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童話
作者:吳水娟
香菜寶貝打字整理

第三章 鈴鐺聲 

當泰錫撥電話叫她出來大廳時,恩熙猶豫了一陣子。不只是因爲想起中午在餐廳的事而躊躇,還有因爲個人因素不想再碰到這個人的關係。再加上領班文靜說過的話在恩熙的耳邊回響,恩熙心埵陬菑ㄜn再有任何行爲會造成誤會的念頭。但是,客人的吩咐卻是無法拒絕的事情。
向著大廳走去的恩熙,腳步是無限沈重的。
今天好象發生了許多讓身心無法平靜下來的事情,恩熙在心媕q數著一二三、一二三,這是恩熙在精疲力竭或是心情憂鬱的時候,獨特的自我安慰方法。
下午恩熙回家拿行李時,母親配著所剩不多的泡菜喝著酒。恩熙瞭解喝酒已經是母親唯一的生活樂趣,所以不會去阻止她,但卻十分地爲母親擔心。對著要搬進宿舍而打點行李的恩熙,母親又倒了一杯酒,直截了當的就問。
搬宿舍幹嘛這洛^匆忙忙的?”
一個禮拜您可以來找我一次。”
雖然只有泡菜配酒,呃逆還是夾了些泡菜給母親。但是母親卻一動不動恩熙給的泡菜,她只是又再爲自己倒了一杯酒。
金老闆他……今天又……放了魚就走了。”
那一瞬間,恩熙的心不由得向下沈,她仿佛已經明白爲何母親會從白天就一直喝酒的原因了。金老闆是一個有著幾艘船的鰥夫,是個對恩熙很好但別有用心的人。
那老頭子對你的要求雖然是過分了點……,但他也把你從警察局堳O出來了好幾次。我們家店鋪也……哎呀,沒什活C我一定是瘋了。”
母親輕搖和頭將手靠愛額頭上,恩熙的心就像要被撕裂開來。看到母親這樣既痛苦又辛苦的模樣,恩熙心埵n難過。但話雖如此,要嫁給這個男人卻是連想都沒想過的事。
媽,真的很對不起,就請你讓我在你身邊多待一會兒吧。我們工作到明年的話,就可以把存款領出來……。那樣的話,我們債可以還清,還可以搬家……,媽,就讓我在您身邊再多待一會兒好嗎?”
聽了恩熙的話,母親一下子就哭了起來。
對不起啊!要是早知如此,我就把你送給別人養了。”
媽,您別這牴﹛C”
從背後抱住母親的恩熙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之後恩熙進去房間,開始整理衣服和一些雜物,但卻從心底不停地湧起陣陣的委屈。每當恩熙心底感到委屈時,她就會將書桌抽屜堛滲賑鶡漜陘l拿出來,媕Y躺著俊熙和恩熙兩人的娃娃。恩熙將俊熙的娃娃拿了出來,用兩手輕輕地撫摸著。
哥哥,哥哥,你沒忘了我吧?你知道我每天都在想著你嗎?你聽得見我和你說的話嗎?你已經忘了我了嗎?……哥哥,我好想你。”
她輕輕地晃動著娃娃,發出叮噹叮噹的聲音,這是今天最悲傷的聲音。“哥哥,你好嗎?”哥哥的娃娃發出叮噹的聲響,就像俊熙在說話一樣。因此不管是覺得辛苦,或是悲傷的時候,只要把哥哥的娃娃拿出來對他講講話,就好象又獲得了力量一樣,但是今天卻無法奏效。哥哥,大概是因爲我今天太悲傷的緣故吧!
下樓來到大廳,右側窗邊站著正在等待的泰錫。恩熙慢慢的向他走近,呆呆地站在他身邊。
客人請問有事嗎?”
恩!我說過我要回漢城的家吧,我現在就要走了。”
恩熙一直注視著前方,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可以感到他說話的口氣和之前已大大不同。但是她並不放在心上。
這是我朋友的手機,幫我充電。我朋友他會在我房間堻r留幾天。”
泰錫把手機交給恩熙。
“是的,我知道了。”
嚴肅的回答之後,恩熙接下了手機。刹那間,泰錫突然把手腕伸到恩熙眼前。
怎樣,我的手錶還不錯吧?”
恩熙瞄了一眼,那是她買給他的電子錶。
這是人家給我的,比我自己的手錶還喜歡。所以我想換戴戴看這支,這支好象有停止開關?你看這個,還顯示日期呢。你要不要看?還有燈耶!”
