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亦復雨 (前篇)--by Norika 
< 第一回 >
  我是守村悠季。現在二十四歲又十個月,是個正在承受稱得上是人生最大試煉
的小提琴家。

  為此,已經兩天都沒有好好睡覺的時間了。但是,當黎明拂曉時刻到來,就是
星期六了。離福山老師下次上課,只剩下三天又幾小時。哪還有可以睡覺的時間呢。

  星期二的時候,第一次讓福山老師聽過我的《雨歌》,才瞭解到只剩兩個月的
時間,用來準備實在不夠。

  大學時代就常常被老師斥責得慘不堪言,應該很熟練的曲子,自從進入大學開
始受教於老師以後,「一面聽自己的音一面拉」這種基本的課題,從當初一直被念
到現在,結果卻發覺依然完全沒有解決……現在,終於摸著了頭緒,到達能聽見自
己的音的境地,並且確實感受到這分艱難;然而,我也覺悟到若不這麼做,再怎麼
拉也沒有意義,正在努力中。

  星期二的課程上,因為開頭的樂句被老師勒令反覆拉了好幾百次,才察覺到這
些問題,同時,也領略到這並不是在腦海中窮究思索就可以,而是必須要以身體親
自來體會的事情,正在努力中……

  集中氣力,讓耳朵和心清靜下來,將它們敏銳地磨利,聽取並比較腦海中理想
的音和自己弓下所發出的音有何異同,使它們一致;為了無論何時都能確實拉出,
以左手和右手來輸入。

  從前天開始,富士見的練習也請了假,為期三天不顧一切地努力之後,起碼也
感覺到有四、五段的音,能夠好好掌握在手中;但是這樣下去,還是連順利拉完一
頁也沒辦法。話說回來,《雨歌》光是第一樂章就有五頁了。全曲也有十頁之多。

  對於遙遙無盡道路的漫長,不禁為之感到頭暈目眩。對於自己集中力的脆弱,
悔恨之淚也盈滿目眶。慌張。焦慮。但是,一旦有這些雜念興風作浪,本來可以捕
捉得到的音,也會變得難以捉摸。

  一如在鋼琴線上走鋼索的心情。並非鋼纜,而是細之又細的鋼琴線。只要一有
些微散漫,我的步伐,就會從這牢牢架起卻又極其細微的線上踏錯;只要踩錯一步
,就再也無法重新尋獲路徑的所在。換個說法,就像是光混紡,宛若蜘蛛絲般的代
替品,即使知曉一觸可得,但光是想要伸手觸及就用盡渾身的氣力……由於我不斷
地追根究柢,全然不顧輕重,而終於體會到毅力也是有限度的。

  好疲倦……好難過……手臂和背部跟腰都在陣陣刺痛……好想倒在床上忘掉一
切入眠……但是,我明白的。即使倒下去,我也絕無可能睡得著。



          ※        ※          ※


  順利拉到第五段,為了不忘掉這個音調的感覺,非得現在在這裡把這分感覺埋
藏進身體裡面不可。一旦休息,到目前為止的一切都要化為烏有,我如此畏懼著而
無法休止。

  再一下下就好……只要確實地捕捉到這分感觸以後……再多拉兩段,就去休息
吧。稍微睡一下,為氣力和體力充電吧。所以說,再給我一點時間……加油啊! 
再一點……再一下子……

  啊……不行了,到達界限了。七零八落了……

  「悠季?」

  「嗯……」

  「要不要喝皇家奶茶?」

  「啊,謝謝……」

  把小提琴和琴弓放在鋪設於鋼琴上的鹿皮上,重重坐定在沙發上。接過圭送來
的茶杯,啜飲一口隱含白蘭地香氣的紅茶。

  很好喝……可是,

  「別陪著我一直不睡比較好吧。不會妨害工作嗎?」

  「不會,我跟平常作息一樣睡覺的。只是稍微早起了一點。」

  「對不起,很吵吧。」

  「沒有這種事。你的小提琴對我而言是天上的音樂啊。

   但是,如果不休息一下不行。一直拉到現在吧?」

  「嗯,因為已經到了界限了,想要稍微睡一下……哇,五點啦。」

  今天是星期六,所以說下午有市山先生慰問隊的六重奏練習,晚上有富士見的
練習,在此之前空也他們又要來吃飯……這麼一來,在中午以前如果不繼續練習時
間的話,無論如何都趕不及。

