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好創作區--霞色的記憶盒子第24集

  霞色的記憶盒子

  < 第24集 >



      自那以後，伊澤的身體狀況以極難置信的急遽速度惡化，堯宗為了防止他再度
  擅自出門，特意將洋館的鑰匙取走。伊澤發覺了，卻也沒說什麼，他知道對方是擔
  心自己，縱然使用的是稍嫌鈍拙極端的方式。

      因為工作忙，堯宗每隔三、四天來訪一次，每次停留的時間也不長。倒是山本
  小姐每天都會來到三丁目洋館，拿一些工作上雞毛蒜皮的小事問他；伊澤很明白其
  實那些事情山本自己輕而易舉就能解決。然後話題就會扯到伊澤的生活狀況、病情
  、缺些什麼、想吃什麼……伊澤不是不明白山本關切的心意，卻又不好意思明點出
  來，只得在心中暗暗感激。

      咳嗽的間隔越來越短，時間也越來越長。有時候，一整天都昏昏沈沈的，意識
  整個透明起來，像被掏空一般；身體卻好重。想見他，想見他，情緒不斷在心中醞
  釀發酵；伊澤懷念起以往那段工作的日子，雖然繁瑣又有些辛苦，但知道對方就在
  身邊，只要交換一個眼神，所有的疲憊就會在一瞬間蒸發得無影無蹤。

      如今，他只能一個人待在三丁目洋館中，任思念的寂寞一點一點啃蝕掉自己的
  心。

      他現在好嗎？沒有秘書幫著他，忙得過來嗎？桐院與佐野兩家有沒有為難他？
  這麼忙還要抽出時間來這兒，會不會累到了？不希望他常來，可又天天盼著他來。
  好不容易看見了他，想問些什麼，偏他又絕口不提工作與桐院、佐野兩家的事情，
  伊澤只能在背地裡偷偷乾著急。

      恨透自己的病了，不但幫不上任何忙，反而還拖累他，讓他三頭忙碌，有時候
  真想快點死掉算了，不要再為身邊任何一個人添一點麻煩；但想起重重牽掛的那人
  ，卻又放不下心就此撒手…

      現在，這個男人正坐在他的枕畔，懷抱他在自己寬闊暖熱的胸懷，月光遍灑銀
  白雪地，透過窗櫺映著凜然充滿男性魅力的美貌微亮，他的目光戀戀不捨在其上游
  移，彷彿貪求本不該屬他的時間。

      只有在此時，他才覺得自己活著；心在跳動，胸口在呼吸。

      沒有人開口，窗玻璃外殘雪有一搭沒一搭地落著，淒涼的寥落。伊澤已經不再
  願意與堯宗有任何親密接觸，怕這要命的病症會傳染給他；更多時候，兩人就只這
  麼靜靜依偎著，如一對楚楚可憐的冬日雀鳥，用僅剩的一點溫暖相濡以沫。

      桐院堯宗閉上雙睫，掩藏起銳利冰冷的琥珀色眸子，似是要卸下公務帶來的疲
  憊與煩悶；十指交纏，掌心的溫度互相傳遞交融，是旁人無從聽得的喁喁私語。

      一半因為病體，一半因為這靜謐，伊澤沈浸在恍惚的意識中；抬起閒置的另一
  隻手，描繪冷徹犀薄的美好唇型。Yuri Shaporin的「我遇見你」（I See You），
  深沈懷抱激情的大提琴聲娓娓幽咽，清冷的空氣中兀自低迴的耳語。

      『我感到這一剎那你的凝視正落在我的心靈，宛如靜默的晨曦照射在那收穫過
  後幽靜的田野。』

      『此夜在棕櫚葉叢中騷動著，海上掀起浪濤；那滿月，宛如世界在心脈中悸動
  ；那未知的天空，是怎樣地在你的靜默中，帶來愛情甜蜜悲痛的秘密啊？』

      薄唇啄食般，憐惜地輕吻微涼的手指。是的，一旦目光相遇、心弦顫動，就是
  所有美麗與哀愁的開始…

      每次每次，伊澤只能到鏤花門前的棗樹旁送堯宗離去，一個羞怯的親吻，一個
  馨暖的擁抱；然後慢慢咀嚼相見的幸福與思念的酸澀，靠著反覆回憶他的體溫、氣
  息，數過漫長日夜的每分每秒；不斷地，重複又重複，彷彿永劫的荒謬遊戲。