泰錫像個孩子似的亂按手錶,那樣子實在滑稽,恩熙終於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呵!你終於笑了……咳!咳!剛剛對不起啦!”
泰錫一邊難爲情地搔著頭,一邊乾咳了幾聲。
這人難道也會有這樣的一面,恩熙膩_頭看著他。
下次見吧!”
欲言又止了一會兒,泰錫轉身走了。恩熙看著他的背影,還是忍不住噗嗤的一聲笑了起來。恩熙想不出他究竟有哪里可愛,便輕輕地搖了搖頭。
恩熙到櫃檯幫手機充電,爲了插上充電器,於是就將手機翻開。這時手機燈一亮,出現了一個號碼。
0215?和我電話最後的號碼一樣。”
拖著疲累的身子進到泰錫房間的俊熙,燈也不開就倒在沙發上頭。陽光透進陽臺邊玻璃窗,小心翼翼地摸索著這陰暗的房。默默看著房婼廓朦朦朧朧的俊熙,腦海中再次浮現恩熙掠過身旁的那一瞬間,俊熙的心跳跳得更快了。
恩熙就在不遠的地方,我的恩熙就在不遠的地方……
確定照片堛漱k孩是恩熙後,他更不能就那樣的北上。俊熙急忙地去找泰錫,幸好是泰錫出發去漢城之前找到他。他問他能否在別墅堳搥X天,泰錫低頭思考,像是在回答很多天以前的問題般,突然問了俊熙:
你到底發生了什洧ぉn在這待幾天啊?昨天才訂婚的傢夥,現在居然一個人待在這?”
俊熙說他好象看到了以前要找的一個人,他認爲要是她住在附近的話,或許還能見到面,所以打算花些時間找找看。他回答泰錫說,那人究竟是誰以後再告訴他。俊熙沒想到,就連在說這些話的同時,他的心竟會如此地顫動著。他真的能夠如願再見到恩熙嗎?
你最近心事很多喔?真是詭異!好啦,等我從漢城回來再見面吧。我大概會待個兩三天,這段時間你要什炭N用什活A請自便。”
泰錫一面說著一面把鑰匙交給俊熙。俊熙到在白天見到恩熙的碼頭,一直等到晚上才回來。俊熙從沙發上猛然起身,走到玄關去開燈。一開燈,他就看到了放在桌上的手機和墊在底下的一張紙。上一次俊熙來這時把手機忘在泰錫的車上,剛才泰錫叫人把手機充好電,好讓俊熙能帶走。
手機已經幫您充好電了。聽說您要在這待上幾天,但沒看到您的行李,所以我把睡衣也整理好放在衣櫥了。對了,您有幾通留言喔。”紙條上娟秀的字寫著。
俊熙站了起來把衣櫥的睡衣拿出來,一邊聽著留言。
俊熙,是我。爲什洶ㄘM我聯絡呢?手機一整天都不通,請和我聯絡。”
俊熙,你明天又不能北上了嗎?到底發生了什洧ぅO?”
我收到你的留言了。你說要找個人,你要找誰呢?我很納悶。打個電話給我,好嗎?”
是幼美。
聽完了留言,俊熙拿起話筒又將它放了回去。然後又就看留言。
要是喲什洎n吩咐的,我的呼叫號碼是0215。”
和我的手機號碼一樣呢!”俊熙心媟Q著。
俊熙起身走向床邊,但他似乎睡不著覺。明天還要再去碼頭看一看,要是恩熙再不出現該怎玷鴝O?
俊熙將額頭靠在玻璃窗上。
恩熙,我好想你。你在哪兒呢?
今天依然從早上開始就在碼頭附近徘徊,但是完全沒有恩熙的蹤影。已經第二天了,時間越是流逝,俊熙就越焦慮,仿佛恩熙已經走遠了。
雖然曾去戶政事務所問過,但是卻找不到恩熙的名字。他心想不知聯絡在美國的母親是不是對的?母親在美國因爲太想念恩熙而病發,但俊熙爲了知道恩熙哥哥的名字,而不得不詢問母親,然而如此一來,母親就知道他找不到恩熙的蹤[了。他感到後悔不已,俊熙又一次錯過了希望,並且帶著對母親的病憂愁,煩心忡忡。
心頭煩悶又焦慮難過的俊熙在碼頭前坐了下來的同時,手機響了。
喂,您好。請問有何吩咐?”
