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很凉爽，出去到河边、公园转了一大圈，到处是闲散的人群，看露天音乐会、在露天餐馆吃饭喝酒、粘粘糊糊唧唧喔喔、聊天散步锻炼或者简单发呆。儿子悃了，被逼无奈回家，悻然之下，决定给你们讲讲黑手党的故事，哼哼。

长岛有几个地方是意大利人从大批移民美国就开始的集居地，也是黑手党的老根据地，历史上英雄辈出。前几年一个黑手党家族的掌门人（也就是所谓“教父”）John Gotti不幸落入人民警察魔爪，被以谋杀、逃税、暴力虐待等等罪名起诉，打入超豪华牢房。

当年进法庭之前，老掌门身穿因为他而出名的两千美元的西服，风度翩翩，面带微笑，走出黑手党经典标志性的黑色加长车。这个镜头被反复播放，在广大人民群众心中和他的名字紧密相连。

老爷子仪表堂堂，简直是正气凛然，不亚于周恩来岳不群再世。

前不久，老爷子在大牢里翘了！

噩耗传来，他家乡小镇Howard Beach的乡亲们数千人在灵车路线两边送行，还不断有人（尤其是大婶大娘们）伸出手抚摸灵车。活着的时候碰不到也不敢碰，我靠，现在终于可以过把瘾了。

可惜，他唯一的儿子子承父业，一个星期前也落入魔爪，不能送行。

本地11台晚间新闻，把这件事放在头条，长达五分钟，主播音调沉重，表情肃穆，配上哀乐就跟毛爷爷去世时差不多了。

长岛的一份地方小报，第二天送四十页加版，全面介绍老掌门生平事迹，追悼哀思。

黑手党干些什么呢，这么牛？

比如操纵别人公司的工会帮工人兄弟争利益、跟老板要钱、跟客户要生意。在纽约，公司搬家，你可别充积极自己搬东西，要不然搬运工会的工人兄弟们会很生气 -- 生气，明白了吧？

比如控制码头装卸、建筑、公路拖车之类。世贸中心废墟清理工程项目，就是黑手党抢到手的。所以，抓小Gotti及其副手随从十几人，就在清理工程完工后几天。不完工谁敢抓？当天就给你折腾出世界性新闻。

Gotti家族有个地方性小连锁菜市场。据说他们从外州偷苹果桔子之类放在那里卖。

若干年前，老Gotti的小儿子在门前街上玩耍时被一辆卡车撞死。据警察调查是事故。几天后，肇事司机消失，至今没有结案，也没人追查。

小Gotti被捕之前，我去长岛的Jones beach玩，Boardwalk旁有一家有名的餐馆，里面正在举行一个私家活动，几个小伙子在外面抽烟聊天，西服革履，头发锃亮，体格彪悍，意大利口音，说话粗声大气。十有八九那就是黑手党的兄弟们了。

当然，只要你不跟他们作对，而且运气比较好不被他们找麻烦的话，可以有好处。比如他们控制的工会里很多人觉得托了他们的福。纽约早就严禁私放焰火，唯独Howard Beach的乡亲们可以，不知道为什么到时候警察叔叔就找不到了。那里治安很好，除了没有嫌疑犯的犯罪之外没有任何犯罪。

难怪，黑手党是美国通俗文化一个永恒的焦点，想象的归宿。

其实，黑手党从来没有象《教父》那样辉煌宏大过，都是以家族为单位，在某个小地区的某个行业苦哈哈为非作歹赚点小钱而已，比起那些CEO/CFO作假账赚几亿、华尔街操纵一把捞几千万、买通总统议员小笔一挥拿到几百亿的生意或省几百万税等等，简直令人汗颜，愧对西西里父老。

黑手党第一次作大，是四十年代在芝加哥违法走私酒（当时因为战争全面禁酒），违法、杀人、逃税等等但深受广大酒徒欢迎，《Untouchable》讲的就是那段历史。六七十年代主要在拉斯维加斯开赌场骗钱，没有群众基础。《Casino》讲的就是那一段。Gotti比起那些辉煌历史只是小家碧玉，而相对来说受益的群众比较多。平心而论，家乡人民对老掌门的悼念也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化外
6/29/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