      絕望的，卻也只剩下等待。還能有多久呢？健康每況愈下，快到連伊澤自己也
  明明白白地感知，甚至可以聽見生命的時間從他身體裡抽離逸失的巨大聲響。很快
  地，伊澤就不能起身送他，只能遠遠看著他消失在視線所及的盡頭；然後會有一天
  ，就連這樣簡單的奢求，怕也無法達成了。



< 後記 >

    其實這一段與二十三集的第二段，本不在我的「霞色」寫作計畫中清楚浮現。
我只知道要想辦法寫這一段，因為原作「運命はかく扉をたたく」（敲響命運的門
扉）中的「引越しポルカ」（遷居波卡舞曲）一章，除了說到「霞色」剛開始的情
節（堯宗老人重入三丁目洋館），還有搬入洋館的悠季被光一郎的鬼魂附身的劇情
；是說伊澤被「關」在洋館中，鑰匙被堯宗藏起來，所以他無法出去。棗樹外的區
域於他都是禁忌…二十四集基本上就是脫胎自這一段。

    看過原作的人，應該知道在「或許有一天，怕連目送也辦不到了」之後還有一
段，當然我也會寫出來（不過那和結局有關，所以不先說了^^）。或許是考驗自己
吧？故事在繞了這麼一大圈之後，我希望它能回到原作的點上，和原作貼緊。這是
一種寫作上的自我試煉，將一切合理化並帶有感情與意義。也就是一種『編故事』
的能力吧？我希望能做到更好，畢竟我還太生澀啊…

    這一集選用的樂曲是夏波林（Yuri Shaporin）的「我遇見你」，夏波林作
曲承襲拉赫曼尼諾夫的風格。而「我遇見你」原來是一首聲樂曲目，由大提琴家
Viktor Kubatsky 改編為大提琴曲。我在 EMI「羅斯托波維奇自選經典」《一》
（兩片裝一片價格）中「遇見」這個曲目。當真充滿了戀人相遇的一瞬間，由此
啟示的無限美麗與悲傷，別有一種哀怨的激情。

    這片也是別位發燒友向我推薦的。羅斯托波維奇（Mstislav Rostropovich）
曾經數度來華，是一位具有長者和藹風範的國際知名大提琴家，也是指揮家。在
這一片中有另一首我極喜愛的，舒伯特的曲子，在之後還會用到。

    因為營造氣氛，我特別選用泰戈爾「漂鳥集」中的詩句。泰戈爾的作品美得
無以言喻，可惜我的生命還太淺薄，無法詮釋他的東西於萬一，此處獻醜了…

    接下來可能就是小舅子對上姊夫（？）的戰爭了，加油吧堯宗！^^要收服姑
舅的心一向都不是簡單的事啊！
    
                                                 Miyako
                                                 1998.12.12pm9:05

*****
   以前                                    以前
   君と出逢えない悲劇の中で                 在未與你相遇的悲劇中
   君を知らない倖福な僕が居た               有著尚未知曉你的，幸福的我
   今、                                    如今，
   君と出逢った倖福の中で                   在已然與你相遇的幸福中
   君を知っている僕の悲劇を嚙みしめる……    我因知曉你的悲劇而痛苦莫名…
   九十九億九千九百九十九の偶然と           九十九億九千九百九十九的偶然
   百億分の一の必然が重なり合い             與百億分之一的必然重合
   僕らは出逢う                            我們邂逅
   それが運命—————                     而這是命運—————

                                 「進化論」by紫宸殿‧橘 水樹＆櫻 林子

< 第25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