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色的記憶盒子--第15集

  霞色的記憶盒子

  < 第15集 > 



     「請早些回去休息，天快亮了。」伊澤走下玄關，轉開黃銅門鎖，東方的天空已透
 著些暗藍，看得見沈鬱的樹影搖曳。

     轉身，不敢逼視那人的目光，剛剛與自己頸項纏綿的男人…

     一雙大手捧住臉頰，堯宗再度將唇壓在他唇上；別叫我離開，我一點都不想走…

     雖貪戀醉人的深吻，伊澤還是硬把自己從對方懷中拉開。不管親吻多久，不管纏綿
 多久；黎明，總是要來的。

     緊緊擁抱清晨細雪中，若有似無顫抖著的身軀；堯宗不禁閉上眼睛，雙眉深蹙。體
 香是風中薰衣草清涼的味道，連著肌膚、體溫，全都鏤刻在自己的身體裡。好久、好久
 ，堯宗終於忍心放開懷中人，快步走下三層煉瓦的階梯；用盡全身力氣，才克制住自己
 回頭望的衝動。

     扶著門邊，伊澤目送堯宗離去；直到對方的身影消失在轉角的松樹蔭後，仍不忍移
 開目光。

     輕嘆一口氣，伊澤慢慢掩上門，正想走回房間，卻看見客廳的黑暗裡浮著一個人影。

     「重三郎？」伊澤一驚，他是什麼時候站在這兒的？一時間竟手足無措。

     「我都看見了，光哥。」重三郎直視伊澤的雙眼，聲音毫無起伏的冷。該怎麼向他
 解釋呢？重三郎還只是個十四、五歲的孩子，撞見了這種事，他會怎麼想，會怎麼看自
 己的哥哥啊？

     「重三郎，我…我們…」伊澤頓時詞窮。

     重三郎注視面前流露驚慌神態的哥哥，垂頭，壓抑的情緒自嗓音中洩漏。「作為他
 的秘書，不但要幫他處理銀行業務，還要替他解決私生活上的需要？」抬眼看著伊澤，
 音量猛然加大。「他是怎麼逼光哥的？」

     「不、不…」伊澤慌了手腳，為了這份感情，他可以奉獻出自己的一切；此時他卻
 無法面對自己的親弟弟。「他沒有逼我，是我自願的…」

     「光哥！你還在替他說話？你是富士見銀行的總裁秘書，不是他的地下情婦！他不
 能、不能把你當成女人啊！」重三郎小小的肩膀劇烈地顫抖：「我知道現在時機不好，
 可你也不用這樣作賤自己啊！如果是為了我在東京的學費、生活費；憑光哥的學歷，不
 愁找不到好工作，何必要待在富士見銀行，被那個混蛋糟蹋？還是他拿什麼條件要脅你
 、誘惑你？是金錢？是地位？為了這些，光哥甚至放棄作為一個男人的尊嚴，當他的…
 他的…」他已經無法再說下去，接下來的字眼太不堪了。「我不相信光哥是這種人！」

     「重三郎！」伊澤幾乎是哭喊著；強烈的恐懼、絕望猛烈襲上心頭，眼看就要將他
 擊倒。

     任何旁人的羞辱，都比不過親人的指責與傷心，何況是從小最疼愛的小弟？

     伊澤好想好想讓小弟諒解，卻知道那對尚為少年的重三郎是一種苛求。「沒有人逼
 我、要脅我、誘惑我！」淚水在眼眶中打轉，低喊悲痛莫名：「我愛他，非常非常愛他
 ，我根本離不開他！」

     終於說了，這才是實話呵。什麼放不下他，什麼他的孤獨，根本是自己沒有他活不
 下去！

     重三郎睜大眼睛，不敢也不能相信；這是從一向理智的光哥口中說出的話？

     「光哥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愛？一個男人愛另一個男人？」他又氣又急，不知
 道哥哥究竟為什麼會說出這種荒謬至極的事。

     「這根本違反道德，甚至悖離天理！光哥，你會毀了你自己！你有沒有想過，你身
 為家中長男，要娶妻生子，長崎還有家業等著你去繼承！你這樣爸爸媽媽會有多傷心？
 」少年的聲音有想像不出的冷峻：「你這樣是讓雙親，讓整個伊澤家蒙羞！」

     全身虛軟，伊澤搖搖欲墜，卻仍勉力提振聲音：「重三郎，哥哥希望你能瞭解，我
 愛他，無論他是什麼我都愛他；就像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哥哥都愛你一樣。」

     爸爸，媽媽，愛一個人不是羞恥的事吧？雖然我知道你們一定會傷心欲絕，對我失
 望透頂，可是我真的不能沒有他…

     「是，你愛他，可是他呢？他馬上就要結婚了；人家是有名有分的桐院夫人，你呢
 ？你什麼都不是！」重三郎用力搖頭吼著，好像快把小小的腦袋搖下來：「他什麼也不
 為你做，自己去娶個財閥千金，把你不見天日地藏著，你算什麼嘛！」他雙手握拳，氣
 急敗壞地用力跺腳：「他是個懦弱又自私的傢伙，光哥是天底下最笨的傻瓜！」