聽到電話那端聲音的瞬間,俊熙的身體仿佛陷入被一股奇怪的空氣緊緊包圍的感覺。
啊!對……喂?”
剛才在泰錫房間家了負責俊熙房間的人,手機的電池已經充滿電,但是卻不知怎洩煽N是想打電話呼叫她。是因爲末尾號碼一樣的緣故嗎?
喂!請問是VIP房的客人嗎?您有呼叫我吧?”
“是啊,可是……”
俊熙一邊聽著電話堛瑭n音卻仍無法理解,爲何會有被包圍住的奇怪感覺?
“……對了,手機可以再幫我充一次電嗎?”
當然,您只要拿到櫃檯就可以了。”
“好。”
要吩咐的已經吩咐了,但是卻無法挂下電話,電話的那頭也沒有挂下。
那個……”
兩人同時說出“那個……”這句話。
您爲什洧茖麭o堜O?啊……不好意思!”
聽到這句話後,可以感覺到電話那端的聲音變得有有些慌張。
我……只是想找個人。”
找到了嗎?”
還在找。”
不知不覺地就自然說出來,此時通知電池已經用完的信號發出嘩嘩的聲音。
啊!要充電了。您要不要現在到大廳的櫃檯?我會在那兒等您。”
電話媕Y的聲音,用著較快的節奏說著。
好。我現在就去,馬上去。”
俊熙很快的說著,就覺得應該要馬上出發的樣子。理由是什玻鷁M自己也不知道,但卻好象要快點去才行的樣子。俊熙跑向正準備要離開碼頭的船。
下了船搭上計程車的時候,手機又響了。
是幼美的母親。她說幼美又昏倒了,現在人在醫院堙A俊熙不得不更改目的地。
司機先生,不好意思。我不去旅館了,請載我到機場。”
恩熙不明白,爲什泵o會問一個連看都沒看過的人那種私人的問題,而且還傻傻地等那個人出現。雖然如此,恩熙一個晚上仍在旅館大門每每推開的時候,等著他進來,後來她甚至於還走到外面等他,但是看來他是不會出現了。
結果都已經入夜了,那人還是沒出現。
恩熙決定停止追問無法說服自己的那顆心。
雖然如此,她還是帶著碰運氣的心情到泰錫的房間去看看。
按了房間的門鈴卻一點動靜也沒有,本想轉身掉頭就走,卻又回身來用主鑰匙開了門進到媕Y。
客人您在嗎?”
名名知道都沒有人在房堙A恩熙還是又問了一次。她開了燈,只見沙發上放著一件黑色的上衣。恩熙轉頭向廚房看,竟看到泰錫獨自一個人在那喝酒。恩熙的心驚訝的噗通噗通跳著,她故作從容地說: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您已經回來了。”
正要轉過身的恩熙被泰錫給叫住了。
“你不要出去。”
泰錫跌跌撞撞地站起身來走向恩熙。
你來的正好,我正在想要不要叫個人來呢?”
感到奇怪的恩熙用更加冰冷的聲音說。
那您……有什洧げ隉H”
哎呀,你別這洹N冰冰的嘛。”
恩熙雖然害怕喝醉酒的泰錫,但她更努力地假裝鎮靜,默默的站著。
泰錫慢慢地向恩熙走近,忽然地他將臉貼近恩熙的臉。
你呀,真是美。真神奇,難道是我眼睛有什洶ㄨ麊熄隉H呵呵……”
“你……幹什活H”
恩熙不得已一邊往後退,一邊問著泰錫,可以感到恩熙的聲音在微微的發抖。
問我幹什活H哈哈,你是問我幹嘛喝酒啊?恩……問我幹嘛喝酒的話……恩……這個嘛……”
泰錫緊緊的皺著眉頭,就像是要爆發了一樣。恩熙心想她不能再待在這兒,於是她馬上說:
如果是你的私事就別說了。就這樣,我先走了。”
就在恩熙與泰錫擦身的那一刹那,泰錫大吼地說:
結婚快樂!”
恩熙不自覺得轉過來看著泰錫,泰錫的臉就像是要哭出來一樣。進退兩難的恩熙,決定就站在剛剛站的地方。
聽說我在日本的媽又要結婚了?這次是第三次還是第四次了呢?哈!和我爸結婚算是第五次了吧?”
您不說要在令堂生日的那天走嗎?”
啊,是嗎?”
