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害怕嗎？因為你所相信的神，是那樣的殘酷、嗜血。不過，作為神，那是正常的吧。神應該驕傲，應該主宰一切的生殺。在你步入死亡的瞬間，他撫慰你，同時掠奪你的生命。那樣仁慈，那樣殘酷。
你討厭他嗎？因為他的獨裁，因為他的剝削。那麼，還要坐以待斃嗎？
神，畢竟也只是被灌上的名字罷了……
《海蜃》
陸章•毀滅奢望
指尖撫過那冰冷堅硬的石牆，描繪著牆壁上不朽的圖案。凝視著那一個近似自己的圖畫，那是禁錮靈魂的圍牆。一直把焦點落在那磚紅的顏料之上，把那個『自己』牢牢的、牢牢的記進腦袋去。那是他出生的圖畫。他舒悅似的閤上眼睛，指甲沿著那個象形圖案，力度之大，把滲入其中的磚紅弄掉。「亞圖姆？」休站在殿的巨門旁看著他，臉上流露出關切之情。自從亞圖姆從地獄的奧西利斯處回來之後，一直都顯得失魂落魄，他參不透其中的玄機，只怪自己當初應該留住他的。可是，怎樣留？他不禁這樣反問自己。真的留得住嗎？
「休。」輕輕的喚了一聲，比蝴蝶拍動羽翅更輕的輕音，在迷宮似的殿中無限擴張，雖然已經習慣了那種無垠的空虛，還是不禁露出泫然的表情。「你知道這些字的意思嗎？」
「我的亞圖姆…請不要多想。」此情此景，他只想緊緊的擁抱他！可是，擁抱之後，又怎樣呢？說『愛你』嗎？那只是一種文字，一種虛偽的文字。就像壁上的文字，他愛上他，或許也只是命運使然。可是，就算是命運又怎樣呢？他不會去掙扎，因為他愛上的，是完美的創始之神。完美——至少在他眼中如此。
「殿的大門，是海，原初之海；門的內側，是我，被海水孕育的我；主殿的牆，是誕生，我充滿迷惑的誕生…那麼不為人見的牆呢？那是歷史，未被實現的未來，被固定的未來。我們，只能一直從被指定的時光、指定的路一直走下去，直到我們力竭，不得不停下…」染成磚紅色的指尖，撫上他的臉，凝視著他的瞳。看著他深情的視線，他不禁挫敗了，垂下頭，嘆了口氣。對，他可以預想，休對他的愛，他對休或是奧西利斯的眷戀，一切都是別人在操控。這讓他不期然的產生了一種憤懣…
「亞圖姆？」試探著，現在的姿態讓休感到不安。他被亞圖姆抱著，可是，他的手卻怔在那裡，不曉得應不應該擁抱他。那種…似是曖昧，卻又疏離的擁抱姿態。造就這種尷尬的，正是亞圖姆停在休臉上的手。
「可是…我們可以破壞這個歷史。」突兀地，亞圖姆笑起來了，肩膀似乎因為高興而顫抖著，又似乎是因為悲傷而顫動。「我們可以破壞這個歷史。」
「亞圖姆？」一種不祥的感覺湧上心頭，「亞圖姆，我的亞圖姆，你想的話，怎麼做也可以，我會聽你的差遣。就算是要我從這世上消失，也可以。」
「你懂嗎？我們每個人都想回到母親那處，就像卑下的人類，母親與雛兒互相依偎在一起。可是，我們的母親在哪裡呢？我只是創始的，我不是母親，更不是父親。母親從來不存在，我們是怎樣形成的？我們為什麼活著？喔…不，『我們』知道母親在哪裡的。你親眼看到我殺了她們，不是嗎？你親眼看到的。為什麼不把我解決了？我殺了神，殺了神要接受懲罰，就像塞特一樣。」亞母姆以急速的口吻說話，潔白半裸的胸膛起伏著，淡紅的唇扯出一個迷惑的微笑，彷彿一切只是幻夢。幻夢…如果這是幻夢，也未免太美好了。「喂，休啊，殺了我好不好？」
「不可以。」休強硬地搖頭，褐色的頭髮隨著他的動作而飄動。「你要我殺掉誰也可以，你要我自我毀滅也可以，只有這個……我忍受不了，我忍受不了以自己的手結束你的生命。」有那麼霎時，他真的想下手了。只要殺了亞圖姆，那麼他也同時背上弒神的罪名，也就可以結束這奢靡的生活。他以為，亞圖姆打的也是同樣的主意。可是，沒有可能。他太了解他了，雖然那樣依在自己的懷中，可是他曾經拈取自己的溫暖嗎？雖然他的瞳孔中的確有著自己的幻影，可是那張臉真的有映在他的腦袋中嗎？
「殺了我呀？有什麼不可以？殺了我的話，這個世界也會崩塌呀，一切也會消失，那用不著這座神殿，用不著有神，用不著孤獨，可以回復一切的混沌。」拉起他的手，貼在自己的胸前，心臟上。透過手，亞圖姆可以感受到他的脈動。他第一次感到溫暖。就算跟任何人合而為一也好，緊緊纏繞也好，也從來沒有感到過的溫度。扭曲的愛。或許，原初之水的神祇們的咀咒，不只有落在他的身上。應該說，透過他落在所有人身上。所以大家都痛苦，大家都在尋找著跟自己契合的另一方，尋覓著、尋覓著，連自己也遺失。
霎時間，血花飛濺。那麼艷紅，如嬌嫩欲滴的鮮花，如落日的漫天緋紅。低頭看著手上亞圖姆掏出來的粉色心臟，還躍動著，休一時間愣住了，看著手心的溫暖。
（1803）
魯梅特•後記.
開始拖劇情…一直拖拖拖拖拖拖拖拖拖…
手啊，你何時才肯不再離題呀。
手啊，你何時才肯照著我的意思去寫呢？
……
呀，原來已經三個月沒有寫了呢。
（上次的日期是十二月五日呀，今次是…|||||）
討打的敗絮
汝眩
0003 05/03/2002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