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一毛而利天下”之不能为
一天之内看到两位网友把杨朱“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的名言抓出来批判，底层的意思无非是“舍
己利人”的老套道德规劝。于是路见不平，要拔一毛相助杨老先生。
孟老夫子及后世儒生大概是“好为人师”的恶习成癖，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抓住一切机会和非机会搞
道德规劝。正高谈阔论“毫不为己专门利人”，心下因为下次碰上蟊贼多了一分被搭救的机会而舒畅
（那见义勇为的同志是否能逃脱魔掌嘛，嘿嘿，暂时就管不了那么多了，路走不通了我老人家乘桴
浮于海先，回头带上官兵再来教诲这些小瘪三），耳边却传来这么一句话，不由得恼羞成怒，心头
更想起当年开山祖师被老子训斥的奇耻大辱，于是一对判官笔铛啷啷抽出酸袋袋，蘸满唾沫，不待
多言，便如狂风骤雨般攻将过去。
各位看官，那杨朱是何等人物？他是一位与墨庄齐名的道家哲学家，只可惜著述留世无多，最有名
的这一句还多半是沾了孟老师批判的光。这一招看似龌龊，连街头无赖都不用，但正因为不合情理，
所以明白人都会先想一想其中是否有深意。
显然，老子讲的“无为”里的“为”不是“做事”、“行动”的直意，更准确的现代翻译应该是“目的性”、“功利
性”，因为《道德经》里多处讲到道的动、作用于万物、主宰万物，只不过不是有意识、有目的的行
动、作用、主宰。有为之德，为了行善而行善，是下德，也就是佛家说的“着相”。进一步说，行善而
知道自己行了善，便不是真善、上德，还是着相。知道能利天下然后毅然决然拔一毛，首先有得失
的权衡，这是有为之一。既然有得失之心，那么拔两根如何？一千根如何？性命如何？所以不是真
善。其次，先知道能利天下而后再拔，便有沾沾自喜的感觉，也就是居功，是我执。拔一毛利了天
下没人感激，算了吧。拔一千根还没人表示表示呢？只怕就要愤世嫉俗，乃至骂娘、为恶了。围山
十仞，始于箕篱，社会道德的败坏，一切从“拔一毛”知道权衡得失、分别善恶开始。
拔一毛而利天下，实在是万恶之源。
当然，这样的道理只适用于真心修炼之人。实际生活中，如果知道能利天下还舍不得拔一毛，这样
的人连等而下之的“虚礼”都差得远，徨论“道”哉？但是道学家们也大可不必庸人自扰，实际上再坏的
人，假如真是拔一毛就能让冲着地球来的大陨石改变轨道，苦苦哀求之下大概也不至于就舍不得。
电影归电影，人性再不济也还是有底线的。道学家们好为人师，抓这样过分的例子未免也太弱智、
显得黔驴技穷了。
雷锋叔叔，您就在九泉之下歇着吧。
化外
3/2001
(
geocities.com/huaw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