  「出門的時間跟平常一樣嗎?」

  「是。」

  「那麼,請在出門以前叫我。」

  「你只想睡兩小時嗎?」

  圭這麼回答,我在心底暗自咋舌。

  「來不及了啦。在下次上課之前非完成不可的習題,還是一點進展都沒有。」

  「要是把身體搞壞就血本無歸了。」

  圭以頑強的表情說道。

  我覺得越來越心急如焚了。

  「我知道啊。可是沒有時間了。今天慰問隊和富士見的練習就要花掉四小時,
而且又是空也他們來吃飯的日子。」

  市山先生從上禮拜起住院,我們以慰問演奏形式,依市山先生的要求準備了阿
比諾尼的《G小調慢版》,並以巴哈的《耶穌是眾民仰望的喜樂》做為我們的禮物
,包括石田先生、五十嵐、春山小姐、田尻小姐、齊田先生和我在內的幾個人展開
了練習……但是我始終忙於《雨歌》,昨天跟前天都全在練習。連春山小姐和齊田
先生都說,就算是工作請假也要全心全意來特訓。

  「晚飯叫外送就好了。六重奏和富士見的練習,就暫且請假吧。既然你已經都
很熟練了,就不要再勉強去陪他們練習。」

  「沒這種道理的吧?再說昨天和前天也都沒去。」

  富士見這邊也是,決定在六月舉辦的演奏會的準備也已經啟動,身為樂團首席
的我,的確沒有理由老是不去。

  「但是,考量一下優先順序,也是沒辦法的吧。因為你現在在進行的事,可以
說是在為職業出道舞臺的演奏會做準備啊。」

  「但是,我說啊,我可是站在不教導大家不行的立場呢。」

  富士見的練習,雖然M響的團員們可以代替我來領導,但是慰問隊方面,若不
由我來做的話就無計可施了。

  「慰問隊的練習是從三點開始嗎。」

  「嗯,從三點到五點。」

  「那我三點鐘以前回來,指導諸位的練習。富士見那邊呢,就從七點開始練習
。這樣一來就沒問題了吧?」

  「你,今天是星期六吧?」

  「欸。」

  「這不又是隨便翹班了嗎。說不定會被冷凍起來唷。」

  我因為腹部受傷而臥病在床那段期間,圭為了要照顧我,而把M響的工作棄置
不顧,休了一段時間的假,理應會被辦事處注意才是。

  「這你不用擔心,因為已經被冷凍了。」

  圭若無其事地說。

  「咦?真,真的嗎?」

  都是我害的! 好不容易才能開始指揮的。

  「不必擔心我的事。」

  「這樣不行啦!」

  「不要緊的。我有我自己對將來的計畫啊。」

  「真的嗎?怎麼說?」

  我用充滿百分之百問號的眼神詢問他,圭苦笑著說。

  「又不是現在非說不可那麼十萬火急的問題吧。你說了要我出門前叫你起床,
我就會在出門前叫你,所以請好好睡吧。」

  「嗯……」

  「要我抱你到臥房去嗎?」

  噗哧。

  「不用,我自己去。晚安。」

  步出鋼琴房,猛然想起。

  「對了,早飯。」

  「我會自己作。」

  「對不起。」

  「我會連你的分作點東西放著。」

  「啊,不用啦,這個。」

  「所以,給我一點獎賞吧。」

  圭半開玩笑閉上眼睛。

  「啊∼好吧好吧。」

  我攀住圭的頸項,親吻他的唇。圭的手臂緊緊環抱我的腰與背。

  像這樣子相擁親吻,似乎真的是久違了呢。

  我們融入其中深刻地吻著。雖然給予我官能的情緒並帶來快感,但我那裡卻連
半勃起的程度也沒有。圭的那裡已經硬梆梆的了……

  「對不起。」

  我道著歉,圭在我耳畔輕輕吹氣,

  「那是因為你太累了。」

  耳語過後,說著「好了」離開我的身體。

  「已經給了我獎賞了,就快去睡吧。七點半會叫你。」

  「拜託了。如果起不來的話,踢我或者幹嘛都可以。」

  「侵犯你也行嗎?」

  「唔。」

  會這樣來叫我嗎。

  「我有叫一聲就起得來的自信啦。」

  我斜眼瞪他,圭哧哧竊笑著說。

  「晚安。」

  「嗯。」

  上了二樓,穿著外衣鑽進被窩,想著也好久沒在床上好好睡一覺了。

  昨天和前天,一直都只在樓下的沙發小睡。啊∼……寬敞的床感覺好舒服……
但是,不確實在兩小時後起來不行。可以吧,悠季……下次上課,只剩三天……



< 第二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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