泰錫又再向恩熙走近一點。
我有兩個媽媽,一個是抛棄自己的親生母親,一個是我那些不把我當人看的哥哥們的親媽。”
那一刻,恩熙望著泰錫的臉龐,第一次有著泰錫已經不行了的感覺。
原來如此啊!對他而言,對這樣的人而言,竟然也有悲傷的時刻。
爲什洹皕|對你喃喃自語地說這些話呢?……恩……你是誰?恩……你又是誰?”
泰錫的表情突然變了,詭異的笑容就像是臉上的油光一樣的滑膩,恩熙可以感到自己剛才對他的憐憫,已經在瞬間崩解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爲什洧獐豸F。”
泰錫臉上帶著更加不懷好意的表情走向恩熙,恩熙感覺到危險而向後退了退。
因爲我喜歡你,我把我的秘密都告訴你,你不就可以捉住我弱點了嗎?”
對不起,我先走了。”
恩熙低著頭快速地踩著步伐離去,突然泰錫一把抓住恩熙的手臂,把她拉了過來。
“你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你……你幹什活K…?”
我們在一起吧,好不好?我會對你好,我會努力,我所有的一切都會給你!”
泰錫的表情變得堅決。
對不起。”
恩熙甩開了泰錫的手準備要出去。
別走,恩熙!”
泰錫奮力地把恩熙拉往牆壁,讓她背貼著牆壁。他撲向恩熙想要親吻她,恩熙用盡力氣地想要掙脫泰錫,但她衣服也因此而被撕扯破了。一番折騰,趁著泰錫漸漸放鬆力氣時,恩熙從房堸k跑了出來。
怎炤|發生這種事?
恩熙在走廊上揪著被撕破的衣襟一邊哭一邊跑著,正當她跑到走廊轉角時,領班和幾名職員正迎面而來。恩熙吃了一驚,嚇得在那堹葵熊妒翩C領班帶著氣得半死的表情看著她,而她身後的職員們則開始竊竊私語,恩熙急急轉身跑開。
即使是在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的環境下生活,恩熙仍然很努力地不去怨恨任何人,仍然對世界抱持著希望,被債主追趕,過著至苦的貧窮生活,自己親哥哥不懂事,整日惹是生非,還有就算是遭受毒打,恩熙也會強忍住,不讓自己心中的帳幕垂下,她總是打開心中的那扇窗,接受陽光,呼吸著夾帶和花香的空氣,她相信未來自己一定可以開心地笑著,所以她說自己不要忘記該如何去微笑。但是,每當她因爲某些事情,因爲某些人,像是被打斷了膝蓋一樣地陷入絕望的谷底時,恩熙只想用盡全身力氣遠遠地逃開。
走到外頭,天空正下著非常細微的毛毛雨。恩熙穿著被撕破的衣服,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著,她連要去哪兒也不知道。如今她已無法在這兒工作了,雖然只是剛剛發生的事情,但她現在卻已經失去工作。想到這,她的眼淚就忍不住的流下來。
此時,她的呼叫器響了。看看號碼,原來是那個說是泰錫朋友的那個人。突然地,從她心底湧起一陣委屈。
走進公用電話亭,恩熙猶豫了好幾回才決定撥電話。
“喂?”
是剛剛那個人的聲音。就在聽了那人聲音的瞬間,恩熙心底又湧起了一陣悸動。
爲什炤|這樣呢?
恩熙像是叮嚀囑咐般地問自己,然後她努力地鎮靜下來說:
喂!麻煩請接打呼叫器的客人。”
雖然明明知道就是那人接的,但恩熙還是這樣說。
啊……是我打的。我是韓泰錫的朋友。”
喔……剛剛有人呼叫我嗎?”
剛剛真是不好意思,你一等很久吧?對不起。我因爲突然有急事,現在人在漢城,我的朋友突然說她人不舒服,所以就沒能回旅館。”
原來是這樣,這是常有的事,您不用放在心上。”
那個人爲他沒能來的事而道歉,令恩熙心頭感到溫暖。
恩熙將額頭靠在電話亭上。她開始想哭,不知是不是因爲雨開始變大,電話媔}始有雨水滲入的聲音。
其實我知道是誰CALL我,可是因爲我有點累了,所以我假裝不知道是誰CALL我。我剛剛等你很久,猜想你是不是在房堙A所以不久前才到你房堨h看看你在不在?”
泰錫可怕又不懷好意的臉孔再度浮現在恩熙的腦海堙A恩熙的淚水又開始流下來。
我記得客人你的手機號碼,因爲你的末幾位號碼和我的呼叫號碼一樣,所以我就記下來了。是0215吧?”
