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哥正在（巴士上）看著你
空調巴士車廂是個緊閉的空間，不論是聲音抑或氣味也是共享的，相信沒有人未試過被涂驅風油、咳嗽和試電話鈴聲的人滋擾。就是因為空調車廂的封閉性，巴士公司對乘客的操控可以來得更全面。先是電台廣播，現在是視象廣播。
現在大部份空調巴士也裝了電視機，最初覺得有趣，像飛機。不過很快便發現其天淵之別，飛機的螢幕播電影，巴士的則是播不斷重覆的廣告和「資訊」。
八、九十年代的科幻片都會出現這情景：街上到處都是巨型螢幕，家中每個角落也是，打開錢包，上司會向你訓示。每一寸空間也是影像。
佐冶．奧維爾(George Orwell)的小說「1984」中的社會，任何地方也裝置了巨大的雙向螢幕，國民無時無刻被看和被逼看，「老大哥正在看著你」這句話成為經典。我們的交通工具已實踐了「逼看」這階段。
資本主義的核心價值就是利潤最大化，可以賺的，一個錢都不能少，交通工具可以靠載人來掙錢，同樣可以掙廣告費，先是車廂外，然後是車廂內；先有畫，然後有聲音，現在有影像。
廣告就是消費，消費就是利潤。在巴士上賣廣告，天經地義，是有效運用資源。身為消費者，我們得到產品資訊，也是好事。有研究指出，廣告可減低資訊成本，增加競爭，對消費者有利。
說到底，我這種不好消費的乘客，祇希望巴士公司用多賺的廣告費來補貼車資。當然，希望而已。
本來，我跟那些影音互不相干，它們的聲浪不太大（可能是怕乘客不喜歡），我可用MD音樂把它們屏除於我的六感之外。
早陣子，某政黨的調查發現公眾覺得那些影音不是滋擾，反而有不少人喜歡它們。一下子，車廂廣告的原罪給赦免了。得救之後，義人變得驕縱。廣告的音量提高了，我的私人音樂也掩蓋不了，從此圍牆被推倒，我加入了「被逼聽」的行列，成了「1984」中的蟻民。
車廂廣告的生意愈來愈好，廣告也愈來愈多，結果是那些政府製作的益智資訊減少了，廣告片愈來愈多，愈來愈密集。
有趣的是，儘管每日不停重覆，那些東西總有其擁躉，有些人還是看得津津有味，乖乖的接收。
聲浪逼人，我可以避到什麼地方？車廂是密封的，上下層都是那些東西，祇好鍛鍊集中精神，堅拒外邪。
終於發現集中精神的法門，那就是寫作，這篇文章正是在車上寫成的。
來吧，老大哥，我不怕你。
＜31/4/2001 於巴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