來！」
耳中，聽到了催命符般的吼叫。還有尖銳的殺氣。早該——發現到的！
森冷的刀光已迫近了眉睫。他完全可以躲開。依他的身手，他甚至可以在對方近身之前一舉扼殺對方的性命。這對他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
可是，他沒有動。只看著，一個地方。
他的洋娃娃，不知為什麼在哭著。吮住了手指，似乎是被面前白玫瑰的花刺到了而疼疼地哭著。
他完全可以躲開的。只要他偏一下身，甚至只要動一個手指頭。
可是他，只是望著他的洋娃娃。
他的洋娃娃，在哭。
然後，一陣劇痛短暫地俘虜了他的神智。
不等他親自動手，回過神的侍衛已迅速結果了那個刺客的性命。
他捂住右眼，鮮紅的血染了他一身的衣物。該說是他運氣太好還是那個刺客太平庸。原該是抹過他頸項的刀失了準頭狠狠地滑過他的右眼帶起一抹血珠。
但是誰都無法置信吧。他竟然會給人有機可乘！連他自己，都不相信。
簡直像個…傻瓜似的。他無法控制的扯開了唇角嘲諷的笑意。
模糊的視野中，他的洋娃娃跌跌撞撞地向他跑過來沖入他懷中，雙手緊緊的抱著他，顫抖的。
他放下了遮住右眼的手，極盡溫柔繾綣地撫上了洋娃娃的臉龐。就像他曾經做過的那樣。
看著蒼白的臉龐因為染上他手的鮮紅而清豔如煙，他好心情地笑了起來。
「昂流…」他輕輕地哼著音調，像是唱著搖籃曲，「我們回家…」
回到，王子將要前往的城堡。
他的右眼，經過治療仍是沒有複明的可能。相較於臣下的戰戰兢兢，他只不在意地笑了笑。
而那個刺客，是曾經被滅族的朝中重臣的僕從。
並不意外的結果。
他的洋娃娃，仍是——總是不再離他的身傍。似乎是，想要守著他的樣子。顯得有些好笑。
每一次他回到寢宮，洋娃娃就會撲到他身上輕輕的親吻他的右眼。就像在進行某個神秘的儀式又像在撫平他曾經的疼痛。
只是，他的洋娃娃，仍是不說話。安靜的，就像他從來都不曾說話。
不曾，用柔軟的音調叫著，星史郎哥哥。
他覺得，自己竟然懷念了起來。
屈指可數的幾次。
被那好聽的聲音這樣叫著。
「昂流…」他坐在洋娃娃的身邊，看著他畫著一遍又一遍，王子和不是公主卻愛上王子的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的畫面。
習慣性的，手輕輕地伸入他的髮間。齊頸的髮絲，短短的有著可愛的樣子。
「我們來把頭髮留起來吧…長長的……長長的……」
洋娃娃，閉上了眼睛。
他會等待王子的親吻。
一直，一直地等下去。
也許有那麼一天，王子，終於喚醒了洋娃娃。
也許，永遠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