“那是生日……”
那……也是某個人的生日……”
對不起……,讓你等那洶[。”
爲何心中會對這個人的聲音感到這炤韁x呢?好象是從很久以前就已經認識的朋友聲音一般,恩熙不被那人察覺地輕歎了一口氣。
沒有啦!反正幸好不是發生事故什洩滿C”
恩熙一邊說著一邊不自覺的降低了聲音。
你……發生了什洧げ隉H聽你的聲音……”
聽了他的話,恩熙倒抽了一口氣。
沒什活A大概是因爲下雨吧。”
仿佛那人正在看著自己一般,恩熙環視四周。她努力地提起精神說:
電話好象不太清楚吧?不過,你沒找到要找的人,所以就離開這堣F嗎?”
“是啊!”
電話的那頭傳來一陣輕輕的長歎。
大概是我看錯了吧,因爲太想念,才會有錯覺看到想再見到的人。”
在聽到那句話的瞬間,恩熙的心倏地向下墜落,哥哥的臉再度浮現腦中。
想念的人……
原來是這樣,是你很想念的人。那活K…”
在繼續講下去,好象就要失禮了,所以恩熙打算挂電話。此時對方急忙地想抓住恩熙般說:
那個……”
“什活H”
不過那是誰的生日呢?”
“什活H”
你的呼叫號碼……”
這……”
恩熙的眼中再度湧出了淚水,她已經克制不住了。
那是我哥哥的生日,那你的號碼是誰的生日呢》“
“是我的生日。”
好一陣子恩熙沈默不語。啊!真的忍不住了,和哥哥同一天生日的人。在那一瞬間,電話媕Y仿佛傳來了叮噹的聲音,叮噹……叮噹……哥哥的娃娃發出的鈴鐺聲,好象是他在說:恩熙,你好嗎?
這樣嗎……那洶U次再請您多多指教。”
挂下話筒後的好一陣子,恩熙還是呆呆地站在電話亭媕Y。雨漸漸地又變大了。
《秋天的童話》之第四章 那一片海
作者:香菜寶貝 [5月29日,23:09]

越是接近村莊的深處,泰錫的心就越煩躁。來往的人打扮非常寒酸,爲了讓自己看起來不像是觀光客,泰錫伸手把自己的頭髮弄得亂七八糟。他非常厭惡自己這樣的行爲,雖然無法說明理由,不過絕不只是單純地想開玩笑而已。
事實上,比起其他欺騙人的可惡心腸,之後對那位女孩的關心,就變得格外鮮明。因爲看到恩熙由於手錶的關係,在被潑水後追問之下流出的淚水,那份關心是足以讓自己感到驚訝,就好象生命體一樣在成長著。對那女孩有著感到抱歉的心,算是長這洶j第一次有的事。那天雖然是喝了酒,不過他卻很想對恩熙敞開心房說他的事情,他想抱著她,不!不如說是想要抱著她,然後痛哭一場,或許會是更真誠的表現。
那天雖然不想參加聚會,但是想到爸爸,還是來參加了。雖然他沒有期待著什活A但哥哥們和母親依舊如往常一般,用著巧妙的方法來蔑視著他,他們視他如減少財産的米蟲。特別是轉告生母結婚消息的母親態度,更是有那種不把泰錫當人看,當他是個標準米蟲的想法,當人們瞧不起人們的時候,難道還有什洹韟n的辦法嗎?