     重三郎說完轉身就跑，一下子就隱沒在客廳的黑暗中；只剩下腳踏在木質地板上，
 鈍重的咚咚聲。

     伊澤雙膝頓時脫力，噗通跪在地板上；第一次有了放肆一下，想好好大哭一場的衝
 動。



     結婚典禮會場，絲毫不因太平洋戰爭的膠著而顯得侷促；反而似乎想讓來賓忘卻日
 本身陷泥淖的處境，有種不相稱的奢華。

     好不容易得個空，伊澤趁眾人不注意，連忙鑽進新郎休息室，為自己泡了一杯咖啡
 ，在沙發上稍事休息。

     「果然，還是不行啊…」伊澤在心裡自顧自叨唸著，昨夜幾乎整夜沒睡，一早天沒
 亮就開始忙到現在，。畢竟是大場面，不能預測與控制的因素太多；像今日的交通因為
 輕微的積雪而有些遲延，光為調度時間的銜接，就有得他一陣好忙的。而繁雜的社交場
 面對他無疑是雪上加霜，那麼多的人讓他越看越頭昏…

     「做為富士見銀行總裁秘書，我也該好好加強自己的體能狀況…」他自我解嘲地笑
 笑。

     一陣輕微的門鎖轉動聲。伊澤因疲憊而異常敏感的神經讓他駭了一跳，一個熟悉的
 身影映入眼簾，他本能將目光瞬間移開，起身走向窗邊，為對方也倒了杯咖啡。

     鞋子的皮底敲在地毯上，發出輕微的響聲，昨日停駐在自己身體上的大手接過他手
 上的杯子；伊澤忽覺胸口一陣燥熱。

     「賓客很多，辛苦您了。」下意識掩飾什麼，伊澤揀著不痛不癢的話說。

     杯子隨即被擱棄在窗台上，那雙手捧起伊澤的臉，審視一番：「你累了。」

     闔眼，始終不讓眼光與琥珀色眸子相遇；此時他不願想起某些事。「真理子小姐呢
 ？」

     「她在休息室，髮飾亂了。」男低音冰冷冷的，急切擁抱他的胸懷卻熾熱。

     反射性的抗拒：「新婦休息室就在對面，請別這樣。」不安地扭動身軀，卻引來更
 頑固的緊擁。

     「請您放開我。」堯宗手稍鬆懈，伊澤趁隙掙脫，逃難似地奔出休息室。眼眶發燙
 ，將濕潤的感覺逼擋在眼睛裡。

     門口的羽津正要走進對面休息室，忽聽聞一個不小的開門聲音，回頭正好瞥見伊澤
 從新郎休息室衝出來，神態有些狼狽，正想出聲叫喚，卻看見室裡有另一個人；定睛一
 看，卻是姑爺堯宗。

     望著伊澤匆忙遠去的背影，羽津心中頓時湧起一種莫名的感覺：不對，似乎有哪裡
 不對，卻又不能說個確切的所以然，不禁想得發怔。

     「唉呀！小姐還等著我送衣飾過去哩！」一回神，連忙叩門，不自覺把疑惑拋到腦
 後去了。




  < 後記 >

     又是無聊的一集（？）…

     最近「霞色」裡的音樂好像變少了…（有點難過）

     正傳裡的伊澤重三郎正式登場！本來想讓他當個聽話的乖孩子，卻聽從了某 C的建
 議，讓他變回一個普通的小孩，說這樣戲劇性比較強，讀者諸君們是否也這樣感覺呢？
 ^^重三郎要如何變成一個像正傳裡一樣的好孩子啊？Miyako努力中…

     看了富士見『Request』的新（？）連載，提到桐之院指揮莫札特安魂曲（Requiem）
 的情況，覺得好懷念喔！Miyako在高中的時候，曾經有機會與台北市立交響樂團合作（
 指揮是我頗喜歡的陳秋盛先生^^），在國家音樂廳演出這個我原本就非常喜歡的曲目。
 那是一個非常特別的經驗！第一次與樂團排練時，聽到自己的嗓音與管弦樂團合在一起
 ，真感動得要潸然淚下了！陳秋盛先生是一位頗具藝術家氣息的人，雖然沒有像桐之院
 那麼暴君，但秋月老師真的忠實地把合唱團排練時，會從指揮那兒聽到的話，生動地呈
 現出來。（聽說她以前在學校時參加過合唱團哩！）讓我回憶到以前種種，嗯，感觸良
 多…

     感謝大家對Miyako努力的H，以及「唐懷瑟」的回PO！卡琳接續我的介紹真的很詳
 細！感覺她是一位很有音樂素養的人呢，居然還會改編鋼琴譜！對於對音樂一竅不通的
 我來說，真是好羨慕喔！小道曾給我一個日本人對「唐懷瑟」的評論：

     如果一個日本男人聽到「唐懷瑟」時，「那裡」不會有反應，他就不算個男人！

     啊？？如果是這樣的話，桐之院豈不把「唐懷瑟」序曲當作「威而剛」了？？

     可憐的悠季…-_-b

     我也在信箱中接到許多有趣的來信，好像讀者與作者共享小秘密一樣，很可愛的感
 覺！不管是信箱的，還是版上的，我都覺得很興奮喔！

     嗯，蠻想認識大家的。^^



                                              Miyako

                                    1998.9.5 am10:03



*****

     啊春天，秋天裡的春天！時間、空間、生、死、夢、外表與真實……。是的，社會
 與現實常常欺騙我們，但我們可以拿夢的花徑裡摘來的鮮花種植在生的石子充塞的路上
 ，才能夠勇敢地繼續生活下去，才能夠相信永恆。

     啊，我歡笑著，我流淚，我看見了美麗，和純真，和春天！初戀……如果現在已稱
 不上是初戀，那麼我所擁有的初戀是如何的不美麗！我竟在此刻感到遺憾，想把過去的
 那些不漂亮的愛情給扳回來，再放到你的軌道上，為的使它美麗……


                                     --斷簡殘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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