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槍戰片 - 從非常突然到重裝警察
警匪片是個歷久不衰的片種,而從華探長到公僕到省港旗兵,槍戰都是不 可或缺的一環。
警匪片不論情節如何精采,若槍戰拍得不好,都不算是合格。
槍之所以可怕,是因為它能殺人於瞬間,由拉動板機到彈頭進入人体,整 個過程不消一秒。如果槍戰場面可以拍出那千鈞一髮的感覺,才叫合格,一些電影中的主角,拿著槍殺入重圍,如入無人之境,嘍囉向著他狂轟, 也不能傷他分亳,而主角呢?他百發百中,無論敵人從上方還是後方偷 襲,他都能想也不想便先發制人,這種情況,祗有在遊戲機中心內,那些 已記得敵人位置的玩家可做到(不妻忘記他們交過的學費)。這些祇許主 角殺人,不許人碰到主角半條汗毛的片,祗能反映導演的幼稚。槍戰場面的謬誤
首先,開槍殺人,必先是眼到,然後才是手到。眼不見,根本不可能轟 人。那些電影主角像長了後眼般開槍,恐怕是導演和觀眾一廂情願的想 法,當然,這樣的特異功能在星球大戰中是很平常的。
第二,子彈打不中就等於沒有發射過,要殺人,祗需一顆子彈擊中手腳以 外的地方。基本上,身體任何一部分中彈,其痛楚已可令人彈動不得。那 些中了彈仍能以一敵十的主角們,大概是練成了童子功,完全不怕痛。
第三,槍戰不同於武術的地方是前者不可以一敵百, 尤其在進攻的時候。通常攻方必須擁有數量上的優勢, 才能壓制守方(在理想位置的狙擊手或裝備優勢可彌補 這方面的不足),因為守方多數已佔領有利位置,有充 分的掩護,故攻方必須比守方人多勢眾。人多代表槍口 多,槍口多代表同時射出的子彈多,試想像你是神探, 單槍匹馬勇闖敵巢,你槍法如神,一秒可殺兩個,當你殺進去的時候,你 用一秒殺掉兩個剛巧站在前方的兩個,但在第一點五秒,在你左方的第 三個匪徒,已經瞄準了你…。可是,以上情況不會在二流警匪片中出現, 因為那第三個,甚至第四個匪徒一定會目定口呆的等死,或是打中神探身 邊的門框。
其實,警匪槍戰場面的謬誤不止這三點,例如搜索的預備姿勢、於轉角位 及入房位等高危位置的突擊戰術、以及對子彈穿透力(尤其對掩護物)的 判斷等,都犯上了致命的誤解。不過,這些錯誤都是技術性問題,不便多 花數頁來詳述之。拍出好的槍戰場面
除了上述的謬誤,槍戰片拍得好看與否,還須看導演調度場面的功力。
槍戰場面要拍得好,首先不可混亂。有些槍戰祗聞槍聲不絕,但誰在開 火,往哪裡射,恐怕連導演自己也不清楚。更可笑的,是槍聲用同一配音 聲帶,於是觀眾祗聽見砰砰砰砰,像燒爆竹一樣,需知道不同的型號,發 出的槍聲絕不一樣,而且因四周環境不同,同一把槍的槍聲也有不同。這個,吳宇森掌握得最好。
關於誰在開火,往哪裡射的問題,說到底,是鏡頭問題。通常是先拍殺人 者開火,然後拍被殺者中彈,但如果是群戲,則應避免先砰砰砰,然後有 人不知就裡的倒下。第三,是如何令觀眾代入。通常槍戰前會有一場Briefing(簡報),由長官 向觀眾交代進攻計劃、現場環境、敵人火力和注意事項,務求令看者代入 稍後的槍戰。如果是突發事件,則多發生於最常見的地方,減少混亂,最 差的場境是雜物滿怖而燈光不足的迷陣,看的和拍的都不知道誰在開火。
另外,當你不覺得那人會出事的時候,就不會覺得緊張,亦不可能投入。 正如上面提過,要殺人,一顆子彈就夠,標悍老手隨時可倒在小角色手 上。不信?看看葉繼歡就可明白,一代賊王,警隊精英盡出也沒奈何,誰 料竟被一個軍裝所傷,半身癱瘓。出色的槍戰場面,一字記之曰 「險」。巨星演槍戰片往往不好看,就是因為他們不能太早「埋單」,所 以,劇本往往安排巨星的家人、情人或拍檔以供擄劫或擊斃,增加「險」 的元素。推介,不推介
以下是幾根據上面的準則挑選的好片和劣片:
好片:
虎膽龍威 I
這個殺手不太冷
無味神探
飛虎雄心
衝鋒隊之怒火街頭
非常突然
鎗火
奪面雙雄
盜火線劣片:
占士邦糸列
虎膽龍威 II & III
石破天驚
重裝警察
所有成龍電影
全職殺手*
飛虎雄師**未看的電影,請指教:
辣手神探
鎗王*差差差差,杜琪峰這次太令人失望了。
*差差差差差差差差,監製陳嘉上有沒有在上畫前看一看?