泰錫感到艱辛,並不只是因爲被蔑視的緣故而已,他已經非常習慣了。泰錫是因爲想念他的親生母親,以及還懷抱著希望而感到痛苦。他對抛棄自己孩子的那個無情親生母親感到憤怒。泰錫非常羡慕那些即使貧窮也能得到父母親的愛、平凡生活的朋友們,對於世界上有那種不歡迎自己的存在,不,是詛咒自己的那些人和那些事比較,他無法忍受這種悲傷。每次回到老家,泰錫除了用喝酒來稀釋那些痛苦之外,已沒有別的辦法。所以當他看到那女駭的那一瞬間,心底就湧起一陣情感,所以他才會急忙地接近恩熙。現在他雖然已經承認,他那樣對她是多泵a一相情願,但是他知道自己不是在開玩笑。
在那些事情發生以後,泰錫仍舊像什洧々]沒發生一樣,沒有直接見到她,過了幾天的時間,也就是一直到今天清晨,他才呼叫了恩熙,但是進來的人已經不是她了。聽完代替恩熙那女孩的話,泰錫受到極大的打擊。
這間房間原本的確是由崔恩熙小姐負責的,聽說她是因爲某個古怪又遊手好閒的男客人的緣故才被辭退的,她不是無故翹班。”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和恩熙很熟的緣故,那女孩說話的時候帶著很憤怒的表情。
她現在說不定正在和中年的男人相親呢。”
泰錫追著問那是什炤N思,那女孩這泵^答著:
還不是對方要施捨給她們家300石的米吧!因爲崔恩熙小姐家婺g濟比較不好,聽說就有那種硬要給她們家錢,要把她買回家的那種男人。”
雖然不知道究竟應該怎為竣~好,但是泰錫無法就那樣坐視不管,於是他只好開車出發往恩熙家去。今天雖然和人約了要談公事,但他非找到她不可。
一想起那個叫姜惠的女服務生最後說的話,泰錫心底突然焦急起來。越是走近她家,他的心情就越是和沿途的餓風景顯得不協調。遠處的那家小吃店,人家說就是她家了,但說那是小吃店似乎還嫌太過,那只是個又小又窮酸的鋪子罷了。想到她的眼淚泛起的淚光,泰錫不禁對自己感到很生氣。
難道她就住在這種地方嗎?那張白皙的面孔。
這時他看到了恩熙從那鋪子堥咱X來,泰錫急忙把自己藏起來。在恩熙後面有一個年紀差不多可以當恩熙哥哥的男人,一面說著話一面跟著她走了出來。
雖說是俗氣的衣服,但因爲是恩熙,看到她穿著米黃色的連身洋裝十分端莊的樣子,泰錫的心卻也怦怦地跳個不停,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穿著她自己衣服的樣子。
你去跟他好好談再進來,正好媽現在人不在,要是她在,她只會白費力氣地抓住你而已。”
這個明顯是恩熙哥哥的男人,一面吐痰、一面說著。
喂!又不是只有對我一個人有好處,你要是嫁到金老闆家,你也會跟著好命的。”
沒有任何回答的她,走向停在她身後頭的自家轎車,有個中年人從那車上走了出來。和她看起來,年紀上簡直就像是舅舅與外甥女一樣。恩熙的哥哥對那個中年人鞠躬哈腰,而恩熙的臉就像紙一樣地慘白。
是要給我們300石的米,沒錯吧?”
泰錫緊緊的握住自己的拳頭,他沖出去,一把抓住正要上車的恩熙,然後就開始拼命地跑。他一點也想不起來自己到底是在做什活H泰錫跑到自己停車的地方,但他仍然很不放心地一上車就發動了車子。
我可以請求你一件事嗎?”
一直到這次要發動之前,一個字也沒說的恩熙,以凝望著前方的姿態問著泰錫。
可以載我去華真浦嗎?我要去華真浦的海邊。”
對著說完話就又緊閉上嘴的恩熙,泰錫不知道該說些什活A於是他也跟著沈默起來。泰錫對自己怎會這樣無法堅定也感到不能理解,以往都是耍耍嘴皮子來化解氣氛的他,知道這次是不太管用的。
白色的海。
泰錫對這種包圍著他和她不愉快的氣氛感到生氣,他一次又一次地用腳踢著沙。
聽說你擅自離開旅館,和那種中年人相親?”
雖是開始說話,但說的卻是與自己心中要講的不同,是句出乎意料而冒出來的話。看到恩熙一副要流淚的表情,又像是氣得受不了的樣子皺著眉頭,泰錫不禁又生起氣了。
那又是因爲誰呢?”
他並沒錯過她發抖著說話的聲音。
我沒有要追究的意思,就連追究和懷抱希望也會傷了我的自尊心,所以我不想知道。”
看著搖頭的她,泰錫ˇ收O想和她說他覺得很抱歉。他想說聲對不起。
我聽你說過你的身世,你要不要也聽聽我的呢?我呢,我們家有好幾次欠人家錢逃走,有欠人錢再逃走。我哥哥是個混蛋,因爲和人打架手受傷所以無法工作。我媽媽看我哥哥變成那樣,意志也消沈了,喪失了所有,就靠我賺的來勉強養活我們家。但是我現在沒有工作了,該怎玷鴗~好呢?那個中年人是個很喜歡我的人,他說只要我說好的,他就會買給我。這樣就行了吧!我應該要很感激的。不是嗎?恩?”
