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生的他,看著他在心中堆砌很久的尉藍天空,呼吸著謊言所創造的空氣,站在掩蓋他出生地的原初之水上,心非常的痛。而當時,他甚至不懂得那是痛,也不懂得眼前雌雄野獸交媾的感受。只是木訥地,遠看著他們。

  『我的存在到底有什麼價值呢?當這個世界已經成形以後,我又是怎樣的存在?』

 

 


《海蜃》
    始章•世界成形


  眼前的雄性動物發狂,把雌性動物壓倒。金色的眸淺淺地反映出,那雄獸的狂亂,那初生慾望的狂亂。站在一邊的他不明白。不明白那種慾望——他沒有那種慾望。

  赤裸的他,看著眼前同樣赤裸的他及她。眼看著自己從原初的水中浮起後吐出的第一口氣所蘊釀的他及她,在兩肢接觸到土地,相互對視,他的心浮起一種異樣的感覺。而,相互對視的他及她,在眼神相觸,明瞭相方異同的剎那,也產生了一種感覺。

  他們都同樣年輕。他們都同樣不曉得,那種所謂的感覺。雌獸和雄獸,只是按照著腦袋唯一能浮現的思緒去行動。

  壓著她的身子,是一隻披散著褐髮、裹著銅色皮膚的雄獸。雄獸狂熱地搖撼著自己的身子,任由自己的慾望刺痛她。緊貼著她豐滿的胸脯,感受著那種不同於自己的溫暖。直至,在她的身體裡,撒下白濁的黏液。可是,他還是不願意離開雌獸的懷抱,只是一直壓在她的身上,甚至連陰莖也沒有抽出,一直維持著那種姿態。

  他無言地站在一旁,看著由自己衍生的雄獸與雌獸交配的情景。看著跟自己一樣的身形,那頭漂亮的褐色頭髮及銅色皮膚,再看看他身下那金髮碧眼,他想知道自己的形態,一如他有褐髮、她有金髮。

  茫然地,走到一泓原初之水旁邊,他看到一個圖形。在暗濁的水面上,有一個黑色頭髮,眼睛卻閃得精亮,而身體跟雄獸有相同特徵的圖形。那是他。他知道那是他。

  「怎樣?亞圖姆,那是你的形態,你將用那樣的身體生存下去。當然,我也一樣。」聽見一個嗓子,沉沉的。回過頭,卻見剛才的雄獸站在自己後面。

  他不能理解,用這樣的身體生存?什麼是生存?早於他從花苞中掙扎脫逃,他的意識已經非常清明。他活在花苞中建築著一個只屬於他的幻想世界,一個有溫暖,有快樂,有別人的世界。可,『生存』?他從來沒有想過,也沒有想過關於形體。他為自己不能操縱自己的存在方式而悲傷流淚了。他要殺了那八個該死的神。因為他恨,他恨那八個給他幻想,也破他幻想的傢伙。他掌握一切生殺大權,卻掌握不了自己。

  他的淚滴在原初之水中,八位神祇就此覆亡。八位神祇謾罵著、哀鳴著,以他不明白的言語。那種言語,讓他覺得目眩。

  「為什麼哭呢?我的亞圖姆,你不喜歡這個瑰麗的世界和你的美姿嗎?」他感覺到他擁抱著他。那是自己未及預料的肌膚之親的感受。「我親愛的亞圖姆,你可要給我一個名字呢。在我的心中,是一個有名字有形象的你。可是,在你的心中,我卻什麼也沒有。有的,大概只是剛才那些瘋狂舉動的剪影吧?亞圖姆,我討厭那種感覺。」

  「休…空氣之神,休。而躺在地上的,是水氣之神……就叫特夫納吧。」在他的懷中,顫抖地吐出自己有生以來第一次的言語。他傾聽著,愛著這個聲音。可是,還不夠。當他聽到那些該死的神祇被毀掉時的最後哀嗚,那種目眩的感覺呢?

  有生以來…他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活,可是,他才不介意這些呢。只要他還能掌握,那就夠了。雖然剛才才為不能掌握自己的命運而頹喪,可是那只是一剎的感受。他現在,就掌握著那擁抱他的人的性命,他可以給他致命的甜蜜,也可以給他昇華的吻。「別說那些…再說一次,告訴我,我是美麗的,比你剛才抱在懷中的醜惡女人美麗!」

  「是,我的亞圖姆,你是最美麗的,被你殺掉,也算是一種旬燦。」背後那甜蜜的語句及那溫熱的胸膛的鼓動,令他目眩。對,他知道了。

  只有了解到那皮膚以下的真正血肉思想,才是最幻夢的美。而他了解到,那種目眩的感覺。他愛那些讚美他的人,同時愛那些咀咒他、謾罵他的人。

  他要看到最深切的愛。現在,他只想撕破那個抱著自己的人的皮膚,緊緊抓著那心臟跳動的頻率。對,只要赤裸裸地看著對方最真誠的一面,他才能了解自己初生的純粹。

  感受著背後的體溫強壓下那種撕裂別人的慾望,盯視著從水底浮現的八具蛇屍。他喜歡宰割別人。可是,看著死去的屍體,還不夠。在它還是『活的』,他想用自己的手,親手撕碎它、毀滅它、感受它……

  追逐著血肉的溘逝,那才是他真實的一面。那是最純粹的他。也是最純粹的人類本性。
(1709)

 

魯梅特•後記.

一整篇都只關於亞圖姆的出生…||||
本來想多寫一點的,只是最終力竭而眠。寫完之後才發覺…『怎麼亞圖姆跟羅潔*一樣?』
天哪,由貴香織里小姐,請原諒我這羅潔迷…眩不是想那樣寫的,只是…出來的感覺問題…||||

另外,有點奇怪吧,眩的寫作手法。第一次堅持用第三人稱『他』的寫法,還是非常奇怪。
眩已經努力地撇清他跟他或她了啦。可是已經非常吃力。要是往後還有別的人物,大概眩會真的死掉吧。
(而眩的預計,應該可以讓眩死非常多次,要是眩有回複能力。)

  *『羅潔』就是天使禁獵區的羅潔愛兒,大概沒有很多人不熟悉的吧?


討打的敗絮
汝眩
00:11 09/10/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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