上述電影之中,我認為非常突然的槍戰拍得最好。 非常的主旨是子彈沒眼,什麼事也可以發生,這亦是 其槍戰精采之處。在非常的槍戰中,子彈絕對得到尊 重,中就是中,主角也沒情講。中和不中,就在一線之 差,其後果是生死存亡之別。另外,避彈衣亦得到尊 重,劇中主角示範了穿避彈衣的重要性,這一秒你想不到你會中彈,但下 一秒你和轟你的人又想不到你死不丁。子彈和避彈衣的矛、盾關係,給充 份地發揮。非常的另一精采之處是其真實感。劇中沒有英雄,人人都是 普通人,因為不是英雄,所以不用扮瀟灑,每個人都恰如其份,做其專業 警察和大賊,沉著應戰。我尤其欣賞導演處理角色中槍後的表現的手法, 中了槍不必扮壯烈,更不必學黑色星期五中的不死狂魔。中了槍未死的痛 苦、惶恐、迷糊,祗有‘非’能表達(飛虎雄心也做得很好,但沒有非常般懾人)。
若要選最差的,恐怕不易,因為還有大量無線的製作墊底。但要選最欺世 盜名的,則非重裝警察莫屬。重裝警察的導演林超賢,曾參與飛虎雄心的拍攝,不少飛虎雄心的擁躉冒 名入場,想重溫那些拍攝認真的槍戰鏡頭。重裝標榜的是裝備,它的海 報和Figure在槍店隨處可見,大家都期待見到一場專業的硬仗,可是大跌眼 鏡。
重裝警察顧名思義是擁有強大火力的警察,他們對 付的,是重裝悍匪。他們有MP5和夜視鏡,卻毫不專 業,一隊四人,負責突擊(Assault),是進攻的矛頭。 四人一起行動,是突擊小組的基本要求,可是他們 並無隊形,各人竟各自行動,充其無敵神探。另 外,他們這隊‘Hit Team’,明明是負責突擊的,但 又會負責長時間監視,連CID狗仔隊的工作也搶了來做,令人費解。
最後兩場槍戰,是全片最失敗之處。劫解款車一幕,場面混亂,祗見兩堆 服裝差不多的人在互射,無重心、無戰術,水準不比陀槍師姐高。最後一 幕神探吳彥祖與杜德偉直搗黃龍(且不論為何吳彥祖公然枉法沒有被捕),起 初還可以,但當後來吳的隊友像地球保衛隊般破天花飛進來的時候,我跟 自己說,以後不再看林超賢的警匪片。
與其說是重裝警察,不如說是吳彥祖扮007。順帶一 提,電影評論學會的三篇「專業」影評都贊賞過這劣片。從此我對這個學會的影評「另眼相看」。 其實,祗需看看飛虎雄心,便知重裝警察如何不濟,除非那三位「專業」影評人未看過吧。
陳嘉上說過,他拍飛虎雄心是想讓大家知道警匪片是可以這樣拍的。說得好!
<3/9/2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