恩熙的淚水終於流了下來,泰錫的心就像掉落江河一樣地無底深陷。他叫著像是被撕裂了的聲音,出乎他自己預料之外,當她完完整整地將他的痛苦展露在自己面前,竟使得他憤怒瀕臨到要發狂的境界。泰錫不自覺的就爆出這句話:
“你要多少?”
刹那間,恩熙像是靜止的畫面般動也不動。但是現在泰錫已經無法再收回這句話,雖然他是真心地在說這話。若是用錢可以減少她的痛苦,他真的願意爲她那樣做。
到底你要多少?我可以買你。我再出更貴的價錢買你不就行了嗎!只要買你……”
話還沒完全說完,她就冷冷地打了他右臉頰一個耳光。
這片海岸和我一樣是用任何東西都無法交換的寶貴地方,和像你這種人在這堙A就算只待一會兒,也會讓我心痛。就算死,我也不想再見到你。”
恩熙眼眶媞◎葭蛢\水,狠狠地說完就跑走了,留下身泰錫呆望著那樣跑遠的背影。
啊,怎玷魽H要怎樣才能讓她懂我的心,明白我的心啊?
這是泰錫想對著大海呼喊的心情。
眼淚停下來。
壞蛋,你這個大壞蛋。
恩熙一面走在路上一面喃喃地說。她從海邊跑出來一直到走在這條林蔭小道開始,她一直都這洎著。風吹拂著她的發絲安慰著她,樹木搖晃著枝幹像是在對她說“不要哭”、“不要哭”,恩熙很快的就替自己擦去眼淚。
我不能軟弱。我不能軟弱。
只要想著不用去金老闆那兒的事就好了,又可以重新開始了!不管要做什炯ㄔi以啊!
就那樣,恩熙獨自地叮囑自己走了出來,突然她就像個石娃娃一樣停下了腳步。她看到在賣票口買票的那個人,:“我要兩張。”
那個人正是俊熙。
是哥哥。
恩熙的心就像要跳了出來。
那人坐上轎車,從恩熙的身邊慢慢地擦身而過。所有的事物就像是在夢境堣@樣,所有的動作都變得無限緩慢的進行。
哥…哥…
恩熙出神地發呆站著,像是突然想到一樣,開始追著車子後頭跑。
站在通往海邊的路上,眺望海的那邊,可以看到那個人跟泰錫,以及一個女孩子。那個人移動著腳步,正用棍子在沙灘上畫畫,是個人的臉。以前哥哥畫自己臉的那一瞬間,仿佛與這畫面相重疊。他不知在那個女孩臉龐說些什活A看起來一晃一晃地。
啊!真的是哥哥啊!
恩熙的雙眼霎地湧出了淚水。
恩熙用發抖的雙腳,緩緩地走下階梯。起初是一步一步緩緩而行,然後她加快腳步,接著開始奔跑。她的全身,還有腦子堣@片空白。恩熙用盡她的力氣,奮力的跑向哥哥,像是要穿越這八年光陰那樣奮力地奔跑。
她從他的背後用力地抱住了他。
“哥哥!”
那個人停頓了一下,感到所有的動作都已停止,就在那一瞬間,聽到泰錫喊著“崔恩熙”的聲音。
那個人十分緩慢的轉過身子,就在兩人視線交會的那一瞬間,像是呻吟似地哀呼著哥哥的恩熙,跌坐在她站立的地方。
淚水一湧而上,她忍不住用手掩著臉……
恩熙……是恩…熙嗎?”
顫抖的聲音,正是哥哥的聲音啊!
眼前出現的恩熙,對俊熙而言,就像是個夢,所以他想馬上就用手去撫摩她。他多炤Q用手指末梢去確定恩熙的身軀,去體會恩熙的體溫,但是他卻不能這為窗A而是只能望著她。
俊熙至今仍不敢相信,當初中學一年級的恩熙,如今已經成長亮麗的年輕女孩坐在自己面前。一如往昔的留著烏黑長髮,臉蛋雖然比小時候要更消瘦一點,但是仍不脫小時侯的模樣。
剛才在華真浦的海邊,有人從背後抱住自己的時候,俊熙的心就已經受到衝擊而向下墜落了。然後在泰錫叫著“崔恩熙”的那一刻起,俊熙就知道了,背脊的那份感覺,是以爲恩熙的名字,他是多泵a想念恩熙啊!
不知道是怎洧茖鴝@啡館的。
和恩熙兩人進到媕Y坐著,好象已經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但是兩人只是看著對方,什爰雂]沒說。過去思念著恩熙所過的那些日子,就像是衝破堤防傾泄而出的大水,沖倒時間的那道牆,在瞬間爆發了一樣。
“你……”
在俊熙開始開始說話的那一刻,恩熙也用同樣的話作開頭。俊熙看著恩熙笑了,恩熙也開心地笑了。
啊!甜甜的笑容,那是恩熙的笑容。
俊熙覺得那就像是倒出的冰涼飲料一樣“啊!”的聲音。
真沒想到,要是我知道在旅館媕飢皕Ёざ峖蝖A幫我充電的兒女是你的話……”
最後的話卻被吞進喉嚨堙C
我也沒想到……”
書了那句話,恩熙一下子笑了出來,呵呵地笑著。
心頭再度冒出愉悅的氣泡。
“恩熙啊……”
想要說我們不要這樣子好不好來穩定心情,但是喉嚨卻一直被噎住。
你……過得好嗎?”
那一刻,恩熙像是要可以點綴般地笑得更開心,很有精神地說話,恩熙的模樣令俊熙心頭一陣刺痛。恩熙是個生氣時就笑,辛苦時就更努力振作精神的女孩子。
我過得很好,媽媽和哥哥都對我很好。”
從恩熙嘴中說出的“哥哥”兩個字,令俊熙的喉嚨覺得火辣般的刺痛。“哥哥”,恩熙以前總是一邊這樣叫著我一邊跟在我後頭的。
我哥哥還是跟以前一樣和別人打架,不過他並不會打我……”
就像是把一句話寫完標上句點一樣,恩熙說完話,又微微笑了一下。那張笑容就是恩熙的笑容,正如俊熙所熟悉的恩熙式笑容,是那樣鮮明的笑容。
我聽說你欠了債去了漢城。”
“恩……”
恩熙慌張地回話。
是的,雖然是窮……我們家本來就很窮嘛,但是媽媽、哥哥,我們家人,大家都互相幫助過得很好。我也長大了,我白呢來就是個美人不是嗎?我過得很幸福呢,你擔心我嗎?你會擔心我嗎?”
恩熙睜著圓亮的大眼睛問著。
俊熙社呢們也沒說只是點點頭。
你很…擔心我嗎?”
我很爲你擔心。”
一邊說著,俊熙仿佛就要滴下淚來。
恩熙,這是無法用言語來表達的啊!我是多炤Q你,擔心你過得好不好,多牯繫b自己是否因爲太思念你,就連和其他人都無法好好相處。
俊熙在心婸△蛣L法說出口的話,一個凝望著恩熙。恩熙將頭低下一會兒,猶豫了一會兒後又再說話。
爸爸媽媽還是住在……美國嗎?”
俊熙看到了恩熙眼中盈著淚水,淚水緩緩地流入了俊熙的心坎,又再度地沈默不語。
他們身體都很好,雖然是住美國,不過就快要回來了。”
好想他們,我真的好想他們。”
像是自言自語般低垂著頭的恩熙,被俊熙的眼睛盯住不放。
最近更常想起你們,大概是想要像這樣的見面吧。”
恩熙一邊帶著微笑說著,眼中閃耀著淚光的模樣,讓俊熙想要在她的淚水滴下來之前,伸出手指將它擦幹,他不停地轉動著手指。
我好高興哦!哥哥。真的以爲再也見不到面了……很幸運,真的很幸運。”
雖然眼睛和嘴角都充滿著笑意,但恩熙的淚水仍舊忍不住地掉了下來,俊熙的胸口仿佛被滾燙的情緒所填滿。
“恩熙……”
俊熙抓住恩熙的手,恩熙沒有閃躲地讓自己的手緊緊地被俊熙握住。
真的很幸運啊!”
是啊!我的恩熙,真的是很幸運。從我第一次發現黃色雨傘下的你那一刻起,我的心又開始跳動了。仿佛靜止了的我,就像是從長長的睡夢中被喚醒,才又開始有了動靜。你真的是在我眼前嗎?你真的是在我眼前呼吸、說話、笑著嗎?恩熙,我的恩熙,這些日子你是去了哪兒才又回到我面前呢?
但是恩熙啊!你竟然跟我說著客套的問候,“哥哥不跟我一起玩,我就跟媽媽說”,以前這樣嘀嘀咕咕著的恩熙,現在竟然跟我用客套的問候說話……
俊熙重新認識到他和恩熙之間的關係,儼然存在著時間的隔閡,他的心無比的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